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顶流总裁的顶流病美人》   作者:千城予   文案:   清冷病美人哑巴受VS冷厉疏狂总裁攻   全能大主唱秦星羽,一次舞台事故,   落下腰伤后遗症,动不动腰疼。   同时患有心理和语言障碍,无法说话。   可偏巧这么一个精神不正常,身体也有问题的盛世美颜小哑巴,   被退役顶流舞担前队长宠上了天。   俞笙是秦星羽的前队长。   他喜欢秦星羽,喜欢了十年了,   出道时公司给秦星羽安排的CP不是他,   没关系,他忍,   全世界都说他俞队长吃窝边草泡队友,   没关系,他还忍,   而今组合解散,成员单飞,他忍不了了,   于是他摇身一变,继承千亿家产,   成为时尚圈声名显赫的顶流总裁,   第一件事就是把秦星羽捆在身边,   每天变着法的宠,以及变着法的表白:   “秦星羽,我是个疯子,但我爱你。”   小剧场:   几个小时的盛典,秦星羽腰伤犯得厉害,   不经意间撑了下后台的墙面,不料下一秒就被俞笙圈在怀里,隔着他修身的西装外套,轻轻按揉他腰间的伤处:   “疼不疼?”   他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后台的走廊,俞笙还敢这么抱他?   感觉到怀里人的挣动,俞笙的目光波澜不惊,手臂却收紧了几分:   “敢动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吻你?”   “……”   直到某一天,俞笙将还带着舞台妆的人,横抱着放在躺椅,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轻触着对方衬衫夹的位置。   “不准让别人看。”小俞总浅浅地命令。   秦星羽那已然开启低电量模式、明澈而茫然大眼睛,深深浅浅地望了对方一眼,半撩不撩的。   俞笙心里的那根弦,在绷了三秒钟之后,抬手轻轻按摩着躺椅上的人腰侧,意犹未尽地在耳畔轻语:   “今晚,累不累?”   【阅读指南】:   1、病美人受,腰伤,心理障碍,前期无法说话,后期会治愈。   2、受少年时有公司安排的其他CP,不是攻,但没有进一步交往。   3、娱乐圈、时尚圈及医疗背景均为剧情服务,请勿专业考究。   4、无原型,请勿代入任何明星。   5、没有副CP,反派不洗白,正派不黑化。   6、作者玻璃心,弃文不必告知,负面评论会删。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时尚圈 治愈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星羽 ┃ 配角:俞笙 ┃ 其它:娱乐圈   一句话简介:总裁队长撩病美人主唱。   立意:少年并肩追求舞台的梦想。   ? 第1章 机场   月冷清秋,华灯初上。   大型客机穿越过万里无云的夜空,在信号灯璀璨的跑道上降落滑行。机场到达大厅里,人山人海的粉丝举着专业的单反相机,摩肩接踵。   秦星羽穿了件墨蓝色长风衣,帽檐将额前的刘海微微压在眉间,精致清俊的五官掩盖在黑色口罩下,只露出那对双眼皮的大眼睛,浓密而颀长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带着水墨画卷般的明澈与灵动。   四周的相机快门连闪,粉丝们热情呼喊着他的名字,一切的喧嚣与人气,都诠释着这个顶流全能大主唱的排面。   尽管这趟行程,不只他一个团队,同行的还包括了他组合队长俞笙。   确切的说,是前队长了,他们组合解散单飞了。   不过,他不想搭理俞笙。   刚才在飞机上,他们的座位离得远,横跨了一整个头等舱对角线的距离,他全程没跟他队长打一个照面,好不容易熬到下飞机,结果他队长俞笙,此刻就走在他的身旁。   再装不认识,有点不合适了。   不过他依旧没给对方一个眼神,只是并肩走出廊桥时,用余光瞄见了身边那穿一身高订西装、挺拔清俊的身影,以及那双深邃冷冽的双眸下,万年冰山般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下一秒,俞笙那修长而有力的手臂,将他的腰揽住了。   原本并肩而行的距离拉的更近,那平日里带着磁性,却声线偏冷的嗓音,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耳畔,染上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还生气?累不累?”   秦星羽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脚步也顿了半拍,俞笙的声音特意压低了,却刚好够他一个人听到。   前排几名粉丝的尖叫声,一下子燃炸了整个航站楼。   CP粉的正主发糖了!   秦星羽连目光都怔住了,从俞笙那深深浅浅参不透的双眸中,看到一抹似有还无的浅笑。   他的确在和俞笙生气冷战,但那不代表对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着他订航班,还让粉丝误会他俩有炒作的嫌疑。   即使在少年时刚出道的那两年,经纪公司刻意进行队内炒作,CP大乱炖的年月里,他和俞笙俩人之间,也没擦出半点火花。   尤其是随着近年来,组合越来越火,他们几个成员,互相之间也有意识地尽量避嫌,并且随着单人活动越来越多,大家甚至很少会在一起同框了。   然而今晚在机场,俞笙不但当着所有粉丝的面,搂了他的腰,还在出了航站楼看着他上车后,才返回自己的车。   搞得好像他们就差官宣了似的。   认识十年了,俞队长那个万年冰山注孤生人设,就从没主动亲近过谁。   他秦星羽必须得把这事,跟俞笙好好掰扯明白!   ……   次日午后,初秋柔和的阳光倾洒进高档写字楼的落地窗,秦星羽安静地在躺椅上睡着,额前的刘海柔顺地垂在眼帘,浓密而颀长的睫毛间,仿佛有精灵在跳舞。   他睡了有一会儿了,其实没怎么睡熟,朦朦胧胧中揉着眼睛,半睡半醒间,仍记得自己今天来这栋写字楼,是有事要办。   他是来找俞笙的,这是俞笙的家族公司——J.Y集团,一家享誉国际的一线时装奢侈品牌。创始人Jorne是俞笙的爷爷,是一位海外定居的华人。   而今俞笙从当今内娱最火的顶流偶像,摇身一变,成为了时尚圈的资本。   此刻的秦星羽,已等了俞笙有一会了,的确他没预约,他又是来找俞笙吵架的,便也没事先给对方发信息,而是就这么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以至于俞队长,不,小俞总此刻还在办公室待客。   于是他在会客厅的躺椅上,小睡了半个小时,不知是哪位贴心的工作人员还给他盖了条毛毯。   醒后他来到走廊,看见斜对面俞笙那间总裁办公室的双开门紧闭着,显然里面的客人还没走。   他冷着脸回到躺椅上,自打俞笙退圈成为了资本大佬之后,与在组合时相比,他们见面少了,沟通少了,连吵架都要排队了!   就这还能让粉丝看出CP感来?他想不通,他跟俞笙之间,别说什么CP了,连兄弟情都是塑料的!   此刻的小俞总,的确在自己那明亮而奢华的办公室待客,坐在他面前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四方脸,戴了副墨镜,墨镜还耍帅地推到脑门上,穿一身专业登山服,身边的登山包也不修边幅地随手扔在地板。   俞笙以全球时尚巨头J.Y集团继承人的身份,恭恭敬敬地叫了声:   “盛哥。”   韦盛,俞笙的发小,别看表面上像个不怎么靠谱的体育生,人家可是斯坦福大学的海归,精神心理学博士,在国内开了一家私立医院,主打临床精神科,汇集了全球最顶尖的医疗资源和专家。   而今,这位人不可貌相,深得小俞总信赖,医术在国内精神心理学领域,也是小有盛名的年轻韦博士,暴殄天物地猛灌了半杯面前自己最好的那口小青柑,才用指尖轻扣着那气派而低调的办公室桌面,开口:   “我跟你说俞笙,他这个情况叫做心因性语言障碍,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病例了,不光你盛哥我,我老师,我老师的老师都检查过了,他这个就是精神因素造成的。”   “另外别说我没告诉你,他这身体的底子也太差了,你说说这刚入秋,犯了几回哮喘了?去年年底的伤,应该二次手术的吧,骨科专家估计也跟你说了,不过他现在的状况,哎,也确实不适合马上手术……”   “好在这段时间状态还算稳定,听我的,给他适当接一些简单的工作,对他精神恢复有好处。”   俞笙冷峻清朗的目光凝神半晌,缓缓开口:   “天冷了,他有点咳嗽。”   “我知道我知道,明天我上他家里看看,你就放心吧,我带赵主任他们一块去。”   还没等俞笙点头,随着办公室轻轻的敲门声,进来一名年纪同样年纪不大,身材却微微发福,一张笑脸跟财神爷般喜气洋洋的男人。   王秘书,俞笙自打接手J.Y集团在国内分公司的业务后,他那远在意大利总部坐镇的老父亲,亲自委派来专门辅佐自家儿子的心腹。   此刻王秘书仍旧保持着一个见者欢喜的笑容,微微弓着身子,在俞笙耳畔低语了几句:   “秦总在隔壁等得有点久了,怕是要不高兴……”   话音未落,还没等俞笙说话,仰头咕咚喝完最后一口小青柑的韦盛,滕地一下站起来了,将登山包甩在肩上就要走,还指了指隔壁的方向,朝着俞笙递了个眼神:   “你赶紧的,我明儿就带赵主任上小羽家,走了啊,回见。”   五分钟后,秦星羽进了俞笙办公室。   他已经等得没脾气了,走向那复古色调的宽敞办公桌,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丢在俞笙面前。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实时微博热搜,排名靠前的话题“俞笙秦星羽机场发糖”从昨晚的机场,挂到今天了,热度只增不减。   “俞笙,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这句话是秦星羽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来的,打字的气场明显不如说话。   谁让他连吵架都只能打字了呢?   的确,他无法开口说话,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去年年底的一次组合演唱会彩排,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舞台事故,他面临着随时可能瘫痪的风险,从死亡边缘线上挣扎回来,之后他就这样了。   作为一个顶流组合的全能大主唱,他现在不能说话,更不能唱歌了,甚至连跟他前队长吵架,都只能在手机上打字给对方看。   俞笙只是不动声色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扫过一眼:   “可以,下次抱你的时候当面说。”   ……还下次?!   气人不?欠揍不?怎么说话呢!   秦星羽指尖飞速地在手机屏幕上跳跃,气得打字速度都快了几分:   “你自己最先退团,现在又来跟我捆绑运营?我不是没了这组合不行,凭什么跟你绑一块?!”   俞笙干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机械键盘的按键,万年冰山般沉静的目光,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波澜不惊地反问出几个字:   “你以为我在跟你炒作?”   秦星羽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尽管他也想不通,俞笙一个退出娱乐圈的人,要这炒作的热度还有用吗?还是说对方觉得他秦星羽如今沦落得,只能靠炒作维持热度了?   确实他因伤闭关了大半年,可就在他闭关养伤的那段时间里,他队长俞笙竟然背叛了组合,一纸解约声明,退团了!   退团回归资本、继承百年家族企业不说,还不知道给他们原先的经纪公司,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秦星羽的经纪约一股脑地打包全签走了!   自此,俞笙从他的队友,一跃而上成为了他的老板。   俞笙的家族,是个时尚集团,是全球顶奢的服装品牌,是多少明星艺人趋之若鹜的资方。   可他秦星羽,也是个顶流,是行走的摇钱树,即便如今伤病闭关,人气也丝毫不减当年,结果这才多久功夫,就被自己的经纪公司给一脚踢开,便宜卖给俞笙了。   想到此,秦星羽气得咳嗽。   好在原本组合出道时的那一批粉丝,没多少站他和俞笙CP的,毕竟他组合一共五个人,他和俞队长的关系也并不算亲近。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现在连业内人都开始议论他和俞笙的关系,说他是小俞总养的小情人。   尤其是J.Y集团在国内的分公司,这栋写字楼里的员工,都开始叫他秦总了。他想不通,他就是一打工的艺人,他算哪门子的总?   情绪一激动,他咳得更厉害了,刚撑着桌角缓了一会,走廊里,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奔了过来,随即一个穿奶白色运动服,戴棒球帽,五官精致好看如同瓷娃娃般的少年,出现在俞笙的办公室的门口。   “俞老板,接客了,我回来了!”   秦星羽没转身,不用看也知道,是景小延,唯一敢在这栋楼里大声喧哗的人,也是他们组合的另一位队友,团宠兼开心果。   俞笙冷眼瞥向门口,目光平静地落在景小延身上,也没招呼,听着对方一进门便自顾自地打开了话匣子:   “哎呀,小羽,俞笙,你们是不知道,这趟综艺可把我累惨了。”   “那弹射飞椅啊,嗖的一声就把我扔水里了,那穿梭水球啊,啪叽一下就砸我脑袋上了……”   “每天十六七个小时,连录了三天啊,三天!我整个人都是废的,我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奔回来,结果你们还一个个的都找不着人。”   “有事?”俞笙淡淡地问了一句,一如他平日里的冷冽神色。   景小延依旧性子活泼地眉飞色舞:   “这不是月底时装周嘛,你们都去米兰,把我自己扔国内也没意思,嘿嘿,俞老板,考虑考虑带兄弟去蹭个秀呗,我自费,自费还不成么?”   “跟你自己经纪人说。”俞笙不动声色。   “哎呀,既没品牌让我走秀,也没媒体请我看秀,我经纪人怎么可能带我去米兰?俞笙你不要自己当老板了就把队友忘了,你就说,行不行?是不是兄弟?”   俞笙微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片刻之后甩过一句:“不差你一个座位。”   也不知道是私人飞机上的座位,还是时装秀的座位。   “妥了!这才够哥们意思!”   景小延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又转身勾过秦星羽的肩膀:   “俞老板,那您忙着,我跟羽哥回去了啊。”   秦星羽无声地跟着对方出门,身后,响起俞笙不动声色的两个字:“等等。”   “让司机送你们。”   ……   黑色的劳斯莱斯后排,秦星羽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他仍旧生气,他队长俞笙是个混蛋,从前在一个组合的时候,还算够义气,还有那么些队长风范,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资本,怎么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别看平日里对他不咸不淡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可近来隔三差五地出现在他身边,名字挨一块的热搜一个接一个地上。   虽然他也没打算以小人之心,揣摩这些热搜是俞笙安排的,但以他们俩的流量热度而言,公开场合所到之处必有热搜,这是个明摆着的事儿。   可问题是,上了又不给撤,主打一个管杀不管埋。   他还真就把自打和俞笙在练习生时相识,到出道以后,这十来年的少年过往,认认真真回想了一遍。   他好像没得罪过俞队长吧?   旁边的景小延正跟司机大哥天南海北地聊着天。景小延近来住秦星羽家,说是前段时间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搬出来了。秦星羽也知道,实际上是为了照顾他。   去年那场舞台意外事故,他受了重伤,留下一些后遗症,偶尔行动不太方便。除此之外,近年来他也莫名地出现一些心理问题,他自己清楚。   作者有话说:   很久没开纯爱了,感恩每一位小天使。   这是一个误会与暗恋,温暖与治愈的故事。   作者坑品有保证,专栏七年无坑文,可以放心食用。   祝进来的小可爱们顺心如意发大财!   爱你们~ 第2章 情人   午夜,灯火阑珊。   东五环的一处高档别墅区,三层独栋小楼的朝南卧室里,秦星羽躺在自己那特意更换了床垫硬度的大床上,定定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自打多处骨骼神经重创以来,他就睡不得柔软舒适的床垫了。   一个小时后,他翻了个身,闭上眼,没有丝毫睡意。   他心悸得厉害,喘不过气,也微微发冷,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思绪,有他开过演唱会的舞台,拍过戏的片场,还有他出道前的录音棚。那些思绪全都杂乱无章,来去无影,毫无逻辑。   他已经很多个夜晚没有睡着过了,确切的说,他都快忘了在晚上睡觉是什么感觉。通常都是白天实在撑不住了,在车上,或者化妆间里偶尔坐着睡上一会。   此刻,他抱着被子坐起身来,驾轻就熟地将被子搬到床下,光洁如新的地板上。   床对他而言太大了,大到没有一丝安全感,相反在床头柜和飘窗之间的一小块空地,他时常半夜抱着被子蜷缩在那里。   角落里还摆着一只跟了他好几年的等身毛绒小熊,是前几年他生日时,俞笙送的。   他也不记得自己这喜欢睡地板的毛病,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门外,是景小延轻微的脚步声:   “小羽,你睡了么?”   他没法开口回答,遵医嘱他的卧室门也从来不锁,通常都是虚掩着,甚至不会顺手带上。   一如往日般洗了澡换了睡衣的景小延,轻轻推门进来了。他的卧室没开灯,但是丝毫不影响对方借着客厅里的灯光,看清他房间的景象。   景小延上来就将他从地板上拽起来了。   “哎呀,你怎么又睡地上,不行,地上凉,你先起来。”   秦星羽不想动,昏昏沉沉地抱着被子不肯撒手。   他工作的时候采访、拍摄、走红毯,该干嘛干嘛,没事儿人一样,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整个人就仿佛不受控制般,惊恐、心悸、呼吸困难。   害得景小延好几次以为他是哮喘犯了,差点把他送去急救。   最后景小延也无法,只得在地板上又加了一床厚棉被。直到后半夜,他在铺了棉被的地板上,景小延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   午后的暖阳,斜斜地倾洒在东六环城郊的半外景影棚。   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的缘故,白天的秦星羽,大都数时候都元气满满像是换了个人。   就如同此刻,上了精致妆容,穿着白色高订制西装的少年,正在拍摄的是J.Y集团明年春季新款的首穿写真。   这是他自打这个月刚签约为J.Y集团全球代言人之后,第一次正八经儿的拍摄工作。   西装的尺寸按照他清瘦的身材略作了剪裁调整,并非像一些品牌方借艺人衣服拍平面时,背后别几个夹子就简单了事。   刚才上妆的时候,他靠着椅背微微睡着了几分钟,睡得还不错,以至于化妆师小姐姐以为他是近来行程太满、太累了,都没敢叫醒他。   事实上,他最近行程一点都不满。   三五天拍个写真,个把月接个代言,比起他从前24小时通告连轴转的日子,实在是工作量不饱和。   并且自从他的经纪约签给俞笙后,俞笙给他安排的通告,都是诸如拍杂志封面、拍代言广告、走红毯等等。   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整成个毯星了。   谁让他现在说不了话,接不了戏,接不了综艺,也不能开演唱会。他再拼命地想要争取资源,都没资格,暂时也只能团队给他接什么就干什么。   前几天他跟俞笙谈判失败,严词谴责了对方蹭他大名上热搜的不地道行为,结果没一丁点用,到头来在小俞总那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很多时候在秦星羽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他和俞笙两个人的事儿了。   就如同今天的拍摄,那几位在时尚圈颇具盛名的摄影师,不约而同地无脑夸他,好像他穿什么衣服都帅,什么角度都能扛得住镜头,摆什么造型都完美一样,夸得他有些尴尬。   “好——不错不错,这个感觉非常棒,保持!”   “OK,状态满分,换个道具,咱们再来一张!”   “好好好,prefect!”   ……   随着咔咔咔的镜头连闪,摄影师和在场工作人员们,一边拍照一边捧场,仿佛谁都知道,此刻他们拍摄的,是小俞总格外看重的艺人。   秦星羽也的确是个专业艺人,超一线顶流,配合度高,时尚感强,业务熟练,颜值能打,稍加指点就能高效率、高质量地完成拍摄。   不远处,自打接手家族业务,便日理万机的小俞总,就在几分钟前悄然出现在拍摄现场,身后还跟着六七个争分夺秒汇报工作的下属,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秦星羽假装没看见,还装得挺像那么回事,毕竟除开偶像和歌手的身份,他还是个演员,演技也还不错。   等到今日这最后一套拍摄收工,立刻有工作人员围拢过来,有人递上温水,有人搬来椅子。   今天四套造型拍摄,换服装的次数有点多,棚内的门窗不严,以至于收工后穿回自己的外套时,秦星羽有点咳嗽。   再加上站着拍摄的时间长了些,他去年舞台事故留下的腰伤后遗症,不能久坐和久站,此刻好不容易坚持到收工,他有些撑不住,脚步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那穿了墨色长风衣的有力手臂,便将他扶住了,待他缓过神来时,身子已经被俞笙用一只手圈在了怀里。   对方修长的指尖轻触着他单薄衣衫上的凉意,微微蹙眉,问了一个字:   “冷?”   不等他说话,俞笙掀起自己的风衣外套,直接就把人卷进了怀里。   秦星羽下意识地想要往回缩,却感觉到按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非但纹丝不动,还恶作剧般故意将他往怀里按了按。   在所有工作人员的众目睽睽之下,俞笙就敢这么抱他?!   他真的要炸了。   虽说今天的拍摄是非公开行程,但现场人多眼杂,即便是工作人员,也没有不透风的墙,用头发梢想都知道,今晚的热搜又预定了。   不过,俞笙也只抱了他两秒,第三秒就将手撤回来了。   在这没有粉丝的场合,也意识到对方的抗拒,俞笙微微退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定定望着面前的人,不知在思索什么。   对方既然觉得他屡次的亲近,都只是在营造热度,那么,他收一收。   ……   接下来的的几天里,秦星羽独自一头扎进了录音棚。   这间录音棚,在J.Y集团国内分公司的写字楼顶层,距离俞笙的办公室,只隔了一条走廊。   录音棚是今年上半年,秦星羽基本伤愈后,俞笙特意安排打造的,尽管那时秦星羽已经不会说话,也无法唱歌了。   即便秦星羽大多数时候不来,这里也日日有保洁人员打扫得一尘不染。   偶尔秦星羽也习惯到这里思考人生,一呆就是大半天。   自打去年底的那场彩排事故之后,他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不能开口讲话了。   可他明明伤到的是腰椎四肢和躯干脏腑,没摔坏脑子也没伤到声带。   作为曾经的组合双主唱之一,而今他却连一个字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刻,他抱膝坐在录音棚角落的地板上,试探着去触碰麦克风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却没有办法发出一个音阶,甚至连拿着麦在手里,都会莫名地呼吸困难。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伴随他多年的哮喘急性发作,但又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每每想起一些事,就像是把什么尘封的、血淋淋的过往,给硬生生撕裂开来一样,心脏疼痛得厉害。   录音棚角落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有新的语音消息提示,联系人的名字:   韦医生。   “小羽,该上治疗课了,你跑哪去了?这月底的米兰时装周,你盛哥我可跟团游啊,你要是还敢这么乱跑,你信不信……信不信我把你那些遥控车啊、拼图啊全没收。”   十几分钟后,韦盛来了。   韦盛今天来时,穿了身正常的棒球服,外加个橙灰拼色的丑丑双肩包,提了个医疗箱,没穿登山服也没戴墨镜,看起来比上一次出现在J.Y集团,跟俞笙聊天时靠谱多了。   眼见着秦星羽状态不怎么好,难受得气都喘不太匀,韦盛赶紧从医疗箱里找药。   别看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样,韦盛骨子里是个负责的医生,受哥们俞笙之托,接手了秦星羽以后,除了每周三次的定期精神治疗,以及像今天这般处理一些突发状况外,还会特意安排一些心理课程,带着秦星羽一起玩沙盘、拼乐高、在纸上写写画画、分辨一些花草植物……   有时候秦星羽觉得,俞笙对他也还不错,好像人家也并不是冲着他在娱乐圈仅剩的那么一星半点利用价值。   单说倘若不是俞笙找来这些精神心理科、骨科、呼吸科等等国际享誉的一流专家,来全方位地照顾他,他可能早挂了一百回了。   只不过,十来年都与他君子之交、不冷不热的俞队长,在退圈一跃成为资本大佬之后,反倒跟他亲近起来这件事,让他十分不解。   即便是他们组合刚出道,亟需人气的那两年,公司明里暗里授意的官方CP,也不是他和俞笙。   作者有话说:   小俞总:我TM在追你,你却以为我在跟你炒CP! 第3章 时装周   一个星期后,秦星羽再一次出现在J.Y集团大楼时,他不是来找俞笙的,而是来试装的,为月底的米兰时装周做筹备。   确切的说,那不能算是工作,顶多算个私人行程,陪小俞总去看秀,以VIP嘉宾的身份。   自打十七八岁起,他便已是国际时装周的常客了,这几年来作为全球时尚界的宠儿,各大时装周看秀看了不少,走秀更走了不少。   对于跟俞笙去时装周这件事,秦星羽没什么想法,他跟俞笙之间,连捆绑炒作的事都没能掰扯明白,他现在也没有过多的心力操心其他,安排他干啥他就干,谁让对方是甲方爸爸。   就在几分钟前,刚走进J.Y集团大楼的电梯间,他就听见了往来员工特意压低了声音的传言。   “那是秦星羽吧?!天哪好帅啊!真人比杂志封面更好看!”   “听说这次去米兰,本来小俞总是安排小秦总走秀的,结果被总部那边驳回来了,估计是小俞总直接给了全球代言人title,老俞总不满意了,时装周资源要卡一卡。”   “要说小俞总也真不简单,老爷子不放权,人家就直接让主办方多安排了张VIP贵宾席,改带小秦总跟各大集团老板们坐一块看秀了。”   “这老俞总跟小俞总,父子俩较劲了多少年了……”   “但是不得不说,小秦总真的太好看了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代言人,我也想带出去给全世界看看。”   ……   J.Y集团大楼二层的摄影棚,秦星羽拍摄物料的时候,俞笙就在斜对面的休闲区沙发上,随手翻阅时尚杂志。   随着呼的一下推门声,那扇双开门的摄影棚里,大跨步出来一个三十岁出头模样的男人,身高接近190,穿夹克衫、留小平头、脖子上还戴了个金链子。   活脱脱一社会道儿上的大哥形象。   这大哥一进来,就直奔休闲区俞笙的沙发前,连叉腰带蹙眉,那明明还算端正的五官,此刻都要皱在一块儿了。   “我说俞笙,不,俞总啊,俞总,这小羽米兰的行程,您……不考虑把我捎带上?”   这一开口,道儿上大哥的气场立马跌到尘埃里了。   “私人行程,你作为经纪人,就不用去了,有助理团队和医护团队随行。”   俞笙淡淡一句话,把面前的大哥范儿男人给顶回来了。   男人名叫安辰,秦星羽的经纪人,从刚出道时就开始带秦星羽了,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别看这位安大经纪,外形一副不着调的江湖范儿,实则人脉广,资源强,工作能力一流,做着经纪总监的高管职位,但人家执行、助理、保镖、司机的活儿样样都能干。   是秦星羽团队的领军人物。   此刻这位英姿挺拔的领军人物,借着自家艺人拍摄物料,没在跟前儿的功夫,在小俞总的沙发前弯腰示弱、哭丧着脸讨价还价: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没让我们家孩子单独出过远门……反正你们坐私人飞机,就算把我扔行李箱里,也是捎带脚的事儿啊……”   俞笙没说话,翻阅杂志的修长手指微顿,打量了一番眼前高大魁梧的安辰,那眼神再明显不过了。   行李箱?这是对自己的身材有什么误解?   “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   见小俞总明显不愿意带上自己,安辰赶紧补充:   “我是说啊,你们这时装周,那谁也去,那谁,就,就那个……你知道的哈,我这不是怕万一跟小羽碰面了……”   安辰一边说话,一边声情并茂地向着俞笙比划,“那谁”了半天,也没敢说出一个名字来。   身后那开了半扇大门的摄影棚,秦星羽拍摄完毕出来了,身上还穿着刚才服装师给搭的那身白风衣,是J.Y集团新季度尚未发售的限量款,搭配着做了发型的刘海之下,浓密颀长的羽睫也跟小扇子一样,衬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清清亮亮。   秦星羽将手机扔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那上面的备忘录上简简单单打了三个字,是一个名字:   周亦承。   刚才他出来时,安辰那语焉不详又意犹未尽的半句话,他听见了。   就是个名字而已,他秦星羽都不介意,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看到手机屏幕上周亦承这三个字时,安辰浑身一哆嗦,就跟对角巷的巫师们陡然听见伏地魔这仨字一样,连俞笙的神情,都逐渐凝重起来。   “为什么不能见面?”   将周亦承的名字逐字删除,秦星羽重新在备忘录上打下一句话。   他问得没错,大家都是同一组合的队友,朝夕相处了十来年了,有什么不能碰面的?更何况周亦承与他,还是组合CP大乱炖里面,热度最高的一组。   确切的说,周亦承与他,是唯一一组,经纪公司有意无意间,暗戳戳进行过官方炒作的CP。   尽管现在他俩掰了。   但是周亦承这个名字,似乎却成了包括他的团队,以及周围所有人的禁忌。   安辰落在手机备忘录上的目光,顿了几秒钟,随即换上一副敞亮豪爽、无所谓的笑容:   “没说不能见面啊,你见,随便见,就算你俩参加完时装周,再滑个雪去,我都不管你,顺便拍两张物料回来就行。”   安辰说这句话时,特意给了俞笙一个扬着下巴挤眉弄眼的表情,他就是拿情敌故意逗俞笙,谁让小俞总不带他去时装周。   安大经纪这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是碎嘴子,逮着个事磨磨唧唧不停,这与他高大威猛的精神小伙儿形象十分不符。   此刻的安辰深吸了口气,刚要正色提醒自家艺人,伤后恢复期禁止剧烈运动,话还未出口,身边的俞笙已经不动声色道了句:   “好,时装周结束去滑雪。”   要滑雪也是他俞笙和秦星羽去。   “嘿……”   安辰叉着腰“嘿”了半天,也没“嘿”出个所以然来。   俞笙不愿意把他带在身边,他也知道为什么。   小俞总防范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些年来,作为秦星羽身边最信任的人,他安大经纪在秦星羽心里的地位,可比俞队长高多了。   安辰也知道,自己从前年少轻狂,做人不懂得低调甚至有点浪,当年俞笙还是组合艺人的时候,他可没少给人家使绊子。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他,自组合大火以来,各成员团队单独运营,公司引导内部竞争。虽然几个小孩儿之间关系不错,但他们几个大经纪,可都是铆足了劲儿地较量。   看吧,现今落在了人家俞队长手里。   自打秦星羽团队归在J.Y集团旗下后,小俞总把原先的工作人员全换了,一锅端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安辰。   虽然秦星羽团队与J.Y集团签的是合作协议,但对于团队的人员和事务,小俞总是拥有管理权的,这一点安辰清楚得很。   保不准哪天小俞总心血来潮,把他安大经纪叫到办公室,一句“我不想跟你合作了你走吧”,那他不就得拎包走人,成为中年失业人士么?   因而,跟J.Y集团签约这半年来,安辰收敛多了。   这回争取了几次同去米兰无果,他决定不争了,他安大经纪最大的优点是:识时务。   两个星期之后,秦星羽跟俞笙,搭乘私人飞机飞往米兰,同行的还有队友景小延、主治医师韦盛、其他几位助理和医护,以及俞笙的下属、秘书、一众工作人员。   原本秦星羽是执意搭乘普通国际航班的,结果被小俞总毫不留情地驳回了,非要乘坐私人飞机不可。   秦星羽一开始不情愿,即便有着队友这一层关系,他也不愿意蹭俞笙的个人资源。不过在几轮反对无效之后,他想通了。   以俞笙近来跟他同框次数频繁,且愈演愈烈的趋势,要是再在机场一块出现在粉丝面前,保不准又能被刷出什么耸人听闻的话题来,蹭俞笙的私人飞机,走非公开行程,也可以。   事实上,在飞往米兰的私人飞机上,他大部分时候是睡过去的。   俞笙的私人飞机有着豪华的内饰装修,多功能的休闲椅和娱乐设施、在舱尾还有一张舒适的大床。   白天的航程,景小延他们在前面休闲娱乐,秦星羽便在后面的床上盖着毛毯睡睡醒醒,难得睡得还不错,中途醒来时,韦大夫亲自给喂了点日常药物之外,还跟景小延玩了一会平板电脑上的拼图游戏。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这晚上失眠,白天嗜睡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俞笙全程没搭理过他,他反倒觉得格外安心。   抵达米兰利纳特机场的时候,他还没醒,额上微微出汗。一向雷厉风行从不浪费时间的小俞总,竟然没有惊动他,而是让全体成员在飞机上待命了好一会,等他彻底清醒了,身上汗落了,才让助理给他裹紧了大衣,开门出舱。   去年的那场舞台事故,他的骨骼神经和脏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根本坐不了十来个小时的航班,在私人飞机里能躺着睡上一路,也算让人放心。   俞笙依旧目不斜视,全程没多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一言,够避嫌了吧?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连偶尔对上景小延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小俞总,都能够从好兄弟景小延的眼中,读到显而易见的含义:   真能忍。   俞笙也觉得自己很能忍了,竟然忍得住对于护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不看他,不理他,不抱他。   米兰晴朗的夜空,洒满浪漫璀璨的星光。   秦星羽这趟行程状态不错,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没用医生太费心。   他与俞笙同在的时装周会场,是主办方安排的VIP席,昔日里熟悉的金碧辉煌名利场,如今在他眼中,透着几分近乎于茫然的陌生。   俞笙在这样的大场合,还是挺给他面子,没搂他腰,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偶尔勾一下肩膀,跟从前做队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熟人眼里像情人,不熟的人眼里像兄弟。   随别人怎么理解,总之关系成迷。   尽管实际上,俞笙的这份让步,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效果,凡是应酬寒暄的业内同行,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跟俞笙打过招呼之后,还是会恭敬点头再叫上一声秦总,连眼神儿都不敢往上瞟。   这种时尚圈的大场面,也有许多业内大佬身边带上一两个小艺人、小网红,别人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但俞笙不一样,从练习生出道,到成为顶流明星,再掌管百年家族企业,在名利场里混迹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人见过拒人千里之外的小俞总,身边带过什么小情人。   尤其是这一个,跟寻常大佬们带的小情人还不一样。   平日的小俞总有多冷酷,如今在旁人眼里就有多宠。   别看人家没抱、没碰,甚至没说话,但连时装秀之后的圆桌晚宴,都不曾离了视线半分。   尤其是在镜头拍不到的角落,一向懒于应酬,连给个眼神都算是给面子了的小俞总,竟然转过身去,用那精致的银汤匙,亲手给小情人盛汤喝。   这哪是总裁在养小情人?!这分明是处对象吧!   作者有话说:   有红包!下章也有~   下章后天更,5000大章哟~   爱你们!~ 第4章 揉腰   从秀场到晚宴,俞笙几乎从头到尾把秦星羽护在身边,没动弹过,这会儿起身离开片刻,是由于有个关于J.Y品牌的专访,需要亲自出面。   “俞笙,好久不见,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从顶流偶像到成为J.Y集团国内掌门人,可谓是横跨娱乐与时尚两大行业的传奇人物,对你而言,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吗?”   “可以做从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了。”   惜字如金的小俞总,今天的采访是有认真准备过的,回答也相当走心。   至于从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反正只有他自己知道,追秦星羽呗。   “那么,周围的社交圈子有什么变化吗?”记者再问。   谁都以为俞笙的答案,该是“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或前辈”之类,却谁也没想到的是,小俞总扭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宴会大厅圆桌区,目光所及秦星羽的方向,片刻之后淡淡地回答:   “没有太大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在无数镜头前素来冷面内敛、不苟言笑的俞笙,眉目间似是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清浅笑意,连记者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社交圈子可不没有太大的变化么?从前满眼都是一个人,现在满眼还是那个人!   小俞总的回答,一般人向来摸不准路数。   记者紧跟着疯狂输出,这回不仅仅是关于公司与品牌,而是单刀直入的点了那个万众期待的名字:秦星羽。   “听说俞笙你上个月在集团力排众议,指定了队友秦星羽作为品牌全球代言人,而贵公司百年发展以来,从未有过第一次合作便直接冠最高title的先例,对此俞总有什么要分享的么?”   这个问题一出,连采访区其他毫不相关的工作人员,全停了手上的事,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因为就在前不久,J.Y集团作为全球顶奢一线时尚品牌,官宣秦星羽为全球代言人这件事,实在是热度太大了。   毕竟小俞总接手国内分公司业务还不到一年,就敢干这么一件轻狂事儿。   而今面对十几枚怼到自己面前的话筒,俞笙的回答,丝毫不辱没他行事上的这份野性与轻狂:   “我觉得时尚总要向年轻人靠拢,才有更广阔的市场,这次与新代言人合作,也算是品牌进行多元化转型、迎来新元素的一个风向标。”   遥隔了半个宴会大厅之外,聚精会神用刀叉切着牛排的景小延,一个手抖差一点把叉子扔飞。   秦星羽都品牌风向标了!行,俞笙牛逼!   见过品牌方宠代言人,没见过这么宠的。   作为队友,他深深地在心底为他们俞队长点了个赞。   谁让俞笙这回答,简直是底气足到了骨子里,不愧是新晋时尚圈最年轻有为的总裁发言,妥妥地配得上近来媒体们给他安上的新标签:轻狂。   至于俞笙,他也不知道自己当了这么些年的冷酷沉稳队长,怎么如今退圈了,却反而多了个轻狂的人设!   轻狂就轻狂吧,沉寂了十年的俞队长,是该开始轻狂了。   隔了小半个宴会厅的圆桌旁,秦星羽一身J.Y集团明年新季度限量款的首穿西装,清俊精致的五官妆容,即便在这云集了无数俊男美女的会场,也是天使般的惊艳四座。   他很久没来这样的场合了,从前在几万人的场馆开演唱会,他都游刃有余,如今人一多,他却有些精神恍惚,甚至不知道俞笙是什么时候去接受采访的。   他的心理问题不是近期才出现,好几年前就有苗头,只不过去年那次事故后,一下子爆发了。   刚才宴会前,他随手看了眼手机,他的经纪团队已经用工作室的官方账号,配合时装周发布了他在米兰拍摄的九宫格写真,热度飙升,还上了个“秦星羽米兰时装周”的微博热搜。   是个单人热搜,名字前后没带俞笙,他很满意。   身旁俞笙的座位空着,小俞总不在时,也没什么人敢过来跟他搭讪。他也独自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有精神去环视四周。   于是他一眼便看见就在身后的邻桌,一向号称社交天花板的社牛悍匪景小延,被一位大导演缠上了。   那位大导演他认识,是从前某家时尚杂志的摄影师,在时尚圈一度小有名气,后来改行当导演,拍了几个短片拿了奖,这两年来声名鹊起,凡是沾边的大资源,也都插上一脚。   景小延的酒量他再清楚不过,两杯就倒的水平,此刻被那大导演拉着灌了不少香槟,同一张桌的宾客还纷纷起哄着,让再陪导演喝两杯。   秦星羽站起来了,面无表情地缓步转身,抬手就把景小延的酒杯拿在了手里,那双漂亮明净的大眼睛,还冷冷地盯了一眼那位大导儿。   他平时不爱惹事,这么些年来,极少主动招惹些什么人。   “羽哥,我没事,咱们走走走。”   景小延身子微微摇晃,拽着秦星羽的胳膊,就想一道离开。   桌旁的其他人不敢招惹秦星羽,那大导演却端着高脚杯慢悠悠地发话了:   “小延啊,怎么着,喝酒还得经过前队友批准?不是成年了吗?别忘了我明年那部电影可等着你呢。”   “哎呀,导儿,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年档期是真满了。”   景小延扬起那张邻家小弟般天真又无辜的笑脸,打个圆场就想走。   景小延近期不接戏,也不接外地的通告,秦星羽知道,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与他有关,他现在的身心状况没办法独自生活,即便有助理和医生照料着,作为他最好的兄弟没有之一的景小延,也不放心。   那边大导演还死盯着景小延不放,想要继续劝酒,秦星羽将从兄弟手里抢过来的酒杯放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景小延吓坏了,原本站在大厅角落的秦星羽和俞笙团队工作人员,也吓得匆匆上来,七手八脚地夺下了酒杯。   秦星羽现在每天靠着大量精神药物,才能够勉强维持一个看起来正常的状态,这类药品都严格禁酒。   他如今的精神只能够集中那么一小会,待到工作人员散去后,马上就从为兄弟挡酒打抱不平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他神情恍惚间,还没回到座位,便看见宴会大厅的另一端,采访区的方向,一大群媒体记者在镜头与闪光灯的笼罩下,拥挤着向这边移动,嘈杂声吸引了不少目光。   被众星拱月般围在当中的,显然是一位人气爆棚的顶流明星。   下一秒,秦星羽便在那十几名记者身影与镜头的缝隙间,看到了那被话筒怼得几乎无法动弹的人。   周亦承。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他知道周亦承此行米兰,但参加时装周的国内艺人太多了,原本他也没觉着真能在这晚宴上遇见。   景小延看见周亦承的身影时,整个一张萌帅萌帅的小脸都白了。   “这人太多了,诶,好吵啊,那边有限量款的鞋子展柜!陪我去看鞋子吧?要不我们回座位?”   一反平常爱凑热闹的景小延,这会儿一直把秦星羽往回拉,还故意转移他注意力,不想让他和周亦承碰面。   秦星羽确实也觉得有些嘈杂难受,不过也不全是由于人多,而是他今天站着和坐着的时间太久了。从去年事故至今,他的腰伤后遗症绵延不绝,稍微久站或是久坐一会,就疼得厉害。   今日的时装秀连着晚宴,他保持端坐的满分仪态,坚持了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这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刚才换了个姿势站了一会,也没能缓解。   同样迫切想要转移注意力,来舒缓疼痛的他,此刻反倒是景小延越不想让他瞧的方向,他越想看看热闹。   尤其是对面群访周亦承的记者,那是相当不给面子,十几个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从新歌新专辑到新演唱会,都问到私生活了。   秦星羽本不是个爱看八卦爱吃瓜的人,但是周亦承的瓜,不吃白不吃。   反正他和周亦承,都已经掰到水火不容,也不打算重归于好了。   作为组合的C位主唱担当,周亦承出道后的好几年里,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俊朗帅气的颜值,外加沉稳温柔的个性,更是一身优秀唱功,是真正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草根顶流,没背景没靠山的富一代。   曾经与秦星羽关系最铁的兄弟,也是组合人气巅峰的双主唱。   自打去年组合演唱会彩排,出了一场舞台事故后,俞笙退团,秦星羽休养伤病,景小延和另一位队友资源也大幅下滑,唯有周亦承大主唱,一如既往地发歌、拍戏、开演唱会,几乎没受丝毫影响。   除了时不时地,跟圈里的男男女女闹出些绯闻,不过也都很快平息了。   而今,群访之中便有记者精准地捕捉到了绯闻这件事,大做文章。   “首先恭喜亦承这个月发了新歌,那么大家好评如潮的同时,也非常关注你的个人生活,尤其是近期对于和经纪人之间的恋爱传闻,亦承你有什么要向大家澄清的吗?”   周亦承穿着某家时尚品牌,同样明年才会发售的限量款西装,俊朗温润的神情间,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淡疏离:   “我没有恋爱。”   另一家媒体的话筒,同样不容他半分喘息:   “是现在没有恋爱,还是从来都没有呢?和秦星羽之间也没有吗?”   提周亦承大名必带秦星羽,反之亦然,这早已是多年来业内默认的流量密码。毕竟放眼整个娱乐圈,两人是CP粉最高的一组,也是唯一被经纪公司官方带头,明里暗里炒作过的。   尽管事实上,两人没有任何的实锤,尤其是近两年来,同框照片都没有几张。   听到秦星羽三个字,周亦承的目光依旧波澜不惊,回答的语气也依旧平淡:   “我一直单身。”   这个答案媒体并不意外,被公司炒作的这些年来,周亦承澄清过好几次了,秦星羽也澄清过好几次了,但没办法,CP粉就是不信。   “近来传闻你与秦星羽关系不和,你们之间是否出现了矛盾呢?”   群访记者的战斗力,毫不亚于战斗机,逮住一个流量密码往死了薅,这会儿功夫提出的几个问题,全都是花边新闻。   连大厅里只看了一眼热闹的秦星羽,都听见了。   他和周亦承近几年来都鲜少互动,关系不和的传闻,也不是近期才传出来的,修罗场都传了两三年了。   “我们兄弟几个关系一直很好,没有矛盾。”   周亦承说的是兄弟“几个”,而不是和秦星羽“两个”。   教科书式回答,太极打得游刃有余,绝口不提秦星羽。   秦星羽过来时,刚才还围在周亦承面前的十几个话筒,呼啦一下有一大半都朝他拥上来了。   他抬眸,冷清而惊艳的目光深深浅浅地瞥了一眼前队友,谁都没有说话,原本还热烈喧闹的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   伤病休养了大半年,没有多少人知道,秦星羽现今无法说话了。上个月在红毯后台,没有接受临时的记者采访,还被认为是耍大牌。   而今他和周亦承,定定地站在人群里,谁都没有先行向对方打招呼。   不是为了在镜头前刻意避嫌,而是他俩确实掰了。   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矛盾。   记者们抛向秦星羽的问题,也同样没留多少情面:   “恭喜小羽在前不久成为了J.Y集团全球代言人,大家都很高兴你能从去年的伤病中恢复过来,粉丝们也非常关注你什么时候出新专辑,以及什么时候再次开演唱会呢?”   “大家都知道小羽你去年拿了电影方面的两个奖项,不知今年有进组的计划吗?”   “有传闻你和周亦承之间关系出现了裂痕,这件事是否与你们的另一位队友俞笙有关呢?”   “虽然你们现在独立发展,不过粉丝们仍旧非常想看到你和亦承合作,作为组合的双主唱,你们未来还会一起同台演出吗?”   秦星羽的目光清冽如水,直到这最后一个问题抛出,他顿了几秒钟,直接拿过那只几乎要怼到他胸口的话筒,啪的一声扣在身边那长长的香槟台上了。   他不能够唱歌、拍戏、出专辑,也不能够开演唱会了。   不少人觉得他和周亦承之间的决裂,是由于俞笙插足造成的,认为他傍上了摇身一变成为资本的前队长,就撇开了周亦承。   尽管事实完全不沾边,可他也不怎么在乎。   但他和周亦承不可能合作了。   永远都不会再同台。   所以他直接撂了记者话筒,而后转身就走,没再给任何人一个眼神,包括周亦承。   记者们一下子傻眼了,秦星羽在当今一众年轻男艺人当中,算是配合度比较高,也十分谦卑有礼的,从不曾在公众场合闹过脾气。   一时间场面一度混乱。   景小延刚才一直跟着秦星羽,但被另一波记者围住了,他无心接受采访,一门心思上前想要把秦星羽拉走,结果没能如愿,还是让对方和周亦承碰了面。   景小延此刻那张瓷娃娃般帅气可爱的小脸,都要皱得失去表情管理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秦星羽和周亦承见面,秦星羽如今的状态,他又不是不知道。   结果还没等挤进人群,就被记者们堵了个水泄不通,还问他知不知道队友周亦承也来了,有没有与对方打招呼。   那能不知道吗?还打招呼?打个鬼啊?   内心一万匹野兽呼啸而过的景小延,还得一边甩开人群一边装假笑少年。   他可太难了。   秦星羽从人群走出没几步,就遇见了俞笙。   听见这边的动静,小俞总立即匆匆结束采访,赶过来时,一把就将人给揽走了。   秦星羽是有心回望一眼身后镜头的,不过俞笙没给他这个机会,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转过宴会大厅的走廊。   秦星羽今天着实累了,腰伤犯的厉害,刚才穿过大厅时,他不经意间扶了下腰。这仅仅半秒钟的动作,也被俞笙捕捉入了眼帘。   在大厅外的走廊角落站定,俞笙一把将人圈进臂弯,另一手隔着对方修身的西装外套,轻轻按揉腰间的伤处,天生声线偏冷的磁性嗓音,低低地问了句:   “疼么?”   秦星羽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敢把记者话筒按桌子上的人,结果刚出了这人来人往的宴会厅,俞笙就敢这么抱他?   感觉到怀里人的挣动,俞笙的目光微沉了沉,手臂收紧了几分。   平常的关心都不可以了?他是不是得好好让对方知道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炒作?   冷冽声音带着浅淡的威胁与警告,特意凑近了秦星羽的耳畔:   “敢动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吻你?”   “……”   秦星羽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   ……不敢动,不敢动。   在思考了一秒钟究竟是自己的拳头快,还是俞笙的吻快之后,他机智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尽管事实上,他觉得俞队长只是口头威胁一下,未必就敢真的吻他,毕竟他们是队友,是兄弟。   作者有话说:   秦星羽: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吻我?!   红包红包继续飞!下一章后天更~ 第5章 抱他   作为一个艺人,有时候秦星羽真不知道,俞笙究竟是在捧他还是在毁他。   被俞队长拥在怀里时,他感觉得到宴会大厅走廊外,往来的的行人逐渐多了,俞笙虽然没有真的吻他,却也没有丝毫放开他的意思。   他头脑之中飞速地思索,事后怎么跟俞笙撕逼拆伙,同时感觉得到俞笙按在他腰间的手,即便隔着西装和衬衫,也带着炽热的温度,再加上特意学的专业按摩手法,似乎疼痛缓解了一些。   刚才在宴会大厅,面对突如其来的记者,以及与周亦承相遇的尴尬,着实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他此刻有点累,窝在俞笙怀里,刚有些疲惫昏沉,目光隔过对方那宽阔坚实的肩膀,忽然间瞥见先前在宴会厅里,强迫景小延喝酒的那位大导演出来了,穿过走廊时,还特意戏谑地朝他看了一眼:   “刚才跟我炸毛的,我以为只是小延他队友呢,没想到还是小俞总的小情人啊,真是羡慕小俞总,搞得我也想养一个。”   秦星羽原本微微垂下的浓密眼帘一下子睁开了。   这个导演他记住了,但不耽误这笔账,他依然算在俞笙头上。   次日没有公开活动,秦星羽在酒店休息,房间是最高标配的套房,屋子温度适宜,被子舒适暖和,午后他服了一片安眠药,睡了三个来小时。   醒来时他朦朦胧胧瞥了一眼房间里没人,想要起身,身体却僵硬酸痛得根本无法动弹。   彩排事故伤留下的后遗症,使得他通常躺了几个小时,就会身体酸痛僵硬,这种困扰已经有半年了,有时候躺得久了,连翻身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因而他每天睡醒起来,几乎要自己试着先从手臂开始活动,缓上一阵,才能行动自如。   景小延今天有外景拍摄,随行的工作人员这个时间多半也在用餐。他不想麻烦别人,而是自己又缓了二十来分钟,才试探着慢慢起床。   他看见手机上一条名为“俞笙时装周晚宴抱队友”的微博热搜,高高地挂着,距离昨晚的宴会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了。   与此同时,俞笙在米兰市中心的一家大型私人酒吧应酬,受他家老爷子指点,跟时尚圈国内几位合作过的前辈打个照面。   无论面对熟与不熟的人,俞笙永远都是那种凛冽疏离的高冷范儿,不论从前当艺人,还是如今跻身时尚圈金字塔尖。   当然,聚会当中也不只大佬,也有各位老板们带的朋友下属,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因而,当往来宾客们看见近来春风得意的小俞总独自一人,没看见秦星羽时,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只敢三三两两地在私底下悄悄议论:   “今儿小俞总没带着他那小情人啊?”   “人家时装周带出来给你们看一眼得了呗,还指望天天看啊?”   “早藏起来了,这小俞总啊,眼光真不错,养的小情人真是招人喜欢,赵总那天硬是没忍住,想多看两眼,结果被人家身边的保镖给瞪回来了。”   “人家那小情人是顶流大明星,跟他们搞的那些十八线能一个档次么?”   “听说啊,小俞总那小情人精神有点问题,要不然人家之前是顶流,那也是能让人随便玩的?”   “对对,我也听说了,那小情人,就是有点问题。哎,我也想养个脑子有问题的小情人,最起码听话。”   ……   俞笙在工作人员的众星拱月下,一如既往地面色冷峻,也不知道人们刚才的议论,有没有几句飘进了他的耳朵。不过他那位传说中的小情人,可一点都不听话。   秦星羽从酒店溜出来了,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现身那家时尚圈华人老板的私人酒吧,此刻与小俞总的直线距离不超过50米。   他是来找俞笙质问的,昨晚宴会走廊里,俞笙抱着他给他揉腰的情景,被人拍下来挂上了国内的微博,还上了海外的推特,直到此刻还妥妥地挂在热搜话题前三,连外网的娱乐版块都霸占了。   他实在是想不通,俞笙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炒作,他甚至突发奇想地猜测,俞队长是不是后悔退团了,想要借着他的热度,重归娱乐圈。   倘若俞笙真的想回来继续做艺人的话,他愿意全力相助俞队长重归顶流,跟他直说就好了,没必要炒作的。   他甚至挺怀念和俞笙站在同一个舞台上的时光。   他是真没想到作为组合队长的俞笙,居然是他们五个当中第一个退团的人,虽然继承家族企业,成为资本这条路,对俞笙而言可能更好,但弃十年的组合于不顾,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介怀。   那时候,他和俞笙总是站在舞台C位的两侧,他们之间,永远隔了一个周亦承。   此刻的秦星羽,在这东西方人际混杂的酒吧走廊里穿行,就连里面来来往往的那些国内服务员,都开始讨论他秦星羽,到底是小俞总的小情人还是男朋友了,以及他这位小情人或者男朋友,到底是不是个精神病。   谁也没想到舆论竟成了这个走向,秦星羽气得想揍死俞笙。   他今天来时既没跟俞笙打招呼,也没带一个工作人员。别说他不给俞笙面子,他俩的热搜满天飞的时候,俞笙给他面子了么?!   酒吧很大,听说J.Y集团意大利总部的人,包下了最大的包厢宴请小俞总,因而秦星羽几乎是没费任何力气就一路通行,还有六七位礼貌的工作人员给他按电梯,带他上楼。   毕竟他是集团全球代言人,是跟着他们小俞总出席米兰时装周的,昨天还上了那么一个劲爆热搜,这地方的人里,还能有人不认识他?   估计从他一出酒店,消息早就传到了俞笙耳朵里。   不过被引着到了俞笙的包厢门口,他还是挺讲义气地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让工作人员请俞总出来,毕竟他不是来给小俞总撑场子的,他是来拆台的。   另外他不舒服,这两天的连续时差外加疲惫,他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有些心慌难受。午后躺了几个小时,腰背也隐隐疼痛着,保不准要是进了包厢,还得有人让他喝酒。   不多时,俞笙便出来了,秦星羽来找他,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连对方每天吃没吃饭,身体状况怎么样,以及什么时候又不带工作人员一个人跑出去了,这种琐事,都有工作人员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   此刻一身西装,总裁范儿十足的小俞总,不动声色地站在包厢门口,目光深深浅浅地瞥了一眼正倚着走廊那暖色调的墙壁,羽睫低垂安静放空的少年。   俞笙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对方的头,尽管对方的发型挺整齐的,一点也没乱,刚洗过吹干的缘故,额前的刘海柔软蓬松,看起来手感好极了。   到底还是忍住了,俞笙将已经伸到半空的手缓缓收回,取而代之地淡淡开口两个字:   “醒了?”   秦星羽特别想用“废话”这两个字,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如果他能够开口说话。   此刻他只有取而代之地,把手机上“俞笙时装周晚宴抱队友”的爆款热搜递到他面前,而后切到备忘录上,他事先打好的一行字:   “十几个小时了,俞总团队的公关能力令人质疑。”   俞笙没接手机,而是轻飘飘地在那屏幕上瞥了一眼,回答得不动声色:   “上面只有我的名字,我现在一个素人,就不必公关了吧。”   秦星羽气得打字速度飞快:   “你要是再敢在人前抱……”   “人后我也敢。”   一句话没打完,就被俞笙打断了。   迈了一小步上前,俞笙用实际行动直接将人抵在墙壁,近在咫尺的冷冽眉眼间,带着危险的气息,将面前的少年圈在臂弯与墙壁之间。   秦星羽惊呆了,傍晚的酒吧,走廊里虽然安静,但也有偶尔往来的服务员和其他宾客,另外俞笙刚才出来的时候,没把包厢的门全部带上,此刻和他同桌应酬的那几位时尚圈大佬,有人扭头,有人低语,甚至有人扒在门边,悄然观察走廊里的动静。   大佬也爱看八卦,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秦星羽气场丝毫不输,当下思绪飞快地观察了一秒两人的处境,这一次就着在俞笙怀里的姿势一动没动,不疾不徐地重新打下一行字:   “从前没发现原来俞总这么流氓。”   “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   俞笙游刃有余地接了一句,反问:“还有,给自己的队友贴上流氓的标签,这合适么?”   队友?秦星羽气得又开始心脏疼了,现在知道是队友了?凭什么他想当队友就当队友,想当总裁就当总裁,想当金主就当金主?   流氓这个词都抬举了他!   秦星羽从前在组合的时候,相较于其他成员,他跟俞笙的往来并不算密切,还真没发现高冷面瘫不苟言笑的俞队长,骨子里有流氓的潜质。   走廊里往来的路人渐多,秦星羽觉得有些压抑得透不过气,本来他就不太舒服,有些站不住,但是依旧被眼前这位流氓,不,这位前队友圈在怀里。   于是他在扶着墙还是扶着俞笙的肩膀之中犹豫了那么一瞬。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对方已经伸手到他背后,将人的身子直接与墙壁隔开,还不忘在耳畔正色低语了句:   “墙上凉。”   作者有话说:   小俞总退团的原因会在后面揭示,不是为了家族财产哦~   爱你们宝宝~ 第6章 疯子   借力在俞笙怀里靠上几秒钟缓一口气,秦星羽原本打心里也不是那么抗拒。   他现在难受的厉害,一整天没吃东西带来的心慌眩晕,再加上腰背酸痛,他有些站不稳,可他听得到走廊里三三两两路人小声地议论:   “小俞总今天不是没带他小情人来么?”   “听说是专门跑来跟小俞总闹别扭的。”   “可能昨天晚上玩得狠了吧,看着都有点站不住,小俞总也真是不知道心疼。”   “小俞总够下血本了,全球代言人,这么大的资源喂着……”   “听说那小明星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精神也有点问题,仗着以前是队友,性子特别刚。”   “可能小俞总专好这口,性子太软的看不上。”   ……   妈的……秦星羽一把推开俞笙,转身就走。要不是还顾忌着代言人的身份,到了俞家的地盘得给人家留几分薄面,他能当场骂人。   他倒要看看他跟俞笙之间,究竟是谁玩谁!   俞笙伸手要拉,迈出一步顿住了,刚才路人的那几句话他也听见了,也知道对方是真生气了。   顶流组合队长、商海叱咤风云的俞笙,这一回竟然小心地没敢继续点火,而是望着离开的人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了随行助理的电话,安排接应。   返回酒局时,包厢里的老总们立刻岔开话题,关于秦星羽的事,没人敢问,也没人再敢劝酒。   倒是俞笙自己灌下半杯红酒,微微神游。   他喜欢秦星羽,从当练习生时就喜欢了,也看着公司强行捆绑秦星羽和周亦承,炒了近十年的CP,这十年来他隐忍着,沉默着,蛰伏着,过得相当痛苦。   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了解秦星羽,不知道对方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精神折磨,从公司到家庭,从父母到队友。   直到秦星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去年那场与周亦承有着直接关联的舞台事故,俞笙恍然间看懂了,周亦承和秦星羽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从少年相惜到水火不容,看懂了秦星羽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组合他没有什么留恋的了,除了秦星羽。   于是他仿佛野性与利爪深埋于骨子里的野兽,沉寂多年一朝觉醒。   他和公司解约,向家族妥协,继承千亿家产,从小艺人摇身一变成总裁,只为火力全开重新出现在秦星羽面前。   他再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秦星羽了,哪怕是亲人朋友也不行。   跟秦星羽相比,他才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是个占有欲爆棚的偏执狂。   ……   秦星羽坐在返回酒店的专车上时,给景小延发了个信息,约对方拍摄收工之后在酒店楼下见面。   他们今晚的行程从米兰飞往巴黎。   J.Y集团在巴黎的分公司,是除总部之外规模最大的一家。俞笙受老爷子指派,到巴黎分公司去会见一位集团的前辈,顺道带上秦星羽和景小延,去巴黎附近的雪场滑个雪。   这个时间出发去机场还早,但秦星羽就是不打算再跟俞笙机场同框。   于是他计划提前出发,顺便带上景小延。   回酒店的车上他用了一会手机,而后将头倚着车窗垂下眼帘,他有晕车的毛病,车上不能够玩手机看东西。   服务于时装周的集团专属司机,悄悄地向后排瞄了一眼,努力将车开得更平稳些,车里坐着的可是他们小俞总近来捧在心尖上的人,哪敢有半点闪失。   也正是由于身边工作人员的这份上心,于是回到酒店的秦星羽发现,他根本走出不去!   在一众秘书助理的眼皮底下,他收拾了个轻便的双肩包,几件简单衣物,随身证件。   站在自己的房间思索片刻,他用密码打开了走廊对面,俞笙那间一模一样的套房。俞笙的房间密码他一直都知道,从他们小时候,一起天南海北地跑通告到现在,这么些年没换过。   工作人员看见他进俞笙的房间时,面面相觑为难极了,不敢跟进去,也不敢假装不知道。犹豫了再三之后,那位身材微胖面相招财的王秘书,站在套房的门口,小心翼翼地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毕竟俞笙的房间平时没人敢进,秦星羽也懒得进。   彼时俞笙仍坐在那极尽奢华的私人酒吧包厢里,望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出神,殷虹的液体在轻轻的摇曳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光晕,格外绚烂。   “俞总,那个……秦总进了您房间,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东西落下了。”王秘书的声音里带着微笑,小心翼翼地汇报。   王秘书的这番措辞,拿捏得恰到好处,毕竟他从未见过秦星羽进俞笙房间,也知道更不可能有东西落在那里。   下属们的为难在于,这位小秦总和他们小俞总的关系,扑朔迷离。要是对象,王秘书就不打这个电话了,要只是情人的话,那还是该汇报一下。   “知道了,随他。”   俞笙淡淡地答着,他今晚多喝了几杯酒,恍惚间就想到,似乎从成年起,秦星羽就再也没进过他的房间。他还真是怀念他们小时候,一起去外地演出,半夜不睡觉乱窜房间,窝在一张床上打游戏的日子。   王秘书没敢干涉秦星羽,更没人知道,秦星羽进了俞笙这间二楼走廊最里端的套房之后,先是轻轻地把随身背包从窗子扔进花园,紧跟着就翻出阳台,身手利落地从窗子跳下去了。   他从小练舞,还拍过不少打戏,二层楼的高度翻个阳台,还是相当游刃有余。   如约等在酒店后院的景小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他真是服了!秦星羽一身的伤,膝盖和腰椎骨折过,走路有时都不太利索,滑雪都是瞒着医生偷偷的去,如今还敢翻阳台?   趁着景小延气急败坏,刚要开口大叫之前,秦星羽一把将人捞过来捂住了嘴,又随手捡起地上的双肩包,帅气利落地甩在一侧肩膀,拽着景小延就走。   景小延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等到再一次反应过来时,已经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后排,秦星羽虽然无法说话,但是在副驾驶用英文在手机上输入机场目的地,倒也不妨碍和司机交流。   当然,在这位浓眉高鼻梁的意大利本地司机看来,这个年轻的东方男孩只是不擅长英文口语罢了,谁能想到这是个帽子口罩一戴,谁都不爱的离家出走大明星呢。   只有景小延依旧沉浸在不知所措的茫然中:   “羽哥,咱这是要去哪?现在就去机场?不是晚上的航班吗?”   “俞笙呢?”   “你该不会是跟俞笙吵架了吧?……”   秦星羽靠着前排的车窗,不给反应。   景小延急了,对这俩队友他太了解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跟着秦星羽混,羽哥去哪他去哪,倘若真是他羽哥跟俞队长吵了架,他妥妥是无理由铁头占秦星羽的。尽管事实上,他根本搞不定秦星羽。   有心给俞笙打个电话询问缘由,当着秦星羽的面,他又不敢。在车上忧心忡忡地坐了一路,他还是打定主意悄悄给俞笙发了个信息。   几十分钟后,出租车抵达米兰马尔彭萨机场,从米兰到巴黎,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航程,他们这次乘坐普通航班。   秦星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精神格外好,是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元气少年,他一手提着背包,另一手勾着景小延的脖子,气场十足地往候机大厅里走。   景小延心里急疯了,刚才他十分不讲义气地偷偷联系了俞笙,此时俞笙已经在火速赶来的车上了。   这处机场秦星羽来过几次,前些年参加米兰时装周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落地。   他的英语不算好也不差,正常的国内大学生四级水平。他认识机场的英文路标,知道候机大厅和安检的方向。   他和景小延也没走VIP通道,而是从普通的安检口进入候机大厅,却不料在这原本以为没多少人认识自己的异国他乡,越往登机口的方向走,粉丝却愈渐多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用帽子将额前的刘海往下压了压,此刻这处米兰马尔彭萨国际机场,人山人海的粉丝虽然大多数是东方女孩的面容,不过他并不眼熟,多半不是来来看他的,也不是来看景小延的。   他今天特意提前了几个小时到达机场,估计跟着他和景小延来海外的粉丝还没到。   不过,眼下的女孩们即便不是他和景小延的粉丝,看见他们之后,仍旧惊喜欢呼着奔涌上来,几分钟的功夫,就把他俩围住了。   人潮一下子拥挤得透不过气来,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不过依旧领头走在景小延前面。   汹涌的人海中,他精神有些涣散,恍惚间听见女孩们在叫他的名字,又零零星星听到几个句子:   “天哪!那是小羽吗?!秦星羽来了啊!”   “发糖了发糖了!世纪CP同框了,同框了啊!”   秦星羽觉得越来越恍惚了,他有些害怕拥挤的人群,胸口憋闷的厉害,意识也开始变得迟钝,停下来环顾四周时,还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世纪CP同框的含义。   显然说的不是他和景小延,他和景小延天天同框。   站在摩肩接踵的候机大厅稳定了一会儿心神,他转了个身,一下子就看见了对面那被粉丝们簇拥着的,他昨天时装周晚宴上还见到了的身影。   他前队友周亦承。   他和周亦承是从练习生时期,就被经纪公司强行捆绑的组合。   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全世界的粉丝都相信他们是真的。   今天的周亦承,穿了身简单明快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少了几许晚宴上的清贵疏离,多了几分清爽时尚的运动范儿,就那么定定站在人群里,用那双看着机场大理石地面,都深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告白的目光,远远地望了一眼秦星羽,不说一句话。   秦星羽觉得心里有点堵,他没想到短短两天之内,居然再次遇见了周亦承。   周亦承今晚的航班回国,身边是粉丝们不断的咔咔镜头声,以及女孩们疑惑的小声议论:   “小羽和承哥怎么不互动啊?互动啊!”   “可能公司不允许吧,毕竟这些年,承哥对小羽也太明目张胆了。”   “要不就是吵架了吧,我听说他俩最近一直闹别扭。”   “不是都传因为俞队长吗?”   “俞队长对小羽那都不是暗恋了,那是明抢啊,看最近恨不得一天一个热搜。”   “就是不知道小羽怎么想,我承羽CP可不能BE啊……”   秦星羽站在令人昏沉混沌的人群里,身前是周亦承那张忽而陌生的脸,身后是人山人海的粉丝。   “以后别见面了。”   一向温润疏离、人前无懈可击的周亦承,忽然间就在无数的粉丝与镜头下,上前低低地对他说了这几个字。   秦星羽怔住了。   别见面了?   说得好像是他愿意见面一样!   就是周亦承这般语气,人前礼貌官方,偶尔又流露出这种仿佛受了情伤的神情,让越来越多的粉丝认为,他们之间真的有点什么,搞得好像被俞笙第三者插足了一样!   尽管对方说那句话时,声音很轻,但还是有一部分近距离的粉丝听见了。   秦星羽觉得心里越来越堵得难受。   身旁景小延催促着他快走,但他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冷冷地观察四周。   周亦承的团队配备完善,几个经纪、宣传和助理,都是从前公司的同事,其中拖着个粉红色小行李箱,站在周亦承身旁,染了一头浅棕色中长发的女孩,是他的执行经纪,也是此前与他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人。   而四周的粉丝里,有周亦承的单人粉,也有和秦星羽的CP粉。   秦星羽站了一会,忽而冷着脸上前,将前排十几个CP粉手里,举着的他和周亦承的双人手幅,给一张一张收走了。   粉丝们愣了好一会,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家偶像忽然靠近,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大福利,等回过神来时,手上空空如也,手里的CP手幅,已经被自家偶像毫不留情地给收缴了。   这是……正主亲自手撕CP粉了吗?   这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啊?   是小情侣闹情绪,需要哄的那种?还是BE了啊?   粉丝们一脸懵逼。   其中还有一张手幅掉在了地上,刚好滑落在那位执行经纪的粉红色的小行李箱旁,秦星羽亲自蹲下身捡起时,无名指不小心在那小行李箱上刮了一下,顿时留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有几滴血落在地面。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耽误他气场如风地一一收缴了厚厚的一大捆双人周边。   他和周亦承从来就不是粉丝们口中的恋人,以后更不可能是。   只是从前,他还在乎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而今他们之间,什么都不剩了。   他手里抱着一大堆周边,转身就走,甚至将景小延都甩在了身后。   忽然间,前方拥堵的人群不约而同地从中间分开,他停步驻足时,抬眸望见的是还穿着傍晚酒局里的那身西装,一路奔跑而来的俞笙。   由于速度过快,外加身形如风的缘故,原本帅气冷峻的发型,此刻都快要跑成了海胆头。   俞笙不愧是组合舞担的底子,穿越了大半个机场,跑了这么一大段路,居然都不带气喘的,此刻他不但看见了秦星羽,还隔过秦星羽的肩膀,看到了就站在后面十几步开外的周亦承。   场面一时间复杂极了,只有景小延站在秦星羽身后,表情浮夸地尝试着向俞笙努力比划点什么,又不敢弄出动静。   秦星羽冷着脸,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互动。   组合五位成员,四人齐聚,在这遥远的米兰,粉丝遍布整个机场的盛世下,谁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尴尬沉默的局面。   片刻之后,俞笙上前两步,那双黑曜石般深邃难测的双眸,静静地望了秦星羽:   “不想跟我一起来机场,我们就分两个团队走。”   秦星羽目光顿了顿,还在复盘自己想办法甩开俞笙,结果失败了这件事,对方紧跟着又加了一句:   “不许自己乱跑。”   这下,整个机场的粉丝,都觉得这句话透着那么些不对劲儿的暧昧了。   俞笙也不待秦星羽反应,而是上前拉着他的手腕,就从人群中走开了,至于站在几步开外的周亦承,俞队长压根儿没给一个眼神。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宝宝们~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 _9_ ._ c_ o _m 第7章 哮喘   两个小时后,入夜,秦星羽坐在米兰飞往巴黎的头等舱,前面的座位是景小延,旁边是俞笙。   头等舱被J.Y集团全包了,浩浩荡荡一整个团队,排面大极了。   秦星羽将手里还拿着的那一叠双人手幅,随手丢在俞笙面前的小桌板上,其中上面的一两张,还沾了几滴他刚刚被行李箱划破手指时,染上的血。   “你也想试试?”   在手机备忘录上,他单手打下这一行字,递给俞笙。   俞笙没接,但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他要是敢像之前经纪公司炒他和周亦承一样,炒他们俩,就会得到这么个正主手撕CP的同样下场,要不就试试。   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俞笙扭头向队医韦盛的方向说了句:“药箱。”   他看见手幅上的血迹,也看见秦星羽手上的伤口了。不过秦星羽毫不犹豫地把手抽了回来,不让他碰。   秦星羽如果没记错,他和俞笙该是冷战的状态,谁让小俞总的朋友同行,一个个都觉得他跟俞笙的关系非比寻常,造成这种错觉与误解,难道小俞总不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俞笙此刻还真没打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当下唯一在乎的是,秦星羽手指上那道从候机大厅到登机,走了一路却仍在流血的伤口。   秦星羽不让他碰没关系,韦盛大夫随行,即便韦盛并非外科医生,而是个精神心理科专家,但处理这种小伤口,也不在话下。   于是俞笙起身,与后排的韦盛换了座位。   秦星羽不太排斥韦盛的医疗团队,韦大夫来给他处理伤口时,他也还算配合,靠着舷窗闭目养神,有些昏昏欲睡。   只不过,他睡得不太踏实,白天从酒店到俞笙应酬的酒吧,再到机场,辗转了大半日,这会儿他有点发烧了。   闭着眼时他浓密而颀长的羽睫轻轻地垂下,在夜色天幕的云端中,像是闪动的精灵。   半睡半醒间,他脑海里闪过的,依旧是刚才机场人山人海的粉丝身影。他每次一遇上周亦承,准没好事。   他跟周亦承的恩怨,可太久远了,曾经他和周亦承是哥们,是队内关系最好的兄弟。即便此刻,他也仍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他最后一次和周亦承站在舞台上的情景,以及那一天璀璨夺目的舞美灯光。   那是双主唱的盛世,是他多年来为之奋斗的梦想。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呼吸困难,思绪混乱,他和周亦承的反目,不是意外,是早在多年前就埋伏的种子,总有一天像他们舞台上绚烂的天幕一样,炸裂开来。   他心口隐隐疼痛着,有些咳嗽,额头上也烫得厉害,韦盛仍旧在他旁边的座位,从医药箱里找了药,就着温水给他服下了。   发烧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韦盛的医疗团队自接手他以来,短短大半年的功夫,这位祖宗已经病了很多次了,以至于韦盛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俞笙这小子的。   俞笙从后排过来时,在韦盛的座位旁蹲下,神情严肃地用手势交流着关于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开始发的烧、烧多少度、服了什么药……不过,谁都没出声。   那只隔了一个座位,近在咫尺的舷窗旁,精致易碎如同琉璃娃娃般的人,只是闭着眼休息,没有睡着。因而俞笙没有弄出半点动静,毕竟在他看来,秦星羽白天刚跟他吵过一架,这会儿应该也挺烦他的。   秦星羽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发烧,就接连病了快一个星期,还引发了多年频发的哮喘。   他在巴黎那24小时监护的豪华病房里,听着仿真壁炉劈啪作响的白噪音声,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五天。   脑海中,时而闪过片段式的回忆,在他们组合那最后一次彩排时的间隙,周亦承对他说:   “我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站在舞台上唱歌。”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不上不下的。他这次哮喘发作的厉害,咳得喘不过气,景小延急疯了,絮絮叨叨地吐槽着。   从“卧槽俞笙那天下午你们究竟发生了啥”到“我怎么知道那天会遇见周亦承啊……”   景小延属于一着急崩溃就会变成小话唠的人,虽然平日里他话也不少。   俞笙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呆在病房里,每每晚上秦星羽咳得无法呼吸时,就轻轻地给他拍背顺气,整夜整夜地陪着。   直到几天之后,秦星羽状况稳定了,小俞总才抽空去了趟J.Y集团在巴黎的分公司。   他的家族企业作为时尚领域的百年品牌,在全球多个国家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巴黎的这家,是他父亲的一位合伙人、大股东在打理的,跟俞家算是拜把子的世交情谊。   俞笙这次从米兰转道来巴黎,也是为了执行老父亲的安排,来拜访这位至少五六年了没见过面的前辈:集团巴黎分公司的掌舵人庄允,庄老爷子,除此之外,也有些业务上的合作交流。   “庄总。”   站在巴黎最繁华的商圈,那栋欧式高档写字楼的会客厅,俞笙向面前那位接近退休年纪的老爷子问好时,礼貌之中看不出太多的语气。   “哎呀,俞笙啊,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小子盼来了,叫什么庄总啊,叫伯父!昨天我跟你爸通电话时,还念叨你呢,说你这孩子怎么一到巴黎就消失了,我这安排了几波人都没能把你请来……”   “应该早几天来跟庄伯父报到,有些私事耽搁了。”   俞笙淡淡地回应着,庄允庄老爷子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口中的私事是什么,别看他远在海外多少年不回国了,可这国内圈里大大小小的传闻,他老庄哪样也没落下。   毕竟作为时尚圈金字塔顶端的前辈,单是给他收集这些圈内八卦小料的人,就数不胜数,如今整个行业上上下下都在传,他那位俞老弟家的儿子,养了个小情人,还是个男的。   庄老爷子当下干咳了两声,慢悠悠地唠叨着:   “听说,咱们集团新签了个代言人,这次也跟你一块来了,怎么不带来公司转转啊?……你别理会那些行业里乱七八糟的传言,但凡你出点名,有点权势,就有的是人给你编排谣言了,这些我半点儿都不信,年轻人哪还不能交朋友了?那些说你这说你那的,伯父我通通都一棍子打死了,哼!”   “谢谢庄伯父。”   俞笙万年冰封的神情间,流露出一抹难测的深意,对方是个老谋深算的主,他也不是吃素的,这位庄伯父想要试探他的口风,他再清楚不过了。   国内传小俞总怎么样,跟谁关系好,看上了谁,男的女的,原本不关这位远在法国庄老爷子的事。不过俞笙也知道,这位从小就挺看重他,又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所以非常关心他的花边新闻,这里面的门道就多了。   老庄有个闺女,今年大学刚毕业。   俞笙念头刚起,安静会客厅外的走廊里,就传来蹬蹬蹬的高跟鞋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个深棕色齐腰水波纹长发的东方女孩,身材高挑苗条,20岁出头的年纪,漂亮洋气。   “俞笙哥!爸,俞笙哥今天来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啊!”   女孩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跟俞笙打招呼,庄允呵呵笑着,看向俞笙:   “晏晏她打老早之前就盼着你来了,这不,毕业了,我想着让她在国内的分公司锻炼锻炼,你随便给她个什么差事,省得啊在这给我添乱……”   俞笙微微礼貌颔首,没拒绝也没立刻答应。   庄允安排闺女到国内的分公司做事,是提前跟老俞总打过招呼的,这事俞笙知道,当然至于这里面有没有点别的私心,就不好说了。   他跟庄晏晏不算熟,也不算陌生,小时候玩的不错,后来他组合每年的演唱会,庄晏晏都不远万里从海外飞回来应援,还混进后台送过几次花。   当然,主要不是给他送的。   让庄晏晏到国内分公司做事他没意见,不过,不能蹭他的私人飞机回国。   虽然没收到对方多少热情,不过庄晏晏显然不介意,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偷瞄了父亲一眼,又纠结了一会,最后才弯腰贴近了俞笙耳畔,说了句悄悄话。   俞笙本就没什么温度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   “不行。”   因为庄晏晏刚刚对他说的那句悄悄话是:   “我能去看秦星羽吗?”   秦星羽躺在那洛可可式复古风酒店的套间卧室里,拿起阔别了好几天的手机。   这两天他身体状况好转了一些,离开医院住进酒店了。他的先天性哮喘不算严重,成年以后原本已经不常发作了,只是打去年开始,犯得频繁了些。   意料之中,机场他与周亦承同框,并且还亲自收缴了粉丝周边的事,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仍旧稳稳地在国内的微博热搜榜上挂着。   与之相应的,关于“秦星羽手撕CP粉”、“正主出面亲自拆CP”、“承羽BE”等等相关话题,同样热度不减。   他和周亦承的CP粉掉了一小部分,不过更多的粉丝在这几天,经过了一系列考古以及分析后,一致认为,他和周亦承只是吵架了,小情侣之间闹别扭而已。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居然仍有一部分营销号带节奏,说他那天在机场,特意挑出他和周亦承的双人周边带走,是为了收藏,更进一步说明了两人感情稳定,情比金坚!   秦星羽惊呆了。   那天机场,他和周亦承之间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修罗场氛围,竟然还有人能说出他把周边拿走是为了收藏这种话?!   他明明是出于素养和礼貌,才没有当场销毁!   这都能替他洗?   他气得把手机扔进被子里,想要起身,不过,没能做到。   连续发烧了好几天,躺了十几个小时的他,全身僵硬酸痛得用不上半点力气。   去年的那场舞台事故,他伤了腰椎和脊柱的骨骼神经,如今有时候膝盖不能打弯,有时候站久了腰痛,很多时候不得不躺着,但是躺了几个小时后,又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经过多次国内外专家的会诊,目前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他腰椎的骨头上至今还打着钛板,大概至少还需要经过两到三次手术,才有可能降低未来瘫痪的概率。 第8章 蓝玫瑰   秦星羽养伤这大半年来,通常都是景小延与他同住,照顾他起床,不过今天景小延没在,陪他在病房里熬了好几个通宵,补觉去了。   秦星羽也没给其他人发信息,而是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望了有半个小时。   等到身体稍微缓过来一点,血液也稍稍通畅一些后,他勉强翻了个身,够着了刚才让自己丢进被子里的手机,继续刷微博。   他如若没记错,几分钟前似乎还瞄见了关于时装周晚宴那天,他撂记者话筒的相关话题,同样也在微博热搜榜上挂着,明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热度丝毫未减。   有别有用心的媒体,带头说他现在有了J.Y集团做靠山,不给媒体面子了。甚至还扒出他上个月在红毯后台,同样没接受临时采访,也没跟合作方说话的事儿,总之是说他飘了,耍大牌了。   这趟时装周之行,他只是个私人活动,没想到热度却一路碾压参加大秀的各路明星。   不用想也知道,他那相距了11700多公里,远在国内的碎嘴子经纪人安辰,肯定又要信息轰炸他了。   他打开微信,出乎意料地,那上面并没有安辰新的留言,他和安辰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对方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以及是否按时服药之类。   不过,在一个平时不常打开的工作群里,他却看见了安大经纪好几段,长达58秒的语音消息。   那个工作群是几个月前新建的,加上他只有五六个人,包括安辰、俞笙,以及J.Y集团国内分公司专门负责艺人的几位高管。   这个群里平时没有人说话,更用不着他说话,他在这群里就是个摆设。只有关于他的重要行程或决策时,高层们才会在这里探讨。   而今他看到群里的聊天记录,是安辰在三四天前发起的,难得地高层们都发言了,还都是语音,连一向鲜少在群里回复消息的俞笙,都发了几句简短的语音。   尤其是安辰那几串58秒的语音,也不知道是讨论了个啥,但总之不是给他听的。   知道他不愿意听语音,连转文字都不愿意,安辰平时很少会给他发语音消息,哪怕是大段的交代工作,也会按部就班地打字。   因而他只捡了最开头,安大经纪一条20几秒的稍短语音,点开来听了:   “领导们,小羽他现在没法说话这个事,我想咱是不是稍微私下里透一点风出去?要不然这瞒得太严了,今天这个说我们不跟人打招呼,明天那个又说我们不搭理媒体的,咱不能让他们这么搞啊……”   原来是这件事。   这件事秦星羽其实不怎么在意,团队做主就行了,他没意见。   不过,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领导们一个个在工作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就没人打算把他那几个撂记者话筒、又收粉丝周边的话题热度,给降一降?   这都挂了快一个星期了,团队无人在意。   那他只好当做团队认为这不算什么,既然领导们都这么觉得,可别怪下次遇见了类似的事儿,他还这么干。   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手机,他才记起来他是来巴黎带景小延去滑雪的,想到此,他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知道景小延在套房的另一间卧室补眠,因而他动作极轻又利落地穿上外套,从对方的卧室门前经过时,没出一点动静。   酒店坐落在巴黎市区一处奢华的复古庄园,庄园里有一片绝美的玫瑰田,映着黄昏时分西下的夕阳,显得静谧而浪漫。   已过了玫瑰盛开的季节,庄园的主人却在透明的温室花圃里,种了成片盛开的蓝玫瑰,一旁那玲珑雅致的素色藤蔓秋千椅上,还用东方彩色陶盘收集了一叠叠掉落的玫瑰花瓣。   秦星羽随手拿了一枚蓝玫瑰花瓣,仔细端详着,夜幕微临下的晚风,吹动他长风衣的衣摆,有种难以名状的清冷易碎。   不多时,俞笙回来了,当晚小俞总没留下跟巴黎分公司的人共进晚餐,毕竟这身后的庄园里,还有他离开了几个小时就惦记着的人。   藤曼缠绕的秋千旁,秦星羽轻轻咬着手里的那片蓝玫瑰花瓣,少年清俊而动人心魄的轮廓,与这玫瑰花的清冽与妖冶格外相称。   自从心理障碍加重这半年来,他精神时而惊恐,时而涣散,这会儿坐在秋千上那盛放花瓣的彩盘旁,无意识地将一片玫瑰花瓣放进嘴里,不知不觉中都咬掉两个角了。   “吐出来。”   俞笙缓步来到近前,低沉而温柔开口的同时,在他的唇下摊开掌心。   秦星羽微怔了怔,没什么反应,俞笙轻轻地上手,动作柔缓地抬着他的下巴,把那微微湿润了的玫瑰花瓣,从他嘴里拿出来了。   还抬手就揉了一把他额前手感顺滑的刘海,补充了句:   “不能吃的。”   秦星羽错愕了一秒钟,忽然起身。   他反应过来了,他抗争了这么久,无数次态度强硬地挑战小俞总的权威,不就是为了避嫌么!结果俞笙这家伙居然还敢光明正大摸他的头?!   看到他眼中一瞬间恢复清明的目光,俞笙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跟他道了句歉:   “对不起,忘了,下次注意。”   这还能忘!还下次?对上俞笙那万年不变的寒冰般双眸,秦星羽怎么都觉得对方明显就是故意的!   在巴黎的这几天,他们几个去了雪场滑雪。   秦星羽滑雪技术相当不错,往常几乎每年秋冬都会滑上几场。作为从小热爱运动的少年,滑雪、滑板、篮球等等,他都擅长,只是如今伤病的缘故,能出去玩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他很久没有如今这般踩着单板自由如风了,尽管还得想办法贿赂兄弟们,替他向国内的医生隐瞒。   自己玩了一阵,他去初级道上找景小延。他原本是打算亲自教景小延这个新手玩家的,不过他如今无法表达,连比划带打字也着实困难,便请了个教练,顺带着让俞笙这个滑雪高手,陪着一块。   这会儿他远远地望着景小延的方向,也没过去打扰,而是在休息区安静地站着,不一会功夫就走神了。   他如今稍微闲下来一点,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他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和队友们也是相约组团去滑雪,那时候还是五个人一起。   雪场另一端的山坡下,一个穿着滑雪服,烫着深棕色长发的东方女孩,扛着长焦单反相机,远远地趴在地上拍照。   庄晏晏来了有一会儿了,她不是来滑雪的,她是来拍秦星羽的。   镜头里穿深蓝色滑雪服的少年,身姿高挑,气质出尘,在蓝天白雪的映衬下,像是最干净纯粹的精灵。   忽然间,俞笙的身影突如其来地闯入镜头,庄晏晏蹙起清丽的秀眉,撇了撇嘴,不乐意了。   俞笙不让她见秦星羽,自己却有事没事找秦星羽搭讪。她庄晏晏虽然在巴黎生活,不常回国,但好歹也是个5G冲浪少女,海外最大的秦星羽CP应援站子站长,她也磕秦星羽的CP,但不是跟俞笙这一对。   秦星羽在巴黎又呆了三五天,回国的前一晚没出门,跟景小延宅在酒店打游戏,俞笙有个饭局,邀请方是巴黎分公司的几位高层,也就是庄允和几位老部下。   时至午夜,庄老爷子念叨着岁数大了不胜酒力,先行离席了。剩下的几位前辈们又喝了几轮,俞笙不怎么喜欢这类社交场合,这一次有不少像庄允这样的父辈,他去了算是给俞老爷子面子,不然早推了。   当然,即便去了他也没怎么喝酒,而是默默地听着这些时尚圈的前辈们闲聊侃大山。   上流社会名利场里的奢侈品大亨们,也不是时时都绷着那股高雅的神圣范儿,像俞家这种百年传承的富豪家族还好,至于一些近几十年白手起家的大佬们,酒过三巡也是和大多数暴发户一样,叫上各自带来的男女艺人网红作陪,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倒。   有几位甚至开始调侃俞笙:   “小俞总啊,怎么今儿你自己来的,没带几个小艺人给咱们瞧瞧呢?”   俞笙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回话。   有其他人立即接茬:“这就不懂了吧,还几个小艺人?你什么时候见小俞总同时带过几个啊?最近那个,专宠着呢。”   “要说小俞总那个小情人啊,那是真顶流,去年开演唱会,我媳妇特意跑回国去看的,费了老大劲才买着票。”   “就是啊,要说混的好,那还得是小俞总,分分钟拿下前队友,诶,小俞总,不过你这可不够意思了,这些叔伯老哥们一年半载也聚不上一回,也不带出来给各位老板看看。”   俞笙不动声色地浅酌了一小口高脚杯里的红酒,他知道大家说的是秦星羽,不过这种话茬,他不愿意接。   其实他很少带秦星羽出门,自打组合成员单飞后,秦星羽继续做艺人,而他俞笙接手家族企业,各有各的社交圈子,他俩着实没同框过几次。   众人喝大了纷纷起哄的时候,一位跟着庄允多年的叔辈老下属,陪笑着解围:   “你们啊,也别取笑小俞总了,咱们这一行,谁年轻的时候没在外面玩过呢?”   言罢,又温言向俞笙开口:“小俞总啊,上个月我跟老俞总和庄老哥喝酒的时候,还听他俩聊起你呢,年轻人嘛,在外面处几个男女朋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将来玩够了,这心啊,也稍微收一收,你现在不当明星了,也该正常和圈内的年轻人交交朋友了。”   未等俞笙回答,对方顿了顿,又道:“我可听说你晏晏妹妹念叨你很久了,上次没能回国看成你们的演唱会,还哭了一场,这次听说是庄老哥让你们一块回国?听叔的,回去之后啊,也别急着忙工作,叔给你们订个南极双人游,放松放松。”   这位前辈话音刚落,俞笙的手机上就赶巧收到了一条新消息,联系人的名字一长串字符,前半段是个洋气时尚的法国女名,后面跟了个搭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四字中文:言笑晏晏。   俞笙甚至都用不着给对方备注。   消息内容是一句话外加一个惨兮兮的表情符号:   “俞笙哥,能不能帮我要张秦星羽签名啊?”   俞笙简单利落地秒回了两个字:“不能。”   回复完消息,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小俞总,终于淡淡开口,向着刚才那位热情的叔辈举杯致意:   “双人游就不用了,有对象了。” 第9章 护短   俞笙直接一句有对象了,把人家酒桌上的集团前辈给顶回去了。   尽管谁也没见过小俞总哪来的对象。   当然,更没人料到的是,今晚小俞总这随口一句推辞,不知道是被谁家的下属还是服务员,悄悄地拍下了视频,第二天直接就冲上了各大外网娱乐版块,以及国内的微博热搜,话题是:   俞笙自爆有对象了。   赶巧第二天俞笙和秦星羽团队搭乘私人航班回国,热搜是航班起飞后才挂起来的,在话题榜上足足飘了快十个小时。   彼时俞笙、秦星羽、景小延,以及一众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走VIP通道上了私人航班。秦星羽精神还不错,看着舷窗外蔚蓝如洗的天空,连身边的位置被俞笙占了,都没赶人走。   甚至还心情颇佳地跟对方分享前几天,在滑雪场淘到的官方纪念品——整套的单板周边小摆件。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时间,王秘书站在舱门口停留了好一阵,像是有事,又拿不准该不该汇报打扰。   于是纠结着,硬是等到他们小俞总跟小秦总,交流完一轮滑雪小周边之后,才走上前,脸上泛着无时无刻不喜庆的笑,弯下腰来低低在他们小俞总耳畔低语了几句,确保只有俞笙一个人听见。   前排扭过头来的景小延,显而易见地撇了撇嘴,俞笙往日的工作从来不避兄弟,现在可真是当了大老板了,了不起了,下属汇报事儿都开始避人了。   秦星羽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仿佛没看见一般,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周边小摆件,没什么精神头操心旁人。   俞笙听完自家秘书几句低语,目光一如既往般波澜不惊,顿了两秒钟,扭头向秦星羽低声说了句:   “有巴黎分公司的同事,在登机口等我,我去打个招呼,很快就回。”   秦星羽点了点头,俞笙的同事可太多了,排着队给他送行的话,那得从机场一直排到塞纳河。这种跟他毫无关系的事,他从不好奇。   相比之下,他更介意的是,俞队长起身离开的时候,居然当着这飞机上所有人的面,还想摸他的头!   好在对方的手刚停留在半空中,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收回去了。   但这个动作太明显了,连身边的王秘书都看呆了,他们就没见过万年冰山的小俞总,这么温柔的瞬间。   俞笙跟着王秘书从舱门口下了飞机,转头奔登机口的方向,一路上神色冷冽,行走如风。   景小延还像好奇宝宝似的,随俞队长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直到看不见了才放弃。而秦星羽,这位传说中小俞总的专宠情人,压根儿连头都没抬。   私人航班的专属登机口,庄晏晏穿着时尚洋气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容,拖着个划痕满满、身经百战、又大又丑,与她气质极不相称的米白色行李箱。   俞笙站在廊桥一端,距离对方两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微微蹙眉:   “不是让你自己回去?”   庄晏晏眨了眨那双明媚洋气的大眼睛,答非所问地开口:   “俞笙哥,秦星羽在上面么?”   “在,但你不能上来。”小俞总冷冰冰的声调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俞笙哥,你看你的私人航班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就捎上我一程呗,我跟空乘人员挤一挤就行了,我保证不乱拍照也不去要签名……”   “没多余的位置。”   俞笙不动声色地说完话,转身就要走,敢情儿庄大小姐当这是打顺风车呢?还稍上她一程?   庄晏晏当然知道,没多余位置是借口,俞笙就是故意不想带她,从一开始如意算盘就打好了的!   俞笙是她追星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此时俞笙已转身要回廊桥,却忽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   “自己买票回国,一个星期后来公司报道,公司地址和工作要求我会让秘书发邮件给你。”   言罢,小俞总头也不回地回飞机上了,留下庄大小姐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被工作人员拦在登机口。   庄晏晏深深吸了口气,跺着脚眼看着对方返回机舱,不一会儿舱门便缓缓地关上了。她气得拖着行李转身就走,不带她回国,剥夺她近距离与偶像接触的机会,还要她一个星期后就去上班?!   坐在候机大厅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深夜的首都机场,雾霾散尽的晴朗夜空下,透着澄莹而令人神往的月光。   俞笙的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降落时,秦星羽一如来时在机尾睡得难得安心。   不过飞机下降高度时,他忽然醒了。   气压的变化以及降落产生的轰鸣声,让他心脏有些难受,呼吸费力,心理障碍导致的严重躯体化症状,让他一部分时候会忽然的心律紊乱,呼吸困难,有种窒息的错觉,与哮喘发作的症状格外相似,不易鉴别。   好在韦盛韦大夫处理这种情况,十分得心应手,当下小心地喂了药和一点点水。   后半程俞笙基本在舱尾守着,这会儿眼见秦星羽咳得喘不过气,于是小心将人抱着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坐姿,轻轻地给他抚着后背,鼓励他努力呼吸。   当时飞机已经停稳,但是整个机舱的人不敢动,谁也没见过他们小俞总这般担忧的神情。   当然,多数人也不知道他们小俞总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养这么一个不知道是身体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时不时就犯病怪吓人的小情人。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秦星羽的状况稍稍平稳了一些,才有集团的工作人员敢悄悄上前,将俞笙拉到一旁,偷偷地拿起手机微博给他看。   那上面排名飙升到第一的话题“俞笙自爆有对象了”,明晃晃地挂着。   俞笙微微蹙眉,顿了几秒钟,紧接着不容置疑地给了两个字:   “撤了。”   工作人员立刻打电话办理,俞笙其实很少在意热度与评价这种事,从前做艺人的时候,还为此三天两头地被经纪人批评教育,现在不做艺人了,他更加放飞自我了。   只是今天这一条,他还是在乎的,必须在秦星羽看见之前撤了,昨晚那句话他说得不明不白,有点心虚。   与此同时,他外套里的手机微微震动,隔了几排座位还没下飞机的景小延,也发来了消息。   “卧槽俞笙你上热搜了!”   “你特么昨天在酒桌上都说了啥,你对象在哪呢?啊?搁哪呢?”   “你以为自己有对象了,秦星羽答应了吗?”   “已经在撤了。”俞笙淡淡地打字回答。   似乎是对于对方这简略的回答不太满意,景小延又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堆字:   “俞笙你个热搜想上就上,想撤就撤,反正小羽也不知道你背后的骚操作,你就仗着他精神不好欺负他是吧?”   俞笙没再回复,而是看着身旁基本恢复过来,此刻正闪着那对长睫毛的明澈大眼睛,微微疑惑望着他的秦星羽,若有所思。   秦星羽回国之后,在家休养了几天,他原以为,他在米兰扣了记者话筒,又收了粉丝周边的事,多半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他经纪人的一番机关枪强火力输出。   这天原本是个杂志封面拍摄的试装,通常工作人员准备的衣服,都是送到他家里,今天难得他心血来潮想出去转转,于是也没让工作人员跑一趟,而是自己开车到J.Y集团的写字楼拿了衣服。   结果刚好被他经纪人安辰给逮了个正着。   自打他的经纪约被俞笙签走后,在J.Y集团大楼顶层总裁办的那一条走廊,小俞总特意留了几个房间,作为他团队的工作区域,包括了办公室、休息间,以及录音棚。   赶巧儿安辰上班忙完正事,就把他艺人给单独提溜到小会议室去了。   身高185以上,留着小平头,走哪都自带一番道儿上大哥气场的安大经纪,皱着眉头叉腰,叹气了半个来小时,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自家艺人半个多小时。   “秦星羽,你以前可不这样啊,我跟你说,你下回不能这么干了。能去时装周的记者,那都是大媒体大平台的,何苦跟他们对着干呢?这么一整,咱这不有理变无理了么?”   “那些临时冒出来的采访,咱干脆不搭理呗,你就不给反应,他们能怎么着?周亦承要是愿意回答,就让他答呗。咱也不是工作行程,咱就是去玩的,你这不多此一举,还得罪人么?”   “还有啊,在机场哪能跟粉丝杠呢?谁家的粉丝也不行啊!那场合什么属性的粉丝都有,唯粉、团粉、CP粉,那周亦承他们家粉丝什么战斗力,咱也不是没见过,那不可劲儿黑你么……”   安辰磨破了嘴皮子絮叨了半天,秦星羽缩在小会议室角落的窗台上,抱膝而坐,反正他经纪人说什么,他也无法开口反驳,干脆躺平挨训。   安辰还是颇有顾忌,言语间收敛了不少的,平时怼外人的嘴炮功夫,也只发挥了三四成。   毕竟他这个小艺人,身心状况都不太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敢训得狠了。   但即便如此,秦星羽还是一直缩在窗台角落的窗帘后面,那双自带眼线、仿佛氤氲着水气般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那神情仿佛在告诉对方:   我是个精神病人我听不懂……   安辰最怕跟自家艺人斗智斗勇。   秦星羽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那么倾世完美的一张脸,明明也是棱角分明的清俊类型,可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太过精致纯净,以至于这双眼睛的主人情绪不高时,就显得格外委屈无辜。   明明在外面是那么一副强势性子,结果到他这里挨训的时候,仿佛他安大经纪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实际上人家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不愧是抱了一堆电影奖项的专业演员。   秦星羽从小就这样,安辰可太了解了。   这边安辰开启训话模式,唠叨了一个来小时,正赶上对面走廊里的会议结束,一回国就重新投入日理万机工作的小俞总,推门进来了。   “谁让你说他了?”   俞笙的声音仍旧低低冷冷的,开门见山,一下子就给安辰当场怼这了。   安辰长大了眼睛和嘴巴,看了看秦星羽,又看了看俞笙,万分难以置信。   这特么到底是谁委屈?!   护短还有理了?   作为一个有原则、讲道理、负责任的经纪人,他安辰还今天还非得把这事,跟小俞总掰扯明白了。   当下安大经纪浮夸地两手一摊,表情语气配合得相当到位:   “俞笙,咱就事论事,这个事我不该说吗?那做得对吗?你平心而论,他做得对吗?”   这一回俞笙倒是仔细思量了一番,而后态度相当真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挺对的。”   ……   安辰转身就大步出门去了,苍天啊大地啊!这活他干不下去了!没法干了!不干了!   原则都上哪去了啊?!他自家艺人在外面惹事,这还不能管了?   原来俞笙是这样的小俞总!   无声地抓狂了半晌,安辰抬手就从口袋里拿烟,忽又想起来这栋写字楼全楼禁烟,要抽烟还得下楼去室外。   他平时也不经常抽烟,尤其不在他家艺人面前抽烟,毕竟秦星羽哮喘。   这会儿安辰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抽根烟冷静冷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刚才秦星羽呆着的那间小会议室,门开了,俞笙正双手抱臂倚着门框,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再怼他几句。   此刻的安辰,靠着一侧走廊墙壁,五官都要皱到一块了,表情夸张地向小俞总无声说了几个字,一点也不难从口型辨认的出,那几个字是:   “哥不干了!不干了!”   也就是在秦星羽看不见的地方,他敢这么说。   不过显然安大经纪的气场,没能维持超过五秒钟。下一刻对上俞笙两道如一汪深潭般沉冷的目光时,安辰立马就秒怂服软,连连赔笑着小声开口:   “没事儿,我就随便说说,我说出来就好了,我还干!”   不过言罢,他话锋一转,神色间忽而严肃起来:   “但是俞笙,你要是再敢自己带小羽出去……”   结果话音未落,便被小俞总不动声色地怼了个透心凉:   “我偏喜欢带。”   安辰一拍脑门,这还跟他杠上了是不是?   作为跟了顶流明星秦星羽好几年,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经纪人,安辰可不是省油的灯。以为他安大经纪真不想干了?   他在秦星羽团队的地位,要是能撼得动,俞笙早在去年打包签走秦星羽经纪约时,就给端平了。   事实证明,连小俞总也干不走他。   他安辰就是诈一诈俞笙,谁让对方对他家艺人那点小心思,也太司马昭之心了,他必须处处防着点。   作者有话说:   再次表白宝宝们,爱你们!~ 第10章 约会   从时装周回来,俞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下属整理周亦承的资料。   税务方面、公益方面、私生活方面。   去年在秦星羽伤重住院的那段日子里,他便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证据十足,只待一个时机一件件、一桩桩地揭露出来。   午后的暖阳,倾洒在都市车水马龙的广场,J.Y集团二楼的健身区域,俞笙和景小延在打台球。俞笙是个台球高手,平日里也经常约着兄弟们一块玩,一点也不嫌弃景小延这个游戏黑洞。   当然,小俞总不是来专门摸鱼的,摸鱼的同时还接见了他那随时都喜洋洋、乐呵呵的宝藏心腹王秘书。   “去年组合最后一次场地彩排,在场所有安保人员的最新情况,整理发我手机上。”   “是,是,俞总,当日事发时彩排还没开始,导演、伴舞和工作人员也还没到场地,只有在场安保人员和统筹,一共十二人,其中有三人声称看见了,是周亦承与小秦总争执之后,发生肢体碰撞,才出了事的。”   “约一下集团唐律师下周一的时间,走司法程序。”俞笙淡淡地吩咐:   啪的一声,台球案边的景小延一杆没收住,把母球打飞了。   等到那位跟谁都笑脸相迎、半熟不熟的王秘书走后,景小延俯身捡起滚落在地的白球,畅快淋漓地一把拍在台面上:   “要我说,去年就应该走司法程序,这个事要不是周亦承干的,我把脑袋拧下来!”   关于秦星羽去年那场舞台事故,由于事发时并非彩排时间,现场目击证人少、光线暗,像俞笙、安辰这样的重要人物也不在第一现场。   而秦星羽伤后出现明显的精神障碍,对于事发的细节,至今仍旧无法描述清楚,以至于事情过去快一年了,也无法还原现场。   当时粉丝们闹得厉害,对于事故的处理,此前的经纪公司也只是为了收一笔赔款,起诉了舞台安全责任方,打了官司追了责,赔了钱草草了事。   但却欠了所有人一个真相。   俞笙一直在筹备让这个真相重新翻盘,筹备了好几个月了。   “不过,如果我们走法律程序起诉周亦承,那小羽他目前的伤情,以及精神心理状况,就免不了要公之于众,他可能……不想这样吧。”   景小延说话间放下台球杆,半是叹息半是懊恼地,靠着台球案滑坐在地板。   秦星羽那么拼了命地要舞台、要演出、要拍戏的一个人,如今失去语言能力,落下一辈子的后遗症,可能再也无法唱跳、演出、拍戏了。   他怎么可能愿意让别人知道。   尽管那场事故当时舆论四起,如今才不过大半年的功夫,人们几乎已快要淡忘了,以至于谁都觉得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舞台安全问题,可景小延知道不是那样。   这大半年来,秦星羽完全没办法情绪稳定地描述事情经过。   俞笙神色凝重,瞄准了球杆,快准狠地打了出去。   看着对方的球稳稳落袋,景小延将球杆横放在膝盖上,靠着台球案的桌腿,席地而坐发了会呆,闷闷地叹息:   “不过,你要是把周亦承的那些把柄先放出去……这么一来……俞笙,我们就相当于跟周亦承宣战了啊。”   说出这句话时,景小延那双暖意融融的眸子里,都没了光彩。   “要不然你觉得我是闹着玩?”   俞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问。   由于在米兰秦星羽气得病了那一场之后,回国这些天来,俞笙的确不再暗戳戳地跟他同框暧昧了,甚至还主动避嫌,总之没再惹他生气。   因为小俞总开始明着跟他约会了。   回国的这些天里,秦星羽的状况依旧时好时坏,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多数时候在家休养,偶尔工作人员带着到小区里逛上一逛,等到基本恢复到一个能出门的状态时,某天下午,俞队长就发来了信息,问晚上能不能出来见面。   秦星羽没多想就答应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俞笙约他见面,除了工作没别的事。尽管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近期有什么新的工作安排。   傍晚时分,俞笙亲自开着自己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来接他。车上没其他人,以至于秦星羽还微微诧异了片刻,自从出现交流障碍以来,很多事情他懒得打字去问,因而便直接上了副驾。   他挺喜欢当下这种状态,比起身边随时随地下属秘书环绕的小俞总,此刻亲自开着车的俞笙,才更像与他一块长大的那个俞队长。   二十分钟后,俞笙开车拐进了一家相对小众的高档私人会所。清幽奢华的建筑,处处透着静谧的浪漫,这里像是约会吃饭的地方,一点也不像工作场所。   秦星羽更觉疑惑了,俞笙很少会带他出来参加什么聚会,或是见什么人。   即便如今娱乐圈和时尚圈的同行们,都认为他秦星羽是俞笙身边的情人,但事实上,俞笙还真就没怎么跟他同框出现在社交场合。   毕竟小俞总喜欢藏着。   十几名穿西装工作人员在车前整齐站成一列,有人带白手套替他们开车门,有人恭敬地引着他们进入大楼,还礼貌地鞠躬问俞总好,显然俞笙是提前预定了的。   进电梯的时候,秦星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面对面地给俞笙发了个微信。   “你不会是又打算给我下套吧?”   他觉着俞笙铁定是带他来见什么业内前辈,保不准他的身份,又成了小俞总的小情人。   金碧辉煌的大理石电梯里,俞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微信,而后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那怎么敢。”   素来不苟言笑的小俞总,在说这句话时,那对冷峻而凌然的眉目间,带着平时鲜有的浅笑,笑得秦星羽有点心里发毛。   秦星羽也想不通,他们现在都不是队友的竞争关系了,他作为小俞总的艺人,和俞笙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俞笙没理由给他下套啊!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c C]   进了二层预定的包厢,秦星羽站在门口就定住了。   偌大的空间里设计得浪漫宁静,半弧形的观景阳台,蓝白色调的壁纸装潢低调而雅致,墙的两个透明大展示柜里,是他近来喜欢的经典乐高积木,林林总总,错落有致地摆满了十几件。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些积木拼图抓住了,什么视野开阔的落地窗,什么别具情调的烛光晚餐,甚至这屋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他都没去注意。   如今他的精神状态能做的事情不多,平日里韦盛带着他玩积木玩拼图,是心理治疗课程的一部分,有时候也跟景小延一起拼,是诸多心理治疗活动中,为数不多他喜欢的。   “这些要全套新的搬回去。”秦星羽看积木的时候,身后的俞笙淡淡地吩咐工作人员。   秦星羽的目光从展示柜上微微抬起,俞队长忽然对他这么好,不跟他炒作了,不拿合同压他了,还给他这么多玩具……该不会是又要玩死他吧?   原谅对于俞队长,他想象力有限。雁闪婷   秦星羽的确没想到,人家小俞总准备了高档的包厢,精心布置了一屋子他喜欢的积木和拼图,人家真没打什么小算盘,只是想简单的约个会而已。   尽管这约会,暂且还只能在小俞总心里称作约会,在秦大明星心里,压根儿就没有这俩字的概念。   “过来。”   直到看对方在那展示柜前观赏了好一会,俞笙怕他身上的伤站久了又难受,才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秦星羽转身走过去了。   “这两天是不是开车了?”俞队长忽然话题一转。   秦星羽点了点头。   他这两天的确自己开车出门了,景小延偶尔有通告不在家,他又不愿意麻烦助理,更不愿意麻烦俞笙安排的那些医护保姆和保镖,便自己开车溜出去过几次,也没跑多远,小区附近的五环路上转了转。   “车钥匙拿来。”俞笙不容置疑地直接开口。   秦星羽扬眉,目光里是直接大写的拒绝。   俞笙也不争论,而是直接踱着步子悠然上前,绕到对方身后,伸手就在他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   “没收了。”俞笙说这句话时,还特意扬了扬手里的保时捷钥匙。   “……”   秦星羽想强调他可以自己开车,奈何只是唇角微微动了动,发不出一点声音。   俞笙没收他车钥匙不是一回两回了,以韦盛为主的心理医疗团队,的确下过医嘱不建议他开车,但人家只是不建议,也没像小俞总直接给他没收了。   此刻他抬手就要去抢回自己的车钥匙,这个包厢是个大开间,餐桌与观景台的落地窗之间,有个台阶,其实他看见了。但是腰椎和膝盖的神经不大好使的缘故,有些台阶即使他看见了,也走不稳,结果刚才就这么踉跄了一下,没站住,被俞笙直接一把捞进了怀里。   “这叫能开车?走路利索了再说。”   俞笙抓住他的把柄,却没打算放开他的身子。   秦星羽一心惦记着自己的车钥匙,时而注意力恍惚的缘故,一点也没留意此刻被俞笙揽在怀里的姿势,像是温柔到了极致的拥抱。   这间顶奢的浪漫包厢里,是半弧形沙发式的圆桌,因而俞笙得以坐在他的同侧。桌上的食物不多,却精简得正是秦星羽这个极度挑食的人会吃的几种。   秦星羽很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自打伤病之后这大半年来,他几乎很少进食,从前也挑食得厉害,当艺人之后又严格自律控制饮食。   尤其是去年伤病之后,很多时候完全没有胃口,严重时甚至得靠医生给打营养液续命,实在被逼得紧了,才会喝一点点饮品或是流食。   “下个星期会出两件新的限量款单品,到时会让辰哥联系你去公司试装。”   俞笙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交代着工作,手里却拿了个精致的汤匙,轻轻盛了一勺面前桌上温热的粥,喂给他喝。   秦星羽点点头,他就是个一心搞事业的人,涉及工作相关时,他有限的注意力放不到别处。   于是他没什么意识地将俞笙喂到唇畔那味道鲜美、口感刚好的粥喝了,一点也没意识到这居然是约会!   不得不说小俞总拿捏得恰到好处,喂东西喝也喂得游刃有余。   要是……还能抱一抱偷亲一下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5 00:08:50~2023-07-16 00:0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异世界战士、5379062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做邻居   原本是计划下个星期到公司试装,不过秦星羽第二天就现身了。   他来找他被俞笙没收的车钥匙。   彼时俞笙正在那写字楼顶层的大会议室,出席关于明年的新品立项会。   俞笙一向时间管理严格,有限的一个小时会议里,海内外各分公司的顶级设计师们,争分夺秒地组织语言与话术,纷纷亮出幻灯片里的杀手锏设计稿。   谁都知道小俞总自上任以来,工作雷厉风行,才半年多的时间里,就砍了公司大大小小几十个老项目,优化设计风格,巩固品牌定位,加强营销手段,最近两个季度,国内分公司的盈利直接翻了一倍。   对于集团的一些老高层和设计师们而言,稍有不慎则面临项目被砍、拎包走人的风险。言珊听   此刻某位正在发言的国外设计师,用不那么流利的中文,认真地讲解着设计图上的方案:   “这款帽衫,如若作为我们明年新一季的主打产品之一,在设计上,它既延续了我们品牌潮流与古典相结合的设计风格,同时也满足了当下市场流行的时尚元素和少年感,比如就非常适合秦星羽先生。”   即便这些都是高薪聘请的国内外一线设计师,如今为了自己的作品能够顺利通过项目会,也都学乖了,反复揣摩老板的心情。   比如,只做适合秦星羽的衣服配饰设计,项目被砍掉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为此他们扒出了近几年来,秦星羽的所有私服生图,只做秦先生平日里会穿戴的衣着配饰,秦先生从前没穿过、或者可能不喜欢的款式,他们不做。   为了饭碗,作为设计师原本的理念和坚持都抛诸脑后了,这点小心思,小俞总心中明察秋毫。不过,特别适合秦星羽的那几款设计,他还真就给通过了。   与此同时,秦星羽乘电梯上公司顶楼,气场万千地大步进了小俞总的办公室。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J.Y集团这栋写字楼,过于高端,过于冷硬,连带着出入写字楼的俞队长,他都觉得不如他们曾经做队友时接地气了。   因而若非工作,他平日也不常来这里。   不过今天,他非得找着昨晚被俞笙收走的车钥匙不可!   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近来俞笙已经没收过他好几次车钥匙了,他也自己找回来好几次了。   的确,无论精神还是身体状况,他现在都还没恢复到一个完全能够独自出门的标准。若不是他之前就自己开车偷跑过几次,俞笙也不至于堂堂大总裁专门藏他的车钥匙。   此刻的秦星羽,驾轻就熟地直接走向俞笙那气派豪华的办公桌,门口站了一众战战兢兢的副总下属,谁都不敢说话,更不敢跟进去。   他直接打开办公桌下面第二个抽屉。   门口的工作人员互相传递着眼色,此时王秘书在跟小俞总开会,因而谁也拿不定主意,小情人突然闯进小俞总办公室这个事,究竟该不该汇报,毕竟小俞总的办公室里,应该也有挺多商业机密。   最终还是一位副总模样的男人,在斟酌了半晌之后,轻轻敲开走廊对面大会议室的门。   在俞笙耳畔低语了几句,换来了小俞总一句淡淡的回答:   “知道了,让他翻吧。”   此刻的会议室里,正做着新品汇报的设计师们面面相觑,刚才他们从进来汇报的那位副总口中,隐约听见了“小秦总”三个字,结果他们这位素来不苟言笑的小俞总,眼中瞬时就染上一抹一闪而过的浅笑。   一定是他们看错了!   ……   秦星羽在俞笙办公桌的第二层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车钥匙。俞笙每次藏他的车钥匙,都是那几个抽屉,无非是第一个、第二个还是第三个而已,没半点创意,仿佛等着他来找一样,他一翻一个准。   将车钥匙拿在手里帅气地抛了抛,在一众副总高管等人的躬身目送下,秦星羽转身就走,多一分钟也没停留。   他今晚的确有事,需要开车出门。   他的社交圈一向独立,无论从前被公司捆着队友炒作,还是现在看似成了小俞总身边的人,但实则他自来都有着与他们不相关的,自己的朋友圈子。   巧合的是,他今晚要去见的这位朋友,跟俞笙也是老熟人了,是他们除了景小延和周亦承之外的,五位队友之一:冯曳。   只不过冯曳今晚没约俞笙,人家约的是秦星羽和景小延,然而景小延晚上有个演出,没能来,秦星羽闲着无聊,自己去了。   他跟冯曳在组合的时候,关系还算铁,只是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冯曳是个独特的艺人,确切的说,不怎么像艺人,与自来走高冷沉稳路线的俞队长相比,冯曳简直就是接地气的典范。   家世普通全靠自己一手打拼上来的他,偏巧去年年底,也就是秦星羽重伤、俞笙退圈,组合成员接二连三出事的当口,冯曳被爆出父亲背着家人,欠了上千万赌债,人设一下垮了。   冯曳的家里是个开小卖部的,老父亲这些年一看儿子当明星挣钱了,见钱眼开悄悄拿去赌。   自此冯曳这号人物,算是在娱乐圈被半封杀了。   秦星羽几个月前见过冯曳,那时他伤重无法走路,神志也不怎么正常,冯曳来看过他,后来他状态好了些,签了俞笙的公司,打那之后,他和冯曳一直没见面了。   而今,他和冯曳相约的地点,在东三环最繁华的一条酒吧街,街上有家门面最小的清吧,是冯曳近来跟几个哥们合伙开的,为了挣点钱,替父亲还赌债。   作为整个组合的大哥,冯曳人缘好,讲义气,当初成为顶流最火的那几年,也没一丁点架子,跟十八线的小艺人们称兄道弟,特有江湖上的派头。   晚上,秦星羽独自开着车,穿行在东三环车水马龙的街头。   冯曳前两天和他联系时,没提俞笙,因而他今天出来见冯曳,也没跟俞笙提这回事。   其实从前冯曳跟俞笙,关系也不错,曳哥和俞队长,骨子里有着相似的地方。   不过现今冯曳为什么不见俞笙,秦星羽也明白,从前都是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的兄弟,而今冯曳身败名裂混成了这样,而俞队长却摇身一变成了资本,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秦星羽非常理解那种尊严被碾碎在地上的感受。   十几分钟后,他将自己的白色保时捷小车停在酒吧街路旁。   一家名叫“此夜”的酒吧院内,停着一辆通体明黄、神似大黄蜂的摩托机车,冯曳从车上下来,摘了头盔,露出新剪成小寸头的英俊脸庞。   冯曳不是属于那种一眼惊艳的精致帅哥,而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野痞气息,在idol中也属于小众的类型。   此刻他勾着秦星羽的肩膀,一进酒吧,周围便一下子围上来了七八个年轻男生,一口一个“曳哥”,叫得恭敬。   冯曳手底下一堆小弟,有十八线的小网红、从来没火过的180线小明星,也有纯粹的地痞流氓小混混,总之是黑白两道通吃。   “我兄弟来了,今晚都不准胡闹。”   冯曳带着秦星羽大步往包厢走,同时沉声吩咐。   小弟们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列队站好,齐刷刷地向秦星羽鞠躬,异口同声叫了声“羽哥”。   秦星羽拍了拍冯曳的肩膀,给了个钦佩的眼神。   成年以后,他跟冯曳混过几次酒吧,尤其是在冯曳成为这一带酒吧街的杠把子之后,他挺喜欢这清吧里的环境,自在惬意,又不吵闹,也对冯曳手底下那群黑白两道通吃的小弟们有些好奇。   都说秦星羽是小俞总养在温室里的玻璃娃娃,那是因为秦星羽找其他兄弟泡吧的时候,别人没见过罢了。   此刻秦星羽伸手去拿酒架上的一杯冰饮,刚端在手里,还没等喝上一口,就被冯曳给抽走了。   “喝这个。”   冯曳也不多言,而是把事先准备好的热牛奶递在了他手里。他兄弟这个体质喝不得冰,半杯冰水下去搞不好就要发烧。   秦星羽也没拒绝,顺从地接过热牛奶,喝了一小口。   这要是换了俞笙,在酒吧里让他喝热牛奶?他得急。   不过,他一向敬服冯曳,或许是人生里很少遇见冯曳这样的人,有时他想,如若他真的再也无法站上舞台,唱不了歌了,他可能会去酒吧给冯曳当个服务生小弟。   深夜灯红酒绿的酒吧后街,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地在月色里穿行,俞笙坐在后排,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浮华街景,若有所思。   “俞总,听说秦总今晚和朋友聚会,也是你们组合的成员,就在前面这条街,咱要不要……拐进去看看?”   司机扭了扭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俞笙的脸色。   “不用。”   冷冷清清地回答了两个字,俞笙让司机直接上了三环。   俞笙当然知道,秦星羽在这条街上见的人是冯曳,主业是艺人,副业是个机车爱好者的冯曳。   他记得多年前,冯曳跟他俩人,也曾站在经纪公司楼顶的天台上吹风,说:   “哪怕我有一天糊得吃不上饭了,我也舍不得卖我的大黄。”   此时俞笙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是幽深宁静的神色。   秦星羽在那一街之隔的“此夜”酒吧里,不过,俞笙深知今天自己要是不请自来进了这个门,秦星羽怕是要不高兴。   他舍不得秦星羽不高兴,哪怕对方是微微蹙一下眉,他都心疼。   今晚的聚会,无论秦星羽还是冯曳,都没邀请他。而至于冯曳为什么不邀请他,他心知肚明。   冯曳骨子里太过清高,眼下这般天壤地别的局面,放不下这个面子来请俞队长看在往日兄弟情分上,拉上自己一把。俞笙也觉着自己主动邀约的话,有那么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显得不妥。   凝神思索间,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他的私人号码,上面的来电显示备注了四个字:   “母上大人。”   一向行事严苛六亲不认的小俞总,此刻蹙着眉头接起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好一会才不带丝毫语气地悠悠开口:   “您飞了大半个地球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听筒里,传来中年女子却少女感十足的嗓音:“哎呀,妈妈这不是忘了嘛……”   跨越大洋彼岸飞回国来看儿子,结果忘了跟儿子说了……   俞笙的母亲是个奇女子,自打十多年前跟俞笙父亲离了婚,一个人周游世界,北美大草原上看看牛羊,南极冰川岛上看看企鹅,冰岛北极圈里看看极光……   悠哉悠哉地玩了好几年,后来独自定居新西兰,也没再婚,隔上一年半载,想起来自己年轻时还生过一个儿子,便飞回国来看看,也不提前打招呼,呆个三五天就走,那叫一个潇洒如风。   此刻俞笙在回家车上,依旧不动声色听着电话,半晌之后,波澜不惊地开口:   “我现在不住那了,住东五环,今年刚买的。”   前排那位为俞家服务了十几年、这会儿正送小俞总回那套东五环别墅的老司机,微微抽动着唇角。   跟小俞总一块工作也有大半年了,小俞总无论跟谁说话,都像是个冷冰冰的机器,哪怕是自己亲妈。   就说今年新买的那套别墅,是因为秦星羽在那个小区,住了好几年了。   之前也没见小俞总有什么动静,今年年初,赶巧斜对面的一栋别墅出售,房主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移民海外去了,于是小俞总二话不说就给拿下来了,那速度连点顿外卖的纠结功夫都没有。   起初旁人都以为,俞笙买下那个别墅区的房子,是为了做投资,谁也没想到他们小俞总,还真就搬进去住了。   虽说那也是个三层独栋别墅,左邻右舍也大多是有钱的商人和明星,但说到底,比起俞家坐落在市中心的那几处豪宅别院,到底还是逊色了些的,谁让他们小俞总跟中了邪一样,非要跟秦星羽做邻居。   至于做邻居以后,下一步小俞总准备干点啥,可想而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深夜,俞笙抱着笔记本电脑开跨国视频会议。   浴室的花洒水声渐止,秦星羽出来时随手穿了件对方的衬衫。   衬衫稍大,下摆略长。   深色的衣料衬着冷白的肌肤。   “还没开完……”   小声吐槽了一句,秦星羽转身上楼,连个眼神都没给,显然是有点不高兴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卷王,俞笙比他还卷。   俞笙从笔记本电脑前抬眸。   还没开完会的隐藏含义是:都不抱他!   俞笙不是不抱他,这不是怕自己收不住么。   前几天的通宵纵情,使得过后怀里的人腰疼得两天没能起来,气得半个星期没搭理他。   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下一刻俞笙就从海外会议中下线了。   将人圈在了那木纹雕花的楼梯扶手间,深深浅浅的吻落了下去。   指尖还不自觉地轻轻撩动对方衬衫的下摆。   “不……不是……”   秦星羽微微推拒着,他确实吐槽了对方只工作不抱他。   但他说的抱,就只是这样抱着而已,不是那个意思。   前几天刚那啥过,他差点受不了。   此刻的小俞总,比谈着两个亿投资还认真地讨价还价:   “那,亲一会可以么?嗯?就一会……”   秦星羽闪着那双明澈勾人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思考。   还犹豫?犹豫就是默认了。   俞笙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   明晚零点左右更~爱你们~   感谢在2023-07-15 23:11:29~2023-07-17 17: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泰兰德的海里遨游 5瓶;异世界战士 3瓶;AQ_olal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亲妈粉   几天之后,秦星羽到J.Y集团试装,再有半个月就是新品发布会了,作为目前集团唯一的全球代言人,有几套限量款的单品男装,需要他提前试穿拍照。   他一向工作守时,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半个小时,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通告,无论拍摄、演出还是仅仅录个视频,从来都是赶早不赶晚。   这会儿他坐在集团写字楼空旷的会客厅,等待安排造型,顺道听他经纪人安辰滔滔不绝地侃大山。   安辰近来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秦星羽签到了俞笙的公司,安大经纪的位置就变得有些尴尬。   一是秦星羽如今的身体状况,能参加的通告少了,确实不需要从前那么完备团队了,再者俞笙这边也配备了齐全的工作人员。   当然,小俞总对安辰,之所以没像对其他人一样直接裁掉,除了这位安大经纪的确业务能力强以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星羽跟他关系好,这一点,俞笙还是相当顾及秦星羽感受的。   但也正是由于秦星羽跟他经纪人关系好,小俞总多多少少有些心里不痛快,要不是看这位安大经纪都结婚有孩子了,估计早不让他在秦星羽身边呆着了。   某些方面,俞笙还是相当小心眼的。   近来秦星羽主动要求安辰给他找些通告,他现在无法演出,只能拍些平面广告、杂志之类,以及接一些不怎么需要台词的剧本。   秦星羽一向是个有事业心的人,如今这种基本无法工作的状态持续了大半年,他其实比谁都着急。   安辰也相当给力,还真就看上了个电影剧本,一线大导演的制作,3亿多的总投资,里面跟前辈影帝搭戏的男二角色是个哑巴,不需要台词。   只不过,那位导演是业内顶级的前辈大咖,拍戏出了名的不爱用偶像出身的小鲜肉,这个角色,得想办法死磕。   即便秦星羽出道早,这些年来也拍过好几部戏,网剧出过爆款,电影也是一番拿过奖、能抗票房的,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导演和片方要不要他是一回事,俞笙让不让他去拍戏是另一回事,倘若这两边都能搞定了,那他一点都不挑番位和角色。   他现在的精神状况还思索不了太多的问题,听安辰聊了一会,便开始神游,神游的功夫他一眼瞄到那落地窗前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大一线时尚杂志。   杂志分了两部分,摆在架子正面、宫.中号梦.白推.文台.方便来访者翻阅的一部分,全是他秦星羽的封面,而整齐放在架子底部、只露了个书脊的另一部分,才是其他艺人的封面。   这间会客厅,是平时公司有客人来访时,临时等候喝茶用的,听说,是他们小俞总亲自布置的。   秦星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把带有自己封面的杂志,一本本都取下来,跟其他艺人封面那些,一一调换了个位置。   会客厅外,庄晏晏混迹在走廊忙碌着的工作人员里,不时地隔着玻璃门,往房间内偷瞄一眼,满眼兴奋地在追星的闺蜜小群发消息:   “实时播报,我在俞笙的公司,秦星羽来了,秦星羽好帅!好可爱!把自己封面的杂志全藏起来了,这是什么小心思啊哈哈哈!”   庄大小姐正聚精会神地埋头发信息,人群里不知有谁轻轻说了句:“俞总来了。”   下一秒,比兔子还机灵的庄晏晏,一转身就溜进隔壁的办公室,不见了。   电梯间里,俞笙在众星拱月的环绕下,往这边而来。平素行走如风的小俞总,今日难得放缓了脚步,因为和他一同被员工们簇拥着的,还有一位穿着时尚法式连衣裙的女子,年纪明明早已是中年往上了,体态相貌却格外显年轻。   今儿太后出巡,公司上上下下那股殷勤劲儿,与以往格外不同,尽管这位皇太后十多年前,就与俞笙的父亲离了婚,但毕竟是小俞总的亲妈,更何况俞笙那位同样远在大洋彼岸的老父亲,十多年了也没再给他娶个后妈。   因而,俞笙的母亲仍旧是这个集团里妥妥的皇太后。   只不过这位太后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回国,回来了也是到处游玩购物,呆上三五天就走,公司内部认识这位老俞总前夫人的老员工,寥寥无几。   传闻小俞总眉眼长得像妈妈,而今一见,还真是如此,妈妈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而今俞笙妈妈在儿子和诸位员工的簇拥下,仿佛游览颐和园一样,打量着这座写字楼的内部,还有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介绍公司发展近况。   俞妈妈踩着优雅的高跟鞋,穿着时尚的连衣裙,气定神闲地打量四周的同时,还不忘埋怨儿子:   “你啊,不用让大家跟我汇报工作,集团的事,我早就不过问了,妈妈相信你能打理好。”   说话间,从电梯间拐向走廊的转角,墙上的电子屏幕循环播放着近期公司的广告大片,其中大部分是秦星羽前不久拍摄的写真。   俞妈妈一眼认出来了。   “儿子,那不就是……就是……你那,嗯……小伙伴,队友……”   俞妈妈扯着儿子胳膊,那兴奋劲儿比她儿子又赚了几个亿还激动。   “嗯,小羽,前几年您见过的。”俞笙淡定地回答。   身旁的工作人员内心纷纷上演了一出大戏,心道小俞总还真是沉得住气。   俞妈妈仍旧面上喜气洋洋,目光流转间停住了脚步,拉了拉俞笙的衣袖,悄悄地问:   “儿子,别以为妈妈在国外,什么信息都不关注,我可听说国内到处都在传你的花边新闻了。”   “那您听见都在传我什么了?”   从容问出这句话时,俞笙的眼中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笑意。   “说你……嗯,说你沾花惹草、养小明星、泡前队友、喜欢男孩……”   俞妈妈像是费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口气把话说完,而后意料之中地在儿子眼中,看到没有任何波澜,出奇平静的目光。   俞妈妈叹了口气,拍着儿子的手背数落:   “妈妈不是干涉你的私生活,你是个成年人了,你看上谁了,男的女的,随你的便,但是啊,妈妈要给你打个预防针,咱们可不能一心多用见异思迁,千万别干对不起人家的事……妈妈不管你怎么恋爱、跟谁谈,只要你认定了最后打算白头到老的那个,告诉妈妈一声就行了。”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试装的影棚,秦星羽刚刚上完了妆,由着服装师给整理着造型。   听完母亲的教诲,俞笙在影棚前停步驻足,用目光指了指远处影棚里的人,笃定而严肃地说了句:   “就是他了。”   他打从多年前,就认定要跟秦星羽一辈子在一起了。   身边的母亲踮起脚尖,隔着那镂空雕花的屏风,看向影棚内,已经开始拍摄的人。少年精致如画的眉眼在补光灯与白西装的映衬下,像是纯净无暇的天使。   “妈妈想起来了,妈妈见过他,这孩子长高了啊,小时候演唱会上,一直跟你差那么一大截……”   “要不,进去打个招呼?”   俞笙忽然挑了挑眉,尽管看上去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   “别别别……那太唐突了,人家工作呢……”   意料之中,老母亲临阵发挥了一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的本色,连连退到人群外面去了。   王秘书好不容易逮着了个空隙,挤进人群当中,压低声音向俞笙汇报工作。   “俞总,周亦承的事查到了,他的团队涉嫌长达三年偷税漏税,数目之大接近上亿,另外,去年还有两个公益项目,涉及了虚假捐款。”   “知道了,整理证据。”   俞笙微微点了一下头,目光里一下子染上的寒意,仿佛和刚才陪着母亲参观公司时,判若两人。此刻小俞总眼中杀气四溢的锋芒,像是最冷冽凌厉的刀光。   当晚,俞妈妈宛若发现新大陆般,打量着儿子今年新买的那套三层独栋别墅,露出连连称赞的目光。   “不错嘛,虽然看起来小了点,但是温馨,布置也讲究,比你爸在二环里那些冷冰冰又空荡荡的大房子强多了,嗯,我儿子还是挺有品位的。”   “您回来这几天,住这间卧室吧,白天请人打扫过了。”   俞笙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外套,指着二层那间带有明亮落地窗的朝南大主卧。   即便是在家中与亲人相处,俞笙与工作场合也没什么两样,同样礼貌之中带着浅淡的疏离。并非他与母亲不够亲近,相反在他庞大的家族中,母亲是他唯一信任的亲人,即便她在他很小的时就离了婚,独自远赴海外,没怎么陪伴照顾过他。   此刻,这位刚一漂洋过海归来,就收获了一位成品总裁儿子的皇太后,连连答应着安排,站在大主卧的落地窗前环顾四周,忽然就没来由地问了句:   “儿子,你平时……一个人住?”   “不然呢?”   俞笙随手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帽间里。   俞妈妈像是寻找什么似的,轻轻地将那面厚重的落地窗帘拉开一角,借着路灯的光芒向外张望,拽过儿子的胳膊,指了指斜对角那栋几乎一模一样的三层别墅,连声问:   “你那个小队友家住哪啊?是那一栋吗?灯亮着呢,在家哎,快看,儿子……”   俞妈妈指着秦星羽的别墅,拉着儿子惊喜地看了半天,而后又自顾自地叹息:   “他的父母家人是不是也不在身边啊?我听说那个孩子身体不好,一个人住真的没问题吗?”   “要不,您去他家住几天?”   俞笙毫不客气地回怼亲妈,眼神中难得地染上了那么一丝开玩笑的神情。   俞妈妈赶紧连连摇手:“哎呀,那哪成呢,我哪能随便去别人孩子家里住呢……”   俞笙无声地笑了下,没有说话,他的母上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开玩笑容易当真。   秦星羽不是一个人住。近来景小延一直住在他家,平日里韦盛也每天下了班会过来看看,来照顾他用药和饮食,监测他的身心状况。   即便如此,他几乎每天还是会有那么一两阵,心慌难受得厉害,心理障碍导致的躯体化症状,使得他几乎无时无刻说不清楚的难受,呼吸不畅,消化不好,周身慢性疼痛,一到晚上心率也变得紊乱。   此时他略长的睡衣袖口半掩着的手背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结痂了的旧伤口,也有新伤。   很多时候他不能够一个人呆着。   不过今晚有些分散他注意力的事儿,就在几分钟前,他看见了微博上一条热度飙升的八卦,内容是:   周亦承与经纪人酒店过夜。   对他而言这不是新瓜了,因而他只是出神地盯了一会儿微博话题榜的页面,没有点进去。   他不需要细看,他知道关于周亦承的一切,周亦承的野心,周亦承的梦想,以及,周亦承的私生活。   只是此时,一条路之隔的斜对面另一栋别墅里,俞笙在顶楼的起居室翻阅着文件,王秘书的电话突如其来地打到了工作手机上,电话另一头的人,显得有那么一点慌张。   “俞总,您快看热搜,周亦承和他经纪人被拍了,上热搜了,这消息咱们捏手里这么长时间了没发,不知道是让哪家营销号给先曝光了……”   俞笙接听电话的同时,用另一部手机翻着微博话题榜上,此刻正飙升到前三的热搜,而后一向不起波澜的面色间,难得泛起微微心烦的神情,吩咐了句:   “让人撤掉。”   “啊?撤掉?”   王秘书愣了一下,众所周知,他们小俞总和周亦承是队友,然而周亦承是什么人?那可是秦星羽出道十年来的官配CP,而今他们小俞总都开始明着追秦星羽了,那跟周亦承不就成了情敌了?   情敌上了个负面新闻,这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小俞总还上赶着帮人花钱撤热搜?   王秘书不解,但没敢问。   “马上。”   俞笙再次交代了两个字,一如往常的简单明了。   “是是是,马上去办。”   王秘书放下电话火速去办了,小俞总吩咐的事,谁都不敢有片刻耽搁。   深夜,隔了两道窗帘的灯影里,俞笙从起居室的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仰靠在那宽大舒适的旋转椅上凝思。   从三两年前,关于周亦承和经纪人绯闻的事,粉丝们便没少艾特秦星羽,如今的小俞总,不想让这类消息再打扰到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深夜的别墅区寂静极了,望向斜对面那栋仍旧灯火通明的三层小楼,俞笙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想去串门,无心办公。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午夜十一点,秦星羽抱着被子缩在飘窗看剧本。   俞笙裹着浴袍进来时,欺身拥住了飘窗上的人,埋头浅吻。   少年如雪的肌肤上,顷刻间落下点点红痕。   “俞笙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你死定了!”   愤然将人推开,秦星羽一把将手机怼到他面前。   那上面的微博超话里,有人小范围地讨论着不得了的话题。   听说前几天负责他们酒店打扫的保洁阿姨,在床头柜上看到半盒剩下的套套,偏巧这位阿姨的外甥女,是他俩的CP粉……   整个微博上一夜之间宛若过年。   俞笙修长的指尖轻轻划动屏幕,看明白了,就这点事儿啊。   轻啄着怀里人精致小巧的耳垂,天生偏冷而自带磁性的嗓音,浅笑着在对方耳畔低语:   “要不……今晚整盒都用完?”   “……!!”   秦星羽气得想揍人,还整盒都用完?这是毁尸灭迹的节奏吗?!   他想把姓俞的毁尸灭迹!   ……   后天更哟宝宝们,爱你们!~   感谢在2023-07-17 14:59:41~2023-07-18 19: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5869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练舞   近几日,除了必要的工作外,秦星羽没去J.Y集团。尽管小俞总母亲回国这个行程,已是相当低调了,但他还是听到了一丝消息。   本着现在他和俞笙之间,那么点微妙的关系和处境,他特意神隐了好几天。   尽管他如今作为一个半闭关休养状态的小艺人,但周围往来的人,发生的事,可一件都没错过。   别看俞笙天天一堆保镖助理24小时盯着他,在小俞总身边,他也是有眼线的。   更何况这几天,阴雨连绵,他身体不大舒服,也不太能够出门。   那次重伤几乎全身骨折之后,如今但凡空气湿度大些,他的腰椎膝盖都痛得几乎无法走路,更别说这种秋雨连绵的天气了。   尽管实际上,对于俞笙的母亲,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好奇的。犹记得前些年在彩排后台见过一回,不过印象不深了。   他神隐在家的第三天下午,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神秘微信,来自一个备注叫做“时川”的男生:   “羽哥,俞总的妈妈今天也去公司了,在楼上1901会客厅,晚上预定了6点半和俞总一块去吃饭。”   时川是他的生活助理,负责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大学刚毕业的小男生,跟他年纪相仿,玩得不错,性子也软软萌萌的。   当然,这只是时川表面上的工作,私下里还负责帮他打探消息,收集各方资本情报。   谁在这个圈里都不是个傻白甜,傻白甜混不到今天。   “去看看。”秦星羽回复了三个字。   “好,我大概20分钟后到。”   放下手机,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换上外衣,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只露了棒球帽压着的刘海之下,那对颀长睫毛的乌溜溜大眼睛,闪啊闪的灵动极了。   不到二十分钟,时川就开车来了,同样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就是一普通男大学生。   替他羽哥执行一些非公开任务时,时川是不露脸的。   ……   傍晚五点钟,秦星羽抵达J.Y集团写字楼,乘电梯上楼时,他特意将棒球帽的帽檐压得更低了些,即便这几天,腰伤的疼痛使得他走路也不大稳当,仍旧干净利落地闪进了走廊。   悄然站在1901会客厅外,隔着那微微反光的玻璃窗,秦星羽看见了在茶几旁闲坐喝茶的女人,优雅的、端庄的,气定神闲地等候着还在办公的俞笙的母亲。   秦星羽站在走廊里,远远地隔窗望了好一会。   他就想看看俞笙的妈妈长什么样子,而今看到了,心里十分羡慕。   他原本也是有妈妈的,如果他的妈妈还在,他想,如今大抵也会是这般美丽温柔的模样。   他甚至还记得,在那些已然变得模糊的童年岁月里,他的妈妈是认真照顾了他好些年的。会耐心地陪他写作业,会认真地给他做精致的点心,也会带他去动物园和游乐场,有时还去外公和舅舅家。   他的母亲大多数时候,是个温柔的人,唯独涉及到他的功课。   他有时会想起,比如他小学里的班级小测验没考好,拼音写错了,算术题做错了,每每那时,一贯温柔慈爱的母亲便会向他的父亲大发雷霆。   “秦耀堂,你儿子考试又错了一道算数题!拼音也少写了个字母!”   父亲一开始还会帮着他辩解一两句:   “我儿子上学期期末考试全班第五,你还想咋样?”   “第五名还有理了?你当年高中大学里可都是年级第一!”   “是,我是学霸,要不让你们家老爷子也不能挑中我当女婿啊。”   的确,秦星羽的父亲是个学霸,虽然出身贫寒,但秦星羽的爷爷奶奶和六个姑姑,倾尽全力一直供他父亲读到研究生,遇见了秦星羽的母亲,当了富人家的女婿。   然而秦星羽记得,每每他父亲这位学霸,说起年少时的那段光辉历史,非但没有一点自豪与荣耀感,反而透着一种当时令他不解的愤恨与无奈,不止一次地跟妻子念叨:   “每次人家问你看上我哪一点了,你都跟人来个:学习好。”   “是啊,所以我儿子小羽也必须学习好!”   提到学习,秦星羽的母亲总是一改平日里的温柔恬静,分分钟切换成女强人。   好在秦星羽尽管不是学霸,但成绩也一直徘徊在班级上游。   直到如今,十年过去了,每当记起母亲,他总是要非常刻意地努力,才能够想起母亲严厉另一面的娴静与温柔。   默默地从J.Y集团写字楼里出来,秦星羽没有惊动任何人,继续神隐。   这几天在家里实在呆的难受了,他回了趟前公司。虽然他现在的经纪约被俞笙签出来了,不过跟前公司的关系,还算维持着一个前合作方的体面,偶尔他也会回去一趟,取些个人物品,跟从前对他不错的几位老板打个招呼。   如今的语言障碍,使得他无法说话,也不能唱歌,但还可以偶尔练练舞。尽管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剧烈运动,但他的性子又实在不是个能宅得住的。   俞笙的公司他这几天不想去,于是便回了前公司的舞蹈教室。   周五的傍晚,前公司里人不多,大部分是已经出去跑业务的经纪和商务,开放式的办公间里只有少数员工。他谁也没打扰,戴了严严实实的帽子口罩,悄悄地溜进走廊尽头的舞蹈教室。   尽管离开了大半年,前公司还挺给面子的保留着他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里面的个人物品也保持原样没动。   他驾轻就熟地调试好音箱,出门时服用了比平日更多剂量的精神类药物,因而他此刻状态不错,忍着阴雨天绵延了快一个星期的腰痛,独自练了好一阵街舞。   休息的时候,他坐在一整面墙镜子底下的地板上,透过镜面的反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虚掩着的玻璃门外,斜对面的房间,是周亦承的录音棚。   周亦承很久没来录音棚了,近两年除了录制专辑等必要的工作外,周亦承很少来这里。毕竟如今的周亦承,商务代言和影视资源拿到手软,已经很少唱歌了,比起其他通告来,做音乐的确不赚钱。   秦星羽缓缓起身,向那间录音棚走去,那里关着灯,门半敞着,依稀可见墙壁上还悬挂着的组合五个人的合影海报。   一切都是印象里最熟悉的样子,盯着海报上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他微微出神。   服用了过量药物的缘故,他今天思绪有点慢,而且出奇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想不起,当初他们五个人同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与那张组合五人合影并排挂在墙上的,是一张应援手幅,手幅上的两种色调分别是他和周亦承的应援色,上面那两个明晃晃的大字:承羽,是他和周亦承的名字。   手幅的LOGO,是一个大规模的官方应援站。手幅的旁边,还贴着粉丝们留言的便签纸,上面一一写着:   “致我们的双主唱。”   “十年了,他的眼里都是他。”   ……   秦星羽忽然就觉得有些可笑,的确,十年了,周亦承的眼里都是他,但都是怎么干掉他。   他和周亦承是强竞争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他也不知道在粉丝们的眼中,怎么就能看出CP感来。   忽然间他心底好像有一道缝合的裂口,在不知不觉中撕扯开了,那些或错乱或空白的思绪,逐渐如隐没的真相一般,一点点地浮出水面。   ……   傍晚时分,俞笙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翻阅邮件,忽然间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王秘书的信息,内容简简单单只有一行字:   “小秦总去前公司了,听说这几天周亦承也有事要去。”   俞笙的目光只顿了两秒钟,随即一言不发地拽起西装外套就大步出门,走廊里一众工作人员匆匆跟上,没人知道是怎么个情况,至于半个小时后,与市场部的会议怎么安排,也没人敢问。   俞笙开车回到原公司,步履如风地上楼,同样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来到周亦承录音棚的时候,秦星羽正倚着角落的墙壁站着发呆。   似乎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以至于俞笙进来都没有丝毫察觉。   小俞总刚才从集团大楼出来时,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在踏进录音棚的一刹那,目光一下子变得温润起来。   秦星羽忽然有些恍惚,自打俞笙退团回归资本、接掌家族企业以来,便再也没回过前公司了。   以至于俞队长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还以为自己又出了幻觉。   抬步走出录音棚时,秦星羽身子踉跄了一下,他今天忍着腰伤练了好一会舞,着实有些运动过度了,腰椎的疼痛蔓延到膝盖和脚踝,使得他走路都不那么利落。   他随手撑了一下门框,微微蹙了蹙眉。   仅仅是一闪而过的神情,也被俞队长捕捉到了,俞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秦星羽微微弯个腰蹙个眉,他都心疼得厉害。   扶着人回到舞蹈教室,倚着那墨蓝色的丝绒落地窗站稳,俞笙的手驾轻就熟地触到他腰间的伤处,目光中是百年难遇的温柔。   “这里疼?”   掌心的温度隔着衬衫,力道适中地轻轻按摩着。   秦星羽本来想躲,但俞笙的手法实在恰到好处,是几个月前,特意向骨伤方面的专家学过的,他确实感觉好一点了,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俞笙不容半点质疑地说了句:   “想练舞的话,一起。”   秦星羽的目光微微诧异,的确以俞笙组合舞担,十余年的街舞根基,即便如今退圈了,舞蹈功底也是远在他之上的。   而且从前在组合里,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队长,舞蹈老师不在时,俞笙也的确经常带他们几个队友一起练习。   只不过那是从前。   如今,俞笙退圈不再跳舞了。每念及此,秦星羽心底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过气势上,他丝毫不输。   此刻一边享受着俞队长的专属揉腰服务,一边倚着那墨蓝色的丝绒落地窗帘,他的眉目间忽然就闪过一抹清浅的笑意,拿出手机备忘录打了句话:   “怎么敢劳烦俞总大驾?毕竟俞总是已经退圈的人。”   “叫队长。”   俞笙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不动声色地丢给他三个字。   秦星羽的目光里带着十足挑衅,他偏不叫。   俞笙在他养伤期间突然退圈这件事,始终也没有好好地给他一个解释。   俞笙也不再多言,而是转身调试音乐,还顺手把对方刚才打开的空调给关上了。   某个小艺人的身体根本吹不得空调,仿佛自己不知道。   几分钟后,随着音响里播放的音乐,俞笙的舞,依旧气场全开,依旧赤忱热血,依旧是足以燃炸整个舞台的炽烈。同样是大半年没有登台了,可俞笙的舞,仿佛从来没有丢下过。   俞笙天生属于舞台。   秦星羽安静地凝眸伫立,脑海中有旧时并肩站在舞台上的回忆闪过。   “这是给你证明下,我还是可以陪你一起。”   一曲终了,俞笙利落地走上前关了音乐,额上甚至没有见汗。   秦星羽懂了,说白了这支舞,就是变相地跟他装酷耍帅的。俞笙的功底,确实仍旧在他之上,就拿刚刚这支舞来说,即便是没有受伤、状态满分的他,也跳不到俞笙的水准。   “为什么离开舞台?”   在手机上打下这句话的时候,秦星羽觉得,俞笙不跳舞了太过可惜。   他一直都没能理清,去年在他和周亦承彻底翻脸,他意外受伤,精神也开始出现问题,同时冯曳被爆出父亲欠下赌债,这样一个组合接二连三出事,成员分崩离析的当口,身为队长的俞笙,非但没有力挽狂澜,反而一意孤行的退团了。   他问过俞笙好几次原因,但是俞笙不说。   后来,他也就不问了,如今旧事重提,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自肺腑地,跟俞笙说过真心话了。   俞笙对上他的目光,一如冰湖寒潭般不起一丝波澜,定定地望了他一会,沉静而笃定地回答了几个字:   “你让我跳,我就跳。”   秦星羽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乐意。   作者有话说:   表白我的宝宝们,后天更,啾~ 第14章 逛街   次日是个周末,俞笙鲜有的没去公司加班,一是母亲难得回国几天,二是这几天,他没怎么见到秦星羽。   尽管事实上,就在24小时前,他还亲自给秦星羽表演了街舞。   今天小俞总包场了东三环商圈里,最大的那家奢侈品商城,供母亲来逛街喝茶看电影。   只不过今天的行程,不是个亲子行。   一年半载也不见得逛一回商场的小俞总,特意带上了浩浩荡荡十几号工作人员,车队都排成了一条长龙,美其名曰看看同行各家的竞品设计,主要是为了约秦星羽。   毕竟工作以外的场合,秦星羽没什么可能跟他出来。   只能用坑蒙拐骗的。   秦星羽的车,跟着小俞总的长龙车队,前后脚停在了商城门口。   他也不知道俞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午后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工作狂模式的秦大明星,还真就以为俞笙是带他去看竞品服装造型的,至于小俞总坐的是哪辆车,车上还有谁,他是没见着。   俞笙的车上,坐着俞笙的妈妈。彼时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商城门口停稳,俞妈妈从那价值连城的随身手包里,拿出精致的化妆袋,简单补了个妆。   而后这位母上大人隔着车窗,好奇地望向停车场对面,秦星羽乘坐的那辆车。隔着两道车窗的缘故,看不清里面的人,只依稀看到后排坐着的鬓角清俊的少年轮廓。   俞妈妈催促着儿子:   “你赶紧下车,我一会儿要去提我的包了,我看中的那两个限量款,大半个月了,好不容易订好了,特意让品牌方空运过来的,另外还有几家牌子的鞋子和大衣我想试试。”   “一起吧。”   俞笙淡淡地向母亲提议,当然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客套,就没人摸得清了。他们的母子关系,虽然看起来温馨,却也始终透着与普通人家不大一样的礼貌疏离。   俞妈妈才不领这个情。   “我才不跟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呢!你们啊,买东西没有审美,逛商场拖我后腿。老娘我上冰岛看北极熊都自由行,快走,也别让工作人员跟着我!”   俞笙望着母上大人沉默了一会。   “快走!让人家等久了不好。”   俞妈妈又远远地瞥了一眼对面秦星羽的车,连连推儿子下车。   俞笙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一张无限额的卡,递给老妈。   “哎哟,这才是我的乖儿子,妈妈就喜欢这个,快去吧,快去!”   俞妈妈心满意足地收了,虽然作为全球财富榜上稳占一席之地的女富豪,她一点也不差钱,但是接受自己儿子的钱,儿子高兴,她也高兴,更何况,她儿子同样最不缺的就是钱。   看着儿子下了车,跟对面车里的少年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商场,俞妈妈特意又在车上多磨蹭了一会,等到前面的人走远了,才悠哉悠哉地下车,美滋滋地进了商城。   秦星羽很久没来商城了,他逛街的次数不多,喜欢看一看电子产品,服装鞋帽很少逛,这些年他身上一直有代言,衣服不能随便乱穿。   近两年倒是跟俞笙一块来过几次,俞队长很喜欢给他买东西。   比如他刚刚站在一家竞品一线男装的橱窗前,看了几眼一条深蓝格子、款式不错的围巾,俞笙直接让店员打包了。   再比如,某家高奢箱包品牌,带着迪士尼IP联名图案的男士卡包,他觉得有趣,拿起来把玩了一下,小俞总也直接让助理去刷卡了。   除此之外,诸如一些奢品套装、鞋子、配饰等等价值不菲的物件,他看了几眼的,小俞总通通带走。   他特意不止一次,连打字带比划手语地提醒过俞笙,他是他们集团的代言人,没什么机会穿其他同类品牌的衣服。   不过,俞笙也悠哉悠哉地提醒他:“合同里没规定你私人场合穿什么。”   确实,除了官方的发布会和拍摄,俞笙从来不限制他穿什么,甚至还经常会拿些竞品公司的限量款,往他身上招呼。   他也不知道俞笙是真的想观摩学习其他品牌的流行款式,还是莫名地特别热衷于打扮他。不过说实话,确实俞笙挑的款式,还都挺适合他,是他喜欢的。   此刻他正试着某家一线品牌,最新的限量款手绘渔夫帽,是刚才在门店里,俞笙挑选的,还亲自给他戴上,细心地调整了角度,修长的指尖小心整理着他帽檐微微压下的刘海。   随行的一众工作人员都不由得互相递着眼色,在心底暗暗赞叹一句:没见哪家的老板对小情人这么用心的。   即便今天小俞总一掷千金,把整个商城给包场了,没什么外人,但也保不准小俞总和秦星羽逛街这件事,用不着几个小时,就登顶微博热搜以及各大娱乐平台头条。   此时这座奢侈品商城楼下,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了一辆相当扎眼的淡紫色漂亮小跑车。   庄晏晏也没想到,闲来无事周末逛个街,结果街被她俞笙哥给包场了。原谅她在国外呆得太久了,不了解现在国内的大老板们都这么玩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俞总包场带着来逛街的人,是秦星羽!这是她刚才停好了车,听门口的保安小哥说的。   那她就不淡定了!不是由于她庄家大小姐在集团里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长辈们有意无意冒出过那么点撮合她和俞笙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想法是:俞笙亲手拆她CP了,还拆得骨头都不剩!   眼下的庄大小姐气抖冷地坐在自己的紫色小跑车里,给俞笙发微信:   “哥你怎么能对秦星羽真的有非分之想呢?你这是破坏别人的感情!秦星羽不会喜欢你的!”   按下发送之后的第三秒,庄晏晏恢复理智地选择了撤回。   坐在跑车里发呆的功夫,她习惯性地点进微博里的“承羽超话”,那上面的粉丝聊天依旧火热如潮:   “考古承羽小时候关系也太好了吧,双强CP甜炸了!”   “姐妹是上个世纪穿越来的吧?他俩早BE了,承哥马上进新综艺了,小羽也闭关养伤呢,各自美丽勿带对方。”   “我真的不信他俩BE了,明明他们的眼里都是彼此。”   “周亦承经纪人都出来跳嫂子了,还眼里的彼此?”   “姐妹你醒醒,承哥的恋爱瓜早就辟谣了,反倒是秦星羽光明正大的傍金主。”   “也不能算是金主吧,退役前队长插足现役双主唱。”   ……   当晚,秦星羽和俞笙逛奢侈品商城的新闻,果然蹭蹭蹭地窜上了微博热搜头条。   但并非由于两个人包场逛街这件事本身,而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小事,那条热搜的话题是:   秦星羽无视某品牌过门而不入。   甚至话题都没带俞笙的大名。   话题底下跟了一小段视频,配以文字详细记录了当日秦星羽和俞笙,从某家一线奢侈品牌的专柜门口,径直走过而没进去看一眼的几秒钟短视频。   一时间微博底下的粉丝和路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小了,作为逛商场的顾客,人家想去哪家店就去哪家,不喜欢的品牌就不去。然而这视频的拍摄者,显然是那家品牌的高层,居然别有用心地进行了一番分析:   说是作为该地段规模最大的一座奢侈品商城,五层的商场全是各大一线品牌专柜,没有其他普通商家。而当日秦星羽和俞笙,几乎将每个品牌都逛遍了,还满载而归。   可唯独到了那一家门口,两人径直路过了,没进去。   这人家品牌方可就不乐意了,能入住这个商城里的,哪家不是资本爸爸?   尤其是在这一条热搜话题被发布之后,又联合了各大营销号,牵扯出了几年前这家品牌,便与秦星羽团队有过沟通合作意向,但被对方婉拒的旧事。   敢拒绝国际一线品牌方的好意,在艺人当中也实属罕见了。一时间关于秦星羽对该品牌有意见、公开表达不满、得罪品牌方爸爸等诸多舆论,纷纷被刷了起来。   尤其是近来秦星羽成为了J.Y集团的全球代言人,更有言论声称,这是有了新靠山,连从前的老牌时尚圈伙伴,关系都不维护了。   这个热搜一出,秦星羽属实有点冤。   对于那家品牌,这些年来他除了婉拒了两次合作以外,着实也没干过别的事,经纪团队也是定期与各大时尚品牌维护关系,逢年过节送礼物也从没少过这一家。   今天他和俞笙去商城,也只是从这家品牌专柜前路过了而已,没有任何不礼貌的行为。   倒是俞笙瞥见了那家专柜里,挂着的一件男士大衣,觉得挺适合秦星羽,于是脚步顿了那么一下,还将身边的人往怀里稍揽了揽。   只不过秦星羽没看上,走开了而已。   也就是这么个两秒钟的小插曲,结果人家品牌方的热搜话题,没挂小俞总,单挂了秦星羽。   当然,更重要的一部分缘由是,俞笙现今不是明星了,就是一素人,并且也是同一量级时尚圈百年奢品企业的长公子、继承人,同行竞品公司的互相试探与较量之间,还是多多少少留些体面的。   更何况,把秦星羽挂出来,已经相当于给小俞总一个下马威了。   当晚,经纪人安辰愁得直拍脑门,在秦星羽家客厅里焦躁徘徊的时候,安大经纪那本就不长的小寸头,都快让自己给撸秃了。   自家艺人无端上了这么个热搜,这妥妥的是背后有人搞!   他这俩孩子真是一刻不盯着都不行,尤其是那俞笙,这才退圈了不到一年的功夫,怎么就没有一点舆情敏感度了呢?   闲着没事带他家艺人瞎转悠个什么劲儿?   当然,无论对于今晚的负面热搜,还是安大经纪的抓狂,秦星羽是不怎么往心里去的,而是自顾自地将今天满载而归的衣服配饰,自己分门别类整理进衣帽间,头上还戴了一顶今天最喜欢的渔夫帽。   他本来就精力不多,难得身体还撑得住,心情也不错地摆弄新衣服的时候,他经纪人居然还上门批评他。   别怪他不够意思地把俞队长扔在楼下客厅里堵抢眼了,反正安辰就一张碎嘴子,不让人挥完了,不带善罢甘休的。   “俞笙,你说你俩,那商场都逛了个遍,就差那一家专柜啊?顺道进去看一眼,那不分分钟的事儿?”   “没看上的东西就走呗,那至少咱们公平对待,咱们进去看了,是你们家东西没我们喜欢的,还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让人家抓把柄啊……”   “主要是吧,这家品牌前两年,找我们谈过一次代言的事,我们给打太极婉拒了……更早几年吧,有一回红毯,说是要给我们提供新季度的西装礼服,但那会儿我们已经有别家提供了……你说这,不妥妥地坐实了我们看不上人家品牌爸爸么?……”   茶几旁那光洁如新,不染纤尘的浅色地板上,小俞总难得亲自给他辰哥倒了杯茶,不动声色,若有所思。   关于秦星羽团队的事,他也不是件件都知道,尤其是前几年,组合队内竞争激烈的时候,除了景小延之外,秦星羽几乎不会跟任何人分享工作生活和心情。   至于那家品牌和秦星羽团队有什么过节,俞笙就更想知道了。   因而难得地小俞总很给安辰面子,身为千亿公司大总裁,人家硬是没争没辩,老老实实坐在秦星羽家客厅的地板上,听安大经纪训了半天话。   秦星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穿着墨蓝色垂感十足的缎面睡衣,在衣帽间的转角,还再次把今天从商场挑的那顶渔夫帽扣在头上了。   秦星羽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他皮肤本就细腻白皙,又穿了一身暗色,即便是睡衣睡裤和渔夫帽的搭配,也养眼得仿佛是在走红毯。   以至于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俞笙,抬眸间都微微出神,连安大经纪的训话,都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出去了。   秦星羽下楼来时特意拎了手机,此刻在俞笙身边的地板上坐下,不疾不徐地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放在茶几中间正对着安辰的方向。   原本已经絮叨累了,在沙发正中喝着茶、生无可恋葛优瘫的安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脸哭笑不得地抗议:   “你们俩是商量好的互相护短么?以后我这是谁都不能说了呗?”   因为秦星羽打下的那行字是:   “不准再说他了。”   跟前不久时装周回来,安辰训他时,俞笙护着他的那句话如出一辙。   彼时俞笙的目光,自打秦星羽下楼,便一瞬也没曾离开。   身边的少年身体带着若有若无的浅淡冷香,修身款微微带着光泽的缎面睡衣和长裤,衬着冷白的肤色,以及细瘦不及一握的腰身,让即便日日相见的俞笙,也忍不住随时有种想要搂上去的冲动。   一会儿要是安辰走了,他就浅抱一下,小俞总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温泉池里,俞笙缓缓按摩着秦星羽手腕间的一小块青紫。 奇_书 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秦星羽皮肤本就脆弱,稍微一用力,就容易红肿青紫。   那天晚上他们是第一次,最后那十几下他受不了时,俞笙的背后也被他抓出了好几道红痕。   此刻站在温泉池里的俞笙,从身后拥着怀里的人,借着那温热的池水,缓缓按摩着对方的腰侧,揉了一会,低语轻问:   “还疼不疼?”   秦星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两秒,似是思考了一会,又点了点头。   反正他是薛定谔的腰,放开就疼,俞队长给揉着就不疼。   ……   后天更哟,爱你们~感谢在2023-07-20 01:14:53~2023-07-22 14:5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眠、木木木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齿痕   今天逛商场被挂了热搜这件事,确实不怪俞笙,秦星羽觉着,自己经纪人已没完没了地把人家说了一顿,差不多得了。   虽然秦星羽平日里也没少跟俞队长吵架争论,但关键时刻还是挺够意思的。   只是没想到,他刚在手机上打了字,递到安辰面前,还没到五秒钟的功夫,众目睽睽之下,就打进来了一个电话。   由于遵心理医生韦盛的医嘱,他的手机长期静音,因而此刻只是在那屏幕上,无声地弹出一条来电,来电信息赫然显示着三个字:   秦耀堂。   他父亲的名字。   他怔了怔,父亲很少与他通电话,他之所以备注了父亲的电话号码,不是为了接听,而是为了拒接。   此刻他伸出的手微顿了顿,在接听和挂断之间犹豫了两秒钟,结果被安辰一把抢在了手里。   “嘘,别出动静。”   叮嘱着自家艺人,以及神色明显凝重起来的俞笙,安辰拿着秦星羽的手机,起身便往楼下玄关的方向去了。   当然,秦星羽连一个字也说不了,也弄不出什么动静来。   俞笙的目光随着安辰身影消失的方向,微微蹙眉,此刻浅拥了拥身边的人,还安抚地摸了一下对方头顶那几根不怎么顺从的发丝。   那个电话的接入,让秦星羽有些精神涣散,俞队长这么明目张胆地碰他,居然也没生气没给反应。   对于秦星羽的父亲,俞笙虽然不认识,但也打过几回照面。   安辰委实没有必要到楼下去接电话,他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嗓门。更何况此时别墅的二楼客厅里这两位,可都是学音乐的,耳朵好使着呢。   此刻一楼那没开灯的落地窗前,安大经纪跟秦星羽父亲通话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飘了上来。   “秦总,嘿嘿,是我,安辰,没想到吧?”   “孩子玩游戏,手机让我给收了。”   二楼的小客厅,抱膝缩在地板一角的秦星羽撇了撇嘴,还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俞笙。   他什么时候玩游戏了?想当初跟景小延一块儿通宵打游戏,而被没收手机,那都是他未成年时候干的事儿了。   “哎呦,今儿热搜这事儿,还劳烦秦总您大驾问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安辰最擅长阴阳怪气了。   “我们也不是故意得罪品牌方的……啥?您说以后那最新款包,都得自己掏钱买了?……”   “我明白了,秦总,我说品牌方怎么对我们有意见呢,敢情儿您跟您媳妇俩人管人家要过东西啊?”   “要不这样,您也别去品牌方那给我们丢人了,想要人家哪个包,回头走我们艺人工作室的账,给您刷一个。”   “嘿,答应的还挺快,真会狮子大开口啊,还全系列,秦总,我就跟您开个玩笑,还当真了?虽然几十万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钱不如带我们家艺人吃点好吃的,买几身衣服,再者就算我们家艺人不想出门,那有这钱,给我发年终奖,不比让你们造了强。”   “嘿嘿,您说是不是?拜拜了您呐!”   安辰说完就挂了电话上楼来了,二楼的秦星羽和俞笙,其实也七七八八听明白了。   怪不得这家奢侈品牌方一直给秦星羽挑刺,敢情儿他的父亲和继母,管人家要过限量款的包包,还随口许诺了让他们儿子给人家代言,结果秦星羽这边婉拒了代言,这误会可不就深了么。   将电话还给秦星羽,安辰老大不高兴地把这里面的事,又复盘了一遍。结果秦星羽刚接过手机,那上面一连串新的微信消息又发了进来,来自他的继母宋雨画。   这一回,俞笙拥着怀里人的身子,从身后也贴上来瞄了几眼:   “小羽,刚才你爸爸给你打电话,是你经纪人接的,我们没有别的事,就是听说那个品牌方给你刷了个负面热搜,你爸爸关心你。”   “我们是有两个他们家品牌的包,不过那是前两年品牌方主动送给我们的,说是你的团队答应了代言,没想到后来经纪人反悔了。”   “你爸爸刚才已经向品牌方联系,打算自己揽下这个误会,他特别心疼你。”   “自从你的妈妈去世后,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又不敢和你说话,三个孩子当中,他最爱你了,他只是不会表达。”   一连串的信息看完,秦星羽的手机这次是直接被俞笙收走了。   不过他也不需要手机了,刚才他继母宋雨画那几句话,他看明白了。   打从他十一二岁母亲去世后,他周围所有的人们,包括他的继母、姑姑,秦家一众七大姑八大姨们,都隔三差五地教导他,要孝顺父亲,因为父亲爱他。   比所有人都要爱他。   当然,如果动不动就发火拿皮带抽他,或者特意穿上皮鞋踹他,以及他出道以后张口闭口管他要钱开公司,以及给他后妈买包,也算爱他的话。   那么他无话可说。   不过,他秦星羽骨子里也不是大多数人眼里的乖小孩。   从十五六岁起,他就敢于强硬地挑战父亲的权威了。   那时他们组合已经小有名气,人气渐旺,开始逐渐有了一些收入,只不过未成年的缘故,他们几个的银行卡都是由父母保管。   然而他在几次被父亲和继母刷光了银行卡之后,费了大半年心思跟公司洽谈周旋,终于将收入所得拿回到自己手中保管。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他倔强地拒绝了父亲要他出钱,给继母买一个新售限量款包包的要求。   就是如今这个在微博热搜挂他的品牌。   他的继母宋雨画尤其钟爱那个品牌,是那家专柜的常客,他刚出道时挣的为数不多的钱,大部分都被他们消耗在了这样的奢侈品店里。   甚至包括他更年幼时,母亲为他单独开设账户,存好的他将来上大学、结婚、以及买房的钱。   秦星羽至今仍记得,当时那个包包两万八,尽管如今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可对于当年十几岁时的他,是无数个日日夜夜通宵训练,攒了好几场演出,赚到的钱。   十五六岁初入叛逆期的小少年,面对父亲接二连三的催问,既不说没钱,也不肯迂回,摆明了妥妥的我有钱,但不给你用的顽劣态度。   结果当然是自己吃亏,在公司的宿舍被父亲找上门来闹了好几次,最后就在他们公司大楼的前台,他仰着头质问:   “凭什么拿我的钱给你养媳妇?”   “那是你妈!”   父亲狠厉地回答了四个字,外加甩过来的一巴掌。   那次当着好几位工作人员,甚至是私生粉的面,父亲打了他。   后来被工作人员上前给劝开了,不过凭借着骨子里的倔强,自那以后,父亲真的没能从他手上拿走一分钱。   尽管事实上,他当时年纪太小,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态度不算成熟,此后承受的,是来自于整个家族的冷暴力。妍膳汀   比如逢年过节时,没有人跟他说话。姑姑们唯一愿意跟他说的,就是爸妈把你培养成明星不容易,要孝顺爸妈。   说他没什么才华,凭借着爸妈给的一张脸,在娱乐圈里和别的小男孩炒绯闻,才赚了大把的钞票。   说秦家长孙忘了本,自己发达了就不供养父母。   以至于他后来心理障碍严重到精神恍惚时,甚至不知道那个与他父亲结了婚,名叫宋雨画的女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妈妈。   被PUA了太多年,尽管他性子冷硬地倔强抵抗,玩命般地挑战父权,但毕竟那个时候他年纪太小了,受到的影响多半将持续一生。   而今,回忆翻涌而至,他的神智又开始恍惚,抱膝缩在沙发角落的地板上,不由自主地用牙齿用力咬着自己的手背,那里已经微微沁出鲜血,却仿佛浑然不觉得疼痛。   无意识的情况下喜欢咬东西,是他十几岁时养成的习惯,被公司的老师们制止了好多次,已经慢慢改过来了,但后来一些严重的心理问题爆发后,还是会咬自己的手背。   俞笙从身后轻轻将人环住,小心地将他的手试探着一点一点从嘴里拿出来时,那上面还留了一个微微染着血的齿痕。   “不许咬自己了。”   低声地说着话,俞笙的声音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冽冷厉,而是带着刻骨的温柔。   从医药箱里找了棉签,轻轻拭去着对方手背上血迹的同时,俞笙用另一手的掌心,抵着他手背上牙印的位置,舒缓地打着圈按摩,直到那上面的痕迹逐渐变浅。   秦星羽身子仍旧微微颤抖,身材比例完美而被粉丝们戏称“身高都长在了腿上”的缘故,他抱膝而坐时,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像是精致易碎的琉璃娃娃。   即便经过长期的心理治疗,他仍旧不能够接触很多人、很多事,包括他家人,也包括他从前公司的一部分人。   也无怪他的主治医师韦盛,隔三差五地就要收走他的手机,谁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给他发一些要命的信息呢!   这一晚他突发的心悸以及呼吸困难,缓了将近两个小时。   待到他神情逐渐清明时,俞笙仍旧在身侧抱着,一下一下地顺着怀里人的后背。   刚才他没留意,手机卡已经不知道被俞笙还是安辰给拔了,还把他父亲和继母的联系方式也给删除了。   夜已深,精神逐渐恢复过来的秦星羽,那双明澈如同浩瀚星河般的大眼睛,一点一点变得清明时,扭头向着身边的俞笙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自打出现语言障碍以来,虽然大多数时候能够通过打字沟通,但他还是学了几个简单的手语,学得照猫画虎不怎么到位,还不如俞笙学得明白。   他不喜欢用手语,他觉得总有一天,他还能够开口说话,能够回到舞台上唱歌。   他今晚这几个词不达意的手语,俞笙一眼就明白了,他要发微博公关。   秦星羽只要神智清明时,永远是那个逻辑清晰、思维果敢的少年,从来不吃哑巴亏,他父亲和继母得罪品牌方的事,他不背锅。   “好。”俞笙低低地答应着,转头让安辰立即编辑微博文案。   交代完任务,小俞总的手,还不老实地揽住了秦星羽那穿着修身睡衣的腰侧,趁着安大经纪埋头编辑文案,没注意的功夫,额头也轻抵上怀里人那几根如炸毛猫咪般乱飞的发梢。   秦星羽的发丝手感超好,发质不硬不软,刚洗过澡的缘故,又难得听话地自己吹干了头发,毛绒绒的,像布偶猫。   当然,俞笙也只敢偶尔这么贴上一下,如今也就只能趁着对方精神恍惚,神智不那么正常的时候,上手一小会儿。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许久以后的午夜,侧脸深埋在枕头里的少年,指节发白地将枕套拽出了皱痕。   身后是抱了他一整夜的俞队长。   “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那你……”   明明可以说话了,但一开口,却尾音颤得说不完整句。   于是秦星羽习惯性地抓起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那你现在在干嘛?”   “我在……”   意犹未尽地顿了顿,感受着依旧深埋的温度,小俞总故意使坏地往前用了用力。   意料之中地,怀里的人受不住地出了声。   “你说呢?”浅笑着轻啄对方的耳廓,俞笙反问。   ……   后天零点左右更,稍晚一点,么么哒!   感谢在2023-07-22 14:08:16~2023-07-24 19:5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喂药   秦星羽没办法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就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   手速飞快地打了小半个屏幕,再结合安辰的修饰和编辑,不一会功夫,一条逻辑清晰、调理分明的公关微博初稿,就写好了。   稿件内容一是艺人对自己的言行进行了回顾与反思,确认没有对该品牌方不敬的行为。   再者,亲自锤了前几年中,秦耀堂先生及宋雨画女士,曾以艺人父母的名义,多次从品牌方处收受贵重物品,对此表达了真诚歉意。   此外,也是秦星羽本人最看重的一点,借此声明,与秦耀堂父子多年无往来,宋雨画女士也并非生母,他们之间毫无瓜葛。   编辑好微博后,安辰还特意将手机拿给俞笙看了,尽管这属于他们经纪团队内部工作,但毕竟如今团队打包签给了J.Y集团,俞笙如今成了甲方,发布一些重要的公告时,他们团队还是会征求俞笙的意思。   秦星羽不论与俞队长的私人关系如何,工作上从来不含糊。   俞笙逐字认真看了,看罢之后向安辰淡淡开口:   “就按照他的意思发。”   当晚安辰便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布了这份公关声明,可谓是含义明确,不卑不亢。   反省了,道歉了,追查了,还把得罪品牌方的真相给揪出来了,虽然是渣爹和后妈干的,但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我们不买单。   如今鲜有哪个明星的道歉公关,立场如此明确,底气这般十足,还附上了追查结果和解决办法。   这才是秦星羽团队的公关能力。   但凡秦星羽心理状态正常的时候,都思维敏捷、条理清晰,再搭配安辰这么一个周到全面的经纪人,几乎能够完美处理任何舆论、谣言与突发事件。   当晚,一条名为“秦星羽工作室发文澄清”的话题,直冲上热搜榜前三。   关于秦星羽与品牌方的恩怨,在粉丝和路人眼里没那么重要,但关于秦星羽的父母家人关系,一下子就成了整个内娱热议的爆点。   尤其是秦星羽父亲和继母的种种负面行径,这些年来,他的团队已经不只第一次澄清了。   也多半由于这次秦星羽团队敢于直面国际一线品牌方,这一波硬气公关,赢得了不少业内好感度,没过多长时间,沉寂了大半年的团队,居然有电影剧本送上来了。   还是个业内金字塔尖儿的电影公司,一线的编剧、导演和制片,千挑万选量身打造,用不着说台词的一个哑巴少年的主角剧本。   于是某天晚上,在东三环一家豪华饭店的最大包厢里,安辰牵头,攒了个局,定了整整三大桌,约上了电影片方的制片人、导演、平台甲方,以及几位已经签约的前辈影帝和搭档演员。   俞笙亲自做东,并且还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带上了秦星羽。   谁都知道,小俞总的应酬,最多也就带几位公司里的副总和秘书,极少会带上身边那位小情人。   而且小俞总的局,从来不多废话,直接谈合作,明明白白几件事:   剧本看上了,出资,接戏。   片方和平台自然皆大欢喜,卯足了劲儿地给小俞总敬酒,他们这戏顶尖的制作团队,主创都是业内出了名的前辈大咖,原本也是不怎么愿意用偶像出身小鲜肉的,但秦星羽不一样,秦星羽是妥妥的拿过影视奖项,扛过一番票房的。   更何况,小俞总爽爽快快的堵了他们一部分资金缺口,这个面子得给足。   彼时秦星羽也坐在包厢里,与资方和主创们相邻的那一桌,他这张桌上是几位主演,有前辈戏骨,也有一线大花,没那么多喧嚣的觥筹交错,互相问了个好,便安静吃饭聊天。   以往这种局,秦星羽是不参加的,俞笙似乎也不怎么愿意带他给别人见,普通的资源大多是安辰出面就够了。   不过今晚这个资源,秦星羽挺重视的,最主要的是,他真的想工作。   唱不了歌,他还可以拍戏,而不仅仅是沦为小俞总身边的绯闻情人。   从前,秦星羽也是个一向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即便他性子偏冷,如今又无法交流,在这种娱乐圈的社交场合,也格外受欢迎,人缘超好。   他今晚的任务,就是在一众影视前辈面前,扮演好优质演员礼貌少年的人设,偶尔点头回答几句前辈们的问候,顺便刷一波存在感,给自己今后铺几条路垫几块砖。   不知什么时候起,手边的饮品也早被俞笙让工作人员,从红酒换成了果汁。   俞笙和安辰那桌,跟制片人和导演聊得不错,制片人当场打电话让同事准备合同去了。   酒过三巡,正事谈的差不多,主创一桌的大佬们,也开始没了正行,起哄让俞笙叫队友过来喝一杯,戏都谈了,来喝杯酒熟悉熟悉,理所应当。   当然,人家很给面子说的是队友,没人敢提情人两个字,甚至连秦星羽的名字都没敢提。   但谁都知道,说的是秦星羽。   俞笙淡淡地坐着,打算拒绝,他不愿意让秦星羽陪人喝酒。   然而余光间瞥了一眼身旁那只隔了两米的圆桌,秦星羽淡然自如地坐着,围绕簇拥在身边的,不止有片方的工作人员,还有好几位已经签约出演的男女明星。   还有女明星要加秦星羽微信,秦星羽居然答应了?!   俞笙淡淡地给了身后站着的王秘书一个眼神,王秘书颇有眼力见儿地躬着腰,自家老板的小心思一秒看穿,下一秒就转身,笑容满分地去找他们小秦总说话去了。   秦星羽不动声色地思考了两秒钟,笃定起身。   俞笙今晚全心全意帮他谈了资源,这个面子,他得给。   他绕到相邻的圆桌时,俞笙已经招呼工作人员在自己身边加了把椅子。同桌的导演制片们互相对望一眼,眼中存了那么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   刚才也有别的主创前辈,叫来自己随身带着的心肝宝贝小情人,来敬酒助兴,有男有女、有明星有网红,但这些小情人们来了都是直接坐老板大腿,还真没有哪家老板给单独设座位的。   秦星羽在俞笙身边的椅子落座之前,刚礼貌鞠了个躬,已经有各位主创们热热闹闹地起哄劝酒,夸他顶流,夸他商业价值高,夸他的电影电视剧出过好几个爆款。   他刚才过来时没带自己的杯子,此刻也不多言,而是十分顺手拿起旁边俞笙的红酒杯,抬手就要喝。   一口红酒还没喝到嘴边,杯子就被俞笙从手里轻轻地拿下来了,在座的每个人除了酒杯之外,服务员还给配备了喝茶喝清水的玻璃杯,此刻俞笙将自己那原本盛放着小半杯冰水的玻璃杯,亲自倒上了一半的热水,兑得温热了,才递到秦星羽手边。   秦星羽以水代酒敬各位前辈的时候,俞笙的目光就从来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喝完了还亲自把杯子接过,放回自己面前。   根本没人信这只是老板和小情人吧?   喝了小半杯水,秦星羽也没回邻桌自己的座位,而是难得给面子地在这坐着,哪怕全程没说话,也是整场宴会的焦点。   当晚聚会结束时,接近午夜了,平时这个点儿,秦星羽该服药了,精神类药物外加安眠药,他吃了好几年,即便多种药物换来换去,也已经不如当初那么管用了,安眠药通常要一个小时以上,才起作用。   等到回家再吃,这大半宿多半又没法睡了。   送走了各位聚餐的片方和业内朋友,俞笙用杯子盛了温水,亲自给身边的人喂药。   秦星羽今天难得精神不错,刚才听几位熟人演员聊天,也听得开心,不愿意吃药,不想睡觉。   他经纪人安辰和小助理时川,劝了半天无果,最后俞笙盛了勺果汁,把药放进果汁里,一点一点喂着喝了。   秦星羽不情愿地蹙了蹙眉,他知道那甜甜的饮品里是药。   俞笙的药特意没有掰碎,小俞总这一晚上又摸酒杯又拿外套的,没倒出空来洗手,没敢直接碰对方吃的东西。   于是秦星羽就这么看着对方,将药片倒进果汁里,光明正大地在眼跟前儿蒙他,真当他是精神病还是脑子有问题?   但他还是勉强咽下去了,身体虚弱外加心力有限,别看白天的时候,时常精神头儿十足地跟俞队长吵架,每天到了这个点儿,即便毫无睡意,身心也开始进入低电量模式了。   因而俞笙喂给他的药,他闪着那双懵懵懂懂的漂亮大眼睛,疑惑了一会,也就跟着果汁一块喝了。   到家的时候已过了零点,彼时他服下的安眠药开始起效,坐在俞笙那奢华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后排,靠着车窗睡着了。   同样坐在后排的俞笙转过头,望向身旁熟睡的身影,抬起修长指尖,若有若无地轻轻触碰对方额前柔顺的刘海,将人小心地从车窗旁抱过来,靠上自己的肩头。   朦胧的夜色仿佛夹杂着微醺,让此时此刻的车内,氤氲着一缕暧昧至极的气息。   俞笙低眸望向怀里睡得不怎么踏实,还微微蹭了蹭自己肩膀的人,忽然就从心底升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吻上去。   尽管最终,他只是微微侧过头,唇畔轻触了触怀里的人额前几根微微蹭乱了的发丝,一触即分,而后亲自打横抱起,下车一路进了院子。   服用了安眠药的秦星羽睡得神志迷糊,似乎没有一点意识到自己是被俞笙抱下车的。   身后的司机秘书一众人等,望向那消失在月夜别墅院落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小俞总,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小情人了。   作者有话说:   疯狂存稿中,爱你们!~   感谢在2023-07-23 12:42:35~2023-07-26 23: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 8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进组   两个星期后,秦星羽进组拍戏了,一众工作人员和心理医生韦盛团队跟组。   在签订合同前,秦星羽特意来了趟公司,亲自盯着安辰,把俞笙团队拟定的演出合同修改了一遍。   对于合同内,资方小俞总提出的诸如“单日拍摄时长不超过6小时”、“不接受水下拍摄”、“不接受威亚拍摄”等等一系列特殊条款,全都删除了。   知道俞笙担心他的身体,但只要他进组了,他就是个敬业的艺人,什么戏他都拍,打戏不用替身,冬天零度的冰水直接往里跳,连轴转的通宵大夜戏也能接连十几个小时无休。   这些他都接受的。   尽管他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允许。   此刻,就在隔了一层楼的总裁办公室的俞笙,听见王秘书来报,秦星羽亲自修改了这些合同条款细则时,只是凝神点了点头,思索了半晌,没干涉。   几天之后,秦星羽和团队十几位工作人员出发,飞往南城影视基地。   彼时俞笙和公司的品牌营销部门,为几个月后的新品发布会召开会议,庄晏晏坐在会议桌的末端,微微撇着唇角生闷气。   就在两个小时前,俞笙派人把她从去往机场的路上捉回来了,明天是个周末,原本她打算着趁着休息日这两天,跟机去南城看秦星羽拍戏,结果被俞笙给逮了个正着。雁闪廷   回到公司后,她站在顶层那宽敞明亮、连说话都带着回音的总裁办公室,终于忍不住跟她俞笙哥大吵了一架。   当时她用力地将文件夹摔在俞笙的办公桌上,大声质问:烟山亭   “凭什么你从来不让我见秦星羽,而你自己想见就见?!”   “你不仅三天两头跟他见面,还去他家,还在他的小区买房!”   “你去见他,哪怕有一次带上我吗?一次都没有!”   “不要再拿什么我的工作和代言人没交集这种话来糊弄我!”   “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努力,站在和你一样的位置!”   “然后……然后,我叫秦星羽来跟我见面!给我签名!跟我合影!陪我吃饭!”   ……   “好啊,我等着。”   俞笙面不改色地看她发了一通脾气后,淡定如常地给了几个字,眼中似乎还闪过那么一抹微微的挑衅。   不过,在秦星羽离京前往剧组的第三天,庄晏晏还是去了趟机场,给周亦承送机。   周亦承有个外地综艺,今天难得地在机场没走VIP,庄晏晏全副武装隆重上阵,手里还带着以前承羽双人站子的手幅。   不大一会功夫,周亦承在十来个助理保镖的簇拥下,步履匆匆地到了机场。清爽俊朗的偶像今日穿着浅棕色休闲裤,米色风衣,头发没做特殊的造型,也没染色,一如这十年来站在舞台上的简单干净的样子。   当初许多女孩们粉上这个组合,也正是由于组合里的少年们,与众不同的干净出尘,很少做花里胡哨的造型,也很少染乱七八糟的发色,不碰酒,不吸烟,更和娱乐圈里的声色犬马绝缘。   难得周亦承今天十分接地气,在走进登机口前特意停留了一会,给粉丝们鞠了躬打了招呼,有粉丝将写真或是什么物件递过去求签名,也温柔地一一给签了。   庄晏晏抓了个空挡,把双人站子的手幅递上去了,没想到下一刻,来者不拒大放福利的周大明星,在依次签名、签到她的那一张时,停住了。   握住笔的优雅修长手指在空中悬停了一下,俊朗的眉宇间也是微微一滞,然后越了过去,直接去签下一张。   庄晏晏愣住了,开双人站子这么些年以来,周亦承第一次拒绝给她签名。可是前几年每一年对方都会给她签,他应该眼熟她的。   直到目送着对方踏上廊桥登机,庄晏晏才逐渐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伤感,在候机大厅那落地窗前的台阶上,缓缓抱膝坐下。   有几个刚送走了偶像的粉丝姑娘,关切地围上来询问,一眼看见她手里的双人手幅,就明白了。   “怎么了?承哥没给你签吗?哎呀,你这不是承羽那个CP站嘛?海外最大的站子啊!我记得前两年承哥微博上亲自翻过牌的!他应该认识你呀!”   “哎,现在的双人站,承哥都不给签了,虽然都说他俩BE了,但到底还是秦星羽先对不起承哥。”   “承哥是真的被俞笙给三儿了吗?”   “小姐姐你别难受,现在承羽站子大部分都关了,粉承哥单人不香吗?。”   庄晏晏将脸埋在双臂间,伤心得说不出话。她粉的CP,被俞笙给亲手拆了。   回去的路上,她难过得想去喝酒,不由自主地将车子开到那家秦星羽去过的,名叫“此夜”的酒吧,听说老板是组合成员冯曳。   没想到她的淡紫色小跑车刚一拐上酒吧街,就看见一两大黄蜂似的机车,嗖地一下窜过去了,险些没跟她刮着,带着头盔的车手飞快地转回身来,她一下子认出来了:   “冯曳?!”   又是一声轰隆隆的的大响,戴着头盔还被认出身份的冯曳,半秒钟也没停留,嗖地一下骑车跑了。   ……   秦星羽在南城拍戏的第五天,俞笙就来探班了,带了工作团队,包了专机包了车,意料之中地成了整个剧组的贵宾。   毕竟小俞总谈笑风生的功夫,就解决了剧组的大半投资。   俞笙来的这天下午,秦星羽正在片场拍戏,是个挺重要的场次,和两位前辈的对手戏。其实往常像今日这般忙碌的时候不多,即便他将合同里工作时长的条款去掉了,但对于小俞总的人,片方还是相当照顾的。   毕竟秦星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委实还达不到一个能够正常工作的标准。不过自开机以来,靠着韦盛医疗团队的药物支撑,他还真就从没耽误过一场戏。   午后俞笙来时,没回片方安排的酒店,而是直接到了片场。   片场人山人海的工作人员和粉丝外围,一辆黑色的全封闭轿车远远地停着,轿车四周站了八名穿西装的保镖。   有粉丝事先打听了消息,知道是俞笙的车,远远地看着,也不敢靠得太近拍照,有片方的领导们到车前躬身打个招呼。   拍摄间隙的时候,秦星羽远远地朝那黑色轿车望了一眼,继续看他的剧本。   俞队长千里迢迢来探他的班,他一早就知道,但他这才出来不到一个礼拜,日理万机的小俞总就迫不及待的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就想不明白了。   傍晚收工后,他于片场众目睽睽之下,坦荡地上了俞笙那辆等候许久的黑色轿车。   难得准时收工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俞笙的面子在呢?反正对于秦星羽今晚可能有人要陪这件事,片方和导演仿佛不约而同般的默契。   当晚,俞笙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秦星羽的套房。   根据拍摄预算和资金档位,秦星羽作为主演之一,片方给安排的是最高规格的套房,有好几个大卧室,当然,此番作为首要资方来探班的俞笙,衣食住行也是同样的规模待遇,房间就在秦星羽的隔壁。   可事实上,他们小俞总压根儿就没进过自己的房间。   等到晚上秦星羽洗了澡吹了头发,在随行的医护工作人员的照料下服了药,坐在床头抱着被子看剧本的功夫,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彼时俞笙就在他刚刚使用过的浴室里冲着澡,客厅里那深色轻奢檀木纹的复古办公桌面,一一摊开了俞笙的笔记本电脑和各类工作文件。   俞笙带着工作千里迢迢跑到剧组,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秦星羽还没来得及细想,床上的手机传来轻轻的震动,是微信的工作信息。   能直接与他沟通的工作的人不多,进组之后,他有个三人的微信小群,群里除了他和经纪人安辰之外,还有一位执行制片人,负责每晚把他次日的拍摄通告,在群里和安辰确认沟通。   通常来说这种工作群,他看一眼就够了,不怎么需要他说话。   今晚执行制片人发来的通知是,明天上午他和女主角的一场戏,暂时不拍了,直接午后再开工拍其他场次。   他回复了一句收到,至于那场戏是改期还是删掉,以及什么原因,他没多问。   剧组的戏增增删删,改期换挡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一向是个服从性和配合度都高的艺人,不该他多问的事,从不多嘴。   原本明天上午那场戏,是他这个角色与女主角为数不多的感情戏之一,今天傍晚收工前,他还特意在片场找到对方女演员,过了几遍剧本,稍微探讨了下,避免了拍感情戏而男女演员互相不熟的尴尬。   结果明天这场戏被删了,他甚至都不用早起开工了,看着微信小群里,执行制片和他经纪人之间礼貌客气的沟通,当然他没能看见的是,在小群之外的私聊里,执行制片人悄悄地告诉安大经纪:   明儿那场戏,是小俞总让删的。   至于小俞总为啥让删,那就不言而喻了,反正昨天傍晚他和女演员在片场互动对戏时,十米之外的小俞总可坐车里看着呢。   秦星羽坐在床上思索的功夫,浴室之内水声渐止,俞笙穿着浴袍,头发吹了个半干,出来了。   扬眉盯着眼前的人一副准备在他这里长住下来的架势,秦星羽在手机备忘录上不疾不徐地打下一行字:   “你来南城只是探我的班么?”   俞笙裹着浴袍,悠哉悠哉地来到床边,还特意绕到他这一侧坐下,双手分别撑着床头床沿,将秦星羽整个人圈在床头与自己的臂弯里,眉目间忽然就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   仔细端详着床上如精美琉璃般好看的人,反问:   “不然呢?”   言罢又微微低头,轻抵着对方的耳畔,加了句悄悄话:   “如果还可以对你做点别的事,求之不得。”   秦星羽反应了几秒钟,惊呆了。要不是刚才韦盛给他服了安眠药,他现在有点晕晕乎乎的,估计以他的性子,早跳起来揍人了。   俞笙这货现在嘴里没一句实话了,从前做队友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周日更!~感谢在2023-07-27 00:00:00~2023-07-28 14:5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毋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挑食   探班的日子,俞笙堂而皇之地在秦星羽的酒店套房住下了。   他也不低调了,没必要。   白天秦星羽到片场拍戏,他就在套房客厅那张气派的大办公桌上,用笔记本电脑办公,顺便蹭个团队的一日三餐。   秦星羽团队配备了专业的医护人员、厨师、以及生活助理,原本他是拒绝这种特殊待遇的。   虽然饱受伤病和心理疾患的困扰,但他生活基本可以自理,甚至闲着的时候,还有点洁癖,经常亲自动手把房间收拾得整齐干净,就差把人家空调拆下来清洗了。   因而在他看来,实在是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安排这么多人照料他。   更何况,他对食物不怎么感兴趣,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也没什么食欲。   不过这拒绝被小俞总驳回了。   那天难得收工早,晚上七八点钟,秦星羽已回酒店洗澡吹干了头发,换了睡衣缩在卧室那铺了海绵软垫的飘窗一角,复习明天几场戏的剧本。   白天在剧组就没怎么吃东西,三个厨子轮班换着菜品,也没能让他们小秦总吃上一口。赶巧了俞笙今天忙了一天远程视频会议,也没顾得上晚饭,于是安辰亲自敲门,将双人餐送进了套房。   俞笙开的门。   安大经纪将手里的丰盛的菜品一一摆进套房的餐厅,还不忘仔细交代:   “俞笙,你先吃啊,他吃不吃随他吧,这是虾仁玉米鸡翅煲、西蓝花香菇蔬菜汤,萝卜土豆丝饼,番茄意面、燕麦紫薯粥、还有牛奶、鱼炖豆腐汤……”   俞笙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份鱼汤上,微微蹙眉,说了句:   “他不吃鱼。”   “哎呀,那是给你吃的!他不吃的那可多了,你看着一会能不能给他喝点粥,或者牛奶,哪怕吃两口豆腐呢,那鱼一点刺儿都没有,这都好几天不好好吃饭了……”   安辰啰里啰嗦交代了好一会,才转身出门。要说秦大明星最难伺候的就是一日三餐,那可比小俞总挑食多了。   用安大经纪曾经吐槽的话说就是:我媳妇孕反的时候都不带像你这么挑食的。   并且,秦星羽的挑食,还不分种类,全凭心情。   没胃口的时候任凭是再美味的山珍,也不愿意动筷子,但偶尔通宵工作回来,路边摊只放了鸡蛋和青菜的手抓饼,也能吃得很满足。   但秦星羽唯一稳定挑食的,就是绝对不吃鱼。   有刺的,没刺的,河里的,海里的,管它什么鱼,连带着一切海鲜,通通不吃。   不过敏,人家就是不吃。   在这一点上,安辰可不惯着他,不吃鱼?照样让人做鱼,不吃就看着别人吃。   天知道他安大经纪一个粗线条的男人,把这么一个小艺人从小拉扯到大,有多不容易。   此刻俞笙独自一人站在餐桌前,看着面前那用金属器皿盛了的餐食,有些零散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涌了上来,就如同这冒着热气的滚烫鱼汤。   他记得还是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为了庆祝新一轮公演结束,他们五个队友在一家餐馆订了个包间,吃火锅海鲜小龙虾。   那时候他们几个,虽然关系有亲有疏,但平日里朝夕相处,大体上都是还不错的哥们,也经常聚在一块玩耍。   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正值长身高的抽条阶段,用不着节食,偶尔出去吃顿大餐,公司也不管他们,还生怕这些孩子吃得不好长不高,将来影响了前程。   尤其是,有的孩子开始学会挑食了。   比如秦星羽,不吃鱼,不吃小龙虾,只吃火锅煮青菜。   “这鱼刺儿少。”   犹记得那时包厢里,周亦承望着面前已经被景小延吃了快一整面的鲈鱼,扭了扭头。   “麻烦。”秦星羽回答得言简意赅。   “人家怎么不嫌麻烦呢?”冯曳瞥了一眼景小延,跟了句。   “就是就是!”   景小延嘴里塞了小龙虾,吐字含混不清,筷子上还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忙得没有功夫接茬。   俞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联系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境外号码。   他接起来了,拿着手机转身出了包厢,他记得这个号码。   “喂,爸。”当时他有点烦躁:   “您别再给我们公司老板打电话了,我不解约,也不出国。”   当初俞笙来公司时,本没什么出道当明星的打算,只是贵族学校的的寒暑假,没那么多忙不完的作业,母亲希望他丰富一下假期生活,带他来了个经纪公司,签了个短期约,练练已经有好几年基础的街舞。   别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挤破了头想要做练习生当明星的地方,人家俞大少爷是来当夏令营的。   结果没想到一下子火了,就出道了。   出道了他就不想走了,因为组合里有秦星羽。   彼时接听了父亲将近十分钟的国际长途,俞笙回来时,包厢里兄弟们依旧吃的热火朝天,只不过秦星羽面前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碟,那上面是几块挑过了刺的鱼肉。   与此同时,周亦承手上还拿着一只刚剥好的小龙虾,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   俞笙心底忽然就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但他不说,那个时候,人前人后面冷心冷的俞队长,还不会表达任何情绪。   而今,时过境迁,不再是十六七岁那年的夏天,昔日的少年们也早已不再无话不谈。   唯一不变的,是秦星羽依旧不吃鱼。   五星级酒店的顶配套房,俞笙思索了好一会,终究还是盛了一个碗底的鱼汤,加上几样青菜,粥和牛奶,端去了秦星羽卧室。   没盛鱼,他知道秦星羽为什么不吃鱼。   秦星羽抱着剧本发呆,如今他的注意力只能坚持五到十分钟,之后就不一定飘到哪去了,等回过神儿来再努力拉回来。   长期的心理疾患,使得他现今无论是读剧本,还是理解别的工作内容,都比寻常人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俞笙不多言,而是用小巧的金属汤匙,先盛了牛奶给对方喝。   一贯挑食的秦星羽,是不怎么挑牛奶的,十几岁的那些年里,比起同龄的孩子,他总是身体弱,发育晚,公司领导们曾经一度担心他长不高,因而天天逼迫他喝牛奶。   这么一来二去,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个子总算长起来了,超过了景小延,眼见着180有望,这喝牛奶的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而今俞笙先挑着最稳妥的牛奶,对方难得配合地喝了,在接下来是喝粥还是鱼汤时,俞笙犹豫了那么一小会,打算拿鱼汤试试。   秦星羽闻见鱼汤的味道,就往后躲,就好像是他队长在那里面下了毒。   “就一口汤,没有鱼。”   小俞总拿出十二分的温柔与耐心,诱劝着。上半年的体检,对方身体有着太多的问题,多位专家都曾经明确的表示,这孩子吃东西太费劲,营养跟不上。   奈何诱劝无效,秦星羽还是躲开了,这个时间韦盛已经给他服用了今晚的药物,因而他此刻情绪稳定,精神正常,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思维有些迟缓,不太能够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反正就是不要拿鱼汤过来,不肯喝。   “那我们不喝汤,要不,来一点粥?”   俞笙也不勉强,而是将鱼汤放在一边,盛了一小碗燕麦粥,端了过来。   秦星羽自己把勺子拿过来了,稳了稳状态,他可以自己吃东西。   只是此刻,盯着那一小碗被俞笙放在一旁的鱼汤,他的思绪忽然就凝固了,他一度以嫌麻烦为由,不碰鱼和海鲜,可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以为是真嫌麻烦呢,其实不是的,他从前,爱吃鱼。   14岁那年的秋冬,那时他已然成为公司练习生,白天上学,晚上训练,就住在公司为练习生们租住的民宅,当做宿舍,每逢周末会回家一趟。   他家境不错,尽管那时母亲已然不在世了,但在那之前,母亲家里靠外公做生意,也已积累了千万资产,算得上小富。   家中伙食也挺好,有常驻的保姆,经常做一些鱼肉山珍。尽管他吃的不多,14岁当了小偶像的少年,已经懂得自律了。   不过那天家里炖鱼,他多夹了几筷子,结果被他父亲数落了一顿。   “少吃点,别卡住,上次你弟弟就卡刺了,小孩子不能多吃。”   父亲秦耀堂一边说着话,一边聚精会神地将鱼肚子上的肉挑出来,碾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自己一岁半的二儿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有卡过刺。”   秦星羽不带丝毫语气地回答,更何况这个鱼本来就刺少。   “等你卡了就晚了!”父亲声色俱厉。   秦星羽不答话,依旧吃他的鱼,他爸就是这样的人,从小穷惯了,家里不光做多少好吃的,永远舍不得旁人吃。   “让你别吃你还吃?”看见长子仍旧没停筷子,父亲暴怒着训斥:   “还专挑刺儿少的地方吃?让你弟弟吃哪?”   “你不会下次让芳姨多做一条?”   秦星羽这句话,也没带什么好语气,十四五岁的少年,初入青春期,本就情绪起伏难定。   芳姨是他们家保姆,人很好,每次他回来都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说他太瘦了,要补充营养。   但即便如此,他父亲还是处处挑人家保姆的毛病,说买菜太贵,上个月差点把人开了。   秦星羽犹记得当时,他那留着一头干练齐耳短发的继母宋雨画,见状赶紧打了个圆场,劝着丈夫:   “别这样,好像自打我来了这个家,就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小儿子一样。”   秦星羽直接放下了筷子,一条鱼而已,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后来他每次周末回家,保姆芳姨也经常会做鱼,但无论做几条,他父亲照例把刺最少、肉最多的地方都挑出来,碾碎了喂给小儿子吃。   秦星羽全然不理会这茬,故意作对似的照吃不误。   宋雨画依旧每次都柔声笑着:“慢一点,你爸爸说你不会摘刺,小时候吃鱼卡住过。”   “我没有。”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确实没有卡过鱼刺。   “你不记得了,都是你外公给你喂的!”父亲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提起秦星羽的外公,语气之中无限愤恨。   “我外公没给我卡过鱼刺。”   秦星羽也将筷子撂在桌上,他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说他外公的不是。   他小时候父母忙工作,在外公家住了好几年,听母亲说,他比别的孩子长得小,发育慢,早产了将近三个月。五个月的时候不会抬头,十个月了坐不起来,两岁多了也不太能够顺畅的吃东西,不是呛咳就是吐奶。   是他外公外婆将他视若珍宝,一点一点带大的,因而是不太可能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喂他吃鱼这么有风险的食物。   当然,如今他母亲不在了,外公外婆也不在了,他爸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家里又做了几顿螃蟹和小龙虾,他父亲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诸如“少吃点,别像你外公一辈子贪吃海鲜,最后得了痛风”、“你从小爱吃这些都是你外公外婆惯的”、“把你妈惯成那样又来惯你”……   终于有一次,秦星羽发火了。   清冷倔强的少年,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个性,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许是他站起来的动静太大了,他一岁半的弟弟吓得愣了两秒钟,哇地一声哭了。   父亲秦耀堂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就把他推在墙上,还顺手拿过桌子上装鱼的盘子,不由分说地捏着他的下巴,就往嘴里灌,不住地怒骂着:   “我叫你贪吃!叫你吓唬你弟弟!敢跟老子甩脸子了?都是你外公外婆把你教坏了!你不是想吃吗?吃啊?你不吃我打死你!”   十四岁的少年身形瘦弱单薄,初显棱角的小脸立时被捏了两道红印子,口腔被整根的鱼刺扎伤了。又咸又辣的鱼汤整盘地往喉咙里灌,他呛着了,半天喘不过气来。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吃鱼了,也很少回家了。   多年以后的如今,坐在五星级酒店顶配套房的卧室一角,看着俞笙手上端过一个碗底的鱼汤,他都本能地往后缩着身子。   俞笙自然不勉强他。   在略微尝试着喂了一小勺无果后,俞笙直接将鱼汤放在了身后他看不见的地方。   “我们不喝那个了,我们喝牛奶。”   十二分极致温柔的俞队长,换了个没沾过鱼腥的汤匙,重新轻轻舀了温热的牛奶,小口地喂给眼前的人。   一整天没吃东西的秦星羽,难得地没有拒绝,而是抱着剧本配合地将牛奶喝了,跟白天里动不动张牙舞爪、说不了话即使打字也要和小俞总争论工作的炸毛猫咪,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为了让秦星羽好好吃东西这件事,俞笙可谓花尽了心思。   彼时怀里的人刚咬下一小块紫薯糕,叼在嘴里,又不想吃了。   “乖,咽下去。”   揉了揉怀里人脑袋上几根炸起来的头发丝,俞队长诱哄着。   “唔……”   秦星羽犹豫着,那双漂亮的长睫毛大眼睛眨啊眨的,在吞下去还是吐出来之间纠结。   “不许吐。”   下一秒,从那柔软淡色唇间露出的一小角紫薯糕,就被俞笙咬住送了进去。   紧跟着,一吻封唇。   ……   周二更啦啦啦,表白我的宝贝们~   感谢在2023-07-28 15:00:38~2023-07-30 14:5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泰兰德的海里遨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水下戏   几天之后,秦星羽有一场水下打戏。尽管按照小俞总的要求,他的团队是拒绝水中拍摄的,不过在进组之前,他就把那条合同细则删除了,跟片方和导演说没问题。   为了更好地呈现作品,他可以做任何配合。   南城初冬季节的湖水,接近零度了,秦星羽这个身体状况,其实不太适合下水。   频繁发作的哮喘,以及腰椎和膝盖的骨伤,不得不靠大量的药物维持一个正常的工作状态,可他非要拍这场戏,团队没办法,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请示俞笙。   出乎意料地,小俞总没有表态阻拦。事实上,俞笙自打来这个剧组探班后,除了要求删掉了一场秦星羽和女演员之间的感情戏,他没有过多干涉对方的工作。   秦星羽素来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这一点俞笙从小就知道。   因而这天,秦星羽在冰湖里拍了一下午的打戏,而小俞总在酒店的套房里办了一天公。当然,究竟是真有心思办公,还是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就不得而知了。   这场戏,秦星羽的团队着实捏了一把汗,自家艺人从水里上来时,一众工作人员立马拿了毛巾、外套、吹风机围上去了。   别说是秦星羽自己的团队了,便是俞笙那边跟组的员工,也打心眼里祈求,这这位小祖宗可千万别冻病了,要不然他们大家在小俞总面前都没法交代。   秦星羽难得今天状态格外好,不但高质量地完成了拍摄,还受到了导演和制片人的一系列夸赞,甚至从水里出来之后,也没没咳嗽没不舒服,还应了组里几个平时玩得好的小演员之邀,晚上到剧组附近的小酒馆聚会。   秦星羽一向人缘好,无论是从前在组合里,还是如今在剧组里,即便他不怎么玩耍,甚至如今更无法说话,但仍旧不耽误周围的男生女生和前辈们喜欢他,这一点和他背后的资金力量无关。   今晚的聚会,秦星羽没带上俞笙,谁让他们俩最近关系微妙,更何况俞笙是资方,带去和剧组的演员小伙伴玩,小演员们容易拘谨,玩不自在。   只不过当晚,被秦大明星撇在酒店里独自一人的俞笙,也没闲着。或者说,正是因为秦星羽不带他玩,以至于俞队长实在太闲了,于是干了件大事。   他闲来无事,约了隔壁古装剧组的总制片人,在一家咖啡厅的包厢见面。   南城是个影视基地,场地配备专业,服化道齐全,一年四季到这里拍古装戏、现代戏的剧组,数不胜数。   而隔壁组正在筹备的那个古装戏,这两天已经陆续有演员进组了,听说后天一早的开机仪式。   俞笙之所以到别人的剧组,去横插了一杠子,原因是:这部古装剧的男主是周亦承,上个星期才签的约,听说今天下午的航班已经到了南城。   当然,曾经一线顶流,粉丝上亿,如今退圈化身资本,却照样声名显赫的小俞总,也没公然手撕前队友,只是用礼貌绅士又讲道理的态度,跟对方古装剧组的那位总制片人老哥聊了会天。   好心地提醒了人家制片老哥,关于周亦承未来可能会因感情、财务、法律等等问题而塌房的可能,这部古装剧拍了,能不能上映是个未知数。   能做到总制片位置的人,心中都有两把刷子,这场并不算正式的会面,作品能不能顺利上映不确定,但唯一肯定的是,以俞笙为首的资本圈力量,要对周亦承动手了。   明明是南方冬季湿冷的气候,那位古装剧的总制片人老哥,拿出纸巾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纠结着究竟是解约赔钱、临阵换将,让周亦承拎包走人,还是硬着头皮开机,堵上整部剧的未来。   尤其是自此担上得罪小俞总这一大片资本圈的风险。   于是在经过了半个晚上的矛盾挣扎后,这位总制片人试探着小心询问:   “那么,俞总有更适合的演员推荐么?”   俞笙抬手轻触了几下手机屏幕,对方的微信上立时出现了两份制作精美的演员资料:一份景小延的,一份冯曳的。   制片老哥脸上的汗淌得更厉害了。   俞笙的意思很明确,景小延和冯曳只作推荐,可以不用,但是周亦承必须走。   制片老哥又经过了小半个晚上的思索,得出结论:冯曳由于父亲涉赌的事,刚翻车,不太敢合作,但既然在周亦承这件事上不打算得罪小俞总,那么何不再卖小俞总个面子呢……   于是立刻求问了景小延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彼时南城水乡的古朴月夜下,映着湖畔水色的粼粼波光,就在一个小时前,秦星羽跟几个演员小伙伴进了一家小酒馆。   这一带有许多这般精致清幽的小酒馆,虽然不似大都市里的繁华,只有三五张桌,也没包厢,但胜在安宁静谧。   秦星羽和同伴们进来时,装修雅致的小酒馆中只有一桌客人,同样是几个演员的小型聚会。   从那并不宽敞的吧台前经过时,他不经意间向那桌望了一眼,目光定住了。   他一下子就在那一桌客人中,看见了周亦承的侧脸。   这附近本就驻扎着不少剧组,每天收工后都有演员们在这一带用餐娱乐,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冤家路窄地在这遇见周亦承!   说起来上一次匆匆偶遇,还是在米兰时装周的机场。此刻他凝神看着对方的身影,出现在这几十平见方的小酒馆里,与此同时,似是也感受到来者的目光般,周亦承也扭头回望了一眼,四目相对。   身边的小演员拉了拉秦星羽的衣角:   “羽哥,换个地儿?”   即便在这一群同龄的男演员中,他的年纪偏小,但同辈的其他小演员也会尊敬地称他一声羽哥,咖位在那摆着。   但谁也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周亦承,小演员们也慌了神,谁都知道关于他和周亦承近来闹掰了的瓜,还在那摆着。   明星也吃同行的瓜。   不料秦星羽冷然笃定地摇了摇头,没半点犹豫便当先一步进去了,径直走向斜对角的空桌,没再看周亦承一眼。   秦星羽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也就是近来经纪约签给俞笙的公司后,没了话语权,跟小俞总的关系也扑朔迷离遭人质疑,再加上身体和精神状况不佳的缘故,似乎人们早已忘了,曾经的舞台王者秦星羽,骨子里也是个强势的人。   想当年他和周亦承也是人尽皆知的双强。   一行人在角落里的小桌坐定,点上了酒水小吃。秦星羽长期服用精神类的药物,不能够喝酒,便喝着柠檬水。近来剧组的工作虽然忙碌,但他状态还可以,偶尔跟朋友出个门,也不需要团队和医护时时陪着。   此时此刻,周亦承也仿佛默契般地,除了最开始那个对视之外,没再抬头往这边看上一眼。   秦星羽坐在位置最里侧的角落,喝着柠檬水,看着朋友们聊天说笑,那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他跟周亦承,从前还真是关系相当不错的兄弟。   尽管他们出道以后,公司已经有意无意地,对他俩进行无脑式的捆绑炒作,各人的经纪团队也全方位展开竞争。   但一点儿也没影响他和周亦承的关系。   他记得有一年,组合一块上综艺,明明是个全员互动的节目,节目组特意剪了不少他和周亦承的同框镜头,十几岁男孩子之间,明明很寻常的说笑打闹,配上氛围感十足的后期特效与字幕,显得暧昧起来。   那天他从公司的录音棚里出来,路过办公区,离着老远就听见他经纪人安辰,在走廊里愁眉苦脸地打电话。   安大经纪打那时候起,就是个社交悍匪,外加话唠碎嘴子,吐槽起别人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那物料到底谁审核的?反正是没给我们团队审核啊,我们可没看见就放出去了。”   “明明我们跟亦承、小延仨孩子同框,凭什么把人家小延截掉?”   “还有啊,你看这营销号发的文案都什么玩意,什么天选竹马……”   “这营销团队不是咱自己公司的外包吗?文案就这么发?这又是周亦承经纪人让干的吧?”   “主要是俩孩子都不愿意这么干,你们不能这么搞啊……”   ……   秦星羽悄悄地贴着墙边溜走了,那时候安辰作为他经纪人的时间不长,他们之间还不是特别熟,他有点怕安辰。   不过安辰在来公司前,已然是个专业能力相当优秀的经纪人了,无论业务合作,还是资源人脉,都叫一个手到擒来。在他们公司当年那个卷到爆炸,队内竞争白热化的大环境里,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谁得罪他他搞谁,连俞队长他都敢搞。   尤其是那次,得知了周亦承经纪人也配合着给俩孩子炒作之后,安大经纪二话不说,没几天就抢走了周亦承一个代言。   当时秦星羽觉着有点过意不去,后来的几天里,训练结束后,在那宽敞空旷、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舞蹈教室里,他跟周亦承道了个歉:   “承哥,代言的事,对不起。”   单薄瘦削的少年微微低着头,他得知自家经纪把人家的代言抢了之后,曾经尝试着去跟安辰沟通,还被他辰哥给训了一顿。   “秦星羽,你到底拿没拿我当兄弟?”   周亦承反问,紧接着从墙角的箱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还抛给对方一瓶。   秦星羽干净利落地接过空中的矿泉水,疑惑抬眸。   “切,跟小孩儿说话真没意思,什么都不懂,没默契。”周亦承看起来有点生气,回到那一整面镜子底下的角落里,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板上休息去了。   秦星羽仰头灌下一大口矿泉水,不服气的扬眉:   “你才小孩儿。”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忌讳被人说成小孩,尤其是对方也只比自己大上那么一两岁。   周亦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扭过头来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没怪辰哥,大人的事让他们处理就好了,不要理会网上那些言论,我永远都跟你统一战线。”   言罢,顿了顿,又加了句:“还有,永远都是兄弟。”   那句永远都是兄弟,即便多年后的今天,秦星羽也依然记得。   ……   俞笙是在跟隔壁古装剧组的制片老哥,聊了大半个晚上之后,听到下属速报周亦承和秦星羽碰了面。他也没想到今天下午才刚到剧组的周亦承,晚上就去花天酒地了。   小俞总果断结束对话,推了个景小延经纪人的联系方式,转身就出了包厢。   黑色的商务车在南城的月色下奔驰,南城是个小地方,绕城大半圈也才二十分钟的车程。   俞笙并不介意他们见面,他只是怕秦星羽再出问题。如今秦星羽的状态,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一丝差别,拍戏、拍广告连续工作几个小时没任何问题,但谁也说不清他什么时候,就会无声无息地走到写字楼的窗前,想要跳下去。   秦星羽今晚状态非常稳定,稳定到平时很难集中精神的他,此刻都聚精会神听着身旁的小伙伴们聊八卦侃大山,一点也没走神。   甚至刚才他一位同伴喝嗨了,不小心碰碎了一个玻璃杯,他还帮着服务员一块收拾了。   只是在灯光昏沉的角落里,没有人注意到他捡起了一枚玻璃杯的碎片,捏在右手的掌心。   他没有什么不舒服,也没喝酒,许是在这南方冬季也接近零度的冰湖里,拍了半天戏的缘故,他有点疲惫昏沉,心脏也有些堵得喘不过气。   只有掌心传来的熟悉刺痛,让他觉得清醒一点。   不知不觉中,他从伙伴们的闲谈中神思抽离出来,摆弄着小桌上配备的桌游、拼图、纸牌玩具。   俞笙踏进这家小酒馆时,周亦承刚好接了个电话正要出门,作为这部古装戏的一番大男主,周亦承这才到南城没几个小时,怎么也没想到总制片人忽然亲自打电话来,跟他说项目延期了。   路过秦星羽那张桌旁时,他没有停步驻足,当然,秦星羽也没抬头。紧接着,俞笙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一下子,氛围凝固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曾经并肩默契站在舞台上的队友,而今连眼神的交流都显得复杂而冗余。   实际上这一晚,无论周亦承和秦星羽,还是周亦承和俞笙,三个人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看见俞笙进来,就连秦星羽那桌的小演员们,原本的谈笑风生都静止了,仿佛谁都看得出这三个人之间的尴尬。   只有秦星羽依旧连头也没抬,继续专注地玩他面前的拼图。   他身边的小演员特别有眼力见儿,看见俞笙过来,立刻起身,把离秦星羽最近的座位让出来了,俞笙一声不响地走过来坐下,神色淡淡。   小俞总不说话,小演员们也不敢再出动静,仿佛整个小酒馆都在一刹那间都静止了,只有秦星羽宛若无事发生般,自顾自地摆弄着拼图,还大方地将拼图的另一半让出来,跟俞笙分享。   反正他是没看见刚才俞笙进门,与周亦承擦肩而过时,眼眸中冷到骨子里的目光。   而此刻在秦星羽身边落座的俞队长,不知是在这小酒馆里暖色壁灯的映衬下,还是音响中播放的轻音乐氛围中,肃杀冷冽的眸子里忽然就染上一抹难得一见的温柔,专心致志地看着身边的人玩拼图,一只胳膊还不知不觉中绕到了身后。   秦星羽在用左手玩拼图,右手悬空地搭在桌旁,那落地灯照不到的角落里。   他的掌心在流血,即便是这样一种精神状态下,他依然记得避免用受伤的手弄脏拼图。   俞笙的手臂直接绕过他的身子,探进那略长而盖过手背的衣袖,去摸对方的右手手腕。   指尖触及处干爽清凉,俞笙微微放下了心,而后不动声色地沿着那纤细瘦削的手腕,一路向下,轻轻打开对方半握的掌心,触碰到一片湿润的液体,以及那还攥在手里的一块碎玻璃。   即便角落的壁灯昏暗,俞笙也知道,那是血。   作者有话说:   周四零点更,么么哒!~ 第20章 感冒了   指尖的移动,使得碎玻璃在不经意间,再次触到本就伤痕累累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秦星羽本能地,快速从俞笙手上挣脱开了,不过注意力仍旧停留在桌面上的拼图上,用那还有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特意拿了几块拼图碎片,放在俞笙面前。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邀请俞笙跟他一起拼。   俞笙扭过头,注视了一会被自己半抱在怀里的人的少年侧脸,在这昏沉灯光的暧昧氛围下,试探着一点一点地,轻轻拿掉对方攥在手里的碎玻璃。   秦星羽一直都是个外在情绪稳定的人,哪怕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不会表现出一丝异样。因而只有俞笙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哄着他处理伤口,而什么时候完全不能动他。   此刻就属于后者。   好在只是划破了掌心,没有更大的危险,俞笙半环着怀里人的身子,将注意力暂时拉回到拼图上来。   自打俞笙踏进这家小酒馆的门,就没再有人说过一句话,当然秦星羽也不可能说话。   而同来玩耍的小演员们,更是谁也不敢在小俞总面前喧哗造次。于是俞笙也就专心致志地跟秦星羽两人,在这氛围浪漫的小酒馆里,旁若无人地沉浸式玩拼图。   当夜,秦星羽还是发烧了。   尽管白天在零度左右的冰水里,拍了一下午的戏,但直到晚上秦星羽的状态都难得的正常,收工后也及时地洗了热水澡,还难得有精神地跟同伴们聚会。   结果团队还没等松一口气的功夫,大半夜回到酒店的秦大明星,就不争气地高烧到了39°。   并且这一发高烧,就持续烧了三天,整个剧组吓坏了,毕竟人家资方小俞总还在这里。   好在秦星羽的团队处理这种情况,已经驾轻就熟了,也都知道自家艺人是个三天两头出状况的玻璃体质,送医挂了几天水,又跟导演和制片协商调整了拍摄安排。   当然也有不少工作人员悄悄的议论,那天晚上秦星羽跟几个小演员出去玩,遇见周亦承了,结果短短一个晚上,这俩人一个发烧了,一个到手的一番古装大男主没了。   彼时俞笙坐在秦星羽套房外间的客厅办公,面色阴沉地听完了王秘书的汇报,听说隔壁的古装剧组已经和周亦承解约,与景小延的经纪团队签了合同,开机延期了半个月,周亦承已经离开南城,过两天景小延就会进组。   小俞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他接到了景小延的电话,已经很久没接到正经角色的景小延,对于俞队长这般够哥们义气的行为,表示了大大赞赏与感谢,并且话唠地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了一个晚上,询问了秦星羽的情况。   套房的卧室里,秦星羽睡得昏昏沉沉。   即使打了针用了药,他也很难拥有一个安稳的睡眠,几乎每隔十来分钟就会醒来一次,很多年他一向如此了。   即使在睡梦里,有时他也能够清晰地回忆起,那段试图被身心控制的少年人生,仿佛是个笑话。他甚至睡着也知道,那不是梦,而是铭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仿佛全世界都潜移默化地告诉他:你该和周亦承在一起。   他甚至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的暑假,公司的高层特意将他和周亦承叫到一起谈话,委婉地问他们,为了组合能够拥有更高的人气,愿不愿意在镜头前表现得更亲密一点。   十四五岁的少年,心智半熟不熟,虽然还懵懵懂懂的,但也大概能够理解公司所说的更亲密一点,意味着什么。   他干脆利落的回答不愿意。   周亦承也表示,他们只是队友,他们只会以最自然的状态出现在镜头前。   开始进入叛逆青春期的那几年里,也是他越来越多跟公司对抗的日子,确切的说,是和周亦承一起与公司对抗的日子。   那个夏天,在他第三次告诉老板,他要更改公司自制综艺的分组,他不想和周亦承一组时,当时的女副总,耐着性子劝导他:   “咱们这个节目录制了九期,这是第十期,前面的录制里,你和景小延同组三次,和俞笙同组两次,和冯曳同组两次,和周亦承同组两次,这一次第三次和周亦承组队,是没什么问题的。”   秦星羽不答应,他素来有着自己的想法,甚至那些岁月里年少气盛,还得罪过几次公司的高层。   而至于他不要跟周亦承组队的原因,是自打公司提出希望他们两个人能够捆绑炒作后,尽管他们拒绝了,可公司对于他们的意见,似乎没有任何的参考。   前不久组合去外地演出,他和周亦承同排,两个小时的航班,他们才不过几秒钟的交流说笑,便被公司高层亲自买营销号大肆转发上了热搜。   更有一天晚上,他和周亦承、冯曳三个,从公司的宿舍溜去商场抓娃娃,被狗仔拍到了,结果第二天被发出来时,居然截掉了冯曳,不知道是哪位高层切错了号,居然还用公司官方微博点了赞。   更有诸如他与周亦承一块弹吉他、彩排合唱、录节目打闹等等,普通男生好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玩耍,通通被发了出来引导粉丝过度地解读。   尽管事实上,他们之间非常清白,只不过在组合五个兄弟之间,关系比较合得来而已。   他至今仍旧能够在神智不大清醒时想起,那次他站在副总的办公室里,因为分组的事提出异议后,周亦承也来了,大步走到那位女副总的办公桌前,直截了当开口:   “我也想换组。”   在拒绝捆绑炒作这件事上,起初他和周亦承,如同站在舞台上一样,配合默契。   最后副总耐不过俩小孩儿的闹腾,答应这次录节目不把他们放在一组。从办公室出来,站在空旷无人的电梯间里,秦星羽还是解释了句:   “对不起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那时候他和周亦承之间相当坦荡,没有任何秘密,他就是想表达,他只是为了两个人不再被炒作而已,而不是讨厌对方。   “我知道。”   刚才在公司副总面前,还强硬凛然如同一个成年人的周亦承,此刻的眼中染上一抹温柔清雅的笑,一如他明明才15岁,却在舞台上学着成年人唱情歌的样子,凝眸浅笑着抵着墙壁,抬手就要去揉秦星羽的头。   秦星羽下意识地躲开了,仿佛在所有人无形的潜移默化中,他觉得周亦承的态度,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那时他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   断断续续几个高烧的夜晚,秦星羽仿佛回想起很多的记忆碎片,整整意识不清了好几天。剧组的人都觉得他是逞强在冰水里拍戏导致的,还连连称赞现在的年轻演员里,如此敬业的不多了。   可只有俞笙知道,有很多人,他都不能见,见了多半就要出事。   周亦承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也正是如此,整个娱乐圈外加整个时尚圈都知道,俞笙有多么想弄死周亦承。   这一趟探班,两个月的拍摄,俞笙在剧组呆了将近一个月。就连剧组里的场记小妹和演员统筹都在悄悄议论,这位资方还真是有钱有闲,网传的时间管理严格如同机器呢?   在这一行见过太多资本大佬,养小明星小网红当情人的,但可真没见过花这么多时间在同一个小情人身上的,谁不是一块养好几个啊。   不过反正小俞总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严格的说,就算人家从开机到杀青,一直呆在剧组里监督拍摄,全剧组也得好吃好喝供着。   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注拍电影的秦星羽,有时候也琢磨不懂他们俞队长。毕竟俞笙在剧组的这段日子,没插手拍摄,没捆他炒作,甚至连个跟他同框的镜头都没有。   那俞笙到底是干嘛来的?   “你都不用工作吗?”   深夜收工的秦星羽,有时会在酒店套间的书房里,倚着那贴了暖色墙纸的窗边,面对面在手机上打字,顺便打量着他认识了十年,都没有看透的俞队长。   “我一直工作。”   俞笙指了指书房里的大办公桌上,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和成箱的合同文件。   “那你不用去公司上班?”   继续打下这行字时,秦星羽是真的好奇而已,隔行如隔山。   “你见哪个老板需要朝九晚五的去公司上班?”小俞总饶有兴趣地反问。   秦星羽歪着头想了想,继续在屏幕上轻敲: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自己的房间住?”   “你的套房有五个卧室,我觉得足够我住了,酒店的房间所剩不多,我的那间可以留给其他团队来探班的老板。”   俞笙的回答有理有据,竟然让人无从反驳,秦星羽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微微蹙起那清俊好看的眉宇,由衷地觉得:   他和俞笙之间的博弈,还任重而道远。   即便俞笙这一趟探班旅程越来越低调,大张旗鼓的来,悄无声息的住下,甚至很多粉丝也不知道他究竟回去了没有。   但小俞总已经一个月没出现在公司里了,即便安排工作一样也没少,视频会议一场也没落,但毕竟自打接掌国内分公司以来,一直以卷王模式著称的小俞总,连续一个月见不到人,还是头一回。   有时尚圈的高层,也私下里知道小俞总常驻了个电影剧组,尤其是在J.Y集团海外总部那边,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也不为过。   这让整个时尚圈的前辈们不得不感叹,当今的年轻小总裁们,玩心太重,沉迷男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当然,对于种种捕风捉影的爆料和绯闻,俞笙无动于衷,时尚圈的事儿传不到秦星羽耳朵里就行。   除此之外,每天夜里堵酒店、扒电梯的狗仔媒体也一大堆,巴不得半夜里听着点少儿不宜的动静,然后录下来去发个热搜头条。   尽管事实上什么也听不到,媒体们只好将这归罪于这酒店套房过于高端,隔音太好。而又有谁能知道,小俞总住进秦星羽套房这一个月以来,就真的只是室友而已……   资源给了,人没睡到,天天看得见,动不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三个小时的航班,秦星羽的腰有点扛不住,这种疼,跟他平时腰伤犯了的疼不一样。   前天晚上他和俞笙那啥了。   之所以是前天而不是昨天,因为昨天晚上的话,他今天根本走不了。   头等舱身边的位置,俞笙温热的掌心伸向他盖着的毛毯底下,反正别人是看不出来在干啥。   按着对方腰后的伤处,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   “是这么?”   秦星羽冷着脸将头撇向舷窗,懒得回应。   “这里?”   俞笙的指尖从腰后一路轻按到腰侧。   趁着俞队长侧过身,将人拥在怀里低声询问时,秦星羽一扭头咬住了对方那价值不菲的高定款西装衣领。   以往被要的狠了,就会生气地咬他。   比如清晨窝在俞笙怀里,不服气地叼着对方的衣领袖口睡个回笼觉,有时还会气昏了头去咬被角。   俞笙也总是动作小心地将人重新揽进怀里,咬吧,反正他的睡衣床单被罩都新洗过的。   而今飞机上的头等舱里,俞笙半转着身子,将腰疼的人护在怀里,任由对方恨恨地咬着自己的西装衣领。   他明白对方的腰是怎么个疼法了。   ———————————— 第21章 异地恋   俞笙也知道,他和秦星羽十年队友,彼此有着太多的牵绊,有些事情,并非一时半刻能说得破。   不过在剧组驻扎了一个月之后,俞笙还是返程了,原因是筹备第四季度的集团品牌发布会。J.Y集团每个季度的新品发布会,在整个行业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大事。严山亭   都说小俞总沉迷男色,但在重要工作面前,俞笙还是相当有分寸的,毕竟自打退出娱乐圈以后,他就想明白了,只有站在资本的顶端,才有能力保护最重要的人。   好在让他略略放心的是,在他返程之前,景小延已经进组。   隔壁剧组那部大男主古装剧,在开机前两天把周亦承换成了景小延,临阵换将是个不小的事,碍于小俞总在资本圈的地位,人家片方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就范。   在和周亦承解约、与景小延签约、重新围读剧本,耽误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总算开机了,景小延也来了南城,所住的酒店距离秦星羽的剧组只有两公里。   近日只要收工早,景小延就会来秦星羽的剧组串个门。作为同样的一线顶流,一开始剧组的人们对于景小延探班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俞笙。   不过景小延性子活泼乖巧,嘴也甜,每天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们哥哥姐姐叫着,一来二去混熟了,有时候晚上也会在秦星羽的套房留宿,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偶尔秦星羽也会到隔壁景小延那边逛逛,尽管他无法和人交流,但低调礼貌不给人添麻烦。   那天他难得下午就收了工,没回酒店,而是直接去了隔壁剧组看景小延拍古装。尽管他也同样出道早,少年成名,作品不少,不过主演的几个作品都是现代戏,还真没像景小延拍过古装。   这会儿他一边远远地看着一身古装小王爷亮相的景小延,一边在休息区的塑料桌椅上,摆弄着几件用作道具的泥人工艺品。今天安辰和制片人谈事,没一起来,小助理时川跟着。   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跑过来了,长得白白净净,还没上妆,据说是这个古装剧组的小演员。   许是由于秦星羽是个外人,小朋友不认识,好奇地望了一会,最后目光落在那几个泥人道具上,凑了上来:   “哥哥,你也是这里的演员吗?”   “可以给我玩这个吗?”   秦星羽本能地将手里的东西按住了,即便对方只是个小孩子,他那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里,也顿时染上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没办法回答小朋友的问题,也不打算和对方分享玩具。   他不喜欢小孩子。   若在平时没人的地方,他见了小孩儿他多半是转身就跑,然而此刻人多眼杂的剧组里,他还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在几分钟前,他还见了有几个工作人员举着手机,对着自己悄悄地拍摄。   于是他将护住了小泥人道具的手,轻轻地松开了。   许是他这张脸实在太过好看,即使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偏冷神情,那小朋友也没半点退缩之意,反倒是好奇地将手伸向他外套的肩头,那里别着的一个巴掌大的小鲨鱼毛绒玩具。   秦星羽反应迅速地躲开了,还退开了好几步远。   那其实是个胸针,做成毛绒玩具的形状,几块钱的小玩意,来时的路上,他从时川的书包带上摘下来玩的,随手别在自己肩头的衣服上了。   这要是换做大部分成年人,看见小朋友喜欢,多半就送给小朋友了。   但是秦星羽他偏不。   他自来与小孩子八字不合,电影院、动物园等等孩童诸多的场合,他呆上一会就会心悸难受、呼吸困难,有几次还直接犯了哮喘。   哪怕是此刻,对方只靠近了几分钟的功夫,他依然觉得难受,心脏微微发闷,呼吸也不是很顺畅。   此时他放在那塑料休闲桌上静音的手机,屏幕忽然无声地亮了,是俞笙发来的信息。   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俞笙其实很少给他发信息,从十几岁做队友时就是如此。他和俞笙在组合里,也一直不算最熟的伙伴。   尽管近半年来,俞笙主动联系他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但他知道自己身边,从保姆、保镖到医生等等,都是小俞总的人,俞笙想要知道他的动态,每天有的是工作人员汇报,实在没必要主动和他联系。   当然,近段时间俞笙偶尔以工作之外的目的,来约他出门前,也会亲自给他打个电话或是发个信息,询问他的时间安排。   还挺温柔绅士的,跟少年时的冷酷严肃队长不太一样。   不过眼下,秦星羽没什么心思回复小俞总的消息,而是在对方一如既往地简简单单问他在做什么,以及能否视频或者语音时,他干脆利落地回复了两个字:   “不能。”   朝夕相处了十年的队友,他实在不懂有什么可视频的,俞笙离开南城这几天,的确几乎会每天给他打个语音或者视频,没正事,就是闲聊,通常被他一分钟以内挂断。   跟他一个无法开口说话的人,闲聊个什么劲儿!   这边他刚拒绝了俞笙的视频邀请,旁边刚才那位小朋友,自己摆弄着道具,一不留神啪的一声,将一个小泥人摔碎了。   碎裂的陶泥在坚硬的石阶上碰撞出尖锐而短促的声响,秦星羽忽然觉得心脏也跟着震了一下。   他有些害怕突如其来的声音。   尤其是伤后修养这大半年来,哪怕是大白天的别墅一层厨房里,一个金属勺子掉在地上,他在三层的卧室都能诱发心悸的症状,半天缓不过来。   小助理时川听见响动,匆匆跑过来了,来时路过景小延的化妆棚,还特意从同样的塑料椅上拿过一个遥控车玩具,把小朋友引走了。   秦星羽稍微调整了一会呼吸,看见俞笙的信息又发了进来,这次是一大段文字:   “今天一天都在公司,上午确定了新品发售日期和报价。妍闪听   中午和浩哥他们在楼下餐厅吃饭,发现新出的红酒牛排还不错。   下午两点开部门会议,讨论了发布会流程。   三点和总部开线上会议,确认了发布会拟邀嘉宾名单。   三点半会议结束,回复了一些邮件。   四点鸿博集团韩总来访,一起喝了下午茶,刚送了人下楼。”   离开南城的小俞总,又恢复了零零七的卷王工作模式。秦星羽将一向说话不超过五个字的俞队长这一大段小论文看完,还看了好几遍。   他有点懵,俞笙发来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块他不懂。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了幻觉,或者理解能力下降了?他明明这两天按时服药,身心稳定,精神正常,没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甚至还听导演讲戏,听其他演员讨论剧本,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俞笙发来的这一大段流水账式的小论文,他是真没看懂。   尽管他此刻还是胸闷难受,气也喘不太匀,有些要犯哮喘的迹象,但他仍旧若无其事地回了句消息,确切的说,是调侃了句俞笙:   “俞总这是在汇报工作?”   对方秒回了两个字:“当然。”   秦星羽更疑惑了,就算汇报工作,也应该是他这个乙方艺人,跟小俞总汇报工作吧?俞笙这是拿他的微信界面当备忘录了?   他和俞笙认识了十年,从前怎么没发现俞队长的这种抖M属性,非得找个人汇报一下工作。   此刻看着刚才那小朋友,拿着遥控车跑远了,但秦星羽没回休息区,而是悄悄地退到片场外无人的一角。   他实在有点难受,今天明明冬风和煦,暖阳高照,他还穿着双层的厚外套,但却莫名的觉得全身发冷,一直想打喷嚏,呼吸也开始费力,是哮喘发作的迹象。   他想走回景小延的房车,去翻自己来时背包里的药,然而没走两步,就开始眩晕得厉害,只得扶着那片场外的金属栏杆,缓缓地蹲了下来。   俞笙又发来了消息,简简单单的文字,他看见了,但是没力气回复。   景小延那边还没下戏,时川熟练地从背包里翻出了药,用保温杯里的水喂着他咽下,还顺手探了一下他刘海之下的额头,不发热,但湿湿凉凉的,一层冷汗。   秦星羽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尽管他这时候其实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四周围了一圈工作人员,景小延停拍跑了过来。尽管这几年来,他的哮喘已经比小时候减轻了,发作的次数也少了,但诱因却越来越明显了。   用过了口服药物和哮喘喷雾的秦星羽,倚着景小延的房车,尝试着调整呼吸,昏沉中,看见十几米远开外,玩着遥控车的小朋友,那身影逐渐与他两个弟弟模模糊糊地重合。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身形都差不多。   他想起继母宋雨画刚生了他二弟那一年,也是他刚进入公司当练习生的头一年。那时他还不是长期住在公司,每个周末还会回家。   看见几个月大的弟弟长得可爱,他心里也喜欢,偶尔会拿出手机,悄悄地拍几张照片,存在相册里。   每回被父亲秦耀堂抓住了,都会吼他:   “手机收起来!想让你弟弟曝光吗?”   “被绑架了怎么办?”   “你现在是个公众人物,离他远点!”   每当这时,宋雨画总会耐心地劝阻,说他喜欢就让他抱一下嘛,然后将小小的婴儿交到他怀里。   他其实没打算抱的,也不敢抱。   几个月大的小孩子,身体小小软软的,他不大会抱,小宝宝许是被抱得不舒服,不一会功夫就开始哭闹。   父亲吼了他一嗓子,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把婴儿给摔着,幸好宋雨画及时接了过去。   父亲怒极了,大骂他是故意的,说他就是想把弟弟给摔死。   骂了之后不解气,还特意走到玄关的鞋柜,拿了双皮鞋穿上,而后返回卧室,把他一脚踹飞进了客厅。   再后来,每一次与弟弟亲近,父亲总会揍他,慢慢地他就不喜欢小孩子了。   甚至偶尔看到陌生的小孩子,还会出现一系列躯体化症状,胃里也翻江倒海地想吐。   还有一次他们演出的舞台,有十几个小孩子伴舞,在台上唱跳的时候,他就已然觉得呼吸不畅了,勉强状态满分地坚持到演出结束,转身就去洗手间干呕了好一阵。   队友们和工作人员吓得不轻,还以为他吃坏了东西,其实演出前他一点东西也没吃,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而今,他这种情况其实已经好多了,只是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才会偶尔发作。   用了药他靠着房车歇了半个多小时,稍稍缓过来一些,望向远处的小朋友还在跟工作人员玩着遥控车,他起身上前,毫不犹豫地把小朋友的遥控车给抢走了。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甚至附近的媒体粉丝都没来得及拍。   遥控车是景小延的东西,他前几天还玩过的,景小延的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别问他为什么,问就是他精神病。   当然,无论小孩的家长还是工作人员,也没人敢说他就是了。   就在前两年,他还因为在春晚现场直播的后台,跟一个小童星抢毛绒玩具,而被挂上了热搜,并且被粉丝们列入“秦星羽那些年上过的奇奇怪怪热搜”之一。   当时的粉丝们纷纷嚷着为什么不给他买个?压力给到了工作人员,于是他经纪人安辰,大大方方地给他买了个同款,还开了直播。   而今,他虽然看见小孩子会难受的次数少了,但喜欢抢人家玩具的毛病,可一点儿也没改。就在此刻,还特意拍了个这件遥控车的照片,随手就给俞笙发过去了,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果。   千里之外的J.Y集团总裁办公室,俞笙点开照片看了好几遍,想起来那车似乎从景小延那见过,于是回复了句:   “给你买个,明天就到。”   俞笙从前作为组合队长,虽然冷面冷心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队友,但其实也经常隔三差五地送队友们小礼物,出道纪念日、谁的生日等等都会送。   只不过从前是给每个人都送,退圈以后,就只送秦星羽了。   “有没有不舒服?”   想了想,俞笙还是问了句,尽管平日里秦星羽回他消息也时常冷冷淡淡,几个字就打发,但今天明显间隔的时间更长了。   秦星羽简简单单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其实他这会儿并没完全缓过来,还是心悸得厉害,呼吸也不顺畅。   隔了几分钟,俞笙一个视频电话打到小助理时川手机上了。   时川恭敬地匆匆跑到人群外面去接听,不大一会工夫,将手机拿回来递给秦星羽:   “哥,小俞总要视频……”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就把摄像头捂住了,紧接着随手挂断,他这会儿依然状态有些差,脸色估计也不好,不想跟俞笙视频。   作者有话说:   表白宝贝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3-08-03 18:00:57~2023-08-05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受伤   这一次虽然用药压住了,没犯哮喘,但秦星羽也持续精神恍惚了好几天,结果就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就在接下来的某一天的拍摄中,一不留神受伤了。   那天是个吊威亚的动作戏,他和一位新晋小花搭戏,从一处烂尾楼的窗口用绳索滑下来。多年练舞的根基底子,原本动作戏对他而言相对容易,不怎么需要导演操心。   不过那天威亚出现点小故障,与他搭戏的女孩子也没控制好身体,落地的时候,贴着一旁钢筋混凝土的墙壁就滑下去了。   紧急关头秦星羽飞快地捞了一把,把女孩扶住了,但他右侧的小臂在墙体的钢筋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整个剧组一片混乱,虽说演员拍戏受伤实在是太常见了,但眼前这位演员可不一样,这可是他们资方小俞总捧在心尖上的宝贝。平时团队恨不得24小时守着,而今小俞总不在剧组里,他们居然让秦星羽受伤了?   那还得了!   显然秦大明星本人并没能领会剧组同僚们的胆战心惊,这点小伤对他而言太寻常不过了,当下也只是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并要求继续拍摄。   于是直到傍晚收工时,他才跟一车的工作人员,去附近的医院的急诊科缝了个针。   与此同时,隔壁的古装剧组,景小延收工之后也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忙不迭地追问怎么回事、怎么伤的。   秦星羽也纳闷,人家那么多群演和武替,每天摔摔打打一身是伤,自己这点小伤和他们相比,微不足道,怎么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就闹得满城风雨,不只是附近的前线和站姐粉丝,连隔壁剧组都知道了。   景小延是真担心兄弟,知道他羽哥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是一丁点也马虎不得。   当晚,帝都东三环,那挂着J.Y集团金字招牌的20层写字楼里,俞笙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身边是刚接了电话便匆匆进门的王秘书,微微垂手,小心措辞汇报着南城的最新消息。   关于秦星羽拍戏的受伤过程,以及小秦总十分敬业地坚持到收工,才去医院,甚至事无巨细地包括了伤口情况、出血量、缝了几针,精神状态等等。   王秘书越是汇报到后来,声音越低,望着落地窗外夜色的俞笙,脸色也越是阴沉。以至于王秘书开始担心南城剧组的一部分员工,是不是快要拎包走人了。   不过,他还是斟酌再三,小心谨慎地说了,关于秦星羽受伤的原因,是为了帮助同组的女演员。   他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看俞笙的侧脸,反正从听说秦星羽受伤的那一刻起,小俞总的面色已然冷下来了。   俞笙默不作声地听完汇报,又独自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拿出手机微信翻开唯一置顶的那位小祖宗联系人,直接就一个语音拨过去了。   南城城郊,五星级酒店的套房,秦星羽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他才蹙起清俊好看的眉宇,不大情愿地接起。   平日里没什么人给他打语音电话,除了俞笙就是景小延,至于其他和工作相关的事,别人都会直接找他经纪人。   彼时夜幕初临,他和景小延呆在他那间五居室的套房客厅里,拼乐高积木玩。他右手的小臂缠了厚厚的纱布,不过并不影响接听语音。   语音的另一端,是俞笙清清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   “听说有人在剧组英雄救美?”   秦星羽歪着头思索了几秒钟,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他白天为了保护女演员而受伤的事。   俞笙果然还是知道了,看来关于他的衣食住行、工作生活,还真是每天都有人跟新闻联播似的汇报给俞笙,他一点也不意外。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 _Η _U_ 九_⑨_ ._ ℃_ o _Μ   将语音窗口缩小了放在一边,他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地打字:   “俞总是对英雄有意见,还是对美有意见?”   言罢还发了个挑衅的表情包。   他平日里打字聊天很少用表情包,此刻难得开玩笑地忽悠对方。好歹俞笙从前是队友,如今是老板,他这边拍戏出了点小状况,人家打电话来慰问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他必须得给俞队长忽悠明白了,更何况他今天心情不错,受了伤也丝毫没影响状态。   当然,俞笙听得出来,对方肯和自己聊天闲扯的情况下,多数时候该是服过药了。   多年来的精神心理疾患,让他不得不长期服用安眠药物才能够入睡。俞笙从海外请来的全球顶级精神医疗团队,如今每天跟在身边,已经尽可能地将药物调整得相当合适了,但仍旧在最大剂量的边缘才有效果。   其中的一种唑吡坦类药物,副作用之一就是会产生轻微的致幻反应,有点类似于喝了酒的微微上头,平日里不会说的话,根藏于潜意识深处的想法,都会时不时地流露出那么几句,当然等到第二天药效过了,也就忘了。   所以秦星羽只不过是难得多打了几个字,就被俞笙看出来了。此刻的小俞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揉着眉心犯愁:   他打这个电话是在问拍戏吗?是谁救谁的事吗?搞得好像他俞笙在跟剧组里一个不知名的演员小姑娘争风吃醋一样。   行吧,他就是有点吃醋,不过更多的是心疼。   “可以视频么?”停顿了几秒,他问。   “不能。”   意料之中地,秦星羽直接打了两个字拒绝,他的确忙着,一边跟俞笙发着信息,一边在辅助景小延拼乐高,他这会儿是真没空。   “我看看你的伤。”俞笙开启连哄带骗模式。   “他们没给你发照片么?”   秦星羽毫不客气地飞快打字回怼,他的事情有的是人向小俞总汇报,还用得着直接问他?   俞笙没答他的话,而是顿了几秒钟,忽然警告般地开口:   “你信不信我今晚就飞过去?”   秦星羽还真就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这的确像是俞笙能干出来的事。这会儿他缝了针的手臂举着手机,拉扯得伤口有些疼,于是换了一只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打字问:   “俞笙,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语音的另一头,对方似乎是在看到这句话时笑了一下,那声音极轻,他没听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紧接着在两秒钟的沉默之后,俞队长冷冷清清的反问:   “不然你觉得呢?”   这句话,把秦星羽彻底整不会了。   他就是借着药劲儿上头的功夫,胡说八道一下,没想到对方还真敢接茬。   经过了片刻之后的深思熟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给对方:   “我觉得你后悔退圈了,想要重新出道,可能需要羽哥我带你飞。”   “……”   对面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俞笙一个万年冰山面孔的人,都快被气笑了,也就是俩人现在不在同一个城市,要是在一块,信不信小俞总能气得当场把人抓怀里吻上去!   养个小情人还真是伤脑筋,更何况他一门心思把对方当另一半在养,而对方却仅仅把他当甲方!   难得今晚秦星羽给面子,接听了他将近半个小时的语音电话,放下手机时,俞笙反复查看了这个星期的日程,距离新品发布会召开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下周有几个重要会议,需要确定发布会的细节。   将工作安排在心里过了一遍,把下周的会议尽量都安排在了这周,实在不能的改线上,而后小俞总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了王秘书的号码:   “订周五晚上到南城的机票。”   谁也不知道的是,碰巧就在今晚,一架中型客机以同样的航线,遥遥地从帝都飞往南城,时间比俞笙的航班提前了三天。   宋雨画以秦星羽母亲的名义,到剧组探班。她尝试取得小俞总的联系方式有一段时间了,奈何一直无果,这次直接来南城找秦星羽。   次日傍晚,秦星羽在片场听导演讲戏。他不是表演科班出身的人,所学的专业也是从小热爱的音乐,他没打算将来走影视的路子,偶尔拍个戏也是为了挣钱做音乐。   因而他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剧组里就格外认真,一直以来他的每一场戏、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精雕细琢,有时还会主动请求再过一条。   这会儿他正蹲在道具箱旁,专注地听那头发胡子微白的大导儿聊角色,执行制片小哥匆匆跑来,俯下身小声地对他说了句:   “羽哥,画堂传媒的宋总来了,想要见您一面。”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顿,微微蹙眉,没有比划手势,而是认认真真、态度明确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了几个字;   “我不想见她。”   即便执行制片的说话声不大,导演还是听见了,画堂传媒是个业内近几年声名鹊起的经纪公司,据说是秦星羽他父母开的。   于是这位平日里严肃的大导演,此刻难得慈眉善目地问了句:   “是不是家人来探班啊?去看看吧。”   秦星羽笃定地摇了摇头,这一回是用手语比划的:   “我没有家人。”   神态动作像极了他扮演的这个剧本里的哑巴少年角色,入木三分。   那家叫做画堂传媒的经纪公司,的确是他家的,他继母宋雨画,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不过他跟他们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   他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父亲在几个月里迅速再婚,迄今为止的十年里,已经给他生了两个弟弟,把他母亲留下那不多不少、刚好也够在帝都买几套房的财产,一股脑地全给了宋雨画的父母家人,以及兄弟亲戚。   后来他做练习生的许多年里,家里几乎没有人过问他。   当年他是被星探挑中的,作为公司的签约练习生,包吃包住,训练也由公司出钱,除了平时的学习和生活费用以外,再婚的父亲再没给他花过一分钱。   读书也是只供到他高中毕业而已,那时他所在的组合已经大火,他挣钱了,大学学费是自己出的。   也就是自打他十几岁火了以后,他父亲和宋雨画许是看出娱乐圈这一行有搞头,于是一合计,用他亲妈留下的那些家底,开了个经纪公司,这些年靠着“秦星羽父母”的名头,大肆营销,也签约了不少练习生,赚了一些钱。   到现在也一直有人觉得他秦星羽的父母,是娱乐圈资本,认为他也是有靠山的人。   还有不少人纳闷,为什么这位娱乐圈资本家的公子,经纪约签在别的公司。甚至还有一些人同情他,说他的经纪公司霸王合同一签十几年,害他只能被组合绑定,在外面受气,不能回自己家里的公司继承资产。   他哪来的家产继承?   当然,这些年来,他父亲也来找过他几次,大多是为了要钱。从小到买奢侈品升级到投资家里的公司。   他全都一股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直到近几个月来,宋雨画开始频繁联系他,估计是听说俞笙接掌了家族的千亿企业,而圈内又大肆渲染他被俞笙给包了的传闻,宋雨画此前提到过,想让他给牵个线,认识一下俞笙,给他们家的画堂传媒投资点影视项目。   秦星羽连电话都没回。   对待家里人的态度,他一直都特别刚。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总裁办公室,王秘书在凝神揣测他们小秦总何以一进门就冷着脸。   新专辑的进度比预计晚了几天?好像不是。   新练习生的彩排效果不尽如人意?好像也不是。   彼时只隔了几步之遥的气派办公桌前,俞笙正在签合同。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   秦星羽看见他的手就来气!   前天他不过是跟公司新签的小练习生多说了会话,手把手地教了对方几个舞蹈动作。   结果他家这位小俞总吃醋了。   吃醋的当晚,直接导致他们前戏过长,俞队长一根手指玩出花来,磨得他几乎崩溃。   以至于他一个资本面前从不低头的人,几乎神志不清地求着对方,早上嗓子都是微微哑的。   而此刻,对方居然在用那根手指签合同,两个亿的合同!   秦星羽还特意瞥了几眼,没看错,就是那跟手指,还转笔!   转完了他转笔,那叫一个灵活游刃有余!   想到此,他气得转身离开办公室。   王秘书苦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自家这两位祖宗是在闹啥别扭,小秦总的心思,这让他上哪猜去。   ————————————————————————————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05 23:20:21~2023-08-07 12:3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见面   秦星羽的戏距离杀青还有还有大半个月,距离俞笙来剧组探班还有24小时,谁也没料到的是,也就是在这两天,他状态开始下滑了。   先是缝了针已经有几天的伤口,说什么也不见恢复,眼见是不能按原定时间拆线了。除此之外,也不知道是连着吊了几天威亚,还是南方冬日气候潮湿多雨的缘故,他的腰伤也时断时续地犯着,走路都不大稳当。   为了不被日日围观的粉丝、媒体,以及剧组员工看出来,他每天下车到片场,或是回酒店的这几十步距离,都是用小跑的。   而最严重的是他的精神状态,能够维持专注的时间越来越短,哪怕是片场补妆的间隙,多数时候都是无意识的放空。   连带着这几天有些原本可以手到擒来一条过的戏份,也反反复复了好几遍。当然导演和组里的核心主创们知道他的状况,没敢说也没敢骂,到底还是挺护着这个敬业小艺人的。   心理专家韦盛天天在片场陪着,加了精神类药物的剂量,但效果不大。   韦大夫也知道大抵什么情况,秦星羽这次状态下滑,并非完全是工作强度大以及受伤的缘由,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是来自家人的骚扰。虽然他周围的保镖助理防护森严,宋雨画来南城好几天也没能见着他的面,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尤其是今晚的夜戏,他收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景小延倒是早早地跑过来串门,在车上等了他半天,一块回酒店。   从片场到酒店,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他那辆专属的黑色商务车在酒店大门口停靠时,透过后排的车窗,赫然可见那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站着一个穿了奢品套装,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鞋,短发,带墨镜,个子不高但气场十足的女人。   秦星羽一眼认出,他那好几年没见面后妈,堵他酒店门口来了。   景小延倒是疑惑地看了半天没认出来,硬说人家像哪个女明星。别看景小延平日里在外呼朋唤友,是个社交悍匪,实际上,他就是一脸盲,脸盲到小学放学都能跟着别人爸爸妈妈回家的那种。   整个娱乐圈就属景小延朋友多,然而事实上那些表面上的泛泛之交,他过目就忘,除了他羽哥之外,他对谁都不走心。   这两天的秦星羽,本来就精神状况不大好,表达和沟通都变得更加困难,在车里给他连比划带打字地解释了半天,他才明白,慢慢悠悠的吐出来一句:   “哦……你爸的媳妇啊……”   副驾驶的安辰也向后扭过头去,询问自家艺人的意思:   “就这什么宋总,在片场外面等了你好几天了,撵也撵不走,怎么着,接着撵?”   秦星羽笃定点了点头。   “好嘞!”   安辰得令,当下就打电话,迅速调集了八名保安,一块护着秦星羽和景小延俩人下车,从车上到酒店十几步路的功夫,硬是没让大堂里的女人近身。   与此同时,俞笙在通宵压榨员工加班,他的计划很合理,这周集中忙完公司的事,再去南城守着秦星羽两个星期,刚好能赶上杀青,之后一同回来开集团的新品发布会,发布会的好几个环节,安排了秦星羽以全球代言人的身份出席。   于是小俞总的卷王工作模式,让之前闲散了一个来月的员工们略微不适应,甚至悄悄盼望着他们那位代言人,赶紧再把小俞总勾去南城探班,再这么连熬几个通宵,他们受不了了。   不过,卷王归卷王,小俞总对待员工,还是出手相当大方的,季度奖年终奖不断,比工资还高的红包说发就发,大家虽然嘴上多有抱怨,但还是乐颠颠地跟着俞大财神干得起劲。   在这之前,日理万机的小俞总还顺手干了件小事,给好兄弟冯曳推荐了个男三号的小角色,拍摄地点也在南城的影视基地,一个星期后就可以进组。   冯曳虽然曾经也是顶流,但被他那赌鬼老父亲拖后腿翻过车,再要复出不容易,也只能从男三男四的小角色开始。   星期四,俞笙出发去南城的前一晚,跟冯曳两个人,在那家名叫“此夜”酒吧里,小酌了大半宿。   这是自打俞笙退团之后,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单独聊天。   冯曳是个心气儿高的人,哪怕从顶流明星混成了酒吧街混混,也是个混混头子。这一点倒是跟俞笙相似,重义气,却又带着那么点疏离。   后来冯曳家里出事,正赶上俞笙退圈。俞队长有心拉哥们一把,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方式和时机,再加上秦星羽伤重这几个月来,他更是顾不上其他,后来秦星羽身体好一些了,被冯曳单独叫出去吃过几次饭,他又有点吃醋。   俞队长非常容易吃醋,无论是周亦承的醋还是冯曳的醋,凡是靠近秦星羽的人,他都吃醋。   当然,没人知道就是了。   深夜,带着微微上头三分酒意,冯曳扬着一张痞气十足的俊脸,啪地一声将玻璃杯重重地撂在桌面:   “去年那场舞台事故,绝对跟周亦承有关,不然我把冯字倒着写,你信不信?”   “信。”   冷静而笃定地也将酒杯缓缓放下,俞笙今天陪兄弟喝白酒。   冯曳酒量好,也豪爽,尤其是见着了兄弟,难得往外倒点心里话,原本也是个性子偏冷的人,酒意上来了,照样话多了几分,跟俞队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你记得孙导儿不,惦记了小羽两年了,跟周亦承关系好,彩排那天的饭局,酒里下了药,我不信这事儿周亦承不知道,保不准那药是谁下的,没准儿他也想把小羽送上孙导的床换资源。”   旧事重提,此时的俞笙,眼中是一点一点凌厉到骨子里的目光。   冯曳跟对方和自己又满上了酒,跟兄弟之间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结果没想到败露了,那酒小羽没喝,还把酒瓶在孙导儿脑袋上干碎了,后来被追到那黑灯瞎火的升降台上,才出的事。”   俞笙将杯子里的白酒仰头灌下,不说话,眼中却是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虽然当时他不在场,但这件事的原委他一清二楚,甚至早在半年前,已经开始筹备法律程序了。   不过,秦星羽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但凡跟那场事故沾边的一丁点人和事,都无法描述。   兄弟见面,冯曳心里舒坦,喝着小酒,说话没注重什么逻辑:   “小羽那样的家庭环境,他就不是心理状况那么健全的小孩,公司就是瞅准了这一点,各方面PUA,周亦承也玩白切黑的,表面上跟兄弟统一战线,背地里跟公司穿一条裤子……”   俞笙不说话,默默地给曳哥倒酒,大半个通宵下去,酒量一哥冯曳都有点喝大了,而他的目光里仍旧是清冽十足的凌厉。   次日傍晚,大型的航班在9000米的高空向南飞行。   俞笙落地乘专车抵达剧组时,夜幕已降,秦星羽也回了酒店。剧组知道小俞总今晚探班,懂事儿地早早给秦星羽收了工。   导演和制片人也知道,资方不在的这段时间,给人家资方的人压榨得实在是有点狠。   彼时秦星羽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换了深蓝色缎面有型的收腰睡衣,正打开订成一厚本的纸质剧本,准备再顺一遍明天的场次,结果还没看上半页剧本,俞笙的语音电话便打了进来,说是已经在来酒店的路上了。   对方几个小时前登机时,给他发了信息,当时他在片场拍戏,没工夫回复,也知道俞笙非来不可,阻不了挡不住。   不过此刻的秦大明星,仍旧以卵击石地毫不留情打了三个字:   “不准来!”   “这么绝情的么?”   语音里传来俞队长带着低低磁性的浅淡笑意:“明明上次还可以……”   整个娱乐圈外加时尚圈都知道,俞笙在两个地方才会笑,一个是舞台上,一个是秦星羽面前。   不过眼下的秦星羽,微微蹙眉盯紧了屏幕,神色间有点炸毛。   对方也知道上一次来过了啊,这眼见着还两个礼拜就杀青了,还来?   而且上次探班,一住就是小一个月,他拍戏忙,身体也不好,顾不上多想,谁能料到小俞总来了就不走啊?   此刻他干干脆脆、明明白白地在聊天界面打上一行字:   “房退了,没你地方住。”   他说的实话,自打俞笙上次探班走后,房间就让他做主给退了,毕竟小俞总即使来了,也非要和他住一块,还订着顶配的套房,那不妥妥地浪费剧组资金么,有这钱多租两台无人机航拍也好啊!   更何况,小俞总的房,除了他也没人敢退。   电话另一端,俞笙仍旧不疾不徐地浅笑着回答:   “反正我也不住自己房间,有床就行。”   “床也没有!”   秦星羽冷着脸飞快地敲了四个字。   对方似乎凝神思索了片刻,慢悠悠地商量:“我也可以……不住自己的床。”   秦星羽气坏了,不住自己的床,那不就是住他的床么?!   虽然他们少年时一块出通告,那时候还没成名,资金紧张,也挤过一张床。但现在,资金有了,资源也富足了,俞队长还打算睡他的床?   不但睡他的床,还空了那么久的顶配套房!有钱就是铺张浪费的理由么?想到此,他一口气打了好几行字:   “不住还订房。”   “神经病。”   “浪费钱。”   “剧组的钱也是钱,你们当甲方的都没有财务规划?”   秦星羽跟人聊天很少有一次性打好几句话的时候,这事儿他实在是越想越气。   没想到,语音电话的另一端,俞笙仍旧是半开玩笑的低沉语气,轻飘飘地来了句:   “我确实缺个私人财务规划,要不,你来?”   “俞笙你有毛病!”   秦星羽要是能说话,绝对开麦骂他。小俞总这是想拿他当基金经理啊?他还想找个基金经理呢!   他也不知道他和俞笙,到底谁才是精神病。   从前在队里没发觉,如今组合解散单飞了,他才发现,俞笙真就是个抖M,不但得找个人汇报工作,还得找个人管账。   片刻之后,秦星羽蹙起掩映在额前刘海底下的清俊漂亮眉宇,这一回是真心实意带着关心,没有半点含糊地打字问:   “年底了,你都不用办公么?”   “不办公。”   对方言简意赅地答了三个字,而后又仿佛带着笑意般,也不知道是想让他听见,还是不想让他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一闪而过地加了两个字:   “办你。”   秦星羽一个手抖把语音挂断了,他听错了吧?!他一定是听错了,难不成他又开始精神错乱出现幻觉了?   几分钟后,顶级套房的玄关处响起门铃声,让他确认了自己应该是没出现幻觉,这个时间要么是安辰来跟他聊工作,要么是韦盛或者时川来给他送药。   于是他放下手机不疾不徐地开了门。   俞笙一身黑西装的身影站在门口,还是刚刚从公司里办完公,没来得及换衣服的样子。   秦星羽的目光怔了怔,不料下一秒就被对方跨进一步关了门,反手抵在了门板上。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下一章要V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V后会努力日更,然后也会有小剧场哒!爱你们哟~   然后这里放两个新坑,预收一:《病美人他不卷了》:   白切黑病美人受X野痞影帝攻   谁说人生的剧本都是精挑细选的?   盛然追随偶像的脚步,卷生卷死,成为对方的练习生师弟,结果被偶像亲手背刺打压,缠绵病榻含恨而终。   盛然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这已经是他能拿到最好的剧本了。   不行,他下错注了,再来一局。   重回18岁,他不卷了。   他闲着没事锤锤偶像塌房,怼怼没品渣爹,捧杀几顿渣老板,整顿几番渣经纪……   他安心当个小糊豆,天天跟着组合里人气最低,又野又痞的混小子闫子钦厮混。   没想到三年后他与闫子钦双双爆红,   一个成了顶流,一个成了影帝。   前偶像放弃白富美求他接受告白,渣爹痛哭流涕求他挽救生意,渣老板求他续个约,渣经纪求他出个镜……   没门儿,全都拉火葬场去骨灰都扬了。   某天剧组,大男主闫子钦更衣时,背后的几道抓痕清晰可见,一时间剧组舆论四起。   当晚,盛然迷迷糊糊地在睡了三天的圆形大床上醒来,撑着酸痛了几天的腰背。   “闫子钦,我疼……”   一如少年时带着又宠又野坏笑的闫影帝,伸手探进被子里轻轻按揉,也不知道是在揉哪。   “乖,哪疼?”   —————————————————   预收二:《做鬼也要整顿娱乐圈》   司影是一只手握偶像塌房实锤,被偶像亲手网暴而死的小鬼。   这已是司影在轮回这个游戏里,第N局输得凄惨了。   来不及复盘,就被捉去要求投胎再来一局。   司影翻了翻人生剧本,没好的。   于是司影转身就逃,爷不陪跑喽。   奈何没学会坟头蹦迪、花洒冒血这等基本功,   为躲避鬼差,还阴差阳错被困在前偶像的别墅里。   司影决心当个整顿娱乐圈的小鬼。   结果在苦练基本功这一环节,翻车了。   他前偶像举报自家录音棚里半夜闹鬼蹦迪。   他前嫂子举报淋浴间花洒哐哐冒血。   于是某天,他前偶像请来了一位年轻帅气的风水师。   咦?这不是某家影视资方大总裁安子屿么?   司影决心揪出这个山寨风水师。   大总裁兼风水师安子屿:“这年头人均五六个副业,我白天当总裁,晚上捉鬼,有问题?”   被捉住的小鬼司影:“???……”   一段日子后,司影从大总裁安子屿的窗子飘进飘出:   “你不能投资演员A的电影,他出轨!”   “你不能投资偶像B的电影,他跟经纪人上床!”   “你不能投资艺人C的电影,他同时谈了仨对象!”   大总裁安子屿:   “你昨晚又去趴谁的床底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吧?”   (以上文案和内容都会继续丰富完善的,喜欢同类型的小可爱们请顺手带走吧,拜托啦~) 第24章 咬他   秦星羽反应过来时, 已然被抵在那深色木纹的大门后,俞笙的双手力道不紧不松,一只揽在他修身睡衣的腰侧, 另一只搭在肩头。   秦星羽知道刚才通话时,对方已然在路上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 此刻他那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 透着些许茫然, 对上的是俞队长仿佛压抑已久的炽烈目光。   “别动。”   俞笙按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   秦星羽身子瞬间一僵,扬了扬眉,忽然间就想起,对方该不是又威胁要吻他吧?   不过,反正他也不怕。   闪着那双清清亮亮的双眸, 他非但不怕, 反而还略带挑衅般地迎上对方强势的眼神。   谁想到人家小俞总压根儿也没威胁他,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的眸子,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 最后目光落在他右手的水蓝色的睡衣袖口间。   即便那睡衣袖口稍长,盖过了大半个手背,俞笙也知道那布料底下小臂上, 缠着厚厚的防水纱布。   尽管秦星羽这次拍戏受伤不算严重, 也及时缝了针处理了伤口, 但连伤口什么样,都有人第一时间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小俞总发照片了。   凝眸片刻,俞笙强忍下将人揉在怀里的冲动, 转身进了套房客厅。在那正中的大餐桌旁坐下, 瞥了一眼素雅淡色的桌面, 除了酒店配套的烛台小摆件外,别无他物,只在桌角上放了用彩色笔写满了标注的剧本,的确是秦星羽的风格。   秦星羽仍旧站着门后,略略歪着头,疑惑地观察对方的动静。   “我看看你的伤。”   俞笙如实开口,对方该不会以为又要吻他吧?   秦星羽站在玄关处没有动,俞笙大晚上的千里迢迢飞来南城,就为了他这点不足挂齿的小伤?   看着对方那双透着些许茫然的亮晶晶大眼睛,俞笙干脆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自己过来还是我抱你?”   秦星羽只微微顿了一秒钟,立刻自己走上前,在餐桌对面坐下了。   他只是有些心理疾患而已,并非真如传闻那般什么也不懂的精神病。最起码的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二者择一,他还是明白的。   于是他没等到俞笙亲自动手,直接举起胳膊送到了对方面前。   瘦削而白皙的小臂缠了专业的防水纱布,伤口不深不浅缝了九针,几天过去了,也没有多少愈合的迹象。   原本按照当时的医嘱,下礼拜是可以去医院拆线的,不过眼下这个伤口,明显恢复得不算理想。   秦星羽自来就这样,身体的底子差,寻常磕磕碰碰受点小伤,都比其他人恢复得要慢一些。   俞笙蹙着眉重新将纱布仔细地一点一点缠好,不说话,暗色的眸子里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秦星羽但凡有一丁点不舒服,他都心疼,他一心疼就不想说话。   之后的几天里,小俞总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秦星羽套房的另一间卧室。   与此同时,已经来了南城好几天,既堵不着秦星羽,也见不着俞笙的宋雨画,改变计划,将目标人物锁定在了小俞总的下属身上,也就是这次随行飞来南城的王秘书。   作为J.Y集团曾在俞老爷子鞍前马后的得力干将,王秘书在时尚圈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总助,这两次探班,俞笙都带上了他。   宋雨画也是辗转周折了几日后,在剧组酒店二层的咖啡厅里,与王秘书会了面。   为此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时尚感十足的职业套装,将价值二十万的包包放在身旁的空位上,向上推了推墨镜,一副娱乐圈女魔头的气场,落座时优雅端庄:   “这次小羽的爸爸也一起来了,没出面的原因,主要是孩子对他还有一些误解,就不来惹孩子不开心了。”   王秘书凝神聆听,时而颔首微笑,别看他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可是混迹于名利场上的老油条了,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甭管是娱乐圈时尚圈的大佬,还是街边卖手抓饼的大姨。   至于宋雨画今天的谈话重点,一是既然他们家小羽和小俞总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以后就是一家人,这份关系我们秦家先认了。   其次,既然作为一家人,那么秦家画堂传媒的公司和项目,以后就拜托小俞总多多照顾了。   当然,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多多照顾的含义,代表了多多砸钱投资。除此之外,还包含了以后可以打着小俞总家人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揽资源。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请王秘书引荐,见一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俞总了。   王秘书乐呵呵地端着咖啡,礼貌谦卑地洗耳恭听,没答应也没拒绝。   这个事要不是找的他王秘书,但凡换个人,都未必能处理明白。   只有他王秘书心里清楚,小秦总的家庭关系复杂,尤其是跟自己的父亲和这位继母,恩怨可大了去了。   既然有这么一层背景在,那至于这么一对夫妻,背着自己儿子,来跟小俞总攀关系,小俞总究竟是怎么想的,小秦总要是知道了,又会怎么想,这里面门道儿可就多了。   于是午后见过了宋雨画的王秘书,将这个事压了下来,没往上报。   与此同时,当天下午秦星羽没有拍摄,坐在那铺了毛绒绒厚毯子的飘窗上,裹着被子看剧本,腰后也靠了个软硬适中的抱枕。   南方冬季湿冷,阴雨连绵了好几天,他腰伤也开始隐隐地犯着,不靠着或是倚着个什么东西,根本坐不住。   今天午后总算出了太阳,刚才俞笙又用专业的手法给揉了会儿腰,揉得他挺舒适的,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差点睡了过去。   直到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腰侧忽然停顿了片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揉了,他才从昏昏欲睡中不大情愿地清醒过来,重新拿起剧本。   谁知道俞队长揉着揉着就开始心猿意马了呢?   于是俞笙小心地抱着人靠上了飘窗上的抱枕,还细心地调整了角度,才转身出了卧室,回到客厅自己的大办公桌前,他需要开电脑办公冷静一会儿。   午后的暖阳从卧室的飘窗倾泻而下,客厅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卧室里,飘窗上的人斜斜映下来的单薄身影。   隔了好一阵,俞笙的目光才从那人影处,回落到电脑屏幕上。   至于谁能看得进剧本,谁又能不能办得下去公,可就说不准了。   反正秦星羽剧本看得挺明白的。   就在几分钟前,俞笙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从工作文件切换成了微信网页版界面。微信的另一头,是他前队友冯曳。   无论俞笙还是冯曳,都不是闲着没事喜欢找人聊天的性子,今天冯曳特意主动在微信上戳了兄弟,一是对方给他推的戏,开机日期和机票已定好,后天出发,到时候哥几个就在南城碰头了。   除此之外,冯曳从他的酒吧手底下小弟那得着了消息,上次一番古装大男主被解约了的周亦承,近期又签了个新剧的男二,也在南城拍摄,这回人家学乖了,秘密进组,今晚的航班。   这还真是兄弟五个都在南城齐聚了。   同样惜字如金的冯曳,对待自己的兄弟兼贵人俞笙,难得地多打了几个字,还附上了周亦承的航班信息截图:   “周亦承今晚飞南城,你注意点,航班信息隐藏了,八成是知道了上回那剧解约的事是你干的。”   的确是俞笙动用资本翘了对方的戏,转手送给了兄弟景小延。   俞笙对着屏幕沉默了一会,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   “明白。”严珊厅   “还有,小羽那边也留意点,听说周亦承新剧组离得近。”   惦记完这个兄弟又惦记另一个,冯曳真是妥妥当大哥的命。   “知道了,我安排。”   俞笙的字里行间,仍旧透着令人安心的稳定从容,他还真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的功夫,周亦承又跑南城来了。   还敢来秦星羽身边晃悠,可就别怪他俞队长手里一堆料,什么恋情、诈捐、偷税漏税之类的,可就不留了。   同时,倚着飘窗看剧本的秦星羽,手机屏幕上也闪进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小助理时川:   “羽哥,今天下午两点,宋总在咱酒店二楼的咖啡厅,见了俞总身边的王秘书。”   秦星羽那双明净如同一汪深潭般的大眼睛,闪了几闪。   “收到。”眼擅霆   懒懒地简略回复了两个字,他随手将手机丢在飘窗的毯子上。   他秦星羽也不是人们眼中那个小俞总身边不懂事、好操控的精神病小情人,俞笙安排在他团队里的工作人员,都是精英。   同样,他安排明里暗里跟小俞总博弈的人,比如刚毕业的小助理时川,也不白给。   但是无论如何,反正今天下午他和俞笙,一个假装看剧本,一个假装办公,谁也没专心。   当晚,借着俞笙到酒店楼下那家高档健身房锻炼时,秦星羽约见了王秘书。   王秘书进入套房客厅前,先在门外做了几个深呼吸,毕竟他跟秦星羽不算熟,对方也从未单独约见过他。   至于这位小俞总的小情人,究竟好不好伺候,也还是个未知数。   于是特别会来事儿的王秘书,躬身在客厅垂手而立,没敢坐下,更没敢喝茶。   秦星羽洗漱过了,刚才也服了安眠药,这会儿药效还没有上来,没有困意,抱着下午在飘窗倚着的毛绒绒小熊抱枕,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角,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单纯极了,也清澈极了。   只有那只递上了茶几,屏幕特意朝着对方的手机备忘录上,显示着事先打好的一行字:   “听说我的家人来见您了。”   秦星羽这句话说得礼貌客气,一如他平日里对待相对生疏的人态度,然而王秘书的心里却一丁点也不敢怠慢。   宋雨画来见他这个事,他一早就知道瞒不过小秦总,小秦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点他门儿清。   于是王秘书的回答慎之又慎,刚才还在套房外面时,就提前想好了措辞:   “是,画堂传媒的宋雨画宋总,希望我能够引荐她和俞总认识。”   秦星羽那双羽睫颀长的双眸,轻轻浅浅地瞥了一眼对方,没有继续打字。   王秘书察言观色的功夫一流,顿了两秒钟,见对方不给反应,就知道是要听谈话内容。   在这件事上,王秘书还真没敢瞒,于是将今天下午与宋雨画的交谈内容,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秦星羽。当然,部分原话做了加工处理,毕竟对方话中卖继子换资源的意图太过明显。   王秘书一直都知道,秦星羽是个聪明人,至少在精神状态正常的时候,心思灵巧并不亚于他们小俞总,因而在转述时,他也只是平平淡淡地稍加提点,对方就明白怎么回事。   秦星羽终还是拿起手机,重新打下一行字。王秘书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宋总来访的事就不必告诉俞总了。”   简简单单,一目了然。   “您放心,谁也没有资格越过您,去见俞总。”   王秘书是个明白人,秦星羽很满意,他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和俞笙搭上关系。   从秦星羽的套房出来,王秘书还认真盘了一遍今天的事:   既然答应了小秦总,那么关于宋雨画上门求引荐这个事,肯定是不能汇报到小俞总那的。以小俞总和小秦总的关系,该汇报的事没有汇报,这没大碍,小俞总应该不会有太大意见,因为是小秦总不让说的。   可是小秦总不让说的事,要是说出去了,一旦漏了,那无论是小秦总还是小俞总,他可都得罪了。   这一点,王秘书想得清清楚楚。   当晚,俞笙照例睡隔壁的房间,反正自打来剧组探班这两次以来,秦星羽是压根儿没让他晚上进过自己卧室的门。   不过这一晚,秦星羽睡得格外不踏实,明明服用了正常剂量的安眠药,却一直睡睡醒醒,神志迷糊,咳喘得厉害。   他有时候半夜会突然陷入惊恐失控的状态,不过这段日子在韦盛团队的诊疗下,发作的频率已然降低了。   遵韦大夫医嘱,从来不让他锁卧室的门,一直虚掩着。而隔壁俞笙卧室的门,压根儿不关。而今即便十年如一日,仿佛机器般自律的俞笙,近些时候也开始隔三差五地熬夜。   不是熬夜工作,而是熬夜想秦星羽。   就如同今晚,凌晨三点,毫无睡意的俞笙隔着两扇没关的门,听见对方卧室里的咳嗽声,立刻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了。   怕惊着了对方,他没弄出动静,只是开了一盏门口的落地灯,借着微弱昏沉的光线,看见床上半睡半醒的少年,微微蹭乱了的刘海底下额头上,带着薄薄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淡色而精致的唇角微动,似是意识不清间想要说些什么,当然,仅是想而已。即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秦星羽也说不出什么。   “小羽,小羽……”   低声唤了两句,没见反应,俞笙也怕吓着了对方,没敢再出声,而是思索了片刻,动作极轻地在另一侧上了床,贴着床上的人身边躺下,将人轻轻揽在怀里。   秦星羽被冷汗沁湿了的额前刘海,不经意间抵到了对方的胸口,虽然仍旧是睡睡醒醒的昏沉状态,但呼吸至少平稳了下来。   也是在这样稍觉安心的半梦半醒间,仿佛潜意识里不再与自己抵抗般,梦境与现实交杂的纷乱片段,也一点点地翻涌而上。   那年他15岁,刚参加了队友景小延的生日会,他们几个组合成员还表演了唱跳的串场节目。其中有个环节,主持人邀请景小延的母亲上台,读了一封写给儿子的信。   景小延的家世算是中上,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虽然教师这一行收入比不上从商,但也是书香门第的高等文化家庭。景小延的母亲写给儿子的这封信,真挚感人。   那时的秦星羽,格外羡慕。   他的母亲生前也给他写过信的,只不过在他父母帝都最初的老房子里。而那年年初,他父亲和继母搬了新房,把老房子的东西大多也带了过来。   于是15岁的那年冬天,他找了个星期天的傍晚,去父亲的新家找母亲遗留的旧物。   周亦承陪他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去父亲和继母的新家,在一处高档豪宅小区,五室二厅的复式。   不过,他没有新小区的门禁,也不知道新家的门牌号,保安大叔不认识他们这种刚出道的小明星,需要报业主名字才能进来。   他第一次报了父亲秦耀堂的名字,被告知不对,他父亲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第二次他报了继母宋雨画的名字,虽然对了,但说不出门牌号,于是只得当着保安面,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   家里似乎有客人,父亲不耐烦地匆匆说了句“让你妈去接你”,便挂断了。   周亦承陪他一起在小区门口等宋雨画。   等了约莫半个来小时,宋雨画穿了身剪裁考究的一线奢牌时装,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鞋,溜溜达达地走来了。   周亦承礼貌地鞠躬,叫了声“阿姨好”。   宋雨画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搭茬。   从小区门口往家里走的路上,宋雨画没看任何一个孩子一眼,却任谁都听得出,她是在跟秦星羽说话:   “怎么专挑家里有客人的时候来?”   “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适时退出家庭了。”   “你爸爸心疼你,但那不代表你就可以一直赖在这个家。”   ……   秦星羽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爸爸,心疼他?   他没回答,他早知道宋雨画会有原形毕露的这一天。   毕竟从前让他吃鱼,主动给他抱小弟弟,都是给他爸找个理由揍他。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话?”周亦承当场冷了脸,扬眉质问。   “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宋雨画居高临下地笑了,是一种成功女人看年轻小毛孩的哂笑。   小区那澄蓝清澈的游泳池旁,秦耀堂正宴请宾客,秦星羽扫了一眼,桌旁高谈阔论的男男女女,他没有一个认识,便拿着宋雨画给的钥匙,和周亦承一块进了家门。   五室两厅的豪宅,虽然比不上他外公在家乡的别墅,但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十分阔气。   然而,他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没有他的房间。   原定留给他的那间卧室,如今摆满了老年人的生活用品,看上去是宋雨画的父母在住。   他一言不发地带着周亦承匆匆出门,在游泳池旁的众宾客里找到父亲。   “我妈的东西呢?”他扬眉问,那个时候他的身高还没完全长起来,比他父亲矮了一截。   “你哪个妈?”秦耀堂单手叉腰,反问。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初入青春期的男生,心思本就敏感易起伏,连质问也懒得多费唇舌。   片刻之后,秦耀堂似是想起儿子今天是干嘛来的,敷衍开口:   “你那个妈她的东西在老房子里。”   “钥匙。”那时的秦星羽,态度也不太好了。   他没有新家的钥匙,也没有老宅的钥匙,他没有他家任何一个房子的钥匙。   父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头扭到一旁去了:“那不行,你们几个小孩儿把房子弄乱了怎么办,要租的。”   说话间,宾客里有位中年男人,抱着个两三岁的娃过来,看见这俩十几岁的小男生,长得模样精致又俊俏,不由得问了句:   “老秦,这你亲戚啊?”   “啊,对。”秦耀堂看了儿子一眼,笑着回答。   那年秦星羽的组合还没有大火,再婚的父亲对外都称他是亲戚。而他父亲的朋友又大多是宋雨画那边的,没什么人知道家里还有他这么一个长子。   那次,他到底还是没能拿回母亲的遗物信笺,离开时坐在东五环公路车水马龙的出租车里,周亦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秦星羽微微垂下那颀长细密的眼帘,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而今,时隔多年,秦星羽越发觉得,关于家人的记忆非但不曾模糊,反而越是在突然寂静的深夜,越是刻骨铭心。   即便一夜没怎么睡好,第二天他仍旧照常开工拍戏。不过午后有两个小时的空挡,他的伤口可以拆线了,他经纪人安辰特意跟导演请了会儿假,带他去医院。   原本只是个简单处理,团队的跟组医生就能做,但本着尽职尽责,尤其是小俞总又在组里,绝不能出现一丝马虎的原则,队医里好几位专家大拿,硬是没敢上手,仍旧按计划规规矩矩地带着秦星羽,到缝针的那家医院去拆线。   只不过出发时,秦星羽上车前一个没留意,让俞笙钻进他的车了,俞队长要陪他一块儿去拆线。   秦星羽不乐意了,不是怕再被跟俞笙拍个同框,而是他确实觉得这点小伤,委实没有必要劳烦小俞总陪着。   原本按他的意思,随便哪位队医老师,给他三下五除二处理了就得了。   结果俞笙不同意,非要跟着上车,以至于连打字带手语努力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比划明白的秦星羽,一路上冷着脸不再搭理对方了。   其实俞笙明白了,他的手语比秦星羽学得好,在得知对方可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开口说话后,他特意学的。   七座商务车的后排角落,秦星羽后脑勺抵着车窗,面前是俞队长强势而压迫感十足的俊脸。半晌之后,俞笙盯着这位自己恨不得藏在心尖上的人,一字字问:   “秦星羽,你到底是怕我,还是烦我?”   秦星羽既不怕他,也不烦他。   从小一块训练的时候,他甚至还敢于挑战俞队长的权威,时不时地争吵质疑几句。而至于烦对方?他更不,甚至自打俞笙买了他家斜对面的别墅这半年来,他隔三差五的晚上,还会向那栋房子望上两眼,看看灯是不是亮着,对方下班了没。   秦星羽也知道,他怕的烦的不是俞笙,而是自己。   他着实不愿意接收点什么感情信号,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别说是万一遇到点什么失控的感情问题了,哪怕是打游戏输了,他都想死。   于是他这一次没再比划手语,对于俞笙的这句质问,他忍着晕车,在微信上一字字打下一句反问:   “重要么?”   无论他怕对方,还是他烦对方,这重要么?   凝视着面对面信息栏上这三个规规矩矩、么得感情的宋体字,俞笙还真就凝神思索了片刻,而后同样负责任地回复对方:   “不重要。”   对他而言,无论秦星羽怕他还是烦他,都不重要,都丝毫不影响他追求对方。大不了多换几种对方容易接受的方式呗,在追求秦星羽这件事上,俞笙连命都豁得出去。   秦星羽转过身将额头抵着车窗,不再去看对方,心里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五味陈杂。他有点儿生气,好像又不是生气,似乎又有点儿觉得俞笙可能会生气……   反正绕来绕去他也没盘明白这个逻辑,车子已经开上主路,有点堵,起起停停的他有些晕车难受了。   将贴了防窥膜的车窗打开了一小条缝,他努力地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关上窗子回过头时,还狠狠地盯了俞笙一眼。   那意思仿佛在说:车里不准跟他说话!   秦星羽车上不能聊天,不能看手机,也不能想事情,要不然就晕车,从小就这样。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晕车过了,今天都赖俞笙!   知道对方是难受了,俞笙也不再招惹,而是退回到后排另一侧的安全距离。只是在回到自己座位前,连平时公司的谈判桌上,都利益分毫不让的小俞总,此刻没半点儿犹豫地做出了退让:   “一会到了,你们进去,我不下车。”   不是都说他小俞总身边藏了个小情人么,如今即便反过来,秦大明星车里藏了个大老板,也没关系,他乐意。   不过,在秦星羽团队一行人下车,被独自留在车里还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俞笙就后悔了。   这种小镇上的医院,工作日的病人不多,按理来说十分钟就该完事的,然而俞笙啊车上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见一行人从门诊大厅来。   只看见医院广场上一辆接一辆地停了七八个大越野,车门开处,好几个面容熟悉的狗仔,以及机场次次露面的前线粉丝,个个扛着长枪大炮,冲进了医院门诊大厅。   俞笙凝眉诧异,他知道自家这位顶流人气高,平时剧组里也天天有成百的粉丝,不上学不工作,24小时看他拍戏,把他们剧组的酒店都给住满了。   但是粉丝们也都还算规矩,到医院处理伤口这种私事,按理来说不至于跟车,更何况还惊动了狗仔和娱记,那就更不对劲了。   因而俞笙刹时惊觉,秦星羽在医院里肯定出事了,于是他起身就要下车。   今天的车是安辰亲自开的,好在离开时把车钥匙抛给了他,没把他锁车里。   就在十几分钟前,医院二楼的外科处置室里,温柔的护士小姐姐仔细检查了秦星羽伤口,拆了线,医生又开了几样外用药,见这个小明星是有医疗团队跟着来的,便直接跟他的团队交代了医嘱。   原本一切处理妥当。   秦星羽除了向医护人员礼貌鞠躬表示感谢外,全程没用得着自己沟通,于是从处置室里出来时,他又开始习惯性地走神,懵懵懂懂的目光向走廊的前前后后,环顾了好一会。   大厅里古旧斑驳的楼梯转角,站了几十名一路跟车来的粉丝。女孩们也知道这是私人行程,不敢上前,远远地站着。   对此秦星羽早已习以为常了。   此刻他的目光越过女孩们的身影,继续放眼望去,他们所在的这半条走廊,是一系列外科门诊,工作日的缘故,患者不多。   而跨过粉丝和娱记狗仔们守候的楼梯口,对面的走廊则是装修成一整条粉色墙壁的妇产科,里面的诊室高挂了男士止步的温馨提示牌。   然而就在秦星羽跟随团队,从外科门诊走廊出来,无意间在大厅里扫了一眼的缘故,他的目光一下子顿住了。因为他看到此刻就在对面的粉红色走廊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周亦承和他的经纪人尚珊。   同时像是有着同台十年的默契一般,周亦承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完了,尴尬了,今天这比往常要多出数倍的粉丝狗仔和娱记,不是来拍他的,是事先得了信儿来拍周亦承和他经纪人的。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会在同一家医院里遇上秦星羽。世纪大瓜眼看再现的节奏!   “小羽,还好么?听说受伤了?”   周亦承也是神色间惊愕了片刻,而后才极力镇定下来,走上前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同时目光落在对方已经盖住伤口的衣袖上。   前些天秦星羽拍戏受伤,已经极尽低调了,却仍旧上了个自然而然的热搜,周亦承知道也不奇怪。   秦星羽没法说话,也没法打招呼,否则的话,他着实是想当着这诸多粉丝狗仔们的面,别有深意地向尚珊问声“嫂子好”的。   他对周亦承谈恋爱这件事,本身没太大意见,但让他不自在的是,周亦承这个恋爱,是在前几年跟他炒作炒得火热的时候谈的,这就尴尬了。   那边既不大大方方地承认女友,这头又拉着他强行捆绑,而那时他的所有社交账号又被公司强控,一系列骚操作让他最后成了被所有粉丝慰问的对象:你CP疑似出轨了。   最后搞得他和周亦承两人,原本挺默契坚固的友谊,也僵得厉害。   此刻他既然没法当着粉丝与狗仔的面,嘲上一句嫂子,当下也只是冷冷盯了一眼周亦承,而后转身就走,倒是社交悍匪安辰,拍着周亦承的肩膀热情地叫了句“周老师”,才跟上自家艺人的脚步,也没等电梯,而是直接从楼梯间下了楼。   于是刚从车里出来的俞笙,还没等锁车,抬眸间就看见秦星羽团队一路快步而来,身后还呼啦啦地跟着一群粉丝,将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气氛明显不对劲,秦星羽和安辰、时川这几个男生,虽然平日里也是腿长两米八、步履匆匆,但这半年来秦星羽伤势的缘故,走不太快,这会儿从医院里出来,明显是小跑的。   尤其是身后的狗仔粉丝,全然失了秩序,一窝蜂地堵住了车门。   俞笙甚至还从几个粉丝的口中,听到了让他警惕到十二分的那个名字:周亦承。   安辰匆匆上车,往常出行,是会替秦星羽接粉丝递上来的信笺,而今天居然连信都没来得及接,便要发动车子。   倒是秦星羽,被拥堵在车门前时,有只圆滚滚的呆萌海豚玩偶,不知是哪位粉丝,塞进他手里,他接了。   安辰特意从窗子里伸出手来,挡了一下。不让粉丝往他手里递东西。   因为这些年来公司的规定,秦星羽往常不接粉丝信笺之外的礼物,而今天几乎是无意识地将那看起来暖融融,抱着超有安全感的小海豚玩偶接过,抱在怀里,钻进车门,直接进了后排的角落,脸色明显是有些怕的。   人太多了。   秦星羽从前能在几万人的场馆里,开个人演唱会,人潮汹涌座无虚席,他是从来不怕人多的。   也就是从这半年来,他开始怕人了。   周亦承的骤然现身没吓着他,但今天粉丝们的意外激动,明显是有些惊吓到了,缩在七座商务车的最后一排时,脸色苍白的厉害。   这大半年来秦星羽经常这样,突然的惊吓刺激导致的惊恐发作,半天缓不过来。   由于粉丝的拥堵,车子一时半会开不动,俞笙小心地将人护在怀里。   “乖,不怕。”   来时来冷着脸质问“你怕我还是烦我”的小俞总,一下子从冷厉凛然的状态切换成极致的温柔。   秦星羽仍旧瑟缩得厉害。那圆咕隆咚的小海豚抱枕隔在两人中间,有些碍事。俞笙试探着慢慢拿开,放到前排的座位了。大多数情况下,秦星羽是有些抗拒别人从他手里抢东西的,不过对方是俞笙的话,他也只是颤抖着僵持了一片刻,便放开了。   俞笙得以别无阻碍地将人拥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伤口拆好了么?给我看看。”   虽然还不知道刚才医院里发生了什么,此刻的俞笙试图转移怀里人的注意力,低头看向对方右手的小臂。   秦星羽迟疑了片刻,仿佛第一次尝试某种食物的小动物般,一点一点试着将胳膊伸给了对方。   俞笙换了个姿势,从身后拥着怀里的人,动作极尽轻柔地褪下对方风衣外套的一只袖子,而后慢慢挽起里层高领针织衣的袖口。   伤口拆了线,已经不流血了,愈合得也还可以。   只是看了一会,仍旧能够感觉得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颤抖,不是疼,是怕。   秦星羽当下精神的状况,比身体要严重的多。   俞笙正打算重新将人的衣袖放下,不料下一秒,就被怀里的人一个扭头,咬住了他衬衫的领口。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秦星羽养成了咬俞笙衣服的习惯,害怕了咬,生气了也咬,跟个小兽似的,牙齿和爪子尖利着呢。   俞笙轻揉了揉怀里人的发梢,任由对方咬着。   即便安辰是多年的老司机,也不得不在他们的车,被粉丝拥堵了将近二十分钟后,才一点一点开辟出一条路来,疾驰而去。   路上俞笙专注安抚怀里的人,对于医院里发生的事,没来得及问。似乎秦星羽团队的人,也没有打算在这当口提的意思,只有安大经纪一边开车,一边自言自语地连骂了好几句脏话以及卧槽。   回片场的路不远,秦星羽仍旧呼吸不匀,保持着抵着俞笙肩膀,咬着俞笙衣领的姿势不动,直到返回片场将车停下,才从对方怀里抬起头,一瞬间仿佛又恢复了往日清冷明澈的双眸。   不过下车时,他一把抱过了前座的小海豚玩偶,坐在司机位置的安辰,大爷似的把手往后一伸,意思是要对方上缴。   公司不让艺人接受粉丝礼物是有原因的,一是可能过于贵重,再者曾经有黑粉在里面装摄像头。   不过此刻,仍旧没完全恢复正常状态的秦星羽,显然还想抱着这看起来不值钱,但着实安全感满满的小海豚玩偶,非但没给安辰,临去化妆间前,还特意塞给了俞笙。用那不怎么娴熟的手语,跟俞笙比划了句保护好它。   他都多少年没接过粉丝的礼物了,这要是落在安辰手里,一准儿给他没收。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对V章的支持!下章写小剧场!~   感谢在2023-08-08 11:00:00~2023-08-1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发疯   从医院回到剧组片场, 眼见秦星羽下了车,身影消失在化妆棚里,俞笙也没打算回酒店, 而是抱着对方下车前递给他的那小海豚玩偶,坐在车里听安辰描述医院遇见周亦承的经过。   小俞总全程一言不发地听完安大经纪的吐槽,面色阴沉。   距离周亦承和他经纪人尚珊在医院被拍的两个小时后, 各大娱乐平台的话题热度已经蹭蹭蹭地窜了上来。   俞笙刷了一会手机, 拨通了几个电话, 他手里早先捏着的那几个,关于周亦承和经纪人的恋爱瓜,借着这股东风的劲儿,也全放出去了。   给兄弟添一把柴。   处理完这些,已至傍晚, 秦星羽还没收工, 俞笙思索片刻,从手机联系人中又翻出一个他连备注都没写的洋气法国女名,后面跟了个四字中文“言笑晏晏”。   庄晏晏, 刚才从医院门诊大厅追出来的粉丝群里,俞笙一眼瞥见她了,懒得当场揭穿。   此刻他冷冰冰地给对方发了一句话信息:   “没有请假, 无故旷工, 如果明天上午不在办公室, 我会在集团通报。”   彼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庄晏晏仍旧坐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气得掉眼泪。   秦星羽走了, 周亦承也走了, 只留下一群无所适从的老CP粉。   昨晚她确实趁着俞笙不在, 和小姐妹一块跟着周亦承的航班飞来南城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跟到了自家爱豆带嫂子现身医院妇产科,直接一棒子实锤,亲手把她的CP撕得粉碎。   结果不偏不倚在这当口,俞笙还跑来给她雪上加了个霜。   她一个咸鱼大小姐,没什么野心,就想忙时摸个鱼,闲时追个星,反正她家族的千亿资产有父亲和几位兄长打理,养她几辈子都够了,怎么俞笙连这点小愿望都不满足她!   当晚,秦星羽接近十点钟才收工,他今天是真的忙,拍了好几场戏,压根儿忘了下午去医院拆线遇见周亦承的尴尬一幕。   等到他换衣服的间隙,随手刷了个微博,才看到关于“周亦承陪经纪人打胎”、“周亦承去年春节带经纪人回家”、“周亦承与经纪人秘密交往多年”,诸如此类的热搜,连续登顶。   这些事他早知道,只不过今天的片场粉丝格外多,仿佛都是来看他被渣的,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似乎大家都特别关心,当年火遍整个内娱的CP,其中一个爆了嫂子,另一个是什么反应。   秦星羽波澜不惊,尽管这个事如今想起来,仍旧让他心里有些生气难受,但和粉丝们想象的被渣不一样。   他和周亦承本身也不是那种关系,确切的说,是差一点产生那种苗头,被他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18岁生日那天,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   当晚如同组合其他成员的生日一样,他在万人场馆进行了一场生日会演出,粉丝们将他的应援海报和地广,挂满了全国大江南北的各大公交地铁,以及商城LED大屏幕。   尽管他并没有家人来。   演出的当晚,他们公司老板做东,请业内的合作方在一家高档酒店宴会厅聚餐,彼时他跟着安辰给在座的来宾前辈一桌一桌敬了酒,安大经纪就放他跟队友们玩去了。   那晚周亦承突兀地将他按在酒店楼上的客房里,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他有些震惊,也有些茫然。   其实也并非无迹可寻,近两年来他已经明显察觉,周亦承从跟他并肩对抗公司、拒绝捆绑,到明面上虽然跟他统一战线,背地里却配合公司大肆炒作,或是时不时地人前与他来点暧昧小互动。   总之,周亦承对他的态度已经逐渐偏离正轨。   “秦星羽,你今天满18岁了,我们可以做点成年人的事了。”   “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们还不是那样的关系么?”   “在你心里,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明明知道的。”   与其他队友相比,那个时候的秦星羽,的确与周亦承的关系更好一些,但不是对方说的那种不一样。   那天晚上,秦星羽拒绝了。   自那以后,虽然他和周亦承之间,看上去没多大变化,周亦承一如既往地对他不错,好像那一晚的话从来不曾说过。   但后来没过多久,周亦承便和新来的执行经纪尚珊谈恋爱了。   对于周亦承工作室的新经纪人尚珊,秦星羽没打过几次照面,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某次演唱会场馆彩排,一向严于律己的周亦承,比预定的时间迟到了两个小时,以至于演唱会总导演发了火。   待到周亦承和尚珊姗姗来迟时,听说是尚珊今晚参加一个酒局,喝多了酒,周亦承亲自开车去接,才迟到了。   彼时他们另外四个队友已经将全部流程过了一遍,秦星羽仍旧记得,当时的自己坐在舞台角落的台阶上休息。他情绪不大好,连续几个小时的彩排,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他那会儿有点虚脱。   前些天他犯了一场哮喘,到如今体力还没恢复,原本导演的安排是,两个半小时的演唱会,今晚争取轻轻松松一遍过。   结果C位担当周亦承凌晨才回来,刚才他们四个人就已经彩排了一整遍全场,这会儿人回来了,当然是重新来。   秦星羽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情绪也会随之变差。   那时似乎谁都感受到了来自他的低气压,毕竟他生气的场合很少,当时周亦承过来在他面前的台阶蹲下,拍着他的肩,想要道个歉。   结果被当时作为队长的俞笙,面色凌厉严肃地一把拽起来了,神色冷冷地撂下一句话:   “经纪人应酬是她的份内工作,以后这种事自己打车。”   当夜集体彩排结束,已是凌晨四点多了,然而就在那时,秦星羽在自己的更衣室门口的走廊里,被尚珊叫住了。   二十八九岁年纪轻轻的女生,留着染了金棕色的中长发,背着周亦承送的几万块的大牌包包,神情举止间已经俨然有了几分大经纪人的气场。   “秦先生,请你以后和我们家艺人保持距离。”   “这些年来你们之间的绯闻我一清二楚。”   “我不介意,是因为我知道那是假的,但希望你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   秦星羽当时微微错愕,尤其是那句“我不介意”,对方要不是女孩子,他想以他当年的脾气,大概能当场怼回去。   ……   而今时隔多年,周亦承爆嫂子这件事,居然还能跟他扯上关系,他也是相当服气的。   今晚拍摄收工,回到自己的车上时,他意外地发现俞笙居然还在车里等他,手里还抱着他下午拍戏时,让对方保护好的小海豚玩偶。   他神色冷静地从俞笙怀里接过玩偶,跟下午被蜂拥而至的狗仔和粉丝,围堵得惊恐发作的少年判若两人。   当晚,秦星羽一声不响地照例进浴室洗澡,俞笙将那小海豚玩偶放在套房客厅的办公桌上,没来得及换衣服,而是随手刷了下微博。   没刷出来,服务器瘫了。   今天这个劲爆大瓜,彻底宣告了过去几年里,承羽CP的结束。   此刻的浴室里,传来花洒的哗哗流水声,俞笙不由自主地斜倚着客厅的暖色墙壁,望向那水声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承认心猿意马那是在骗自己,俞笙心中明白得很,只是这份心猿意马,他都忍了十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从前在组合里,他还颇有顾及,顾及着未成年,顾及着公司的强制管控,顾及着猜不透秦星羽的心意。   而今周亦承都铁狼亮身份牌了,他俞笙对秦星羽还能不发疯?   这一回他锁死了秦星羽,对方要是不乐意,他可以不碰他,不强迫他,但是绝不会再放他出去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当茶余饭后的话柄来伤害。   秦星羽今晚这个澡,洗的时间有点长,在浴室里他全然放空发了会呆。什么也没想,只是疲惫,一整天的拍摄以及应付舆论,此刻的他绵延无尽的身心俱疲。   以至于从浴室出来时,他又恢复了工作之余的低电量茫然状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衬着额前细碎的刘海与鬓角,仿佛纯净又勾人的精灵,珍贵而易碎。   看见俞笙仍旧站在浴室门口出神,他神情间甚至都没有一丁点意外。   又或者是太疲惫了,没有力气表现意外。   俞笙就这样凝神看了一会,缓缓地靠近了一点,再一点,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轻轻扣住眼前人的后脑,将人小心地轻压在那仍旧氤氲着水气的浴室门框,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秦星羽定定地看了一会,忽然拿过身边架子上的手机,极尽冷静地打下了一句话:   “俞笙,你是真的想潜我吗?”   俞笙的身形忽然间顿住了,对上怀里人沉静而清冽的目光,没再靠近,而是经过一秒钟的思索之后,伸手在对方那刚刚吹干、手感超好的发丝间轻揉了一把,而后丢下一句:   “真不识逗。”   秦星羽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而后气得转身就回了自己卧室,还顺手一把抓走了客厅办公桌上的小海豚玩偶。   十年队友,他怎么没发觉俞笙有逗人玩的癖好?闲着没事逗自己队友玩有意思吗?   俞笙本来不想那么回答的,但对方问的是“潜他”。他从来没想过潜秦星羽,他只想跟秦星羽谈恋爱。   秦星羽其实什么都明白。他不再是十几岁被公司和周亦承轮番PUA的少年了,他虽然精神心理状况有些问题,但他并不是个傻子,相反他有些时候情商极高。   也正是由于秦星羽很聪明,因而俞笙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份藏在心底十年的感情,才不能随随便便地宣之于口。   他们认识太多年了,已经没办法像对待寻常的意中人那样表白,只能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一点一点地,试着前进一点,惊着了对方,再火速退回到安全的位置。   无论从前的俞队长,还是现今的小俞总,都素来雷厉风行,严苛果断,甚至有时候被人说是独断专行的疯子,而他却把这辈子所有的谨慎都放在了秦星羽面前。   他就像个开国创业的君王,从娱乐圈到时尚圈,大刀阔斧地开拓着自己的商业版图,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他唯一害怕的,是失去秦星羽。   当晚,南城静谧的午夜,出租车疾驰在机场方向的高速上,庄晏晏独自坐在后排,不住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估算着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快要赶不上最晚一趟航班了。   都怪俞笙那个没有感情的资本家,非揪着她旷工的事不放,还要在集团通报批评,那不就是向他们的父辈告状么?!   她越想越委屈,这叫个什么事啊?她追星都翻车了,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百爪挠心的思索间,她随手打开粉丝群,里面闪过了上千条信息,其中有人甩出几张截图和视频,图是今晚秦星羽回酒店下车时,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海豚玩偶,视频是秦星羽的套房内,针孔摄像头拍摄的一段内容:   包括了秦星羽穿着浴袍头发半干从浴室里出来,被俞笙抵在门框上贴近了调情,再到转身拎着海豚玩偶回房,而后医护人员照例来送药,套房里几个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直到秦星羽在卧室那张正方形大床的中央睡下,俞笙也洗漱后进了隔壁房间,关了灯。   视频虽然是剪辑过的,但显而易见拍摄的角度就是那只海豚抱枕。   视频底下,还附带了几张其他群里转来的聊天截图:   “哪个私生干的?绝了!这玩意真能送到秦星羽手上?”   “听说是承羽CP粉干的,老早以前就知道自家俩爱豆BE了,非要强行挽尊抓证据说俞队长插足。”   “俞队长一个素人了,抓他干啥,是周亦承粉丝不满意新嫂子,想甩锅秦星羽先背信弃义吧?”   “问题是,俞笙他俩也没睡啊?这不是各住各屋了吗?”   “卧槽俞笙是不是不行啊?这都能忍得住?”   “不会是根本就没睡到吧……”   ……   群里的粉丝们嚷着当务之急,是找找有没有人能联系到官方后援会,最好是秦星羽或者俞笙的团队,让他们把那装了摄像头的海豚玩偶赶紧丢掉,或者直接作为证据报警,一时间千人粉丝大群刷了屏一样地翻滚。   庄晏晏匆匆扫了几条,立即拨打俞笙的电话号码和微信语音,拨了三次,直到系统挂断,对方都没有接听。   俞笙不接电话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也没有对方的私人号码。   眼见出租车下了高速,机场大楼就在眼前,庄晏晏原本就要赶不上航班,没那么多时间纠结,当下便打算飞快地给俞笙微信留个言:   “你们的小海豚里有摄像头,有人拍了你今晚就没混上秦星羽的床……”   打了这么一行字,按下发送前,庄晏晏想了想,又删除了,尽管她非常想把黑粉吐槽她俞笙哥是不是不行的聊天截图,直接甩过去。   但真要那么干的话,估计她和俞笙之间本就风雨飘摇的友谊,可能就真要翻船了,她还指望着她俞笙哥给她要秦星羽的联系方式呢。   想了想,她重新措辞打了一行字:   “粉丝送你们的那个小海豚里有摄像头,有人专门想偷拍秦星羽。”   打完字,出租车刚好稳稳地停在机场出发大厅的门口,她一把将背包甩在肩上、披头散发地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大楼。   与此同时的南城机场,冯曳刚刚走下廊桥。经过家人涉赌这件事,冯曳已经没多少粉丝了,这次接戏又是个非公开行程,因而格外低调,穿了身平价的卫衣牛仔裤,反戴了个棒球帽,背个双肩包,身边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跟着,还是俞笙特意给派的。   南城午夜的月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倾洒在浅色的木质地板上。   俞笙悄悄摸进秦星羽的卧室。   秦星羽的房门只是轻轻掩着,窗帘也并不像其他明星那般全部拉严,而是稍稍留出一点缝隙,夜晚有路灯和月光透进来,他的心绪状态会稍稍平稳一些。   俞笙没开灯,一进来就蹲下了身子,确保秦星羽即便是醒了,在床上那个角度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虽然平时也时常有专业医护人员,晚上出入秦星羽的房间,给他喂药送水,或是检查他的睡眠状态。   但俞笙仍旧轻手轻脚,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怕吓到他。   其实服用了安眠药的秦星羽,睡得还算安稳,尤其是药效发挥的前两个小时,不太会被轻微的声响吵醒。   俞笙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悄无声息地从卧室门口挪动到床头柜,伸手抱起床头柜上的海豚玩偶,又花了同样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挪出门去。   凌晨一点钟,俞笙的卧室内灯光仍旧亮如白昼,小俞总的床头放着那只灰色可爱的圆滚滚小海豚玩偶,手里还把玩着一枚针孔摄像头,从那玩偶的眼睛里拆下来的。   “明天早上把这个送回秦总卧室。”   俞笙向特意大半夜叫来的小助理时川吩咐着,还不忘轻拍了拍手边那只萌海豚的头,指着海豚眼部开线了的位置,加了句:   “这里想办法缝一下,放卧室床头柜上,面向门口偏东30°左右。”   “好嘞,俞总您放心。”   时川超会来事儿地乖巧答应着,抱着小海豚出去找酒店的服务员要针线包去了。任谁也想不通小俞总跟小秦总明明住一个套房,还搞了只毛绒玩具传来传去的,不知道是什么专属暧昧互动。   俞笙看了看手中的小型摄像头,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今晚秦星羽衣服是在浴室换的,应该也没拍着什么,于是他也不打算留证据报警了,都是那些私生粉小姑娘们的伎俩,他小俞总日理万机,也没那闲工夫配合调查把人送局子里去。   最主要的是,秦星羽好像挺喜欢这个玩偶的,他悄无声息地送回去就得了,回头再交代安辰盯紧了,以后粉丝一律不许近身,他家这位喜欢的玩具,直接安排给买同款。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回家路上有点堵,秦星羽晕车了。   吞了晕车药,靠着商务车后排的角落睡了一会,车到家门口停了半个多小时,才迷迷糊糊醒转。   俞笙怕他这么睡下去感冒,想要抱人下车。   “不……”其实秦星羽这会儿晕车已然好了,没睡够不想动而已。   也怕对方这么斜倚着坐久了腰疼,俞笙将人换了个姿势,抱坐进自己怀里。   顺便温热的指尖探进对方的卫衣下摆。   小俞总有自己独特的叫醒方式。   “俞笙你……神经病……”   对方昏昏沉沉地没有睁眼,腰已然软了半分。   “这样呢?”   直到怀里的人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起伏,俞笙才用舌尖轻抵上那小巧精致的耳垂,磁性的嗓音浅笑着低问了句:   “还难受不?”   秦星羽气得想打他,确实不晕车了,但这么不上不下的,他更难受了。   没有人知道那晚秦星羽晕车到底好了没,反正最后是被小俞总用长风衣裹着,打横抱进家门的。   ———————   明天也有小剧场!~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10 12:10:12~2023-08-11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才 5瓶;易安 3瓶;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哄睡   剧组临近杀青, 这几天秦星羽的状态有些上不来了,他的体质原本也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   日以继夜的拍摄,身体状况不佳, 精神状态也跟着直线下滑,以至于身边工作人员几乎24小时盯着,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俞笙以资方的名义, 要求剧组减缓了拍摄进度, 尤其是调整了秦星羽的场次, 将大部分的夜戏改在了白天,每日不超过半天工。   秦星羽起初不大乐意,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让他歇着他不开心。   于是他经纪人安辰现身说法,尽显江湖骗子本色地劝慰了几句, 大意是:你仔细想想啊, 你在给谁打工啊,你每天这么辛苦地拍摄,那钱都让谁赚走了啊?   秦星羽想了想, 他是俞笙的签约艺人,他在给俞笙打工啊!他赚的钱小俞总抽分成的啊!颜衫听   想到此,秦大明星心安理得地接受安排休息去了。   而就在两天之后, 整个娱乐圈里出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亦承官宣恋情了, 和前些天被爆出的经纪人尚珊。   其实自打周亦承和尚珊在南城的医院被拍, 再加上小俞总推波助澜了一把,放出了两人曾经的恋爱料,周亦承的恋情已然实锤, 确实除了官宣, 改营造深情男友人设, 也没别的路可走了。   这下粉丝们彻底炸翻了天,微博热搜榜从第一到第五,通通都是周亦承的相关话题,越来越多的粉丝哭着喊着脱粉,有周亦承的唯粉,有组合团粉,当然更多的是他和秦星羽的CP粉。   在如此巨大的流量下,微博的服务器也是瘫了修,修了又瘫,从上午十点钟周亦承官宣,直到晚上这十几个小时里,见证了娱乐圈有史以来,人气最高的顶流偶像大型塌房现场。   秦星羽依旧在剧组拍戏,整个剧组的氛围都透着不言而喻的微妙,关于秦星羽和周亦承之间多年来的传闻,真真假假谁也摸不清,而今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的时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嘴,不提周亦承,不八卦热搜,不在秦星羽面前刷微博。   秦星羽早看见了,要不是没办法开口说话,他真想告诉剧组里的人们,用不着特意问候他。早在几年前,他和周亦承的关系,其实已经没那么好了。   没什么大矛盾,但是处处都透着难以言说的猜忌。   那年有个平台晚会的商演,是他和周亦承的双人舞台,而偏巧在那天,周亦承被爆出了跟尚珊在后台暧昧打闹的热搜,把当晚他和秦星羽同台演出的好几个话题,都压了下去。   当时粉丝们就炸锅了,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直上直下,忐忑不安。   那晚演出后聚餐时,安辰悄悄把自家艺人叫到包厢外面,商量如何解决,关于这个热搜,撤还是留着。   说实话这个热搜应该周亦承团队自己压,可对方好像没什么动静。当然,那晚是秦星羽和周亦承的双人舞台,安辰的意思是,要是咱们花钱压,也行,毕竟绑在同一条船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安大经纪没想到的是,当时的秦星羽在低头思索了几秒钟后,给出的回答是:   “不压了。”   不压了?就这么挂着?   安辰摇了摇头,心道果然不能跟小孩儿商量事,不靠谱。   但也没办法,他家艺人说不压,那就挂着呗。安辰跟秦星羽的搭档模式自来是:大事安大经纪决定,小事秦星羽做主,这么一个队友的负面热搜,显然是属于小事的范畴,秦星羽说不压,那就不压,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当晚从聚会的包厢出来时,秦星羽和周亦承谁也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台阶的角落,尽管远处仍旧24小时跟车的粉丝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但秦星羽听的一清二楚,周亦承问他:   “今晚我和珊珊姐那个热搜,是不是辰哥刷的?”   秦星羽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了:“不是。”   安辰还想要给对方撤呢!   作为秦星羽的经纪人,安辰的确跟周亦承的团队不大对付。但这是大型演出合作,孰轻孰重,安大经纪还是拎得清的,完全不可能在这么圆满重要的日子,给队友安排一个黑热搜。   安辰虽然有些手段,但也不至于干出来这事。   秦星羽脑子飞快,立即明白什么意思了,周亦承怀疑他和他的团队。   于是他转身就走,头都不带回的,甚至连马路两侧的粉丝们举着相机一直在拍,都没当一回事。   “小羽,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信你。”   周亦承拔步便追,秦星羽毫不犹豫地上车,没给对方一个眼神。   周亦承就是在怀疑他,那时他们之间的塑料兄弟情,已然禁不住一丝猜疑,一触即碎。   当时许是知道对方生气了,周亦承也默默坐进商务车的后排,车子启动前,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那次,是CP粉眼中著名的修罗场之一,后来,他们的竞争日渐白热化。   秦星羽十分清楚,也是在那段日子以后,周亦承的团队更加肆无忌惮地翘他的资源了,演出资源,商务资源,影视资源……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出现一些严重的心理问题,大把大把的偷着吃安眠药。   如今几年过去,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好在他是个演员,能够竭尽所能地保持最高的专注投入拍摄,以至于剧组其他人的担心,都显得有些多余。   工作状态下的秦星羽,的确内心平静毫无波澜。傍晚时分,他还趁着剧组放饭休息的间隙,回到自己的房车上,主动找安辰商量,是否应该给周亦承发个祝福微博。   即便现在组合成员已是解散单飞状态,但他们依旧是前队友,这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秦星羽一向是个体面的人,无论在舞台上,私底下,还是镜头前。   他的微博由他自己和安辰共同管理,平日里他发微博时,都会事先跟安辰严谨地商量内容和措辞。   而今经过一番手语比划和打字讨论,他与安大经纪达成了共识,用自己的官方微博账号,转发了周亦承的那条官宣恋情博,配上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祝福兄弟。”外加一个撒花庆祝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他放在车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是静音状态下的来电,彼时他已经下车拍另一场戏去了。   手机屏幕亮了好一会,安辰其实瞥见了那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景小延的名字,不过通常情况下,他不替秦星羽接电话。   安辰是个经纪人,虽然经常连带着助理、保镖、司机、保姆的活一块儿全干了,看上去是个不拘小节、直来直去的大哥性子,实则非常有分寸,这也是安辰能在娱乐圈里出人头地、成名多年的优势之一。   他给秦星羽接工作,帮着搭配服装,带着出去玩,变着花样地劝自家艺人吃饭,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不动秦星羽的手机。   秦星羽没有什么工作号私人号,他只有那一个手机号。   更由于安辰瞥见了那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景小延,那就更没事儿了。反正景小延找不着秦星羽,过不了一分钟就会来找他,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俩孩子了。   果然,秦星羽的手机刚安静下来,安辰自己的手机就响了,安大经纪不疾不徐地接起,还没等说话,对面景小延的声音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辰哥,小羽去哪了?他跟你在一块吗?我打他手机没人接……”   “延儿,哎呀,没事儿,拍戏呢,手机搁我这呢。”   景小延松了口气,他在隔壁的古装剧组,今晚是个通宵的大夜戏,要不然他早跑来串门了。   刚才他难得借着补妆休息的功夫,刷了下手机,结果刚一翻开,就看见秦星羽转发了周亦承的官宣博,吓得他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安辰说秦星羽一切正常,他才略略放下了心,顺便吐槽:   “辰哥你们那还好么?我们今天整个剧组都吃瓜吃翻天了,周亦承那微博,你说我转还是不转?我团队都让我转发送祝福,我一个字都不想发……”   “我这还行,小羽搁这呢,组里也没啥人敢吃瓜。”安辰闲聊了一会,接着中肯地给出建议:   “我觉着啊,周亦承那微博你还是应该转一个,谁都知道是转给公众看的,但这场面戏也得做足了不是?要不然说不过去,这就是个工作,不掺杂私人感情。”   最后景小延不情不愿地挂断了电话,想想他辰哥说的有道理,队友官宣恋情没一点表示,这确实不妥。   更何况连秦星羽都转了。   于是几分钟后,景小延的官方微博也转发送上了祝福,配的文案是:   “恭喜承哥找到幸福,兄弟心里踏实了,啥时候请我喝满月酒哇?”   末了还配了几个活泼可爱的大笑表情,从文字到表情,非常符合他景小延的个人特色。   当然,只有少数极其熟悉的人才看得出,景小延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周亦承可算找到幸福了,可别再祸害秦星羽了,另外跳过了喜酒,直接该喝满月酒了……   月上中天,南城另一处剧组的冯曳,刚刚结束了一场打戏,身上的威亚还没拆下来,一向快意恩仇、鲜有什么纠结的他,此刻盯着手机屏幕,犯难良久了。   周亦承官宣了恋情,其他几位队友都转发送了祝福,他冯曳要是默不作声,反倒有点太显眼了,但要也送上祝福,说实话还真有点别扭。   如今组合分崩离析闹到这个程度,让他再管周亦承叫上一声兄弟,他还真叫不出口。   虽然冯曳平日里台上当艺人,台下当混混,整个人跟个不良少年似的。但实则他比任何人性子都直,此时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默默地转发了周亦承的微博,文案只有两个字:   “祝福。”外加一个抱拳的表情。   与此同时,五星级酒店套房里,俞笙独自坐在办公桌前的高背椅上,盯着手机发呆,此刻他屏幕上显示的,是秦星羽转发的那条微博:“祝福兄弟”。   这四个字中,包含了怎样错综复杂又难以言喻的思绪。   俞笙对着手机屏幕思索了良久,半晌,他登录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自打退出娱乐圈后,他就极少用微博了,尽管大半年过去,他微博底下的转赞评热度依旧丝毫不减,粉丝留存率也居高不下。   此刻他点开了周亦承的那条官宣博之后,同样选择了转发,相应的文案是和秦星羽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祝福兄弟。”   连标点符号和末尾的表情都一丝不差。   按下发送键后,意料之中地,微博服务器又卡顿了大半个钟头。   谁知道俞队长这个文案,是不是直接复制粘贴了秦星羽的呢?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当晚十点钟,秦星羽收工返回酒店。从片场到酒店短短十来分钟的车程,他仿佛分分钟切换成省电模式,在片场工作时的元气少年精神头儿荡然无存,此刻的他一路上不动,不说话,没反应,也不肯闭上眼睛休息。   他这些天确实太累了,今天更是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只有午后片场休息时,吃了两口时川送过来的彩虹小蛋糕。   他是个十分自律的艺人,平日里别说甜品了,就是主食也很少会碰,曾经在青少年时期,由于严苛的饮食和过量的训练,而造成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营养不良。   后来在经纪团队的要求下,他勉强养成了早晚喝牛奶的习惯,等到过了发育期身高也长够了,又开始自己控制饮食了。   近几年由于心理出现问题,他开始莫名地偶尔嗜甜,爱吃那些从前他一口都不会碰的甜品蛋糕,以至于他想不想吃甜食,都成了团队判断他每天精神状态的晴雨表。   但他仍旧相当克制,觉得十分难受的时候,才会主动用手语比划一句想吃蛋糕。   与其他年轻的男明星相比,他实在是太瘦了,尤其是这几年来,不规律的睡眠和饮食,是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玻璃体质。因而他的团队从来不限制他饮食,甚至时常还会主动给他买甜品点心吃。多数时候他不爱吃饭,就靠一些甜品维持血糖,甚至有时候得靠打针续命。   白天的时候,他随手打着手语,笑着表示今天的蛋糕没有上次的甜。   明明都是团队里同一位大厨做的。   他如今许多感觉知觉都不太正常,医生说这是由于长期的精神问题,而影响了植物神经功能,这样的情况从几年前就开始了。燕扇挺   晚上洗漱后,他照例将被子抱枕一一拿到床头柜旁的地板上,这些天来,他夜里三番五次地惊恐发作,酒店豪华套房卧室的那张正方形大床过于宽敞,他有些怕,反倒是地上床头柜和飘窗之间的角落,让他格外安心。   他这睡地板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在家也经常如此,医生和工作人员劝了很多次也没用。   今晚一回酒店,主治医生韦盛就亲自检查了他的状况,注射了少量镇静安神的药物,这几天他状态格外不稳定,普通口服的精神类药品已经加到最大剂量,效果也不大理想。   深夜,穿着黑白拼色睡衣的少年,安静地坐在地板的角落,等待镇静药物起效的功夫,将那薄纱般的窗帘轻轻掀开一角,好奇地观望窗外小镇上的路灯行人。   半开着的卧室门外,传来几声扣门轻响,那声音极低,像是怕是打破这夜的宁静,又像是怕吓到了这屋子里极易受惊的少年。   秦星羽抬头去看时,同样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的俞笙,穿着藏蓝暗纹的睡衣,安静地伫立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个枕头。   “我今晚想睡这里,可以么?”   俞笙指了指床边的地板,开门见山,还特意礼貌绅士地询问了他的意思。韦盛交代过,秦星羽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太过复杂的思考,交流沟通的方式越简单直接越好。   即便如此,坐在地板上的少年也只是闪着那双灵动而懵懂的大眼睛,望向站在门口的人,没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秦星羽是个成年人了,俞笙对他压抑着炽烈而又浅尝辄止的心意,他不是没有感觉,可错乱的心神又使他经常会忘记这件事。   从小到大天南海北的演出,他们经常睡在同一个房间,甚至同一张床上,那时还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睡觉而已。   更何况自从他心理问题变得严重,时常无意识地弄伤自己后,景小延也干脆住进了他家,也会时常搬进他的卧室里,很多像这样的夜晚,他睡在飘窗之下的地板上,景小延睡在他的床上。   所以他觉着没什么不妥。   似乎是看着他犹豫了一会没拒绝,俞笙便当他是答应了,轻手轻脚地走进,没有靠近那宽敞的大床,而是从床尾绕过,来到床头柜前,小心翼翼地单膝跪下,将枕头放在他身边的地板上。   见对方依然没有明显的抗拒后,俞笙才轻轻地将那床头柜搬开,给自己挪了个与他并排的位置。严擅廷   秦星羽全程茫然地看着,没太懂。   这一晚,俞笙拥着他入眠。   镇静剂的作用虽然大于安眠药,但在医生严格控制的安全剂量下,也很难让他沉睡一整夜。频繁的醒来以及神志不清,已经成了他夜里的常态。   俞笙躺在那铺了一层双人垫被,与他并肩的地板上,将人拥在怀里,用被子裹紧了,不住地轻轻拍着他的肩背,小声安慰着:   “别怕,有我在这里。”   秦星羽半梦半醒间,不大能够分辨出身边的人,只感觉得到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里,额头抵着那人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抓着对方睡衣的领口。   清透而苍凉的月光透过薄纱般窗帘的缝隙,倾洒在白枫木的浅色地板上,借着那如霜的月色,俞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怀中人琉璃般的容颜。   秦星羽的脸颊苍白而清瘦,额前的刘海蹭得微微凌乱,颀长而浓密的羽睫安然地垂下,像是天使散落在人间的晶莹珠帘。   即使是睡着,那如上帝精雕玉琢般的眉宇也微微蹙起,带着脆弱而易碎的惊恐与不安。   有那么一刻,俞笙十分想要吻上去,想将怀里的人抱紧了,揉碎了,揉进自己的身体。   这一夜,秦星羽睡得还算可以。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半夜三更套房外的走廊里,有三五成群的剧组工作人员,悄悄地趴在门缝倾听里面的动静。   他们住的这间套房有五个卧室,除了俞笙和秦星羽各住一间外,为了方便照顾,平日里安辰、时川、韦盛他们也时常进进出出,于是小俞总今晚进了秦星羽卧室的消息不胫而走。   毕竟就在前不久,可是传出过小俞总养个小情人当花瓶,只看不碰的传闻。   无论娱乐圈,还是时尚圈,普通人,亦或明星,大家在喜欢吃瓜看八卦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因而此刻围在走廊里,互相递着眼神悄声议论的剧组员工,仿佛自家办喜事闹洞房一般暗自窃喜。   “确定小俞总今晚进去了吗?”   “刚才酒店的服务员小姐姐往客厅送果盘的时候,都看见了。”   “还有几天就杀青了,小俞总可算是忍不住了?”   “自己的人,为啥要忍?俞笙放着年底集团里一大堆事不管,千里迢迢跑剧组来,你不会真以为是来监督他投的这部电影吧?”   “这么半天了,也没动静呢,不应该啊。”   “就小俞总那小情人,也是个能忍的主,不到实在受不住了不带出声的,受了伤都不当回事,你看平时在剧组里,那么清冷的性子。”   “那也不至于一声不出吧,那可就是小俞总技术有问题了。”   “你们的担心啊,我觉着都多余,你们就说说俞笙,把这前队友、这小情人当对象一样宝贝着,那图啥?合着就图一不吭声的花瓶?人家千亿集团大总裁,人可不傻。”   “我觉的也是,就俞笙那小情人,可能在床上跟平时不太一样,要不然拿什么勾了小俞总的魂儿啊,俩人都十多年队友了,这小俞总非但不腻,还越来越热乎,这不奇怪?反正我觉得俞笙那小情人,不简单,嗯,绝对不只咱平时看见那样。”   “这套房隔音这么好,你们也别蹲了,都散了吧,散了吧啊,明天还拍戏呢!看明早秦星羽能不能按时出工,能不能正常走路,那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夜已深,人们在不敢喧哗的悄声哄闹中,各自休息去了,谁也没能听见半夜套房里,究竟传没传出什么让人魂不守舍的动静。   只是在第二天一早,保洁大姐来整理房间时,看到卧室里的大床平平整整,没人睡过的痕迹,而铺盖却全在地上,一时间错愕了。   估计这是当今年轻人,流行的什么花样玩法新情趣吧。   反正剧组里的人们,是觉得手里这瓜吃得越来越香甜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刚恢复舞台的时候,秦星羽身体仍旧虚弱的厉害。   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一场唱跳彩排结束,微微气喘。   彼时他倚着俞笙的肩膀,坐在降到只有半米高的升降台上休息。俞笙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个严肃彩排的当口,自己的思绪开始跑偏了。   谁让对方仰头靠在他肩头时,气喘不太匀的模样,与前几天被他压在身下几乎承受不住的神态,有几分相似。   在第N次努力尝试将思绪拉回正轨失败后,俞笙一翻身就将人压在了升降台上。   彩排场馆的舞美灯光还亮着一部分,躺在升降台上的少年带着妆,本就羽睫颀长的那对明澈漂亮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他,没说话也没挣扎。   还与他十指相扣,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撩他。   俞笙格外想将人压在这舞台中央的升降台上,深吻一下,当然,能多吻一会更好。   反正彩排已经结束,工作人员也基本退场,一会灯灭了他就吻。   ……   ———————————   明天的夹子,所以明天(周日)暂停一天,后天(周一)晚上9点会保持日更哒!~   谢谢宝贝们,存稿多多,请放心食用。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11 18:00:45~2023-08-1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九归一咩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放大招   剧组的吃瓜群众们, 都以为昨晚两个人发生了点啥。   结果次日一早六点钟,秦星羽准时开工,在酒店就化了妆, 换上了演出服的少年,元气满满地从房车上跳下来时,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工作状态的秦星羽, 与闲下来的时候相比, 仿佛换了个人。   要说唯一不同的是, 今天俞笙也来片场了,没坐自己的车,而是蹭秦星羽的房车一块来的,秦星羽下车去拍戏时,小俞总还特意跟着跳下来, 把车里遗落的外套给裹上了, 才让人离开。   反正没人知道小俞总这举手抬足间,满满的家属感是来自哪里。   但至少人们心知肚明,昨天白天周亦承官宣恋情, 晚上小俞总住就进了秦星羽的房间,今天一大早还跟着秦星羽一块开工。   小俞总来探班大半个月了,平时酒店健身房两点一线, 可没见哪天有事没事往片场跑的。   整个剧组都在传, 昨晚该是小俞总把他那个精神病小情人拿下了。   谁知道仅仅是睡了小情人卧室的地板呢?小俞总心里苦。   而至于被认为是小俞总身边的精神病小情人这件事, 以及人们杂七杂八的议论,秦星羽是知道的。   之所以被传出精神病这么个人设,不是从他去年出现严重的精神和语言障碍后才开始的, 而是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尽管少年时期的他, 至少看起来是个非常正常的孩子。   印象里, 母亲在他五六岁的时候,被确诊为双向情感障碍,这其实是个现代社会十分常见的心理疾患,在当时各大心理专科医院,都设有相关的细分门诊。   但他那硕士学历、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的父亲,并不愿意花费精力去了解这是个什么病症,而是统一归结为精神病。   因而在他母亲过世后,父亲也开始忧心忡忡,说精神病这玩意遗传。   一个再正常的孩子,从小被当做精神病的话,精神迟早都会不大正常的。   其实秦星羽母亲多数时候是个温婉贤淑的人,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情绪失控。比如他考试没考好,比如他父亲提到他外公的财产,比如他提出想学音乐。   而今每每念及自己无法说话,甚至可能再也无法唱歌了,秦星羽总会想起在进入公司当练习生以前,他每年都会获得小学歌唱大赛第一名。   而每当他把奖状拿给父母看时,母亲总会显得格外冷淡:   “那又有什么用?你要是这次期末考得好,暑假给你报个思维训练班。”   “我不想学什么思维训练,我想学吉他,想学唱歌。”   每当他表露自己的愿望时,一贯温柔的母亲总会变得格外严厉:   “你再说一句试试?得寸进尺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让你爸打你?”   “我爸答应了送我去唱歌。”   秦星羽没有胡说,就在他十二岁那一年,经纪公司的星探三番五次找上了门,在被他的母亲多次拒绝后,他父亲秦耀堂听说当明星能挣钱,便悄悄瞒着妻子,答应了。   至今他犹记得母亲当时惊诧的表情,原地驻足了很久,叫了他父亲秦耀堂的全名,厉声质问。   结果他父亲一个反水推卸得干净:“我没有啊,小羽,你怎么能骗妈妈呢?”   意料之中地,母亲大发雷霆:“秦星羽,你学会撒谎了啊?你爸是不是挺长时间没打你了?啊?”   言罢又扭头看向丈夫:“秦耀堂,你儿子都学坏了!你是怎么当这个爸的?你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可想而知,那次他被父亲拿裤腰带狠狠地抽了一顿,他至今犹记得整个房间里回荡着母亲歇斯里地的怒骂:   “秦星羽,你要是敢不好好学习,敢去学什么唱歌,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当然,后来母亲给他道了歉,说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他的母亲该温柔时,还是个相当温柔慈爱的人。   尽管母亲和他吵架时,会不由分说地让父亲打他,打完了又后悔心疼,再将他父亲大骂一顿,后来连他父亲都说他母亲有精神病。   所以从小秦星羽就被扣上了精神病的帽子,不是被旁人,而是被他父亲扣的,尽管那时候,他其实是个相当正常的小孩,在学校里是校草,人缘好成绩棒。   可直到如今,他都没能摘下精神病的标签,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当天下午收工得早,还有几天就杀青了,制片人和导演原是打算赶个进度出来的,不过看资方小俞总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更听说了昨天晚上整个剧组,都在秦星羽的房门外吃瓜。   结果人家秦星羽今天一早准时来片场报到,没迟到没请假。那剧组这些世故圆滑的领导们,不得有点眼力见儿地让人家休息休息?   小俞总高兴全剧组也高兴的事儿,何乐而不为?   刚好最后这几天的拍摄,在南城几十公里外的海滨,大半个剧组沾秦星羽的光放假休息,一直以来跟他玩得好的那几个小演员,租了条船出海观光去了,也邀上了秦星羽一块,但被他经纪人安辰婉拒了。   团队限制他一切有危险性的活动,是合情合理的,租船出海这种事,当然属于危险活动。   被自家团队没半点商量余地的限制出海,秦星羽也没再坚持,情绪状态稳定的时候,他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   安辰正盘算着问问俞笙今天接下来的安排,是回酒店休息还是怎么着。结果还没等回到房车上,就看见前方不远的海平线方向,缓缓驶来一艘游艇。   巨大的超豪华游艇,与这一带剧组和游客们租的游船简直天壤之别。游艇缓缓停靠在码头,赫然可见游艇上的水手训练有素、统一着装。   有水手跳下来,恭敬地来到海滨码头的房车前,不大一会工夫,俞笙便从车里下来了,还一言不发地揽过秦星羽的肩膀。   整个剧组都惊呆了,这游艇,小俞总的?   秦星羽也有点懵,作为一个身家数亿的顶流明星,他的生活一向简单,这种富豪级别的奢侈游艇,也只在电视上见过,当下微微茫然地看向俞笙,比划着手语问了句是哪来的。   “我家老爷子的,放了好几年了,亲戚们偶尔接待个客户用,再不出来溜溜都生锈了。”   俞笙随口答着,当先一步上了甲板,转身又来拉秦星羽,还顺手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秦星羽肩上,这里的海风有些大。   J.Y集团的生意遍布海内外多个国家,南城虽然是个小镇,但距离最大的国际化港口城市不远,俞笙家里在这一带有个价值几亿的游艇的不足为奇。   只不过从前作为艺人的俞笙,哪怕是和队友,也很少提起自己的家族,因而对于俞队长的那些家底,秦星羽其实不算了解。雁山廷   他思索间,不知不觉中已然被俞笙带上了游艇,游艇缓缓驶向大海,海风拂面,秦星羽站在那无垠壮阔的船头,望着心旷神怡的海平线,微微出神。   俞笙全程将人揽在怀里,在多层的豪华客舱内上上下下,也是抓紧了秦星羽的手,生怕对方出一点危险。   秦星羽专注观赏海景时,也没留意对方的动作,其实早就超出了队友之间。   俞笙抱得他太紧了,紧到生怕一个失手,怀里的人就向这海上精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剧组里成群结队的人们,伫立在远远的沙滩,瞠目结舌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豪华游艇。刚才俞笙带秦星羽上船时,只有他们自己团队的人跟上去了,小俞总没发出邀请,外人谁也没敢靠近。   此刻大家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了哄小情人开心,小俞总把家里好几亿的游艇都开出来了,这是放大招了啊!   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区区一个游艇而已,就一交通工具,对俞笙而言根本算不上大招,更何况刚刚迎着海风站在船头时,他看见秦星羽笑了。   是那种如少年时明澈而纯净的清浅笑意。他已经很久没见秦星羽发自内心的笑过了,为了这个笑,别说是豪华游艇了,便是他俞笙的身家性命也豁得出去。   俞笙就是喜欢秦星羽,没任何理由的喜欢,喜欢得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打下来给他。   小俞总带着心上人乘豪华游艇出海,剧组里的同事们在沙滩吃瓜,从下午吃到了傍晚。   虽然俞笙家的游艇外人无福消受,但当晚小俞总还是组了个局,叫上隔壁两个剧组的景小延和冯曳,以及这边几个团队的工作人员,在自家的豪华游艇上聚会。   近来秦星羽总是晚上精神状态直线下滑,人多热闹的时候会好一些。   即便如此,俞笙还是恨不得时时将人圈在怀里,不敢让他随意走动。   景小延心花怒放地一收工就赶过来了,倒是冯曳在跟俞笙的通话时,有些顾忌:   “你们三个聚吧,我就不去了,要不然不就刚好五缺一了么。”   冯曳想得不无道理,昔日他们组合是何等兄弟齐心的盛景,而今四人聚会少了周亦承一人,反倒显得突兀。   俞笙沉吟着,似乎也有点犹豫,身边摆弄着手机拍日落拍晚霞的秦星羽,忽然就比划了一句手语。   没太比划明白,但俞笙大致懂了对方的意思,是想让冯曳来。   “小羽也想让你来。”思索了几秒钟,俞笙在电话里跟对方说了一句,而后便派车去接了。   冯曳的剧组距离这一带海滨有点远,在南城的另一侧。四十分钟后,豪华游艇停靠在海港的码头,甲板上摆上了七八桌酒席,秦星羽、俞笙、景小延、冯曳四人齐聚,外加上其他几桌的工作人员,众人吹着夜晚的海风,赏景聚会,开怀畅饮。   前方是浩瀚无垠的大海,头顶上璀璨绚烂星空,甲板上是团队伙伴的欢腾,相得益彰。   景小延兴奋极了,跑上跑下仔仔细细参观了俞笙家的豪华大游艇,又跟着冯曳喝上点小酒,彻底玩疯了。   医疗团队不让秦星羽沾酒,俞笙也陪着没有喝,几个人在甲板上坐了一会,便把餐桌挪去了船舱内。   冬季的海上夜风沁凉,秦星羽的身体状况,谁都不敢让他吹太久的海风。   景小延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这转转那看看,又拽着秦星羽也跟着船舱里晃悠,俞笙便跟冯曳在舱门口闲坐聊天,眼睛都没离开过秦星羽的身影。   别人俞笙不管,反正是不能让秦星羽离了他的视线。   “对了,前几天你家那谁来找我了,就你们家那什么传媒公司。”景小延忽然想起了件正事。   确切的说,也不能算是正事,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秦星羽微微疑惑着望向对方,没听懂。晏膳霆   “就……你后妈。”景小延提醒。   秦星羽蹙眉,他是真没想到宋雨画找不着俞笙,居然又去打扰景小延。   “我这不是明年合同就到期了么,她想让我签去你们家公司。”   景小延就是随口一说,他是顶流,大半个娱乐圈都知道他和原公司的经纪约快到期了,都想签他,各方合作提前大半年就开始谈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⑼ ⑼ . c o m   而至于秦星羽他父亲和宋雨画的那个画堂传媒,虽然这些年借着继子秦星羽的名头,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不过签的艺人都是一些小练习生,始终难以跻身一线经纪公司,缺个顶流台柱子。   但景小延根本没考虑。   “别理她。”   知道自己的手语不那么准确利落,因而这三个字,秦星羽是特意在手机备忘录上打给对方看的。   “放心,我也没打算理她,就是觉得那个女人还挺有手段的,怪不得你爸将整个家底都给她了。”   对于秦星羽的家庭情况,景小延一清二楚,对秦星羽的那位后妈宋雨画,更是没半分好感,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可算让他逮着了机会,好好跟兄弟告一顿状。   其实这些年来,父亲的冷漠暴力以及继母的精神控制,秦星羽早已释然了,虽也落得一身严重的心理疾患,也算是多种要素的综合原因,但他如今是真的不那么在意了。   他年少成名,出道后赚了很多钱,如今他父亲和家里的公司,已经连他身价的零头都不足,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我们自己开个经纪公司吧。”思索了一会,他再次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句话。   这不是他临时起意,也不是心血来潮,这个想法他其实存在于心,时不时地冒出来有好几年了。   秦星羽一直都是个一心搞事业的人,尽管他现在还挺心甘情愿做个没有感情的打工机器,但不得不说,他不喜欢受制于人,他想自由的做更多的事情。   这才是秦星羽,实际上原本比俞笙更具野心的秦星羽。   尽管在大多数人看来,小俞总才是那个真正掌控财富与权力的人。   但实际上,俞笙没有人们看起来的那么想要权势。否则他就不会放着家族企业爱答不理,一心一意做个艺人,在舞台上唱唱跳跳,跳了十来年。   若说俞笙真正热爱的,只有街舞,比街舞更爱的,只有秦星羽。   他要钱,要权,无非是为了,想要秦星羽。   有了钱财与权势,才能保护心里最重要的人,这也是他在决定向自家老爷子低头,放弃演艺事业,接掌家族企业前,明白的道理。   而至于时尚圈还是娱乐圈的什么事业,俞笙其实一点也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写小剧场,么么哒~感谢在2023-08-12 12:00:00~2023-08-14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泰兰德的海里遨游 2瓶;眠、泽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三分醉   “我一直想我们有个自己的经纪公司, 你和曳哥都来。”   站在夜幕初上的游艇甲板处,映着波光潋滟的海面,秦星羽在手机上打字给景小延看,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偶然间稍微觉得,还有那么一丁点未来。   “好啊, 你当老大, 我出一半份额!”说起未来, 景小延那原本就少年感十足的纯净目光里,像是洒满了星星。   由于秦星羽只能打字,所以两个人站在船头,就像是景小延一个人自言自语嚷了半天,看起来格外奇怪。   连舱门口坐着的俞笙都被吸引过来了。   “聊什么呢, 带我一个。”   俞笙刚才跟冯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晚冯曳喝了不少酒,俞笙没喝,就拿果汁陪着他曳哥喝。   至于刚才景小延说开公司的事, 俞笙远远地听见了,此刻过来插了一句。不过显然秦星羽并没打算带他玩,看见俞队长过来了, 想也没想地打了一行字:   “聊你小时候不会用筷子夹花生米。”   随即还顺手理了一下俞笙那没系第一颗扣子、微微敞着的衬衫领口。   少年修长白皙的指尖, 不经意间贴着俞笙的脖颈划过, 这动作属实有点犯规了,以至于对方都走去安辰他们工作人员那桌了,小俞总才反应过来。   “秦星羽!”   连名带姓地叫了一句, 俞笙紧跟着追了上去, 刚才那一下, 撩得俞队长心里像是被小猫轻轻抓了似的。   下一秒,俞笙就将人抵在甲板的舱壁上,秦星羽反倒是一点也没受着惊吓,而是抬起那双漂亮勾人的大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两眼,不服气地再次伸出手来,把刚才没给对方整理好的衣领,又理了一遍。   俞笙深吸了口气,开公司不带他玩还故意撩他是吧?这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不信他能把人直接给拽怀里来。   当晚,景小延喝多了。   兄弟们很久没这么聚过了,景小延和冯曳都喝了不少酒,冯曳酒量好,常年混迹酒吧夜场早练出来了,没什么事。第二天一早还要出工,当晚从游艇下来时,俞笙就亲自派了辆车,把曳哥送回了剧组。   而至于酒量本就不怎么样,还人菜瘾大的景小延小朋友,喝得几乎不省人事。秦星羽想了想,二话不说给塞自己的保姆车上,带回酒店了。   他的酒店套房虽然好几间卧室,不过景小延每次来时,还是习惯住他那间,于是当下他也没用别人帮忙,而是亲自把兄弟扶到了自己那张豪华宽敞的大床中央。   跟在家的时候一样,反正他自己也不睡床。   景小延虽然个子稍微矮了那么几公分,但秦星羽本就体弱没什么力气,再加上一身的伤,亲自把兄弟扶着躺下,还是费了很大劲的。此刻他撑着床尾歇息了一会,看着景小延睡熟了,自己才去浴室洗漱。   一刻钟后,等到他洗了澡吹了头发换上睡衣,从浴室出来时,正看见俞笙送完了最后一波宾客,从外面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景小延从他床上扛起来。   他疑惑地打着手语问俞笙要干嘛。   俞笙没回答,却扛着景小延换了间卧室,景小延醉得半睡半醒间,还有些意识,对于被俞笙强行拽起来这件事,相当不满,小声嘟囔着:   “俞笙你有病吧……”   俞笙同样不说话,以后谁都不能睡秦星羽的床,再好的兄弟也不行!   秦星羽看了一会,没明白俞队长这一番神操作背后的含义,而是回到床头柜与飘窗之间,将被子在地板上铺好,抱膝坐了下来,准备打开剧本再复习一遍明天的台词,顺便等着韦盛来给他送药。这部电影还有几天就要杀青了,这最后的几场戏格外重要。   刚看了没几分钟剧本,隔壁俞笙安顿好景小延,重又返回来了,这一回进他房间,连在他那半开着的门上象征性敲两下的步骤都省了。   他看了一眼没出声,小俞总跟进自己卧室一样,随手将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紧接着便毫无半分千亿集团大总裁风范、一如他们少年时那般,一头扑上了那刚把人家景小延撵走了的大床上,还轻松自在地翻滚了一圈。   秦星羽投过一个看白痴般的眼神,不知道这家伙连酒都没喝,撒什么酒疯。   俞笙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他今晚的确没喝酒,但是有点醉也有点疯。   放松了身体从床的一侧,一个360度翻滚到另一侧,没有停下来,而是故意地再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地面,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秦星羽在地板铺好的被子上。   酒店的床不低,秦星羽微微蹙了蹙眉,看着都疼,俞笙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含着笑,躺在地板上单手撑着头,目光所及处是眼前人拿着剧本的那双修长清瘦的手。   长期的精神心理疾患,那双手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痕,是刀伤,尽管这两个月来已经好多了,工作人员仍旧盯得紧,将酒店和家里的所有利器全都一一收缴了。   俞笙又开始心疼得那双眸子都暗了下去,像是那些刀片划在了自己心上,他此刻十分想做的事,就是将那双手拉过来,放在唇畔轻吻,吻那修长苍白的指尖,以及那上面留了疤痕的伤口。   只是,现在还不行,等一会,一会身边的人睡着了,他就吻。   随着气候进入隆冬,秦星羽的电影拍摄也临近尾声,只剩下各个主角补拍一些新加的场次和镜头,秦星羽的任务不算重,尽管如此,这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已算是极限挑战了。   有一场戏份,他的团队和片方沟通了很久。   原因是根据剧本改动,需要加一场他与一只狗狗的互动情节。狗狗的品种是苏格兰牧羊犬,经受过专业训练,十分乖巧懂事,听话温顺,对陌生人也毫无敌意。   以安辰为首的团队,一开始是拒绝的,主要是秦星羽从小患有哮喘,与宠物的亲近有可能引起哮喘发作,平日里他的生活环境,也是尽量远离猫猫狗狗。   为此安辰与片方及导演,提前商谈了好几次,软硬兼施了好几天,就是不松这个口。   但是,秦星羽居然答应了。   气得安大经纪想抽他,自己不能够接触宠物不知道?   片场之上,秦星羽闪着那双漂亮又无辜的长睫毛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自家经纪人,工作上他自己决定的事,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他辰哥,也奈何不了。   安辰气得差一点就去跟俞笙告状,好歹俞笙也算是他们的甲方,总该管管乙方艺人吧?   实际上,整个团队只知道秦星羽有哮喘,而实则他不能接近小动物的更重要原因,没几个人知道。   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的确是由于他的哮喘,家里严格禁止养小动物,即便他挺喜欢邻居家的猫猫狗狗。   后来在他十二岁那年,母亲去世后,继母宋雨画很快住进家里,不顾他的身体状况,与他父亲一块养了一只松狮,那时宋雨画已然怀了孕,说是宠物能够让即将出生的婴儿感受到更多的爱心,国外的家庭都是打从婴儿还未降生,家里就开始养宠物的。   那时候秦星羽已经去公司做练习生,偶尔周末才回家,犯过几次哮喘,但不算严重。   有一次公演前夕,他和队友们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排练,再加上学校期末考,忙得有两个多月没回家。等到再回来时,看到家里的松狮在院子里用他的玩具熊磨牙。   那白色巴掌大的小熊玩偶全身脏兮兮的,后背上的棉絮也被咬漏了,看起来被狗狗当做玩具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那小熊玩偶一直放在他卧室柜子的最高层,也不知道是他父亲还是宋雨画拿出来,扔给狗狗当玩具的。   那是他小时候某一年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气愤地随手把书包往院子里一丢,就将狗狗拉开,将玩具熊抢了回来。   一旁坐在葡萄架底下乘凉的宋雨画还老大不愿意,叨咕着:   “跟狗抢什么东西啊,给它玩嘛……”   而后又心疼地握了握松狮的小爪子,柔声安慰着:   “哥哥抢我们玩具了,是不是?咱们不要那个啊,让爸爸带你买新玩具去。”   不大一会儿功夫,秦耀堂从屋里出来了,开着家里的大奔,带着宋雨画,载着狗狗,到街对面的宠物店买玩具去了。   盯着汽车尾灯消失的方向,秦星羽转身回房,将客厅里宋雨画那摆了一整个茶几的高奢化妆品,一股脑地全扔进院子外面的池塘里了。   当然,后果是换来他父亲的一顿暴揍,那一次他被父亲用金属椅子腿砸伤了脚踝,将近两个星期都没能参加公司的舞蹈训练。   后来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了,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再后来,他有一次他回家,父亲和宋雨画抱着婴儿,在小区的树荫底下一边乘凉,一边遛狗。小松狮没拴绳,放养在小区里那片宽敞的草坪上,与其他人家的狗狗们一块玩耍。   没多一会儿,一只身形矫健的黑背就跟他们家松狮撕咬起来了。   那只黑背秦星羽认识,也是他们小区里一户人家养的,训练得不专业,性子暴躁又爱打架,别人都不愿意让自家狗狗跟它玩。   眼见着自家松狮吃了亏,秦星羽拿了根树枝上前,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两只狗狗隔开了,黑背家的主人就那么远远地看热闹,都不带叫自家毛孩子回去的。   秦星羽他家狗狗被咬伤了,即便松狮皮厚毛多,背上也被咬掉了一大块,血肉模糊。   他上去找黑背家主人理论,被他爸秦耀堂给吼回来了,说他不懂事,乱得罪人,这小区里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有钱人家。   全程宋雨画抱着婴儿看热闹,好像受伤的狗狗不是她家的。   结果没两天,微博上就有一条奇奇怪怪的话题被刷上了热搜:   “秦星羽虐狗。”   话题的配图是他家松狮背上的伤口,以及他拿着树枝去驱赶邻居家黑背的视频。   微博上不仅说他欺负邻居家的狗,连自家的狗也不放过。   这类的黑热搜秦星羽向来是不怎么当回事的,经纪团队也在第一时间进行了辟谣。但这件事毕竟触到了千千万万爱狗人士的逆鳞,微博上天翻地覆地撕了很久,负面影响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以至于后来他再回家时,父亲干脆将松狮关起来,不许他与狗狗玩,还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你不要再跟小动物玩了,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一个公众人物,再被拍到你打人家的狗怎么办?”   “你那个妈精神就有问题,你遗传了她,所以才会对小动物下这么重的手。”   “你天生骨子里就有这个暴力因素,所以一定要从根源上杜绝。”   秦星羽茫然极了,合着自家松狮背上的伤口,是他咬的呗?   邻居家的黑背,也是挨了他的揍?   天知道那天他拿着树枝,就是吓唬驱赶了一下,根本没碰着邻居家的狗。更何况他妈妈只是因双向情感障碍,而有时候会情绪失控,并没有被确诊为遗传性精神病。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错了,还是这个世界错了。   再后来,他将近半年都没有回过家,尽管他也挺喜欢家里毛绒绒的小松狮,但是不再亲近了。   直到年末,他经纪公司的老板邀请他们这一批未成年艺人的家长,到公司例行交流,类似于家长会。秦星羽的父亲和宋雨画手挽着手一块去了,还用婴儿车推着他的弟弟,牵着狗。   任谁看了都是和谐幸福的一家四口。   他父亲和宋雨画在楼上和公司领导交流的时候,把婴儿车放在公司后院晒太阳,将松狮的绳子拴在了婴儿车上,命令他照看。   十几岁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照看一个婴儿和一只宠物。   更何况,他从来不被允许接近他们。   那一次他也是躲得远远,在公司玻璃门处的台阶上,隔了十来米的距离,站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遥望那被阳光沐浴着的婴儿和宠物。   微风起处,松狮开始奔跑玩耍,将婴儿车带倒了,婴儿摔了出来。   意料之中地,二楼会议室内隔窗远眺的秦耀堂,风一般地跑下楼来,顾不上查看摔倒的婴儿,而是先甩了秦星羽一巴掌。   尽管那一次有诸多公司领导的阻拦,以至于秦耀堂也没好意思当街抽裤腰带。   再后来,又是一条新的微博话题,被刷了上来:   “秦星羽虐婴。”   秦星羽知道是宋雨画安排的,因为和上一次拍他驱赶邻居家黑背的视频角度和手法,如出一辙。   但父亲还是把他拎去了精神病院,请教医生这孩子天生暴力,虐婴又虐狗,有什么法子?   一家人驾车前往精神科医院的路透,也被刷爆了全网。   至于他的反驳,在父亲面前一文不值:   “我没有虐待婴儿,也没有虐狗。”   “你虐待了,你不记得了,你和你那个妈一样记不住事。”   “我妈不会失忆。”   “她打你,你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打过我,是你打我。”   “是她让我打你的。”   此后的很多年里,秦星羽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精神病,但他再也不亲近小动物,也不再亲近小朋友。   后来他成年了,做过不少救助小动物,以及助养儿童的公益,但是却没再接近过他们。他觉得自己天生孤寡,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小动物,对待他们,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平日里看到有工作人员养着的猫猫狗狗,他也很喜欢,上去逗弄过几次,总是突如其来的呼吸困难、心律紊乱、咳嗽不止、恶心想吐,吓得工作人员以为他哮喘犯了,再也不敢带宠物到工作场所了。   其实他的哮喘不算严重,随着成年,发作的次数已经少多了,小时候接触到猫毛会犯,近几年也不太会了。   但仍旧会突然间的出现躯体化症状,哮喘喷雾不管用。   这次剧组新加的与狗狗互动戏份,俞笙是知道的。   关于自家艺人一意孤行,非要答应补拍这场戏的事,也早就有人跟小俞总汇报。   而经过再三考量之后,俞笙居然答应了,但全程陪着。   他阻拦不了秦星羽,这是最根本的事实。他无法说服对方,更做不到强制对方,他不让秦星羽做想做的事,秦星羽能跟他翻脸。   翻脸不重要,重要的是俞笙知道,秦星羽无论唱一首歌,还是拍一部戏,都会全身心的投入做到最好,他不想用自己甲方的身份控制他。   补拍那场戏时,俞笙一大早就来了片场,比剧组工作人员来得都早,还破天荒地下车,在秦星羽之前,先行跟那只苏格兰牧羊犬互动了一会,确保狗狗温顺乖巧,易亲近人。   拍摄时秦星羽的状态还不错,入戏满分,敬业满分,几场戏基本都是一条过,跟狗狗的拥抱和互动,也没半点犹豫迟疑的样子。   以至于剧组里有人记起来,多年前说他虐狗的黑热搜,莫不是记错了?   尽管实际上,秦星羽心里是有点怕的,就像怕小孩子一样,但他是个演员,拿过国际电影新人奖的,他假装不怕的样子,旁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甚至拍摄结束后,工作人员准备把牧羊犬牵走时,他还留恋不舍地想要跟狗狗再玩一会。   牧羊犬很乖,秦星羽心满意足地摸着狗狗身上手感光滑的毛发,又用主人特意递过来的小零食喂它,它便温柔热情地摇尾巴。   作为团队负责人的安辰,在第三次试图把狗狗拎走失败后,干脆不由分说地把自家艺人给拎走了。   不能让秦星羽再玩了,刚才已经打了两个喷嚏了,要是哮喘犯了那就麻烦了。   回到自己的商务车上,秦星羽其实仍旧有些不适,心脏隐隐的难受,呼吸有点急,想咳嗽,又不敢在人面前咳。   倒也不是哮喘发作的感觉,过上一阵就好了。   当晚,他依旧在地板上也睡得不怎么踏实,几乎整宿都处在半睡半醒间。闭上眼,脑海中是多年前他家松狮背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及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说着那个伤口是他打的。   后半宿他开始不停的咳,俞笙从他身边的地板上起身,开了床尾的那盏小落地灯,给喂了一点点水和药,而后抱着人在那并不宽敞的地板上侧躺下来,轻轻地顺着背。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两个人的私人影院,包场结束后,秦星羽刚往门口走了一步,就退了回来。   外面的商场里有几个跑跑跳跳尖叫的小孩子,他有点发憷。   下一秒,冰凉的指尖就被握在一个温热的掌心里,俞笙将人揽了回来,给对方整理好外套的拉链和口罩,将那外套的帽子也扣上了。   秦星羽害怕的时候,喜欢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   “不怕,闭上眼睛。”   俞笙一下一下安抚着怀里人的后背。   秦星羽依言闭眼。   “我抱你出去,可以么?”   贴着只有两个人的私人影院包厢那厚重的门板,俞笙温润而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语。   “不。”   秦星羽摇头小声拒绝,却抓着对方的衣角,用力得指尖都隐隐泛白。   “要不……等那几个小朋友走了?”   轻轻拉下对方的口罩,俞笙低语时,试探着轻抵上对方的唇角,在电影散场的昏沉灯光下,是要亲上一会儿的样子。   秦星羽没说话,没动,窝在对方怀里依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同意抱,还是同意亲。   ———————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14 21:00:00~2023-08-15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染 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天台   距离电影杀青的倒数第二天, 秦星羽上午下午各加了几场戏份,拍摄很顺利。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接近傍晚的时候, 他接了一个电话。   那时他刚收工,小助理时川在房车旁边等着,替他保管着剧本手机等随身物品。一下午他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四五次, 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羽哥, 刚有个号码一直给你打电话。”   秦星羽点点头, 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就知道了。这个他曾经保存了又删掉,但却记得的号码,是他父亲。   刚思索了片刻的功夫,这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他犹豫了两秒钟, 按下接听键。   意料之中地,电话另一端是他父亲秦耀堂中气十足的不耐烦吼声:   “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秦星羽沉默着,他不接电话的时候那可多了, 比如拍戏,出活动现场之类的,通通不能接电话。   对方没听见声音, 紧跟着又吼了一句:“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秦星羽依旧没有回答。烟膳亭   他无法开口说话已经快一年了, 不过这一年来他也没有与父亲见面, 也几乎没打过电话,他父亲自然也不会关心他的事。   “回酒店,跟我去见小俞总。”父亲秦耀堂语气强硬地在电话里命令着。   他的父亲和继母近期仍旧逗留南城, 尽管他没有与他们见面, 但一直都知道。在近期他与俞笙的绯闻传遍了全网之后, 父亲和继母对他忽然殷勤起来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要他想办法找俞笙要投资,投他们家那个半大不小的经纪公司画堂传媒。   于是连一秒钟都没有思索,秦星羽便将电话挂断了。   父亲又打来了两次,他都按了拒接。没一会儿功夫,对方的微信语音就发了过来。   “我和你妈现在出发去你们住的酒店,马上给我来一楼大堂,一起去见小俞总!”   秦星羽估计他爸是不知道,小俞总天天跟他住在一个套房里,昨晚还和他一块在地板上睡的。   还特意去见小俞总?   他直接打了两个字:“没空。”   他现在的确没空见俞笙,他晚上还有一场戏要拍,俞笙今天也有工作要忙。   这一次父亲发来了两条好几十秒的语音,他回到房车上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休息时听了。   “秦星羽你这什么态度?啊?我和你妈妈找小俞总,是谈公司新电影投资的大事,那新电影将来还不是给你主演?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这点事不明白呢?你赶紧回来,在小俞总面前给我好好表现!”   “为了你的事,我和你妈操了多少心?想给你弄个电影拍,这上上下下找了多少投资了,我和你妈把房都卖了,就为了你的前途!”   “哪套房卖了?”   秦星羽微微蹙眉,打字回复。他父亲和宋雨画是有好几套房的,但到底有几套,他也不知道。   面对儿子的询问,秦耀堂毫不在乎地在微信里回复:   “老房子呗,还哪套,你老子趁几套房啊?”   秦星羽盯了手机屏幕半晌,连打了两行字:   “我妈留下的那套?”   “什么时候卖的?”   他知道被父亲称为老房子的,就只有他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的那套三室一厅了,还是当年他外公给买的。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便和宋雨画入住了新居。   至于那套老房子,也没出租,而是被他父亲作为杂物储藏间,堆了很多旧物件旧家具。那之中还有他母亲和外婆留下的遗物和书信笔记,他小时候自己整理装箱的。   后来他成年后,拥有了自己的别墅,曾经多次提出把那些旧物搬到自己的住所,但他父亲不让,不给他钥匙,也不让他进门。   如今他父亲那边隔了一会,似乎是特意回想了一下,才回答:“卖了有俩月了吧。”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在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秦星羽的情绪已经很不好了,但奈何他只能打字,冷冰冰的文字看不出语气。   父亲在语音里冷笑:   “和你说?和你说有用吗?这家里的事,有哪件是你能做主的?你给钱投资电影吗?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花钱供你当了大明星,最后家里这么点事都不帮忙,逼得我跟你妈倾家荡产卖房,说出去都是笑话!”   秦星羽不带任何标点符号地淡淡打了一行字:   “那是你的婚前房。”   “婚前房怎么了?婚前房就得留给你啊?那父母和孩子之间,也得看相处,孩子听话孝顺,相处得好,那财产是你的,相处得不好,那财产就是别人的。”   父亲理所当然地回复着。   那套房是秦星羽母亲家全款出资买的,属于父亲二婚前的房产,照理说本该是留给他的,尽管这些财产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九牛一毛。   他其实不在乎那一套老房子,但更多的事里面的物件和陈设,是小时候一家人的回忆。   “再说了,你自己跟我说的不要,我才卖了的。” 父亲言罢又加了句。   “我没说过。”秦星羽冷冰冰地回复四个字。   “你说过,你不记得了。”父亲难得地在微信语音里和他耐心说话:   “去年你回家来,自己跟我说的,你现在很多事情都记忆错乱,你得配合医生好好接受治疗。”   秦星羽没有回复,他没有记忆错乱。他去年上半年商演、综艺和广告排得满满,还进了个剧组拍戏,下半年就是筹备组合巡演,去了十几个城市,年底最后那一场的彩排受了重伤,去年一整年他根本就没回过父亲家。   他非但没有记忆错乱,随着成年后这几年的长大,他反而渐渐明白了一些事。   他父亲和宋雨画,总是拿他精神病这件事来忽悠他,其实他根本没有精神病。   他坐在七座的商务车最后一排,拿着手机出神的功夫,父亲的语音又发了进来,这一回的语气,居然还带了几分语重心长:   “你跟你那个妈一样,精神病都是让你外公外婆害的,他们从孤儿院收养了你妈,又不好好养,后来又生了你舅舅,把财产都给了你舅舅,那换了谁谁不精神病啊?”   秦星羽不想争辩了,关于这件事,他们父子俩争论了快十年,只要一提起来就会吵架。   他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他的母亲的确是养女,他外公外婆家世不错,算得上家乡老一辈白手起家的小富商,当初婚后十年多方求医不孕不育,夫妻俩谁也没嫌弃谁,而是从当地的孤儿院领养了个小女孩,也就是秦星羽的母亲。   没想到领养了秦星羽的母亲五年后,秦星羽的外婆居然不期而遇地怀孕了,自此生下了秦星羽的舅舅,一家四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秦星羽的外公外婆,都是性子温和又善良的人,即便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对待养女也没有半分亏待,秦星羽的母亲仍旧过着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日子,甚至还与弟弟相继出国留学,连学校都是一等一的没差别。   直到回国后嫁给高中初恋秦耀堂。   反倒是秦耀堂作为上门女婿,想方设法地惦记了好几年老丈人的财产,没能得手,才心怀愤恨地觉得老爷子对待亲儿子和养女不公。   每念及此,秦星羽心里是有些难受的。他不在乎多一套少一套房产,但是那套房子里,有许许多多他母亲留下的物品。   他原以为那些都是他的。   然而他没有功夫细想,下一场戏快要开拍了,有化妆师上车来给他补妆。   自打出现语言障碍以来,他那双漂亮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似乎比从前更灵动了,往常工作人员给他补妆做造型时,他都会睫毛扑扇地用目光和对方交流,对方画眼妆让他闭上眼时,才会配合地垂下眼帘。   而今,化妆师小姐姐刚一上车,他就将那双如同晶莹冰凌般的双眸闭上了。   他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水雾。   化妆师小姐姐一如往常般贴心地给他补了妆,整理了刘海,末了还仔细地用化妆棉轻轻吸去他那颀长羽睫上挂着的,精灵般细碎的水珠。   傍晚时分,秦耀堂和宋雨画没等着秦星羽,两个人到达剧组的酒店楼下时,俞笙已经忙完了工作,在酒店VIP配套的健身房锻炼。   尽管上次宋雨画单独来见王秘书、被秦星羽抓了包,王秘书也十分守信地没跟小俞总汇报这事,但还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了自家老板几句,比如:   “秦总特意吩咐过,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来打扰您。”   俞笙是明白人,只这一句话就懂了。   因而他今天压根儿就没见秦耀堂和宋雨画,而是依旧自顾自地健身,这还是顾及着对方是秦星羽的家人,让王秘书出去送个客,要不然,连这个程序都省了。   除了顾及秦星羽的意思之外,他原本也是真不想见秦耀堂。   俞笙一直都知道秦耀堂是个什么样的人,打从小就知道。   他甚至还记得,十五六岁那时候,有一次秦耀堂来公司要儿子的银行卡,揍了秦星羽一顿,刚好那时候他也在,上去护着秦星羽来着,结果被秦耀堂顺手也给了一巴掌。   他至今都记得那一巴掌,以及穿着尖头皮鞋,踹在秦星羽身上那几脚。   秦耀堂估计也想不到,当初被他随手甩了一巴掌的小孩儿,现在摇身一变成千亿集团大总裁,横跨娱乐和时尚两大行业,是自己如今需要低三下四来乞求,都见不着的资本大佬。   秦耀堂不甘心,在酒店大门口还特意拜托王秘书,将转达给小俞总的话语,录了个小视频。   王秘书拿着手机里的视频,返回楼上健身房时,俞笙已经做完三组力量训练和两组速度训练,这会儿正在跑步机上慢悠悠地小跑。   接过王秘书递上来的手机,他直接放在跑步机的架子上看了。视频里,秦耀堂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身边是一身珠光宝气,留着时尚齐耳短发的宋雨画。   视频大部分是宋雨画录的,啰里八嗦地说了十来分钟,俞笙听完了,大致就这么几件事:   一是秦家的公司画堂传媒想要拍摄一部电影,希望小俞总能看在和秦星羽的关系份儿上,给点投资。电影是个体育题材,是他们体育总局的一位领导朋友钦点的,靠谱有保证。   再者特意提到了片酬,虽说秦星羽是自家孩子,演得是自家的戏,但片酬上绝不亏待。   秦耀堂和宋雨画也在行业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了,知道自己儿子现今是俞笙的签约艺人,拍戏演出代言等等所有通告,小俞总是拿分成的,克扣儿子的片酬,相当于从小俞总口袋里往外掏钱。   除此之外,在视频的最后,秦耀堂还特意提出,改天叫上儿子秦星羽一块,请小俞总吃个饭,大家都是自家人了。   将跑步机的速度向下调了几档,从小跑改为散步模式,俞笙将手机还给王秘书,淡淡地吩咐着:   “转告秦总和宋总,小羽从来不缺戏拍,公司暂时没有让他接新戏的打算,体育类的电影,就更不用了。”   “可不是么!”王秘书一边将手机踹回口袋,一边吐槽:   “您说这秦总和宋总,从来不知道关心儿子,还体育总局的电影,小秦总的膝盖和腰椎骨头上还钉着钛板呢,这走路都时好时坏的,好像这夫妻俩就从来就没过问这事,跟压根儿不知道似的。”   王秘书说得没错,秦星羽去年那场重伤差点瘫痪,现今别说体育类的电影了,单是走路有时候都不大利索,上回看安辰去健身房,非要跟着去,安大经纪好说歹说陪着抛了会儿小皮球玩,也做不了别的运动。   “等等。”此刻王秘书领了吩咐,刚要出去转达,忽然被叫住了。   俞笙沉思片刻后加了句:   “请客吃饭就不用了,天天见。”   王秘书心领神会地答应着,一路小跑下了楼,俞笙说的没错,秦耀堂还要叫上儿子一块请他吃饭?委实没那个必要!   他跟人家儿子天天见面,天天一起吃饭,就住在一个套房里,有时候还睡一间卧室呢。   当晚,秦星羽深夜十一点多才收工,回到酒店洗澡换衣吃药后,已然过了零点。   他把俞笙赶回了隔壁卧室,他情绪不大好,想一个人呆着。   尽管服用了最高剂量的安眠药,他还是毫无睡意,躺下没一会,就起来了,抱着被子坐在飘窗上,将窗帘拉开了一半,望着天幕下的璀璨冰轮出神。   他想他外公外婆了。   他外婆走了有十几年了,外公没有再娶,一个人在家乡孤零零地又生活了十几年,今年年初刚刚过世。   那时正赶上他舞台事故受伤后不久,他无法起床不能动弹,精神也严重失常,无意识也无法交流,没能去见他外公最后一面。   他外公最疼他了,小时候他父亲揍他,他外公原本一慈眉善目的老人,为了护着他,严厉地骂了他父亲。   可是他却让那个老人在家乡从病床上到离世,整整一个多月都没能见到他。   那时他定居国外的舅舅回来了,尽了孝,把老人送走,又来看了他。这些年里他舅舅对他不错,对他母亲也当作亲姐,如今还会隔三差五地从海外给他发信息,询问他的近况。   坐在飘窗上发了会呆,他觉得头晕胸闷得厉害,在确保不惊扰到隔壁卧室的俞笙后,他随手披了件外套,出门去了。   他所住的套房在酒店顶层,从安全楼梯可以直接上到天台,他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站在天台上吹一会这南城冬季沁凉的夜风。   平日里工作人员是决计不允许他靠近这里的。   天台之上,冷月如霜。   不大一会工夫,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来自隔壁卧室,俞笙的信息:   “睡了么?”   俞笙知道,这个时候对方大概率还是没睡的。并且由于医嘱,秦星羽的手机长期静音,即便睡了也不至于被打扰。   意料之中地,两分钟后俞笙收到对方回复的两个字:   “睡了。”   窝在欧式装潢的豪华舒适床头,俞笙眉目间闪过一抹清浅的笑意,打字回复:   “那现在回我消息的是谁?”   彼时站在天台那月明星稀的天幕下,秦星羽毫不犹豫地打上三个字:   “你辰哥。”   坑自家经纪人,秦星羽素来是一把好手。   俞笙自然是不信的,夜深人静下,清冽而略略低沉的嗓音,带着鲜有的温润语气,这一次他发的是句语音:   “辰哥从来没用你的号给我发过信息,他说话也不是这语气。”   完,一秒戳破。   秦星羽倚着天台的栏杆,看着手机屏幕凝思,他就是随手开个玩笑,他也知道俞笙不信。尽管为了配合医生治疗,安辰经常隔三差五地没收他的手机,但人家还真就从来没乱用过他的社交账号。   几分钟后,俞笙新的消息发了过来,只有四个字:   “我进来了?”   确实在说完刚才那句语音时,俞笙就从床上起来了,穿着藏蓝色的棉布睡衣,穿过那宽敞明净的客厅,站在了秦星羽的卧室门外。   秦星羽眼疾手快地打了两个字:   “不行。”   当然不行了,因为他根本就没在卧室。   俞笙的指尖已然触到了那欧式复古的门把手,此刻倚着门框垂下眼帘,对着手机说出的几个字带着半是委屈半开玩笑的语气:   “昨晚可没说不行……”   他说得没错,明明昨晚他还抱着对方在地板上睡的,今天怎么就连门都不让进了。   秦星羽站在天台,毫不留情地发了一行字:   “你敢进来试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写小剧场,么么哒!~感谢在2023-08-15 18:00:00~2023-08-16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10瓶;黑骑士与红玫瑰 2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热搜战   秦星羽那句明显的警告, 让俞笙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指尖,还真就没动。   俞笙真是怀念当年刚出道时,他们还能半夜随意乱窜房间, 挤在一张床上的日子。   今晚,俞笙一夜没进秦星羽房间,当然, 秦星羽也在天台站了大半宿, 一夜没睡。   次日是最后一天拍摄, 照常早上六点半出工,七座的商务车疾驰在从酒店到片场的公路上,几乎通宵没能睡着的缘故,秦星羽有点难受。   车子刚从高速上转下辅路,原本坐在后排角落里的秦星羽, 忽然上前来了, 轻拍了拍副驾驶上小助理时川的肩膀。   他无法开口说话,时川知道这意思是停车。   司机平稳地将车停靠在路边,秦星羽也不等车上的安辰等人发问, 而是自己迅速开门下车,奔到路旁弯下腰来,撑着膝盖胸口剧烈地喘息咳嗽。   昨夜没休息好, 来时的路上他就有些呼吸困难, 恶心想吐, 但是因为没吃东西,胃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   “哎呀怎么了?晕车了?”   安辰赶紧下来查看情况, 他家艺人有晕车的毛病, 他是知道的, 不过小时候严重些,近几年来已经好了很多,车上不玩手机不看东西、安静睡着的话,只要不是堵车路段,一般没事儿。   然而今早一上车,秦星羽就脸色差得厉害。   头晕咳嗽想吐、又喘不过气来,不完全是晕车,也不像是哮喘犯了。   安辰赶紧把车上的背包里的药,一股脑地全翻出来了,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   “小羽你是哪不舒服,头晕吗?心慌不?还是想吐啊?你给我点个头或者摇摇头啊……”   跟一个身体不好,又不会说话的小艺人交流,着实困难了些,更何况对方有时精神恍惚,也不大能听得懂他的意思。   秦星羽这会儿已单手撑着地面,缓缓蹲下来。这条路段属于城郊辅路,没有市内的车水马龙,也没有街边的人来人往,他呼吸了一会儿冬日清早沁凉的空气,倒也觉得稍好了一些,虽然仍旧心悸难受,但至少不想吐了。   不大一会工夫,后面跟着的另外两辆妆发安保的车,以及医护团队的车,也开过来了。   当然,还有小俞总的车。   韦盛等医护专家手脚麻利地下车检查、拿药,哮喘方面的药、晕车的药、急救药,以及精神方面的药。   俞笙也从车上下来,挤进人群蹲下来将人护在怀里,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轻抚着怀里人的后背,试图能够帮助对方呼吸顺畅一些。   秦星羽突发身体状况已是家常便饭了,伤病的问题、哮喘的问题、心脏功能也不太好,再加上精神心理因素引发的一系列躯体症状。   服用了药物,俞笙果断扭头吩咐:   “给导演打个电话,我们今天请假休息。”   “哎,好嘞。”   安辰答应着,小俞总让请假,那必须得请啊,于是干脆利落地掏出手机起身,转身就要去打电话。   秦星羽忽然站起来,一把将手机给抢过来了,还站不太稳,踉跄了几步靠上了商务车的车门。   今天是这部戏杀青的日子,整个剧组都在忙碌,连晚上的杀青宴都订好了,他要是不出工的话,连带着好几位演员的戏,都拍不了,那今天就彻底杀不了青了。   “好好好,不打不打不打……”   安辰就知道,在他家艺人这,小俞总说话不好使。   以秦星羽这么一个卷王的性子,但凡还能喘口气,都不带请假的。以前都是安辰没收他手机,如今改他没收安辰的了。   其他工作人员也围上来的功夫,秦星羽勉强靠着车门垂下眼帘,站不太稳,精神开始有些恍惚。   身边围了多少人,以及人们在说着什么,他一点也听不清,听清了也听不懂,于是低下头,攥紧了从安辰手里抢来的手机,不经意间,一眼就瞥见了安大经纪脚上的那双黑皮鞋。   由于长期跟组出差,无论是剧组的人,还是他团队的工作人员,平时都不怎么注重穿衣打扮,尤其是鞋子,多以舒适轻便的运动休闲鞋为主,也就安辰偶尔耍个帅,穿个限量款的球鞋或者是皮鞋。   此刻秦星羽茫然看着安辰脚上那双黑皮鞋,脑海中忽然就瞬间闪过小时候,父亲揍他踹他之前,总要特意到玄关的鞋柜处,换上的那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   连昨天微信里父亲的语音还历历在目。   他忽然间又隐隐泛起惊惧,勉强压制着,努力呼吸了一小会新鲜空气,而后转身便开门上车,将一众人全关在了车门外。   他一反常态地没去平日里最喜欢的后排角落,而是在中间一排的车门前坐下,用最后一点精神和力气拽着车门,确保没有人能够上来。   他也不知道刚才韦盛给自己服了什么药物,这会儿药效开始发挥,他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睡。   感觉过了许久,尽管事实上多半也只有几分钟的样子,有人轻轻地将车门开了个缝,试探着上车来了。   他颀长浓密的羽睫低垂,没有抬眸,凭感觉也知道那是俞笙。这几个月来,他不舒服的时候只有俞笙可以靠近,连安辰和韦盛都不行。   零星的对话声传入耳畔,似乎是俞笙探身到车窗前,让安辰和其他人先别上来,去坐另外的车,紧接着又听见安辰扒着车窗无奈的叹息:   “手机得给我呀,一会没准儿有工作电话呢,哎,算了,让他拿着玩吧,要是我媳妇来电话了,替我接下啊。”   ……   秦星羽才不玩他手机呢,其实开车没多久他就睡了,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片场,彼时韦盛给他服用的药物已经发挥作用,他从车上下来时,状态已然好了大半。   于是他将外套和安辰的手机一块留在座位上,甚至看见安辰从后面、原本俞笙的那辆车上下来,穿着的黑皮鞋时,也没了一丝惊恐感,还由衷地觉得很帅,不免多看了两眼。   今天这最后一天拍摄,相当顺利,尽管秦星羽作为偶像出道,这些年来摸爬滚打,也成了个出色敬业的演员,即使如今这样的身心状况下,依旧能够满分地入戏。   为了晚上的杀青宴和彻夜庆祝,剧组里的人们都干劲儿十足。唯一让各人心里略微忐忑不安的是,微博上爆了一个新热搜。   还在娱乐频道话题榜一的位置,内容是:周亦承官宣个人演唱会。   周亦承的官方微博就在今天白天,宣布了明年个人演唱会的时间和信息。确实他们几个队友除了固定的组合巡演之外,每年公司也会给他们举办个人演唱会,场场火爆。   因而周亦承在这个时间点官宣演唱会,其实是个正确的选择,刚好压了此前官宣恋情的热度。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个官宣演唱会的话题,跑偏了,整整一天让热度一路飙升的,是另外一件事:   有不少流量博主在周亦承演唱会的话题底下,牵出了秦星羽。   都说周亦承官宣演唱会了,那么组合双主唱的另一位——秦星羽的演唱会什么时候开?   尤其是今年几乎一整年的时间里,秦星羽都在闭关,业内知道他出现语言障碍的人寥寥无几,工作室也没发布关于音乐方面的任何计划。   有站子的大粉纷纷向路人解释,他去年彩排受伤了,还在休养中,请大家不要催。   也有人说他的伤早好了,都进组拍戏了,广告杂志接得飞起,就是不开演唱会。   再后来没过俩小时,对于周亦承官宣演唱会这个话题,逐渐演变成了黑粉对秦星羽的声讨,说他见利忘义,初心不再。   “当初说好的一起唱歌,一起站在舞台,这才几年功夫,就物是人非了。”   “现在做音乐一点都不挣钱,人家早就投靠资本了。”   “我的承羽双主唱啊,只剩下一个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彼时正值冬日斜阳倾洒的傍晚,安辰坐在商务车旁边的躺椅上,刷着手机晒太阳,刚刷了一会,就气得刷不下去了。   这微博上说的都是什么啊?!   借着周亦承的话题来黑秦星羽,明显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操作,这些水军都是谁啊?!   安辰也知道秦星羽对家多,尤其是近几年,内娱那几个一线顶流小生的团队间,撕得厉害,一时半会儿也判定不出是谁干的。   不过他此刻也顾不上生气,因为剧组的制片人来找他了。安大经纪收起手机,表情管理一秒到位,乐呵呵地跟制片人老哥说话去了。   制片人的意思,简单明了,今天他们电影杀青,不料作为主演的秦星羽被刷上这么一些负面舆论,片方希望团队能够出面公关澄清一下,至少让公众知道,秦星羽不开演唱会的真正原因,是语言障碍没法唱歌。   人精安大经纪瞬间领略了制片人老哥的意思,今天杀青,本就是自带热度流量的一天,接下来电影就会进入后期制作和宣传期,秦星羽饰演的那个角色,就是个哑巴少年,如果这个时候告诉观众,是演员本色出演,那妥妥的赚了一波流量热度。   既澄清了秦星羽之所以不开演唱会的原因,也为电影赚足了话题,是个双赢的事儿。   不过安辰还是婉拒了,给出的原因也有理有据:   “这个事吧,它没那么简单,您看这事要澄清,我们工作室得先写小作文不是?那小作文还得宣发部门改一稿二稿三稿不是?我们还得甩医院诊断证明吧?还得开精神鉴定吧?这都需要时间。”   “而且按我们的治疗周期,明年是有望恢复的,明年下半年也是有可能安排演唱会的,您说这么一公关,那我们近几年都彻底别干活了,就算恢复了,那不也得演下去么。”   “还有啊,我们这三十来个代言在身上呢,还有四五个在谈,您说这品牌方要是也觉着我们有问题、有风险,这不砸我们饭碗么……”   安辰恭恭敬敬地说了好几条理由,推辞了公关澄清。   这不是他的意思,这是秦星羽的意思。   关于秦星羽语言障碍这件事,原本工作室早就不打算隐瞒了的,顺带着病例一甩,再走法律程序,告一波舞台事故周亦承涉嫌故意伤害,请求调查还原真相,连证据证人都准备好了。   不过秦星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精神心理方面的问题。   他还想唱歌。   今日的拍摄间隙,借着打理发型补妆的功夫,他刷了一会手机,飙上热搜榜第一的话题,他看见了。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唱不了歌了。   彼时安辰正从制片人那边回来,过来看了一眼自家艺人,对于制片人约谈这个事儿,也没打算说。   秦星羽眼疾手快地将手机上的微博界面,切换成了拼图游戏。   他也不想让团队知道他看见热搜了。   与此同时,片场之外那辆剧组特意给小俞总安排的,和帝都自家那辆一模一样的劳斯莱斯后排,俞笙同样刷着微博,英挺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   “还在?”他明明刚才已经通知下属撤热搜了。   王秘书在车里小心赔笑着回答:“热度刚降了没一会儿工夫,又上来了,咱们的人还在降,还在……”   今天无论周亦承官宣演唱会的话题,还是人们说秦星羽一年没唱歌了的舆论,俞笙都让人直接撤了,没有通过秦星羽团队那边,而是王秘书直接安排的。   不过显然对家有组织有规划,这边赶着撤,那边又赶着刷,于是热度升升降降,大半天了还在话题榜中排挂着。   “继续。”   小俞总蹙眉,他不是怕更多的粉丝看见,而是怕秦星羽看见。   王秘书连连答应着去办,小俞总吩咐的撤热搜,那必须得撤得干干净净,一个字都不带剩的。   傍晚,秦星羽结束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彻底杀青。   又等了一会另外两位主演的戏份结束,整个剧组驱车前往事先预定的杀青宴酒楼。   杀青宴对于秦星羽而言,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他既无法聊天,也不能喝酒,便也事先让工作人员没把他往主演那一桌安排,而是跟几个平日里玩得好的十八线小演员,坐在角落里最清净的一桌。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剧组里人多嘴杂,秦星羽语言障碍无法唱歌这件事,到底还是不知被谁悄悄透露了出去,原本电影杀青,就来了不少官方媒体,而今秦星羽的事一传,记者们纷纷涌进了杀青宴大厅。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妍姗厅   秦星羽的挑食是个玄学,不吃什么山珍海味,专门喜欢吃飞机餐。   大概是潜意识中觉得,小时候第一次坐飞机演出时,还有憧憬、有梦想、有未来,哪怕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飞机餐,都是美味的。   为了让秦星羽好好吃上一顿饭,小俞总闲着没事就带人坐趟飞机。   秦星羽的腰伤又没法长途旅行,一个来小时的短途航班刚刚好。   尤其是头等舱的餐饮零食,还有造型漂亮的甜点,秦星羽喜欢。   有时候自己吃,有时候俞笙直接上手喂。   那时候秦星羽刚从语言障碍中恢复不久,说话还不大利索。   平日里清冷易炸毛的人,难得地飞机上安静乖巧,让抱,让哄,也让喂。   偶尔趁人不备,俞笙还飞快地轻啄一下对方唇角残留的蛋糕屑,顺便偷一记吻。 奇!书! 网!w!w!w !.!q!i!s! h !u!9!9!.!c!o!m   好像只要他吻得足够快,对方就察觉不到一样。   幼稚!秦星羽在心底给予了笃定的两个字评价。   不过他依旧埋头干饭,懒得跟对方掰扯,那双清透灵动的大眼睛懵懵懂懂的,仿佛真的没有一丝察觉。   有时候航班抵达前,漂亮的空乘小姐姐还会再多送份餐品点心给他们。   小俞总不客气地道谢带走了。   千亿集团大总裁坐航班,把人家的飞机餐连吃带打包。   俞笙不在乎,反正自家老婆喜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航班路途确实有点短,他还没喂够就到了。   ————————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16 18:00:00~2023-08-17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月踏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丁丁丁丁 8瓶;在泰兰德的海里遨游 5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杀青宴   杀青宴大厅外, 关于秦星羽整整一年没开演唱会、没发歌、没出新专辑的微博话题,尽管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撤没了,可记者们还是来了。   安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亲自带了安保团队到宴会大厅门口去拦,也知道这些媒体记者是冲着自家这位顶流来的,他得把人们拦外面, 不能影响剧组的杀青宴。   彼时宴会厅里的人们尚且不知外面的状况, 秦星羽没在自己座位上, 而是在小助理时川的陪同下,拿着杯子去制片人、导演、编剧,以及另外几位主演前辈那边,敬了杯酒。   在剧组的日子,几位前辈都挺照顾他, 也知道他的情况。   不能喝酒, 他就用牛奶代替。   结果他这牛奶还没敬完,便听见宴会厅大门的方向,啪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玻璃碎裂声,以及人们的尖叫声,一群人横七竖八地摔了进来, 话筒和相机跌落了一地。   宴会厅的玻璃门被挤碎了, 原本放在门口当摆设的那复古屏风, 也被撞倒在地上。安辰连带着几名工作人员,摔在人群里。被一块压得站不起来的,还有七八位记者和保安。   大厅里的人们一下子乱了, 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帮忙, 扶人的扶人, 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现场的地板上洒落点点零星血迹,有几位记者的手臂和脸颊,被碎裂的玻璃划伤了。   “我X你大爷的,不要命了?”   “哎哟我的老胳膊老腿……”   安辰费力地从人群底下爬出来,好在他人高马大身体壮,尽管被压在最下面,也没受什么伤,这要是换了个小姑娘,估计就危险了。   不就是想扒他家艺人一年没开演唱会的原因么?一个破新闻而已,这也值得玩命?   一边帮着把摔得东倒西歪的几个记者扶起来,安大经纪口中仍旧骂骂咧咧,气得不行。   秦星羽出现在人群后方,手里还端着刚才敬酒时的那杯牛奶。   知道这些媒体记者是为了采访他,而意外摔倒受伤的,为了不再引起混乱,他只能远远地站着,没法上前帮忙。   可即便如此,有眼尖的记者远远瞥见了他的身影,仍旧蜂拥而上,哪怕是眼镜歪在了一边,胳膊上还受伤流着血。   “秦星羽,听说你是因为精神问题导致了失声,才一整年没开演唱会的吗?”   “这部电影的这个角色,原本是有台词的,听说是因为你参演,才修改了人设,是这样吗?”   “明年会不会有演唱会的计划呢?……”   有那么一刻,秦星羽是想像前些时候米兰时装周那样,把话筒拍桌子上转身就走人的。更何况,就在两秒钟前,他收到了他经纪人隔空给的一个手势信号。   那意思是:可以怼。   安大经纪今天超生气,这帮小记者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年轻人不讲武德!   他刚才连脏话都飙出去了,没事儿,他艺人可以撂人家话筒,随便撂。   但是秦星羽还真没有。   他今天没那个精力,自打这两天和宠物狗狗拍了几场互动戏,昨天又接到他父亲的一系列语音电话,再加上昨晚一宿没睡的缘故,即便今天服用了超量的精神类药物,他仍旧觉得心神恍惚,白天强撑着高质量地完成拍摄,这会儿他已然有些撑不住了。   除此之外,蜂拥而至的人群也让他有些惊恐害怕,明明站在人群外围的最远处,身后已然靠上了大厅的墙壁,退无可退了。   脚边的地毯上,有一枚刚才大门的玻璃碎裂时,飞溅过来的碎片,他也不知道是受着怎样的精神驱使,几乎是无意识地蹲下将那片碎玻璃捡起来了,藏进袖子里,心里忽然安定了许多。   宴会厅的广场,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了过来,打了双闪。所有人都知道,是小俞总的专车。   俞笙今晚没参加杀青宴,他只是不放心秦星羽,因而即便收了工也没回酒店,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宴会厅外面的广场角落,远远地守着。   至于杀青宴,他不感兴趣,也不怎么喜欢凑这个热闹。更何况作为资方,他也确实不大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免得剧组里的乙方们时时紧绷着神经,玩不自在。   刚才看见媒体一股脑地全来了,他才从车里下来。   顷刻间,原本在宴会大厅门口围堵着的媒体记者们,有一小半都向他奔过去了。   今晚两大顶流相继现身,可谓是媒体圈拼业绩的绝佳时机,尤其是年轻的小记者们,快要卷疯了。   “请问俞总,关于前队友秦星羽因精神问题,而导致无法开演唱会的事情,是真的吗?”   “秦星羽作为你的艺人,俞总可以透露一下,明年是否有给他安排演唱会的计划呢?”   “从顶流艺人退居为幕后资方,不知俞总有什么要和大家分享的吗?”   俞笙倚着车门抱臂而立,目光沉静冷淡如同一泓平湖。   他没有任何要分享的,他就是现身来给秦星羽分流的,冲进宴会大厅的媒体记者太多了,他怕吓着了秦星羽,他家这位近来有点怕生人。当然,同时也为了让宴会厅里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们,压力小一点儿。   于是他没回答记者一个字,随便围他,随便问他,有本事说他也是哑巴啊?   由于俞笙的现身,围堵宴会厅这边的记者少了一些,安辰也得以抽出身来,护着秦星羽返回圆桌旁。不大一会工夫,救护车到了,受伤的几位记者被送往医院治疗,好在处理得及时,没酿成什么严重的事故。   安辰气得够呛,一边揉着自己磕青了的胳膊,一边开启碎嘴子吐槽模式,跟同一张桌的小伙伴们碎碎念:   “现在不知道哪来这么些小年轻记者,为了点业绩真是不要命啊!我看刚才那小姑娘,脸上划了那么长一道口子,还往里面挤呢。”   言罢他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秦星羽,不假思索地教育:   “像刚才,你就可以直接摔了他们话筒,都这么过分了还给他们留啥面子啊,白天发新闻胡说八道的时候,也没见给咱们留面子啊……”   话说了半句,对上自家艺人微微疑惑的目光,安辰意识到自己满嘴跑火车跑过头了,赶紧住口:   “不是,不是啊,我不是那意思,咱不能那么对媒体啊,你做得对,这回对……”   知道到自己嘴上没把门的了,安辰赶紧往回找补,天知道他刚才都说了啥,身为一名经纪人,竟然教育自己的艺人摔记者话筒?他家这还是个精神状况不怎么好的小艺人。   他可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当晚杀青宴出了这么一场乱子,剧组的人们也没敢在宴会厅逗留太久,好在高层们还安排了KTV通宵狂欢,不过也颇有眼力见儿地特意没叫秦星羽。   几位主创都知道他不能唱歌了,也不便再找他去KTV。当然,另一部分人觉得,他晚上多半是要陪资方的,小俞总在外面守着呢,那谁敢叫啊。   更何况,他经纪人似乎也不想让他继续应酬的样子,杀青宴快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跟几位前辈打了招呼,准备告辞。   夜幕降临,秦星羽团队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从其他剧组车队中缓缓驶出,往返回酒店的另一条公路上而去了。   秦星羽靠在后排车窗的角落,一整天的疲惫下来,再加上全靠药物吊着,他此刻精神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涣散,茫然时甚至听不大懂车里其他人的寻常交流,清醒时又仿佛什么事都想得起来。   片刻之后,他拍了拍前排安辰的肩膀,递上去的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   “我也想去KTV。”   “……行……吧。”安大经纪犹豫了几秒钟,让司机调头。   他家艺人要玩,那他就陪玩呗,秦星羽唱不了歌,但他安辰可以。于是眼见黑色的商务车在返回酒店方向的公路上,调了个头。   后面跟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缓了车速,副驾驶的王秘书回过头来:   “俞总,秦总的车调头了,安总刚发来消息,说是去K歌的地方跟大家打个招呼,您看咱们……”   “附近转转吧。”   俞笙淡淡地回复,跟着秦星羽的车一天了,对方这两天身体状况格外不好,他着实不大放心。他也不想让人觉得,艺人在前面忙工作忙社交,资方在后面24小时监控。   主要是不想让秦星羽这么觉得。   安辰带着自家艺人到了剧组的KTV包厢,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便有人热情地邀请安大经纪来一首。   安辰要是拿了麦,那可就不是一首的事儿了。想当年安大经纪年轻的时候,那也是K歌小王子,唱吧夜店里的一把好手,刚才在杀青宴上陪主创前辈们喝了点酒,这会儿正好嗨起来了。   秦星羽唱不了歌,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热闹。   他自来都喜欢听安辰唱歌,尽管他家这位经纪人,没受过音乐方面的专业训练,也谈不上唱功,但难得的是,人家拿了麦就开吼,没半点包袱。   比他们平时一起玩的几个小歌手小演员开麦,有意思多了。   今晚安辰也是应酬时多喝了些酒,深夜里的KTV包厢,唱歌唱得全情投入。   然而这个时段的秦星羽,却早已电量耗尽般,再也没办法保持专注了,听了两首歌,思绪便不知道飘飞到哪里,似乎想起了自己还能在舞台上唱歌的日子,又觉得那些茫远得遥不可及。身体也跟着思绪无意识地游走,等到安辰一曲终了回过神来时,他家艺人已经悄悄开了包厢的门,溜出去了。   安辰拔步便追,秦星羽从他眼皮底下溜走,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大半夜跑出小区大街上闲逛,一个人跑上公司20层的天台,偷拿车钥匙跑去地库开车……   这家KTV规模不小,算是南城最豪华的一家了,走廊曲曲折折,昏昏暗暗。秦星羽茫然无意识地走了两个拐角,看见有空的包厢便闪身躲了进去,还反手把门关上。   跟他经纪人斗智斗勇,他可是个老手。   安辰追了两条走廊,就有点懵了,一间一间的包厢门上挂满了令人迷糊的霓虹灯。他虽然歌唱得好,但委实不适合在KTV这种娱乐场所找人,用他的话说是,自己就一游戏黑洞,什么KTV啊,高级会所啊、密室啊、剧本杀啊,这都是年轻人爱玩的场合,自己就一进去头昏脑涨。   此时秦星羽躲在走廊角落最里端的一间小包厢,聚精会神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有点心慌难受,虽然刚才精神头十足、叛逆少年上线般地摆脱了自家经纪人,但从听着大家唱歌的时候开始,其实他精神状况已然不大受控了。   没有什么明显的诱因,他就是会突如其来的不舒服。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实在太累了,也可能是听见别人唱歌,勾起了一些零星记忆。   最小的这间包厢无窗,他有点透不过气,于是在确保自家经纪人没能找着自己后,他将包厢的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闪了出去。   KTV的走廊里依旧热闹如常,时不时地有一些人从隔壁的包厢出来进去,相邻的几间包房里,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秦星羽觉得有点心慌,只想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他今天穿得格外低调,黑色的高领毛衣,带帽子的风衣外套,将帽子扣在头上,在灯光照不到的墙角,不大容易被认出。即便是被认出了也没什么,南城本就是个影视基地,这里来工作娱乐的都是明星,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突然间,斜对面一间小包厢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的身影,刚一出包厢门,男生就迫不及待地将女生抵在走廊的墙壁上,拥吻。   他原本没抬头,却在经过那对男女的身畔时,感觉到那男生停下了动作,扭头看过来了,于是他也顿住脚步,抬眸瞥了一眼。   结果一下子就看到,这从包厢里出来的一男一女:周亦承和尚珊。   还真是冤家路窄,南城这地方也着实太小了。他觉着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拉周亦承去算个命,看看他们俩是不是上辈子的对头。   “小羽?”   许是在这里相遇,周亦承也微微意外,当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忽明忽暗的目光闪了闪,泛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听说你们剧组今天杀青,恭喜啊,怎么,来唱歌?可是很久没见你唱歌了。”   秦星羽冷冷地看着他,没法回答。   两大顶流在这里相遇,走廊里已经有几个同来K歌的客人,从包厢出来看热闹了。   周亦承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对着秦星羽而言,又仿佛自言自语:   “上个月我参加了个商演,唱的是那首《晚风》,去年我们一起写的,当时在舞台上忽然就很怀念,听说我们分开后你不再唱歌了,今天能在这里遇到你真好。”   分开?秦星羽抬手就将自己外套上的帽子掀开了,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了,他也不怕被认出来了,他和周亦承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什么是分开?!   旁边的尚珊抬头去看周亦承,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的目光。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秦星羽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大字,抬手举到周亦承面前。   周亦承的目光从四下里的人群扫过,最后轻轻落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神色中带着那么几分难以置信: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那么我们两个人的粉丝,你把她们当什么?这一波粉丝福利我们吃了快十年,虽然如今我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幸福,但一句没有任何关系,就真的能把从前那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往抹掉,能给粉丝一个交代吗?”   秦星羽神色间微微诧异,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恍惚得厉害,导致反应有些慢,没能立即理解对方的意思。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对方口中那段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过往,他不认。   他秦星羽骨子里也是个强硬的人。   尽管他此刻已经很不舒服了,精神开始涣散,心脏也像是被什么揪紧了。已经有原本就跟他而来的粉丝们,拿着相机远远地拍照录像,其他路人和记者越聚越多。   “好,好……你说没有关系,那就没有。”   周亦承像是透着无尽绝望般的目光,流露着半是无奈半是隐忍的苦笑,苦情戏码拉足了。   秦星羽有点震惊。   周亦承是个优秀的演员,演技很不错,正经表演系科班出身的,确切的说,应该比他秦星羽要好上一些。更何况周亦承近两年来专攻演戏,其实没怎么唱歌。   直到去年他们彻底闹掰了,秦星羽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周亦承对他说:   “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在舞台上唱歌。”   此刻随着围观的粉丝记者越来越多,秦星羽再次觉得精神开始混乱,渐渐地他听不懂人们的说话了,也感觉不到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甚至是纷涌而至的闪光灯。   在无数人的目光与镜头之下,周亦承忽然上前,用力抓起他的右手,举在镜头前,随着咔咔咔的镜头,一连串的闪光灯落在他修长白皙,但留了十几道旧疤痕的手指上,那掌心还攥着刚才在杀青宴上,随手捡起的一块碎玻璃。   “俞笙对你并不好,以前你不会这么伤害自己。”   “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才会这样?”   周亦承在无数的镜头前,用盛怒之下的语气,接连质问出这几句话时,秦星羽恍然间就明白了。   对方如今想要坑的人不是他,是俞笙。   周亦承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俞笙拖下水。   于是神智尚存一丝清明的秦星羽,一把就将周亦承推进了身前那间距离最近的小包厢。   远处的走廊,安辰的身影向这边一路小跑而来。与此同时,那辆夜幕下在公路上绕着圈行驶的劳斯莱斯里,王秘书扭头慌了神:   “哎哟,坏事了,坏事了俞总,刚才有人汇报,周亦承今晚也在咱们剧组那家KTV和人聚会!”   “调头。”   俞笙面色阴沉的两个字之后,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司机一脚油门往KTV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彼时秦星羽已经反锁上了包厢的门,此刻的包厢里只有他和周亦承两人,连尚珊也关在了外面。   即便他当下心神有些混乱,精神也不大清醒,但此时此刻的他,就想跟周亦承刚到底。   作者有话说:   明天写小剧场,啾~感谢在2023-08-17 18:00:00~2023-08-18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公关   无窗的昏暗小包厢里, 秦星羽用身体挡住门板,防着对方再出去胡说八道,尽管他此刻已然濒临精神失控的边缘。   自打去年那场彩排事故之后, 他与周亦承有限的几次相遇,都是匆匆打个照面就走,从未向今晚这般, 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说上好几句话。   望向对方那双疏离到近乎于陌生的目光, 他忽然间发觉, 周亦承的神情,与彩排事故那晚站在升降台上看着他的目光,如出一辙。以至于他的意识忽然就混沌了,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穿越感。   此刻的周亦承,抓起他纤细苍白的右手, 从他的掌心拿走了那枚攥了一整晚的碎玻璃。   “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是因为我!”   人前甩锅,人后偏要刷存在感,周亦承在说这句话时, 用手中的碎玻璃,在眼前少年白皙修长、宛若覆了一层薄雪冰晶般的手腕上,划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秦星羽被对方特意抬起的有力手肘, 顶住了肩膀, 没有反抗的余地。此刻他确实也心神涣散, 不大意识得到反抗。   “俞笙他算什么东西?只有我,只有我才能伤害得到你!”   一行浅浅的殷红血液顺着少年胜雪的肌肤,缓缓向下流淌, 秦星羽微微疑惑着, 他的心神此刻不大能够聚焦, 只看到对方凶狠泛着血丝的猩红双眸,与平日里的温润清俊的模样判若两人。   秦星羽知道自己此刻精神错乱得厉害,甚至连痛觉神经也仿佛消失了,在无限纷涌而至的思绪中,忽然有那么一个精准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与眼前的身影在一瞬间重叠。   他记起来了:去年的那场舞台事故,是周亦承把他从升降台上推下去的。   确切的说,是周亦承解了他身后的安全绳,他们在争吵推搡中,他摔下去的。   当时的周亦承,也是与今晚如出一辙狠厉的神情,一字字对他说:“以后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在舞台上唱歌。”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再一次近距离地对上了周亦承这张脸,观察到这样似曾相识的目光,他想他恐怕再也无法记起当日事发的经过。   去年那天,他受的刺激太厉害了,不仅长达几个月的精神失常,而且潜意识也真的出现障碍,自那场事故以后,他就真的再也无法说话,无法唱歌了。   即便当下的瞬间,他仍旧几乎大脑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却突然间仿佛彻底失控般,用全部的力气将周亦承推开,一如当初在升降台上,对方推他那般。   周亦承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原本以他的力气身形,在秦星羽手上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的,却没想到对方突然玩命。   全无防备下,被对方倾尽全力这么一推,他不由自主地向后摔倒在地,撞翻了身后的小茶几,以及上面的杯盘话筒一系列摆件。   秦星羽也没能站稳,被对方摔倒时拽了一把,扑了下去,撕扯间,手腕上那枚他已然顾及不到的碎玻璃,不知道是撞到了哪,深深地插了进去。   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自己的身体,什么东西断裂的细小声音,紧跟着血流如注。   不过他并不觉得太疼,如今的精神状态下,他的感觉神经本就时不时地失常,甚至没意识到已然受伤。   安辰在外面撞了好几下门,已经让KTV老板拿钥匙去了。即便听见里面叮叮咚咚作响,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位从小到大都不是打架性子的人,在里面打起来了。   与此同时,黑色的劳斯莱斯在KTV门口停稳,俞笙面色冷厉步履如风,匆匆上楼时,身后跟着身材胖胖、却一路飞快小跑,还不时擦着冷汗的王秘书。   来不及等钥匙,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小俞总亲自一脚把门踹开了,借着走廊昏沉的光线,看见眼前连灯都没开的小包厢里,茶几桌椅倒了一地,杯盘狼藉。   秦星羽和周亦承倒是没再动手,一个人站在包厢的一角,隔了一个整个对角线的距离,看不出各自在想着什么。   秦星羽也的确不大明白自己刚才失控之下,做了什么,那双即使在黑暗里也亮闪闪的明澈大眼睛,此刻茫然极了。   借着走廊里透过的微弱光线,他看见一道深红的液体顺着周亦承的侧脸流淌而下,又看了看地上,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大约是刚才把对方给揍了。   黑暗中,俞笙用风衣外套裹住了他单薄的身子,不过,他推开了。   意识到自己许是精神开始错乱,他现在有点怕。   包厢门口,围聚了越来越多的粉丝和路人,他铆足了最后一份力气,转身出门,大步就往出口走。   混乱惊呼的人群,无数怼脸拍的镜头,以及自始至终没开灯的昏暗包厢,再加上他那略长盖过大半手指的衣袖,没有人察觉他的手腕此刻正一滴一滴地流着血。   俞笙扭过头,暗夜之下两道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冷冷地向周亦承盯了过去,紧接着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他其实有更多的话想说,但也知道眼下更重要的是出去追秦星羽,于是只是狠厉冰冷地撂给对方一个字:   “滚!”   而后转身衣袂带风地快步出门。   现场顷刻间安静极了,连围观路人和粉丝的快门声都不再有,静谧得仿佛大家都不敢大声喘气。   只有极少的几位贴身工作人员记得,上一次小俞总盛怒之下用这样狠厉森冷的语气说话,还是在去年的这个时节,秦星羽发生舞台事故重伤的那个晚上。   当然,那个时候俞笙也还不是小俞总。   “麻烦大家让一让啊,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聚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㈨ ㈨ . c o m   彼时KTV的大门口,安辰已费力地将围堵在车前的粉丝挤开,生生从人群里开辟出一条路来,让秦星羽上了车。等到俞笙出来时,才不过隔了十几秒的功夫,又被纷涌而至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压根儿连车门都打不开。   月上中天,午夜将至,二十分钟后,三五辆车总算摆脱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夜色的公路下疾驰,包括秦星羽的车,俞笙的车,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车。   秦星羽独自坐在七座商务车的后排,整整一路上都没能从混乱的意识中恢复过来,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断了片似地想起,前几天俞笙带他登过的游艇、看过的海。   于是他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句话:“我想去海边看看。”   两滴鲜血滴落在手机屏幕,他微微疑惑,全然意识不到刚才在包厢里受了伤,虽然此刻手腕间的疼痛席卷开来,但他不只手腕疼,他全身都疼,自打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后,时不时地全身疼痛,已成了他躯体化症状之一的反应。   他还特意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将屏幕上的两滴血擦干净,才将手机递给前排的安辰看。   “啊?海边啊?……”   知道自家艺人今晚精神状况不对,根据以往的经验,秦星羽这种情况下通常不能再刺激了,什么要求只得先应下来,安辰心底盘算着,先忽悠小孩儿开车转一圈,之后赶紧回酒店。   “那……走着呗。不过啊,俞笙那边咱得打个招呼,那好几辆车都在后面跟着呢。”   说话间,安辰吩咐司机调头往海边的方向开,而后迅速拨通了后车里,俞笙的私人电话。   “俞总,那个……我们想到海边转转,散散心,晚点再回酒店,您看……”   安辰也不容易,从前的组合艺人现今摇身一变成了甲方老板,请示个行程都得卑躬屈膝点头哈腰。遥想从前,俞笙那就是他们组合里一小队长,还不是人气最高的那个,他安大经纪心情好了照拂一下,心情不好也是没少从对方经纪人手里抢绩效、争资源的。   “知道了,去吧。”   电话里,俞笙淡淡地回答着,知道是秦星羽的意思,因而通常情况下,俞队长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随着七座的商务车拐下高速,往海滨方向的公路而行,后面不远处的小俞总车队,也一个减速掉头,跟着一块去了。   俞笙不放心,总觉得今晚哪里不对头。   南城冬日的月色,清透苍凉,几辆黑色的商务车和轿车,前前后后地疾驰在海滨公路。这里距离海岸有些远,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秦星羽独自坐在商务车后排,安然凝望着窗外的月光,像个毫无意识的精致布偶娃娃。   其实他此刻也并非意识全无,今晚的几个片段仍旧在他脑海中,时不时地闪过,周亦承在走廊里当众举着他带有疤痕手指的画面,粉丝和路人们震惊地用相机拍摄的画面。   他几乎是用最后一点尚存的意识,打开了手机微博。   微博之上,带了火红色“爆”字的话题在热搜榜上排了好几个,一如他再次滴在屏幕上的血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点开话题,都是今晚KTV他与周亦承的同框视频,但每一条话题里,带的全是俞笙的大名。   “俞笙周亦承KTV争风吃醋。”   “俞笙对秦星羽人身伤害。”   “俞笙对秦星羽精神控制。”   “秦星羽精神失常疑因俞笙造成。”   ……   微博中的各路媒体,浮夸地描述了今晚的KTV事件的全过程,还附带了半点儿也不沾边的逻辑分析。称组合成员单飞后,秦星羽为了攀上俞笙这个资本大佬,率先背叛周亦承,而今周亦承与经纪人官宣恋情找到了幸福,秦星羽却在俞笙的掌控下过得并不好,甚至得了严重的精神心理疾病。   与此同时,坐在商务车中排的安辰,同样翻看着微博里每一条毫无逻辑的言论,气得血压跟车速飙得一样快。   今晚这一波舆论,俞笙几乎彻底翻车了,秦星羽虽然也小翻,但翻得没那么厉害。而躺赢的周亦承不仅稳固了一众粉丝媒体,还趁机营造了一把温柔痴情人设。   但是小俞总的团队悄然无声,开往海滨的公路上,连坐在打头商务车里的安辰,分分钟都在监控舆情,后面轿车里的小俞总团队,却没有发布任何澄清。   俞笙确实没打算发布任何公关,他不想替自己澄清,更不想和秦星羽撇开关系,哪怕人人都说他是个变态疯子。   他愿意抗下这些锅,只要秦星羽是他的。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疯子。   秦星羽忍着晕车,坐在商务车的后排翻看微博,他这会儿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半懂不懂的,非但微博没看懂,还怎么也想不明白,哪里滴下来的血迹,没一会儿功夫又染红了手机屏幕上的字迹。   他垂下羽睫颀长的眼帘,扭过头,额头抵着车窗玻璃,过了好一会功夫,神智才逐渐清明一些,用那只还正常好使的左手,拍了拍前排安辰的肩膀,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想要工作室发个澄清微博。   “好,你打几个关键词,我来写。”安辰略略回了回头,打开手机备忘录准备编辑。   这些年来,秦星羽很少主动要求发些什么公关澄清。   “俞笙没有对我进行过任何伤害。”   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他才打下了这句话,用微信发给了安辰,此刻他的手机屏幕一片血红,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什么幻觉。   安辰全神贯注地编辑着微博,将这句最重要的核心公关,扩充成了一小篇文案。车里光线昏暗,编写完时,他略略回过头,看不太清后排角落里,倚着车窗的少年。   “OK,写好了,听我给你念一遍啊,看还有没有哪要改的。”   “针对网络不实传闻,现工作室做出如下声明:秦星羽先生与俞笙先生仅为队友及合作关系,并无工作之外的其他往来,秦星羽先生也从未遭遇来自俞笙先生的身体和精神方面伤害……”   安辰特意放慢了语速,字斟句酌地念完了编辑好的一小段公关稿,念罢之后,后排座位上的人没有回应,他不由得扯着脖子回了回头。   靠着车窗的少年眼帘轻轻地闭着,整齐而略带层次的刘海安然地垂在眉间,像是睡着了,有银色的月光倾洒在车窗,落在那天使般完美而精致的侧颜。   安辰没忍心再出声打扰,黑色的商务车在通往海滨公路大桥的底下转了个弯,到辅路旁边停下了,只想着跟后面俞笙的车打个招呼,海边也别去了,早点回酒店。   几辆深色的轿车和商务车陆续停靠在路旁,俞笙下车了,刚才从KTV出来时,他就想上秦星羽的车,奈何被粉丝堵得进不来门,只得作罢。   眼下找着个停车的地方,小俞总开了车门就上来了,昏暗的月光下,苍白的少年靠着后排的皮质座椅,没有一丝反应。   安辰也轻手轻脚地转身,盯了一眼那颀长羽睫浅浅垂下的单薄人影,跟俞笙说了句:   “睡着了,让他睡会?”   安辰心疼秦星羽,知道他夜里不用药物的情况下,几乎完全没法睡,因而白天在片场,在车上,或者化妆时偶尔小睡一会,从来都不忍心叫醒他。   俞笙点了点头,走到后排坐下,怕惊扰了安睡的人,没敢将人揽在怀里。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顺着少年冰雪雕琢般的绝美容颜缓缓移动,紧接着他看到了,那顺着右手的衣袖,缓缓滴落在皮质坐席,在车底汇聚成一小片的液体。   是血,鲜血。   “小羽?!”   他惊得立即抱过秦星羽的身子,一把掀开那稍长盖在手指的衣袖,赫然可见白皙纤细的右手手腕处,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伤口处正不断涌出的,染红了整个手掌的鲜血。   一向镇定冷静稳如冰山的小俞总慌了,将几乎失去意识的人抱出车外,疯了一般地按住怀里人的伤口,后车的工作人员们也全都围上来了。   “小羽!小羽!秦星羽!”   俞笙的声音里带着几乎前所未有的惊惶与颤抖,他上一次这般失控害怕时,还是去年秦星羽那场从升降台跌落的舞台事故。   也同样几乎从未有人见到过,素来冷酷狠厉的俞笙、沉默内敛的俞笙,仿佛一个工作机器般,甚至被人开玩笑说没有人性的俞笙,这般疯狂失措的模样。   后车的韦盛等医护人员飞奔着拿医药箱过来了,紧急施救的同时,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冷静的韦大夫还不忘连连安慰众人:   “别着急,别着急,这个伤口出血量不像伤了动脉,可能还是意外伤,没事,没事儿……”   安辰失魂落魄地一跤坐倒在沙滩上,他甚至不知道秦星羽什么时候受的伤,他此刻懊恼极了,他的艺人从KTV包厢出来的时候,他应该先检查一下的。   一连串疾驰的车在月色下的海滨公路呼啸,尽管连秦星羽自己,都不大记得起是怎么受的伤,但在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唯一记得的事情,却是给俞笙编写那条公关微博。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直到秦星羽恢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俞笙仍旧心有余悸,居家办公24小时守着,生怕捧在心尖上的人再出什么状况。   尽管那时候秦星羽已然能够开口说话了。   “俞笙你不准打我主意。”那时的秦大明星,冷冷静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给我个理由。”浅笑着放下怀里的笔记本电脑,俞笙抱着电脑办公累了,放松时就换成抱他。   “因为……因为我是精神病。”裹着薄被缩在躺椅上,秦星羽扬了扬眉。   俞笙不疾不徐地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上个月新鲜出炉的资料:一份精神鉴定证明、一份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证明,一张心理诊断书,最新复查结果,已经毫无异常了。   完,一秒被戳破。秦星羽闪着那对明澈灵动又懵懂的大眼睛,假装看不懂。   “现在,可以打你的主意了么?”轻吻上怀里人的唇角,俞笙浅浅地低语。   秦星羽不说话,凝神思索。   没关系,他先想着,俞笙先吻着,各干各的,两不耽误。   小俞总的吻,一路向下,顺道双手探进对方裹在身上的被子里。   还不说话?不说话可别怪他继续了。   秦星羽微微抬了抬身,不知是不是躺得不舒服,冷冷清清的人难得主动地伸手,单手勾住了俞笙的脖颈稳住身形。   俞笙趁机把对方腰后的靠枕抽走了,反正腰底下有他的手就够了。   用被子将两人彻底罩住,轻压上躺椅上的少年,俞笙清冽而带着微微磁性的嗓音,在耳畔浅笑着低语:   “其实你可以拒绝的,不过现在来不及了。”   ————————   明天也有小剧场,以及这周末两天评论区都有红包掉落~   啾~感谢在2023-08-18 18:00:00~2023-08-19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月踏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事故   南城的冬月不似北方干冷, 却阴沉潮湿,凌晨又下了一场雨,整座青石板路的滨海小城显得格外冷清。   市医院急救中心却彻夜灯火通明, 整座大楼的内外,到处是喧嚣的人群,随着黎明将至, 走廊里围拢了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剧组员工、合作方。   就连医院大楼底下, 都是人山人海的粉丝与媒体。   秦星羽这个伤经过诊断, 是个意外伤,右手肌腱断裂,没伤着动脉,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流血的时间有点长了, 再加上体质和精神的因素, 一直昏迷不醒。   即便团队已经极尽可能地低调了,秦星羽深夜入院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失去理智。各大媒体平台再一次陷入瘫痪, 驻扎在南城那些,正八经儿或是不那么靠谱的记者们,也纷纷到医院门口打探消息来了。   有传闻秦星羽拍戏受伤了, 有传闻秦星羽突发哮喘、突发精神失常, 但任谁也想不到, 是由于他跟周亦承在昏暗的KTV包厢里干了一架,被玻璃片割伤了肌腱。   冒着隆冬的冷雨,守候在急诊大楼外面的女孩们, 再也控制不住了, 接二连三地想要冲进去, 院方临时调集了上百名保安,却抵挡不住粉丝们的愤怒和担忧。   “小哥哥,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男朋友在里面抢救!”   “我老公受伤了,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我哥哥在里面……”   “我弟弟在里面……”   “我儿子在里面……”   保安们列成人墙,一脸无奈地把女孩们拦在外面,她们说的什么老公儿子男朋友的,保安们是真不认识,但确实听说昨天半夜送来个大明星,听说是拍戏划破了手,应该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怎么也无法理解今儿天还没亮,医院都被堵门了。   的确,对院方而言,秦星羽这只是个意外小伤,虽然流了不少血,也还不到有生命危险的程度,可人却一直莫名地昏睡不醒。   天蒙蒙亮的时候,景小延赶过来了,他刚结束一通宵的大夜戏,连秦星羽和周亦承在KTV碰面的热搜也才刚看见,这会儿还差一场打戏需要补拍,便让经纪人跟导演请了个假,连古装戏服都没来得及脱,就飞奔上车。   一路上他打俞笙的电话,对方拒接了,打安辰的电话,被系统冰冷的女声告知正在通话中。   医院大楼底下的人群层层叠叠,保姆车只能停在马路对面,景小延口罩也没带,就从车上飞奔下来,有粉丝和记者认出了他,一拥而上,不断有话筒怼了过来。   “小延,你也是刚知道队友秦星羽意外受伤就医的事吗?”   “在来的路上有没有和小羽的工作人员通过话,是否知道伤势的具体情况呢?”   “听说昨晚秦星羽和你们的另一位队友周亦承发生了些冲突,真相是否因两人的冲突引起?”   ……   无数此起彼伏的问题接踵而至,景小延被挤在人群里,东倒西歪,一言不发,像是一个被碾碎了的布娃娃。   最后还是安辰在急救中心的走廊里,看见楼下的人群异动,赶紧跑下楼来把景小延给捞了上去。   景小延一进走廊看见俞笙,立马就暴怒了,一把揪住俞笙染了半身鲜血的衣领,平日里素来以乖巧暖男小天使著称的景小延,此刻吼得整个楼层都听得见。   “俞笙你特么有病吧,你怎么能让周亦承和小羽见面呢?我才三天没来你们剧组,小羽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不揍死你我不是人!……”   俞笙面色冷峻严肃,被景小延推搡着靠在墙壁,没说话,甚至没有一点反抗和辩解。   一向气场万千、生人勿近的小俞总,此刻同样如同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偶。   周围的人们赶紧上前,将两人拉开,清早天色大亮的时候,冯曳也从几十公里外的剧组赶来了。   医生调取了秦星羽以往的病历资料,经过多方会诊,这本是个外科就能解决的小手术,但由于人一直昏睡着,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俞笙一整夜呆在急救中心的走廊里,一动不动,任谁的关切询问也没有一丝反应。他实在是太害怕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太怕失去秦星羽了。   凌晨也依旧灯火通明的急诊走廊里,安辰终究还是发布了那条秦星羽让他编辑的,替俞笙澄清的公关微博。   “秦星羽先生与俞笙先生没有工作之外的其他往来……秦星羽先生并未遭遇来自俞笙先生的身体和精神方面伤害……”   此时的俞笙同样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与安辰只隔了两个位置,看到这条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布的微博时,心中五味杂陈。   秦星羽清醒时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帮他公关挽回了形象。   但最终还是跟他撇清了关系。   俞笙觉得全身都在颤抖,双手撑着额头,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他其实想要他们之间,存在着哪怕一丁点工作以外的其他关系,哪怕他被全世界当做一个变态。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从去年冬天,那场舞台事故发生时,他就疯了。   那是他们全国巡演的最后一站,那时组合人气巅峰,秦星羽还没有受伤,周亦承的恋情也没被曝光,冯曳也还没有因家人欠赌债而受牵连。   俞笙清楚得记得,舞台彩排结束后的当晚,已是凌晨了,有位业内一线的前辈大导演来看了他们的彩排,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南方拍戏。   那位导演姓孙,在业内名声极高,想要与他合作的演员能从帝都排到南沙群岛,去年公司也是用尽了资源,把周亦承推上了这位孙导儿的一部电影,演了个男二的角色,周亦承很努力,票房很不错。   孙导儿的日程极满,没时间留下来等他们演唱会,当晚便看了彩排,顺带着公司安排让周亦承陪着,就在场馆楼上的包厢,叫组合其他几个成员来见一见,在孙导儿面前留个印象。   哪个公司都巴不得自家艺人得一线导演青睐,自此影视资源拿到手软。   在俞笙的印象里,自己是和冯曳一块进去的,由于已经很晚了,孙导儿也没多留大家,只是由周亦承做了介绍,说了几句话,预祝了他们演唱会圆满顺利之类。   孙导儿年过半百了,演看起来和蔼绅士、平易近人,从包厢出来之前,还和他们象征性地碰了个杯,浅饮一口,杯子里是没什么度数的果酒。   俞笙清晰地记得,自己出去时,正遇上景小延和秦星羽一前一后地来了,他还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安辰似乎要陪着,不过秦星羽说不用。再后来,他就到后台随便找了个空空的化妆间坐着,换下彩排的衣服,发了个消息等秦星羽。   不过,他没等到秦星羽的回复,也没等到秦星羽的人。   之后,便听说升降台上出事了。   ……   而今,秦星羽是在昏迷了24小时后,意识中开始出现一些零散的碎片,他们少年时演出的碎片,父母家人的碎片,以及去年那场舞台事故发生前,周亦承与昨日在KTV里,如出一辙的神情和那张脸。   去年冬天的那个晚上,彩排结束后,公司让他与景小延去跟孙导儿打个招呼,周亦承在里面陪着。地点就在彩排场馆楼上的包厢,临时叫了几个小菜,点了几杯果酒。   这位孙导儿在业内名气数一数二,电影拿奖无数,片酬赚到手软,不过私生活方面有些负面的评价,有小道消息说是专门喜欢玩年轻好看的小男生,新出道的小艺人,刚成年的小网红等等。   不过当时他们的组合早已跻身一线顶流,即使是再大咖的资方导演制片人,也没人敢对他们下手,因而他们几个原本都是没什么防备心的,更何况有已经合作过的周亦承引荐。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位孙导儿,盯上秦星羽很久了,琢磨了好几年都没能等着一个下手的机会,毕竟秦星羽是顶流,不是能随便叫人家来吃个饭陪个酒了。   结果那天晚上,酒杯里下了药,还买一赠一附带了个景小延。   景小延长得萌帅又乖巧,看上去是最易摆布的样子,只不过这个类型的小男孩,孙导儿见的多了,跟周亦承闲聊时,只提了一句可以试试,他还是更中意秦星羽,性子清冷强势的,没那么容易就范的,能够激起征服欲的。   所以两个人的杯子里都下了药。   秦星羽跟安辰在外面说了几句话,晚了几步,进包厢的时候,景小延已经喝了两口酒。只不过药效还没发挥,乖巧懂事的少年像个学生一样端正地坐着,回答导演的问话。   这个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对于景小延而言,太过繁复,出自双教授书香门第的他,从小被被保护得太好,几乎从来不曾沾染圈子里的那些阴暗与罪恶。   秦星羽进来后,同样礼貌得体地向前辈孙导儿鞠躬问好,而后坐在了周亦承的对面、景小延旁边。   期间几个人谈笑风生,与寻常的聚会并无二致,只不过,尽管酒是周亦承端的,但秦星羽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喝。   和景小延相比,他不是没人保护就会着了道的傻白甜,相反他非常聪慧机警,一个人在外面也从来不曾吃过亏。   果然在那之后的短短的几分钟里,景小延药效发作,虽然意识还算清醒,但无力起身反抗。   而那时的秦星羽,还滴酒未沾。   即便如此,孙导儿还想当下就在这包厢里强上他,被他拎起一个酒瓶,当头就把大导演的脑袋砸破了。严擅廷   他本来就是个浑身带刺儿的冷冽性子,小时候简直就是个难以接近的小狼,这些年来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已经收敛多了,藏了许多锐气与锋芒。   但即便如此,他不想做的事,也没人强迫得了他。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还真就敢揍了导演,紧接着护着景小延就出了包厢。   孙导儿捂着流血的脑袋原地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时,忽然就觉得更带劲儿了,他就喜欢这种个性的小男生。当下立即让安保团队给抓回来,景小延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他今晚非把秦星羽给办了不可。   孙导儿是暗中雇了安保团队的,表面上是安保,实则是他雇用的打手,主要为了今晚的事而来。   当时秦星羽扶着意识不清的景小延,一边躲避着安保团队整个场馆的搜索,一边闪身到舞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那里有块彩排时用作道具的轻纱幕布,可以当做掩体,让他放心地安置好景小延,而后给安辰打个电话。   这里原本是处升降台,白天他们刚在这带妆彩排了一首从天而降的舞台开场。这会儿彩排结束,整个舞台上黑咕隆咚的,升降台也早已回归了地面。   他将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景小延,平躺着放在升降台上的幕布后面,而后迅速摸出手机,只不过他这电话没拨出去,肩头就被一双有力,甚至是发狠的双手按住了。   按得他单膝撑地,差点没趴下去。   他没有回头,但单凭那氛围和手劲,就知道是周亦承。   与此同时,那升降台像是得了什么信号般,忽然在已然没有彩排的状态下,自行缓缓地上升。   秦星羽拼力地试图摆脱周亦承,两个人撕扯了几下,不过也没有推搡得很厉害。毕竟此刻的升降台,已然不知道在什么人的后台操控下,往最高处升空,尽管这四周都围着安全绳,但空间不算大,更何况上面还躺了个几乎人事不省的景小延。   “酒里的东西是你放的?”退到升降台的边缘,秦星羽扬眉质问。   他和周亦承之间,这几年争夺资源,争得两人之间尴尬疏远,但似乎谁也不曾打破那一丝微妙的平衡,至少在这天以前,表面上他们俩仍旧是很好的兄弟。   周亦承没直接回答,却沉默了一会,所问非所答地低语了句:   “孙导儿想要你。”   言罢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也想。”   “周亦承你发什么疯?!”   秦星羽是真气急了,对方都跟经纪人谈了好几年了,还跟他说这种不清不楚的疯话。   “秦星羽,我不信这么多年,你仅仅拿我当兄弟。”   周亦承说这句话时上前一步,已经将人迫到升降台的边缘。   “我们的确不是兄弟了。”   秦星羽半点面子也没给对方,在他心里,他们确实不是兄弟了,他俩早该反目成仇了。   “那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年,我对你说过,以后要在更大的舞台上一起唱歌么?”   在问出这句话时,周亦承的眼眸间,忽然流露出少年时才有的温润清雅浅笑,笑得秦星羽有些恍惚,那个时候,他心理状态已经不怎么好了。   但确实是年少时对方的那句“以后在更大的舞台上一起唱歌”,支撑他走到了今天。   彼时的升降台,已经几乎上升到天顶,秦星羽倚着那身后的防护带而立,当时他是一点也不怕的,他没有恐高症,更何况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这上面彩排唱了歌。   而周亦承的身形却更近地贴了过来,黑漆漆的舞台上,少年般温润的气息吞吐在他的耳畔,在那之中却蕴藏着冰冷刺骨的刀锋:   “小羽,今后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能在舞台上唱歌。不过,如果你愿意跟我……”   在说这句话时,周亦承的手伸向了对方身后,在这本就空间不大的升降台上,看起来似乎是个搂腰的暧昧动作。而秦星羽却忽然觉得背后一松,那个时候他心神有点恍惚,没意识到对方说话间的这个动作,是解了他身后安全绳的锁扣。   往后的细节,他如今混混沌沌的意识下,仍旧记不大清,印象中似乎周亦承说只要自己答应做他的恋人,就跟尚珊分手,还说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舞台上一起唱歌了。   的确那个时候的秦星羽,无论影视、商务、时尚,还是音乐资源,都由从前的不相上下,到几乎都压了周亦承一头的地步。曾经队内的双主唱,也已经到了在整个内娱争得你死我活的程度。   再后来,秦星羽记得他们似乎是又争执推搡起来,他没站稳,从那缺了一侧安全带的台面向后跌落。   以他如今的混乱意识,他实在是想不起对方在关键时刻是怎么推的他了,似乎犹豫了一瞬,危急关头还拉了他一把,不过却在几秒钟之后便放手了。   他唯一清楚地记得,最后的时刻周亦承那张明明俊朗却表情狰狞的脸,仿佛一字字垂在心底般对他说:   “以后,有我在的舞台,你再也不准唱歌了。”   然后,便松手了。   周亦承拉他那一下,似乎只是为了和他说这句话,再也不想和他同台唱歌了。   从那升降台的最高处向无尽的黑暗里跌落,后来的他,的确再也没能唱过歌。   那次高空坠落的事故,造成他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直到入院抢救之后的一个多月,生命体征都没能平稳下来,腰椎和膝盖也留下严重的后遗症,险些酿成瘫痪。   也正是从那以后,他的精神心理问题一度加剧,开始出现严重的语言障碍。   当然,为了平息粉丝们史无前例的愤怒与舆论,那次事故公司高调打了官司,把锅甩给了舞台搭建责任方,说人家工程有问题,让人家乙方公司直接赔钱了事,甚至都没有追查那晚明明已经彩排结束,究竟又是谁操控着升降台升上去的。   如今虽然一年过去,秦星羽的伤势也在逐渐恢复,但身体留下的严重后遗症,至今都无法正常工作生活,每天离不开大量的各类药物。   那次事件之后没多久,俞笙就和公司决裂退团了,付了违约金,发了退队声明,在一众哭天抢地的粉丝挽留中,他选择了重新与父亲谈判,向家族妥协,放弃自己的梦想,退出娱乐圈,继承家族企业。   他意识到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艺人,他根本保护不了秦星羽。   于是曾经的顶流偶像俞队长,在公众面前,成了贪慕权势与财富,在队友受伤,组合面临危机的情况下,第一个落井下石、背信弃义、拆团单飞的人。   有越来越多的人骂他,说他见利忘义,很多粉丝脱粉。   但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秦星羽。   ……   这一次,秦星羽是在昏睡了72小时之后彻底清醒的,他肌腱断裂的伤已经缝合,不严重,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手部的功能会受些影响,不过也能慢慢恢复。   至于之所以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专家没找出具体的原因,只能判定为身体的综合情况以及精神因素。   然而即便在昏睡中,他记起来了去年舞台事故的大部分细节,而清醒之后,却仿佛再次陷入那种全然无意识的状态了。   医生说他精神心理方面的问题太过严重,一旦受些风吹草动,情况就会变得复杂难以掌控。   医院楼下的粉丝和记者们仍旧没有散去,关于秦星羽的状况,却谁也得不着个靠谱的消息。   三天了,即使秦星羽醒着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意识,或是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或者抱紧了被子蜷缩在床头,有人进来时,就仿佛地盘受到威胁的炸毛小兽,十二分警惕地闪着那双冷冰冰的大眼睛,往后躲,连曾经他信任的心理医生韦盛,都无法靠近。   不过,除了俞笙。   只有俞笙踏进病房时,他不挣扎,不反抗,尽管对方离得越近,越能看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全蒙起来,但至少,是接受对方靠近的。   “小羽,别怕,是我。”   俞笙有时会轻轻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试探着接近面前的少年。尽管眼前的人警惕极了,抱膝安静坐在床头时,也是冷冷清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目光。   尤其是那双茫然无措的大眼睛闪啊闪的,仿佛氤氲着淡淡的水气,额前的刘海有几根稍稍长了,擦着浓密的羽睫,精灵跳舞般的睫毛尖上,宛若挂着零星落英。   俞笙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年用力地揉进怀里。   尽管事实上,稍微一丁点的动作都可能惊吓到对方,俞笙只是小心地将人轻抱了抱,这一次对方没有躲,反倒是好奇猫猫般伏在他的肩上,指尖无意识地描画着俞队长衬衫领口的暗纹,看起来是可以哄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秦星羽恢复的那段日子,偶尔想要出去走走,俞笙会将人带去办公室。   把人抱到那一整面的落地窗前沙发上,晒太阳。   那个时候的秦星羽,不挣扎,不炸毛,不抵抗,虽然依旧是冷冷清清的神色如水,但明显随俞笙怎么抱,没什么抗拒。   傍晚下班前,有时俞笙也会将人抱到自己那宽敞的大办公桌面上坐着,将原本桌上的电脑键盘文件都推到一边,亲自给人穿好外套、戴上帽子,像是打扮晶莹剔透的玻璃娃娃。   那天王秘书刚好过来,想汇报点事,结果还没等敲门,玻璃窗上透过狭长的夕阳光晕,映出两人的影子,看不大清,但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小秦总坐小俞总身上,两个身影高高低低地交叠着,令人遐想。   王秘书深吸了口气没敢敲门,硬是把要汇报的工作给生生憋回去了。   —————————   周末愉快,今天评论区也有红包哒!   啾~感谢在2023-08-19 18:00:00~2023-08-20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10瓶;泽林、汀南丝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养病   俞笙一直都不知道, 去年当日升降台上发生的经过和细节,他后来问过秦星羽,但对方表达不清, 他也没再勉强。   当日的那位业内一线大咖孙导儿,如今已经不在影视圈里了,今年上半年被小俞总挖了个税务方面的问题, 转手送进了局子, 还倾家荡产赔了许多陈年债务, 事虽然不大,但至少一年半载是出不来了。   俞笙的下一个目标,是周亦承。   可这些都是他忙碌工作之余,调剂生活的娱乐罢了,他是个记仇的人, 甚至说睚眦必报也不为过。可那些仇恨与报复, 一丁点都进入不了他的生活,他的生活里只有秦星羽,而今依旧躺在病房里, 不会说话,也没多少意识的秦星羽。   这次KTV事件没过两天,庄晏晏便飞来了, 庄大小姐再一次旷工, 来看她偶像。她豁出去了, 有本事俞笙就开了她,她还真不信俞笙敢当着集团一众父老的面这么干。   彼时俞笙仍旧坐在医院VIP豪华病房里,甚至没有和人轮换休息。   不过庄晏晏这次学乖了, 事先知会了一声王秘书。当日下午, 王秘书安排商务专车, 绕过医院大楼外仍旧摩肩接踵的粉丝,在马路的另一端缓缓停下。天空仍旧飘着小雨,王秘书一路跑下楼来接时,弓着腰开门,将伞撑在了庄大小姐的头顶。   庄晏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从前她当粉丝时,混成了海外最大应援站子的站长,也没几个人认识她。而今她脱了马甲,摇身一变成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即使她灰头土脸行色匆匆,身后也仍旧传来其他粉丝的嘈杂议论。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是小羽工作室的人吧?”   “这不是羽哥团队的人,这是J.Y集团的高层,人家富二代大小姐,刚从海外回来的。”   “据说跟俞队长还是青梅竹马呢,保不准是俞家少奶奶候选人……”   “我想起来了,以前组合演唱会的时候,她还去后台送过花,我当时还想,这谁家粉丝这么神通广大能进后台啊!”   ……   乱七八糟的声音飘入耳畔,庄晏晏充耳不闻,只是一路乘坐电梯上楼,而后飞快地奔向病房的方向,连王秘书都被甩在了身后。   看到刚从那豪华病房里出来的俞笙,以及走廊外面排排坐的景小延、冯曳、安辰一群人时,庄晏晏都快急哭了:   “俞笙哥,秦星羽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看了工作室发的公关微博,你,你,你不会真的对他……你怎么能……”   俞笙面色冷厉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倒也没有把人赶走。   秦星羽工作室那条澄清的公关博,即便发布时间是当日早上五六点钟,这么一个全天流量最低、大多数人还在梦乡的时段,也热度也一路飙升,这两天来压了所有的内娱新闻,妥妥地挂上了热搜榜第一。   就连此刻医院大楼外面,冒雨守了几天几夜的粉丝和记者们,也愈演愈烈地声讨着。都知道秦星羽工作室这个官方账号的运营者是安辰,是秦星羽团队的总负责人。   那么在这样的一个重要时刻,工作室对于艺人的安危没有任何公告,却以官方的身份发布了一条替俞笙澄清的公关博。   自然有人怀疑这并非秦星羽的本意,甚至不是安辰的本意。微博底下的评论眼花缭乱地不断刷新:   “辰哥,是你吗?”   “辰哥,是你的话回应一下啊,小羽怎么样了?”   “这不是小羽的意思,是不是俞笙威胁你们发的啊?”   “听说发这条微博的时候,羽哥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团队怕粉丝闹事,发一条微博拖延时间而已。”   “我不信!等一个真相,安辰你说句话啊!你是被俞笙绑架了吗?!”   ……   粉丝媒体和营销号们的质疑声此起彼伏,真真假假的没了边儿的传闻也铺天盖地而来。   再后来,服务器又崩溃了,微博页面一片空白,只有从四面八方赶来,仍旧大雨里守候在医院门口的粉丝们。   安辰自打发完那条秦星羽授意的公关博,就一直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坐着,坐了两天两夜,心里难受极了。   而今即便是VIP的豪华病房,医院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太多人进入探视。彼时的秦星羽,安静冷然地坐在床头,这已经是俞笙今天以来第五次尝试着靠近了一点点。   难得床上的人没有躲闪,只是微显慌乱间,无意间用右手撑了一下床头,顿时疼得蹙起那微微凌乱刘海间,掩映着的清俊眉宇。   他右手手腕的伤口深可见骨,虽然没伤到动脉,但伤及了肌腱和韧带,已经进行了手术治疗,但关节的功能恢复,以及究竟能恢复到一个什么程度,还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见证。   病房里安静极了,像是怕碰碎什么稀释珍品般,俞笙想要触碰对方的手,停留在半空,仿佛一切在刹那间静止下来,只有输液瓶里的液体缓缓地滴答流动。   待到秦星羽的状况稍稍稳定的两天后,安辰又用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了条微博,简明扼要地向公众和粉丝传达了艺人目前已无大碍,并呼吁了大家不要在医院门口聚集。   大部分的粉丝听话散去了,只剩下少数为了业绩拼了命的媒体与狗仔,仍旧在附近逗留徘徊,网络上的热度也丝毫不减。   因为自始至终,秦星羽本人没有任何发言。   从出事当天清晨,工作室发布了那条替俞笙澄清的公关,到如今秦星羽的状况转危为安,好几天过去了,一直是秦星羽的经纪团队在说话。而如今这经纪团队的主导,究竟是在粉丝心里还颇有威望的经纪人安辰,还是早已换成了小俞总公司的人,都不得而知。   大家强烈要求让秦星羽本人发个微博报平安。   安辰很为难,揉着脑门在VIP豪华病房外的沙发椅上犯愁。秦星羽现在没办法自己发微博。   虽然他也有对方的个人微博账号密码,但是出于一个多年专业的经纪人职业素养,他从来不会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模仿艺人的语气,假冒秦星羽发微博,哪怕是粉丝的质疑声愈演愈烈。   在秦星羽状况好转后的第二天,庄晏晏离开南城回去上班了,这一次是她主动回去的,没等俞笙撵人。   素来手段严苛的小俞总,这次难得包容地没有抓她把柄,当然更多的可能是没顾得上。   所以庄晏晏见好就收,确认了自己偶像脱离危险,规规矩矩地回京了。临走前也没惊动俞笙,而是悄悄地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床上安静睡着的少年,便离开了。   之前在帝都时,冯曳跟她打过个照面,此番聊了几句,送下楼来。   这会儿仍旧有少部分来历不明的狗仔,在跟安保人员打游击战,在医院附近逗留徘徊着,看见了不由得双目放光:   “快拍快拍,就那个小富婆,卧槽还在南城呆着呢,千里迢迢飞过来,估计是为了宣誓主权吧?”   “哥们这个月绩效有了,这要爆出去,大新闻!就说她早就觊觎俞家少奶奶的位置了,以前还装粉丝混前线,这回啊,咱就报这女的要封杀秦星羽,还把锅往周亦承身上甩。反正秦星羽那小明星精神有问题,也发不了声。”   “哎哎哎,大瓜大瓜,快看送她出来那男生,那不冯曳吗?我勒个去咱多久没见着冯曳了,他现在怎么混成这样了?给未来俞夫人鞍前马后效劳了?”   “咱这料就这么写:冯曳现在拍的那部戏,是俞笙给牵的线,秦星羽看不上的资源,俞队长就随手甩给他曳哥了,想当年曳哥舞台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多帅气,多骄傲,哎……”   ……   从医院大门口下台阶,到上车短短十几米远距离,电线杆后头,树枝顶上,长枪短炮的几个狗仔议论声悄然飘来,庄晏晏听见了,这群狗仔小哥们可真看得起她,好像她真能把秦星羽和俞笙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她要真有这本事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立即让秦星羽陪她吃烛光晚餐!   她就这么点小心思,再没别的了。   “曳哥,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钻进商务车之后,她还是打开车窗,道了句歉。   “没事儿,等我回去,请你喝酒。”冯曳经历过从巅峰到谷底,如今早已看开了,当下只是笑着挥了挥手。   秦星羽住院的一个星期后,景小延已经连着跟剧组请了好几天假,不得不回去拍戏了。   尽管秦星羽的状态仍旧时好时坏,倒是一直安安静静,一声不响不吵不闹,只是医护人员稍微靠的近了一点,那神情中依旧表现出的惊惶失措,让人不忍心再去惊吓刺激这个支离破碎的琉璃般少年。   有时候俞笙倒是勉强可以接近一小会儿,尽管对方也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一个可以任意摆弄的布娃娃,俞笙在旁边的时候,可以打针,可以喂水,也可以抱。   十二月初的南方气候潮湿阴冷,雨后初晴的阳光总是格外宝贵的东西,医生说晒晒太阳有助于秦星羽的精神恢复,于是白天阳光正暖的时候,俞笙时常会将人抱到病房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晒一会儿太阳。   即便这个状态下的秦星羽,听不大懂对方的意思,但俞笙每次抱他前,也总会温柔绅士地征求一句:   “我可以抱你么?”   意料之中地,等了一会,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俞笙才会尝试着轻轻地靠近,将床上的人小心打横抱起,轻放在那张柔软的双人沙发上,身上盖了毛毯。   不过即使是这小城镇医院里最顶级的VIP病房,沙发也是不那么舒适的,对秦星羽而言过于柔软了,他在那上面呆久了,腰上没个支撑,腰伤隐隐地疼着,又不会说,只看得出那双懵懂惊惶的大眼睛闪啊闪,至少是不那么情愿的。   俞笙看得出来他不舒服,因而有时干脆不把人放下来,而是就这么在怀里抱着,让对方靠着自己的肩,轻轻按摩对方躺了好些天的僵硬身体,最起码让人不那么难受。   当然,至于俞笙一度磨磨蹭蹭地不肯将人放下来,这里面究竟又藏了多少私心,多半就只有小俞总自己知道了。反正他恨不得时时抱着人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前,无时无刻不贪恋着怀里的清甜气息。   这种状态下的秦星羽,敛了些许平日里的锋芒,像是素来桀骜冰冷的小狼收了爪子,即便那双沉静灵动的大眼睛依旧冷冷清清的,却不再会为了工作或者其他什么事,跟俞队长分庭抗礼,这让俞笙反倒有点不适应。   只是有时候他抱得久了,怀里的少年也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支撑起身子微微拉开距离,歪着头疑惑地看向他,像是在询问为什么不把我放下来。   看懂了怀里人目光中的疑惑,如今的俞笙,会十分坦荡地解释一两句:   “让我再抱一会。”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就是喜欢你。”   平时少言寡语的俞笙,这些日子在秦星羽的病房里,忽然变得话多起来,并且丝毫不惮于在对方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反正医生说对方听不明白。听不懂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拒绝他。   要是听懂了,没准儿他还不说呢。   秦星羽确实没什么反应,用了镇静剂的少年,难得地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尤其是那双冷然明澈的双眸,看起来宁静极了,在他怀里时一点也没有那些陌生的医护人员进来时的惊慌失措。   此刻的秦星羽,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俞队长,看得俞笙有点心里发毛。   该不会还是能听明白点什么吧?   不过下一秒,俞笙就打消了这年头,许是对方在他怀里坐得不舒服了,想要换个姿势,便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作为支撑,勾着他的脖子动了一下,动得俞笙陡然间身体微微发热。   但凡秦星羽有点意识,是决计不会主动对他有这么一星半点亲密动作的。   尤其是这会儿对方许是累了,还顺便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休息,毛绒绒的鬓角擦着他的侧脸,蹭得俞笙有些痒,脸痒心也痒。   此时的小俞总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等到对方好起来,神智正常了,要是还敢有这么几个撩人不打草稿的动作,他绝对敢给人压沙发上,不带有半点儿含糊的!   作者有话说:   喵呜~下章卷王羽要支棱起来开工了。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20 11:00:05~2023-08-21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月踏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泰兰德的海里遨游 5瓶;42423179 3瓶;。 2瓶;汀南丝雨、子衿我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启程   尽管这些天秦星羽全然无法与外界沟通, 别人的交流也是半懂不懂,但意识却一刻也不停地飘散。   一会儿飘散到这些年唱过歌的舞台,一会儿飘散到围满了警车的老宅。一会儿是躺在老家病房里的外公, 一会儿是父母的第二十张离婚协议书,一会儿又是父亲把十二岁的他揪到十八层楼老宅下的血泊前:   “瞪大了眼睛看看,都是你非要学音乐, 非要当练习生, 惹妈妈生气, 才把她害死的,你这辈子也别想安心!”   ……   他这十年艺人生涯,本来就没有一刻安心。   这天傍晚,医护人员来打完吊瓶,又补了一针镇静安神的药物, 俞笙便将人抱到病房里新加的舒适躺椅上安睡, 王秘书轻手轻脚进来的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喘。   “俞总,这是下星期发布会最终确认的流程单, 赵总特意打电话来请您过目,您看这时间和地点……”   王秘书悄悄瞥了一眼躺椅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的少年, 将声音放到了最低。   “一切照常。”   淡淡地回答着, 俞笙将印有发布会详细流程的彩色打印文件接过了, 随手翻看。   从病房里出来,王秘书深深吸了口气,明白了自家老板的意思, 发布会照常开, 但小俞总本人, 可没说打算回去。   王秘书是揣摩人心的高手,他今天这话也问得十分微妙,集团新品发布会牵扯的合作方太多,时间地点本就不易更改,他的言外之意是,小俞总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亲自主导工作?   小俞总也给了他一个态度明确回答,没打算回去。   公司里有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副总,都在全力筹备这事儿,即便俞笙不回去,也不至于影响发布会的正常召开。   顶多是他不亲自出席的话,被他家那远在海外的老爷子,亲自打个跨国电话,骂上一顿。再被时尚圈的同行们嘲上一句,说这些百年世家的纨绔子弟们,风流浪荡沉迷声色,不肯多花心思好好工作罢了。   他一点都不在乎。   晚上他照例去参加主治医师的会诊,这几天来几乎各科专家,都会根据秦星羽的身体情况,每晚进行会诊,毕竟这个年轻人有着太多的基础伤病,不仅仅是精神心理和手腕的外伤问题。   安辰留在病房里照看秦星羽。   其实秦星羽这两天状态还可以,对周围熟人和医护人员的靠近,没有前两天那么抗拒了,除了仍旧不肯吃东西,以及无法自主睡眠之外,安安静静的不动不语。   偶尔也会无意识地摆弄一些手边的小东西,比如时川他们带过来的毛绒玩具、小纸片之类,能够跟身边的人完成一些基础互动。   这天晚上,他百无聊赖地拿起病房沙发上的发布会流程单,随手折叠摆弄着。安辰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俞笙工作上有用的文件,有心拿个别的什么物件,把它从秦星羽手里换走,想了想,又见自家小孩儿这会摆弄得正专注,怕刺激到对方,只得作罢。   谁让俞笙这小子工作文件随便乱放!   俞笙这人有个特点,平日里规矩整洁宛若强迫症,所有的物品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衣物按季节类型颜色收纳,工作上的文件,更是一丝不苟得仿佛一个智能AI,无论在自己家还是在公司,都井井有条,以至于没人敢动他亲自整理好的东西。   但是,俞笙的这种井井有条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到了秦星羽家或是秦星羽住的地方,无论多么昂贵的高奢西装外套,随意往椅背上一搭,无论涉及如何重要的商业机密文件,也是看完随手往桌子上一丢,仿佛是到了一个可以全然放松,卸下一切警觉与伪装的地方。   此刻的秦星羽,看似随意无聊地折叠着那发布会流程单,忽然就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扯着安辰的胳膊给他看,安辰赶紧凑过去了,这是自打秦星羽住院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想要表达点什么。   那行字是一个地址,是J.Y集团新品时装发布会在帝都召开的地点。   秦星羽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精致而苍白的唇角微微动了动,无法说出一个字,神情间却带着异样,安辰赶紧拍着肩膀安抚了一会,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与了解,试探着问:   “是……想去……这儿?”   秦星羽微微点了点头。   意识清醒有一个星期了,他难得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安辰十分重视,赶紧呼叫了医生,在经过一系列尝试着沟通后,虽然秦星羽仍旧没办法做到全然表达与理解,也无法开口讲话,但确确实实地传递了想法。   他要去这个地方,俞笙的发布会。   作为J.Y集团的全球代言人,这个发布会,他本是有好几个重要的出场环节,也有好几套新品男装需要展示,在两个月前,他就答应了俞笙,为公司的发布会出席宣传。   即便如今他的精神状况是混乱的,很多记忆也是片段式的的,但他仍旧记得,他答应过俞笙,这个对于J.Y集团在国内分公司而言,格外重要的发布会,他会去。   自从恢复了这么一点意识,他便不肯在南城的医院好好呆着了,具体表现为不愿意配合护士打针吃药,也再一次不肯让人靠近了,原本这两天已经可以稍微喝下两口温水,或是热牛奶,如今哪怕是俞笙来喂,都不肯再喝了。   各科专家进行了紧急的商讨,又对他的身心状况进行了一系列评估,最后达成了统一意见,可以办理转院手续,回帝都的医院再住些天。   一是秦星羽如今的身体状况趋于稳定,暂时没有严重的危险。手腕伤到了肌腱,也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复原,而其他的伤病情况比较复杂,更多的是需要长期的休养,首都无论医疗资源还是疗养环境,都远胜于南城。   俞笙起初是有些顾虑担心的,不过考虑到自己能够动用的医疗资源与人脉,也确实都在大城市里,秦星羽眼下又是不肯配合治疗的状态,最终答应了出院回京。   不过在交通方式的问题上,出了点小波折,惹得安辰跟他吵了一架。原本依照俞笙的意思,那自然是包专机回京,虽然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航班,但秦星羽目前行动有困难,俞笙不舍得人受罪。   但是安辰站在经纪人的工作立场,提出就在前不久,工作室刚澄清了秦星羽和俞队长之间仅为合作关系,结果还没过多少天,同乘一个专机回京?这叫个什么事啊。   秦星羽除了是他小俞总的心上人之外,他还是一个明星,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数以千万的粉丝关注着。   安辰也心疼自家艺人,但是有些事,他必须考虑周全。别看安大经纪平日里跟俞笙点头哈腰装孙子,但真遇着了原则性问题,人家也是敢于据理力争,挑战小俞总的权威。   俞笙慎重考量后,勉强同意了,但是包下了普通航班的整个头等舱。   临出院前,景小延和冯曳的戏都还没有杀青,还得继续留在南城。景小延向他们俞队长千叮咛万嘱咐,软硬兼施外加威逼利诱,意思是不允许再让他羽哥出现一丁点差错,否则跟你俞笙绝交。   组合五个成员中,景小延平日里最喜欢粘着秦星羽,作为组合当中年纪最小的弟弟,虽然从前在外人面前,他羽哥曳哥承哥叫的亲热,但私底下也会直接管秦星羽叫小羽。   而至于俞笙,景小延连哥都不叫。   谁让当年在组合里,俞队长实在是太过高冷严肃难以亲近,景小延相当怕他,连叫声哥都觉得唐突。反倒是自打俞笙退圈后,关系近了,那更是连声哥都不叫了,无论俞队长多大的总裁,他都干脆直呼其名。   秦星羽的这趟航班,粉丝爆满,几乎占满了三分之二的经济舱。这也在团队意料之中,只要大家看见,秦星羽安然出院,正常回京,就足以平息相当一部分舆论了。   南城十二月的气候已经格外阴冷,安辰和工作室的员工,外加俞笙聘请的韦盛等医疗团队,都格外谨慎,早早地给秦星羽裹上了厚实的大衣,戴了帽子围巾和口罩,和俞笙团队分乘了两辆摆渡车,到停机坪。   秦星羽能够自己下车,能够走路,虽然这次的伤导致大量失血,身体虚弱得厉害,但还不至于到需要搀扶,右手手腕缝合的伤口也包扎了厚厚的纱布,再加上略长的外套衣袖掩盖,基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停机坪上的粉丝们,一如既往地飞奔过来,拍照的拍照,打招呼的打招呼,只是这一次,大家自发地格外克制,没有上前拥挤,也没有大声的尖叫,只有无言的咔咔咔快门声,以及姑娘们温柔的轻声细语。   “小羽,觉得好一点了么?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羽哥一定要好好休养,我们一直都在的。”   “大家都往后退一退,别挤到他。”   女孩们的爱意总是弥足珍贵,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们的少年。   俞笙的团队走在后面,按照事先商定的计划,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   俞笙一开始心里是不太踏实的,粉丝实在太多了,怕秦星羽受到惊吓。尽管实际上,秦星羽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大多数情况下,他不害怕粉丝。   即使他如今的神经非常敏感,稍微一丁点的刺激都可能引起崩溃,但在药物的控制下,他此刻如同往常每一次行走机场时一样,淡定如常。仿佛有些习惯与状态,不需要特别的思考和回忆,只是一种本能。   只是在走上舷梯的一刻,他那双露在口罩外面,以及刘海掩映下的星辰大海般双眸,微微顿了顿,像是蹙了蹙眉,伸手抓住舷梯旁的栏杆。   小助理时川赶紧扶住。   秦星羽现在走平路毫无破绽,但是上楼梯有点问题。近来南城气候湿冷,他体质又差,去年升降台事故留下的腰伤和膝盖的伤,隐隐地犯着,即便经过近一年的休养,仍旧恢复有限。   医生说这样的旧伤很难痊愈,天气暖和时还好,如今气候入了冬,受寒着凉都可能导致伤势发作,活动受限。   安辰也上来了,跟时川一块小心地护着,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将人拎上舷梯,在粉丝万分担忧的目光中,进了头等舱。   走在后面的小俞总神色冷冷,心底十分想把那两个人扒拉到一边去,他来扶。   飞机上,粉丝们恋恋不舍地收起相机,穿过头等舱,往经济舱各自寻找自己的座位去了。这一趟航班是中型机,头等舱八个座位,秦星羽在以往习惯的右边第一排靠近舷窗的位置落座,身旁的外侧是安辰,身后一排是韦盛和时川。左侧的第一排则是俞笙和王秘书,以及后面两位J.Y集团的副总。   这个座位安排,小俞总是不大满意的,他看中了安辰那个位置。   安辰当然不肯让给他,人家安大经纪坐这里是要干活的!俞笙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尊处优大少爷,坐在他艺人身边照顾,他不放心。   安辰虽然看起来是个不拘小节的糙爷们,但实则特别细心妥帖。从秦星羽未成年时就跟在身边了,从工作到生活,面面俱到。   安大经纪十分了解自家艺人,这个孩子,事儿特别少,只要给他接工作干,别让他闲太久就行了。至于工作上的各项细节,也是全权交给团队处理,非常听话配合,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也会事先提出来和他商量。   至于生活上,秦星羽更是从来不提任何要求,住哪,什么行程,穿什么,坐什么车,除了不爱吃的东西不动筷子以外,全凭团队安排。按理来说带这么一个毫无要求的艺人,安辰该是不大容易锻炼出如今这般细密心思的。   但问题就出在,秦星羽什么都不说。   这个小艺人虽然看似安静事少,但实际上特别不好养。   片场拍戏发烧到39°硬扛,训练彩排受伤快站不起来了,不告诉你,熬夜工作好几回突然就心律失常站不住了,之后又背着人大把大把的吞安眠药……   你说吓人不吓人。   起初做秦星羽经纪人的那几年,安辰动不动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耳提面命地告诉他:   “孩子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你得跟我说啊,不开心也可以跟我说啊,记住了吗?”   秦星羽点点头,像是听进去了,但还是跟谁都不说。   不过这些年里,安辰也已经磨炼出来了,他艺人一个蹙眉,一个眼神,他就一目了然。更包括了他这孩子连续工作几个小时可能身体就扛不住了,多少度的空调可能要感冒,吃什么东西可能会过敏,以及坐什么车型可能会晕车等等。   安辰硬生生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居家旅行必备宝藏男孩。   此刻的飞机刚刚完成起飞,平稳地翱翔在云端上空,宫.中号梦.白推.文台.安辰将自己的小桌板放下,起身打开行李架,从黑色双肩包中有条不紊地拿出一件件物品。   一件带有小熊帽子的毛绒披风,一个龙猫抱枕,一个腰后靠垫,以及一个飞行模式带拼图游戏的平板电脑。   秦星羽腰椎骨折受伤以来,很难长时间的坐着或站着,哪怕是一两个小时的飞行,也足以让他难受疼痛。   更何况他的手里不能没有东西,否则一旦注意力没有集中在什么事情上,对于他的精神状况而言,很容易干出点危险的事来。   不过显然秦星羽今天状态不错,飞行中自己玩了会单机拼图,又抱着龙猫睡了一小会,没让粉丝看出来有多么严重的精神失常,也没有让人看出来语言障碍。   只是飞行了不到一个小时,原本就很难睡熟的他,身子微微动了动,那双天使般颀长垂下的羽睫微微颤抖,半睡半醒间左手无意识地扶了一下腰,看得出来不舒服,即使背后垫了靠枕,坐了这么久他腰伤也开始难受了。   此时的俞笙已经从座位上起来,拍了拍安辰的肩膀,意思很明确,要换座位。   安辰看了一眼,捂着脑门纠结了好几秒,最终无奈点了点头。小俞总都站起来了,还能让人家坐回去不成?   换了座位的俞笙转过身,凝视身旁轻蹙眉宇眼帘低垂的少年,而后他轻轻地一手护在对方细瘦的腰侧,另一手探进身后的小熊披风里,轻轻地按揉着。   冰冷的腰间传来炽热的温度,力道适中的按摩下,疼痛舒缓了许多,半睡半醒的秦星羽缓缓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俞笙棱角分明的容颜。   “疼么?”   低低地询问着,俞笙小心地替秦星羽揉着腰,尽管对方没有办法回答他,不过连续很多天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少年,此刻难得在俞队长温润掌心的按摩下,向这边侧了侧头,安然地睡了。   有粉丝悄然掀开经济舱与头等舱之间的帘幕,向头等舱的空乘小姐姐要一杯水喝。   飞行这一个多小时以来,已经有好几位粉丝,出于各种理由来向头等舱的乘务员求助,当然是为了借机看一眼自家偶像。   于是此刻映入眼帘的,刚好是已经和安辰换了座位的俞笙,正半侧着身子,一手护在秦星羽的腰间,另一手在对方腰后与靠枕之间看不到的位置,轻轻地按摩着。   粉丝立刻就不淡定了,匆匆返回经济舱,和小姐妹们进行了一系列天马行空的探讨。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俞队长在给小羽揉腰!”   “卧槽他俩不会真做了吧?!刚才登机的时候,小羽明显腰疼走不了路啊!”   “小羽都这样了俞笙还不放过他?”   “哼,禽兽!”   ……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在2023-08-21 12:00:00~2023-08-22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25瓶;也才 5瓶;。、汀南丝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发布会   回京后, 秦星羽又被安排住了几天院,期间俞笙白天忙公司发布会的事,晚上必定准点儿到医院报到看望。   秦星羽大多时候依旧和在南城一样, 对任何人事物的反应不大,安安静静的,偶尔也能够听懂一些简单的交流, 除了依旧不能开口说话以外, 似乎外人也看不出什么不正常的。   医院门口, 同样时常聚集着成群结队的粉丝和记者,大家总是有办法搞到明星的隐私信息,不光是住哪家医院,甚至更有神通广大的,连秦星羽的电子版病历单都能搞到手。   这几天来, 每一个深邃无眠的夜晚, 俞笙都会拥着病床上的少年,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话,沉默寡言的小俞总几乎从来没有一次性地说过这么多话。   反正, 秦星羽也未必能懂。   “我们开个经纪公司吧,跟小延一起,把曳哥也签过来, 好不好?”   这是这两天来俞笙和他说过好几次的话。   秦星羽一直想有一个自己的经纪公司, 在南城的游艇上表达过, 俞笙也一直都记得。   几天之后,J.Y集团国内分公司的新品时装发布会召开。   场面盛大,宾朋满座, J.Y集团作为全球奢侈品牌的百年家族企业, 每一场活动都是时尚圈里举世瞩目的新闻, 很多海外同行、合伙人等从全球各地赶来,参加这一场引领潮流的盛宴。   秦星羽在后台化妆,穿着白西装的少年做了简单精致的发型,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业内顶级的化妆师在脸上轻柔地折腾,那双如同工笔画般明澈灵动的大眼睛,在颀长羽睫的映衬下,扑闪扑闪的,像是易碎的精灵。   这场发布会,他以J.Y集团全球代言人的身份盛装出席,只不过没有与主持人对话的环节罢了。   连粉丝也没想到,这样状态下的秦星羽,依然能够营业,已经有人开始写小作文说俞笙压榨代言人了。   不过俞笙不介意,秦星羽想来,他就把人带来,秦星羽不想来,他就找个安静的角落陪着一块看日出日落。他J.Y集团的整个发布会舞台,都是给他宠着的心上人来玩的。   就连化妆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重要忙碌的活动前,小俞总居然亲自来化妆间视察工作了,还坐在秦星羽的化妆椅旁,几乎全程陪着。搞得经验娴熟、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化妆师小姐姐,都有点紧张手抖。   好在俞笙一如既往地保持高冷,全程没说话,只是有那么一刻,化妆师觉得小俞总盯着小秦总那勾人诱惑唇线时的深情目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去。   化妆师及时地给秦星羽涂了唇膏。   不得不说,平日里素颜时的秦星羽,都惊艳得像是精灵国度的王子,而今在舞台妆的衬托下,任谁看了一眼都能理解他们小俞总何以神魂颠倒了。   今天出场的服装是他们小俞总在更衣室里,亲自给换的,没用秦星羽自己动手,也没用安辰或是时川帮忙。   一屋子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今天是忙到脚打后脑勺日子,他们小俞总悠哉悠哉地到后台,亲自操心一个代言人的妆发造型,是真的很闲吗?嬿衫挺   就连一会儿发布会现场,要展示的那几款男士手环和配饰,都是小俞总亲自给带的。王秘书抱着笔记本电脑,仔细核对每个出场环节的服装首饰时,还特意留了心:   一枚铂金男士手环,一枚飞鸟造型钻石胸针,一枚帝王绿翡翠锁骨链,一枚橄榄枝造型男士素戒。   不过等等,王秘书只是简单扫过一眼,一下子就看见工作人员准备的饰品托盘上,是两枚造型不同的戒指,他明明记得戒指类的单品首饰,他们这个季度只上新了一款!   等他再去细看另外多出来的那枚,设计巧夺天工、全球限量仅此一款的戒指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他们小俞总夹带私货了。   J.Y集团的男装和配饰,虽然也有不少是高奢订制限量款,那也不至于精贵到只做一件,而今这枚并不在新品名册中的天价戒指,显然是他们小俞总专门给小秦总准备的。   一如王秘书所料,发布会开场前,俞笙亲自将那枚戒指戴在秦星羽手指上时,那样郑重虔诚的神情,仿佛一会儿的场合不是公司新品发布会,而是大型求婚现场。   虽然来国内分公司的时间不长,但王秘书凭借着超高洞察人心的天赋,他自问和大多数人相比,算是比较了解俞笙了,可很多时候,他又看不太懂。   比如他们小俞总明明想送小秦总个戒指,不说表白吧,就哪怕只是平平常常送个首饰,却又不说,非得让人家当代言人,在工作必要的场合戴上。   也不知道小俞总到底是图个啥。   当然,也有可能说明白了,就送不出去了。   今天的发布会格外顺利,秦星羽该出场的环节一个不少,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也能够配合主持人进行一些简单的互动,看起来一切正常。   发布会也十分热闹,从下午两点半一直持续到傍晚五点钟,此外主办方还安排了晚宴,地点就在发布会场地楼上的宴会厅。   许多时尚圈的前辈都是从海外各地赶来,发布会本身对他们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晚宴上的行业资源交流。   作为发布会的主办方老板俞笙,自然是今晚的主角,而对于这位接掌国内分公司还不到一年,手段却雷厉风行,将品牌做得风生水起的年轻总裁,同行们总是格外好奇。   尤其是,俞笙和那些接受过家族熏陶的贵族继承人不一样,俞笙从小是个艺人,用老一辈的话称,是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戏子。   时尚圈的高层看娱乐圈的艺人,总是带着那么点鄙视链的。   在他们眼里,小俞总当真是一手好牌打烂了,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去当个戏子,没读什么哈弗斯坦福之类的名牌大学,而是在国内普通艺术类本科读了四年,父母还真是想得开。   倘若不是俞笙接手公司未满一年,就做出一番这样惊天动地的业绩来,简直要成为时尚圈贵族世家子弟中的笑柄了。   即便如今俞笙算是妥妥地在时尚圈站稳了脚跟,但也免不了被业内的前辈大佬们,背地里嗤之以鼻。   的确在老一辈贵族企业家眼里,俞笙玩得挺时髦的,女明星女网红看不上,都开始玩小男孩了,本以为这是圈里年轻人流行的新花样,新鲜一段时间总归要收了心,没想到小俞总这一个小情人,玩得还真投入。   听说今天发布会结束后,俞笙也没让人把那个小代言人送走,而是就安置在这宴会厅楼上的某间套房休息室里,玩金屋藏娇。   俞笙确实没让人把秦星羽送回去,主要是一个下午的发布会,看得出秦星羽有些累了,最后一次从台上下来,靠着休息室那鎏金雕花的躺椅,原本那对澄澈灵动的眼神,都不怎么聚焦了。   俞笙便没让人动他,而是自己轻轻将人抱起来,放在休息室那张特意安置的大床上了。   床单是深色棉布的,被面是柔软加绒的,床垫也早在前几天,俞笙就亲自让人换了略硬一些的材质,秦星羽的腰伤躺不了太软的床。   安辰和韦盛等团队的人,也在这套房休息室的外间守着,等秦星羽缓上一阵,晚宴结束后一起回家。期间秦星羽睡睡醒醒,醒来时俞笙还抱着坐起来,喂了几小勺新鲜的热牛奶。他还是不怎么吃东西,偶尔身边的人忽悠着,才肯喝一点点水或是牛奶。   因而俞笙到达宴会厅时,比预计时间晚了一会,这年头消息传得比宴会的菜单还快,自然有人悄悄的问:小俞总怎么还没来?   也有人默契十足地悄悄回答:听说是喂小情人吃饭去了。   等到某位副总的晚宴开场白结束,俞笙来到圆桌旁自己的座位上时,周围的年轻同行们已经开起了玩笑:   “哎呀,俞总今晚怎么一个人来啊?没见秦总一块呢?”   “俞总咱一回生二回熟,这饭都一块吃过好几回了,好歹把家里那位带来给大家见见嘛!”   “你们这几位公子爷真是贪心不足,刚才发布会上,人家俞总不是带给你们见着了么?”   “那离得多远啊,跟看演唱会一样……”   ……   周围几张桌子的热络聊天此起彼伏,原本圈里各个世家的同辈们跟俞笙也不熟,看着小俞总永远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不敢乱说话得罪人,而今经过这些时日以来,逐渐摸清了俞笙的性子。   俞笙其实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   虽然他不会同样开玩笑回应点什么,但多数时候他不生气,也不计较。当然关于小俞总不计较的玩笑类型,也十分明确:   比如说,当着他一个人的面,随便开开他和秦星羽的玩笑,他无所谓。但是,倘若秦星羽在场时,旁人盯着那张倾世惊艳的脸,或是身材多瞄上几眼,都不行。   那样的话小俞总就会派保镖当场警告,以及暗中记仇了。   而今同行们也就是抓着秦星羽没在,才敢肆无忌惮地乱开玩笑。   年轻人们口无遮拦玩得热闹,不过邻桌的长辈们,可就各怀心思了。集团内老一辈的叔伯股东们,大多还是希望小俞总能尽早玩够了收收心,跟圈里的世家千金谈个恋爱稳定下来的。   尤其是这一趟发布会,巴黎分公司的庄允庄老爷子,亲自从海外赶来了,名义上是看看自家闺女庄晏晏,回国后是不是适应,暗地里是想撮合撮合自家闺女跟集团这位新掌门人小俞总。   尤其是以庄老爷子在集团的背景,涉及的利益资源太广了,背后能获得的股东支持也相当多。在庄老爷子看来,哪怕俞笙包了几个女明星女网红,对自己的女儿都毫无威胁,可眼下让小俞总神魂颠倒的,居然是秦星羽这个小男生。   对于自家老爸回国出席发布会,搞突然袭击这件事,庄晏晏实属相当无奈,她把俞笙当哥,真的,当亲哥。   她最想当的是俞家大小姐,而不是什么俞家少奶奶。   她也曾委婉地尝试过,跟她老爸表达自己其实不太想嫁给俞笙这件事。   结果庄老爷子面色一沉,板着脸问:“那你想嫁谁?”   庄晏晏知趣地闭口不言了,难不成她真要跟她老爸说:她想嫁秦星羽?   估计她爸能直接气厥过去。   宴会厅楼上的套房里,秦星羽在那张轻奢雕花大床上醒了好一会了,此刻他望着头顶贴了浅暖色墙纸的天花板,微微出神。   他这些天思绪仍旧不大清醒,很多过眼云烟的记忆想不起来,许多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无法表达。   而唯一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这些天时而清醒、时而混乱的意识中,似乎感觉到有个人时常抱着他,说喜欢他,冷冽而带着磁性的男声,还有那么一丝似曾相识的温柔,以及那么一些透着心底撕扯挣扎的痛苦……   他仔细想了想,是俞笙的声音。   俞笙喜欢他?!   他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难得像此刻这般神智清醒,思绪清明。   前几个月俞队长确实跟他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已经在他的强烈抗议下收敛了,为此他还曾经和对方打字吵过几次架,好在颇有收获。   难不成俞笙真对他这个队友有非分之想,不是炒作玩玩而已?要知道他们可是十年的兄弟交情!   他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俞笙疯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始环顾四周,发布会结束后,他累得有点思维断片,此刻想了半天,不认识是哪,总之不是他家,这个角度躺着也看不见外间的工作人员。他想,有可能是俞笙诸多房产中的一间。   想到此,他忽然坐起身子,还由于一时忘记了,而用那只受伤的右手撑了下床,顿时痛得蹙了蹙眉,差一点又跌回去。体质的缘故,他伤口本就不大容易愈合,这次伤到了肌腱,伤后右手一直不大好用。   见他要起来,外间的韦盛跟安辰俩人都过来了,一个检查了他的状态,一个一如既往地询问他渴不渴热不热冷不冷。   他没给出什么反应,他的思绪还停留在这是哪,以及俞笙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尽管俞笙看上他这件事,已经表现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可他还是觉得有那么些匪夷所思。   他想自己一定是精神错乱太久了,他不仅觉得俞笙看上他了,还觉得此刻这间不熟悉的屋子,大概是俞队长把他关起来玩的什么囚禁play。   倘若他此刻能够表达自如的话,他想说他没有斯德哥尔摩倾向啊!这招对他不管用。   他真打算起来看一看门有没有被从外面锁上,然而还没等再次起身,那扇轻奢复古的雕花木门,从外面被轻轻地旋开了。   俞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原本还是晚宴的时间,俞笙中途抓了个空挡出来了,当然谁都知道小俞总宴会迟到、中途开溜究竟是为了谁,以至于人们不得不在私下里悄悄感叹着,那个顶流小明星真是好手段,能让工作机器般冷面冷情的小俞总,一个小时不见,如隔三秋。   此刻这位好手段的顶流小明星,闪着那双明澈的大大桃花眼,带着三分警惕七分冷的神情,望着面前的人。   俞笙缓缓走上前,伸手探进他额前的刘海,摸了摸额头,嗯,状态正常,没热着,也没冷着。   “那个,俞笙,茶几上点心和饮料新上的,你自己拿啊,我上走廊去个洗手间。”   韦盛撂下句话就出去了,至于套房里明明自带了高端干净的洗手间,也没人知道他为啥要跑去走廊里。   “那个,我出去抽根烟哈……”   安辰拿出打火机来,点了根烟也出去了,当年进公司当经纪人时,艺人们还未成年,公司不允许工作人员在艺人面前抽烟,这么些年他这习惯一直保持着。   明明他和韦盛有足够的时间,轮班陪着秦星羽,至于非得在小俞总来的这个当口,一个抽烟一个上洗手间,是为了避嫌个啥,就不得而知了。   秦星羽半撑着身子坐在床上,仰头看着俞笙,看了一会他累了,将目光移开,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戒指盒。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面的戒指,是他十几分钟前醒来时,自己摘下来放进去的。   娱乐圈里艺人们代言的贵重物品,尤其是奢侈品行业的服装首饰,通常在进行过展示之后,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品牌方,秦星羽在作为J.Y集团代言人的这段时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   尽管多数时候,这些服装首饰会被小俞总打包再送回来,说是送给他了,还找了个无法反驳的理由:服装和配饰的尺寸是按照他量身定做的。   但他还是会先还回去,俞笙送给他是私人交情,归还代言产品是职业素养。   今天发布会上他穿过的衣服、戴过的配饰,也照例交给他助理时川整理好了,这会儿已经去归还给了对接人。只是这一枚特殊订制的戒指,他一直放在身边,打算亲自交给俞笙。   即便是在如今严重精神失常的状态下,他也看得出来,这枚戒指不是J.Y集团这次新品发布单上的产品。而且,它太贵重了,从十六七岁时就作为时尚界的宠儿,这些年来见过各种各样的奢品大牌,秦星羽还是识货的。   此刻他无声地将戒指递了过去,俞笙没有接,而是一如既往地淡淡开口:   “送你的,不用还我。”   秦星羽有些茫然,微微歪着头,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对方的目光像是极尽温柔。   等等,他没看错吧?他的队友,素来以酷帅冷冽、人神勿近著称的俞队长,此刻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温柔?   他有点拿不准。   他明明当下神智十分清醒,这些天来前所未有的思绪清明。   他涂了唇膏此刻也略显苍白的精致唇角,微微动了动,想要试探着说点什么,但终究发不出一个声音。   盯着俞笙看了一会,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打字。这次住院以来,大家仿佛都觉得他连打字也不会了,其实他会的。   “这些天你是不是跟我说什么了?”   将打了一行字的备忘录递给俞笙,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精神错乱跟他表白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请假休息一天,颈椎要废了呜,后天携小剧场归来~   么么啾~感谢在2023-08-22 18:00:00~2023-08-23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他爱他   秦星羽的那句话, 是在俞笙进来之前,思索了好一会才打下来的,他就是想问问这些天来听见俞笙说喜欢他, 究竟是不是幻觉。   尽管他觉得自己可能没太表达明白,但在当前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他真的尽力了。   俞笙定定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两秒钟, 而后笃定坦荡地回答了两个字:   “说了。”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顿, 俞笙这两个字, 是承认的意思?   他原本盘算着,俞队长见好就收地别认也就罢了,他也就当自己精神错乱神智不清,今后俞笙要是还想炒他cp就炒,他要是有精力了愿意为这事接着跟俞笙撕逼, 那他就撕, 一切跟以前一样。   没想到俞笙居然认了!   那就怪不得他反客为主了。   他仍旧冷静镇定地望着俞笙,那双还带着妆的浓密颀长羽睫扑闪扑闪的,像是在眨着眼思考。   一向果敢而雷厉风行的小俞总, 忽然就有点心虚,他很久没看见秦星羽这般清明冷静的神情了,以至于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沉了沉, 忽然加了句:   “你可以当没这回事。”   俞笙是真担心, 自己隐藏了十年的感情, 以及趁着秦星羽精神失常时,自己胡作非为说的那些话,对方一旦知道了, 清醒了, 该拒他千里之外了。   他可太怕秦星羽和他翻脸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抬眸, 对上他的目光看了好一会,眼中忽然染上一抹清浅笑意,他平时很少笑,尤其是这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半是挑衅半是撩的笑。   与此同时,他又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一行字:   “我本来也没打算当回事。”   这才是秦星羽,难得一时半刻精神稳定,心理正常,性子清冽又撩人的秦星羽。   不料突如其来的下一秒,俞笙忽然就欺身而上,把人直接按倒在床上了。   秦星羽伤后没什么力气,俞笙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钳住他的手腕,控制在头顶上方,还特意避开了他右腕间的伤口。   他整个身子陷落在柔软的被子与俞笙的身体间,被对方压在怀里半分也动弹不得。他挣了一下,没什么效果,对上俞笙星辰大海般落下的痴缠目光,他神情平静极了,那双还依然清朗明澈的大眼睛仿佛在说:我是你队友。   的确,他跟俞笙是队友,是兄弟,是并肩站在舞台上十年的人,可此时此刻的俞笙,在对他做什么?   俞笙把他压床上了!   恨不得狠厉地将整个人揉进怀里,俞笙知道自己失控了,平日里别说失控了,他连舞台失误的时候都比队友们少。   俞笙的声音里,此刻染上与平日那份冷冽孤傲全然不一样的情感,甚至带着那么一丝颤抖:   “秦星羽,你听着,我爱你,不是为了跟你炒作,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我在十五岁那一年,就开始爱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莫名其妙,你不用回应我什么,你可以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我是个疯子,但我爱你。”   套房那没完全关上的大门外,有着细微的响动,安辰站在门口连烟头都掐了,急得直拍脑门。   俞笙这个混蛋在干什么!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讲武德吗?秦星羽现在的状况,俞笙又不是不知道,一丁点的精神刺激或是身体上的折腾,都是人命关天的事!   而他小俞总,竟敢把人强行压在床上了!安辰决定在心里默数十个数,俞笙这家伙要是再不把他家艺人放开,他就冲进去!   事实上,俞笙还是相当有分寸的,没有在套房里停留太久,也没有更加过分的行为。只不过当晚的宴会结束时,已是午夜,有零星仍在会场外寒暄交谈的宾客,悄悄地看见在十来名保镖和助理的护送下,小俞总亲自把他们代言人抱上了自己那辆劳斯莱斯。   秦星羽在这个时间段里,的确处于低电量模式了,他长期失眠,但并不代表他晚上就会精神。   北方的隆冬气温骤降之下,他膝盖和腰椎的伤频频发作,隔三差五地行动不便,今日的发布会站了半个下午,确实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就连当晚俞笙抱他上车时,也昏昏沉沉地没什么反应。   经过各方专家评定,他的身心状况依旧相当复杂,好好坏坏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几天之后,景小延和冯曳的剧组分别杀青,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了,景小延照例住进了秦星羽家。   近一年来,只要没有通告的日子,景小延多数时候都住秦星羽家,至于理由,仍旧是跟自己老爸老妈吵架了,玩离家出走。   景小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平日里管教比较严,代沟也深,但包括秦星羽在内的任何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景小延小朋友的心细体贴小把戏罢了,说白了他就是不放心秦星羽一个人住。   从南城回来后,即便秦星羽的状况有所好转,受雇于小俞总的私人医疗团队,也没敢半点松懈。   除了各科专家继续给这位小俞总的心尖宠,用药调理身体外,作为精神心理主治医生的韦盛,也是每天将秦星羽的心理治疗内容安排得满满,就怕这孩子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出什么意外。   于是发布会之后的日子,秦星羽跟着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程,学习辨认一些花草植物、练习涂一些数字油画、跟景小延一起完成一些简单的拼图,配合度都还不错。   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个有着严重精神心理障碍的少年,韦盛表现出了十足的专业度和医者仁心。尽管也有着偶尔让他困扰和头疼的事,就是现今秦星羽恢复了一些自主意识和行动力,开始管不住了。   具体表现在: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东西喝牛奶不好使了,又退回了低血糖频繁发作、靠打营养针续命的日子;再比如,不肯好好地在家休养,偶尔会斗智斗勇地趁人不注意就溜出门。   那天刚好是个星期六的午后,上午秦星羽听话地上了两节韦大夫的心理治疗课,配合着摆放了一些沙盘积木,做了一些折纸手工。   中午时分,韦盛好不容易安顿体弱的少年稍微睡上一会,景小延窝在隔壁的卧室,精神抖擞地噼里啪啦打字发着微信。   微信另一端的联系人,是俞笙。   彼时俞笙坐在那窗明几净的总裁办公室,加班审合同,结果这班加着加着,就成了摸鱼聊天,谁让景小延的信息锲而不舍,一条紧跟着一条,都不带让人喘口气的。   “卧槽俞笙你特么就是个渣,听说发布会那天晚上你跟小羽表白了?小羽现在什么精神状况你不知道吗?你居然和他表白?你说你渣不渣!别说他能不能听懂,就算他听懂了,那算数吗?杀青宴那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不用问,用键盘想也知道,妥妥的是安大经纪跟景小延吐槽告状了,毕竟秦星羽说不明白也告不了状。   景小延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也不介意被俞队长三两个字地打发。   反正他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发泄完一通,自己痛快了,而后又丝毫没有停顿地甩过一张微博截图:   “周亦承这个诈捐的热搜,是你搞的吧?挂了一天一宿了。”   这一次,俞笙同样笃定地回给了他一个字:“嗯。”   昨天周亦承上了个热搜,内容是关于前年的一次单人慈善活动,在那次慈善活动中,周亦承捐款200万,而早在前几个月俞笙就特意派人追查了一番,这笔捐款来无影去无踪,确切的说,属于诈捐。   至于这么一个惊天消息压到今天才爆,俞笙自然有着自己的规划,凡是欺负过秦星羽的人,他要一步一步地报复,他手里还有着周亦承更严重的料,不过,先不发。   当然,自打周亦承官宣恋情之后,已经基本处于塌房的状态,关于他诈捐的事儿,粉丝和路人们也顶多吐槽一句:这果然不是什么优质偶像。   而至于俞笙安排爆的这么一条诈捐证据,主要是给业内的制片、导演,以及各路投资方们看的,周亦承在娱乐圈这条路,也该断了。   景小延又叽里呱啦地跟他说了一堆,诸如你可千万别玩脱了、让秦星羽再看见周亦承这三个字。   俞笙心里有数,秦星羽这几天被韦盛抓着上心理治疗课,手机也被没收了,没机会刷微博。   小俞总一篇合同看得七零八碎,被景小延打断了好几次,索性关了文档,直接在微信上打下一行字:   “我们开个经纪公司吧。”   “啥?跟你?”   景小延有点懵,他确实有打算开个经纪公司,好让自己从现在糟心的经纪约当中解脱出来,不过他是打算跟秦星羽混,俞队长在这横插一脚,算是什么鬼。   “你跟小羽,雇我当个总经理之类的就行,或者给我留一些份额那更好。”   “……”这回轮到景小延打下一连串省略号了。   其实景小延明白对方的意思,开经纪公司的想法,最初是秦星羽提出来的,以小俞总的本意,是想要全额出资的,但是秦星羽的性子他们俩都清楚:   秦星羽是个不愿意向别人低头的人。   即便如今他经纪约签给俞笙,成了乙方,俞笙给他安排了各种影视商务资源、医疗团队、工作团队等等,几乎所有的衣食住行也拉高了好几个台阶,但这在秦星羽的价值观里,是低了头又占了便宜。   秦星羽既不愿意低头,也不愿意占人便宜。   尽管在他们过往的十年里,作为队友与兄弟,秦星羽和俞笙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俞笙对他而言,也是五根手指头数得上重要的人,只不过这种重要,比起他的尊严来,还差了那么一丢丢。   因而和景小延一块开公司的想法,秦星羽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上俞笙,他自己有足够的资金,也有足够属于他个人的人脉,若说开一家经纪公司或是影视公司,的确完全用不着俞笙。   现今是小俞总想要参与一下他的生活,说白了就是:你们玩什么带上我一个呗?   对此景小延表达了幸灾乐祸的吐槽:“俞总日理万机,还有功夫参与我们兄弟的事?”   什么叫你们兄弟?俞笙这就不乐意了,说得好像他俞队长是个外人一样。   “我现在去找你,当面聊。”   撂下这就话后,俞笙关了电脑就穿上外套出门,身后跟着的王秘书,还一路小跑忙不迭地问着:   “俞总,咱去哪?”   王秘书在脑海里倒背如流了好几遍行程表,今天小俞总确实没有外出的安排啊!   “私事,你不用跟着了。”   说完这句话,俞笙便头也不回地踏进电梯间。   他是个执行力一流的人,他非得找景小延好好把公司这个事商量妥当。   冬日午后的暖阳,洋洋洒洒地流淌在浅色的地板中央,景小延在自己卧室那张两米见方的大床上翻滚了360°,俞笙要来跟他探讨开公司的事,也不算意外,俞队长一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打从小就是,而至于来秦星羽家,那更是是家常便饭了。   只不过景小延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他晒着太阳等俞笙,等得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就在斜对面的客厅里,韦大夫不过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的功夫,秦星羽就无声无息地起身溜出来了,在别墅二层半转角的花架上,还顺手摸走了车钥匙。   等到景小延和韦盛反应过来,追出房间时,人已经跑下楼去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跑什么,反正他不是个正常人,他想跑就跑。   此刻他拿了自己的车钥匙出门,还在别墅的院子里思考了几秒钟,他不是很确定自己那辆白色四座保时捷小跑车停在哪了。   他很久没开车了,他的医生和团队都不允许他开车,平日里跑通告有工作室的商务车,倒是也的确没多少机会自己开车。   安辰和时川来看他,或是景小延出门时,偶尔会借用一下他的车,用完了有时会给他停进车库,偶尔也会临时停在家门口的车位上。   此刻他拿着钥匙,绕着房前屋后转了一圈去找车时,忽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了过来,他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俞笙的车。   俞笙也不是故意有事没事往他家跑,小俞总今年刚买了斜对面的那栋别墅,人家现在也是这个别墅区的业主了。   尤其是即便小俞总房产多到数不清,今年以来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住在这个小区,人家只是星期六的午后,加完班回个家罢了。   于是看见俞笙从劳斯莱斯独自下来的时候,秦星羽只是怔了怔,邻居下班回家关他什么事?   结果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的下一秒,就被俞队长轻轻往怀里一带,他一个没站稳,靠在劳斯莱斯的车头。   “想去哪?”   俞笙的目光里半是警告半是浅笑。   完了,出逃失败,还被抓了个正着,直到此刻秦星羽才理顺了逻辑,俞笙是来他家的。   心理疾患太耽误事了,以至于他反应都慢了,当下他心中还想着,如若在看见劳斯莱斯的第一秒就转身开溜,没准儿俞笙逮不着他。   此刻倚着劳斯莱斯那光滑如新的车头,他扬眉看向眼前的人,反正他不会说话开不了口,有本事继续问啊。   意料之外地,俞笙半句也没再问,而是忽然伸手就在他腰间轻轻一夹,将他抱着直接放在了车前盖上。   秦星羽吓了一跳,当下的第一意识反应,是摸了一把劳斯莱斯的车前盖,似乎没什么灰尘。   此刻他睁大了那双明澈又勾人的桃花眼,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望着对方,即便他开不了口,但结合当下的眼神和动作,一点也不难猜出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俞笙你洗车了没?!   他记得俞笙前几天开的车不是这辆,谁让小俞总豪车一大堆,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换着开,谁知道俞笙这家伙有多少辆车,以及多长时间洗一次车啊!   秦星羽是有轻微洁癖的,家里一尘不染,衣服干干净净,结果俞笙一上来,就把他抱在车前盖上擦灰?   好在他刚才摸了一把没有灰。   对上眼前少年质疑的目光,俞笙明明看懂了,却仿佛故意恶作剧般,眉目间是一闪而过的笑意,而后轻轻地欺身上来,这次直接将整个人压在车前盖上了。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完了,这下他上衣也给俞笙擦车了。   圈着身下人的腰身,俞笙总算是不动声色地淡淡说了句实话:   “来见你怎么敢不洗车?来时路上洗了,不过我觉得,你擦得更干净。”   秦星羽气得想揍人,他现在恢复一点体力了,有精神和俞笙干架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剧组,小演员们非要玩什么老掉牙的真心话大冒险。   问到秦星羽“俞总有什么缺点”时,秦星羽想都没想就说了两个字:“话多。”   大家震惊得面面相觑,要知道俞笙可是出了名的性子冷冽惜字如金,怎么也不可能落下个话多的印象。   秦星羽也后悔了,他刚才脑子一抽说俞笙话多,指的是在床上。   他秦星羽是个床上不爱聊天的人,如果非要聊,他只想说两个字:“闭嘴!”   他也不知道俞笙为什么床上话那么多,有什么不能在平时聊的,非得在床上聊。   还非要问他疼不疼、舒服么、以及是不是这……   他气得想踹人。   俞笙还偏偏就喜欢听他在床上出声,用尽各种办法逗他开口,还故意在他好不容易命令个“闭嘴”时,卖力地深顶上那么几轮,惹得他受不了的声音再也止不住了。   酒店的隔音不怎么好,他甚至怀疑前些天的某个晚上,他几乎崩溃失控了大半宿的声音隔壁都听见了,到现在他嗓子还有点哑,以至于昨天还有剧组的演员小伙伴关心他是不是感冒了。   想到此,他气得脸色都冷了几分。   忽然间,一只炽热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手臂,下一秒就从身后将他圈进了怀里,耳畔是俞笙浅浅的调笑低语:   “要不,今晚试试谁先闭嘴?”   ————————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23 18:00:34~2023-08-25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ub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车展   原本俞笙是来商量合伙开经纪公司的事, 既然秦星羽出来了,随之又看见了火急火燎,飞奔着追出院子来的景小延和韦盛。   俞笙干脆临时改了主意, 把景小延和韦盛也一起叫上车,亲自开车一块兜风去了,在车上还顺手打电话让王秘书约了个车展。   这些天刚好在市区五环内, 有个国际豪车品牌的展出, 车不少, 但是人不多,参观门槛也高。俞笙是他们主办方的高级会员了,用不着提前好几天打招呼的那种,之前每年都会跟几个富二代圈的哥们去看车,偶尔秦星羽和冯曳也跟着去过几次。   几乎没有哪个男生不喜欢车, 秦星羽也喜欢, 他家里摆着很多种类的汽车模型,今年在家休养以来,韦盛不让他开车, 有时就在小区里跟景小延一块玩遥控车。   不过碍于公众人物的身份,他自己的车十分低调,一辆普通的白色四座保时捷小跑车, 在繁华的大都市里, 一点都不惹眼。   这些年来他看中过好几款新出的车型, 但都只是看看而已,除了刚需之外,他不是个会为奢侈品消费的人, 哪怕打从十八岁起, 他就已经身价好几亿了。   反倒是看起来性子一贯沉静内敛的俞笙, 在自己的喜好这一点上,张扬得多,劳斯莱斯、布加迪、宾利、迈巴赫,一星期天天换着开也不带重样的。   如今俞笙带着秦星羽和景小延,三位顶流大明星一块出现在车展,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是这种仅有顶级VIP客户以及媒体,才能涉足的高端车展。听说小俞总这一行人踏进车展没多久,便已经有各大媒体平台的记者,陆续往这边赶了。   也有几家豪车品牌的负责人,给俞笙及其团队递上名片,表示有找秦星羽代言的意向,希望能够保持联系。俞笙一一接收了,毕竟豪车这一行本就很少合作代言人,如今秦星羽人气正旺,又有J.Y集团作为背后资本,那就不一样了。   哪怕业内传闻秦星羽这个顶流明星精神不太好,在流量面前也无妨。   其实今天的出行,秦星羽看起来格外正常,甚至连话唠队友景小延开心到飞起的絮絮叨叨,也基本听懂了,即便无法开口,也偶尔能够比划着做出回应。   他虽然性子冷清,但喜欢看别人热闹,在外面的状态总比在家里好一些。   难得见自家这位心尖宠开心,以至于小俞总内心似乎也有点飘了,素来沉默寡言的俞笙接连几次加入景小延的话题,甚至明明身后跟了秘书助理一大堆,一个也没用上,连和各家豪车品牌的负责人交流沟通,都亲自来。   俞笙试驾的那款车,是今年上半年兰博基尼品牌家新出的一款车型,从去年刚开始宣传时,秦星羽就关注了的,家中客厅的柜子里,甚至还摆放着那款跑车的小模型。   作为一个艺人,秦星羽收入着实不低,对得起一个顶流明星的财富。但是自从十几岁时,费尽周折从父亲手里,拿回自己的收入支配大权后,除了给自己买了那栋别墅和那辆保时捷小跑车外,他还真就没给自己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   每年倒是给工作团队、合作伙伴大手笔的发红包,一发几十万的那种,大方程度跟资产千亿的俞笙有一拼。   秦星羽是个人生二十年,不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一点的人。   这是俞笙在试驾那辆兰博基尼跑车时,内心闪过好几次的念头。尤其是看见身边副驾驶位置上的少年,眼中充满好奇般像是闪动着星星时,俞笙想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无论财富、名利,还是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不是什么冲动,他就是想看见秦星羽眼里的光芒,打从十几岁时就想。   “这款车型订一台,预计什么时候可以提车?”   亲自跟车展的品牌负责人简单交流几句后,俞笙转头去问秦星羽:   “喜欢哪个颜色?”   “跟你书架上那个模型一样的,可以么?”   “但是你得好一些了才能自己开,至少得韦大夫同意。”   ……   秦星羽闪着那双清俊又勾人的桃花眼,没大听懂。   别说是他了,在场的所有参展人员同样都有点懵,不逢年不过节的,这是小俞总要当场给小情人送车?为什么人家送个几百万的豪车,跟普通人买个几百块的口红一样简单?   挑个品牌款式颜色直接下单,而且看小俞总那习惯性的宠溺语气,就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送礼物一样。   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么?   秦星羽眨了眨眼,反应了一小会才明白,那张极具诱惑的精致唇形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才意识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只好比划着手势。   意思是不能送他这么贵重的车,他知道俞笙在做什么,他只是精神和心理有些障碍而已,又不是傻子。   只不过没能说出一个字的功夫,便被俞笙轻轻揉了揉脑后那几根不怎么老实的发丝,眼中明明带着极致刻骨的温柔,神情间的语气却平淡得如同日常工作交流:   “年底了,该发年终奖了。”   言罢,俞笙不等秦星羽反应,又转头向身后的一众秘书下属交代下去,给公司员工、合作乙方、甚至包括秦星羽团队的工作人员,该准备的年终奖都一一备了下去。   下属们秒懂,这是他们小俞总非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给自家这位送台车,还美其名曰:给合作方发年终奖。   没毛病,无论作为员工还是合作乙方,是该拿年终奖的。曾经似乎也有家互联网企业的老板大赚,于是在当年的年终奖,给身边十几位贡献卓越的核心员工,每人发了一台价值几十万轿车的先例,当时还上了新闻。   但俞笙这个年终奖,意图太明显了。   秦星羽也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俞笙这里面的意思,他刚要再比划个手语拒绝,还没等抬起胳膊,被俞笙从身后一把圈住了身形,固定在怀里动弹不得。   意思是不许他说话。   当然,他也说不了话。   秦星羽费力思考的功夫,俞笙那边已经安排人办理订购手续合同了,动作那叫一个迅速爽快,以至于其他的参展人员,以及陆续赶到的媒体记者,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仅有的几个同样来看展的路人富豪明白了,目光却是落在秦星羽身上,瞅着小俞总跟品牌方交流、没注意的功夫,毫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不由得心中默默升起对俞笙的羡慕之情。   对于富豪们而言,送个车不是难事,难的是像小俞总身边,有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小情人,长得好身材好,又听说精神不怎么好,不大能听明白事儿。   谁不想要这么个精神不正常,随便怎么哄都行的小情人来宠着玩呢?   随着媒体记者越聚越多,已经开始有人拍照发微博了,“车展偶遇俞笙秦星羽”的话题,热度也开始逐渐上涨,硬生生把三人同行的景小延给截出了框外。   与此同时,东三环的酒吧街上,庄晏晏将自己那辆淡紫色小跑车,停在冯曳那家名叫“此夜”的酒吧门口,坐在车里刷微博。   当下的微博话题榜上,两条热度飙升的话题,争先恐后地出现在屏幕,除了今天新上的“车展偶遇俞笙秦星羽”之外,还有从前两天就一直挂着的“周亦承诈捐”的词条。   庄晏晏知道是她俞笙哥干的。   一辆暗绿色调的双人敞篷跑车,一个漂亮的漂移停在了“此夜”酒吧前,周亦承一身西装的帅气身影从车里下来,轻敲了敲淡紫色小跑车的车窗。   庄晏晏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庄小姐,初次见面,能请你喝一杯么?”   周亦承的眼神,一如舞台上的笑容般醉人,他今天就是跟着庄晏晏的车来的,毕竟上次庄晏晏在南城医院现身看望秦星羽,相当于已经爆了J.Y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尤其是未来俞家少奶奶候选人这么一个捕风捉影的传闻。   说白了,周亦承想泡她,报复俞笙。   庄晏晏的脑海一片空白,从前她为了追星,跟周亦承的车,而今换了周亦承跟她的车。   忽然间,另一侧的车窗也被轻敲了敲,冯曳骑着他那神似大黄蜂的机车,停在酒吧门口,脸上还洋着一抹痞气十足的笑:   “庄晏晏,我也想请你喝一杯。”   在经过30秒的震惊与思考之后,庄晏晏磨磨蹭蹭地开门下车,却是转身坚定地站到了冯曳的机车旁:   “对不起,承哥,那个……我……我今天和朋友有约了。”   她从前喜欢的周亦承,是跟秦星羽作为竹马双主唱的周亦承,而不是官宣了女朋友又来勾搭她的周亦承。   ……   夜幕微临,俞笙那边的订车手续办理完毕,车展的场馆也已到了本该闭馆的时间。却依旧人潮涌动,媒体记者络绎不绝,展厅从内到外整个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并非媒体记者,也并非拿到入场券的富婆粉丝,而是让秦星羽一眼望去便微微怔住的一家人,熟悉到让一向脸盲的景小延都一下子认出来了:   秦星羽的亲爹和后妈——秦耀堂和宋雨画,带着不满十岁和三岁出头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拿了入场券专门来逛车展的,还是专程来堵小俞总的。   秦星羽转身就想走,他不想遇见自己的家人,无论在什么地方。   听说他家的经纪公司画堂传媒,前不久想参与个影视项目,被小俞总在甲方那边三言两语给搅黄了,而作为公司老板的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对此硬是半点儿没敢言语,想方设法再巴结巴结小俞总,让放他们一马。   这事儿秦星羽略有耳闻,不过他没过问。   俞笙也是自打上次在南城,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非要见他未果之后,才开始明里暗里打压画堂传媒的,要不然,日理万机的小俞总也想不起来那么一个小公司的事儿。   凡是对秦星羽不好的人,小俞总通通干掉,一个不留。   当然,对此近期业内也传出来了不少真真假假的八卦,有人说小俞总明面上宠着那位小情人,暗地里却掌控着人家的资源,还打压着人家父母的公司。   秦星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但是他解释不明白。   站俞笙这边,人家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傍了大佬非但不帮衬家里,反倒把家人卖了。但若说要帮着自家公司争取点利益,那不可能!他巴不得自家那个画堂传媒早点倒闭了呢,反正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不过既然他老爸和后妈找上门来了,他一句话不表态也不合适,即便他此刻心中条件反射般是有些怕的,尤其是怕他那两个还是小孩子的弟弟。但在这无数媒体记者的面前,也得努力装得像个正常人。   他间歇性地精神失常,但有时候却异常清醒。   这会儿他老爸和后妈带着俩弟弟,直接挤进人群来,一口一个俞总地打招呼,仿佛当他和景小延完全不存在一般。俞笙淡淡地看着,连对方伸出的手都没握。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在无数围观人群的注目下,递到了父亲和宋雨画面前:   “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们。”   自家儿子态度明确的一句话,再配上此刻还悬空着没能跟小俞总完成的握手,秦耀堂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他原以为自己儿子攀了大佬,自此全家鸡犬升天,不料的是,秦星羽还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家这位今天不想聊天,两位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俞笙不动声色地淡淡说着话,同时揽着秦星羽的手往回带了带,将怀里的人转了半个身子,还护着对方的头往自己怀里轻按了按,避开了秦耀堂夫妇,以及那两个小孩子的视线。   他知道秦星羽不想看见那几个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8-25 12:00:00~2023-08-2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5瓶;HenryFox.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吃醋   秦星羽不卖自己父亲和继母的面子, 俞笙自然更不会卖。   “俞总,那个……您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做东, 请各位吃个便饭?”   秦耀堂微微弓着身,说这句话时,顺带着眼神斜斜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秦星羽和景小延。人家只想请俞笙吃饭, 至于自家儿子和另外那个小明星, 是附加的。   俞笙连看也没多看一眼, 扭过头,两道黑曜石般带着询问的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秦星羽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想和父亲继母一家人吃饭。   十年队友的默契,即便对方一个眼神, 俞笙都秒懂, 于是半分也没犹豫地开口:   “不必了,两位如果是为了贵公司那个影视项目……”   他话刚说了一半,这边宋雨画已经蹲下身, 怂恿身边那个三岁多的小儿子,朝着秦星羽扑上去了,口中还半生不熟地叫着“哥哥”。   秦星羽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个是他弟弟没错, 同一个爸的亲弟弟, 但是, 他害怕小孩子。从小父亲就不让他与弟弟们亲近,防着他、吼着他、还揍他。   以至于他即使如今已经成年,见着大多数的小孩子, 尤其是模样神似他两个弟弟的类型, 潜意识里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甚至是有点惊恐。   “别碰他!”   俞笙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厉,即便是对着三岁粉嫩嫩可爱的娃儿,语气间也带着森然的警告,那小朋友抬头望向俞笙的目光,圆嘟嘟的小嘴扁了扁,吓着了,像是要哭的样子,转身躲到了妈妈身后。   俞笙的目光冷冷地回到面前的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身上,才一字字交代:   “画堂传媒的项目想要做下去,我有个建议……”   说到一半,他特意微微转头,盯了一眼宋雨画,继续开口:   “宋总和她的几位亲戚,从贵公司的管理层退出,将他们的股份交给小羽,或许我能在项目上帮二位一把。二位放心,我们不打贵公司的主意,那些原本就是小羽该得的。只不过……二位若执意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到时别说项目能否进行下去,便是在行业立足,恐怕都不容易了。”   如若对方不是秦星羽的亲爹,俞笙才懒得费这么一番口舌。   并且小俞总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直白地告诉对方,秦家的产业该有长子秦星羽的一份。尽管如今以秦星羽的收入,早已经不在乎那点零钱了,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并且在强大的资本面前,小俞总开口要多要少,怎么个分配法,画堂传媒这么一个小公司,没有讨价还价的立场。   大不了就是一个鱼死网破,公司也别想要了。   “是,是……明白,明白……”   不知是不是这车展内的暖风开得过足,秦耀堂不经意间用西装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声应着,在越来越多的媒体记者围观下,带着一家人转身要走。刚踏出一步时,还被妻子宋雨画掐了一把胳膊,狠狠盯了一眼,明显是不愿意、不甘心的神色。   比起秦耀堂来,宋雨画才是那个硬茬。   临走时秦星羽上前一步,想要比划个手语来着,那双修长苍白的琉璃般双手已经抬起来了,才想起无论父亲还是宋雨画,都看不懂手语,于是便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递给父亲看:   “以后不要再打扰俞总了。”   特意涌上前来的几位媒体记者也看见了,玩命般地用镜头记录下这个画面,同时不由得小声地互相感叹,秦星羽果然是如今背后有了强大靠山,连自家亲爹的账都不买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星羽从小就不买家人的账。   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他站俞笙的立场,也全然在理。   无论俞笙和他之间,是合作关系,亦或是情人还是队友,他的家人都没有丝毫来找俞笙的理由。   对此,秦星羽向来态度强势。   傍晚一行人驱车回家,路遇商圈里的一家网红奶茶店,景小延吵着要喝奶茶,他今天不光是见证了俞队长给他羽哥真心实意地买了车,还目睹了小俞总对上秦星羽他父亲和继母的这一出好戏。   景小延觉得格外痛快。   俞笙将车缓缓停在路旁,这里的奶茶店靠着商场一层的玻璃窗,户外有不少跟车的记者和粉丝,依照俞笙的意思,原本是想找个靠里侧的安静角落坐下的。   不过秦星羽似乎难得心情不错,指着奶茶店那一整面落地窗边的四人小茶座,就第一个过去了。   他不怕被记者和粉丝拍照。   三个人点了一杯奶茶一杯柠檬水,就在这傍晚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间,小坐一会。   景小延喝奶茶,俞笙喝柠檬水,秦星羽依旧不怎么吃喝,浅尝了一小口景小延的奶茶,便拿着刚才在车展时,品牌方送的小礼物打开摆弄。   里面是几大朵水晶玫瑰花摆件,以及一整套造型漂亮的车载香薰。   远处的记者与粉丝,纷纷围到了奶茶店外头,一个个举着长枪短炮。镜头下的秦星羽,今日穿了件藏蓝风衣外套,戴了顶墨色渔夫帽,眉间整齐而带有层次的刘海下,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明澈而安然地闪动着。   尤其是他目光微微低垂,专心摆弄着水晶玫瑰与车载香薰的时候,浓密而颀长的羽睫闪动着,像是遗落凡间的精致天使。   不用说,今晚的超话广场,又是一波新鲜出炉的盛世美颜生图了。   今天来的粉丝,成分比较复杂,经过此前在南城的那一系列波折,秦星羽和周亦承的CP粉已经少了很多,如今还跟着跑行程的,有秦星羽的唯粉、景小延的唯粉,还有团粉,以及一部分俞笙和秦星羽的新晋CP粉。   不大一会工夫,今晚奶茶店的生图就嗖嗖地上了微博超话广场,底下评论如潮:   “我看到了谁!秦星羽啊啊!他自从J.Y集团的发布会之后,今年应该就没有公开营业了吧!”   “他闭关休养快一年了吧?前段时间在剧组里,也基本是闭关拍摄状态,如今生图颜值依旧能打,也太好看了吧!”   “话说,他们三个很久没同框了呀,今天其他CP都给我靠边站!我要站羽延CP万年不倒!我冷门我骄傲!”   在这条羽延CP的评论底下,特意有粉丝发了张图,图中景小延粘在秦星羽身上,一手搂着他羽哥的肩膀,另一手跟对方一块儿摆弄着水晶玫瑰和车载香薰的造型,仿佛将对面的俞笙当做空气。   俞队长今天已经很克制了,知道出门有记者和粉丝在拍,于是只坐在了秦星羽对面,没碰也没抱,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队友关系。   只是在秦星羽将那水晶玫瑰和漂亮香薰的造型,摆了个好看的角度,正准备用手机拍照时,对面的俞笙也立刻拿出手机,默默地拍了几张。   与此同时,玻璃窗外的粉丝们,也瞬间远远地按下相机的快门。   秦星羽和俞笙拍水晶玫瑰,粉丝们拍俞笙。   “这俞队长,全程不说话,人家小羽摆好的造型,他拿手机去拍了,这像话吗?啊?”   “自己老婆的劳动成果,当然要蹭,哈哈哈哈哈!”   “就是!没准儿一会儿发朋友圈了呢,可惜咱们看不到,哎……”   三个人在奶茶店里坐了半个来小时,便准备上车回家,今天外出的时间有点久,俞笙估摸着,秦星羽也该累了。   即便俞笙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店外的广场,只有几米远,可粉丝们还是看到了,秦星羽起身的时候,不太站得住。   他的伤如今就这样,坐着一段时间刚起来时,站不稳,活动一会就好了。但活动得久了又容易腰腿酸痛,行动受限,国内外的顶尖专家也没什么好办法。   景小延扶着走出店外,俞笙从另一边跟上来了,直接将人一把捞在怀里,几乎是半抱着到了车前。   粉丝们一下子燃起来了:   “啊啊啊互动了互动了,俞队长忍了这么久,终于上手了!”   “怎么回事啊?小羽还是不大能走路是吗?”   “伤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养好啊?”   ……   秦星羽确实今天逛车展时走了一些路,这会儿有些累了。不过对于有粉丝跟拍的情形,他也是时而留意时而忘记,毕竟他精神很难集中,这会儿被俞笙抱着的功夫,还专心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玫瑰与车载香薰。   总之这个糖发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有些原本不看好这对CP的粉丝们,开始吐槽俞队长平日里假清高装队友,动真章的时候说扶就扶,说抱就抱,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   北方的隆冬,严寒逼人,秦星羽身体不好,这个时节也确实没人敢给他接新通告让他出门了,于是只好在家跟着韦盛,做些心理治疗和其他身体方面的恢复。   没有通告的日子,安辰也依旧三天两头的来看望,尤其是这几天景小延外出录综艺去了,安辰干脆在秦星羽家住了几天,还把自己的闺女带来玩了半个下午。   安辰的闺女小名锦锦,今年四岁了,是秦星羽迄今为止,唯一不怕,甚至还喜欢亲近,能在一起玩得不错的小孩子。   秦星羽不喜欢小孩子,但是锦锦除外,究其原因可能是,他跟安辰关系好。   这几年来,他不但时常跟安辰念叨着,什么时候带锦锦来找他玩,还隔三差五地给锦锦买玩具。就连锦锦小朋友自己,都喜欢小羽哥哥胜过爸爸,三天两头地问自己老爸:   “我幼儿园放学了能不能去小羽哥哥家玩?”   起初安辰还颇有顾虑,不怎么敢带锦锦来见秦星羽,怕惊着了自家艺人。难得地这天傍晚,安辰媳妇出远门,孩子实在是没人带了,于是便早早地去幼儿园接了锦锦,带去了秦星羽家。   而后安大经纪就坐在别墅院子的台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一起在院子里玩遥控车。   黄昏的天色已经略略暗下来,日头偏西,夹杂着丝丝凉意。看着俩孩子在外面玩了快二十分钟了,安辰觉着不行,于是赶紧进屋,拿了秦星羽的羊绒围巾,以及锦锦的毛线小花帽。   “冷不冷啊宝贝儿们?这么玩可不行啊,来你们俩都给我戴上。”   说话间,他先给埋头专注遥控车的秦星羽把围巾系好,而后又给自家闺女把毛线帽戴上。   “我不要戴。”锦锦小朋友表示抗议,她跟秦星羽比赛玩遥控车正投入,不想被打扰。   “你看小羽哥哥都配合我,你也要乖啊,冻感冒了就不能出来玩了。”   不得不说,安辰作为一个奶爸哄娃的时候,相当细致耐心,多半是年轻的时候,带秦星羽练出来的。   秦星羽平日里容易咳嗽,又不怎么喜欢戴围巾,今天专心玩遥控车,难得地没有拒绝。安辰也发现了,每每带锦锦来玩的时候,秦星羽就是个温柔懂事大哥哥,一点也没有不正常的样子。   看来是他从前多虑了,以后可以多带锦锦来玩。   今天刚好是个星期五,俞笙难得地没加班,早早地回来了,他知道今天安辰带闺女在秦星羽家。说实话安辰平日里照顾秦星羽,他是放心的,甚至比对景小延还放心。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有些吃醋,这份吃醋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大概有六七年了,从安辰开始单独负责秦星羽那几年起,俞队长就开始吃醋了。   谁让秦星羽跟安辰关系好,很多时候都挺依赖安大经纪的。   因而俞笙素来不给安辰太多好脸色,哪怕如今依旧默许对方在秦星羽身边工作。   今天从车里下来时,俞笙没回自己家,而是直接走向了斜对面的那间院子,手里还抱着一捧雪松枝点缀的蓝玫瑰花束,以及一根大号的彩色棒棒糖。   蓝玫瑰花束是给秦星羽的,棒棒糖是给锦锦的。   花是精挑细选的,秦星羽有哮喘,这么些年虽然一直没什么对花粉过敏的状况,但哪些花安全,哪些花危险,小俞总还是早就门儿清的。   此刻抱着花束,拎着棒棒糖站在院门外的俞笙,平日里早已惯了的冷峻清冽目光,落在眼前心上的那个少年身影时,一下子就变得温柔如这冬日傍晚的夕阳。   秦星羽披着夹棉的外套,脖子上围着刚才安辰给戴的围巾,此刻专注地跟锦锦小朋友玩遥控车时,目光里还难得地染着笑。   俞笙实在是不常能见到秦星羽笑。   以至于他不由得又有点吃醋。   “我可以进来吗?”   站在院落之外,手捧着一大束蓝玫瑰的俞笙,试探着询问少年的意思。   秦星羽站起身来,略略歪了歪头,尽管无法开口说话,但那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了,仿佛在表达: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会进来吗?   俞笙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自己推开了院门。   先把手里的鲜花递给秦星羽,而后又把彩色棒棒糖递给锦锦,还好心地对锦锦小朋友叮嘱了一句“少吃甜食”。   而后小俞总才看了一眼台阶上坐着的安辰,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   “没你的份。”   “切……”安辰不屑地撇了撇嘴,礼物没他的份就没他的份呗,还用得着特意挑衅般地说出来?   “你看看啊,这用心就不一样,这花,店里订制的吧?少说大几百,再看看给我姑娘的棒棒糖,不超过20块钱吧……”   安辰是个碎嘴子,他就想埋汰埋汰小俞总,反正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儿,他就喜欢闲着没事逗他们玩。   俞笙也不介意,他近来经常给秦星羽送花,秦星羽喜欢蓝色,因而大多数时候都是蓝色素雅,不同种类的搭配,至于送花的理由,俞笙也早就为自己打算好了。   近来韦盛给秦星羽上的心理治疗课程,其中有一项是辨认植物,平日里韦大夫经常会教他学着认识一些花草,用作疗愈,借着这么个由头,小俞总三天两头地送花,合情合理。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感谢在2023-08-26 12:00:00~2023-08-2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开公司   在别墅小院的台阶坐下, 俞笙跟安辰一同,并肩看着秦星羽和锦锦小朋友玩遥控车,彼时夕阳落了, 映着天边一整片暖红色的晚霞,也逐渐暗了下来。   秦星羽在室外呆了有一阵了,俞笙看着不行, 他家这位夏天吹个空调、冬天吹个冷风, 都容易感冒发烧, 尤其是在这夕阳渐落的隆冬傍晚,于是小俞总只身上前。   “我们回房间吧,你该喝牛奶吃药了。”   俯身蹲下,原本冷厉严苛的人,此刻拿出十二分温柔的语气, 哄着同样单膝跪地, 双手操纵着遥控车的少年。   不料对方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同样是十二分的抗议。   秦星羽跟锦锦小朋友的飙车比赛正玩到紧要关头,任性起来谁的账都不买。当然, 从前在组合里当队友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不买俞队长的账。   低眉沉思了片刻,俞笙忽然抬头:“一会, 让我和锦锦来一局。”   秦星羽凝眉思索了一秒钟, 点头答应。他原本以为, 只有锦锦、景小延和他,要么未成年,要么疯起来没边, 要么精神不太正常的, 才会对这些小孩子的玩意感兴趣。   一局之后, 他将遥控手柄递给俞笙,转头到安辰身边的台阶上,坐着观战去了。   三局三胜,俞队长一上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不到十分钟的功夫,直接就给锦锦小朋友虐哭了。   刚才秦星羽跟锦锦玩的时候,还知道让着点小朋友,没想到俞队长上来就是当仁不让,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生,硬是凭借着游戏压倒性的制胜,当着人家四岁小朋友老爸的面,把人家孩子给玩哭了。   锦锦撅着一张小嘴,脸上挂着两颗金豆豆,扔下遥控手柄就往屋里跑,还一边跑一边嚷着:   “我不要跟俞笙哥哥玩了!他是坏人!我只要小羽哥哥,呜……”   小朋友跑回室内,秦星羽和安辰也跟进去了,俞笙走在最后一个,反手把大门一关。   很好,成功把这家这位给弄回室内了。   当晚,秦星羽专注地在客厅里摆花瓶,他只剩下一个空的精致漂亮花瓶了,另外的几个还插着鲜花,分别摆在二楼和一楼的客厅餐桌上,花也是前几天俞笙送的,还新鲜着。   拿出最后一个空花瓶插今晚的这束蓝玫瑰时,俞笙的目光落在少年那双白皙修长,甚至是没有什么血色的手上。   秦星羽在南城时,右手的手腕伤了肌腱以后,腕关节的功能一直没能完全恢复,如今整个右手不大好使,不过听话地按照医生的要求,戴上了护腕。   而与之相对的左手,戴了戒指,是就在前几天J.Y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之后,俞笙送的那枚。   秦星羽不是个喜欢戴各种小配饰的人,这些年来身上的一些戒指、手环、项链之类,都是合作方的产品,也基本只在公众场合戴,在家休息一整天都不外出的时候,脖子上、手上是什么也不戴的。   然而俞笙上次送他的那枚戒指,在家的时候他也戴着。   凝视那枚十分衬他肤色气质的戒指,俞笙忽然就不怎么吃别人的醋了。   夜幕微临,安辰今晚不住这,媳妇这几天外出,他得把闺女送去姥姥、姥爷家。于是当偌大的别墅只剩下两个人时,俞笙悠哉悠哉地绕上了那三层的小楼,指了指秦星羽卧室斜对面,景小延那间敞开了的房门,说了句:   “我今晚住这。”   秦星羽怔住了,他有些疑惑,想了想,指了指下面的方向,意思是,楼下还有空房间。   他这座三层独栋大别墅,有着好几间空卧室,除去他自己的,即便是景小延、韦盛、安辰全都住他家,他也还有空余带床的房间,更何况今晚他们还都不在。   在他看来,俞笙委实没必要抢人家景小延一个常住人口的房间。   景小延只是这两天去京郊录综艺了而已,后天就回来了。   俞笙那双深邃如同这冬夜里星辰般的目光,忽然一点一点地落在眼前穿了深色修身睡衣的少年身上,片刻之后,似笑非笑地开口:   “要不,住你房间也行。”   意料之中地,秦星羽更加错愕了。   俞笙就是想逗逗他。   尽管秦星羽这几天恢复得还不错,身心状况也还算稳定,已经可以偶尔独处一会儿了,但独处一个晚上,俞笙仍旧不放心。   这个冬天,从剧组回来后,秦星羽的确仍是半闭关状态。不过比起去年冬天,刚刚发生舞台事故后,躺在床上几个月不能动弹,也几乎全然没有意识的那段日子,确实已经好太多了。   他有在努力恢复,甚至这些天还自己去了几次小区的健身房。   从前身体还没这么多伤病的时候,除了组合日常的唱跳训练外,他还会十年如一日地跑步、打球,健身。   而今,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盯着,他不能再做一些跑步打球之类的剧烈运动了,不过有专家特意设计了简单的抛接球玩法,偶尔带着他在健身房里,面对面地扔皮球玩。   尽管这玩法实在过于小儿科,连四岁的锦锦都会,但他实在是运动受限,做不了别的。   他甚至觉得,还能像从前一样跟景小延一起打篮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他篮球打得不错,完虐景小延毫无压力,甚至许多时候还让着对方。   就是这样一个热爱运动的少年,而今一身的伤病,不能够运动了,天知道他有多难受,无怪乎三天两头趁着医生不注意,悄悄溜出去玩。   秦星羽从前就是这么一个主意正的人。   为了给自家这位比狼还野的家养小猫找点事做,俞笙高效地把合伙开经纪公司的事儿,提上了日程,还郑重地跟秦星羽和景小延一块,落实了下来。   小俞总的意思很明确:想和大家一起玩。   秦星羽其实领略到了其中的意思。   他精神受过一定的刺激,有些时候逻辑不怎么清晰。但他心智正常,很多时候还比大多数人更加敏感聪慧。   他同意了俞笙入局的要求,公司地点也暂设在J.Y集团大厦的顶楼,跟俞笙平日里那间豪华的总裁办公室同层。   他也是近来随着精神状态的恢复,才有了这般考量。   在他精神状况不怎么好的时候,他才不跟俞笙玩呢!   而今经过心思缜密的考量,他冷静地意识到,以自己目前作为J.Y集团旗下全约艺人的情况,理论上他不能够脱离经纪约而独资开公司,即便俞笙没意见,但是合同上留了把柄。   另外,景小延在原公司的经纪约,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到期,到期后会签在他们三个合伙的公司下,而以他自己目前的身心状况,给景小延安排规划未来的前途,他没这个心力。   全权交给旁人,他也不怎么放心,毕竟是他兄弟的前程。公司的其他项目可以慢慢做,但艺人的通告不能停。   与此同时,他还精打细算地做了财务考量,尽管办公场所的租赁,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大的费用,但是这个事细致又麻烦,租用俞笙公司的地盘,省力省钱又省心。   反正他跟俞笙签合同,合法租借,名正言顺,合同期内就算俞笙他家老爷子从海外回来,都没权利把他从大楼里撵走。   而且,保不准他将来公司做大,吞了J.Y集团那只有他一个艺人的经纪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或许还能规模大到占了俞笙他们家一整层的写字楼。   这才是秦星羽。   或者说,这才是属于秦星羽的野心。 [奇^书 ^网][q i].[s h u][9 9].[c o m ]   曾经那个心思缜密,逻辑清晰,神志清朗,心中半壁江山的少年。   小俞总跟秦星羽合伙搞副业,开经纪公司的事,在J.Y集团只有少数人知道,俞笙是个低调的人,踏踏实实地做起了前期筹划工作。   不过,这难得的少数人里面,包括了庄晏晏。   自打得知秦星羽要开经纪公司,公司还就开在J.Y集团的写字楼里,庄大小姐彻底不淡定了,这不是给她的追星生涯创造天选机会嘛!   于是某个工作日的下午,庄晏晏气势汹汹地闯进她俞笙哥的办公室,站在俞笙那气派十足的办公桌前,开门见山一句话:   “我要去秦星羽的公司。”   俞笙也毫不客气地回答了她两个字:“不行。”   “凭什么不行?”庄大小姐扬眉反问。   “没你的位置。”   看着面前快要发飙的女孩,俞笙神色平静如水,那双星辰大海般深邃的眸子里,是参不透的寒意。   庄晏晏气得撅起小嘴,她知道俞笙说没她的位置,是指新公司刚刚起步,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可她就是凭直觉感受到,俞笙这句话一语双关,仿佛在说秦星羽身边没她的位置。   几天前她就听小道消息说,这个新的经纪公司,将会由安辰出任总经理,负责主要事务,除此之外,俞笙还安排了专业的经纪团队辅助打理。   安辰作为公司的实际掌权者,她没意见,身为秦星羽的多年粉丝,她对安辰相当熟悉,尽管这哥们偶尔有点嘴碎,啥都往外叨咕,但多数时候,工作能力还是相当靠得住的,对秦星羽也是尽心尽力。   在当今娱乐圈中,几乎每个艺人的粉丝都在手撕经纪人的大环境下,安辰的好评率还是相对较高的,被撕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总之,庄晏晏愿意给安辰当下属,甚至打杂小妹。   奈何她俞笙哥说什么也不同意,没得商量。   最后她使出杀手锏,扔出手机微信,那上面最新一条聊天记录的联系人,是周亦承。   就在前不久,周亦承托人找到她的联系方式,添加了她的微信,还约她出去吃饭,颇有一番勾搭她的暗示。   “你不让我去秦星羽的公司,我就去跟周亦承约会!”   庄晏晏将手机举在俞笙面前。   虽然她和俞笙之间清清白白,但上次南城露面,她作为J.Y集团股东家大小姐的身份已经曝了,有一些时尚圈小范围的传闻,说她极有可能成为俞家少奶奶的候选人之一。   倘若在这时候,她跟周亦承约会的事传出去了,对J.Y集团的影响十分不好。周亦承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为了报复俞笙,才来勾搭她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只不过她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看了一眼她的聊天记录后,俞笙只是微微凝眉,思索了几秒钟,难得语重心长地送给她四个字:   “注意安全。”   她气得转身就走。   她就是炸一炸俞笙,她才不跟一个连地基都塌了的爱豆约会呢!   不得不说,俞笙做事素来雷厉风行,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就把公司注册流程办理妥了,秦星羽和景小延是两个主要股东,而他俞笙只占一小部分股份,不过,小俞总却比经营他家的J.Y集团还要积极。   毕竟,这是属于他和秦星羽的公司。   至于公司的名字,经过三个人的商议,叫做“红豆影视”,秦星羽不喜欢把自己名字挂公司上,像他家那个画堂传媒,取自宋雨画和他爸秦耀堂的名字,他觉得膈应极了。   景小延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大名挂上去,这次跟兄弟们投资创业,他是背着自家爸妈偷偷干的,这要是让家里那一群只愿意挣死工资,连个银行理财都认为风险满满的一众长辈们知道了,得弄死他。   于是“红豆影视”这么个名字,是俞笙定的,取自“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终究还是想表达那么点刻骨铭心之意的。   这名字低调又好记,且风格跟他们三个全然不搭,外人只要不特意去查,谁也看不出是他们几个明星合伙开的公司,秦星羽和景小延都满意。   至于后面挂的是“影视”而非“传媒”,秦星羽从长远打算,是有那么些想做影视项目的野心在的,而不甘于仅仅培养年轻的小艺人。   20层的大厦顶楼,俞笙特意叫人整理出了三个房间,作为新的办公场所。   其中一个小开间,留给普通员工,隔壁的办公室,留给安辰和新招来的几位高层,而另外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则打算订制三张办公桌,留给他自己和秦星羽、景小延三个人。   明明在同层走廊的另一端,小俞总就有着更奢华更气派的总裁办公室,却非要在这另外新安排一间,别人不明其意,以王秘书为首的几个贴身下属,可谁都知道小俞总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景小延是个全职艺人,常年跑通告,以后也基本不会来公司,他的办公桌就是个摆设,说白了这间新的总裁办公室,不就是小俞总给自己和秦星羽安排的二人约会场所么!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感谢在2023-08-27 12:00:00~2023-08-2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ttsukiii 2瓶;汀南丝雨、雅马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谈判   两天之后的下午, 俞笙特意邀了秦星羽和景小延一块,来集团大楼看新办公场地,身后一众下属陪着。   尽管从租赁办公场所, 到注册公司,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三间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清空, 其中一间还有着一部分原本的J.Y集团老员工们, 但也能看得出其规模了。   尤其是能够占据市值千亿的J.Y集团国内分公司写字楼一角, 景小延要不是还顾忌着那么几分偶像包袱,都快要开心地满走廊撒欢了。   其实秦星羽原本觉得,现今公司刚刚成立,用不着那么大地方,也没有那么些员工, 不过小俞总开的租金便宜, 明显低于市价,便也没提异议。   一行人参观新办公室期间,俞笙接了个电话, 打了个招呼便独自一人到电梯间去了,不过,秦星羽没注意。   他的精神依旧只能集中在一两件事上。   景小延略略觉得疑惑, 平时俞笙接再重要的电话, 哪怕是工作上他们别人全然不懂的事儿, 都不会刻意避着他们兄弟几个,尤其不会避着秦星羽。   今天明显俞队长不大对劲儿,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景小延轻手轻脚地悄悄跟了出去, 留下一走廊的工作人员谁都不敢出声, 面面相觑。   许是发觉身边的人不见了, 秦星羽原地站了一会,没大反应过来,而是稍显迷茫地转向走廊拐角的另一端,不经意时看到那间同样在这座大厦顶层,俞笙为他单独设立的录音棚。   他推开那洁净如洗的玻璃门,一步步走了进去。   自从经纪约签给J.Y集团,俞笙便一直为他设了专属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与这座大厦内的其他办公间一样,安排了保洁人员,每天定时打扫。   尽管实际上,秦星羽的语言障碍根本就唱不了歌,身上的伤甚至也不太能够再跳舞了。   而今,他再次走进那设立了快一年,但其实从未真正派上过用场的录音棚,里面的设备一应俱全,都是当下国际上顶尖的产品。   他轻轻地拿起那上面为他专属定制的麦克风。   修长而苍白的指尖像是一瞬间触了电般,突如其来的惊恐袭遍全身,他飞快地退到墙角,手里仍旧拼了命地紧紧攥着那只麦。   五分钟之后,他身子靠着墙壁缓缓下滑,单手握着麦克风席地而坐,努力尝试了好一会,仍旧没办法发出一丝声音,只有微微的气息随着开启的麦一闪而过。   他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那曾经让他自信与忘我的舞台,如今遥远得不敢碰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医生曾说他有很多的情绪无处宣泄,但这一点他不认同。他觉得他没有什么要表达的心事,也没有什么要解决的困难,对于如今的处境,他甚至无奈到无话可说。   写字楼回形走廊中央的电梯间里,景小延探头探脑地张望,俞笙在独自接听电话,一时半会儿景小延也没听出电话另一端的人是谁,只看到他们俞队长,平日里本就不苟言笑的神情,此刻显得更加凝重了。   “我知道您回来了,来公司可以,但是插手我的事不行。”   比以往更甚的冷然的语气,不带一丁点商量的余地。   景小延背靠着走廊冰冷的大理石墙壁,思索了一会,便想明白了。   俞家老爷子回来了。   也就是俞笙那叱咤商海三十年、现今依旧是J.Y集团总公司董事长的老父亲。   明明连前几天国内新品发布会,这么一个盛大的活动,都懒得亲自过问的人,却偏巧在发布会开完了、年底业绩也翻番了的这么一个不当不正的圣诞节前夕,亲自回国视察儿子工作来了。   但凡集团的核心高层都知道,俞老爷子明面上视察工作,实则是来管教这个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儿子的。   毕竟就在前几天发布会,法国分公司的掌舵人庄允庄老爷子,回国亲自出席,可是眼见了小俞总对自家闺女冷漠得宛若普通同事,反倒满眼独宠那个小代言人的场面。   庄老爷子很不满意,发布会之后就一个跨过电话向俞董事长告了状。当然,原本关于自家儿子在国内的种种花边新闻,俞老爷子这大半年来,也是一度忧心不已。   而今,眼见闹得太不成话,即便已是逐渐放权,半退休状态、将集团的半壁江山都几乎交给儿子的老董事长,仍旧宝刀未老、霸气十足地回国来了。   他倒要看看自家那个小子,在国内到底搅得有多天翻地覆。   俞笙放下电话,听走廊里仍旧列队般站了一排的下属们,说秦星羽进录音棚了、谁都没敢拦的时候,他一秒钟也没停留,转身一路小跑就往录音棚而去,还头也不回、不容置疑地向跟在身后的王秘书吩咐了句:   “一会老董事长来了,请进楼下19层会客厅,不准靠近我办公室!”   王秘书连连点头答应,平日里再紧急的工作,俞笙也从来都是快步而行,可从来没见过小俞总在大厦里奔跑。   俞笙倒不是担心自家那位老爷子能见着秦星羽,而是担心秦星羽在录音棚里呆久了,胡思乱想会出事。   好在他进来的时候,秦星羽缩在录音棚地板角落,只是双手抱膝一动不动地发呆,没有多少反应。   俞笙放轻了脚步上前,而后俯身在对方面前蹲下。   “走,我们去选办公家具。”   明明天生声线偏冷,此刻却温润十足的声音,一改刚才的凌冽语气,像是对着什么易碎的精美琉璃般,不太敢轻易上手,换了几个角度,才轻轻将眼前的人打横抱起。   秦星羽这个双手抱膝的姿势,在地板坐上十几分钟,通常就会四肢血脉不通,不怎么能利落走路了,前些时候俞笙还会慢慢地扶着人起身适应,如今连这一步都省了,趁着对方精神不大集中的时候,直接上手抱。   于是,在俞老爷子即将到达公司、视察工作的二十分钟前,大厦顶楼的20层里,有不少高管都看见了,小俞总把他那位全球代言人抱进了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人人头上都捏了一把汗。   在录音棚里仅仅呆了一小会功夫,秦星羽的精神便有些不受控,被抱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俞笙这个行为十分不妥,还没来得及抗议,转眼间,已被对方见好就收地放下了,就放在小俞总那张宽敞舒适的意大利牛皮办公椅上。   面前办公桌上摆放的,是一叠全球知名家具设计师的产品画册,各式风格色彩的办公家具。   “来,看看喜欢哪个样式。”   扯了张椅子过来,从侧面环着少年的身子,俞笙带着些许磁性的低语落在耳畔,仿佛下一秒就会出其不意地偷吻上去。   尤其是搂着怀里的人挑家具的样子,仿佛不是在装修他们新注册的小公司,而是一块设计未来的家。   一瞬间秦星羽有点恍惚。   他是来认真翻看画册挑办公家具的,而身边这位小俞总在干什么,全程抱着他不说,还在伺机想办法偷吻他?!   直到几十分钟后,王秘书轻敲开办公室的门,对于小俞总抱着心上人从不避嫌的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当下没说话,只是向着小俞总使了个眼色,无声地指了指门外。   意思是,老董事长到了。   于是当下俞笙温言哄着怀里的人:   “自己呆一会可以么?我去接待个客户,很快就回来。”   秦星羽抬眸,疑惑了片刻的目光望了过来,点了点头。如若能够开口的话,他其实想说,他一个人呆着完全没问题的,不用时时陪着他。   其实也不算一个人呆着,因为俞笙前脚刚出门,景小延后脚就进来了,兄弟俩一块研究画册、挑选新公司的家具。除此之外,集团大楼20层总裁办公室的门外,小俞总的心腹下属和保安们,早就站了一整条走廊,将整个办公室拦了个水泄不通。   俞笙不为防着别人,专门防着自家老爸。   虽然俞老爷子仍旧是整个集团的掌门人,掌控着大部分海外业务,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国内、甚至亚洲地区的半壁江山,是小俞总的了。   俞笙也知道他老父亲不远万里、辗转周折,回国是干什么来的。不是来看自己的,也不是来看公司的,而是来看秦星羽的。   于是他连大厦的整个顶层,都没让他家老爷子上。   十分钟后,J.Y集团大厦19层,那间用老高管们的旧办公室,改造的大型会客厅里,俞老爷子在那半新不旧的办公桌后面坐定,王秘书站在一旁躬身赔笑。   即便俞老爷子这趟回国,算是个圣诞度假的私人行程,随行下属也跟了十几名,都是海外分公司的总监经理级别的高管,此刻一个个在会客厅门外列了一排。   俞笙独自推门进会客厅时,望了一眼久违的老父亲,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去年年底,他答应接手国内分公司的谈判时。   据说俞老爷子年轻那会儿,也是个魄力十足、雷霆手段的人,比起小俞总来当仁不让,这些年来岁数大了,不再那么独断专横了,对企业也逐渐放权了,但眉目间仍旧有股不怒而威的凝重。   俞笙跟他父亲关系不怎么好,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夫妻俩倒是没什么天大的仇怨,是那种外人眼里体体面面,把财产都分配好了的和平离婚。   只不过,这些年里父亲忙于在海外经营集团,没怎么照顾过他。而他十几岁的那些年月里,铁了心的当艺人,不肯随父亲去海外读书,也拒不继承家族企业,甚至一度气得他爸差点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的少年时代,有好几年都是跟父亲互不联系,谁也不搭理谁的,逢年过节都不会通个电话。   不过去年年底,也就是在秦星羽重伤,组合面临低谷的时候,他忽然就想通了,第一个退出组合,回归资本,在父亲面前低头妥协,接手了集团国内分公司的业务。   他需要资本,需要钱和权。   而今才不到一年的功夫,俞笙在国内的商业版图,已然规划得井井有条,给他家老爷子交上了一份完美的业绩答卷,以至于时尚圈的不少同行前辈们,都说他是一个被父母耽误了的商业奇才。   此刻坐在会客厅里,那张勉强也算派头十足的办公桌前,俞老爷子聊完了公事,便开始提婚事了。   尽管对于他儿子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富家子弟,结婚生子还为时过早,但富豪圈的哪个继承人,不是在年轻的时候,就被父母把人生大事定下来呢?   他们这些人的姻缘,牵扯了太多复杂的名利,剩不下多少感情。   “您还年轻,要不再成个家?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等我退休了,公司给他们。”   双手撑在那张大办公桌前,俞笙没有丝毫退让地直视老爸的目光,还带了几分开玩笑的神情。   老父亲向他催婚,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反客为主,扭转成了向老父亲催婚。   俞老爷子气得连敲办公桌,看看他这个不肖子说的什么话!   虽然他的财富不可计量,他的权势也不可抵挡,但他们这一代人的豪门贵族身上,还是多少有些老一辈企业家风骨的,不怎么沾花惹草,更没什么老树开花、老来得子的打算,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只生了俞笙这么一个儿子。   “或者,我不是还有两个堂弟三个堂妹?都读初高中了吧?在芬兰还是英国来着?您看着哪个顺眼,接回来培养培养?”   俞老爷子火冒三丈,差点就血压高了。   生个儿子真是讨债来的,他恨不得当场掐死。   “我现在拥有的已经足够了,所做的也对得起这份职责,我没有更大的野心,但是,您不能碰我的底线。”   “否则,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俞笙一字字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早已没有了半点开玩笑的神情,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秦星羽是他的底线。   他从小到大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只想要秦星羽。   都道是小俞总贪欲爆棚,放弃自己热爱的音乐舞蹈,从娱乐圈回归资本。而实际上,俞笙还真就不是那么个人。   他想要的权与钱,够他用就行了,无非是用来守护那一人而已。   任何人都不能动秦星羽。   这是俞笙和他老父亲之间,最容不得半点儿情面的谈判。   作者有话说:   啾~感谢在2023-08-28 12:00:00~2023-08-2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此去经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圣诞节   圣诞前夕, 都市里格外萧条。   近几年来,国内的圣诞节都没什么氛围,顶多是大商场的门口, 有几棵圣诞树作为装饰,再无其他。尤其赶上了工作日,更是连聚会出来玩的人都少。   平安夜, 庄晏晏独自一人开着她的淡紫色小跑车, 在大街上晃荡。她高中时便开始跟随父母到海外读书, 在国内没什么朋友,也不想回家对着她仍旧赖在国内的老父亲,那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漫无目的地在酒吧街游荡到深夜,不知不觉中,她将车子停在了那间门面不大, 名叫“此夜”的小酒馆前。   与此同时, 帝都某家高档会所包厢里,俞老爷子和庄老爷子俩老头,面前摆着西餐红酒。   “还以为你要在那边过完圣诞节, 才回国呢。”庄老爷子开口。   “一个人的圣诞,有什么意思。”俞老爷子无奈摇了摇头,品了一口面前口感香醇的红酒, 叹息:   “不过这国内的圣诞节, 也惨淡得很啊, 我算算有几年没回来了……五年,至少五年了吧……”   “孩子们都约会去了,就剩咱俩了啊, 老俞。”庄老爷子的语气中, 同样透着难以言说的凄凉。   “还好有你啊, 老庄。”   俞老爷子举杯,一向威严凝重的面容,此刻竟然露出笑意。   像他们这样在金字塔顶端,叱咤风云了大半辈子的人,到最后身边的老友所剩无几,如今还有能坐在一起喝酒吃饭的人,已是幸事了。   ……   平安夜,俞笙确实约会去了。   只不过,人家不是跟老爷子,也不是跟小姑娘,而是跟秦星羽约会去了。   早在十来天前,他就把秦星羽的平安夜档期给预约了出去。   尽管秦星羽闭关养伤这一年来,没怎么出门,但他的朋友一向不少,隔三差五也不乏总有人来看望他,这其中有关系好的明星艺人,也有玩得不错的中学大学同学,还有好几位俞笙不知道、不认识的哥们。   总之,俞笙觉得,自己得把人看紧点。   这份邀约,秦星羽是答应了的,不过平安夜刚好是个工作日,俞笙要去公司开集团会议。于是下午闲来无事,等小俞总下班的秦大明星,便突发奇想地一个人,把刚提来没几天的那辆新跑车,开到J.Y集团大楼底下去了。   今晚他和俞笙俩人相约到京郊溜新车。   黄昏将至,日头偏西,北方的冬夜总是来得更早,秦星羽开着新跑车到J.Y集团的楼下,不疾不徐地将车停好,解了安全带,便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车里,看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他今天心情格外不错,以至于没跟俞笙打招呼,就开车跑过来等小俞总了。   也没给俞笙发消息,现在还不到对方下班的点儿。   这附近是个商圈,围观的人群一波又一波,跑车是新发售的限量款,此前没什么人见过,至于车里坐的是谁,人们众说纷纭,反正秦星羽也没下车。   不料才等了大约十分钟,俞笙就从写字楼里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谁看见了这辆跑车,报告给了小俞总。   有J.Y集团内部员工传出小道消息说,当晚还没到下班的正点,他们小俞总就匆匆乘电梯下楼,一个人,上了公司门口等他的那辆跑车的副驾。   还有人说,早在好些天前,小俞总就通过一个合作公司预定了烟花,说是平安夜当天放的。   也不知道是打算放给谁看。   总之,小俞总为了约会而上班早退这件事,干得十分理所当然、万众瞩目、问心无愧。   秦星羽知道对方一上来,铁定就要问他怎么又自己开车,为了封住俞队长这张嘴,他将提前打好字的手机备忘录递到对方面前,那上面写着:   “去时我开车,回来你开。”   “好。”   果然,俞笙并没有揪着他不遵医嘱,自己开车的作死行为,而是在侧身帮他重新系上安全带的同时,还顺手揉了一把他头顶手感超好的发丝。   秦星羽微微蹙眉,怎么都喜欢摸他脑袋,小时候安辰有事没事总这么干,长大了俞笙现在也开始上手了,都当撸自己家猫呢!   深蓝的拉风跑车在冬夜的公路上奔驰,秦星羽印象里,好像没怎么单独开车跟俞笙出来过,毕竟大多数时候不需要他亲自驾车。   大都市里的节日往往相对平淡,尤其是近年来不怎么流行过洋节了,年轻人们也都忙于生计奔波,无暇约会庆祝,反倒是到了城郊的运河一代,路旁有些装饰的圣诞树,彩色霓虹灯,以及下了班约会散步的男男女女。   这条运河贴着城市东郊穿过,河岸有几个大型的公园和观景平台,修建的不错,是近年来的网红打卡圣地。   秦星羽很久没有看见过江河了,他的家乡临江,但自小随父母来帝都生活,少年时代连轴转的学业与工作中,他很少有机会再回去吹一吹故乡的江风。   这里的运河虽然比不得故乡的江,不过,聊胜于无。   两个人将车停在观景平台之下,不大一会工夫,绚烂的烟花在盛大的平台上空绽放开来。红色、紫色、橙色、绿色……最多的是蓝色。一朵又一朵蓝玫瑰的造型,是秦星羽的应援色。   从车里下来,一路登上最高的观景平台,周围有许许多多约会过节的年轻人,许是他和俞笙帽子口罩都戴得严实,又许是人们被这盛大的烟花吸引,没人认出他们来。   年根底下冬夜的风,透着刺骨的寒凉,作为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典范,秦星羽即使在北方的冬天,从来也只是一件单衣一条单裤,刚才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连夹棉的薄外套也是随意一穿,拉链都没系。   这会儿刚停下脚步,就被俞笙一把捞在了怀里。   “冷不冷?”   问出这句话时,俞笙用棉衣将人牢牢地裹住,仔细地拉上了拉链,整理好衣领。   尽管其实是冷的,但秦星羽仍旧习惯性地摇了摇头,那双在这绚烂烟花之下,更显明净灵动的目光,一如这苍夜天幕上的皓月星辰。   他仰起头,隔过俞笙的肩膀,忽然看到那一片蓝玫瑰海洋般的烟花闪烁着变化,渐渐形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北极熊,北极熊披了件蓝色翅膀造型的斗篷,斗篷上还带着闪闪亮亮的星星。   他的目光顿住了。   这个北极熊,跟他卧室飘窗上摆着的那只,一模一样。   世界独一无二的小熊。   这场烟花,是俞笙安排的。   瞬间的回忆如这绚烂烟花般涌了上来,他只是心理状况不太好,他并不是智商有问题,更何况如今他的精神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俞队长那些时而明目张胆,时而又谨慎收敛的心思,他如今也一点一点地有所察觉。   十几岁的时候,他是不怎么喜欢小熊小狗这类毛绒玩具的,和大多数的男孩子一样,他喜欢小汽车,喜欢滑板,喜欢篮球。   后来直到他童年时妈妈送的小北极熊玩偶,被父亲和继母宋雨画扔给了家里的狗狗当玩具;以及他刚出道那年拿了个奖,官方后援会送的小老虎玩偶,也被他父亲给了弟弟当磨牙棒和手抓球,他就变得格外在意这些玩具了。   无论喜欢的,不喜欢的,好看的,不好看的,只要是他的,通通藏起来,谁碰跟谁翻脸的那种。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乐高积木、拼图玩具,能够分享的人也屈指可数。普通的同学哥们,缺钱了跟他借一百万可以,但是碰他的玩具不行!   刚成年之后,有一次组合成员一同录制一个游览动物园的慢综艺。秦星羽其实更适合那种运动或者烧脑类的竞技型综艺,因为从前的他,运动细胞不错,心思也聪慧敏捷,说白了就是敢玩敢拼。   因而他反倒不大适合这种游园类的慢综艺,他不是个像景小延那般天生综艺感满满,妙语连珠梗不断的人。他性子冷清不大爱说话,因而上这种生活类综艺,多半都是导演实在看不下去了,逗他说话,或者同伴给他抛梗。   而18岁那年,在那个游览动物园的综艺里,路过北极熊展馆时,他难得地小声说了句:   “我也想养一只北极熊,我小时候有一只玩具熊跟它可像了,但是只有这么大。”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用手比划着他五岁生日那年,妈妈送给他的巴掌大小熊。   后来第二年的生日,俞笙作为队长,送了他一只将近一人高的北极熊毛绒玩偶,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和订制,以他的应援色做了带翅膀的斗篷,斗篷上还用精致的绣线点缀了纯手工的羽毛和星星。   星星和羽翼,一如他的名字,跟今晚的圣诞烟花一模一样。   那只大北极熊玩偶,一直摆在他大别墅卧室的飘窗上,前几天他睡地板的时候,还把它搬下来抱着睡。   此时此刻,看到天空中绽放的小熊烟花时,他凝神伫立了良久,直到那变幻多姿的小熊烟花一点一点地消散。天气太冷了,冻得人手指僵硬,连打字也不灵活,于是他便打着手语给俞笙看。   “烟花是不是你安排的?”   其实早在比划出这句手语之前,他就已经一目了然了。俞笙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来,双手扶着他的肩,沉默了几秒钟,淡淡说话的语气间,还带了那么几分青春期时的玩世不恭,也就是前阵子被媒体记者们,给硬生生强加上了的标签:轻狂。   “就是觉得它挺可爱的,想逗你一下。”   逗他一下?秦星羽有片刻的微怔。   “放心,我会很守规矩的。”   言罢,素来不苟言笑的俞笙,仍旧带着半开玩笑的语气,加了这么一句。   秦星羽分分钟看出,这份半开玩笑,是装出来的。   俞笙其实一点都不想开玩笑,更不想守规矩。   秦星羽明白对方说的守规矩,是什么意思。在他精神状况不怎么好的情况下,以及他的意识里把对方默认为队友的情况下,俞笙不会对他怎么样,诸如突然来个强势告白之类,更不会要求他有什么回应。   在俞笙看来,能够像如今这般与秦星羽朝夕相处,无论是以什么身份,他都心满意足。比起从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强迫秦星羽与别人组CP的那些年月里,实在是好太多了。   新一波烟花,于观景台上空再次绽放开来,秦星羽察觉得到,对方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陡然滑落,似乎是顺理成章地就牵起了他的手,往观景台的另一个角度而去。   他怔了怔,试探着微微挣脱了一下,没能挣得动。   一分钟前还说好的会很守规矩呢?!   简直就是骗人的鬼!   他原地驻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向对方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   “谁定的规矩?”   俞笙那双如这幽深天幕般令人参不透的目光里,带着疑惑与询问。   秦星羽扬眉盯了一眼,这家伙的手语明明学得比自己还好,这会儿开始跟他装看不懂了?   片刻之后,俞笙握着他手的力道松了松,任凭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指,从自己掌心滑了出去,而后,又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兄弟之间互相抓个手腕,不算犯规吧。   与此同时,俞队长那刚刚还假装看不懂手语的目光里,带着少年时才有的清浅笑意,回答他:   “当然是你订的规矩。”   掌心那细瘦的手腕不及一握,那是秦星羽的右手,那里在南城留下的伤口已然愈合,拆了线,但是神经和肌腱的功能还没完全恢复,尽管不会疼痛了,但做一些细致的事,不太灵便。有时候拿个筷子、拿个拼图都容易掉,总归是不那么好使的。   俞笙连抓对方的手腕,都不敢稍稍使劲。   谁让他家这位是个玻璃美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31号请假休整一天,后天1号见!下月争取全勤~   爱你们宝宝们~感谢在2023-08-29 12:00:00~2023-08-3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5瓶;时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偏爱   圣诞节后一星期, 秦星羽在J.Y集团租用的那三间办公室,家具选定,开始着手布置了。   这几天他没怎么出门, 一是天气越来越冷,他有点咳嗽,韦盛和安辰限制他的室外活动。再者俞笙他爸回国的这些日子, 以他和俞笙当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八卦, 他也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出现在J.Y集团。   他一直都知道俞老爷子回来这事, 尽管包括俞笙在内的上上下下都没跟他说,可他有时川这么一个小助理外加小眼线。   更何况,由于他的语言障碍,多数时候也懒得打字表达,J.Y集团很多不熟悉的人, 都把他当精神病, 确切的说,是把他当智障。时间久了,员工们的聊天说话往往也不会刻意避着他, 但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什么都听得懂。   俞老爷子在海外生活惯了,没什么国内的节日概念, 跟着儿子一起过了元旦, 便算是跨了年, 打道回意大利了,也不等什么农历春节。   于是俞老爷子离开的这个星期日,秦星羽和安辰来了趟集团大楼, 看他们新租的那三间办公室。   原本这几间办公室里, 是几位俞老爷子和庄老爷子当年留在国内的旧部下, 都是些在集团干了二十来年的老员工了,其中大部分是高管级别,才得以跟小俞总在同一层楼办公。   早在前些天,俞笙便交代了这些老员工,元旦之前将办公室清空,搬到19层的大开间去。   尽管今天是周末,公司却半数人都在加班,J.Y集团向来管理严苛,在同行企业中,属实卷得厉害,996或是007的工作模式已是家常便饭,不过胜在薪资水平高,加班费也照发不误,因而员工们也顶多私下里抱怨几句,活照样干。   俞笙难得不在公司,听说是亲自开车送父亲去机场了。   秦星羽跟着安辰,以及随行的八名保镖乘电梯上楼。然而,连安大经纪也没料到的是,他们租赁的那三间办公室,其中有一间并没有清空,俞老爷子和庄老爷子的几位旧部,仍旧在里面加班办公。   原本安辰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办公室搬个楼层几十分钟搞定,因而也没事先三番五次地催促。好歹一个个都是集团的元老,年纪少说也40开外了,论起来小俞总都得管人家叫一声前辈。   因而此刻的安辰,也只是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进去点个头,礼貌说了句:   “各位老师,我是安辰,这间办公室的承租方,那个……这间房租给我们了,今儿该交付了,楼下俞总给大家准备了新的办公室,麻烦各位搬一下呗?”   六个人的办公室,周末的缘故,人不全,三男一女在各自的工位上,但此刻几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有位男士当先开口:   “不好意思啊安总,我们在这办公也快二十年了,打从老董事长和庄总还在国内的时候,就跟着他们,现今两位老前辈都不常回来了,我们几个连个办公的地方都要被清,这也未免有点令人心寒。”   “我们前两天也特意去楼下的办公场所看了,是个大平层,工位和初级员工都混在一块,办公环境差了好几个档次,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搬了。”   安辰一整个人愣住了。   “各位,各位听我说,这租赁合同都签好了,你们俞总亲自签的。”   “我们不管谁签的合同,让我们在这层楼继续办公,辅佐小俞总,这也是庄总的意思。小俞总刚接手国内分公司一年,业绩正盛,庄总也是好心,希望我们能够跟小俞总多多交流,劝他以事业为重,别被什么精神病给勾搭了去。”   安辰一听就火了,什么精神病,那不就暗指秦星羽么!   “几位都是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说话就不合适了吧?要不我给王秘书打一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说实话安辰即便已经很生气了,言语间还是保有着一个大经纪人的风范,留了几分情面的,否则就不会说给王秘书打电话,而是直接一个电话给俞笙拨过去了。   毕竟办公室这个事,不算什么大事,之前也是王秘书一手经办的。   安辰在屋里和人理论的时候,秦星羽站在走廊没进去,身边八名保镖围成两列守着。安辰不让他和陌生人交流,此刻这样的场合,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也确实不适合亲自出面。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秦星羽不过在走廊里,和保镖们呆了十分钟的功夫,不速之客出现了。   庄允庄老爷子。晏闪厅   俞董事长回意大利去了,庄老爷子可还在这,据说是要在国内陪女儿过完春节再走。   秦星羽不大认识庄老爷子,尽管在发布会上,也远远地打过那么一两回照面,知道他是集团举足轻重的人物。但确切的说,俞笙他们集团的人,除了经纪部的几位副总,别人他基本都不认识。   庄允一身威严,五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精神矍铄的时候,他今天是专程来堵秦星羽的,办公室里那几位老员工,也是得了他的特许,才底气十足当钉子户的。   此刻老头儿背着双手,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八名保镖之中的秦星羽。   秦星羽今天穿了件颇为低调的纯黑色大衣,又戴了口罩,站在同样黑色系西装、身材高挑魁梧的八名高级保镖之中,并不怎么显眼。   但无论在什么样的人堆里,秦星羽总归是有那么些惊才艳绝气场在身上的,因而还是被庄允一眼认了出来。这会儿庄老爷子溜溜达达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冷笑:   “排场比我老头子都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啊,不简单。” %51%69%53%68%75%39%39.%63%6f%6d   秦星羽抬眸,定定地望着面前来者不善的前辈,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安辰听见外面的动静,匆匆出来了,一看见庄允的身影,就知道坏了,当下他脑子飞速来了个阿克塞尔四周半旋转,打定了主意先礼后兵:   “哎哟,庄总,您好您好,嘿嘿,我安辰,经纪部的,上次发布会有幸见过您一面,久仰久仰。”   言罢,他看了一眼秦星羽身旁的八名保镖,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这几位兄弟是我们自己工作室的安保人员,小孩儿身上有伤,走路不太稳当,偶尔需要扶一下。”   言外之下,这几位保镖是我们自己工作室雇的,和J.Y集团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庄允是什么级别的老狐狸了,瞬间听明白眼下这位年轻经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当下老爷子向保镖们不怒而威地扫视一番,最后又将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面色阴沉颇难揣测:   “我听说你的全球代言人title,是国内分公司私自任命,没有经过集团总部的审核?”   他这句话明显是在问秦星羽,奈何秦星羽没法回答,安辰仍旧笑呵呵地接了过去。   “哎哟,这您可问错人了,贵集团内部是怎么个工作流程,我们也不懂,我们就一小乙方,只认合同,合同上白纸黑字盖了章的,写的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就跟租这办公室一样……”   安辰说话间,指了指那间仍旧没腾出来的办公室,语气软中带硬:   “我们是合法承租方,要不,我把合同拿来给您老……”   “我在问他,没在问你!”   庄老爷子忽然低喝一声,将安辰打断了,连秦星羽也吓了一跳,露在刘海与口罩之间的那对大大桃花眼,陡然间染上几许惊恐与惶惑。   他害怕突如其来的大声。   保镖们立刻将他护得更近了些,尽管他如今心理状态恢复得还可以,但仍旧不大能够承受突如其来的惊吓。   “为什么不说话?嗯?听说俞笙送了你不少贵重物品?”   庄老爷子的声音再次提高了八度,对于秦星羽近一年来出现语言障碍这件事,尽管官方工作室一直压着捂着,没有给过任何回应,但无论娱乐圈还是时尚圈里,早已私底下传开了。   都知道近一年来,秦星羽没有商演,也没有参加综艺,进组拍了个戏,角色也是个不用说台词的。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开口,反倒是私下里跟工作人员用简单的手语交流,被粉丝拍到过几次。   有人扒出了他的病例记录,心因性语言障碍的诊断写得明明白白,只不过一传十十传百,传跑偏了,到了行业里就成了他有精神病。   对此,远在海外巴黎分公司的庄允也早有耳闻,就是想试一试。   庄老爷子刚才那句话吼得有点吓人,秦星羽没太听明白,随之心脏也有些难受,理解和反应能力也跟着慢了几拍。   安辰是真压不住火了,要不是对方是个长辈,他都打算抛弃一个业内知名大经纪人的体面和素质,直接开口飙脏话了。   此刻,他虽然语气间仍旧维持着笑呵呵的礼貌,但说出来的话可真一点也没客气。   “庄总,您别生气,别生气,嘿嘿,我们啊,跟俞总就是一简单的工作关系,我们的经纪约在他手里,这您也知道。至于送东西的事,我觉着吧,朋友之间互相送点礼物,礼尚往来一下,那太正常了。”   安辰一口气没停,一张嘴噼里啪啦地开火了:   “我们也不是一味的接受,我们也送过人家俞队长啊,啊不,不对,现在该叫俞总了,您看我这习惯了,总是改不过口来。就俞总重要会议场合才戴的那手表,您见过吧?我就不说什么品牌了,价格7位数,那是大前年他拿了国际电影新人奖,我们送的。平时人家俞总天天放办公桌上看着,都舍不得戴。”   “还有俞总车里那副耳机,全球限量款只有7件,前年俞总生日,我们送的,天天不离手,不信您现在给俞总打电话,他立刻就能从车里拿出来。”   “再有您老去过俞总家没?就他卧室床头柜旁边那吉他,之前专辑MV里出现过那个,私人订制款,他20岁那年我们送的……”   “我跟您说,庄总,礼尚往来这事,在他们那个经济水平的人群里,太常见了,您要是觉着不正常,那可就是您少见多怪了。他们几个哥们之间送辆车,那不就跟我哪天要去拜访您,拎瓶茅台一样么?我啊,就是一普通人,没钱,我要是有钱啊,我给我朋友们每人送套海景别墅!”   “……”   庄老爷子气得汗毛倒竖。   安辰这一番话,不但将人家身价无上限的庄大股东,打成跟他安大经纪一个财务水平的普通人了,还板上钉钉地表示,俞笙那些在乎的,舍不得用的,天天不离身的私人物品,都是秦星羽送的。   当然,安大经纪也是自降身价,故意拉踩庄老爷子了,他其实也算不得普通人,虽然没有海景别墅,但这些年跟着秦星羽这么个大方的小艺人,在帝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大豪宅也是住上了的。   这一轮回怼,给庄老爷子气得双手发抖,抬起胳膊指着在他看来的这个小年轻经纪人,硬是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来。   要知道庄老爷子可比俞笙和秦星羽有钱多了,那是全球财富榜上排名靠前的人物,跟老俞总一个经济水平的富豪,怎么就成了一瓶茅台直接打发走的普通人?   缓了半天,最后庄老爷子仍旧指着秦星羽,干脆开门见山:   “年轻人不要不识好歹,我问你,将来等我的女儿跟小俞总的事定下来了,你打算以什么关系和俞笙相处?”   “那您老人家可有点想多了。”安辰也不生气了,嬉皮笑脸地继续怼:   “俞总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不是您看着长大的,我是没看出来他有要跟哪个姑娘,定个什么人生大事的打算。您看出来了?再说了,俞总想要追求谁,那也不是咱们旁人能伸得上手、插得上话的,您说是不?就算他追求的是我们,那我们也不一定答应啊,对吧?”   安辰就是个混不吝,平时客客气气人缘好,话唠程度跟景小延有一拼,然而当真若是得罪了他,他可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   此时越来越多的员工围聚在走廊两端,眼见这事儿越闹越大,已经有人立刻给俞笙打电话了,据说刚刚送走了老董事长的小俞总,此时已经在从机场赶回公司的路上了。   有心思机敏的员工已然转身开溜,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如今改朝换代了的国内分公司,与巴黎分公司的关系大不如从前,合作也少了许多。一会儿小俞总要是亲自赶回来,看见巴黎分公司的庄老爷子为难秦星羽这么一个场面,那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呢!   溜了溜了,吃瓜群众赶紧跑。   听了这么好几轮唇枪舌剑,秦星羽这会儿状态才刚刚缓过来一些,其中的意思也大致听懂个七七八八。   面前这位老爷子,看起来是个跟俞家平起平坐的人物,有那么些想当俞笙岳父的意思,而至于老爷子的女儿,秦星羽不认识,似乎也没见过,但是隐约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现今庄允问他怎么跟俞笙相处,他那双一汪深潭般清幽冰冷的桃花眼里沉静如水,不疾不徐地打开手机备忘录,在那上面打了几个字,举到庄老爷子面前。   “凭本事相处。”   庄老爷子感觉气血直冲脑门,如若不是自持身份,他就要打人了。   作者有话说:   九月快乐么么哒~感谢在2023-08-30 12:00:00~2023-09-01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荔枝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失踪   秦星羽自来就是这样的人, 怼起来比安辰还狠。   人家安辰还多少迂回一下,绕个圈子,属于软刀子的类型, 他秦星羽就是根钢针,欺负他?他精神不好的时候,意识不到也就罢了, 一旦意识到了, 他戳死你。   眼见闹成这样, 又听说俞笙马上赶回来了,原本走廊里围观的吃瓜群众,半数跑回工位干活,另一半不怕死的,仍旧津津乐道地看着:庄大股东亲自出马, 跟他们代言人对上了的这一出好戏。   都知道庄允是集团元老, 得罪不起,可谁又不知道小俞总身边那个宝贝代言人,更是不敢招惹不敢碰, 更何况这个小代言人身体不好,精神也不怎么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吓着了伤着了, 等小俞总回来, 没准儿整个公司得遭殃。   不得不说,安辰也是真硬气,这边怼完庄允, 立马就招呼随行的八名保安, 两个继续守着秦星羽, 剩下的六个直接进办公室搬东西。   “来,兄弟们,辛苦辛苦,帮忙把这屋里所有东西都搬走廊去啊,桌椅柜子电脑,一件不留,不用管工位上有人没人,都搬,谁敢拦着直接干,出了事算我的。”   办公室里的几名老员工惊呆了,谁也没敢动。   时尚圈这一行的从业者们,大多还是自诩文化人,行事作风算是比较斯文的,没怎么和圈外安辰这等阵仗的人打过交道,说好的顶流一线大经纪呢?   敢情儿比混社会的还勇。   保镖们三下五除二地搬东西,先可工位上有人的搬,这个下马威给得气势十足,原本一个个还硬撑着当钉子户死磕的老员工们,吓得纷纷贴墙边站着,还真就谁也没敢拦。   片刻之后,秦星羽从办公室后门,好奇地进来了,在角落里一张还没来得及搬的无人工位坐下。   这种活用不着他帮忙,原本办公室里的老员工们,还以为他是亲自监督来了,实则他就是来看热闹的,若非这个工位上的人今天没来加班,他甚至想用人家电脑玩上一两局扫雷。   秦星羽身上的万千气场与生俱来,哪怕他只是安然呆在角落里不说话。   庄允同样不动声色站在门口,一张脸阴沉得乌云密布。   办公室虽然不小,但好在保镖人手足够,六位小哥齐刷刷地上手,不大一会工夫就把整间办公室给搬空了。   安辰雇的这一批兄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高级保镖,即便是清场,也没把人家的东西毁坏乱丢,而是将桌椅柜子在走廊里码了一长溜,连电脑文件都叠放得整整齐齐。   屋里只剩下一些零落的纸屑灰尘,安辰背着双手气场十足地视察了一圈,挺满意。   电梯间里忽然有人匆匆一路小跑而来,在庄允耳畔悄悄说了话,即便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刚踏出办公室门口的安辰,仍旧听到了,那人说的是:   “小俞总回来了。”   “嘿,俞总回来了啊,那敢情儿好。”   安大经纪故意放大声音重复了一遍,说给走廊里的老员工们听,也说给屋子里的秦星羽听。   据说是小俞总刚送了父亲到机场,还没等到登机,就接了电话,一路匆匆赶回来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公司楼下了。   秦星羽从屋子里走出来,向安辰简单比了个手语,意思是他累了,想回家。   安辰看明白了,他家这小孩儿估计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有点生气了,不想搭理俞笙。   再者闹了这么一出,秦星羽也确实累了,精神有点恍惚。   “那咱走呗,咱回家,这边也差不多搞定了,回头再安排个保洁来清理下,下个礼拜就能进家具了。”   安辰说着话,跟保镖们一块护送着秦星羽乘电梯下楼,没再给庄允一个眼神。   随着电梯叮咚一声在大楼一层抵达,秦星羽、安辰外加八名保镖,一行人从那金碧辉煌的电梯间出来时,一抬头就撞见了正匆匆迎面而来的俞笙,身后还跟了好几位下属。   “小羽?”俞笙驻足。   秦星羽假装没听见,仍旧大步往外走,两个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明显不想搭理他。   俞笙转身就要追上去,安辰给一把拽住了。安大经纪愁眉苦脸地连使眼色,特意压低了语气,挤眉弄眼:   “哎呀,你赶紧去处理上面的,这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安辰言罢,紧撵几步追上秦星羽一行人走了,剩下俞笙原地驻足犹豫了足有半分钟,转身进了电梯间。   俞笙清楚,秦星羽生气的时候不能马上交流,否则只会火上浇油,只能事后缓上一阵,再一点一点哄。刚才有下属跟他在电话里已经汇报了个大概,他也已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好在秦星羽那边有安辰跟着,他也略略放心,于是便乘专梯直达大厦20层的顶楼。   庄老爷子和几位从办公室里被赶出来的员工,还站在走廊里,桌椅柜子电脑文件等等,被堆放在走廊一侧,码得整整齐齐。   “庄总。”   俞笙恭敬地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毕竟对方是长辈。而后他走进那间已经空荡荡的大办公室,只扫视了一眼便回到走廊,向随行下属吩咐:   “预约深度保洁,今晚就打扫干净。”   “是是是,马上就约,马上就约。”下属立马去办,都知道他们小俞总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   看了一眼走廊堆放的杂物,俞笙只思索了一秒钟,就如同商量着今晚去哪家餐厅一样,再次随口向下属交代着:   “这些桌椅书柜问其他部门是否有需要,没有的话就交给物资部门统一处理。”   “好的,明白。”   “给IT部门打电话,叫几个同事上来收电脑。”   “啊?……”   这一回随行下属们傻眼了,要说只是换个办公室,楼下19层确实有空着的桌椅工位,不需要这些旧家具了,可这电脑都要归还IT部门了,这是……   俞笙抬眸间,两道清寒的目光在这几位老员工面上一一扫视而过,淡淡开口:   “各位在集团也都是工作二十来年的前辈了,感谢大家过去这些年的付出,如今我的工作方式,与我的父辈们可能有些出入,这里就不再留大家了,补偿金一分也不会少,明天各位就不必再来上班了。”   一句话,不只这些老员工,包括庄老爷子,都惊呆了。   小俞总这是谈笑间,就把这几位元老级别的员工,给开除了。   要说这几个老员工,最早是跟着俞笙他父亲老俞总的,后来又跟着庄允,之所以把他们安插在跟俞笙同层办公,两位父辈多多少少是有那么点让他们监视俞笙的意思。   不过此前俞笙一则不在乎,二来也算是给父辈们留些面子,没动他们。而今,既然这些人触及了他的逆鳞,那对不起了,全都得走人。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给庄允一个态度:当着他庄大股东的面,把他的人全开了。   庄老爷子脸都绿了。   然而脸绿归脸绿,庄允又不能说什么,毕竟如今他是巴黎分公司的掌门人,在国内的分公司不挂职,在这里只剩下名望,没有一丁点权利。   处理完这些事,俞笙开车去秦星羽家。   然而,秦星羽不在家。   俞笙到时,只有安辰一个人坐在别墅院子里,一边抽烟一边愁眉苦脸地打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道是都打给了谁,反正是一个没打通。   听说秦星羽和景小延俩人开车溜出去了,安大经纪不过上了个厕所的功夫,这俩破孩子就跑没影了。   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   在安辰眼里,景小延一直是个靠谱的孩子,秦星羽跟他一块出去,他这会儿其实也不怎么担心,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俩估计是开车到附近几个街区转一转就回来了,跑不了太远。   不过眼下看见了俞笙,安大经纪话匣子一打开,可就收不回来了,把今儿在公司的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芝麻倒豆子般几乎一字不落,全都倒了出去。   “你说说那老庄头儿,那说的叫什么话?啊?仗着他是元老,是前辈,那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我今天是没客气,他咋说我就咋怼了,反正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我还怕他怎么地?”   身后秦星羽家别墅的大门半掩,知道屋子里没人,俞笙也没进去,而是在安辰身边的台阶上并肩坐下,眉心紧蹙地一边听着安大经纪的疯狂吐槽,一边拿出手机。   他不确定是秦星羽还是景小延开车,于是他没打电话,而是给秦星羽连着发了三条微信。   “办公室那几个人我已经裁掉了。”   “代言合作在我权限范围内,也经过了集团总部审批,符合流程。”   “巴黎分公司的股东们和我只有工作上的往来,没有交友联姻之类的私交。”   三件事,三句解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庄允一家人,干脆利落地归结为了巴黎分公司的股东们,不配拥有姓名。   不过也意料之中地,秦星羽没有回复。   尽管此刻是景小延开车,但他在给景小延导航。   秦星羽的状况,如今可以短暂的开一小会车,但保险起见,周围的人们还是不让他碰车。他今天回来时景小延在家,便趁着安辰不注意,带了景小延驾车放风去了。   算起上次在米兰把景小延从酒店拐去机场,他已经不止一次拐带景小延小朋友了,还次次都能成功。   尽管景小延一脸懵,但仍是跟着他羽哥走了。平日里秦星羽不太能出门,偶尔也会由他们带着,开车在小区附近溜上两圈。   而今,秦星羽既不用手语、也不打字,而是拉上人就走,景小延也不知道怎么个情况,尤其看导航的位置,应该不是附近的街区,而是几十公里之外的京郊了。   秦星羽无法表达,景小延也没问明白,反正他羽哥给他指路,让他开车去哪他就去哪。   那是一条通往京郊度假区的公路,属于一个小众风景区,有那么两三家民宿,鲜少有人来。前两年秦星羽有一次拍广告时,曾经到过这一带,这里隐秘,安静,无人问津。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到一个谁也见不到的地方去。   今天这事他确实有点生气,但不是生庄老爷子的气,也不是生俞笙的气,他生他自己的气。   尽管他也不知道原由,可能还包含了一点惊吓刺激,以至于他十分想到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躲起来,断掉一切联系方式。   动不动就会冒出这样类似的念头,这种想法他好几年前就有了。   尽管这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年轻人闹脾气了。   只有俞笙觉得没那么简单,他要是真的会偶尔闹个脾气,反倒好了。   秦星羽是个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哪怕是冷面冷心的小俞总,工作上偶尔还会跟下属黑脸,但是秦星羽永远不会,跟再亲近的人都不会。   秦星羽所有的情绪攻击都指向自己。   也是在这两年,才开始慢慢地学会玩消失,从前别说是玩消失了,连不高兴了不理人都学不会。   俞笙和安辰开车出门,将车子停靠在东五环的辅路边上,各自打电话找人。   奈何这会儿功夫,秦星羽手机关了,景小延手机也关了,眼看天色渐晚,再找不着人他俞笙就要动用背后的势力了。   终究还是安辰年长,经验也老到些,开始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地来了一番分析:   “你看啊,他俩这出去几个小时了,也没见有记者粉丝的路透,那说明至少应该是安全的。”   “微信电话肯定是看见了,不可能看不见,这俩孩子身上都没钱,出门肯定得用手机,要是去的地方远,那还得拿手机交高速费呢!”   “还有啊,景小延明天有通告,下午两点钟录歌,就在东三环,那肯定得回来啊。这事小羽知道,就算今晚不回来,明天肯定也得给小延送回来,工作上的事,这俩还是拎得清。”   “另外,后天咱新公司那面试,也不是面试哈,就是跟你推荐那赵总见个面,聊一聊,你给赵总发个信息,问问看能不能改明天?要是行的话,立马给小羽留个言,这面试副总小羽肯定得到场啊,他之前答应了的。”   俞笙神色凝重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是在翻找哪些人的联系方式。   一想到秦星羽有可能在外面过夜,俞笙的面色又黯淡了几分。   虽然秦星羽这些年里,也是连轴转的通告,一天到头有四分之三的日子在外面住酒店,但那毕竟有大批工作人员一起。   可现在呢,身体状况这样,精神状况这样,说跑就跑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45章 撑腰   俞笙不说话, 而是拿起手机给那位赵总打电话,改面试时间。那位赵总是俞笙的朋友,也是业内有名的经纪人, 这次被小俞总挖了过来,做他们新公司红豆影视的副总经理,辅佐安辰。   打完了电话, 安辰又给秦星羽微信留言, 直到夜深, 也没等到一个回音。   俞笙亲自开车,载着安辰,俩人大半夜地在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转悠。小俞总动用了关系,查找今晚市内所有酒店有无秦星羽或是景小延的入住信息,但需要时间。   秦星羽在京郊的民宿住下了, 带着景小延一块开了个套房, 刷手机付了房费之后,再次将手机关了。   郊外山间的别墅,寂静清幽, 院落间夹杂着北方寒冬里沁凉的空气,让人格外心神宁静。   他喜欢这里。   晚上他站在浴室的花洒底下,冲澡冲了将近一个小时, 直到景小延第三次拍门, 才穿上浴袍出来。   往日里为了安全起见, 医护人员不允许他一个人在浴室,或是什么封闭的房间,花太久的时间。   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何以发呆了这么久, 甚至于连景小延的前两次拍门, 都没听见。   他发觉自从出现语言障碍这一年来, 他连带着理解能力和反应能力都下降了,很多事情他非但无法开口叙述,甚至连打字也表述不清。   他现在也懒得打字了,景小延问他什么,他也只是假装没听懂,不给一点反应。   一整晚,景小延几次想悄悄地给安辰或者俞笙打个电话,不过终究还是没敢。   他羽哥不让他做的事,他一向听话。   尽管他们住的是套房,但景小延一整晚也没敢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像往常一样,在秦星羽卧室的那张宽敞大床睡下了。   反正秦星羽平时也只睡地板不睡床。   今晚秦星羽也没睡地板,而是睡在飘窗。   确切的说,他没有睡,只是坐在飘窗上,独自望向窗外苍凉清寒的月色,什么也没想。   他为了躲安辰,出来时他比较匆忙,只随手提了一个平日里出通告的双肩包,包里只有常备的随身衣物和证件,没有药。   怕他乱吃或者不吃,他的药通常都是工作人员备着的。   也包括安眠药。   大概从四五年前起,他不靠安眠药已经全然无法入睡了。白天在化妆间或是休息室的工作间隙,还能稍微睡上几分钟,夜里则清醒得可以把高中课文倒背如流。   因而今晚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睡。   郊区的空气不错,能够看到山间夜空中的星星闪亮。他没开灯,只是借着月光,独自坐在飘窗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景小延似乎也没怎么睡熟,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没了动静。   秦星羽身边没有其他工作人员时,景小延总是不敢睡得太沉,生怕他哥出什么意外。   这一夜格外漫长。   大约天蒙蒙亮的时候,秦星羽靠在飘窗上,还是稍微睡了一小会的。但睡得十分不踏实,以至于窗外还不到天光大亮时就醒了,也没惊动景小延,而是一个人披了件外套,悄悄进了院子。   山间的民宿透着隆冬时节的彻骨寒意,大早上院子里没什么人,后院石阶下的池水也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没有鱼。   他俯下身来,轻触那清澈见底的池水。   冰冷刺骨的寒意能够让他更清醒一点,   此刻他站在冬日里清晨的池塘边,明明感觉才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太阳已经老高地挂在头顶。   景小延醒来的时候,上午九点半。下意识地看见秦星羽不在屋子里,一骨碌就爬起来了,平时没有工作的时候,他都是睡到中午十二点,而今和秦星羽单独在外面,他不敢睡太沉。   他奔出院子的时候,秦星羽依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池塘边,指尖将那高高低低的分层池水,拨弄起点点涟漪,太阳升起的缘故,池中的那层薄冰也融化了。   “别碰冷水!”   景小延上前,一把将他羽哥的手从水池中拽出来,伤后初愈的缘故,秦星羽不能沾凉。景小延还记得在刚入秋的时候,他们在小区里也是玩了会池塘的水,结果第二天秦星羽就发高烧了,一连烧了好几天。   中午时分,两个人退房回市区,景小延下午两点钟有通告,工作上的事,他俩还是放在第一位的。   而秦星羽新公司那位副总的面试,时间从明天改在了今天下午四点,地点就在J.Y集团写字楼。   他知道这个面试其实用不着自己,人是俞笙挖来的,面试官是安辰,而他无法沟通表达,也就是露个面,代表一下对人家的尊重。   总归公司的实权是要交到俞笙和安辰手里的,以他目前的状况,也确实没有太多精力亲自管理公司,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   只不过送完了景小延,距离面试的时间,还两个小时的空档,他没什么地方可去,便提前到了J.Y集团写字楼。   他开了手机,向安辰汇报了自己的行程,只是仍旧没搭理俞笙。他没记错的话,今天礼拜一,下午俞笙应该有个挺重要的集团海外线上会议,这会应该也是在大楼里的某一层。   反正随时有人向俞笙汇报他的行踪,他踏进集团大楼时,挺多人都看见了。   他今天一点也不愿意来J.Y集团,昨天才在这里被庄老爷子找了一顿麻烦,他此刻不想见任何人,别说陌生人了,熟人也不想见。   他乘电梯直达20层,意外地发现昨天离开时,那间还满是灰尘的办公室,现在已然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看就是做过了深度保洁。   他独自一人站在屋子中央,站了好一会,直到站得累了。要不是订制的新办公桌椅要过两天才到,他估计会一直呆在这里。   俞笙在楼下开会,整个20层空空荡荡的,这层除了俞笙和集团高层,以及秘书们的办公室外,平时鲜有普通员工来往。   路过俞笙那间宽敞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门口有工作人员向他鞠躬,请他去里面休息,但他礼貌地摇头婉拒了。   他一般不进俞笙的办公场所,尤其是对方不在的时候。   此刻他也不想闲逛,甚至连电梯间都不想去,他尽可能地避免遇见什么人,于是便从20层的楼梯间,步行下楼到19层,他记得那里有几个不常用小会议室。   然而就是在这19层,某间钢化玻璃门的小会议室外面,他意外地看见两个人。   庄允庄老爷子,以及一位穿了法式连衣裙的年轻姑娘。   他转身就想走,他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庄允。   然而让他犹豫了一瞬,脚步顿住片刻的原因,是由于他看见会议室里,庄允似乎在和那个姑娘吵架。   姑娘他面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烫着浅棕色水波纹的齐腰长发,身材高挑苗条,气质洋气端庄,看起来是个大方优雅的大家闺秀。   庄晏晏在小会议室里和她老爸吵架,至于争吵的内容,自然是昨天趁着礼拜天,她没加班,她老爸居然来公司找她偶像的麻烦了!   作为出生即身价千亿的富家女,她没什么事业心,常年在海外生活,朋友也十分有限,平日里唯一的爱好就是追星,结果前阵子她偶像周亦承让她伤透了心。   原本俞笙和秦星羽这一对,她是不怎么看好的,甚至也怀疑过是她俞笙哥拆了她的CP。   不过谁让她的偶像如今只剩下秦星羽了,对秦星羽好的人,她勉勉强强也可以接受,尽管心里还是稍微有着那么一点介怀。   结果没想到她老爸突然杀回国内,非但把她强捧上俞家未来少奶奶的位置,还把她偶像说成了勾引俞笙的戏子,以至于她终于忍无可忍,跟她老爸在公司的小会议室里,关上门大吵了一架,最后斩钉截铁地跟她爸说:   “我不要嫁给俞笙哥!”   “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谁?”庄老爷子的声音瞬间更阴沉了几分。   “我……我喜欢秦星羽!”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了下来,庄晏晏吹弹可破的细腻脸颊上,瞬间多了一片红痕。   这幢写字楼的隔音效果好,即便父女俩人吵得不可开交,秦星羽在门外也什么都没听见,只从侧面看见庄允逐渐狰狞的表情,以及最后抬起手来,落在姑娘脸上的一个耳光。   他才推门就进去了。   尽管他并不认识庄晏晏,更不想跟庄允有半秒钟的碰面,可是庄允打人了。   此刻一看见秦星羽,庄老爷子一下子脑袋上就窜起三把火,拽着自己的闺女直接拖到了走廊。   这三个人的碰面,即便是没在当下闹出多大的动静,也分分钟吸引了走廊里偶尔经过的员工,没几分钟的功夫,便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不在这一层办公的人,都跑上来看热闹了。   庄允勉强平息了几分怒意,不怒而威的神情冷冷扫视了一眼在场人群,最终将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一字字森冷开口:   “小秦总真是不简单。”   秦星羽微微茫然,他现在人物关系还没理明白,即便在场众人都听懂了庄允这句话的含义,但是秦星羽的确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听不听得懂也不重要,反正他也无法给出个什么回应。   “听说你的父母,在你们娱乐行业也是当老板的人物,他们没有教育过你的事情,今天我老庄就来教育教育你!”   说着他抬手就要朝秦星羽扬过去,跟扇自己闺女一样。周围的员工见状怕了,有人再次跑到远处去打电话找俞笙了,俞笙此刻就在这楼里开会,相隔不过几层楼。   庄晏晏拼命拦着自家老父亲,这景象更加令外人捉摸不透,如今这个局面,在相当一部分人看来,庄晏晏作为被内定的俞家少奶奶候选人,应该是最想打秦星羽的那个,她父亲只是替她出气而已。   然而此刻,这是个什么剧情走向?   有员工悄悄地在私底下议论,说庄大小姐是怕打了小情人,遭小俞总报复。   最后庄老爷子嫌烦了,一把将女儿推开,庄晏晏今天穿着及踝的连衣裙,细高跟鞋,被父亲这么冷不防地用力一推,没站稳崴了脚,被秦星羽扶了一把。   庄老爷子的目光紧盯着就在一秒钟前,秦星羽扶过庄晏晏的胳膊上,哪怕是双方早已拉开了距离,老头儿才压下来的一丁点怒意,此时更盛了。   仿佛那修长而苍白的指尖会玷污了他家闺女似的,这一回庄允没收手,发疯似的牟足了劲,一巴掌真就向秦星羽扇过去了。   秦星羽虽然腰椎和膝盖有伤,但常年训练的底子,上半身的身手还是相当敏捷,一侧身,躲过去了。   结果庄老爷子由于用力过猛,一个肩膀栽到了对面的大理石墙壁上,撞得眼镜都歪掉了半边。   敢躲?   秦星羽当然敢躲,不躲干嘛,不躲挨揍啊?   要不是语言障碍,他还敢跟庄老爷子公开怼呢!他是个聪明人,昨天那个照面,已然知道了这老爷子不好惹,当下一双沉静如同寒潭般的大眼睛冷冷清清地望向对方,是令人参不透的神情。   庄允气坏了,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年轻人到底会不会说话,能不能沟通,明明眼睛里像是什么都懂的样子,可就是不肯说一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以至于他原本还自持端着的稳重身份也抛下了,此刻就想亲自教训教训这个年轻人。   周围的员工们赶紧上前,劝的劝,拦的拦,原本还算宽敞的走廊,一下子变得拥挤。   秦星羽站在汹涌的人潮里,原本冷冷静静地没打算动地方,却眼见庄老爷子歪戴着眼镜,于混乱的人群中再次伸过手来,又要号称替他爸妈教训他,他实属无奈之下,才懒懒地后退了一步。   结果就是这么后退一小步的当口,帅不过三秒,踩在走廊到电梯间之中的小斜坡上,摔倒了。   他伤后腿脚本就不大好使,平日里摔摔碰碰也是常事,别说不小心踩着什么斜坡台阶了,平地也摔过。结果眼下他这么一摔,在场众人一下子全乱了。   尤其是他还一下子没能站起来。   腰椎的神经出现问题后,他双腿有些时候麻木使不上力,平时摔了或是躺下蹲下,也并不能够像正常人一样顷刻间站起来,通常要缓上那么一小会。   结果就是这么费力地没能站起来的功夫,吃瓜群众更加惊慌失措了。   总之,庄老爷子第一巴掌没扇着他,自己眼镜撞歪了,紧跟着第二巴掌更是没沾着他的衣角,结果他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这么个事,在当下眼见为实的员工们,浮夸的人传人之下,就传成了:   庄总把俞总的心上人扇了两巴掌。   庄总把俞总的心上人推倒了。   庄总把俞总的心上人打伤了。   尤其是眼见庄晏晏亲自带头蹲了下去扶秦星羽,更多的员工围了上来,扶的扶,询问的询问。   庄老爷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降压药,仰头吞了。   忽然一个冷冽清寒的声音传入人群:   “别动他!”   是俞笙的声音,俞笙就在楼下十层开会,听到有人报告,立马上来了。   眼见小俞总出现,员工们本能地后退了好几步,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小俞总就算平日工作时再严苛凌厉,也没见过这样可怖的眼神。   庄晏晏也惊到了,站起身退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出。嬿珊艇   踏进被人群让开了一条通道的走廊,俞笙一个眼神都没给其他人,而是径直来到秦星羽面前,蹲下来。彼时秦星羽单膝撑地想要站起来,但几次都失败了。   “自己试试可以么?”   将人半拥着圈在怀里,另一只手小心地扶着对方手臂,一分钟前还是神情冷怖骇人的俞笙,此刻秒切回了那份难以掩饰的刻骨温柔。   他半抱着秦星羽,又不敢用力扶他。   秦星羽的骨伤不能随便移动,磕了碰了也只能让他自己试着起身,非专业医护人员反而容易帮了倒忙,加重他的伤势。   因而俞笙没让任何人碰他,自己也只是浅拥着他,鼓励他一点点站起来。   秦星羽那双清透灵动的眸子里,沉静如水,没用任何一个人的搀扶,自己缓了几分钟后,慢慢地站起来了。   虽然他如今的状态格外容易受惊吓,但由于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今天还真就没什么事。   他也没打算跟俞笙告状,毕竟以他的交流状态,连个状都告不明白。更何况早就有员工们替他告状了,还添油加醋地告了一堆不怎么属实的状。   庄晏晏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挪着扭了脚的小步子,闪到人群最外圈,她明白这一回完蛋了,她老爸这篓子捅大了。不过她才不当那个和事佬,去替她老爸向俞笙求情呢,谁让她挨了一巴掌。   果然,俞笙待到秦星羽能够一个人站稳,便独自来到庄允面前。看似平静地望着这位长者,既没愤慨问责,也没失了一个晚辈该有的礼貌,而是宛若寻常商量工作般,恭恭敬敬地开口:   “庄总,前不久国内分公司请了几位知名设计师,专门负责符合欧美地区客户需求的产品设计,也开辟了几条新渠道,以后巴黎分公司的合作推广,就先停一停吧。”   小俞总的意思很明确,以后你们巴黎分公司自己玩吧,我们国内不但打算占领欧美市场,合作也给你断了。   作者有话说:   啾咪~好像下个周末又能到抽奖的日子啦,到了我就抽~ 第46章 澄清   几十分钟后, 安辰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还有一会儿就要跟俞笙推荐的那位副总见面。   秦星羽摔了一下没有大碍,膝盖受了些突如其来的撞击, 但不算严重,休息一会也就缓过来了。   下午四点钟,他还跟俞笙、安辰一块儿和那位新来的副总见了面。   对方也是行业里小有名气的经纪人, 早早地做了功课, 对于公司几位老板的情况, 也都了如指掌,秦星羽今天能够出现,已属实给足了他面子。   当晚,为了增进熟悉感,安辰和俞笙, 以及参加通告赶回来的景小延, 还带着这位副总一块组了个饭局嗨了一顿。   秦星羽早早地被小助理时川送回家了,除了关系要好的朋友同学外,他基本不混饭局, 出来了一整天,也确实累了。   原本这两次,他跟J.Y集团巴黎分公司庄允的冲突, 也只是个公司内部的小八卦。可谁也没想到的是, 还没过48小时的功夫, 整个时尚圈,乃至娱乐圈都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大有越传越离谱的征兆。   比如, 有不负责任的官方媒体带头表示, 那位前娱乐圈顶流组合队长俞笙, 即将进行一场盛大的商业联姻,女方家在J.Y集团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执掌了品牌欧美市场大半壁江山。   而随着俞笙这位跨越时尚界、娱乐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姻缘落定,曾经被捧在心尖上的小情人也终将失宠。   与此同时,在诸多不靠谱娱乐媒体与营销号的口中,秦星羽从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顶流明星,短短几天内被刻画成为了一个资本的弃子。   更有人大肆渲染,声称从公司内部打探消息,扒出当日秦星羽和庄老爷子的冲突细节,说秦星羽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被老人家推了一下而已,居然假摔碰瓷,半天都不肯站起来。   粉丝们和这些媒体营销号,在微博上撕得天翻地覆,也只有秦星羽的粉丝们知道,他的伤是真站不稳当,有些时候天气潮湿或是状态不好,行走都不太便利。   平日里在机场,或是其他人多的拥挤行程,粉丝们都特意和秦星羽保持距离,怕挤到他碰到他。   更何况曾经还有人就在前几个月,看见秦星羽在自家小区溜滑板,自己滑着滑着摔了一下,也是撑着膝盖缓了半天才站起来。   秦星羽的伤不是装的,更不是碰瓷。但是似乎舆论一边倒,真相无人在意。   秦星羽连着两天没搭理俞笙了,一想到这两天乱七八糟的舆论,无论是舆论还是俞笙,他都生气,气得心脏疼。   庄允找他麻烦的事,他原本不赖人家俞队长;被造谣商业联姻的事,他也没觉着有几分靠谱。   可问题是,说他是被资本包了又弃了的小情人,这他就不能忍了。   他和俞笙什么时候是过这种关系?!   偏巧这几日他们的新公司红豆影业,事情多了起来,由专业设计师订制的新办公家具,一批批到货了,年后开业的日期也已选定,再者就是公司的布置,前期业务等等。   于是秦星羽光明正大的去公司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越是有人看他不顺眼,他越要跟人刚到底。   他这新公司租赁了J.Y集团的场地,名正言顺,合法合规,庄大股东越想把他从集团里撵走,他便越是每天早出晚归地到公司晃悠,跟景小延和安辰一块监督布置办公家具。   他这两天情绪起伏有些大,身体也跟着不舒服,安辰和景小延想让他回家休息,毕竟布置个办公场所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秦星羽他偏不,他就要光明正大地呆在这儿,他和俞笙清清白白,有什么不能来的。   彼时俞队长就在一墙之隔的总裁办公室,无心办公,也推迟了几个当日的会议。   小俞总的心思,都在隔壁那几间租出去的屋子,和屋子里的那个人身上。   好几天没理他了,这他还能好好办公?   是时候轮到王秘书的主场了,他两边的办公室左看看,右看看,给两位小祖宗这个递杯咖啡,那个送杯热水,顺便传个话。   “俞总,隔壁那三间办公桌的和家具都搬上来了,您看……怎么布置?”   “按秦总喜欢的方式布置。”俞笙毫不犹豫地扔回去几个字。   “年后咱就正式开业了,这是安总和赵总共同拟邀的开业来宾名单,您看看有什么要增减的?”   俞笙接过那一长列的人名身份信息列表,还真就仔细地逐行一个个看了,最后用黑色的签字笔在那上面划掉了三四个。   “这几个前两年跟秦总有些过节,不请。剩下的让秦总过目一遍。”   “哎,哎,明白。”王秘书连连答应着,紧跟着拿出下一张单子:   “这是咱们年后开业要用的各类礼品清单,还有迎宾花束道具,您看看还需要增添点什么?”   这一次俞笙同样将清单仔细看了,看罢之后果断交代:   “里外都装饰蓝玫瑰,不怕多。”   王秘书秒懂,蓝玫瑰的颜色,是他们小秦总的应援色。   他只是有些不解,他这两位小祖宗只是闹个别扭而已,小秦总人就在隔壁。   一向强势起来霸道十足,温柔起来宠溺十足的小俞总,这一次怎么就哄不好了呢?   俞笙心里比谁都犯愁,庄老爷子直接找上门这个事,实在是太过分了,千亿集团大股东级别的人物,去找一个小代言人的麻烦,还动手?已经不单单是有失体面这么简单了。   偏巧秦星羽还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庄老爷子越是觉得他碍眼,他越是三天两头地往J.Y集团大楼里跑,走廊里遇见过俞笙几回,特意装没看见不认识,搞得小俞总工作效率几乎为零。   公司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小俞总的小情人闹别扭了,多半是由于商业联姻的事。   秦星羽更生气了。   唯一与以往不用的是,他这几天忙着生气的功夫,精神居然还不错,安眠药的用量也稍减了减。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 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平时的经年累月下,他心底积压了太多错综复杂的情绪,而这几天来他太忙了,忙着布置新公司,忙着跟俞笙生气,以及跟自己生气,短暂地心里只专注于这一种情绪时,反倒睡得好些了。   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他回家一如既往地洗了澡,头发吹了个半干,缩在床尾打游戏。这几天韦盛在他家,毕竟他前两天摔了一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也不肯兴师动众地被拉去做检查,但韦大夫不放心。   对于韦大夫而已,这可是哪怕咳嗽一下,都要让他那位发小惦记好几天的人。   此刻的韦大夫,拿了毛巾和吹风机,把这不省心的孩子给揪住了,按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吹了一半的头发继续吹干,看他还想玩一会游戏,就没给他投喂安眠药。   秦星羽打游戏比较佛系,MOBA类的手游被景小延拉着,隔三差五打上一两局,手法不错,输赢也不大在意。   然而今晚他上线时,居然破天荒地看见俞笙在线。   俞笙几乎从不玩游戏,小时候就不怎么玩,如今接手了公司,更是每天忙得不舍昼夜,哪有功夫花在游戏上。   只不过是前些天,看见景小延和秦星羽在玩,索性也建了个小号,专挑秦星羽在线的时候,偶尔上来晃悠晃悠。   而今看见俞笙上线来了,秦星羽气得打了两局就把游戏关了,重新登录了个俞队长不知道的小号。   他又有点心脏疼。   换了个姿势把自己卷进被子里躺下,他觉得手机仿佛有千斤重,累到不想举着,便翻了个身侧躺着,但也没坚持一会,居然朦朦胧胧地睡着了,连景小延什么时候悄悄给他关了灯,盖好了被子都不知道。   由于没吃安眠药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十分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或者说是整宿都处于半梦半醒间,他觉得累极了。   他梦见他把俞笙诸多豪宅中的某一栋,据说是家族专门留给对方将来娶妻生子的庄园别墅,给一把火烧了……   漫天的大火弥漫着热浪席卷而来,他走进梦境中的火海,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灼热,反而整个人都像是掉进冰水里一般,越来越冷,冷到骨子里。   原本秉承着这些年早起训练的习惯性作息,大多数时候早上六点多自然醒的他,这一觉睡到快中午。   他依然觉得全身冷透了,翻了个身才发现额头上被贴着的物理退热贴,他清醒了一会,意识到:   哦,他发烧了。   他自己都没觉得多大点事,坐起来就把退热贴给扔一边了。   见他醒了,立刻有私人医护人员跑进来,给他重新贴上退热贴,还拿出退烧药喂他。   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反抗,全身又冷又痛,有些呼吸困难,精神也有点恍惚。昏昏沉沉间,他下意识地翻开手机,结果一下子就看见微博热搜排名第一的话题后面,带了个火红色的“爆”字,话题是:   “俞笙澄清没有女朋友。”   他点进话题,看到就在昨天半夜,时间大约是他游戏下线了以后,俞笙用那自打退圈后,就几乎再没更新过的官方微博,发了一条消息,内容简简单单,只有一行字:   “没有女朋友,更不会联姻。”   结果话题一下子爆了。   毕竟俞笙已经离开娱乐圈一年了,从正当红的顶流小生,到退圈继承家族企业,一时间突然炸出这么一条微博,轰动了整个内娱。   即便一年过去,俞笙这个名字,也依旧没有淡出粉丝和媒体们的视线,甚至日常出行上下班,也时常有从前的粉丝们守候。   而今俞笙这一条没女朋友的公告,比随便哪个顶流当真官宣了女朋友,还要劲爆。   谁会闲着没事自己澄清一条没女朋友呢,他又不在娱乐圈混了。   至于是澄清给谁看的,也不知道那人看没看出来,反正全世界的粉丝都看出来了:   “最近有人扒俞笙吗?人都退圈了,现在一素人,扒人家私生活不好吧?”   “没听说有哪家狗仔盯他啊,估计是专门澄清给某人看的吧。”   “人家俞队长说的是没女朋友,可没说没男朋友哦。”   “就是没错,人家这是告诉自己男朋友一声,自己没女朋友。”   “也不知道秦星羽看见了没,这个冬天他都没怎么营业……”   ……   秦星羽想骂人,俞笙有没有女朋友,关他什么事!俞队长一条微博,怎么好像全网都在点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星期一,开工大吉~感谢在2023-09-03 12:00:00~2023-09-0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4861810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年会   其实早在前几天, 庄老爷子回国来闹腾时,俞笙就想发这个微博了,不过之所以一直没发, 是他不摸准秦星羽的心思。   即便作为同甘共苦、同吃同住的队友这么多年,他也不敢说全然了解秦星羽,秦星羽就像一个旁人永远解不开的迷。   秦星羽的一个眼神, 一个动作, 哪怕只是安静地呆着放空, 什么也不做,都让人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   因而俞笙十分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条微博,不发显得毫无作为,发了可能秦星羽会生气。   的确就如粉丝们所言, 娱乐圈里没人扒他, 也没狗仔跟踪他,他这条没女朋友的微博,就是发给男朋友看的。   可问题是秦星羽的自我定位, 离他的男朋友还遥遥相隔十万八千里。   不过事实上,他想多了,秦星羽有时候其实没什么自我定位。少年时的经历与家庭环境, 使得他根本没有一个完善的自我形成, 有些时候说什么他都会信, 也有些时候说什么他都不信。   就在前不久,曾经有位资深大粉,深夜里发了篇内心剖析小作文, 写得一针见血, 字字珠玑, 那篇小作文至今还保存在俞笙的电脑里。   大致意思是:“你永远不要猜秦星羽在想什么,你永远猜不透,因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十几岁的少年时光,一直生活在家庭、公司、以及周亦承的多重PUA之下,你能指望他成长为什么样的稳定人格?”   “秦星羽这样的人,外在没什么毛病,你要是对他没其它的意思,就把他当个朋友相处,他是个挺讲义气的人,也能罩着你。但不要忘了这是他的外在,是表象!”   “至于内在,他就是一容易害怕又虚张声势的小孩,所以要是喜欢他的话,可劲儿宠就是了,没必要想太多,因为你想不明白的事,他可能还不如你呢。”   俞笙觉得,这位粉丝说的对,甚至这篇小作文仿佛量身打造写给他看的,就差直接报他身份证号了!   秦星羽是个禁不起折腾的人,这次发烧直接引发了心肌炎,住了几天院。   也没什么特别的诱因,他自来心脏功能就不太好,稍微一点疲劳或者情绪问题,就容易出状况,以前也经常这样。   但是,令他格外气愤的,不是庄允对他做了什么,不是俞笙表了什么态,也不是舆论怎么看他,而是这次生病住院,直接导致他年后的商演没了!   临近年关,休养了一年没有任何演出的他,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重返舞台的,他虽然唱不了歌,但他还能跳舞。   正月里有家大型综艺晚会,云集了半个娱乐圈明星的大舞台,在上个月他们团队就收到了邀约,安辰也已谈妥了合作,这几天就要签合同了。   那是一家自他出道后,几乎每年都会合作的电视台,算是他半个老东家了。即便他如今半隐退的状态,闭关了这么久,人家节目组也没忘了他,有晚会或是各种红毯典礼的时候,都会给他发个邀请。   这些天他甚至已经为此准备了两支舞,曲子都定好了。   可就因为他这次心肌炎,安辰把他的节目推了,医生说他往后一个月都禁止剧烈运动,包括训练跳舞。   这怪不得安辰,根据医生的评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无法进行高强度的排练演出。   总之,他气得又不肯配合吃药打针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闹别扭。   医院没办法,小俞总和安辰也没办法,最后不得不由着他的性子,将人带回了家。   安辰仰天长叹,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性子的小祖宗。   出院后也没在家歇上两天,秦星羽又跑公司去了,他们的红豆影业虽然还没正式开业,但办公室已经有模有样,能够处理一些事物了。他休息的这几天,一直是景小延和安辰在忙活。   这天他到公司的时候,安辰也在,隔着那明亮的钢化玻璃门,他看见他那三间办公室里,其中的一间会议室,安辰正在里面跟人谈事。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没进去打扰。北欧风格极简素雅的会议室里,坐在安辰对面的一男一女,他都认识,就是被安大经纪推了的那个电视台晚会制片人和导演。   虽然他还没签合同,也没收人家出场费,但这种晚会通常都是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筹备。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他这么一生病,确实给人家节目方,造成了麻烦。少一个节目时长,要是临时找不到艺人来补上,整个晚会的其他环节都需要调。   安辰也觉着挺抱歉,前几天登门拜访道了歉,今天又邀了两位甲方来喝茶。   隔着会议室的透明门窗,里面的人看见秦星羽来了,赶紧招呼。   秦星羽犹豫了片刻,他没法和人交流,此刻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向两位甲方老师礼貌鞠了个躬,没有入座。   节目方的那位女制片人和男导演,是真喜欢他,如今见了,从业务能力到人气热度,再到颜值,夸上了天。尤其是那位女制片人,都要按捺不住甲方的身份,彻底化身小迷妹了,并且还连明年的下一场晚会都预约了。   会议室里说话的功夫,俞笙从走廊里经过,敲了敲门。小俞总如今在这层楼,有两间总裁办公室,一间原本J.Y集团他老爸用过的那间,气派奢华老气横秋,他不喜欢,但凑合用。另一间是红豆影视这间,与秦星羽一同选定的色调清浅,线条流畅的极简风格。   节目方的人见了俞笙,自然也格外欢迎,尽管如今俞笙不再当一个艺人了,但顶流的名气是在那的。   闲谈几句,俞笙丝毫不像是心血来潮,而是仿佛深思熟虑过,才向面前的制片人和导演问:   “空出来的那个节目,我能去么?”   啥?包括秦星羽在内的所有人,目光都一下子怔住了。   言罢一向冷冽疏离的俞队长,望了秦星羽一眼,还难得半开玩笑地对人家两位甲方说了句:   “我不要出场费,就跳个舞。”   制片人姐姐瞬间两眼放光了。   退圈整整一年的俞队长,这是要复出了?!   “不过,我不复出,偶尔诈个尸而已。”   俞笙还特明确地补上了这一句。   行行行,俞总说什么都行!他们正发愁缺个节目少了时长,这不就有了?   更何况,曾经的顶流组合队长俞笙,如若现身,即便只是空降诈个尸,对于整个娱乐圈而言,也是天大的新闻,妥妥的吸睛,别说人家就简单跳个舞,不要出场费了,出场费翻倍都行!   几人顷刻间就把这个事敲了下来,制片人当场就打电话给单位的同事,拟好合同送了过来。   从会客厅出来的时候,秦星羽没搭理俞笙,他心情有点复杂。   合着俞笙占了他的节目诈尸了呗?   他生俞笙的气,因为巴黎分公司的事,因为舆论说他是被抛弃的小情人这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但俞笙上了原本他上不了的这个节目,他其实没什么意见。   他只是有点五味杂陈。   他也是想看见俞笙重新回到舞台的,他还想看俞笙跳舞,还渴望着有一天,他能够和俞笙一起站在舞台上。   如今他上不了的节目,俞笙顶上空缺,他忽然心里就平静下来,仿佛前几日的繁杂纷扰,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似的。   他想看俞笙跳舞,俞笙就跳给他看,舞蹈教室里不过瘾,就上节目给他跳。   ……   农历腊月二十八,是J.Y集团中国分公司年会,也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说实话以小俞总这么一个卷王加班狂的性子,居然没让员工们上班到大年三十,大家还是挺意外的。   J.Y集团在京上千人,年会有主持人、有嘉宾、有明星、有舞台、有圆桌宴,场面相当宏大,堪称一个小型晚会了。   秦星羽作为J.Y集团全球代言人,是年会重要嘉宾之一。不过介于近日来,小秦总和小俞总之间似乎是闹了别扭这件事,在公司私底下传得没了边儿,以至于没人敢提这茬。   在小俞总面前不敢提,在小秦总面前更不敢提。   好在秦星羽作为神秘嘉宾,只在年会几轮抽奖环节出场,不用提前安排节目。   不过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负责年会筹办的员工们,也终于按捺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悄悄来问安辰。   这事到底定不定下来?咱代言人到底来不来啊?   安辰不愿意理会这事,想他家艺人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过,什么样的舞台没登过?那春晚也是连续参加了好几年的,一个公司的年会抽奖,也犯得上提前快一个星期确认?   当然,在这件事上,安大经纪一改往日里认真恭敬的工作态度,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缘由,就是巴黎分公司庄允那件事,他也挺生气的。   于是拖到了年会前两天的腊月二十六,被J.Y集团经纪部的同事们实在搞烦了,安辰才答应去问问秦星羽的意思,J.Y集团的年会,咱去还是不去。   没想到秦星羽答应的相当爽快,其实自打俞笙发了那条澄清微博,以及顶了他的空缺,愿意重回舞台跳上一场街舞之后,他就不怎么生气了。   即便是精神状态不大稳定的这个情况下,工作上的事,他也相当理智。   作为J.Y集团的唯一全球代言人,这个年会他得去。   ……   年会当晚,场面热闹壮观,公司租的宴会大厅也豪迈气派,光是十人一张的大圆桌,就摆上了百余张,每一个座位上都有员工名字的铭牌和抽奖号码。   主持人是从合作平台请来的,表演艺人云集了十余位娱乐圈当红明星,宾客们凡是与集团有过合作的,或是跟他们组合几个兄弟关系好的,都请来了,反正图得就是个热闹。   当然,这一切都抵不过大家最重视的抽奖环节,平日里仿佛工作机器般996甚至007的小俞总,是时候上场体现财神爷本色了。   单是最新款的上万元手机,就自掏腰包采购了上百部,再加上配置高端的笔记本电脑,从舞台侧面的地板上,叠了有一人多高,一直码到后台。除此之外,万元红包,也准备了一箱又一箱。   再加上除了俞笙之外,国内分公司的另外几位副总、高管级别的人物,也多多少少给各自部门的员工,准备了一些礼品,一场年会下来,几乎每个员工都能拿个上万块钱的奖。   大家群情激昂,看着那堆满了舞台四周的奖品时,眼睛都冒光了,一时间连桌上的鱼肉海鲜,都失去了诱惑。   此时此刻,那原本最冷酷,最严苛,最不近人情的小俞总,在员工们的心里,是世界上最帅的人,大家恨不得把俞笙的巨幅海报贴满整个宴会厅的四壁。   秦星羽如约出席,即便只是一场公司年会,他也一如通告节目般认真对待。妆发团队打理了精致的舞台妆,服装师给穿了J.Y集团经典款的白西装,就连手环配饰,都是J.Y集团这一年的新品,经过一番精心挑选和搭配。   若说年会开场前,就看到奖品的大家心情被燃起来了,那么此时此刻看到秦星羽现身,员工们那简直是燃炸了,炸翻了天。   尤其是年轻的姑娘们,其中不乏秦星羽的粉丝,简直是免费看了一场自家偶像的时装秀,要是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还能轮到秦星羽给她们颁奖。   自打秦星羽于宴会大厅里现身的那一刻,尖叫与呼喊充斥了整个场馆,满场都在呼喊他的名字,仿佛开的不是甲方公司年会,而是他的个人演唱会。   这让不少原本对娱乐明星,没什么兴趣的老一辈公司高层,也不得不在心中默默感叹,这个小代言人是选对了,年轻人喜欢,时尚本就是要讨年轻人喜欢的。   秦星羽原本不用来台前场地,他有着俞笙安排的独立休息室,只需要在主持人安排抽奖的几个环节,上台抽一下盒子里的号码就可以了。   不过,他在后台休息室里闲着无聊,到前面看热闹来了,安辰陪着。   他这一出场,全场一百多张大圆桌的员工们,几乎都没人听主持人说话了,除了欢呼之外,就是三五成群的探讨:   “秦星羽今天化了眼妆耶!”   “真的呀!睫毛好长!好好看!”   “我们小羽天生自带眼线,他平时只有舞台造型才化眼妆的!”烟衫霆   “快看公司大群,前排的同事说,从刚才一进场,俞总的眼神就没从秦星羽身上离开过。”   ……   团队今晚确实给秦星羽做了惊艳的妆容造型,他眼睛十分好看,属于平时不化妆也格外抢镜的那种。   因而多数时候舞台以外的通告,化妆师大多不太给他强调眼妆,而是更加注重打底,毕竟体质的原因,他的气血显得脸色有时候过于苍白。   今天化妆师居然特意给他稍做了眼部妆容,星空宝石般明澈清亮的大眼睛,又修饰了本就颀长浓密的羽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古堡里走出的精灵王子,让人觉得靠近了半分,都宛若亵渎。   他跟安辰两个人,从后台绕到前面来时,俞笙甚至站起来了。   当然,小俞总起身不是因为秦星羽太好看了,而是俞笙其实没太想到,今晚秦星羽能来。   毕竟秦星羽最近不怎么搭理他。   以至于从前搅动娱乐圈半壁江山,而今执掌时尚业商海风云的小俞总,前几天都没敢催问。   公司内多多少少有高层知道秦星羽的状况,说不了话也唱不了歌,因而都没报多大希望他年会能来。   而今,秦星羽状态满分地现身,无怪乎连向来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的小俞总,都出乎意料。   王秘书打一看见秦星羽来到场内,就一路匆匆小跑迎了上去,这几十步路的功夫,跑得一脑袋汗。   不是由于场馆空调开得略高,也不是由于他身材微胖缺乏锻炼,而是他事先没安排秦星羽的座位!   这不怪他,秦星羽的地盘在后台的贵宾休息室,毕竟公司女员工诸多,对秦星羽的喜爱也到了一个超乎寻常的程度,出于安全考虑,公司就没安排秦星羽来场内的台下晃悠,谁想到这位小祖宗贵宾室呆腻了,溜出来蹭吃蹭喝了呢。   王秘书心里,一边暗暗吐槽安大经纪也不拦着点,同时满面笑容地向着秦星羽连连鞠躬,试探着问:   “秦总,您看您是想坐正对着舞台这?还是舞台侧面俞总那桌?”   言外之意,您就坐正中间这桌吧,别去俞总那桌了,庄老爷子在那一桌呢!   这也是王秘书急得一头汗的缘由,秦星羽来了,多半是跟俞笙坐在一块的,毕竟这公司里也没几个他认识的人。可俞笙那一桌,都是公司最核心的几位高层,也包括了回国探亲、年后才走的庄大股东。   这要是跟庄老爷子第三回碰面了……   王秘书捂脸,不敢想下去。   J.Y集团倒是非常人性化,没有什么官僚作风,最核心的几张领导桌,都在第一排的角落边边。而正对着舞台视角最佳的位置,都留给了普通员工。   王秘书说话间,还特意向安辰连使眼色,那意思是:我给你俩在第一排正中间安排俩座位,一会主持人喊上台也方便,就别去俞总那桌了。   奈何王秘书的这一番良苦用心,安大经纪假装没看见,小秦总也不领情。   秦星羽只是驻足凝神思考了一秒,便从容冷静、气场全开地往俞笙那边去了,步履如风连安辰都差一点没跟上。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哟~ 第48章 俞财神   秦星羽和安辰一直走到宴会厅角落, 在俞笙的那张圆桌前站定,一时间,桌上的几人目光交错, 原本有歌手还在唱跳的火热舞台,气氛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王秘书心里在打鼓,他盼望着看见了庄允, 小秦总哪怕是生气转身就走也好, 他也能在别处给对方和安辰设俩座位。   谁也没想到的是, 秦星羽非但没走,反而从庄允面上一扫而过的眼神,格外清冷淡定,宛若从来都无事发生般,最后将目光在俞笙身上落下了。   旁边立刻有会来事儿的高管, 瞄了一眼小俞总的神情, 都没用王秘书动手,而是抢着亲自给搬了两把椅子。   眼看着秦星羽没想走,小俞总又想留的意思, 那还等啥啊?!   别看这一桌都是副总级别的人物,除了业务能力出众外,那察言观色, 乃至细节小事上, 也是一等一的牛, 要不然又怎么能爬到如今这位置来?   好在他们一张十人圆桌没坐满,毕竟分公司这一级别能凑在一桌的,也不够十个人。原本八个座位, 有一位副总老家有事, 提前请假回去了, 于是给庄老爷子安排上了,还是八个座位,此时加上秦星羽和安辰,刚好十人。   有人悄悄地看见,小俞总重新落座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伸手揽了一下秦星羽的腰。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人坐在自己身边。   对面的庄大股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安辰在秦星羽的另一侧坐下了,落座时不经意间,对上庄老爷子那仿佛要刀人般的目光,还特意没事找事、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   “嘿嘿,庄总,不好意思啊,孩子不好好吃饭,我得坐这照看一下。”   意思是以他的职位,原本不该坐这,可偏就坐了,爱咋咋地。   庄老爷子面上的怒意更明显了。   庄晏晏躲了。   自打秦星羽踏入场内的那一刻起,庄晏晏就从和部门同事的第二排圆桌角落,以补妆为由,起身悄悄躲进了洗手间。   今晚的年会,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紫色的法式小套裙,带了个复古又时尚的贝雷帽,头发重新烫了水波纹卷卷,脸颊上的红痕也消退了。   但委实没想到秦星羽能来。   看到那白西装的少年风华万千,从场馆侧门走进的时候,全场尖叫,庄晏晏惊讶得一下子站起来了,愣了几秒钟后,一溜烟地跑去躲着了。   那天在公司,她爸都要对人家动手了,她想秦星羽肯定记住她了,她成了横插在俞笙和秦星羽之间的那个恶毒女配,她再也不能够在她偶像面前,光明正大的追星了。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上千人的场馆,秦星羽不可能火眼金睛地一下子把她找出来,即使认出来了,也不可能做什么。   秦星羽今天出场只干一件事:抽奖。   按照节目安排,他今晚需要上台至少三次,配合主持人从抽奖箱中抽取号码,整个流程简简单单,主持人宣读中奖名单,他不用说话。   即便如此,到了抽奖环节时,俞笙也跟着一同起身,从圆桌到侧舞台,十几步的路程,也一路护着。   秦星羽上台抽奖的整个过程,小俞总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侧舞台底下陪着,等到抽完一轮奖,再一块回到座位。   前几排的圆桌上,有员工看见了,激动得两眼放光,一传十十传百地在公司聊天大群,刷了屏地说小俞总和小秦总今晚太甜了。   别看俞笙今晚没上台,可那满眼的宠都在目光里。   王秘书忙得跑前跑后,原本他今天没什么事,年会安排好了,年前的收尾工作也早已做完,今晚就坐在俞笙相邻那一桌,照顾好各位高管们,吃吃喝喝看看节目,轻松一晚,第二天的机票回家过年。   结果没想到秦星羽从后台贵宾室溜出来了,他王秘书这活又来了。   秦星羽团队自然没什么事麻烦他,主要是小俞总容易突发奇想。   此刻王秘书从侧舞台的下面,匆匆奔到宴会厅另一端,隔了几乎一个对角线的距离,向负责年终奖的同事一一仔细交代着:   “今晚年会的所有礼品:笔记本电脑、手机、ipad、红包、玩偶等等这些啊,拿两份全套的,记住用礼盒装,给秦总和安辰安总,一人一份,直接送秦总车上去,快,现在就去,俞总的吩咐。”   说完他又拿出手机扒拉了几下,发送了几张名单给对方同事:   “还有这上面的人,秦总的经纪团队、医疗团队,按这上面的名单,一万块钱的红包,一人一个,年前这两天发完,什么宣传、助理、医护之类的,一个别少啊。”   知道是他们俞总的特意交代,同事连连答应着立刻去办了。虽然秦星羽的团队在J.Y集团属于独立运营,但年前他们俞总发过奖金了,包括韦盛在内的各个科室医疗团队,从俞笙这的年终奖和红包没少拿。   当然,秦星羽自己也挨个发了一份,谁让这两位老板都是大方的人,连年终奖和红包都是双份的。   而今晚,纯属俞笙临时起意。见着秦星羽了,他开心。作为一个冷漠严酷的工作机器,小俞总开心的时候,不说不笑不泡吧,不玩不闹不团建,就喜欢默默发红包。   简直是个宝藏老板。   秦星羽今晚也着实给满了福利,别看没有唱跳演出,但上台的几次抽奖,尤其是后面几轮大奖,都是亲自发放的奖品红包,员工们上台领奖,简直是多少粉丝花钱也买不来的近距离接触福利。   一时间整个场馆沸腾了,以至于不少员工在底下喊着,没有奖品也可以,能让我们上台走个过场吗?!   连主持人都振奋激昂,抽到后面两轮,激情迸发地临时加了好几个获奖名额。当然至于是真的加了,还是节目效果,秦星羽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让他抽他就抽,让他发他就发,他觉着挺好玩的。   以至于侧舞台底下的俞笙认真盘算着,回去给他做个抽奖箱,抽礼物玩。   倒数第二轮大奖,抽到了庄晏晏的号码牌。   同张桌的几个部门小姐妹,赶紧一个接一个地飞奔到女洗手间,把庄晏晏给拽出来了。   “晏晏,晏晏!我们还说你去哪了呢?补妆补这么长时间!快去领奖,抽到你了!我们桌的希望之光!快去啊!秦星羽亲自颁奖!”   庄晏晏一脸茫然,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群同事们给拖着从走廊奔向会场,又七手八脚地推上了台。   这一波领奖的员工,有二十几个,庄晏晏排在长队的中间。她将贝雷帽特意压低了些,垂着头,披肩的长发也往前面捋了捋,生怕秦星羽看见她的脸似的。   一时间激动、欣喜、害怕……她追星七八年了,从秦星羽出道不久后开始,而今终于有机会和她的偶像,如此近距离地见面互动,她却害怕对方看到她的脸。   秦星羽还是看见了,不过神情间没有任何异样,甚至给她颁奖的时候,她似乎还看到对方眼中安然浅笑的目光。   颤抖着接过对方双手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对视的刹那,庄晏晏心情复杂得想哭。   待到最后一轮的抽奖结束后,在俞笙的陪同下,秦星羽回到座位。   庄允看了有一会儿了,此时重重地将筷子放下,已经忍了大半个晚上的老爷子,长长呼了口气,声如洪钟,不怒而威。   “小俞总怎么也不一块上台讲两句啊?”   “平时我总压着大家加班,这个时候就不上去找骂了。”   俞笙微微颔首,回答时面不改色,不卑不亢,不失一个晚辈的体面与礼貌。   “哼,我看是不敢上台吧?”   庄允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自觉地,染上了那么几层阴阳怪气的腔调:   “集团的规模越做越大,年轻人也越来越多,有些年轻的高层们缺乏自省,生活作风败坏,任用失格艺人代言,德行有亏,实在是有伤风化,唉,这行业内部啊,是该整顿整顿了。”   在座的一桌高管们,谁都不敢再动筷子。各自悄悄互递了个眼色,都知道这火药燃点的进度条拉满了。   若说庄允作为集团元老级的前辈,平时瞅谁不顺眼,哪怕是瞅小俞总不顺眼,指责几句,以俞笙的脾气秉性,那算不上什么,不止于计较,但如今庄老爷子话里可点名代言人了,那就不一样了。   这谁还敢接茬?   秦星羽刚被俞笙护着坐下,他没法和桌上的领导们交流,今晚那双特意画了眼妆的大眼睛眨啊眨的,颀长而浓密的羽睫也扑闪扑闪的,就那么清清浅浅向一桌的高管一一望了过去,目光不带丝毫躲闪。   集团的核心人物也多多少少知道,他们小秦总精神状况不大好,但具体不好到个什么地步,庄老爷子这番话,能不能听得懂,能听懂几分,也没有人清楚。   不过,在座的这一个个人精们,眼见这氛围冷下来了,也只愣了几秒钟而已,就各有动作了。   有人满面堆笑着招呼大家喝酒;有人热情地一口一个安总,开始和安辰攀谈;也有人向安辰询问秦总爱吃什么,立马让服务员加菜。   至于俞笙和庄老爷子,谁是国内分公司,乃至整个集团的未来真正掌权人,大家还是心知肚明的。   俞笙瞥了一眼正对面的庄大股东,端着面前盛了红酒的高脚杯,站起来了。   “庄总,我代表我们这些缺乏自省的年轻人,敬您一杯。”   整桌的高管们倒抽了一口凉气,小俞总这是接招了?   尤其谁也没料到的是,下一秒秦星羽也跟着站起来举了杯子。   这一下,成了小俞总和小秦总,俩人一块敬酒,给庄老爷子气得,差点没再次当场掏降压药。   对于俞笙的这类应酬,秦星羽一向是不怎么接茬的,此刻难得不动声色地配合着站了起来。   由于今晚配合舞台效果而化了眼妆,那双显得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懵懂的大眼睛,看上去无辜极了。   他不知道谁是谁,他就跟着他队长敬个酒,自己的甲方老板站起来了,他能坐着吗?   尽管事实上,他手中的杯子里装的是热牛奶。   俞笙将杯中的红酒仰头喝光了,一桌人安静下来,谁也没敢再多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俞总,重新护着秦星羽坐下,旁若无人地与对方说话的目光里,都是千载难逢的刻骨温柔。   “还记得庄总的女儿么?叫庄晏晏,她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想到咱们的红豆影业去,做个经纪人助理的岗位,你看可以么?”   俞笙主动跟秦星羽提起庄晏晏,还认认真真地商量,在座的各人陡然间惊住了。   而且小俞总一开口,就将庄大小姐从J.Y集团的核心部门给踢了出去,发配到他和小情人搞副业,甚至还没正式开业的小影视公司去了。   这是把传闻中的少奶奶候选人,都交给自己的小情人管理,主打一个真诚坦荡,还顺带着给了庄允一个实实在在的下马威:以庄家为核心的股东群体,开始陆续从J.Y集团出局了。   庄老爷子气得站起来了,差点当场厥过去。   秦星羽想了一会,点头答应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俞笙的目光转而瞥向安辰:   “辰哥,给你安排个助理吧,庄总的女儿,我发小,你带一带,有什么工作尽管吩咐别客气,年后就入职。”   是经纪人助理,还不是艺人助理,跟时川不一样,说白了跟秦星羽还隔着好几级呢,基本见不着面。   “哎哟,我哪需要助理啊,咱这新公司业务刚开始运转……”   安辰作为秦星羽的经纪人,今晚被上赶子套近乎的J.Y集团高层们,灌了好几轮酒,喝得有点发懵,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他确实不太需要助理。   然而安大经纪是什么人?那是人精中的人精,这一番话才说了一半,当下一个激灵便反应过来了,抬头迎上俞笙的目光,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语气整个一180°的大转弯:   “哎呀,我可太需要助理了!俞总你可真是雪中送炭,你是不知道啊,我昨儿个看合同看到凌晨两点半,这手头上的事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什么整理签名周边啊,协调司机保安啊,检查服装道具啊……我可太缺人了,最好是个小姑娘,工作热情又细心,能吃苦肯加班的那种……”   这是对庄老爷子明目张胆的挑衅,桌上一位副总的杯子刚举到唇边,差点就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05 12:00:00~2023-09-0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南丝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除夕夜   今晚的J.Y集团年会, 在座诸位谁也不知道的是,最大的赢家是庄大小姐。   年会结束后,俞笙亲自给对方发了个信息, 言简意赅的两行字:   “安总手里有个经纪助理空缺。”   “年后来公司办了手续就去吧。”   庄晏晏激动疯了,惊喜疯了,要不是当时年会已经结束, 她甚至想要跑到那一桌去给她俞笙哥敬杯酒。   她可太想去给秦星羽做事了。   虽然这个岗位的直属上司是安辰, 基本也见不着秦星羽, 但是她乐意!她开心!她心满意足!   让她搬砖、开车、打扫卫生……做什么都愿意!她甚至也不差钱,倒贴钱都行!   她俞笙哥简直是太懂她了!   两天之后,大年三十除夕夜,对于秦星羽而言,过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反正他自打十几岁起, 每个大年三十,要么组合一起上春晚,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呆着。   他父亲和宋雨画带着两个弟弟, 是一家人,他不愿意往那凑合,母亲家族的亲戚们如今也只剩一个舅舅, 常年定居海外。至于公司的同事、队友;或是同学朋友们, 大多数也得去和家人团聚, 走亲访友,没人陪他玩。   不过今年格外不同,虽然安辰这等已婚人士, 放假回家了, 但是景小延在他家, 韦盛也在。   景小延这次换了个新理由,他爸妈春节去外地旅游了,没把他捎上,只好继续在兄弟这蹭住。   当然,秦星羽依然是不怎么信的。   景小延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平日里有大把的寒暑假出去旅游,完全没必要赶在大过年出去,更何况景小延虽是普通人家,但亲族叔辈一大堆,每年春节串亲戚忙不过来,今年居然还真敢不回家。   景小延是真不放心他羽哥,除此之外,也确实跟爸妈不咋对付,更烦自家那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们。   至于韦盛大年三十留宿秦星羽家,是俞笙安排的。   韦盛大学起随父母定居海外,一直读到精神心理学科的博士后,才回国开了这么一家私立医院,在国内没什么亲朋,逢年过节自来是被他唯一的发小俞笙,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还带了几名春节期间值班的医护人员,一块来陪着秦星羽。   尽管秦星羽说不出话,也不是所有的互动都能够听懂,以及给出反应,但他喜欢看着大家热闹。   大年三十这天,吃过了年夜饭后,还跟景小延、韦盛,和那几位平日里照顾他的医护人员,打牌打到半夜十一点多。   要不是韦大夫给他喂了药,不许他再跟着闹腾了,才不愿意休息呢。   他现在仍旧每晚要靠大量的安眠药,配合着其他精神类药物,才能入睡,周围的人每天早晚按时盯着,半点也不敢马虎。   因而即便是大年三十,韦盛也没打算让他跟着大伙玩通宵,只是稍稍允许他晚睡那么一两个小时,把给药的时间稍稍延后了一些而已。   服用了安眠药,遵医嘱必须保持安静的秦星羽,不能跟伙伴们打牌了,便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前,自己玩遥控车。   这个位置的窗子,刚好对着小区的路灯。作为帝都近几年来新建的高档别墅区,这里入住率不高,业主大多是一些富豪、商人、明星,名下多套住房,买了这里的别墅多半为了升值,也并不常来居住。   尤其是逢年过节家家户户走亲访友,这样一座豪华的高档别墅区,反倒显得萧瑟冷清。   从这个角度的落地窗望去,斜对面的那栋别墅,是俞笙家。   俞笙不在家。   大年三十的晚上,小俞总在公司加班,有个与海外集团总部的重要视频会议。   春节是国内的节日,作为一个华人在西方国家创办的企业,遍布全球的大多数分公司,是不过春节不放假的。   这一个国际会议,就开到了半夜。   午夜十一点半,秦星羽坐在落地窗前的厚地毯上,看见了那辆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地驶进了车库,接着不大一会功夫,俞笙那栋别墅的灯亮了。   俞笙今天没找秦星羽,一是他回来太晚了,刚才停车入库时,还特意盯着对面那栋别墅看了一会,楼上卧室的灯关着,只有一楼客厅亮堂堂的,偶尔几个人影晃动,大概是韦盛和景小延他们。   他估计这个点儿,秦星羽该服了药睡了。   他和秦星羽,都不是太看重这些传统节日的人。   俞笙也不是头一回自己过年了,从前身为J.Y集团的少当家,虽然是个艺人,每逢新春佳节,他父亲也隔空来个跨国电话,列个国内的亲友股东名单,让他挨着个地拜访,不过,全被他一股脑地拒了个干净。   他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应酬。   而今,终于将权利牢牢握在手中的小俞总,更用不着身不由己,去那些毫无意义的应酬了。   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年。   他只是有些想念秦星羽,哪怕才十几个小时不见,即便对方就在斜对面、隔了十几米的那栋房子里安睡。   只不过他预料错了,秦星羽服了药,但没有睡。   此时的秦星羽,就坐在那拉上了大半的厚重窗帘后面,同他一样,看着斜对面别墅里的灯一盏盏亮起,还特意盘算了自己的安眠药起效时间。   这些药物他已经服用了好几年,有了抗药性,药效已然不大可能在一个小时内发挥作用。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时间仍旧没过零点。   于是他忽然起身,顺手拽下了客厅衣帽架上的羽绒服外套,胡乱穿上了。   “小羽,你去哪?”   刚拿了一手王炸牌的韦盛,眼见这是要出门的样子,立时便警觉了,喊了一声没见回应,对方已经飞快地溜出院子。   “我去看看。”   韦盛刚要起身,景小延也已蹿了出去,着急忙慌地连外套也没穿。   除夕夜,秦星羽在俞笙家门口站了一会,按响了门铃。   他极少会去俞笙的家,尤其是这栋今年才买的,就在他家斜对面的别墅。除了对方刚入住搬家时,他跟景小延去帮忙布置了一下之外,别看这么近,他没再去串过门。   就这还天天有人说他是俞笙养的小情人呢,要是隔三差五地再往俞笙家里跑?   他才不干。   今天除夕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站在了俞笙家门口,至于原因,他想可能自己确实是精神病吧。   俞笙几乎一分钟也没耽误地开了门,意外地看到单薄少年身影,安然伫立在灯火阑珊的院落外。北方的冬夜冷得彻骨,让人伸不出手来,因而秦星羽没有拿手机打字,也没有打手语。   可那如这冬夜星空般,清冽明澈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那意思仿佛就是在问:可以进来吗?   俞笙一把就将人拽进去了,触碰到对方仅仅是在室外站了一两分钟,也已然寒气袭人的身子,于是顺手在玄关的遥控面板上按了按,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秦星羽怕冷,但原本没那么严重,是自打伤后这一年来,骨骼神经重创,多处脏器损伤,体质急剧下降,才怕冷得更厉害了。平日里他卧室和客厅的温度,通常是比寻常人高几度的,否则的话哪怕稍低一点,也容易感冒发烧。   此时站在玄关的秦星羽,闪着那双难得这个时间点儿,也电量还依然充足的大眼睛,好奇地环顾四周。   俞笙的这栋新别墅,与他想象得不大一样。   他虽然到俞笙家做客的次数非常有限,但小时候,俞笙家里那几套坐落在二环内的豪宅,以及散布在京郊的几处庄园,还是邀请他们几个队友去玩过的。   他印象里,俞笙的每一处房子都空空荡荡的,不管是多么大的豪宅庄园,家徒四壁。管家保姆倒是一应俱全,但除了床和柜子几件必要的家具外,什么也没有,连厨房也是干干净净,像是从未真正住过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缺了那么点人间烟火气。   尽管他秦星羽也是个生活极简的人,但他好歹还有几件汽车模型摆在柜子里,有几个毛绒玩具放在飘窗上,也有一套锅碗瓢盆,偶尔没通告的日子在家,也能做点简单的食物喂饱自己。   但从前那些年里的俞笙,简直像是每天住着豪华酒店一样,仿佛从未打算在任何一所豪宅里久居。   因而在今天大年三十这晚,秦星羽进了对方这栋才买了不到一年的别墅时,还是大感意外的。   比起从前那些空空荡荡的房子,这里实在是有足够的烟火气。   客厅的衣架上挂了好几件外套和西装,都是近几日俞笙上班出门时穿的;沙发和茶几是找设计师特意订制的,蓝白拼色设计考究;客厅一角设了个小型吧台,吧台的酒架上有几瓶未开封的红酒,厨房门口的垃圾桶里也是新换的塑料袋,里面只有一个无糖可乐的空瓶。   这还仅仅是别墅的一层。   他跟着俞笙上了楼,楼上的茶桌下铺了深色的厚绒地毯,卧室摆了一把精致舒适的秋千椅,窗帘也撤掉了原房主的旧物,取而代之的是他秦星羽家的同款,带毛绒的深蓝色布料,上面还有银色点缀的星星和月亮图案。   秦星羽甚至还记得,俞笙购房不久时,让他推荐过的他那款窗帘定制商家。   总之,看起来俞笙是打算放弃小时候那些冷冰冰、空荡荡的豪宅,以后在这里长期生活的样子。   但至于俞笙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长期生活的原因,秦星羽有时想不通,虽然他们这个别墅区,也算是这寸土寸金都市里的高端豪宅了,但也就是给他们这种普通小明星、小富商们住的,俞笙家在帝都有的是更好的房子。   但是俞队长似乎铁了心地跟他做邻居。   他还在楼上俞笙的卧室里,看见了床头柜旁摆放着的,那把全球高订制限量款吉他,前两年,他送的。   于是他在俞笙卧室的那把秋千椅上坐下,把玩着对方的限量款吉他,吉他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像是隔三差五就会弹上一会的样子。   期间他还把羽绒服外套脱了,俞笙从衣柜里拿了件带小熊帽子的厚毛绒披风,驾轻就熟地给他披上了。   俞笙家里有点冷,即便刚才已经调高了空调温度,屋子大的缘故,一时半会儿还没暖和上来。   秦星羽眼见此时身上这件,与自己那套同款不同色的小熊披风,更疑惑了,俞笙这都是买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太不符合俞队长的性格了。   正思索间,秦星羽侧过头,隔过对方给他整理小熊披风的肩膀,看到了那卧室的窗外,有彩色的烟花绽放开来。   出于安全考虑,许多大城市已经很多年禁止私自燃放爆竹了,这让尤其是漂泊在外的年轻人们,逢年估计也感受不到多少年味。   不过有规模有组织的烟花,还是时不时地会出现在,这座浮华而又冰冷的都市上空。   距离零点的钟声敲响还有十分钟,秦星羽指着那窗外的烟花,想要去看。俞笙会意,也不等人从秋千椅上下来,便连人裹着披风,一起打横抱着,轻放在那铺了一层厚毛毯的飘窗。   俞队长总是动不动就抱他,并且由于交流障碍的缘故,他的抗议还总是慢了几拍,每每等到他思索明白,想要比划着手语,表达点什么的时候,人家早已把他放下了。   同样的,今晚他也还没能表示个什么,就被窗外那夺目绚烂的烟花吸引了注意力。   他心里其实清清楚楚,俞笙这家伙就是瞅准了他如今注意力有问题,上一刻还想争辩些什么,下一刻可能就被其他什么事物吸引,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小俞总得寸进尺,该抱的、该搂的、该上手的地方,是一点也没放过。   反正今晚除夕夜,秦星羽扣他家了,谁都别想带走。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50章 查岗   俞笙刚在飘窗上坐下来, 想陪着身边的人一同看烟花。结果才看了没半分钟,忽然间,床尾的手机响了, 是个来自海外的号码。   不用备注他也知道,是他那远在意大利的父亲大人打来的,平时他和海外分公司的同事都是线上沟通, 没人给他打跨国电话, 除了伪装IP的电信诈骗, 就是他爸。   极不情愿地懒懒将电话捞在手里,俞笙也没避着秦星羽,而是就在这飘窗上滑动屏幕接听:   “没等我给您拜年,您倒是先给我打电话来了,过年好啊。”   俞笙对着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连“过年好”这仨字都说了, 就是不乐意叫一声爸。   电话对面,俞老爷子的语气似乎也带着那么点较劲的意味,冷哼一声, 明明都主动给儿子打电话了,却偏要大过年的教训几句。   “听说我回来以后,你惹你庄伯父生气了, 还惹了不止一回?”   “他老人家这是跟您告了多少回状?您才想起来给我打这个电话。”   俞笙悠哉悠哉地倚着飘窗上的靠枕, 这个角度能够完美地欣赏烟花, 当然更能完美地揽过秦星羽的肩膀。   以至于俞笙跟自家老爸打着电话,都有点心不在焉。   电话另一端,是老董事长中气十足的愤慨: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听说你还把你晏晏妹妹, 从公司给调走了?”   “您以为我愿意啊?”俞笙语气冷硬地反问了句, 继而又恢复漫不经心的语调:   “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她挺开心的。”   把庄晏晏安放到秦星羽团队,俞笙确实是不大乐意的,要不是年会那晚,当场跟庄老爷子把话怼到死路口了,他也不想那么干。   在秦星羽的团队工作,那不仅仅是庄晏晏喜欢的事,更重要的,那还有庄晏晏喜欢的人。   他得把秦星羽看紧点。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于他这位发小庄晏晏,是谁,干嘛的,怎么就被谣传成了俞家少奶奶候选人,他得给秦星羽一个坦荡交代。   不过显然,此时电话里的老董事长并不买账,相反还怒意渐胜,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度:   “听说你还把你庄伯父分公司的合作业务给砍了?”   “您看您这每一句都是听说,不过听说的也对,这在我的权限范围。”   俞笙不带丝毫语气地回答,国内分公司是否与巴黎分公司合作,他的确有这个决策权。   他此时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家老父亲在电话那头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一点也不出所料,远在意大利的俞老爷子长长出了口气,似乎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干脆沉声质问:   “哼,你在哪?”   “在家。”俞笙明显不大乐意跟他老爸唠家常,大过年的,他不在家能在哪。   “我当然知道在家,我是问你,和谁在一起?”很明显,老父亲对这么个敷衍的回答,相当不满意。   “您说呢?”   俞笙直接一个反怼,不带半点含糊。   俞老爷子似乎是一下子就知道了答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也不知都思索了些什么,才语气凝重地沉声命令:   “玩归玩,不准耽误工作。”   俞笙冷笑了一声,懒得回答,他是认真想和秦星羽谈感情,怎么就成了玩了?   俞老爷子也是头疼,他儿子跟他八字不合不对付,这个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大年三十还愿意跟自己在电话里多说几句,往年连电话都不带接的。   尴尬沉默了一会,俞老爷子的语气缓和下来,叹息着:   “过年了,记得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知道了。”俞笙淡淡地答应,言罢又冷着脸嘲讽了句:   “想打就自己打,都老夫老妻了……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啊。”   也就开头的“过年好”,以及最后这句“照顾好自己”,是俞笙正八经儿跟他老爸说的问候,他也没办法,他做不到跟他爸好好说话,从小就这样。   挂下电话,这会儿室内的空调温度已经上来了,屋子里也暖和起来。飘窗上的秦星羽已然自己脱下了那小熊披风,抱在怀里,还轻捏着披风帽子上两只毛绒绒的小熊耳朵,试图跟小熊交流点什么,尽管仍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窗外的烟花盛景一览无余。   秦星羽的目光亮闪闪的,垂下羽睫看一会小熊,又扬起眉宇望一会烟花,宛若这夜空之下最纯净无暇的星芒。   零点的钟声轻轻敲响,俞笙揽紧了身边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而默契地看着这盛世烟花。   从小到大,除了组合一起上春晚之外,这是他们头一次在一起过年。   景小延在院子外面,冻得快疯了,他刚才着急忙慌地追着秦星羽出来,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   他似乎看见秦星羽进俞笙家了,他本以为,他羽哥是看在俞队长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份儿上,去邀请俞笙来自己这边过年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羽哥一进俞笙家,就没再出来,他懒得进院子敲门,给他羽哥发了个信息,奈何对方的手机长期静音,估计也没看见。   于是可怜的景小延小朋友,耐着性子徘徊在两栋别墅之间,等了好一会,直到绚烂的烟花亮起,零点的钟声敲响,万籁俱寂之下,一派繁华。   景小延忧伤的望天,他羽哥和俞队长的零点除夕之夜,用膝盖想也知道是甜甜蜜蜜在俞笙家渡过的,而他景小延呢?是在大冷的冬夜里一个人凄惨地在外面看烟花,还冻得瑟瑟发抖。   这就是组合团宠的待遇么!   零点之后,秦星羽有些昏昏欲睡了,一个小时前服用的安眠药起了作用,此刻他靠着俞笙家的飘窗,那双细密浓郁的羽睫轻轻地垂下,整个人都显得安谧而宁静。   俞笙将人试探着拥在怀里,不敢乱动。又过了一会,等到对方确实睡熟了,他才将人抱起,轻放在自己卧室那张舒适宽敞的大床上。还仔细地在对方腰下垫了一块薄毛毯。   秦星羽的腰伤不能睡普通的软床,他自己家里的床垫如今已经换成了偏硬的材质,即便是平时出通告住酒店,安辰也会特意交代,挑选合适的床。   俞笙给睡着的人仔细盖严被子,心中盘算着,改天他家的床,也该换一换了。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宛若工笔画般的天使容颜,俞笙克制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他实在有些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睡着时仿佛易碎冰凌般宁静的人,醒着的时候却即便不说话,也是能打字把他怼翻天的性子。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秦星羽手里了。   待到对方睡熟后,俞笙放轻脚步,拿着手机出了卧室,虚掩上房门,到客厅的阳台处,拨通了母亲的视频电话。他原本也打算过年给妈妈打个电话,用不着他老爸特意提醒。   “女王大人,过年好啊。”   看到视频里的母亲发型,又烫了新的小卷卷波浪,穿着旗袍式连衣裙,戴着宽沿的遮阳帽,背景似乎是个海上的游艇。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看看妈妈在哪呢?塔斯马尼亚岛,来让姨姨们跟你打个招呼。”   接到儿子电话,俞妈妈看起来兴奋得宛若少女,随着视频角度的移动,三五成群同游的贵妇老姐妹们,一一热情地向俞笙打了招呼。   俞笙一连说了好几个“阿姨好”。   看着母亲终于将视频转了回来,他才不动声色地沉声叮嘱:   “您好好玩,别累着,南半球夏天了,不过塔斯马尼亚气候应该不热吧。”   一如既往地淡淡说着话,这大冬天的他还得操心自家在南半球过夏天的母上大人。   “不热不热,这海风一吹,可舒坦了,晚上还能躺在游艇上数星星。我和你的姨姨们,打算下一站就奔南极看企鹅呢!对了儿子,你今年在哪过年呀?”   “我在家。”   说了这三个字,俞笙微微蹙眉,他的母上大人跑南半球逍遥快活去了,连把自己儿子扔在哪过年都不知道。   言罢他调转手机的镜头,给母亲看着客厅里的景象,语气中难得还带了那么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您看,这沙发,这书桌,这餐厅,家里的物件摆设,跟您来时没什么两样。”   他的母亲几个月前回国看过他一次,在这住了几天,此刻俞笙给母亲展示着一如既往的居家环境,镜头转到那虚掩着的卧室门时,恰到好处地收了回来。   俞妈妈是什么人?一眼看穿。   于是女王大人笑盈盈地向儿子撒着娇:“哎呀,最关键的不给妈妈看,妈妈想看跟你一起过年的人。”   “您上次来不是看过了么?”俞笙悠悠开口。   “妈妈想再看看嘛……”   “那不行。”   俞笙不紧不慢地拒绝,铁面无私,想看秦星羽?亲妈也不行。   “妈妈都给你看我的老姐妹们了……”   俞妈妈试图开启忽悠大法,连哄带骗地想看儿子传说中的那位小朋友。   俞笙才不上当呢:“那是您自愿的。”   和母亲闲聊了一会,挂下电话,俞笙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了睡衣返回卧室。   秦星羽安然睡着,他睡相一向很好,尤其是这几年来,长期服用安眠药的缘故,睡下以后几乎都不大会翻身。   俞笙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在床的另一半躺了下来,凝望身边安睡的少年,望了好一会,而后小心翼翼地将人往怀里揽了揽。   北方的隆冬昼短夜长,此刻的俞笙拥着怀里的人睡着时,却渴望这一场更加漫长的冬眠,哪怕是一个冬天都不要醒来。   ……   春节过后,俞笙开始到公司的舞蹈教室恢复训练了,他接的那场晚会演出在正月十五。   退圈一年来,他依然热爱街舞,练了十多年的舞蹈功底也没扔下,隔三差五还是会在下班后的夜晚,在公司的舞蹈教室练上一会儿,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这个节目他接的态度十分明确,不复出,不要出场费,就心血来潮跳支舞,跳给他家那位看着玩。   他的微博已经配合节目方,官宣了他即将参加表演的消息,粉丝们惊喜得快要掀翻了天,老粉们在短短几日功夫都回来了,评论区一片沸腾,仿佛这才是真正的过年。   沉寂了一年多的俞队长,终于有动静了。   大年初五的傍晚,秦星羽照例每周三次,从韦盛的私立医院复诊回来,没回家,转头就去J.Y集团了。   他这些天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由司机接送着,前往韦盛的医院配合治疗,从前他不大能够出门的时候,只能是韦大夫来他家里。   还在春节假期,J.Y集团的写字楼里空空荡荡。不过近来,秦星羽专喜欢挑没人的晚上,或者节假日去公司。   说起来,他其实是有点怕的,怕见人。   从前心理问题非常严重的时候,他不大分得清身边的人,甚至无法听懂一些基本的交流,但那时候他没什么意识,谁都不怕,谁都敢惹。   而今随着心理意识逐步的恢复,能够理解大部分的沟通了,却反倒有些怕见生人了。   尤其是前阵子,被庄允老爷子凶了几次,他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与生人见面了。   韦盛看过了,说这是恢复过程中必经的一个环节,总要跨过的一道坎,没什么大事,不要勉强他就好。   当然,韦大夫这话是说给安辰、俞笙、景小延等等,秦星羽身边这些人来听的,其中令人头疼的事儿也只有韦大夫一人知道:   由于稍稍恢复后的秦星羽,意识强了,主意正了,他韦大夫,有点儿控不住了。   说好了这天心理治疗结束,韦大夫是专门交代了司机,把人送回家的。结果人家小秦总连家门都没进,在院子里看着司机大哥调头走了,紧跟着就跑去自家车库,自己开着小蓝跑车去公司了。   他在J.Y集团租的那三间办公室已经布置妥当,年后就要正式开业,他今晚去看了看,设施物件一应俱全,他计划着再装点一些造型简洁优雅的置物架和小摆件。   自打年前,集团里就有员工们悄悄地在私底下议论,说小俞总的办公楼,小秦总当家一样布置。   没错,秦星羽就是当成自己家一样,来布置他这几间租来的办公室。反正等他公司做大了,别说这几间办公室,这栋楼没准他都包了。   他秦星羽就是有这份儿野心,连小俞总都没有的野心,他敢有。   除此之外,他还去这层楼里的录音棚看了看,经过多种方式的精神治疗,他现在已经能够稍微与录音棚和平相处。   即便他还无法说话,更唱不了歌,但他已然可以独自在录音棚里呆上一会,不至于突发惊恐失控,也不至于精神错乱呼吸困难。   从录音棚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暗,空空荡荡的整个20层楼,只有隔壁的舞蹈教室亮着灯。   俞笙在这层楼安排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基本就是个摆设,除了他自己隔三差五练会儿街舞之外,平时没有人去。秦星羽的身心状况不能够唱歌,也很少能跳舞,整个公司那么老大一个经纪部,也没有再签别的艺人。   因而今天看见舞蹈教室亮着灯,秦星羽还颇为意外。   他试探着一点点走过去了,站在那厚重的钢化玻璃门外,看见了俞笙的身影。   俞笙独自一人,穿了套运动卫衣,伴着舞蹈教室内隔音极佳音乐节奏,练着街舞。   秦星羽很久没看过俞笙跳舞了。   尽管晚会还有十来天,以俞笙的业务水准,其实用不着这么早排练,但俞队长仍旧宛若从前还在组合时,彩排的每一场演出那般,早早认真训练。   秦星羽定定地在门外看着,没有打扰。   站了有半个小时,他站得累了,就靠着墙,他的膝盖和腰伤,不大能够坚持长时间的站立,但他仍旧不愿意随便找个办公间去休息,而是依旧倚着墙,安静地观望舞蹈教室内的身影。   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和俞笙,还依然并肩站在舞台上的错觉。   俞笙出来时,看见秦星羽的身影也微微意外,仰头灌了一大口矿泉水,汗都没来得及擦,就问:   “一个人来的?”   秦星羽不回答,他此时此刻一个人站在这里,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怎么不提前给我发消息?”   见他没反应,俞笙追问了句,顺手将眼前人敞着的羽绒服外套给系上了。   好歹提前跟他说一声,让他去接一下,或者派司机去接也好,敢情儿又是自己开车来的。   秦星羽那双清清亮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就是不给反应。   即便穿着羽绒服外套,他仍旧有些冷,冷得不想打字。   春节期间,写字楼的物业休假,中央空调也关闭了。许是刚才俞笙练舞运动着不觉得冷,秦星羽却自打进了这座大楼,也没多一会,就冷得快受不了了,即便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也快冻僵了。   不过他本就怕冷,前两个月刚入冬那会,在南城拍戏,候场补妆的功夫,身边还开着暖风呢,他就已经冻得脸上全无血色了。   那时候他又不肯说,当时直到化妆师发觉他脸色不对,赶紧让安辰从车里拿了好几个暖宝宝,给他贴衣服里面了,安大经纪还一边贴一边纳闷地吐槽:   “你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冷?你小时候不这样啊,我家锦锦都比你抗冻。”   的确,伤后的秦星羽,格外怕冷。   而今站在舞蹈教室外,他冻得思维都有些麻木了,直到俞笙用温热的掌心,在他那清瘦冰冷的苍白脸颊上轻捧了捧,低声问了三个字:   “来找我?”   谁找他?人家明明是来看自己新办公室的,纯属偶遇!   不过秦星羽到底还是拿出手机,颇不情愿地在备忘录上打下两个字,举到俞笙面前:   “查岗。”   俞笙微微怔住了。   这样的字句,几乎从未在秦星羽的词典里出现过。对上俞队长难得讶异,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欢喜的目光,秦星羽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就脑子一抽,打出了这么暧昧的两个字。   他今天本不是来找俞笙的,奈何话已经出去了,气势上不能输,谁让他刚才站门外偷看人家练舞,还看了挺长时间。   凝视眼前这对冷冷清清,明明已经没什么电量了,却仍旧强撑着气场的漂亮大眼睛,俞笙轻轻地笑了:   “认识这么多年,你可算知道查我的岗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点杯奶茶犒劳一下自己~ 第51章 狼人杀   秦星羽也知道, 刚才“查岗”那两个字,他打得过于草率了,于是转身就走。   这种话他现在还不适合和俞笙说, 的确显得有些暧昧了。尽管在别人眼里,他和俞笙何止是暧昧那么简单,大概只差官宣了。   到底是在温度低的走廊里站得久了, 他膝盖和腰椎已经僵硬疼痛, 刚才这么快速地转身, 双腿都没听使唤,脚步踉跄了一下,撑了一把墙才站住。   他勉强稳住身形,气场两米八地往外走,不料还没走开两米远, 身子被俞笙一把捞住了, 紧跟着就被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刹那,秦星羽吓了一跳,还本能地搂了一下俞笙的肩膀。   本就硬气十足的清亮目光里, 显出抗议之色,俞笙居然又不打招呼地抱他,时隔这么久, 他以为俞队长已经改掉随时抱他的毛病了呢。   当然, 他没能想起来的是, 就在前几天,大年三十那一晚,俞笙就是抱着他睡的, 只不过那时他服了安眠药, 神智恍惚记不清了。   无视怀里人的抗议目光, 俞笙抱着人也不妨碍按电梯下楼。他确实答应过秦星羽不在人前故意抱他碰他,也不在镜头底下捆他炒作。   但此时此刻,公司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镜头,如果楼下监控室值班的保安小哥除外的话。   坐在俞笙那辆宽敞舒适的劳斯莱斯副驾,秦星羽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几个字:   “我不要回家。”   天色渐晚,虽然他冻得精疲力尽,但他不想回家。   凭什么俞笙这家伙说抱他就抱他,说要带他回家他就回家?他凭什么听俞笙的?又不是他队长了?他偏不!   他秦星羽是有那么点反骨在身上的。   原本刚才上车时,俞笙怕他累着了冻着了,是将他裹着羽绒服,放在劳斯莱斯后排,想让他在回家路上稍微睡上一会儿的。   但他指了指前排副驾驶的座位,非要坐那儿。   俞笙只好将人抱上了副驾。   眼下身旁的炸毛小猫不肯休息,又不肯回家,俞笙凝眉思索了一阵,将能带他去的地方在脑海中过滤了个遍:   “去曳哥那?”   秦星羽想了想,点点头。   俞笙侧过身,仔细理了理对方刚才由于被抱着而蹭乱了的发丝,给系好安全带,又把自己脱下来的外套,给对方当被子盖在身上。   同时一向惜字如金的俞队长,仿佛对着秦星羽在说,又仿佛自言自语般小声念叨着: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去啊,曳哥那人多,不过有包厢……”   秦星羽近来有点怕生人,俞笙是知道的,因而俞笙也格外小心,不敢带他四处乱逛,尤其是酒吧饭店这类娱乐场所。   秦星羽本也是打算年后约冯曳见一面,近来他和俞笙、景小延成立的红豆影业,打算把他们曳哥签进来。   只不过春节期间冯曳回了趟老家,家事繁杂,听说是昨天才回来,一直没来得及见面详聊。   冯曳的“此夜”酒吧,近来生意不错,那几个没能挤进娱乐圈大门,当不上大明星小网红,堕落成街边小混混的几个小弟,平日里谁也不服,就在这家小酒吧里当几个服务生,只跟着他们曳哥混。   俞笙给冯曳打了个电话之后,便驾车前往东三环的酒吧一条街了。   与此同时,他们曳哥也是一声令下,一如既往召集了手底下所有小弟们,着手准备接待他这俩好兄弟。   将最大的包厢清理干净了,把客人包场暂停营业的牌子也挂了出去,酒吧里只留下现有的三五桌客人,冯曳还特意叮嘱了他的这群小弟们:不准大声喧哗。   抛开公众人物的身份,秦星羽的情况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出门还是需要格外小心的。   那几个平时在整条酒吧街上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就只认他们曳哥的小弟们,干活干净利落,半点也不含糊,留下一两个招呼原有的客人,其他人将包厢、饮品、零食准备妥当后,便早早地到院子里,麻溜儿地列队站成一排,等着他们曳哥的两位贵客。   即便冯曳没说,小弟们也已猜出了今晚来的是谁了,不用说那必然是他们曳哥最好的兄弟俞总,并且,那位无论在娱乐圈,还是时尚圈,都红透了半边天的俞总,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俞笙一个人来找他们曳哥喝酒聊天的时候,小弟们也不是没见过,用不着这么特意准备,能让他们曳哥兴师动众、安排这等阵仗的,那必然是俞总还带着他们另一个队友秦星羽一块来了。   冯曳手底下这群小弟,对于他们曳哥这位神秘队友秦星羽,除了知道对方是个当红顶流明星外,其实不算了解。   毕竟与已经退圈的俞笙不同,秦星羽仍旧是个艺人,极少出现在娱乐场所,他们曳哥的这间酒吧,好像也只几个月前来过一次,即便平日里和他们曳哥见面,也是约在别的地方。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关于这位疑似俞总小情人的神秘顶流大明星,八卦可太多了。   干完了活,列队站在酒吧门口院子里,他们曳哥那辆神似大黄蜂的机车旁,小弟们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哎,你们说,秦星羽今晚也来是吧?”   “肯定的啊,要不哪能这排场,据小道消息说,曳哥那队友,精神好像有点问题,要不然啥时候见曳哥这么谨慎过,带咱这地方来,估计也是怕出事吧。”   “我听说好像是不会说话,别人说话也不太能听得明白,但我觉着不能啊!他不是唱歌的么,我前女友还看过他演唱会来着!”   “还有,咱曳哥这队友,跟俞总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你们知道不?我估计啊,曳哥肯定知道,一会儿你们谁去打听打听。”   ……   小弟们发挥了游手好闲青年们独有的八卦属性,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个底朝天,最后被里面忙活的冯曳看见了,拿了吧台上的托盘,出来象征性地一个一个抽了过去。   “哪那么多废话,干活。”   压住手底下几个小弟,冯曳的气场还是足足的。他这群小弟们除了嘴有点贱,其余也没什么大毛病,嘻嘻哈哈地还都挺好相处。   不大一会工夫,俞笙和秦星羽就到了。   从俞笙那辆黑色劳斯莱斯上下来,秦星羽今晚在写字楼里受了些冻的缘故,腰腿有些麻木,走不快,一向行走如风的小俞总,便也陪着他慢慢地走。   由于是跟好兄弟的私人小聚,两个人身边也难得地没有保镖环绕,俞笙便伸手轻轻地环在秦星羽身后,亲自护着。   酒吧院子里的小弟们齐刷刷地鞠躬问好,想要抬眸多看几眼,谁也没敢。   谁让秦星羽实在太好看了,深色长款羽绒外套,衬着少年苍白偏冷的肤色,额前整齐而层次细碎的刘海,有几根发丝刚好轻擦着小扇子一样铺散开来的羽睫,像是精灵国度的小王子。   怪不得是小俞总的心尖宠。   踏进酒吧的这一刻,秦星羽脚步微顿了顿,迟疑了那么一两秒,心底终究还是对这只来过一两次的环境有些怕,被庄老爷子惊吓过的那几次,他的精神状况有点反复。   冯曳早早地在包厢里备好了各式饮品,三个人在上次来过的熟悉包厢坐下,秦星羽才觉得好了一些,甚至还有精神好奇心满满地,摆弄着那精致而温热的茶壶,冰冷的指尖总算有了些许温度。   俞笙跟冯曳喝茶聊天,秦星羽便时而比划,时而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   冯曳看得懂他的意思,十多年台上台下配合默契的兄弟了。说实话秦星羽他们几个开了公司,想要把自己签进去这件事,冯曳还是挺感动的。   毕竟由于父亲欠下巨额赌债这件事,他现下已经几乎被娱乐圈除名了,没有经纪公司敢签他。   期间俞笙接了个韦盛的电话,原本秦星羽今天下午在韦大夫那做完治疗,答应了直接回家,结果谁知道人家转头就跑去公司了。   等到傍晚韦大夫忙完了工作,想着一如既往地打个视频电话,盯着这孩子该吃晚上那顿药了,结果人家秦大明星装没看见,不接电话。   韦盛一想坏了,凭他对这小子的了解,铁定是没在家跑出去了,于是一个电话打到俞笙这儿。   好在把人逮到了,韦大夫松了口气,不过作为秦星羽的主治医生,他非得训这孩子几句不可,便让俞笙把视频拿给对方。   视频里,韦盛还在医院,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还没来得及脱下那身白大褂,就开始面带微笑地训人:   “小羽,你跑哪去了啊?你不是答应我回家吗?是不是俞笙那小子拐你啊?小延这几天没在你家,你就放飞自我不回家了,是不是?……”   秦星羽坐在包厢最里侧的角落,盯着俞笙手上的视频,那双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羽睫眨啊眨的,明净而懵懂的大眼睛,在这酒吧暖色顶灯的映照下,像是氤氲着朦胧的淡淡水气,假装听不懂。   怕吓着他,俞笙只容许韦盛说了几句话,就把手机拿回来了:   “行了,下班没?给你发个定位,晚上没事过来玩。”   韦盛自小父母都在海外,十几岁前一个人在国内生活,之后去父母那边读了几年书,读到心理学博士,重又回来开了这家以精神心理科为主的私立医院。至于一直没断了联系的发小,也只剩下了俞笙一人,他现在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就天天跟俞笙他们混一块。   聊完了冯曳签约的正事儿,韦盛也到了,几个小弟把桌游拿了出来,招呼着大家玩狼人杀。   一听狼人杀,韦盛乐了,那可是他的娱乐强项,这位看上去吊儿郎当,登山、野营、密室、剧本杀啥啥都玩,实则斯文稳重、青年才俊的心理学专家,工作之余闲着没事,就喜欢天天琢磨人玩。   当下韦大夫就跟着冯曳手底下的十来个小弟,玩狼人杀去了。   秦星羽玩不了,俞笙也陪着他不去,原本小俞总也对这类社交游戏没多大兴趣,虽然会玩,但不过那都是从前跟组合一块儿上综艺时候的事儿了。   冯曳作为东道主,自是陪着两个兄弟,一时间最低配置的13人局,少了俩人。   秦星羽推了推俞笙和冯曳,意思是让他们去玩,不用陪他,而后又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我想看你们玩。”   他至今仍旧记得,就在前几年,他们组合五个人和其他几位艺人,一同参加过一档狼人杀综艺节目,整整录制了十几期,那时候他们组合还是鼎盛时期,节目爆火,几个成员之间的玩闹互动,至今仍是粉丝们津津乐道的回忆。   俞笙犹豫了一会,扫视了一圈已经上桌的小弟们,勉强起身。   大家都去玩的话,留秦星羽一个人呆着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大包厢足够宽敞,中间一张长桌供大家桌游,另一侧靠墙的位置,还有一整面墙的长沙发,距离桌边的玩家们不近不远。   “我当法官。”   法官不用上桌,于是冯曳自告奋勇,跟着秦星羽一块在那墙边的长沙发上坐下了,方便照顾。   小弟们很懂事,把俞笙让到长桌的一端,距离沙发最近的位置,既凸显了客人的尊贵身份,刚好又能安心护着身后沙发上的人。   秦星羽今晚状态有所回升,俞笙和冯曳在身边照应着,跟这群陌生的酒吧小弟们同处一室,也没有觉得害怕难受,沙发前那张鎏金装饰的精致小吧台上,除了水果零食和热饮外,还有他喜欢的小汽车模型和积木。   小弟们玩游戏不敢吵,无论是盘逻辑还是论投票,都难得地彬彬有礼,当然除了此前他们曳哥特意叮嘱不许大声喧哗之外,更重要的是,亲眼看见了秦星羽坐在那里。   也没人知道为什么,秦星羽天生自带一种王子般的气场,只要他呆在那里,就仿佛是个清冷而易碎的精灵,又像是珍藏在匣中的名贵瓷器,让人连靠近都小心翼翼,更别提大声喧闹了。   秦星羽其实没那么脆,至少现在没有。正是由于大家都把他奉为小俞总捧在心尖上的人,没人敢靠近他,也没人跟他玩,他这会儿反倒觉得有点无聊了。   摆弄了一会小汽车模型,他站起身来,观察各人玩游戏时的神情语言,由于开了上帝视角,他知道哪几位是狼人。   原本他是打算学着冯曳当法官的样子,绕着桌子走上两圈的,结果刚刚经过俞笙的身侧,便被俞队长淡淡的两个字,外加一个揽腰的动作,给捞了回来。   “过来。”   秦星羽腿仍旧不大好使,在这都是桌子椅子的地方行走不利索,被俞笙这么一抱,踉跄了一下,不过仍是站住了。   这要是没站住的话,就只有两个结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要么跌进俞笙怀里,要么坐在俞笙腿上。   尽管这对于从小打打闹闹的他们几个队友来说,不算什么,景小延还坐过他腿上呢。但如今在外人面前,他和俞笙的关系在每个人的眼中,可都不一样。   俞笙终究还是手下留了几分,刚才他揽秦星羽那一下,没使劲,一是怕把人弄摔了,再者也怕在这诸多陌生人前,有什么亲密举动,惹对方生气。   没办法,纵横娱乐圈与时尚圈、跨界商海叱咤风云的小俞总,唯独在秦星羽面前,他偶尔怂。   连刚才“过来”那两个字,都没说出几分平日里的霸总气场。   此刻坐在高背椅上,他手臂半是悬空地揽着秦星羽的腰,指尖试探着轻触对方腰侧的衣料时,有几分猿意马。   “觉得谁像狼?”   唯有在轮到自己发言时,才能够稍稍转移那么一下注意力,俞笙作为这一局游戏中的预言家,他忽然扭头向秦星羽问了这么一句话。   秦星羽想了想,作为场外旁观者,他当然知道四个狼人的身份,不过他仍旧思索片刻,指了指韦盛。   另外三只狼都是酒吧的服务生小弟,他不熟,也不好意思一上来就揭人家身份,至于韦盛,谁让韦大夫刚才视频里训他了!   “好,那这一轮就归票给盛哥,过了。”   俞笙的预言家归票环节,简简单单,干脆利落。   韦盛不干了,韦大夫一脸委屈:   “报告法官,俞笙他玩赖,还带场外求助的?”   小俞总放松了身子靠在高背椅上,揽着秦星羽的腰,慢悠悠地来了句:   “他说是谁就是谁。”   韦盛整个一大冤种,宠心上人不带这么宠的吧,这纯纯的没原则,他韦大夫没惹任何人,打个阴阳倒钩狼被抓了身份不说,这大晚上的还被撒了一波狗粮,这都叫什么事啊!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感谢在2023-09-08 12:00:00~2023-09-0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ub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汀南丝雨 10瓶;Tttsukii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舞担   陪大佬玩桌游, 一整张桌上的小弟们当然是懂事地捧场,无论平民好人,还是狼队友, 一轮投票,齐刷刷地指向韦盛。   可怜了韦大夫的阴阳倒钩狼,才刚打了两轮, 就被投出去了, 末了还滔滔不绝地辩解:   “他骗你, 俞笙,我跟你说,他骗你的,我是好人,秦星羽这小子他脑子可清楚了, 平时把我骗的一愣一愣的……”   作为一名主治医师, 说起跟患者斗智斗勇的日子,韦盛简直都快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秦星羽在大多数时候,的确算是心思比较敏捷聪慧的人, 长期的精神与心理疾患,只是导致他偶尔反应稍慢一点,并没影响他的思维与心智, 不过这一回, 他还真没骗俞笙。   谁让这些人里他就只认识一个韦盛, 韦大夫还刚好是狼。   回想从前组合还不曾分崩离析,大家一块录狼人杀节目那个时候,他可是没少骗俞笙的, 当然, 俞队长怼他也毫不留情, 说他什么“逻辑不对、都不知道自己上警来干嘛,还不退水就是铁狼”。   想起一些事情,秦星羽有点走神。   这一局结束复盘的时候,俞笙没参加,而是坐回到靠着墙的长沙发上,陪秦星羽,询问对方累不累、冷不冷、以及想不想回家。   平日里玩时尚、玩投资、玩钱滚钱的千亿集团大总裁,此刻还陪着自己的小情人,一块玩了会儿包厢里那几辆只做摆设用的遥控小汽车,看得那几位服务生小弟瞠目结舌。   俞笙过来亲自照顾,冯曳便也安心地起身,溜达到一旁去了,透过那严冬凝结成霜的玻璃窗,他看到外面模糊的车水马龙街头,几乎是与他那大黄蜂机车并排,停着一辆淡紫色小跑车,中间只隔了一层院子的木栅栏。   庄晏晏从自己的小跑车上下来,却站在院子里没进门,因为就在正对着酒吧大门口的方向,她看见了俞笙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她俞笙哥来了不要紧,她得确定秦星羽是不是一起来的,要是秦星羽也来了,她得溜。   于是她站在窗下,悄悄地向冯曳挥了挥手,在那布满霜花的玻璃窗上,用冻僵了的手指轻轻写下一个“俞”字,还打了一个问号。   冯曳知道她是在问,俞笙在不在里面。   他点点头,在对方写过字的地方,室内那凝结成水气的同一块玻璃上,同样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羽”字。   秦星羽也在。   庄晏晏思量片刻,给了个OK手势,又笑盈盈地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成功把冯老板培养成了她的追星眼线。   既然秦星羽也在,她就不进去了,她老爸前天刚回巴黎,前段时间闹的那几场事,让她还是不太敢见秦星羽。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工作人员了,她会好好为他工作的。   冯曳仍旧站在窗前,凝视那道背影轻快地转身,回到那辆淡紫色的小跑车里,不大一会工夫,车子的尾灯便消失在这被霜雪模糊了的灯红酒绿午夜里。   春节小长假后,开工第一天,庄晏晏就到J.Y集团办理了离职手续,第二天便在红豆影业办理了入职,成为安辰手下的一名经纪人助理。   与庄晏晏相处,安辰格外小心,好歹人家是J.Y集团大股东的闺女,怎么就给他当助理来了?安大经纪在心底早已默默吐槽了俞笙108遍,这哪是给他找助理啊,这分明是给他丢了个烫手山芋。   他一时半会儿没看懂,庄晏晏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按理来说从那么老大一个J.Y集团,调到他这十来个人的红豆影业来了,这是属于职位一撸到底,发配边疆的节奏。   但庄大小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每天元气满满地来上班,甚至主动请求被安排点活儿干,连给绿植浇水、帮同事叫外卖这样的活都干,甚至与同一批入职的几个员工,在挑选工位时,也大大方方地让别人先挑。   这安辰就有点儿不明白了,这个小姑娘作为与俞笙谣传过婚约的集团大小姐,她不要高薪,不求升职,连办公桌都不挑,对于和俞笙的关系更是毫不在意,还每天积极认真地工作,那她到底要什么呢?   直到某一天,她看见安辰办公桌上,薄薄的一小叠秦星羽亲笔签名照,踌躇了半晌,小声地问:   “辰哥,能给我一张么?”   安辰懂了。   ……   俞笙参加的那场晚会演出这天,正月十五,大型平台的盛典,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观众爆满。   作为已经退圈神隐了一年有余的俞笙,他的出现,更是直接将晚会热议拉到了一个空前高度,热搜霸榜不说,万人的场馆,几乎有一半都是俞笙的粉丝,三四分钟一支舞的功夫,宛若开了场个人演唱会。   粉丝们激动不已,即便消失了这么久,再出现时,俞笙也依旧是顶流,依旧是大家心心念念的队长与主舞担当。   万人演出的场馆外,铺满了俞笙的巨幅应援海报,各大粉丝站子又回来了,大家互相赠送、分发着各家站子的手幅与周边,头上还带着俞队长应援色的发夹灯。   唯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演出当晚,秦星羽来了。   由于年前就有小道消息传出,秦星羽退出了此次晚会,并且也不在节目方官宣的表演嘉宾名单中,因而今晚来的大部分都是俞笙的唯粉,以及一小部分新晋的俞笙和秦星羽CP粉。   CP粉们几乎喜极而泣,奔走相告,一场晚会买一赠一,天上掉下来个大糖,秦星羽来看俞队长演出了?!   秦星羽今天,其实还真不单单是来看俞笙演出的,他是被安辰给带去后台的。   俞笙离开娱乐圈已久,当初的经纪团队也早在宣布退团时解散了,如今突然诈了个尸,没有相应的工作团队,便将安辰借调过去,帮忙对接一些流程。   当晚景小延在郊区录综艺,韦盛手里有紧急病人,时川被派出去处理新公司开业的事儿了,安辰把秦星羽一个人扔家里不放心,便带着一块来了后台。   而至于俞队长,是真缺他这么一个临时经纪人,还是想让某位顶流小队友来后台陪他,安辰就不得而知了。   将秦星羽安顿在俞笙的化妆间里,安辰带上了庄晏晏,到外面对接工作去了,为了便于时时关注着秦星羽的情况,化妆间的门他特意留了一半。   这是庄晏晏入职新公司以来,第一次参加通告,她低调极了,一路上帮安辰确认节目单,对接安保司机,确认耳麦道具,格外认真,连安辰跟俞笙说话时,她都没上去打招呼,而是躲在安大经纪身后,当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   至于秦星羽,她今晚也看见了,尽管只是出入化妆间的那一眼而已,她心满意足,没敢多看。   而关于秦星羽有没有认出来,安大经纪手底下的小助理就是她,那就不得而知了,她巴不得秦星羽不认识她。   俞笙的节目,被安排在整场晚会的倒数第二个,原先秦星羽节目的位置,除去后面是一位歌坛重磅前辈之外,基本算是压轴了。   上台前,秦星羽坐在化妆间那高背旋转椅上,一边摆弄着台面上化妆老师那价格不菲的眼影盘,一边等俞笙化妆。   妆造完成,换上演出服去舞台的前一刻,俞笙特意在对方的化妆椅前蹲下来,仿佛即将出征的骑士般,望向面前即使素颜,也惊艳宁静的少年。   “等我回来。”   俞笙的目光里,此时染上的是一抹仿佛面对舞台般的虔诚。   秦星羽点了点头,向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还象征性地摸了一下俞队长做了发型的头顶。俞笙的身高比他稍微高了那么几公分,像此刻这般他能摸到对方头的姿势不多。   俞笙那双蕴藏着耀月寒星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浅笑,他家大主唱,这是要反客为主的节奏?   站起身的同时,他也毫不客气地,顺手揉了一把秦星羽头顶那几根不怎么老实的发梢,摸回来了。   安辰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看向今晚他这两位非要摸对方脑袋的小艺人,一脸不屑地扭过了目光。切,什么顶流大明星,什么千亿大总裁,某些时候在他安大经纪眼里,小孩就是小孩。   叮嘱了秦星羽不要乱跑之后,安辰随俞笙去舞台方向候场了。秦星羽今天状态出奇的好,可能是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哪怕仅仅是在后台呆着,他也觉得格外熟稔,甚至还有些好奇。   俞笙那支舞的音乐响起时,全场沸腾了,望眼之下满场粉丝高举俞笙名字的灯牌,一时间宛若时光倒流回组合巅峰的那些年。   第一个音节出现时,秦星羽在后台就听见了,这些天他看过好几次俞笙的彩排,音乐的前奏他十分熟悉。于是趁着这个化妆间里没有其他人的功夫,他悄悄地溜出去了。   还挑了个舞台底下视角绝佳的角落,装工作人员跟摄像师们一块儿,看他俞队长的舞。   安辰返回化妆间时,没看见人,转身就跑去走廊里找了,这场馆后台鱼龙混杂,从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到其他艺人团队,还包括外包的摄像灯光造型老师,以及混进来的媒体黄牛,什么人都有,他可不能让秦星羽乱跑。   安辰是在内场一处工作区找到的秦星羽,彼时那里聚了一大群人,包括主办方的制片、统筹、导演等等诸多工作人员,将秦星羽围在当中,俨然一副热闹群访的架势。   秦星羽近一年来可是这般盛典场合的稀客,他露面太少了,喜欢他的人又太多了。   这会儿面对着即使没有演出、素颜出镜,也引起场馆一角轰动沸腾的秦大明星,工作人员们心花怒放,一个个平日里吼助理、吼执行、吼摄像的前辈老师们,也变得温柔起来,仿佛看见了别人家高考状元般的热切目光:   “小羽啊,你今天能来太好了,怎么没见你经纪人呀?”   “是跟俞笙一块来的吗?”   “下次你也来登台演出好不好啊?”   ……   老师们热情洋溢,仿佛在逗弄一个小朋友,秦星羽礼貌地一一回应,无法说话就比划着点头。   他出现语言障碍的情况已经超过一年了,在这个纸包不住火的行业里,也早已不是多大的秘密,之前他还尽可能地少与人接触,避免露出破绽,如今他也不藏了。   老师前辈们也大多知道,这个小明星如今的精神状况,是不那么正常的,因而也都格外耐心,像是哄小朋友一样逗着他玩。   安辰挤进人群时,满面笑容地向各位老师问好,客气话、漂亮话,反正也不要钱,一股脑地全往外倒,同时抓着他家艺人就要回后台。   秦星羽看见自家经纪人,转身就想跑,他今天状态不错,刚才被这许多陌生人围了一会,也没觉得不适,他还想在舞台附近呆一会,不想回化妆间。   尽管事实上,他也只能想想而已,下一秒在人群里躲避自家经纪人的时候,他脚底下不知踩着了什么电器的线,忽然绊得踉跄了一下,被安大经纪跟捉小鸡一样给一把拎住了。   他如今还是行动不大利索,即便伤势恢复了大半,走路仍旧磕磕绊绊,类似这种电源线或者小台阶之类的障碍,即使他看见了,也走不稳当。   安辰将人带回化妆间,重新放在那化妆镜前的高背椅上,耳提面命地教导:   “不是说不许乱跑吗?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坐着,一会散场了,等俞笙回来,送你俩回家。”   秦星羽摇头,比划着手语,意思是他不想回家,还想再呆一会。   安辰假装没看懂。   安大经纪是什么人啊,他最会坑蒙拐骗忽悠他艺人了。   忽然间,化妆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了,带着微微磁性而低沉清亮的语声,从门口处传了进来:   “让他再玩会吧。”   俞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表演结束从舞台上下来,刚回到化妆间,俞队长就看见自家这只炸毛小猫,张牙舞爪地闹腾着不愿意回家。   此刻,最后一位登台的压轴前辈正在演唱,预计没一会儿功夫晚会就该散场了。俞笙跟安辰商量,不如等散场观众们走了之后,他们晚一些再走,要不然遇着了退场的人潮,他是真怕人挤着了秦星羽。   安辰想了想,答应了。   晚会结束时,有节目组的前辈导演,来这边打招呼交流,顺便跟俞笙合个影,毕竟小俞总人家这回只是补秦星羽的节目空档,来救场的,以后估计也未必会再登台,能见面合影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安辰也跟着寒暄了一会,然而,就是几个人这么站在走廊里,闲谈了一小会的功夫,等到返回化妆间时,秦星羽跟自带瞬移大法似的,又一次消失了。   安辰扶额崩溃,他后悔真是不该一边带着自家小艺人,一边来给俞笙工作,他今天就该好好把秦星羽锁家里。   秦星羽本来就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老实呆在某一个地方的性子。   现在可倒好,安辰恨不得借根绳子去把人捆起来,他甚至有点怀念去年秦星羽精神失常,严重到神志不清、全然听不懂话的时候了,至少那个时候不闹腾不乱跑。   安辰急得一脑袋汗,跟俞笙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分头寻找,这会儿演出已经结束,场馆的人所剩不多,观众们正在有序退场,只有后台零星工作人员。   几分钟后,安辰在后台走廊的另一端,见着了同样急得跳脚的庄晏晏。   庄晏晏真可谓放下了全部大小姐包袱,将一个尽职尽责小助理的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刻她手上提了几大袋东西,包括俞笙的外套、安辰的背包、团队服化道人员的工具箱、以及好几瓶矿泉水,实在腾不出手了,嘴上还叼着一叠用塑料文件夹,装起来的节目流程单。   这要是让庄允老爷子知道了,自家闺女如今在做的事,多半能气得连夜乘私人飞机再从巴黎飞回来。   由于嘴上叼了东西,庄晏晏说话吐字不清,抬手指着舞台的方向,又低头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的后台证。   结果这一松劲儿,手上的东西没拿稳掉了,她干脆直接把她俞笙哥的衣服袋子扔地上,嘴里的文件夹也吐出来,紧跟着就把安辰往舞台的方向推。   “羽哥往舞台那边去了,我看见了,我的后台证保安不让我进,舞台上那么黑,都没有灯了……”   庄晏晏急得快哭出来了,刚才她一眼就看见秦星羽了,他一个人从前面内场的方向,往舞台侧面而行,直到身形隐没在聚光灯早已消失的舞台上。   他实在太过惊艳,即便扔在人堆里,也是一眼可见的大明星,因而即便是他独自一人,在这场馆的前前后后穿行,居然也没有保安敢拦。   庄晏晏想要跟上去,奈何她脖子上挂的证件是后台证,保安不放行。   后台证的活动范围只有化妆间、更衣室,以及那么一条小走廊,是专门给艺人团队的普通员工用的,他们这几个人当中,只有安辰脖子上的那张,是整个场馆畅行无阻的全通证。   安辰听明白了,拔步便追,与此同时,俞笙也来了,拍了拍安大经纪的肩膀,意思是要他脖子上挂的那张全通证。   安辰犹豫了半秒钟,将全通证摘下来,递给俞笙,俞笙胡乱地戴了上去,紧接着便向舞台的方向奔跑,逆着人潮。   俞笙忽然就明白,秦星羽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了,大约是想在人们散去之后,在舞台上呆一会。   俞笙登上那早已灭掉了聚光灯,只开了一盏小灯的舞台时,秦星羽刚刚爬上那一人多高的升降台。   晚会刚刚结束,设备道具还没来得及调试归位,这架舞台正中央的升降台,也还没有落回平地,而是停在了半空中这不高不低的位置。   即便如此,秦星羽凭借着自幼练舞的灵活身手,单手撑了一下台面,两三下爬上去了。   别看他走路平地都摔,但是拼了一股劲儿,玩命爬升降台他可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这里,只是意识中隐隐觉得,他应该在这里,在升降台上,在舞台的中央。   一年前的那次舞台事故,他就是在这样的升降台上摔下去的,唯一不同的是,那里的升降台比这个更高,舞台也更大。   从前他不愿意回想,潜意识里甚至不愿意触碰那个事实:他是被周亦承推下去的。   而今,他试探着用指尖触碰着升降台上冰冷的地面,不惊惶,不害怕,反而觉得神智恍恍惚惚的,心如止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09 12:00:00~2023-09-1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ttsuki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雪人   俞笙还穿着演出服, 匆匆而来,刚接近那升降台最底下的金属架子,秦星羽陡然警觉, 一下子站起来了,   刚才他一个人爬上这升降台时,心里空空荡荡的, 一片空白, 此刻看见了俞笙, 刚才还恍惚的神智,忽然间变得清明。   在这样熟稔而又绝望的环境下,那原本暂时没来得及翻涌上来的惶惑与惊恐,也逐一涌了上来。   俞笙没敢立即靠近,而是踩着那升降台底下的金属架, 用胳膊撑着台面, 就这么身体半悬空着,望着眼前受了惊的人,一动不动。   “过来, 回去给你装个猫爬架。”   片刻之后,俞笙开口。   事实证明,逗猫无效, 秦星羽并没给任何反应, 而是仍旧悄悄地, 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退到升降台的边缘。   这个升降台不高,不属于高空表演的设施类别, 因而没有防护栏。   秦星羽觉得有点头晕, 也站不太稳。曾经他是那样气场万千的舞台王者, 是能在各种升降台上唱跳的元气少年。而今即便只是在这上面站着,不唱不跳,他都觉得头晕心慌。   他明明没有恐高症的。   于是他缓缓地又蹲下去了,单膝跪在那冰冷的台面,身子仍旧不由自主地向后缩着,与俞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仍旧害怕,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他半只脚已经退到了台子边缘,是危险的走位,再往后那么一点点,可能就要掉下去了。   “我今天也站在这上面跳舞了,你都不夸夸我?”   俞笙知道不能来硬的,于是指了指两人脚下的升降台,声线舒缓而带着磁性,仿佛冬日里的一抹斜阳。   秦星羽抬眸,望向这位时隔一年,重又站上舞台的队长。他其实一直想夸俞笙的,甚至还打算晚些时候,给对方微信留言发点什么。   只是此刻他想了半天,也无法准确地措辞表达,只得作罢。   “逗你呢。”   一向冷面冷情的俞队长浅浅地笑了,他不是非要秦星羽一个夸奖,他只是想在此刻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而已。   “总有一天,我们俩会一块站在这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俞笙也不知道这个承诺,究竟是说给秦星羽,还是说给自己。   “我可以上来么?”他尽可能地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   这一次秦星羽想了很久,足足有十分钟,才终于点了点头。   俞笙试探着撑了一下台面,动作尽量放轻,小心地跳上来,站在升降台的另一端。   秦星羽明显依然不安,满眼惶惑地望着面前的人,像是被困在方寸之地的小兽,明明心里惊恐警觉到不行,眼中又好似张牙舞爪的全是锋芒。   俞笙在升降台的斜对角线上,试探着坐下了,没轻举妄动。   “秦星羽,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怕我啊?连只手都不给吗?”   俞笙很少连名带姓地这么叫他,此刻的目光中是故作轻松的调侃,试探着伸出手去,想要拉他。   秦星羽显然是拒绝的。   不过,俞队长心里清楚得很,秦星羽可真是一点也不怕他,别说是如今了,哪怕是还没这么熟悉的少年时代,因为日常训练这些小事,景小延都曾经被他训哭过的那些年月里,秦星羽还能把他怼到怀疑人生、怀疑自我。   隔了一会,见对方仍旧不给反应,俞笙沉思片刻,再次开口:   “我错了。”   这一开口就是直截了当的道歉,连秦星羽也觉得诧异。   他自问俞笙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相反还对他十分不错,尽管他平时依旧不惜费力打字,也要怼天怼地怼俞笙,但内心他其实是十分领情的。   而至于俞笙道歉的真正原因,除了日常自我反省之外,也是为了哄心上人转移注意力。   “我想了一下,我之前不应该不顾你的感受,随意让外界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初更不应该一声不响的退团,没给你一个解释;如今也不该让巴黎分公司的人回国……还有,上个星期不应该翻墙进你家院子,以及昨晚不应该跟你和小延抢拼图玩……”   俞笙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一段话,林林总总地对近期的各类大事小情,进行了一番深切的自我反省,反省得秦星羽微微茫然。   眼前的俞队长,跟当初他在J.Y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打字吵架的,是同一个人吗?   秦星羽觉得这会儿自己可能有点精神错乱,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事情。   “这个升降台太简陋了,配不上你,回头我们订制一个更好的舞台吧。”   俞笙自顾自地说着话,似乎也不那么在意对方能不能听得懂,有没有回答。   “下雪了。”   他们舞台的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钢化玻璃窗场馆的外面,午夜时分,夜幕里飘散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广场路灯的照映下,仿佛月宫的落英缤纷。   年后的第一场雪。   “秦星羽,跟我回家好么?”   面前是依然满眼不安,却在这高高的升降台上,强迫自己往下去看的苍白少年。   秦星羽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还能回到舞台,他知道自己必须克服一些东西。   “想自己下来?还是我抱你下来?”   凝重思考了一小会儿,俞笙不容置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问法是当初作为心理学专家的韦盛教给他的,那时候秦星羽拒绝吃药,俞笙就用一点点温水或是橙汁,将药融化在里面,不料对方还是不肯就范。   当时韦盛就说:   “你这么直接让他喝,他肯定不干,你换个说法,比如这么问:‘你想用金属勺子喝?还是想用彩色的陶瓷勺子喝?’那他肯定会选一种。”   当时俞笙还特意认真咨询了这种心理效应,确实好用,此刻的俞队长就再一次用上了。   果然,秦星羽似乎也在经过了一番极其认真的权衡利弊后,像是初探爪子的小狼尝试新鲜猎物般,半是试探半是警觉地伸出一只手。   意思是要他抱。   俞笙小心地靠近了,将手臂伸到对方的身后,而后动作极轻地将人捞在了怀里。   这是秦星羽头一次主动对他表示点亲密的意思。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下了升降台,没放下来,干脆又直接横抱着返回后台退场,好不容易把人逮下来了,在回家之前,他是不打算再让对方双脚沾地了,要不然搞不好没看住又跑了。   于是他抱着秦星羽一路出了场馆,门口停着他们来时的那辆专属商务车。   雪还在下,夜风微凉。   今天本不算冷,雪天也比前几日稍显暖和,只不过午夜时分,温度降了一些,秦星羽身上羽绒服裹得严实。   可即便如此,从场馆门口到商务车上,十几步路的功夫,他也冻得面上全无血色,本能地不由自主往俞笙怀里缩了缩。   俞笙怕他受凉,加快了脚步赶往车前,将怀里的人放进车里时,心中还有些流连不舍。   秦星羽肯让他接近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   也就是今晚看见那升降台,受了些刺激精神恍惚,才肯接受他这么一点点的亲近,等到明天恢复了,铁定又不让他抱了。   别说不让抱,估计还翻脸不认人呢。   ……   次日上午,依旧大雪漫天。   秦星羽是个不怎么愿意宅在家里的人,身体精神稍好一点,就惦记着往外跑。   中午雪停了,院子里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北方的冬天多以干冷为主,他们的城市已经好几年没下过这种大雪了。   今天是个星期天,景小延难得地没有通告,一觉睡到中午自然醒,结果雪刚停,就被他羽哥从床上拽起来,拉到院子里堆雪人。   哥俩儿堆了个大雪人,俞笙上午到公司加了会班,回来的时候,雪人已经完成了十之七八。   从劳斯莱斯下来的小俞总,站在院落外,远远地看着,秦星羽对着那只剩下五官还没点缀的雪人,打着手语轻轻地比划,那工笔画般精致而诱惑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努力想要说点什么的样子。   他近来偶尔会有一些主动想要说话的意识了。   俞笙在院门外站了好一会,没上前打扰。直到那专注在雪人面前的少年,不经意间抬起头,一下子就对上了他深邃的双眸。   院落的栅栏门没有上锁,而是开着小半扇,许是早上韦盛差人送药时,忘了关。   不过平日里秦星羽出来进去,以及为了方便快递和外卖小哥进院子,他通常也不会锁最外面的这一层栅栏门。他们这些别墅坐落在高档的富人区,管理严格,即使夜不闭户也没什么问题。   景小延打了个招呼,呼唤俞队长来一起堆雪人。   秦星羽在抬眸看见俞笙的下一刻,忽然起身,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认真思量,决策着究竟是该把栅栏门锁上,把俞笙关外面,还是该放人进来。   一个星期前,他跟俞笙闹别扭,特意把栅栏锁上了,结果人家主舞担当俞队长,穿着刚参加完会议的高档西装,二话不说地就翻墙进来了,气得他好几天不想搭理对方。   以至于昨晚俞笙演出结束后,抱他从升降台上下来时,还为这事跟他道歉了。   等等!昨天晚上?他去看俞笙演出,散场之后俞笙抱他回来的?!   好像还一路抱他上了车。   想到此,他立时将院落的栅栏门打开,一把拽住俞笙的领口,二话不说把人给扯进来了。   他的手机在身边,他十分想打字问对方一句:你昨晚是不是抱我了?   但是想了想,打不出手。   他团了个雪团就往俞笙身上砸,紧跟着景小延也凑热闹来了,两个人合力把俞笙按在雪地里,拿雪就往脸上招呼。   俞笙委屈极了,不就昨晚抱了一下么,意料之中,今天果然被揍了。   他也随手从地上抓了几把雪,象征性地跟景小延互殴了一会,紧接着一个翻身反客为主,把秦星羽给按在地上了。   秦星羽本来就单薄,再加上腿伤和腰伤,手腕的肌腱也断过,用不上什么力气,被俞笙轻而易举地压地上,挣了几下,没能挣动。   俞笙这回还真就一点儿没让着,小时候兄弟们打雪仗玩闹,他多半还是手底下留有几分情面的。   这也导致了秦星羽多年来,对自己和俞笙干架的实力,略有高估。   于是今天他发现,自己居然被俞笙这家伙占了上风时,非常不服气,想尽了办法反抗挣扎。   轻薄的外套被磨蹭得凌乱,露出少年纤细白皙的手腕,衬着地上素净无暇的落雪,有种破碎而神圣的美感。   俞笙一时间有些恍惚出神。   秦星羽的左腕间,还戴着今年J.Y集团某次新品限量款发售前,他送的一枚白金手环。   一个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戴饰品的人,近几个月俞笙送他的戒指手环,他都会戴着,即使不出门。   俞笙的目光像是定住了,盯着少年与那素色手环相得益彰的白净手腕,出神了好一会,心中忽然就涌上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想抱着身下的人继续滚在雪地里,想将人压在雪中,吻着揉进怀里。   尽管十几秒后,俞笙只是将人放开,淡淡地说了句:   “起来,地上凉。”   许是刚才挣扎得有些脱力,秦星羽躺在雪地上没动。   “要不然我还抱你。”   俞笙不动声色地威胁。   秦星羽一个翻身迅速站起来了,面对俞队长时,他还是非常懂得见好就收的。   更何况他衣服上都是落雪,裤脚和袖口已经微微湿润。他现在恢复了一部分自理意识,基本了解自己的情况,比如衣服湿了容易生病,休息不好会精神恍惚等等。   于是这一回,他难得地没用俞笙和景小延催促,自己上楼换衣服去了。   待到换了身外套重新下楼来时,他隔过那客厅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看到俞笙已经在和景小延继续堆他们的雪人了。   为了给雪人做五官,俞笙还特意偷摘了他几颗挂在院子里,与这冬日雪景相得益彰的火红朝天椒。   还顺手偷拿了一颗放在嘴里,辣得蹙眉。   秦星羽知道,周围这一群人里,除了他自己外,包括景小延、俞笙、安辰和冯曳他们,都是北方人,不怎么吃辣。   从前唱歌的时候,为了嗓子他也基本不碰辣椒,如今每天有医护人员照料,更不允许他随便吃辣了。不过每年仍旧有关系不错的老家小伙伴,来这里游玩或是出差时,给他稍上几大串干辣椒,红彤彤的挂在院子里好看极了。   他记得小时候,外公外婆家的保姆阿姨,就是这么晒的。   他如今偶尔也会趁着旁人不注意,偷吃那么一两颗。   不爱吃饭的少年吃起辣椒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跟兔子似的几下就啃完一小颗。有一回还由于怕被韦盛发现,而吃得太快以至于差点呛着。   而今,站在那洒满冬日阳光的院落庭前,他看见俞笙这么一冷酷有范儿的人,居然也这么偷吃他的干辣椒,不由得驻足出神了好一会。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宜适当摸鱼~啾感谢在2023-09-10 12:00:00~2023-09-1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开业   正月十五之后, 又隔了几天,秦星羽和俞笙、景小延三个人合伙的新公司红豆影业,正式开业了。   就在J.Y集团写字楼的顶层, 举办了个低调的行业小聚会。   娱乐圈这一行,不如做实体生意那般注重盛大的开业典礼,通常也只是邀请业内的合作伙伴们小聚一下, 整合资源而已。   不过小俞总倒是安排了个豪横的晚宴, 就在今天的开业聚会后。   原本打算只是个开业小聚, 不料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娱乐圈从业者,来纷纷送上花篮礼盒道贺。   谁让秦星羽、俞笙和景小延这三个人的流量摆在那儿,昔日组合虽然解散,但队友从未分道扬镳,而今重聚合伙创办了新的经纪公司, 这在业内是个相当惹眼的新闻, 一时间连各大媒体记者都赶来了。   仅仅是来宾送的礼物和花篮,就摆满了J.Y集团整个顶层,从电梯间一路摆到那三间办公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酒楼的婚宴现场。   安辰作为公司总经理,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着,筹备接待, 交际应酬, 西装一穿, 领带一打,这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   景小延和俞笙也早早地到场,亲自出面与宾客交流, 再加上冯曳虽然不参与投资, 但作为新公司的签约艺人, 也如约现身,昔日组合五位顶流成员,其中三位都亲临现场,再一次将话题热点推上了高潮。   秦星羽按照原本的安排,今天只在晚宴出席,否则一整天的活动下来,他身体吃不消。   尤其白天的开业庆典,大多是与同行的应酬,他又没法沟通,反倒是不出现的好。   只不过这才刚过了下午,在家里躺着无聊的秦大明星,还是一个人来公司了,意料之中地,挨了安辰好一顿训:   “又自己开车!”   “又擅自行动!”   眼前的少年闪着一双懵懂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自家经纪人,那意思仿佛是: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个精神病人,你不能批评我……   安辰愁眉苦脸地背过身去揉自己脑门。   安大经纪正盘算着找个空办公室,安顿自家艺人,结果一抬头间,就看见从走廊一路摆到电梯间的那一个个大花篮,其中有个蓝玫瑰装点的,在其他红红火火的庆贺花篮中,十分显眼。   他走上去看了一眼,花篮的祝福卡片上,赫然写着周亦承的名字。   今天庆典的花篮,其中大部分都是宾客送的,没有人给周亦承发请帖,但这花篮却不知何时被送了过来。   还特意用的是秦星羽的应援色。   安辰转头就招呼小助理时川,让把花篮拖走。   原本周亦承的花篮摆在这里也没什么,但谁让秦星羽玩空降的。   花篮是那种立式的,半人高,还挺重,一个人无法抱起来,此刻忙活着跑腿打杂的时川,刚准备把周亦承这大花篮拖出列,被秦星羽一眼看见了。   穿深蓝色长风衣,打理着细碎刘海的少年,离得近了,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惊艳。   下一秒,秦星羽就将那摇摇晃晃的蓝色大花篮扶住了。   他轻轻按着那花篮的边缘,微微摇头,意思是不用动,还顺手拿起来写着周亦承名字的小卡片,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最后,他从那新鲜繁茂的蓝玫瑰中,抽出了一朵,拿在手里把玩着,往办公室的方向独自走了。期间还遇见了几位穿行于走廊中的宾客,他也一一礼貌打了招呼。   时川愣住了,傻站着半天没动地方。   秦星羽似乎没怎么介意周亦承那三个字,甚至还心情不错地拿了上面的花摆弄着。   但是有人介意。   俞笙的目光从远处的人群中投了过来,刚才秦星羽现身时,他就看见了,虽然那会儿他正跟几位业内前辈说着话,但余光可一点也没移开。   只不过没想到,周亦承的花篮都送到大门口了!   这他小俞总就忍不了了。   尤其是他家这位,还满不在乎地拿了枝上面的蓝玫瑰,在手里玩。   不行,就算秦星羽不在乎,但他在乎,在事关周亦承的事儿上,他一点也不大度。   于是他匆匆结束应酬,便一路小跑去追走廊另一端的人了,在经过前台时,还顺手拿了迎宾礼盒里的一枚星星玩偶。   在无人的走廊转角,俞笙将秦星羽堵住了。   不由分说地将人轻抵着墙面,还特意将手掌向后,隔开了怀里的人与背后冰凉的墙壁。   秦星羽的目光微微一怔。   “今天这么值得高兴的日子,都不许抱一下么?”   俞笙说出这句话时,眼中还噙着笑,一如当年舞台上的俞队长,跳舞时酷帅而让粉丝们喊着“命给你”的笑。   他何止想抱一下,这要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想吻,甚至想解开怀中人那墨色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尽管事实上,他只是抱了抱秦星羽,勉强算是壁咚吧。   明明从前做队友时,还可以打闹玩笑着随时抱,而今两个人不再是简单的队友关系了,反而不能随便抱了。   俞队长心里苦。   趁着对方微微怔住的当口,俞笙用那只星星玩偶,将对方手里那支蓝玫瑰花换下来了,冷冽而带着独一无二温柔的嗓音,还低低地在耳畔说了句:   “不许玩那个。”   秦星羽那双宛若小扇子般扑闪的羽睫,轻轻落在被塞在手上的星星玩偶间,那是他们公司给来宾回赠的满满当当大礼盒里,其中的一件小周边,是俞笙安排订制的。   俞笙的手伸进他敞开扣子的风衣里,贴着那墨色的衬衫,一点一点摸索着揽上少年单薄细瘦的腰间。   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将怀里的人这样抱着,拥着,十分克制地没有吻上去。   秦星羽这个姿势其实有点不舒服,额头几乎相抵的距离,他抱着星星玩偶的手臂,被压在两人的胸膛间,无法动弹。   于是他把星星玩偶交到单手,将手臂伸了出去,刚好搭上了俞笙的肩。   这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在是个稍显主动的动作了。   片刻的防御敞开间,果然一不做二不休的小俞总,得寸进尺抱得更紧了,完美贴合的身体,温润如玉的唇畔,差一点就吻上对方的额头。   另一侧的走廊里,纷涌而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众宾客谈笑风生地走过,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是周亦承。   队友的新公司开业,周亦承不仅送上了花篮,本人也亲临庆祝,来时特意避开了俞笙他们,与几位媒体交流得热络。   看着走廊里相拥的两人,周亦承离着老远便停步驻足,目光特意落在俞笙搭在秦星羽腰间的那只手上,顿了好一会,才悠悠上前:   “队长这么急吗?人都是你的了,又没人敢和你争。”   俞笙缓缓转过身来,低头轻瞥了一眼刚才掉落在地,用星星玩偶从秦星羽手上换来的玫瑰花:   “心意领了,就不奉陪了。”   “这么着急赶人,这不大方啊。”周亦承好整以暇地挑衅:   “还是说你怕我跟小羽见面,嗯?队长?”   不得不说,周亦承、秦星羽、俞笙这三人见面,可谓是热度爆炸的话题,尤其是此刻周亦承的身边,还有十来位媒体和同行在场,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地叨咕了:   “完了完了,情敌见面了。”   “俞笙也是,人都已经是他的了,跟前队友还争个啥,面儿上过得去就行呗。”   “听说是他俩之间还有点别的事儿,其他的恩怨……”   “有人说,去年秦星羽那场舞台事故,跟周亦承有关……但是千万别乱传啊,这都是小道消息……”   ……   即便人们已经特意压低声音了,但走廊里空间本就不大,无论是秦星羽、俞笙,还是周亦承,他们三个其实都听见了。   周亦承今天是带了他的官宣女友尚珊一起来的,尚珊仍旧担任他的经纪人,听说已经从执行经纪,混成了经纪总监。   此刻这位周亦承的官方女友兼经纪人,站了出来,仍旧是一如从前染了金棕色中长发的打扮,言行间却俨然有了一番十足的大经纪人气场:   “话可不能乱说,大家都是业内同行,更有一部分人是媒体从业者,还希望大家能够秉承一贯的职业操守,传播谣言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言罢,她顿了顿,周身洋溢着全然不似当年那个小执行经纪的自信锋芒,这一回目光落在了秦星羽身上。   “还有,我们亦承和秦总只是普通的队友关系,希望大家不要再妄自揣测了。”   一句话,既澄清了周亦承,也澄清了秦星羽,维护了自己男朋友的同时,又卖了对面小俞总一个面子,不得不说,摇身一变成为大经纪人的尚珊,连情商都变高了。   原本倚墙而立的秦星羽,那双清淡明澈的大眼睛,此刻深深浅浅地看了看对方。   尚珊后面这句话说得没错,迄今为止,他与周亦承之间,也只是普通的队友关系。   只不过这话,从如今作为周亦承女友的尚珊口中说出,怎么看都是满满的宣示主权意味。   对于自己和周亦承的关系这件事,秦星羽没什么好解释的,此刻他只是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还特意调大了字号,于周围的众目睽睽之下,单单递到了周亦承面前。   那行字是:“是你把我从升降台上推下去的。”   冷然从容的神情,特意调大的字体,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一时间人们诧异得哑口无言,连原本小声的交流都消失了。   他如今的精神状态好一些了,不惮于直面那场舞台事故,甚至偶尔能够主动地回忆起一些事来,也能够精神稳定地面对周亦承了。   一时间,人们拥挤着凑上前,争先恐后地拿出相机,去拍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俞笙那双深邃的眸子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笃定而冷然,从秦星羽将手机递到周亦承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然心中明了了:   秦星羽如今愿意主动提及那场事故的真相,那说明,对于走法律程序这一道关卡,他俞队长可以动手了。   三人的碰面,一时陷入尴尬的僵局,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好像一刹那的功夫,连周围的宾客们都跟秦星羽一样,出现了交流障碍似的。   好在不大一会工夫,从走廊对侧的转角,另外一小波宾客互相寒暄着,脚步渐近了。   被众星拱月围在当中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秦星羽的父亲秦耀堂,携带妻儿来给儿子庆祝新公司开业了。   怎么今儿这没发邀请函的,一个个都来了呢。   俞笙的眸子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实在是说不上,遇见了周亦承以及秦耀堂一家人,究竟是哪个更好一些,哪个更差一些。   反倒是秦星羽,在瞥见走廊里渐行渐近的这群人,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和宋雨画时,他仍旧靠着那浅色花纹的大理石墙壁,淡淡望了过去,没有任何动作。   甚至那修长单薄的腰身,仍旧被俞笙半揽在怀里,连躲都没躲。   倒是俞笙又恋恋不舍地抱了一会,将人放开了。   宋雨画留着齐耳短发,穿了身女精英范儿的职业装套裙,踩着坡跟鞋,带着丈夫和小儿子,社交女王上线般,热情地跟周围的宾客握手说笑、互递名片,女主人的派头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们是小羽的父母,这次小羽创业,我和他爸爸也是非常鼓励的,感谢大家今天能来支持捧场,我们真的是特别感动。”   景小延被挤在一众宾客的身后,作为红豆影业的创办人之一,他本身又是个活泼热络的性子,今天可谓是社交场合的主角,结果没想到遇见了宋雨画,居然被挤在了人群角落。   不过,看上去邻家小弟般天真无邪的少年,可一点都不是吃素的,当下伸长了手臂,抢过一张宋雨画递上来的名片,露出甜度满分的安暖笑容,看向对方夫妇二人时,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宋总和秦总是羽哥的父母啊,幸会幸会,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羽哥提起过呢。”   言外之意,这门亲属关系,我们根本就不认。   “上次我们在南城见过一面,画堂传媒是我们家的公司,目前在筹备一部院线电影。”   宋雨画女王般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在景小延脸上轻扫而过,的确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南城拍戏时,她联系秦星羽和俞笙无果的同时,也托人找了景小延,想挖对方的经纪约,不过,被婉拒了。   “啊!久仰久仰!上次见面,您也没说画堂传媒是羽哥的啊,要早知道,我这不就签过去了!”   景小延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浮夸感瞬间拉满。   谁都知道,画堂传媒根本就不是秦星羽的。   “我们今年计划拍摄一部古装剧、两部现代剧、目前还在筹备一部院线电影,要是以后你们公司有艺人想要个出镜露个脸,都可以跟我们合作的。”   宋雨画说话间,从来访宾客,俨然摇身一变大甲方了。   “我我我,就是我们公司艺人啊!”   景小延瞬间开启奥斯卡级别的演技自荐:“那宋总您能不能跟羽哥说说,给我个角色演啊,什么番位都行的。”   言罢还回望了一眼就在身边的秦星羽,递了个眼神。在场的宾客,已经有人听出景小延这番话里的阴阳怪气了。   要知道景小延成名这些年,如今接的戏都是一线大平台、大导演的作品,是妥妥能扛票房的大男主,就没接过一番以下的角色。   更何况,全业内都心知肚明,以景小延和秦星羽的关系,要个角色演还用得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周围已经没人敢接话了,只有宋雨画依旧一副皇太后巡视的气场,双手抱臂,凤仪万千:   “跟我说就好使,还有,你跟小羽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以后不用叫宋总了,叫阿姨就行。”   “那太好了!叫宋总确实显得太生分了,毕竟您是羽哥的妈妈。”   说出这句话时,景小延依旧笑容软萌,甜度满分,到最后几个字时,还特意重重地强调了一下。   长着一张最天真无邪的脸,说着一番最阴阳怪气的话。   话音刚落,原本在走廊转角倚墙而立的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来到人群中央,在一众宾客纷纷热情招呼的同时,将手机备忘录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递到宋雨画面前。   那上面是他刚刚打下的三个加粗了的大字:   “阿姨好。”   还特意用的是,比刚才给周亦承还大号的字体,生怕围观的宾客看不清一样。   宋雨画一秒钟前还意气风发的笑容,此时瞬间僵在了脸上,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好不容易稳固了的秦星羽母亲人设,被景小延一句“毕竟您是羽哥的妈妈”,以及秦星羽一句“阿姨好”,分分钟打脸。   秦星羽和景小延,俩人不愧是台上配合了十年的默契队友。   一时间冷场了那么一会,宋雨画也不是个寻常的女人,反应极快地笑了笑,一把从丈夫手上牵过只有四五岁的小儿子,推到秦星羽面前。   “快,叫哥哥。”   这是宋雨画和丈夫的第二个孩子,小孩儿不怎么认识秦星羽,上次车展匆匆一瞥,也没说上话,此时怯怯地被一群人围着,有点怕。   不过下一秒,小朋友便看中了秦星羽手上的星星玩偶。   小朋友伸手去要,不过身高的缘故,没能够着,只抓住了秦星羽的风衣下摆。   秦星羽飞快地后退了两步,躲开了。   小朋友玩具没要到,抓住这位亲哥的衣服,又让人家甩开了,委屈得眼泪汪汪,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小朋友怕,秦星羽更怕。   此刻的秦星羽,几乎退到人群外面,将手里的星星玩偶拿得更高了,脸色甚至有些苍白,他是真怕小孩子,尤其是自家的小孩子。   小朋友伸出手背,抹了两下眼角的金豆豆,盯紧了哥哥手里的星星玩偶,回头看看父母,试探着又上前了两步,还是想要。   俞笙抬步挡在秦星羽身前,盯着小朋友看了一会,蹲下身来,看似这么一个与之平视的角度,冷冽的目光和森然的语气,却一字字不容置疑:   “那是他的,你不许抢。”   一语双关,别有深意,玩具不许抢,其他的一切也不许抢。   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严肃,气场也太过强势,小朋友扁了扁小嘴,坚持了不到三秒钟,哇地一声哭了,转身扑进了宋雨画怀里。   俞笙慢悠悠地起身,退到人群之后,重新将秦星羽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后背,安慰着受惊的少年。   谁都不准跟秦星羽抢东西,四五岁的小孩儿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11 12:00:00~2023-09-1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37166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挡酒   众人目光环视下, 宋雨画分分钟严母上线,当着所有人的面,厉声训斥小儿子:   “不许跟哥哥抢东西, 在家怎么教育你的?有好东西要让着哥哥,不记得了吗?”   俞笙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寒意。   那个家里,什么东西让过秦星羽?   而此时此刻, 同样在场的秦耀堂, 作为当下孩子们的父亲, 全程没说一句话。   在老婆面前怂,在外人面前更怂,不喜欢也不擅长各类交际场合,专门对自家孩子窝里横。   当日的开业晚宴,就设在J.Y集团写字楼广场对面的一家豪华酒楼。   俞笙亲自招待, 景小延、安辰、冯曳, 以及几位新公司的副总,也往来于宾客们的圆桌间,敬酒招呼。   秦星羽没跟几位兄弟在一块, 而是在宴会大厅角落的一张圆桌旁落座,身边跟着时川,同桌的还有几位从前剧组里关系好的小伙伴, 也一同邀来了。   不是由于他无法交流应酬, 而是他在躲他弟弟。   寻常这般规模的晚宴, 都是严查邀请函,但毕竟这次是新公司开业,图的就是个喜庆吉利, 邀同行聚餐也算是来者不拒。   原本一些平日里来往不多, 没收着邀请函的同行和媒体, 也只是白天来庆祝一番,跟几位顶流老板打个照面,到下午便识趣地告辞了,连周亦承都走了,没谁非得蹭人家一顿晚宴不可。   但偏偏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妇,带着小儿子留下来了。   开业庆典的好日子,业内好友欢聚一堂,也不方便在这种时候发生点矛盾冲突,把这对不请自来的夫妇撵走。结果宋雨画于大厅中央挨个敬酒,仿佛这公司是他们夫妻俩开的一样。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妻俩还把他们四岁半的小儿子带酒桌上来了。   秦星羽躲得远远的,倒是一向冷言少语的俞笙,今晚难得放开地喝了不少酒。   俞笙平日在外极少喝酒,无论从前做艺人,还是如今继承了J.Y集团千亿家产,再重要的社交场合,也只是象征性地举一举杯。当然,以他的身份也没人敢使劲儿灌。   然而今晚的聚会,俞笙几乎跟每一位宾客都碰了杯,酒到杯干十分爽快。   这是他和秦星羽共同创办的第一家公司,小俞总心情好。   宴会过半,以至于敬了一圈酒的俞笙,回到座位时,甚至没留意到秦耀堂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这一桌,寻了个有先行告辞的宾客空位,坐下了。   只有秦耀堂一个人,抱着小儿子,没和宋雨画一块。   秦耀堂今天特意穿了身板正的西装,作为秦星羽的父亲,也算是仪表堂堂底子好,年轻时也是个帅小伙,如今虽然人至中年,既没秃顶也没发福,稍微收拾一下,还是挺有一番大老板派头的。   此刻见俞笙回到座位,秦耀堂恭恭敬敬地,给对方空了的杯子里斟上了红酒,自己的半杯白酒却没端在手里,而是给怀中抱着的小儿子捧着。   “这是你俞笙哥,记住了没?等你长大了就算不记着你小羽哥,也必须记住你俞笙哥。”   秦耀堂认认真真地训导儿子,至于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这么小的孩子,就别往酒桌上带了。”   俞笙拧起那双清朗俊挺的眉宇,说实话他不想搭理这对父子,若非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估计他早就叫保安赶人了。   “没事儿,不让他喝,不让他喝,我喝,我喝……”   秦耀堂赔笑着,赶紧把小儿子手里的酒杯拿过来,自己仰头干了,而后又立刻满上一杯,低头如一个慈父般,对怀里把玩着餐巾的小儿子说着话:   “以后我们啊,就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和你,还有你小羽哥,咱们啊,都得仰仗你俞笙哥过活呢。”   “那倒也不用。”俞笙冷冷地甩过一句。   说实话在俞笙看来,秦星羽完全用不着仰仗他过活,秦星羽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反倒是他俞笙,不能没有对方。   “那必须得用,必须得用……”素来只会对儿子非打即骂,在外面低头装孙子的秦耀堂,笑呵呵地再次举杯,这一回,恭恭敬敬地送上祝福:   “这一杯,敬俞总您和小羽,祝你们将来和和美美,同心同德,琴瑟和鸣,珠联璧合。”   言罢,还特意放低了杯沿,轻轻碰了一下俞笙面前的高脚杯。   秦耀堂是个文化人,年轻时也是个学霸,受过高等教育,整点祝福词儿还是十分上得了台面的,全然配得上自己如今这么个小老板的身份。   只是俞笙听着这祝福,怎么听都觉着别扭,且不说秦星羽压根儿没承认过他俩之间的关系,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点儿啥,这话从秦星羽的父亲嘴里说出来,任谁都觉得奇怪。   就跟还没确定关系的对象,一方父母已经开始祝人家百年好合了似的。   俞笙是什么人,还能不知道秦耀堂跟他套近乎,究竟是为了啥?   然而再怎么说,当下这么个场合,秦耀堂也是长辈,且不管这祝福里,究竟掺杂着多少虚情,多少假意,人家长辈现今把话撂在这了,这杯酒到底喝是不喝?   俞笙是真不愿意跟秦耀堂喝酒,但是不喝的话,他不愿意跟秦星羽百年好合?   不!他愿意!   他求之不得。   此刻俞笙那修长好看的指尖,缓缓地轻触到面前的高脚杯。   他今晚喝了多少杯酒,自己也不记得了。   忽然间,一只轻薄的手机就那么突如其来地丢在他面前的桌上,白色亮起的屏幕,搭配着全黑素雅的手机壳,即便没有什么标志性的装饰,可他也一眼认出,那是秦星羽的手机。   秦星羽不知道何时,已然站在了他身后,气魄十足扔在他面前的手机备忘录上,不带任何标点符号地打上了五个字:   “不准再喝了。”   很好,终于学会管他了。   俞笙下意识地转身抬头,他今天确实没少喝,以至于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秦星羽抬手就将他桌上,那盛了红酒的高脚杯端起,仰头一饮而尽。   俞笙赶紧起身去抢,没能抢得下来,仍是被对方把杯中酒一大口灌了。   秦星羽很久没沾酒了,俞笙杯中的红酒是刚才秦耀堂给倒的,分量不少,他一口没能咽得下去,含了一半在口中,手里仍旧拿着那已经见底的高脚杯不放。   “吐出来。”   俞笙赶紧拿过一个空杯,命令着。   秦星羽仍在长期服药,好几种精神方面的药物,韦盛特意交代了,半点儿酒精也不能沾,否则容易出危险。   然而此刻的秦星羽,目光轻飘飘地从俞笙脸上一扫而过,像是偏不遂他的意般,蹙起掩映在额前刘海间的清俊眉宇,将那含着的半口红酒,硬是费力地咽了下去。   而后重重地将高脚杯放下,给了父亲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他秦星羽就是这么个倔强的性子。   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俞笙尚存的半分酒意一下子醒了。   秦星羽依旧安然站在原地,那双羽睫颀长的明澈大眼睛,在水晶吊灯的光影下,扑闪扑闪的,清醒极了。   他其实酒量还可以,甚至并不比俞笙差,只是这几年服药的缘故,遵医嘱不能喝了而已,偶尔挡个酒,他还是不当回事的。   但是俞笙不敢大意,也顾不上招呼其他宾客,而是拽着身边的人转身就走,离席直接下了电梯,几十步路的功夫,返回广场对面J.Y集团写字楼,直达顶层那空旷无人的总裁办公室。   秦星羽格外安静,在电梯上被对方揽在怀里询问检查,也没半点反应,甚至没把人推开。   将办公室的灯全开,俞笙二话不说直接把人带到桌前。   “有没有不舒服?头晕不晕?心脏难受么?……”   一向惜字如金的小俞总,一连串地询问,就差直接拨急救电话了。   秦星羽浅浅望了他一眼,那双像是易碎冰凌般的双眸里,看不出在想什么。   反正他也不能回答。   大约是就因为他说不了话,没给反应,结果下一秒,就被俞笙一把抱着坐上了那宽敞空旷的办公桌。   微微惊惶的目光一闪而过,俞笙的总裁办公桌气派豪横,是当年老俞总用过的,除了一侧的台式机电脑、键盘和文件夹外,别说是再坐个人了,躺个人都没问题。   秦星羽挣扎着想要跳下来,却被对方双手牢牢卡在腰间。   这个动作委实过于暧昧了,虽然他们曾经是队友的时候,也没深没浅地打闹过拥抱过,甚至还在酒店睡过一张床,但俞笙从来没有这个姿势抱过他。   此刻的小俞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确定了对方酒后暂时没有什么不适,仍旧用双手固定着对方的腰,紧蹙着冷冽凝重的眉宇,一字字警告:   “再动试试?”   秦星羽识时务地没再乱动了,他如今精神状态好多了,情绪也稳定多了。   “不准再碰一滴酒。”   一字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为了让对方记得清楚明白,俞笙特意放慢了语速。   秦星羽略略歪着头,他坐在办工作上的这个角度,比俞笙高了些,此时微微垂下的眼帘,深深浅浅地望了一眼对方。   他此刻非常清醒,俞笙对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借着些许酒精的作用,俞笙握着对方腰间的双手微微用力,那双冷冽清寒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邃炽热。   真想在这办公桌上把人办了,想了多少回了。   他这么奢华气派的办公桌,只用来办公太浪费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匆匆脚步声,是王秘书走近。作为集团里有限几位,能够自由出入俞笙办公室的人之一,王秘书一天得来来回回跑个好几趟。   今日的晚宴属于俞笙的私人副业,因而也没让王秘书陪着,今晚王秘书加班到现在,是有点儿集团业务上的事忙,这会儿刚好看见他们俞总回来了,赶着汇报几句。   结果,刚在那虚掩的总裁办公室门上轻敲了两下,试探着将门推开一丝缝,借着那玄关处清亮的水晶吊灯,王秘书一眼就看见远远的办公桌和旋转椅上,一上一下的两个身影。   他们俞总的办公室太大,以至于他这个角度不能够看得太清晰,总之一眼瞥去,两个影子上上下下地交叠着,格外令人遐想。   王秘书嗖的一下就退出去了,没敢惊动,更没敢看第二眼。   小俞总带小秦总来办公室,也不是头一回了,至于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做点啥,当然不是他一个下属该好奇的。   更何况在王秘书看来,他们小俞总该是早就把小秦总拿下了,年轻人偶尔换个新鲜场所亲热一下,实在是个正常不过的事儿。   看吧,误会的结果就是,王秘书一溜烟地跑了。   作者有话说:   周三啦,再坚持两天周末喽~ 第56章 看电影   当日的红豆影业开业庆典, 相当顺利,唯一的一个小插曲是,晚宴结束后的午夜, 秦星羽莫名地被营销号挂上了微博。   起因是别有用心的媒体,拍下了当日白天在公司里,秦星羽在宾客前与父亲和宋雨画见面的过程。   期间宋雨画的小儿子上前想要秦星羽手里的星星玩偶, 还抓了一下他的风衣衣摆, 被他退后躲开了。   于是有营销号对舆论进行恶意引导, 话题从“秦星羽对小孩子没有爱心”到“秦星羽嫌弃小孩子”。   继而再有人环环相扣地分析,秦星羽之所以拒绝小孩子的靠近,是因为身上那件风衣被扒出了品牌,不是J.Y集团的产品,而是另外一家同样价值不菲的奢品男装, 于是有人猜测, 是俞笙给买的。   原本这条视频,只在微博超话以及某几个大V营销号之间转发,没上热搜, 也只是小范围地掀了那么一波风浪,一看就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又没足够的预算砸大价钱全网买话题。   于是以安辰为首的秦星羽团队, 原本也就没打算理会。   顶流团队也不是一天到晚什么事都辟谣的, 否则那就不用干别的了。   然而两天之后, 消息非但没有平息,反而造谣的舆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有人把节奏往“秦星羽虐待儿童”方向带了。   这就有点离谱了, 那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当日秦星羽就是后退了两步, 躲开自家弟弟的动作,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虐待儿童了?   安辰一如既往地到公司跟同事们吐槽,骂骂咧咧了一番,顺带着跟他家这位不省心的小艺人,在微信上胡侃了几句,而后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了个澄清博。   澄清博是以他安大经纪的口吻,毕竟无论粉丝还是业内人士,这些年来谁都知道,“秦星羽工作室”这个账号的皮下,多年以来就是安辰,没有别人。   因为很多时候,安大经纪的微博还是挺有个人色彩的,不像其他的明星工作室,干巴巴的清一色官方广告。   安辰的这一条微博,简简单单只有两句话:   “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让着人家。”   “衣服是辰哥我买的哈。”   反正什么公关的话,都能让安辰给说成搞笑男的风格。   顺带着还附了一张工作室的订单截图,秦星羽当日穿的那件风衣,既不是J.Y集团的产品,也不是俞笙给买的。   而是去年入冬时,安辰筹备着给自家艺人拍几套写真,于是挑了几件新上季的服装,以工作室名义下的订单,说白了走的是秦星羽自己的账。   至于“讨厌小朋友”,甚至“虐待儿童”的事,安辰压根儿没解释,反正网上有的是秦星羽跟锦锦小朋友一块儿玩的视频,要是有人哪只眼睛能看出不友爱来,那他安辰是真服气。   秦星羽只是有点怕小孩子,并不讨厌小孩子。   畅快淋漓地发完了这条硬气十足的微博,安大经纪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正赶上周末,媳妇带闺女去姥姥家了,于是他一个人哼着歌开着车,溜溜达达地来了秦星羽家。   秦星羽也不怎么在乎这件舆论,安辰来时,正赶上韦盛每周两次的例行检查和心理治疗。往常都是每周三次,近段时间秦星羽状况有所好转,已经可以减少到每周两次了。   安辰依旧喋喋不休地,对营销号恶意抹黑这事儿,进行了一番发泄式吐槽,期间洞察人性的心理医生韦盛,还煞有介事地帮忙,进行了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基本确定让营销号造谣带节奏的事儿,是宋雨画干的。   完全符合既掏不出什么大价钱来砸热搜,又想动点歪心思的条件。   胡侃了一会,安辰无聊了,一拍大腿提议:   “对了,咱看电影去啊?前两天不是你们谁说要看春节档来着吗?”   一听看电影,韦盛来了兴致,他平时患者多,工作忙,自己家、秦星羽家,以及医院三点一线,基本没什么时间娱乐。   于是韦大夫给俞笙发了个消息,约上一块。   彼时俞笙在公司还没下班,确切的说,是办点私事。   自打红豆影业开业那天,秦星羽在公众面前,承认了舞台事故跟周亦承有关之后,俞笙就开始着手准备,以艺人甲方公司的名义,走法律程序起诉周亦承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确认当日事故相关的一系列证人,其中就包括了那位周亦承请来的那位孙大导演。   彼时这位孙导儿刚从局子里出来不到一个月,税务上犯了点事儿,坐了将近一年牢,去年让小俞总给亲手送进去的。   尽管这位昔日一线大导演,只不过是觊觎好看的小男生罢了,与周亦承私下里达成了某种交易,于彩排当天给秦星羽和景小延下了迷药,与舞台事故并不算有直接关系。   但是那也不行,小俞总记仇!   敢觊觎他捧在掌心里的人,就算没得手,他也决计不放过。   于是在事故发生之后不久,俞笙便寻了这位导演曾经税务上的一些把柄,把人给举报吃公家饭去了。   如今俞笙想来,当时自己终究还是一时冲动,乱了方寸,以至于报复手段太过潦草了,没顾得上深究这里面的细节。   时隔了将近一年,此刻这位孙大导演,就坐在J.Y集团写字楼的会客厅里,面对小俞总不咸不淡地招呼:   “孙导里面还住的惯么?”   “托俞总的福,这把老骨头还没散呢。”   孙导如今是恨得咬牙切齿,然而面对的早已不是昔日普普通通的小艺人,而是控制了半个时尚圈以及娱乐圈的资本大佬,他一肚子苦水只能往下咽。   俞笙难得亲自给对方前辈斟了杯茶,淡淡地提醒:   “您的事还没完。”   “怎么着,还想让我二进宫呗?”   孙大导演一听可急了,这是逮着他不放了的意思么?他虽然曾经以下三滥的手段,试图得到如今被小俞总捧在心尖上的那位顶流小明星,可那不是没得手么。   俞笙抬眸轻瞥了一眼,神情忽明忽暗,不说话。   孙导终是沉不住气了,扣着桌子连声强调:   “我说了多少次了,那天舞台事故小秦总受伤的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是我们的队友周亦承,邀请您来观看彩排。”俞笙这句话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陈述句。   “是,没错,你们彩排那天,是周亦承邀我去看的,因为我们之前合作过一部电影,那时候我的新戏正在筛选男一号。他把你们介绍给我,可我就是去你们彩排场馆楼上的包厢吃个饭,和你们认识认识,没问题吧?”   孙导两手一摊,看上去无辜极了。   “您在酒里放了迷药。”俞笙一字字再次提醒。   孙导全程哭丧着脸,就差在脸上写上“大冤种”三个字了:   “是是是,是我不对,可是那天小秦总也没喝我的酒啊,还把我给削一通,那酒瓶子直接在我脑门上干碎了,现在还有疤呢,你看你看。”   说话间,年过半百的孙大导演,拨开本就逐渐偏高的发际线,露出额头上的伤疤,凑近了给俞笙看,还特意强调:   “小秦总从我包厢出去的时候好好的,是我被他给撂地上了。”   “是么?听说我们另一位队友景小延,是昏迷着出去的。”俞笙反问。   “那不是也出去了么……”   事到如今,孙大导演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的身份了,开启耍赖辩解模式:   “我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当时景小延是被小秦总扶着出去的,不信你问他们俩,哎,现在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人家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强求是不是?”   俞笙沉默着压下怒火,都给别人下药了,还你情我愿?   说话间,王秘书轻敲会客厅的门,进来了,察言观色了片刻,鲜有的神色凝重,在俞笙身畔低低地耳语:   “俞总,事情有变,事发当日在场馆现场的保安,之前愿意作证的那三个,不见了。”   “嗯?”俞笙蹙眉,起身出了会客厅。   走廊里,王秘书原本一张富态十足的财神脸,都快要皱成苦瓜了:   “就这个星期,那三个当日在事发现场的保安,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都从单位辞职了,咱们的人跟踪打听,一个回老家卖煎饼果子去了,说什么也不承认出来打过工。另一个完全处于失联状态。还有一个改了口供反水了,说是当日在舞台上,亲眼看见是小秦总自己从升降台上摔下去的。   俞笙那双英挺俊朗的眉宇蹙得更深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还有其他人能够出来作证的么?”   “倒是有一个负责灯光的小哥,当时还没走,不过对方说了需要钱,我没答应,我寻思这要是咱给了钱,这不就涉嫌贿赂证人了么。”   俞笙沉默半晌,若有所思。   他跟踪寻访了将近一年的证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相继反水,看来是周亦承那边也有大动作了。   不过周亦承一个普通艺人,家境平平,今年又接二连三地塌房出事,他们从前的经纪公司也不大捧他了,再加上合约同样即将到期,不像是有那么大权势背景,能够买通所有证人的。   显而易见,对方多半是有了新的靠山,并且这个靠山不惜花大代价,也要保他。   正思索间,手机上收到一条新的微信,是韦盛发来的语音,语气间透着久违的轻松惬意:   “我跟辰哥在小羽家呢,我们仨一合计,打算晚上去看个电影,春节档好几部新片呢,一块来不?”   俞笙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复了一个字:   “来。”   跟秦星羽看电影,他当然去了,至于仍旧被他扔在会客厅里坐冷板凳的孙导,吩咐王秘书送客就好了。   俞笙当即回了秦星羽家,几十分钟后,已经越发游刃有余地从身后将人环在怀里,翻阅手机上的春节档电影介绍,开始选片了。   俞队长虽然退圈不再当艺人了,但近来对电影十分积极,主要是去年年底秦星羽拍的那部电影,预计今年夏天就能上映,过不了多久,也将进入宣发阶段。   选片的时候,秦星羽毫不犹豫地指了屏幕上最新的春节档电影海报《熊出没》。   意料之中地,被自家经纪人一顿吐槽:   “我说,咱能不能看点有质感的东西?都拿了好几个电影新人奖的人了,还一天到晚看动画片,那是我大年初二那天带锦锦看的,看得我都要睡着了……”   秦星羽闪着那对明明长得精致又漂亮,神情间却清冷又笃定的大眼睛,深深浅浅地瞥了安辰一眼,没半点转圜的余地。   那意思是:我就想看动画片。   他是真的喜欢动画电影,每年春节五一和国庆,各大档期的动画电影都基本不落。   安辰作为一名负责任的经纪人,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   “你也多看看那些科幻片、爱情片,你看那些跟你年龄差不多的一线小生们,那感情戏演得多好!就这开年票房第一这个,那男主角,人家也没比你大几岁,也不是表演系科班出身的,那感情戏,那吻戏,多走心啊,你也去观摩学习下人家的演技……”   话音未落,身旁是来自小俞总冷不防的提醒:   “他不用学吻戏。”   “嘿,俞笙你就护着他吧啊?”   安辰咬牙切齿,他这是教育自家艺人呢,让自家艺人提升演技有错吗?关他俞笙什么事啊?   “你跟盛哥去看爱情片,我俩去看熊出没。”俞笙就这么斩钉截铁地决定了,言罢还故意强调了句:   “我也想看熊出没。”   安辰捂脸,从指缝间露出个匪夷所思的表情。行吧,他家里4岁的闺女看动画片,外面20岁出头的艺人还看动画片……   俞笙当晚就订了两个超豪华的vip包厢,自己和秦星羽看熊出没,让安辰和韦盛俩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看爱情片去了。   春节档的电影院总是观众爆满,尽管他们在独立的vip包厢,但从停车场到影院大厅这一路上,还是遇见了不少带娃的家庭,小孩子们穿着鲜艳夺目的衣服,在大厅里跑跑跳跳闹得欢腾。   秦星羽有点惊惶。   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在门口的角落迟疑了一会,由俞笙和保镖们护着,才匆匆快步穿行。   当晚,就有好几个网友发出了偶遇视频,视频里两个清俊帅气的男生从影院大厅走过,其中一个穿了全黑色的风衣牛仔裤,帽子口罩捂得严实,只露出额前刘海与口罩之间,那对清清亮亮的大眼睛。   即便只是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也引得影院大厅的人们停步驻足,毕竟这两个年轻男生长得太好看,即便不露脸,单是那样的气质身形,放在人群里也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很快有粉丝认出来了,讨论一下子热烈起来:   “天哪!我看到了谁?!这是秦星羽吧?是吧是吧?”   “旁边那个是俞队长?”   “确实是小羽和俞笙,因为我朋友在隔壁的包厢门口看见了你辰哥,还有一工作人员,好像是小羽私人医生吧……”   “四个人咋还分俩包厢呢?看的不是同一个电影?”   “好想知道小羽和俞队长看的是哪部啊!进不了VIP包厢,我去普通影院看个同款还不行嘛!”   “你们觉着他俩订个VIP包厢,真是来看电影的?不是在这黑咕隆咚的影院里干点别的事?”   ……   作者有话说:   喵~感谢在2023-09-13 12:00:00~2023-09-1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练习生   两个小时的电影, 秦星羽一行人从进场时,就被路人拍了个正着,待到电影散场后, 与安辰和韦盛会和,从影院大厅到商场楼下,已经围聚了人山人海的粉丝。   对他们而言, 这等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秦星羽不怕粉丝, 他只怕小孩子。   好在电影结束时已接近午夜,影院和商场里都没什么小朋友了,不过安辰仍旧不放心,带着一行人匆匆下了电梯,安置在一层商城旋转门旁的角落。   “你们稍等几分钟, 我去开车啊。”他们的车就停在商城外面的广场, 安辰亲自开的。   不过此刻被韦盛拦下了:“我去开,你跟他俩等着。”   韦大夫很贴心,扫了一眼围得不近不远, 却在这午夜时分仍旧摩肩接踵的粉丝,知道处理这等场合,安辰是专业的, 于是特意留安辰在这护着他们艺人。   “好。”安大经纪十分领情地将车钥匙抛给对方。   如愿看了动画电影的秦星羽, 心情不错, 状态也好,在包厢VIP的舒适躺椅上,坐了两个小时, 也没有腰疼难受。   此刻面对着围观私人行程的粉丝, 他也一点儿都不介意, 甚至还被外面广场上的一众小商贩吸引了目光,拽着俞笙就出去了。   “诶,你俩上哪去?”   苦逼的安大经纪只好跟紧了脚步,不敢让自家艺人乱跑。   秦星羽指着广场上一处套圈摊位,简单地比划着。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专业的心理治疗,他偶尔会恢复一丝说话的意识,只不过仍旧发不出声而已,但是,有一丢丢想要表达些什么的想法了。   俞笙看明白了,他想玩套圈。   套圈是那种几十年前流行的老式庙会小游戏,安辰小时候玩过,像秦星羽和俞笙这一代人,已经没怎么见过了,只是觉得新鲜。   “老板,来五十个。”俞笙上前,拿了套圈分别递给秦星羽和安辰。   “嘿,你们俩幼不幼稚,这玩意我们家锦锦都不玩。”安大经纪鄙视地拒绝。   小俞总干脆和秦星羽俩人自己玩,惹得周围粉丝们惊喜欢呼,但好在姑娘们很快克制住了,只是远远地观望拍照,不再出声打扰。   两个年轻人还是相当有游戏天赋,虽然没怎么玩过,秦星羽也套了四五个毛绒玩具,俞笙套了六七个手办。   秦星羽的右手仍是不太好使的,上次在南城的KTV和周亦承见面,包厢里伤了手腕的肌腱,一直没能完全恢复,尽管不影响正常生活,但一些精细或是费力的事,仍旧做不了。   此刻他指着套圈场地上最远一排的汽车模型,浅浅地比划着,想要那个。   “好。”   俞笙轻拍了拍身边人的肩,又顺手把对方的外套的帽子扣上了,冬末初春里的午夜,气温还是相当低,秦星羽原本只戴了棒球帽,那玩意不御寒。   于是在对方满眼期待,以及身后一众粉丝的欢欣鼓舞下,俞笙一击即中,套中了秦星羽想要的汽车模型。   “还想要哪个?”   宠溺地凑近了身边人的耳畔,沉迷套圈大展身手的小俞总,今晚与平日格外不一样。   于是在热闹非凡的午夜商圈广场,秦星羽指哪,俞笙套哪,两人玩得全情投入,以至于身后叉腰皱眉的安大经纪,以及早已将车开到近前的韦盛,满眼的无奈。   总得等两位小祖宗玩尽兴了不是?   远处的粉丝们依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交流声都收不住了,也不怕正主们听见:   “今晚这糖发得猝不及防啊,俞队长好宠好甜!”   “我辰哥都无奈了吧,回家带孩子,上班还得带孩子哈哈哈。”   “好久没看见小羽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   当晚,安辰将两位大明星,以及满载而归的玩具送回家,已是凌晨了,不过好在他家小艺人本来也不怎么休息睡觉。   秦星羽还是一天都离不了安眠药。   几天之后,他们的新公司红豆影业,着手签约练习生了。   尽管公司是秦星羽、景小延、俞笙三个人创办,但重要事务多半还是俞笙和安辰两人负责。秦星羽的身体状况目前还做不了太多事,景小延通告又忙得连轴转。   不过面试练习生的那个午后,秦星羽应邀去围观。   他其实这几天不太能够出门,北方入了春,气候乍暖还寒,习惯了早早减衣物的他,这些天来又不太舒服,没感冒,但始终病恹恹的,四肢和腰椎的旧伤也绵延不绝地疼痛着。   即便是经过一整年的休养,他很多时候仍旧不大能够行动自如,医生说他这个后遗症,没有瘫痪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今早醒来时,他身子僵硬酸痛得缓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勉强能够侧着身子翻身下床。   今天是个礼拜一,俞笙上午外出开会,景小延有个代言拍摄,安辰在公司见合作方,韦盛有三个病人的预约,因而他自己在家。   他早早地起床,但一上午都昏昏沉沉,约定了下午两点半到公司面试练习生,不过他没等小助理时川来接,而是午后一点多,自己闲来无聊提前开车去了公司。   J.Y集团大楼里,秦星羽所及之处,一如既往般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哪怕他只是一个人,低调地现身自己的公司,结果J.Y集团大半个写字楼的人都知道了。   安辰赶紧让时川下楼去接,专梯也开了,保镖也到位了,连上午与合作方开了会、共进午餐之后正在返回路上的俞笙,也得了信儿。   除此之外,还有好几个约了三点钟面试,紧张得提前到了一个小时的练习生们,也悄悄地跑下楼来看秦星羽。   然而作为顶流焦点人物的秦大明星,此刻正一个人站在公司写字楼的大厅,望着中央那座绚烂瑰丽的音乐喷泉出神。   伴着舒缓的古典音乐和彩色渐变的灯光,喷泉的水柱翩然起舞,映出一道道绮丽夺目的光影。   二十分钟后,安辰在楼上忙完手边的事,没见着秦星羽上来,赶紧给时川打了个电话,才知道他家小艺人还在楼底下看喷泉呢,时川也没敢上前打扰。   行,他家艺人只要有事干,就不闹腾。   距离面试开始还有一会儿,这次通过层层筛选,闯到最后一轮环节的几十位小选手,都是十七八岁才艺出众的男孩子,如若能够成为像秦星羽那样的顶流明星,简直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梦想。燕扇艇   此刻几个男孩儿,悄悄地躲在音乐喷泉远处的大理石柱子后,遥望秦星羽一身墨蓝色长风衣的单薄身影,孑然而立。   秦星羽今日只是来旁听面试,没戴帽子口罩,额前柔软而带有层次的刘海柔顺地垂下,落在清朗俊逸的眉间,有几根发丝刚好擦着颀长浓密的羽睫,像是在那上面跳舞的精灵。   惊艳得整个写字楼大厅往来的员工,都为之动容驻足。   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的男孩们,已然按捺不住地悄声低语:   “天啊,那是秦星羽吗!秦星羽真的来了啊!我见到真人了啊!不枉我卷生卷死拼到面试环节!”   “今天羽哥亲自给我们面试吗?完了,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可是我好像听小道消息说,今天是俞笙面试。”   “不是吧?听说俞总特别严格,会当面拒绝你的那种。”   “不管怎么样,今天能看见秦星羽一眼,就算面试被刷,我也已经无憾了,真人比上镜更好看啊!”   “我忽然不想参加面试了,秦星羽太好看了,令我自惭形秽。”   “你也不差啊,又不是只有长成秦星羽那样才合格,那样的话,他们公司可别指望还能招得到人了!”   说话间,大厅门口有人群快步而入,男孩们抬头望去时,看到随着保镖助理的鱼贯而入,被簇拥在当中的俞笙,回来了。   今天下午的面试,俞笙的确是作为面试官之一,亲自参加。   俞队长从前在组合时,就以性子冷冽严肃著称,退圈以后当了总裁,传闻这份冷酷严苛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男孩们一见俞笙来了,悄悄地赶紧跑上了楼,回到面试间的走廊里,规规矩矩坐成一排等待。   人人都怕小俞总,尽管人家小俞总同样长了一张倾倒众生的俊脸。   俞笙没进电梯间,而是缓步来到音乐喷泉旁,在秦星羽身后站定,与对方并肩发了会呆,在这万众瞩目之下,没敢真的将人揽进怀里,而是轻声问了句:   “站多久了?”   秦星羽怔了怔,缓缓摇头,示意没事。   他不能久站,刚才看得入神,二十多分钟没动地方,这会儿才觉得腰间酸痛得厉害。   不过,他喜欢看喷泉。   早在大半年前,他还只能靠轮椅出行时,俞笙曾经推着他来这附近逛过几次。那时在这片商圈的广场上,隔着对面另一栋写字楼的钢化玻璃,他曾望着别家公司大厅里的喷泉久久出神,后来,俞笙就在自家大楼里修建了这个。   今天的练习生面试,安辰担任主考官,俞笙辅助,偶尔提提问题,而秦星羽则被安排在隔壁,那装了单面玻璃的专业面试隔间里旁听。   没办法,谁让秦大明星无论走到哪,都是当下最耀眼的焦点,如果让他也跟俞笙一样,一左一右到安辰身边坐着去,练习生们哪还有心思面试?   更何况秦星羽也提不了问题。   下午三点钟面试开场前,景小延拍完了广告,匆匆忙忙赶过来了。尽管作为公司有决策权的投资人之一,但他也是个明星,不便出面,于是便在隔壁的旁听间里,陪着秦星羽。   给新公司挑选练习生这事儿,安辰倍感压力,隔壁旁听间里那俩孩子指望不上,也就俞笙能给他帮帮忙。   见到俞笙坐上了副考官的位置,男孩们一个个紧张极了。   其实小俞总也并非像人们传言那般,跟个冷面阎王似的,面试会当面拒人。   他没那么可怕,他不过偶尔会提一两个稍微尖锐一点的问题罢了,更何况今天安辰是主角,他是给安辰捧哏的。   男孩们看见安辰,心中总算落定了那么几分。   这个圈子里几乎没人不认识安辰,都知道这是秦星羽的经纪人,见到安大经纪来亲自面试,男孩们个个暗自兴奋,都以为要是面上了,没准儿也能跟秦星羽一样,成为他们辰哥的艺人。   安辰在业内还是相当有名的,毕竟带火了一个秦星羽。   然而事实上,小朋友们想多了,安辰他只是面个试,他不带新艺人,公司里有新招聘的其他经纪人,他以后仍旧只负责秦星羽一个。   就在十分钟前,安辰刚把自己那个小艺人,在隔壁的小旁听间里安顿好,布置了躺椅和靠垫。   秦星羽现今就是个玻璃身体,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半数以上的时候只能躺着。好在景小延赶来陪着了,令他们辰哥放下了大半个心。   这会儿秦星羽坐在躺椅上,好奇心十足地翻阅着面试者们,那打印成彩色海报般的简历,透过面试专用的单面玻璃,将简历上的人与对面的男孩们一一对应。   他认人本领还是很强的,不像景小延是个脸盲,他虽然说不上过目不忘,但看过几眼的多半也能记住。   他甚至能眼熟他们组合每一个成员的前线粉丝。   面试新艺人对景小延来说是件新鲜事儿,尽管眼下简历上的照片,和对面一个个帅气俊朗的小男生,他一个也对不上号。但仍旧精神头十足地,跟他羽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秦星羽没办法回答,便安静听着兄弟念叨,即便能说话的那些年月里,他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小时候就喜欢安静地在排练休息的间隙,听景小延滔滔不绝。   “哎,这个6号弟弟,叫……齐年,他在唱你的歌诶,不过比你唱得差远了,他是不是以为今天你是面试官啊!”   “这个9号哥们舞跳得不错诶,我看看他叫啥来着?……江引?”   “哇,13号兄弟刚考上了表演学院啊!辰哥那还等啥呢,签啊签啊!”   “这个15号弟弟rap唱得差点意思,不如曳哥。”   “诶,等等,就刚才那个6号,唱你的歌那个,小羽,你看着眼熟不?”   秦星羽靠在躺椅上,抱着花名册,抬头向面试间望了一眼,的确是眼熟的,这个6号名叫齐年的练习生,前几天他刷微博时看到过。   于是借着他微微点头的功夫,景小延的话匣子打开了:   “就这个弟弟,他上礼拜刚参加完你爸那个画堂传媒的面试,是没通过啊还是怎么了,一会我得跟辰哥说一下,就你们家那公司,多少年没招练习生了,这前段时间咱们放话出去要选人,他们也跟着凑热闹。”   景小延开启喋喋不休小话痨的模式吐槽,秦星羽也没法参与,只能安然地听着。   他一点也不介意对方吐槽他的父亲,甚至听着还十分顺心如意,如若他能够开口说话,多半也想跟着吐槽几句。   他家的画堂传媒,前些天的确刚面试了一批练习生,这件事他知道。那是在他们红豆影业公开招募练习生的信息发布不久,他父亲和宋雨画就上赶子来跟他们抢人了。   还比他们提前了一个礼拜进行了面试,规模搞得相当宏大,甚至请了媒体记者全程进行面试直播,在面试结束后的采访环节,作为公司董事长的宋雨画,还接受了专访。   采访中,宋雨画向记者透露了招募练习生的考核标准:像他们儿子秦星羽的。   言罢还颇有一番伤感地告诉记者,说丈夫想他的长子了。   结果在那一条微博底下,不少营销号开始带头戳秦星羽,让他回家看望父母,说他不孝顺等等。   诸如此类,秦星羽不怎么在意,他爸和宋雨画拿他带流量也不是头一回了。   此刻的他,仍旧饶有兴趣地看着面试,继续听着景小延跟直播球赛似的兴奋解说,有几次连人都认错了,不过他没拆穿,他要是能说话,绝对给兄弟拆个台。   只是他当下的注意力,不大能够长时间集中,容易神游,隔过那旁听间的玻璃,他看见对面那位6号名叫齐年的小男生,早已面试完毕,却似乎是在等候相熟的同伴,没有离开。   于是他一眼就看中了对方立在一旁的吉他。   不得不说,这个6号小朋友,虽然从选曲到穿搭,模仿他的痕迹诸多,但刚才的弹唱确实不错。   吉他不是什么大品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价乐器,只是看得秦星羽也想玩了,奈何他的两把吉他都在家里,于是默默在心底盘算着,改天带到公司来一把。   脑海里杂七杂八地神游了好一阵,至于身边景小延又念叨了些什么,他没留意。   忽然旁听间的门开了,俞笙从面试间里绕了进来。   前面十来个人已经面试了一个多小时,借着中场休息时,小俞总忙里偷闲摸个鱼,来隔壁看看他家这位呆得好不好,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觉得无聊。   他来时秦星羽正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人家6号选手齐年小同学的吉他。   “借来给你玩会。”   俞笙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转身就要回面试间去借人家的吉他,被秦星羽一把拽住了。   他摇摇头,刚才对方弹得不错,他就是欣赏了一会而已,不一定非要玩人家的乐器。   只不过刚才他坐着,俞笙站着的缘故,他那一拽刚好抓到对方的掌心。冰冰凉凉而又纤细的触感,顺着俞笙掌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通了电一般,一直通到了心里。   俞笙转回身来,在躺椅旁边蹲下,将秦星羽身上那已然滑落到膝盖的毛毯,往上拽了拽,这写字楼里空调暖风开得明明足够,可秦星羽的手依旧冰冷,他记得前些年,对方没有这么怕冷的。   调整了躺椅上靠垫的位置,俞笙小心地扶着面前人的身子,重新靠了回去,还特意托了下腰,确保对方的腰椎骨骼完全在一个舒适的位置,才抽出手来。   尽管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俞笙仍旧能够感受到对方腰间的触感,同样冰冰凉凉的,平坦柔软,却瘦削纤细得几乎能够一把握住。   托着眼前人的腰,重又把人安置妥当,俞笙知道自己又开始心猿意马了,眼见着距离下半场的面试,还有接近十分钟的样子,不过他半秒钟也没再多停留,而是转身回了隔壁面试间。   作者有话说:   又熬过一周,大餐吃起来~ 第58章 暗号   当日面试结束后, 安辰叫上了秦星羽、景小延几个,返回写字楼顶层交流,明明都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结果又习惯性地进了俞笙那间气派宽敞总裁阳光房。   秦星羽发表不了什么意见,就听着他们讨论,尤其是安辰和景小延, 激动争论得都要跳起来了。   安辰将面前的简历分成三堆, 一堆可以签约, 一堆不予通过,另有一堆待定。   “这个2号歌唱得一般,模样还行,先放待定这边。这个5号啊,哎, 我怎么现在看谁都差点意思”   安大经纪说话间, 看了一眼秦星羽,叹息。谁让他的艺人太好看了,以至于拉高了他的审美。   俞笙没开口, 却直接拿起一张简历,没半分犹豫地放在了不予通过的那堆,是那位6号, 名叫齐年的小选手。   安辰揉着太阳穴犯愁:   “这个6号吧, 其实唱功不差, 但是今天他唱小羽的歌,那不暴露缺点么,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哎, 孩子想不明白呢, 其实换首歌可能效果更好……而且他是不是还去面过你们家公司,小羽?……哎,先待定吧,也别一棍子打死,业务水平其实还行。”   客观地评价着,安辰又将这份简历,从不予通过那堆给拿回来了,看向下一份:   “还有这8号,这全套衣服不都你的同款么,延儿?”   景小延尴尬地扶额。   今天来面试的男孩们,不乏好几个模仿秦星羽、模仿景小延,从穿衣打扮到表演作品,除了不敢模仿俞笙之外,谁都敢仿。   孩子们以为走他们组合的路线,签约的机会也许会更大些。   “哎,这些小孩儿没别的毛病,就是想太多。”安辰一边翻阅着简历,一边语重心长地叹息。   秦星羽默默地拿过一份简历,放在可签约的分类里。   是9号那个舞担,街舞跳得十分不错,简历的自我介绍上写着,从7岁就开始进行专业训练了。   这样的舞蹈功底和舞台气质,颇有几分俞笙的风范。   因而秦星羽对这个选手印象格外深,景小延也跟着补充:   “这个叫江引的老弟舞跳得不错,刚才我俩在面试间隔壁就看见了。”   俞笙的目光在简历上停留了片刻,拿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口:   “不要,有点像我。”   言罢还特意瞥了一眼秦星羽的目光。   这个叫江引的小男生是秦星羽挑的,眉眼气质间,颇有那么几分他俞队长的风格,那是不是能够说明,秦星羽对于这个类型,还是感兴趣的?   小俞总心里打着一万种小九九,当然只是拿起简历看了看,嘴上说着不要,却没有把简历拎出去,而是重又放回了可签约那一叠当中。   小俞总是雷厉风行的,是狠厉苛刻的,是不近人情的。   但是,小秦总是说了算的。   几个人围在俞笙的办公桌前,或坐或站地聊到傍晚,秦星羽刚才在躺椅上躺了半个下午,这会儿精神头足了些,斜坐在俞笙办公桌沿,认真筛选。   忽然间,桌上一叠不相关的文件映入眼帘,那是放在角落里的一叠A4纸,上面白纸黑字打印着法律方面的内容,他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看到了关于“演艺事故责任”,以及“故意伤害”的字样。   他微微蹙起掩映在刘海之下的眉宇,将那叠文件拿了过来。   “我在筹备一些资料,关于去年那次事故……周亦承的一些相关责任,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启动法律程序了?”   俞笙这句话说得格外谨慎,或者说是小心试探着,半句半句地往外吐,同时抬眸,观察秦星羽的神色。   秦星羽从对方的办公桌上下来,那双漂亮明净的桃花眼里,明显染上一丝惊惶。   的确他们的新公司开业那天,他在公众场合当众指认了,当初事故的始作俑者周亦承。   他也确实打算将这件事,跟周亦承掰扯到底。   但当日是在他一个锋芒毕露、状态巅峰,心境也格外清明的情境下,如今换了个场合,他的心理状况有些下滑了。   顷刻间的纷乱思绪涌了上来,如若真的以故意伤害将周亦承告上法庭,那么他势必得公布他的伤情报告,以及精神心理检测结果。   那样的话,全世界都知道他不能再唱歌了。   他如今的精神状况就这样,很多事情一瞬间能想得明白,一瞬间又想不明白,反反复复地,一天好几个状态,什么事,什么时间段跟他商量,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俞笙想劝来着,但思索了半晌,谨言慎行没多话。   秦星羽没点头也没摇头。   而是将那一叠法律文件重新放回桌面时,一抬眸间,又看见了办公桌里侧,俞笙那把专业的机械键盘旁边,放着两块平日里他玩的积木。   韦盛给他安排的心理课程,包含了积木、数字油画、拼图、料理植物等等,相当丰富多彩。   而他的这套积木,一直放在公司里他的个人休息室,上星期发现少了两块,说什么也找不着。   敢情儿是让俞笙这家伙给拿走了!   此刻他盯着那两块花花绿绿,看起来与俞笙这深色檀木办公桌,极不协调的积木,比看见起诉周亦承的法律文书,还要难以置信,一瞬间思绪又走神跑偏了。   “那天在你休息室里看见的,你没在,我拿来玩了会。”   俞笙尽量语气淡淡地解释着,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假装游刃有余地把玩着那两块积木,随手搭了个造型。   秦星羽如若现在能开口说话,他绝对骂人。   天知道那天他找了多久,从小到大他的一切物品都放得规规矩矩,井然有序,几乎从未出现过找不到东西的时候。   而俞笙这么一个大总裁,居然跟他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抢积木玩?还不只一次了!这像话吗?   他拿了积木转身就走,脚步干净利落,没再多给俞队长一个眼神。   景小延象征性地拍了拍俞队长的肩膀,给了个同情的安抚目光,紧跟着追出去了。   剩下俞笙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揉着眉心,原本把玩了一个星期积木的桌面,此刻空落落的,觉得少了点什么,不适应。   “哎呀,没事儿,没事儿,他一会就好了。”   看了一眼先后出门的两人,安辰也不担心,而是正经地提议:   “那起诉文件啊,要我说咱还得备好了,他没准儿哪天,都不用哪天,过不了俩小时,他就不是这状态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他自己都能起诉周亦承,你信不信?”   俞笙沉默半晌,未发一言,若有所思。   他和安辰想得一样,尽管秦星羽如今的状态还极不稳定,得挑着时机来与其探讨这个事,但私底下他的法律筹备工作,其实一点也不耽误。   他甚至暗中查到了去年那次舞台事故,升降台设备的负责人,是那位孙大导演的外甥。延单亭   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想明白,那原本彩排结束收了工,平平整整的升降台,怎么就在秦星羽、景小延和周亦承三个人上去之后,平白无故地升空了。   而今想来,这水就越来越深了。   ……   然而谁都没料到的是,就在俞笙全面启动追查这件事的一星期后,就被匪夷所思地诬陷了。   对方势力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有计划有预谋地,把俞笙如今一个素人的大名,明晃晃地挂上了各大时尚娱乐新闻板块的头条。   话题是:俞笙贿赂证人。   内容言简意赅地表示,俞笙私下里约见了事故当日现场的保安,并以金钱贿赂,让对方向警方做假证,咬定亲眼所见秦星羽被周亦承推下升降台。   这可不仅仅是让群众吃瓜的问题了,这涉及违法了。   当晚,王秘书急匆匆地跑进小俞总办公室:   “怎么能这样呢?那几个证人,咱年后就见了一个,还是他自己改了口,说小秦总是自己摔下去的,要他指认周亦承动手了也行,得给钱,我这也没答应啊,怎么屎盆子就扣咱们头上了呢?”   俞笙双手抱臂,没作答,而是向后仰靠在那舒适的旋转椅上,闭目凝思。   王秘书仍旧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这周亦承不是明摆着向咱们反击了么,不过他一个艺人,没背景也没后台,这买证人、改口供、控舆情这样的事,也不像是他一个人干出来的啊,您说,他是不是找着什么靠山了?”   沉静思索了片刻的俞笙,不疾不徐地冷静道了几个字:   “没关系,我来处理。”   “可是,可是……”   跟证人沟通这件事,是王秘书一手做的,结果如今出了纰漏,被对方倒打一耙,一向办事谨慎妥帖、滴水不漏的王秘书,如今不安极了。   尽管他们小俞总不是艺人了,舆论相对而已没那么重要,但间接影响的,是一系列集团内外商业方面的事,处理起来更棘手。   毕竟身在高位,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   然而急慌慌地在俞笙办公室转了好几个圈子,王秘书一时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方式,只得察言观色,外加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那这热搜,咱撤么?”   “撤。”   俞笙一个字,回答得简单明了。   忽然间,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外加震动一块响起,是俞笙的私人手机。   俞笙有两部手机,一部用于工作外部联系,另一部则是这个私人号码,上面只存了不超过十个人的联系方式。   他平时的工作电话选择性接听,大多都是由下属直接汇报,而这一部私人手机,却是铃声震动全部设满,仿佛生怕错过一个来电。   屏幕上显示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小羽。   秦星羽很少给俞笙打电话,尤其是自从他出现语言障碍以来,打电话更没什么意义了,聊什么事都是微信打字,而此时此刻,就在俞笙的负面热搜,被挂上各大平台头条的当口,竟然给他打了电话。   明显是看见了。   俞笙一秒钟没耽误地立即滑下了接听。   秦星羽原本是想微信说点什么的,但是反反复复打了好几遍字,他发觉自己如今的表达能力,也跟着精神状况一路下降,很多意思用文字说不明白。   于是他给俞笙打了这个电话。   尽管电话里更加无法表达,但至少代表了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他知道贿赂证人这件事,不是俞笙做的,然而即便不是,俞队长也已经惹祸上身了。   “小羽?你在家么?”   俞笙快步走到办公室那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前,接起电话,今日傍晚淅淅沥沥地下了小雨,天气乍暖还寒,到处都湿漉漉的,地面的水渍映着初上的华灯,现出一片昏黄的光影。   问出这句话后,俞笙听到电话里的对方,轻轻敲击了两下屏幕。   “盛哥在你家么?”俞笙再问。   原本今天是安排了秦星羽的心理治疗课,不过这种湿度过大的天气,谁也不敢让他出门,于是便改成了韦盛下班后,来家里做治疗。   电话另一端依旧轻轻敲了两下屏幕。   俞笙顿了两秒钟,明白了,片刻之后,轻声地在电话里向对方解释:   “我没有贿赂证人,那天你没点头,我就没有再行动了。”   这一次他说完,听到电话的另一端,对方轻轻敲击了三下,而后挂断了。   这是他们独有的沟通暗号,意思是知道了。   俞笙想了想,仍旧一个电话给韦盛拨了过去:“盛哥,你在小羽身边么?”   电话里是韦盛轻松愉悦又令人安心的声音:   “我在啊,咋啦?我俩在二楼小客厅呢……嗯?他给你打电话了啊?……没事儿,我们刚上完个油画互动课,休息了,在那玩手机呢……放心吧啊,视线距离不超过五米。”   即便打电话的功夫,韦盛的眼睛也没离了缩在墙角里的少年,随着治疗进程的推进,他没再让团队禁用秦星羽的手机和社交账号了,因而网络上的信息时而扑面而来,是迟早要适应的事。   几公里之外的俞笙,站在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挂断了手机后,回头向王秘书淡淡吩咐了句:   “热搜不用撤了。”   “哎,好……”   王秘书连连答应,知道他们家小俞总为什么说用不着撤热搜了,因为小秦总已经看见了。   合着就是怕小秦总看见,才让撤的。   至于俞笙本身,压根儿也不在乎。   当晚俞笙还是不放心,从公司回来先去了秦星羽家。彼时已经入了夜,秦星羽正坐在别墅一层半的木质台阶上发呆,韦盛刚走了没十分钟。   斜倚着台阶木栏杆的少年,穿了件米白色高领宽松针织衣,一改往日的沉静清冽,看起来反倒显得暖融融的。   俞笙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眼前少年的发梢,挨着对方也在台阶上坐下来。撑着那不染纤尘的木楼梯,俞笙特意凑近了,去端详那时刻想要圈在怀里的身影容颜。   秦星羽抬眸,半晌,拿起手机备忘录开始打字。   一行一行,一字一句,打给俞笙看:   “再给我点时间。”   “周亦承背后有人。”   两句话,两个意思,俞笙看得明明白白。   还原事故真相,秦星羽的确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除此之外,若说去年那场升降台的事故,是周亦承一人之举,但如今这一系列的应对,买证人,反咬一口,制造舆论等等,决计不是对方一个人能完成的。   秦星羽不仅了解俞笙,更了解周亦承。   “我知道。”   终究是没忍住,撑着栏杆将眼前的少年半圈在怀里,俞笙轻轻地回答了三个字。   他不想让对方再经受哪怕一丁点的惊扰伤害了。   在这过硬的木质台阶上坐了有一阵了,秦星羽腰背又开始不舒服,换了个姿势侧过身子斜倚着栏杆。   俞笙扶着眼前的人坐稳,调整姿势时还不忘将手垫在台阶与对方的腰间,生怕人磕到碰到。   要不是对方不让抱,他就直接出手将人抱回卧室了。   秦星羽于他而言,如远在天边的冰凌,又如近在眼前的刀锋,脆弱的、坚忍的、冷冽的、全身带刺儿的。   他们认识十年了,俞笙还没有全然看懂他。   但是即便没看懂,也不耽误小俞总无时无刻地,想要把眼前的人压在身下,想吻,想抱。   如若不是这楼梯太过坚硬,对方的腰受不了,他就真这么干了。   半晌之后,望着被自己半拥在怀里的人,俞笙低声询问:   “下个星期二我去伦敦出趟差,和那边的分公司交流些股东结构变化,星期五回来,可以么?”   的确自打俞笙接手集团以来,与英国的分公司的接触不多,近期正赶上对方分公司出了点重要的股权变动,说白了就是个内斗闹大了,需要他这个集团少当家亲自出面,代表他家老爷子去协调任命。   俞笙其实很少出差,毕竟集团太大了,业务遍布全球,多个国家也都有自己完善的分公司,需要他这位集团新掌门人亲自出面的业务,着实不多。   当然,跟着秦星羽进剧组当家属探班除外。   因而这次出差前,他特意询问了秦星羽的意思,时间地点事由说得明明白白。   秦星羽着实疑惑思索了好一会。   俞总工作上的事外出,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讲,俞笙是他的甲方,什么时候还需要到他这里请示了?   于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俞笙的意思,他确实没听明白。   人家小俞总的言外之意,如果家属不愿意,他就不去!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么么哒~感谢在2023-09-15 12:00:00~2023-09-1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ttsukiii、汀南丝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他急了   俞笙是真不愿意出差, 一天都不愿意离开秦星羽。   尤其下个星期六,是周亦承今年首场个人演唱会的日子,这段时间全网都在沸腾, 秦星羽身心状态不怎么稳定。   他必须得在这个时间之前回来,最晚也要星期五抵达,要不然他不放心。   当然, 也正由于秦星羽近来身体状况不佳, 又犯了两次哮喘, 俞笙不敢带他长途奔波,要不然就带人一块去了。   对方既没挽留,也没提出要求同行,小俞总只好悻悻地安排出差,只不过让伦敦分公司那边的同事, 把原定三天的日程, 压缩成了两天,他周六之前得回来。   这个星期秦星羽基本上没出门,甚至连别墅院子都没出。即便如此, 小区四周仍旧围聚了成群结队的粉丝,有的是人24小时关注他的动向。   毕竟周亦承要开演唱会了,热度飙升的同时, 连带着他也被扯了出来。   尤其是早年的老团粉们, 都想看看当年作为双主唱之一的他, 什么时候也恢复舞台。   除此之外,更有一部分他和俞笙的新晋CP粉,神通广大地扒出了俞笙的伦敦出差行程, 还特意在微博上戏称, 俞队长不在家的这几天, 大家都会帮忙好好守着小羽。   这秦星羽就十分不服气了,俞笙在不在家跟他有什么关系,俞队长不在家他照样过得好好的。   尽管事实上,这些天气候多变,他身心状态都不大稳定,但仍旧坚持着哪怕是在线上,也向他经纪人安辰悉心求教一些新事物。   他现在有自己的经纪公司了,许多事情需要学习。   星期五的下午,从韦盛的私人医院日常复诊结束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助理时川开车送他去了公司。   正赶上安辰在面试执行经纪。   公司已经陆续开始签约练习生了,这一批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初入娱乐圈的少年们,都翘首企盼着,能够成为行业翘楚安大经纪手底下的艺人、秦星羽的亲师弟。   尽管事实上,大家实在是想多了。   安辰不带新艺人,一个秦星羽都够他忙活了。   这不,面试刚结束,这位连声招呼都不提前打的小祖宗就来了,安辰将人直接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谁也没惊扰。   秦星羽今天来公司,是有些合同上的问题,需要向安辰当面请教。   他出道早,与大多数艺人相比,他能够看得懂一些复杂的合同资料,不过如今有了自己的公司,有更多的法律文件需要经手,安辰也愿意常常教他。   只不过,今天的安大经纪小课堂,秦星羽有些一心二用。   因为今天他除了来听他辰哥讲合同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偷车钥匙。   前几天他的车钥匙又被没收了。   一辆自己开了好几年的保时捷,一辆俞笙春节前,以给乙方发放年终奖的名义,送的兰博基尼。   两把车钥匙,俞总和安总,一人一把,收的干干净净。   韦大夫下达的最新医嘱,最近精神类药物有所调整,适应期不允许他自己开车。   但秦星羽明天要出门。   这个星期俞笙外出,出于避嫌,他没独自去小俞总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偷车钥匙。   而是此刻,坐在他辰哥的办公桌前,听着对方耐心细致地讲解合同时,底下那只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拽开办公桌下的小柜子。   他太熟悉安辰的习惯了,甚至不用低头去看,指尖就触到了此刻安安稳稳躺在小桌柜顶层的,他的小蓝跑车钥匙。   只不过,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桌面的纸质合同上,还没来得及将他那精巧奢华的车钥匙从抽屉里勾上来。   忽然间,他清瘦白皙的手腕,被一个宽厚有力的掌心给钳住了。   “这个‘甲方有权将本合同确认的权利和义务,转让给任何第三方’代表了……”   安辰同样聚精会神地,给自家艺人讲解合同时,手底下可没闲着,轻轻巧巧地就把这位小祖宗试图摸走车钥匙的手,给拽回来了。   还拽得丝毫不动声色,没半点分神。   秦星羽那双清透灵动的大眼睛闪了几闪,同样风平浪静。   偷钥匙宣告失败。   第二天星期六,也是周亦承个人演唱会的日子,秦星羽没能出门。   至少白天没出门。   照例一日三顿地服了一大把药,大半个下午,他都在楼上自己卧室里,半睡半醒地躺着。   安辰今天在家陪他。   初春的气候多变,今日不算晴朗,天空阴沉的午后,他还真就难得地睡了一小会,不过没睡多久,脑子里便一如既往地杂乱。   床头柜正充着电的手机上,是关于周亦承今晚这场盛大的演唱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新闻。   尽管周亦承跟经纪人恋爱塌房了,也被曝出了诈捐之类的负面新闻,但别管粉丝脱了多少,网络上的一派虚假繁荣,至少还能维持得体体面面。   秦星羽瞄了几眼微博上的消息,一点一点地清醒了。   大约是午后四点多,安辰的手机振动,下楼接起了电话。   透过只是虚掩上的卧室门,秦星羽十分敏锐地听见楼下的客厅里,他辰哥接听电话的只言片语:   “锦锦还发烧?一点没退?大夫咋说啊?输液了没?……”   “青霉素过敏?那换药了吗?”   “我今晚回不去啊,要不先让咱爸来盯一会?”   ……   不用问也知道,该是锦锦小朋友生病了。   安辰打了两通电话,若无其事地上楼回到卧室时,秦星羽已经从床头柜上拿下电量满格的手机,躺着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将手机递了过去:   “你去看锦锦,不用陪我。”   秦星羽一直都知道,安辰是个相当敬业的经纪人,抛家舍业地拿他当自己孩子带,尤其是自打他身心出现严重的问题以来,更是几乎日日陪着他,全年无休,自己的老婆闺女也顾不上。   此刻眼见自家小艺人这是睡醒了,听见电话了,安辰赶紧摆手:   “不用,我让锦锦爷爷陪着娘俩先办住院了,没事儿,小孩儿总发烧。”   “不,你去,我想睡觉。”   秦星羽又打了一行字,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   安辰又坚持了一会,见他似是真的困了想睡的样子,踌躇半晌,给时川打了个电话,而后又俯身向半睡的少年轻声交代:   “那我先去病房看一眼,就东四环你去过那医院,不远,晚上就回来,我让时川过来,他二十分钟就到。”   秦星羽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看上去着实困倦了。   安辰心里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闺女生病了,心疼又惦记,但自己这个小艺人,又不敢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景小延今天有广告拍摄,俞笙的航班延误了,伦敦冰雹砸了一天一宿,原本按照国内的时间,昨晚就该回来了,结果没飞成。   眼见时候已至傍晚,他倒是不担心秦星羽想不想吃东西,他家小艺人这个点儿原本也不怎么吃饭。   他唯一担心的是,今天是他们队友周亦承开演唱会的日子。   秦星羽有多想重新登上舞台开演唱会,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好在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少年,难得地睡觉休息,手上又没车钥匙,出不了门。   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功夫,安辰才从秦星羽家离开,好在时川还有十几分钟就该到了。   秦星羽微微抬起身,从卧室的窗前看着安辰那辆黑色的大奔,从小区里开走之后,动作迅速地起床,掀开被子换衣下楼,还顺手从客厅的抽屉里,拿了个红色带子的证件。   今晚周亦承演唱会的全通证。   拿到对方演唱会的官方证件,以他的资源人脉,简直轻而易举。   他今天其实一点也没有睡意。   趁着安辰和时川交班的时间差,他干净利落地披了件风衣外套出门,还顺手用手机软件打了个车,地点是周亦承演唱会的场馆。   谁让俞笙和安辰一人一个把他车钥匙全没收了?   好像跟他不会打车似的。   他是有些严重的精神心理障碍,但他会订外卖能网购,会约保洁能打车,生活一点儿也不耽误。   这会儿阴雨连绵了一下午的城市上空,难得地放晴了,连傍晚的夕阳都透着霞光万丈的璀璨。   然而这两日的伦敦,正赶上雨雪交加,以至于原本昨晚就该回来的俞笙,国内时间今早才登上航班。   从昨天到今天整整两日,整个伦敦的航班,别管私人飞机还是普通客机,一架也不能飞。   以至于国内时间的今早,仍旧坐在伦敦机场头等舱vip候机室里的一众J.Y集团员工,连连咨询着航班信息,个个面色凝重,甚至不敢上前向他们的小俞总汇报。   最后还是王秘书小心翼翼地起身:   “俞总,刚才赵总联系了当地气象部门,说是这片云约莫还有四五个小时才能过去,过去了差不多航班就能飞。”   “查一下附近能飞的城市。”   王秘书立刻答应着去办,知道行程已经延误了一日,再加上八个小时的时差,今天已是星期六了,是特殊的日子,他们小俞总心里着急。   他也急,从昨天到今天,都在联系附近能飞的城市。   于是在国内时间今天一大早,俞笙团队多方联系当地气象方面的人,总算找到个伦敦周边天气尚可的城市了。   “走。”   听了汇报的俞笙,二话不说地起身就出了机场的VIP候机室。   尽管听了国内的团队汇报,今日秦星羽安稳地在家休息,俞笙仍旧不放心。   他要乘车跑过这片乌云,换个城市飞,这样的话,至少能在黄昏之前回国,抵达心里惦记的那个人身边。   彼时黄昏将至,秦星羽坐在出租车的副驾,前往周亦承演唱会场馆的方向。   乘坐不熟悉的车辆,他容易晕车,尤其是不熟悉的司机开车,因而他一上来就坐在了副驾,比后排的位置要稍好些。   他确实好些年没有乘坐过出租车了,自打十几岁出道大火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独自出门。   好在他帽子口罩戴的严实,一旁的司机大叔倒也不认识他,只是好奇这个即使全副武装,也看得出身形清瘦、模样俊逸的小男生,上了车全程一言不发,目的地还是个著名的演唱会场馆。   同样的地点,司机大叔今天下午来来回回送过两单了。   土生土长的本地话唠大叔,热络地开口:   “今儿可真巧,我下午刚送了两单,也是往那的,我到了那一看,嗬哟,有演出啊,怪不得,那人老鼻子了,还全是年轻小姑娘,车都开不进去。”   言罢,见秦星羽没给什么反应,不死心的大叔又笑着问了句:   “怎么,接女朋友看演出啊?”   秦星羽顿了片刻,微微点了下头。   十五分钟后,时川到了秦星羽家,熟练地开启密码锁,轻手轻脚地上楼,还以为他羽哥睡着,也没敢弄出太大动静,结果楼上楼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见着人。   时川急了,给秦星羽打电话联系不上,赶紧给安辰打电话,安大经纪又立刻在工作群里差人分头寻找,连庄晏晏都惊动了。   庄晏晏近来低调上班,给安辰当助理,连周亦承的演唱会都没去。   作为曾经周亦承和秦星羽的CP粉,周亦承在她这已然塌了,虽然还是挺怀念对方的舞台,但是看了心里反而更难受。   于是庄大小姐一个人在公司加班。   接到安辰消息的时候,她一瞬间就猜到,秦星羽百分百是去周亦承演唱会的场馆了。   帝都能开演唱会的场馆虽然不少,但毕竟审批严格,万人以上规模的,也就那么几个,今年周亦承开演唱会的这个场馆,正是去年他们组合彩排发生事故的地方。   秦星羽就是在那个地方,几乎毁了整个人生。   庄晏晏赶紧跑下楼,开着自己淡紫色小跑车,驱车赶往演唱会场馆,期间还让在现场看演唱会的粉丝小姐妹们,帮忙多留意。   与此同时,还在京郊拍摄广告的景小延,刚收工得了信,就匆匆往回赶了。   他不知道他羽哥这个节骨眼上,去见周亦承是为了什么。   但他知道铁定没好事。   演唱会已经开始,场馆内外爆满,即便周亦承已经塌了又塌,但终究是少年出道的当红偶像,底子好流量强,业务能力确实也过得去,粉丝脱了不少,也剩下不少,每人带上四五块灯牌,也足够撑起万人的场馆。   场馆四周的车拥堵凌乱地停好几条街。   庄晏晏到附近时,还离着好几公里远,车已然开不进去了,在水泄不通的车水马龙中艰难前行了半个小时,庄大小姐好不容易找了个时机,调头转弯,往东三环著名的酒吧街开去了。   那里有冯曳和他的风驰电掣的大摩托。   秦星羽倒是运气不错,没堵多少路,下了出租车,从场馆侧门进来,没带助理,没带保镖,孑然一身。   他就那样拎着全通证,一步步淡然从容地走进内场,站在周亦承正在演唱的舞台之下,遗世独立般,安然遥望。   尽管他穿了一身低调的深蓝色长风衣,帽子口罩也戴得严实,只露出一对即使素颜也惊艳明澈的漂亮桃花眼,但自打他出现在场馆的一刻起,仍旧惊动了千千万万人的目光。   他实在是太耀眼了。   甚至半个场馆的粉丝们,目光已然不在了舞台上,尽管她们都是周亦承的粉丝。   这一年来周亦承和秦星羽的粉丝们之间,关系相当微妙尴尬,尤其是周亦承的粉丝当中,如今屹立着两股声势浩大的立场:   一部分多年以来的唯粉,一部分被整个饭圈群嘲的前CP粉。   在唯粉看来:秦星羽不但多年来蹭我们C位大主唱的热度,去年舞台彩排摔伤了,还碰瓷我们家哥哥,实在是其心可诛!   而在一部分两人的CP粉看来,秦星羽投靠资本、见异思迁,全然背叛了多年来的竹马情意,一头扎进了新晋资方的俞队长怀抱。   总之秦星羽在周亦承的任何一种属性粉丝眼里,都不讨好。   不过他不在乎。   此刻他只是定定地在舞台之下站着,抬眸间仰望了一会那个曾经让自己万念俱灰的舞台,以及此时站在舞台上,那万众瞩目唱着歌的身影。   他没有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就走向后台。   他不是来追忆过往的,他特意选定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时间,他有正经事找周亦承,必须面谈的那种。   关于诬陷俞笙贿赂证人的事。   他要知道周亦承背后的人。   彼时距离他现身在周亦承的演唱会现场,还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微博热搜上已经爆了,话题还直接登顶,压了演唱会原本的热度。   单是秦星羽现身周亦承演唱会这件事,就足以惊动了整个娱乐圈,更别说两人之间人云亦云的恩怨情仇了。   与此同时,庄晏晏戴着头盔,坐在冯曳的机车后座,疾驰而来。作为经纪人助理,而非艺人助理,她的工作和秦星羽没有交集,因而也没对方的联系方式,甚至几乎没见过面,在这方面,庄大小姐一向很守规矩。   不过冯曳来时特意给秦星羽打了电话,没打通。   大型的客机在首都机场降落,十几分钟后,俞笙坐在自家的劳斯莱斯后排,双眉紧蹙。   他也联系不上秦星羽。   副驾驶的王秘书谨慎地回过头来:   “俞总,那个……团队已经全员都安排去找了,秦总身上没车钥匙,应该也走不太远。”   俞笙不答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面色冷峻极了。   他隐约猜得到秦星羽大概会去什么地方。   作者有话说:   周日啦,宜逛街玩耍~ 第60章 烟圈   秦星羽直接进了周亦承演唱会的后台, 在那再熟悉不过的化妆镜前坐下,按时间算来,对方的演唱会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而他的到场, 已经轰动了整个场馆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周亦承的女朋友兼经纪人尚珊,匆匆而来, 神色间明显不如上一次来红豆影业的开业典礼上淡定。   “秦总, 今天是我们家亦承一年一度的演唱会, 您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来打扰他,是什么意思?”   秦星羽抬起那双清俊漂亮的大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甚至懒得打字回答。   尚珊鲜少有这般被压了气场的时候,连平日里身为周亦承官方女友的正宫范儿都荡然无存:   “如果你想破坏亦承的舞台, 我劝你省了这份心, 我们没有邀请你,更不可能让你接近他。”   秦星羽仍旧坐在那白桦木的卷草雕花化妆镜前,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而是平静地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全通证放在化妆台上。   他是有官方证件的。   尚珊面色变了变,今晚秦星羽身边一个工作人员都没带, 貌似也全然没打算亲自和她交流。   “不管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现在以周亦承经纪人的身份, 请你离开。”   尚珊勉强压下怒意,言辞间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秦星羽还真就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地出了化妆间, 只不过不是向着离场的方向, 而是往舞台那边缓步而行。   这条走廊直通到舞台的升降台底, 几十米的路上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有导演、主办方、舞美、灯光师,也有周亦承团队从前的几位熟人。   无一例外地竟然没人敢拦,都以为他是周亦承邀请的串场嘉宾。   毕竟对于两人之间的恩怨,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谁也不知道个具体真相。   秦星羽就站在候场的位置,还倚着那负一层升降台底下的金属栏杆,听了一会舞台上方传来那再熟悉不过的,周亦承的歌。   居然还有主办方的人,恭恭敬敬地给他搬了把椅子。   他从容点头致谢后坐下了。   尚珊喊了好几波工作人员,甚至叫了保安来把人请走,都没人敢动。   谁让秦星羽的名气地位在那摆着。   等到演唱会结束,夜已深,为了回馈粉丝,周亦承还特意返场又多唱了一首歌,回到后台时,秦星羽已然坐着无聊,起身转到更衣室,看着那一排排储物柜上的龙猫和杰尼龟贴纸发呆,也不知道是哪个热爱动漫的艺人或是工作人员留下的。   有助理特意在周亦承耳畔低语了几句。   周亦承也先是意外怔住,驻足思索片刻,才来到更衣室,在那片供演出人员存放物品的铁皮柜子前,与眼前的人对视。   即便做足了心理建设,秦星羽一瞬间亦是稍微有些恍惚的,刚从台上下来的周亦承,还穿着演出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像极了他们曾经每一次同台的样子。   不过在下一秒,他便单刀直入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递给对方:   “造谣俞笙贿赂证人的事是你做的?”   周亦承目光落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先是半晌不语,而后像是忽然想出了答案般,伸出单手撑着那一排铁皮柜,似笑非笑地反问:   “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啊?发微信不就得了?我还以为是来看我演唱会呢。”   这突然上线的演技,属实有点浮夸了,秦星羽那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沉静若水般笃定望向面前的人。   “看来是一点也不怀念我们的舞台……”   末了,周亦承又调笑般地轻声感叹了句。   秦星羽如今几乎不太受他的影响了,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贿赂证人的其实是你。”   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秦星羽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当日尚未退场的零星保安,还是负责控制升降台的工作人员,都多多少少拿了对方的好处。   尽管他自打身心受创以来,这件事全部都是俞笙在处理,他没有半点接触,可他也什么都没错过。   周亦承再次瞥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不答话,仍旧笑问:   “看来这一年在咱们队长身边没白呆,精神出了问题智商也没掉线啊?”   秦星羽冷然望向面前的人,不动声色。   “实话告诉你,我、没、有。”   周亦承故意一字一顿地说着话,像是面对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生怕对方听不懂一般,还特意放缓了语速,末了才语气正常地强调:   “造谣咱们队长的事不是我做的,我也没有贿赂证人,不过,你也知道我的经纪约年初到期了,我没续约,签了你们家的公司:画堂传媒。”   这几句话周亦承看似说得明明白白,实则转弯抹角极了。   但是秦星羽听懂了。   周亦承居然签约了他父亲和宋雨画的经纪公司,现在是他们手底下的艺人了。   他们家那个小经纪公司,到底还是让他父亲和宋雨画,给挖了一个顶流台柱子过去。   画堂传媒这两年来一直想要挖顶流,从而跻身一线经纪公司,这事他知道,但怎么也没想到,结果挖的是周亦承。   那他就明白,到底是谁买通事故现场的证人反水了。   他的父亲和宋雨画,以及周亦承,如今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利益共同体,一旦他或是俞笙公开起诉周亦承,对方将面临着在娱乐圈的彻底翻车。   要知道周亦承尽管如今被曝了恋情,还涉嫌诈捐,原公司也有新的师弟团出道,不再用心捧他了,但十年的流量底子在那摆着,仍旧是娱乐圈中不可多得的摇钱树。   “不信?等着吧,过几天就会官宣。”   眼见对方怔了片刻没给反应,周亦承补充了句。   秦星羽是信的,在签约了画堂传媒这件事上,周亦承没必要骗他,他只是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无法开口。   当然,倘若他能够开口说话,也很难表述此刻的感受。   他无话可说,转身便走,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向俞笙宣战这件事,是他的父亲和宋雨画主导。   在离开这座场馆前,他特意回过头,望向那演唱会结束后,已经散场的空空荡荡舞台,连升降台也回到与地面平行的位置。   那里的灯光早已熄灭,而一年前的那天,他就是在那里,失去了至今也没能找回的梦想。   俞笙抵达舞台一侧的走廊时,还穿着登机时的那身黑西装,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携带着的数十名黑衣保安,一刹那间围住了整个内外场和后台。   俞笙精准地找到了他。   站在空寂无人的舞台中央,俞笙抬手轻揉了揉眼前人那戴着帽子,并不能摸出什么手感的头顶,没有多言一个字,只是沉静而深邃的眸子里,是平日里鲜有的温柔。   远处的场馆侧门的方向,与冯曳并肩而立的庄晏晏,缓缓地摘下摩托车头盔,心中五味杂陈。   她心里的CP终究还是换人了。   她不知道知道秦星羽心里怎么想,但是今天是秦星羽特意到此,是专门为了替俞队长出头,至少是个互相守护的双箭头。   只不过,许是那个场馆里的那个舞台,勾起了过往的不堪回忆,在当晚被带回来的第二天,秦星羽忽然发烧了。   一连高烧了快一个星期,再一次引发了严重的哮喘,又在那最熟悉不过的病房里,住了好几天。   这些天来,他几乎吞了三倍剂量的安眠药,即便如此,仍旧不曾睡得踏实,半梦半醒地躺了几天,昏昏沉沉中,少年苍白而精致、却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动了几次,似是想要说上一两个字,但俞笙特意凑得近了,没听清。   秦星羽开始有一点想要努力是说话的迹象了,是好事。   他不愿意住在医院,在医院打了几天针,半退了烧便回家住了,俞笙这几天都没去公司,而是跟着一块回了家,晚上就住在秦星羽家里,确切的说,是秦星羽的床上。   拥着怀里的人入睡,在对方意识涣散的半梦半醒间,隔上几个小时就小心地抱着人轻翻个身,给对方按摩因神经损伤、血液不通而躺得僵硬的腰背。   通常午后安辰会过来,顶班陪一会秦星羽,有时候会遇上俞笙或是景小延也在。   那天安大经纪刚从自己的奔驰轿车上下来,一眼便看见了俞笙站在别墅的院子里抽烟。   俞笙是在这一年间学会抽烟的,从前当艺人时,半根烟都没碰过,自从秦星羽伤后,他开始习惯于一个人惦记对方时抽烟。   不过他的烟瘾不重,在秦星羽面前从来不抽,伪装得可好了。秦星羽天生有哮喘,对空气格外敏感,这要是哪天一个疏漏,分分钟给他拆穿。   既然在这遇见了俞笙,安辰顺带着汇报点事:   “我跟你说,俞笙,咱谈妥的那几个练习生,其中有三个让画堂传媒签去了,就这礼拜的事,说是开了更好的条件……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明摆着跟咱抢人吗?”   俞笙闻言不动声色,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画堂传媒和他作对,也是近期自打对方公司想抱J.Y集团的大腿无望后,才开始调整的战略。   虽然秦耀堂这个人内狠外怂,但架不住有那么个心眼多、野心大的媳妇,在家中明显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而至于签哪个练习生,在俞笙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也不是非签谁不可。   此刻听完了安辰的汇报,刚思索着凝眉点了点头,未等回答,他们辰哥碎嘴子属性已然发作,紧跟着补充:   “那几个小孩我都聊过了,其中一个6号齐年,还有两个几号来着……就那画堂传媒,跟每个孩子谈的都是只签三个,主打三人团,人不在多,签约即出道,包影视一番、一线代言、个人演唱会、享五五分成……”   “小孩们也真信,光我知道这两天签的,就不下十五个了,还签约即出道?还个人演唱会?想当年你们五个,都出道了好几年才有的个人演唱会,还影视一番?就小羽和小延他俩,咱现在也不敢包影视一番啊,要是跟前辈影帝影后合作,那咱还不是得主动降番?”   “还有这5:5分成,整个娱乐圈也就你们几个,每年给公司大几亿的往回赚,也才这两年拿过五五分成,那没啥名气的小艺人,谁拿过五五分啊,二八分都算公司发善心了。”   “我都没好意思说穿……”   “要我看啊,签走就签走了吧,咱不跟他们抢,能唱能跳、长得好的小男生那不有的是?”   听着安辰絮絮叨叨地长篇大论吐槽完,对此俞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出来有一会功夫了,俞笙不放心屋子里的人,于是掐灭了烟,又将原本就没系扣子的外套脱了,随手递给了安辰。   “放你车上,散散烟。”   言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进秦星羽家门了。   留下捧着外套一脸错愕的安大经纪。   “凭啥有烟味就得放我车上?我这刚锁车……”   等到安辰把俞笙的外套放回车上,重新锁了车,再返回秦星羽家时,难得地看见自家艺人精神不错地裹着毛绒披风,在二楼落地窗前的地板角落,捧着几本书籍认真地翻看,如工笔画般精雕细琢的唇畔微动,试着想读上面的文字。   尽管秦星羽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但这是他自从重伤这一年来,鲜有的积极地想要恢复表达。   在当今这个人均浮躁的娱乐圈里,秦星羽属于难得休息时,能够安下心来看书的人,客厅里满满一个架子的书,几乎每一本都完整地读过,还详细地做了笔记,影视表演类、音乐艺术类、经济学、哲学、心理学,都有涉猎,就连俞笙家里,还有不少从他这借去的书。   俞队长不喜欢买书,只喜欢借书看,借来的比买来的读得认真,尤其是从秦星羽这借的书。   今天除俞笙外,景小延也在,陪着秦星羽一块在客厅看书,但至于看的什么书,让他们辰哥一眼瞥过去,就皱起了眉。   人家秦星羽在努力一字字无声地,尝试阅读哲学书籍上的文字,再看景小延在看啥?   拿了一盒彩色铅笔,以及5岁以下儿童填图的画册,在那涂色!   那画册还是安辰买给自己闺女,还没带回家,先给秦星羽留几本翻着玩的。   “嘿,延儿,我这涂画书人家小羽看看也就得了,你非得给我涂了是吧?合着我以后得买两份呗?锦锦一份你一份。”   景小延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同样的话,他可没听安辰教训过秦星羽,当然,他羽哥也不霍霍人家锦锦的画册。   不是亲艺人还真就不一样!   秦星羽有在努力恢复为一个正常人,尽管这在眼下,对他来说还实属不易,短时间内难有什么进展,但状态明显比从前好些了。   以韦盛为首的精神心理专家团队,也重新给他订制了一部分心理课程,将从前的简单拼图、积木、手工等等,有计划地改成了一些诸如写字回答问题之类,更偏重于沟通交流方面的训练。   俞笙和安辰也不再限制他的出行,只要有人陪同就可以,谁让他秦大明星可是当今娱乐圈顶流之中,鲜有的宁可自己打车,也要出门的人,限也限不住。   秦星羽凭借着一己之力,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两把车钥匙。   星期一的中午,他太阳打西边出来地给父亲秦耀堂发了个微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下午三点,我去你公司。”   尽管他如今仍旧没有办法与父亲正常地沟通交流,多年被恶意对待的心理阴影,导致他即便是给对方发微信打字,都止不住地心悸手抖,全身发冷,但他还是发了这么一条不带任何语气的信息,也没加称呼没叫爸。   他知道每个星期一下午,是画堂传媒开例会的日子,他的继母宋雨画,是个雷厉风行的事业型女性,自从成立了画堂传媒,每周一下午的例会,多年来雷打不动,全员参加。   他找他父亲的确有事。   关于他们红豆影业谈妥的练习生,被他父亲给挖走了的事,尤其是连周亦承也被挖走了的事。   明摆着是正面商战的节奏。   别看他小秦总每天睡睡觉、发发呆,大部分时候卧床,偶尔跟心理医生玩玩积木和拼图,但这周围的事儿,可一件也没耽误。   秦星羽要搞事情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打起精神来呀~ 第61章 父子局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会在星期一的下午, 独自跑去自家的画堂传媒。   那天下午,原本是安辰陪着秦星羽,只不过有个商务合作的洽谈, 甲方那边临时改期,改在了今天,而时川他们又被派出去干其它跑腿的工作了。   于是安大经纪只得让庄晏晏, 开着公司的商务车, 到秦星羽的别墅外面去盯俩小时。   确切的说, 是监控自家艺人不许乱跑。   庄晏晏本不在陪伴秦星羽的工作人员名单里,也没有什么工作内容需要和对方直接接触,毕竟她只是安辰的助理。   无论哪一家的饭圈,对于女员工和艺人的接触,都多多少少有些介意, 因而秦星羽团队的女孩子们, 基本都是从事宣发策划类的工作,不负责他的日常生活。   午后晴空万里,阳光不烈。庄大小姐一如既往地懂分寸、知进退, 将公司的七座奔驰商务车停在秦星羽的家门口,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在安辰回来前,盯着秦星羽可别单独出门。   彼时秦星羽站在自家客厅, 那面掩上了半扇的落地窗帘后, 看见这辆车了, 也知道今天车里坐的是谁。   对于庄晏晏的身份,他一清二楚。   也幸好今天来的是庄晏晏,如若是安辰、韦盛, 哪怕是时川, 谁也不可能任由他出去找他父亲, 多半这会儿早就进他家门了。   还是庄大小姐更好忽悠一些。   秦星羽虽然没有什么忽悠女孩子的经验,但他知道庄大小姐喜欢什么。   庄大小姐喜欢他。   下午两点钟刚过,他穿了身墨蓝长风衣,深色牛仔裤,薄板鞋,拎了个手机,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简简单单就如同一个寻常出门的大学生。   从院子里出来时,还特意浅笑着轻敲了敲庄晏晏那黑色商务车的车窗。   庄大小姐惊呆了,确切的说,是心里那根本就蠢蠢欲动的弦,被撩拨得惊天动地。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偶像,不仅从面前近距离走过,还特意来敲了自己的车窗?!   秦星羽撩完就跑,敲了车窗后一秒钟也没多做停留,而是转身去向自家的车库。   庄晏晏愣了好一会功夫,下车一路小跑追上去了。   “羽哥,你……你要去哪啊?”她可没忘了今天自己的工作。   秦星羽不回答,当然他也没办法说话,而是一声不响地走向自己那辆白色保时捷轿车,还绅士地为对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庄晏晏立时心中一片空白,心花怒放,百爪挠心,七上八下,心里那只小鹿乱撞,撞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坐上自己偶像的副驾?不枉她多年追星人生巅峰!   几乎是大脑宕机地坐上了秦星羽的副驾,紧接着秦星羽绕到另一侧,一声不响地开门上车。   他要去他父亲的公司画堂传媒,不载上庄大小姐,对方一会儿反应过来了,保准分分钟一个电话打给他辰哥告状。   他的两辆车都停在车库,不过今天他特意没开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而是开了自己原本低调的保时捷,档次和价位还不如庄大小姐自己的小跑车。   毕竟那辆兰博基尼是俞笙送的。   而秦星羽知道庄晏晏是谁。   在跟小俞总传过联姻绯闻的姑娘面前,他开小俞总送的跑车,这不合适。燕闪廷   一路上庄晏晏都懵懵懂懂的,想要说些什么,又唯恐说错话,想要询问对方去哪,又害怕问得不礼貌,想要表达自己一直支持喜欢着对方,又碍于现今工作人员的身份。   总之是百般措词,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星羽神色如常地开车,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直到两点五十分,白色的保时捷在南三环某栋写字楼外的广场停下时,庄晏晏才强行拽回心底那只横冲直撞小鹿的缰绳。   然而秦星羽简简单单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在这等我”四个字后,便头也不回地下车了,没带上她。   这是秦星羽父亲的公司画堂传媒,庄晏晏看出来了,打从她成为秦星羽粉丝那时候,就知道这家公司。   秦星羽这是见自家父亲和宋雨画来了?   以庄晏晏这个资深大粉的了解,秦星羽和家里人见面,十之七八又是一场争执,他们家就没和睦过。于是眼看着对方的身影独自进了写字楼,她拿出手机,立即拨通了安辰的电话。   “辰哥,我现在在画堂传媒楼底下,羽哥他……”   电话一接通,庄晏晏便心急如焚地跟汇报当下的情况。秦星羽不在身边了,庄大小姐也已恢复了理智,在不到两秒钟的抉择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给俞笙打电话,而是选择了她的直属上司安辰。   今天是安辰的班照顾秦星羽,要是俞笙知道了辰哥没在岗,那估计要完。   电话里传来安辰同样语速加快,但听起来比她冷静多了的声音:   “那个,别急啊,别急,我马上出发过去,他钥匙还在车上吧,听我说啊,晏晏,你现在立刻下车,把手机录音开着揣兜里,然后你也上楼,到前台就说是J.Y集团中国地区副总裁,保准没人敢拦你,进去甭管他们聊啥,你就往旁边一站。”   领了任务,庄晏晏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而是用另一部手机匆匆打开了录音,藏在外套的口袋里。   她有两部手机,一部可以用来继续跟安辰保持通话状态,另一部用来录音。   把她留在车里的缘故,秦星羽特意钥匙放车上没动,此刻庄晏晏开了录音就立即锁车上楼,一分钟都没耽误。   远在十几公里外的安辰犯难了,他也是不懂庄大小姐这么一个见过大世面,见过无数美男,眼界见识都远超普通人的顶级富豪圈女孩子,怎么就能被他家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小艺人,给轻而易举带上车拐跑了的……   挂下电话,安辰就驱车往画堂传媒赶,思索了几分钟后,到底还是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安大经纪此刻的位置,离画堂传媒实在是有些远,开车将近一小时的路程,反倒是在J.Y集团公司上班的俞笙,距离更近一些。   于是他立即让俞笙先赶过去,也顾不得今天是由于自己失职没在岗而造成的。   在勇于接锅这方面,安辰一向是个有担当的人。   画堂传媒今天下午例会,很多上星期新签约的练习生也来了,其中就包括了去红豆影业面试过、又被挖走的那位6号小选手齐年。   谁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看见秦星羽,秦家父子不和的传闻,在业内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终究还是有那么点捕风捉影八卦的。   尽管这些年来,宋雨画仍旧营造着完美继母人设。   不算宽敞的小会议室里,此刻坐满了人,秦耀堂、宋雨画、几位副总、经纪人、执行、宣传,连助理都来了,是刚要开会的样子。   二十人的长会议桌坐不下,新签约的练习生们自己搬了椅子,在后面靠墙坐了一整排。   秦星羽直接推门进去,冷冷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即便平日里他是个被业内前辈们多次称赞的、安静懂事有礼貌的优质艺人,但此时此刻在这里,他也完全不需要任何礼貌。   父亲和宋雨画又有谁曾经对他礼貌过?   因而此刻他只是将手机往会议桌上一丢,屏幕显示的备忘录上,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刚好落在秦耀堂面前:   “周亦承是你签的?”   都以为秦星羽来父亲的公司,是质问争夺练习生的事,谁也没想到的是,对方一上来先问周亦承。   尽管这一批练习生当中,的确有几个他觉着满意、但被画堂传媒抢先签走了的,但这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画堂传媒的例会还没开始,在场的高层们眼见着老板的长子来了,距离远的也看不见对方手机上打了什么,一个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都赔笑着纷纷退出去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一下子只剩下秦星羽、秦耀堂和宋雨画三人。   秦耀堂坐在董事长下手、总经理的位置,看了一眼儿子备忘录上的文字,无奈地叹息:   “谁让你自己不愿意来,这是咱自家的公司,你说你要是签进来多好,你也看见了,刚才那一个个练习生,全是新人小孩,我跟你妈妈,总得签一个能带流量的吧。”   秦星羽不理会父亲的话,而是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你联系了去年事故现场的工作人员?”   有限的几位事故证人,在近期突然一致反水,还对俞笙倒打一耙,说是受了小俞总的贿赂,这里的来龙去脉他现今明白了。   秦耀堂长出了口气,鲜有地宛若一个慈父般,苦口婆心地解释:   “小羽啊,事情都过去一年了,你怎么还是揪着不放呢,那舞台上唱唱跳跳,谁没出过点意外受过点伤啊,舞台责任方去年也被你们前公司告了,也赔钱了,你还要咋样呢?”   顿了顿,秦耀堂用茶杯重重地扣着桌面: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开演唱会、进组拍戏、恢复工作,而不是非要抓着小周不放,小周是个不错的孩子,去年事故是场意外,他没推过你,你精神不好,记错了……难道就因为他的站位和你最近,就是他的责任?”   “他推我了。”   秦星羽冷冷地在手机上打下四个字,笃定而沉静。   秦耀堂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你手头缺钱,可以直接跟我说,没有必要绕那么大个圈子,先搞个证人口供,再走法律程序,从小周那拿赔偿金。你爸爸我有钱,只不过我和你妈妈最近的影视项目没起来,手头有点紧,你二姑又要在老家买房……”   秦星羽听明白了,这是在挖坑给他跳,但凡他接一句茬,就成了他为了坑周亦承一笔赔偿金,而贿赂证人诬陷对方。   至于他二姑,抱歉他不熟,他有六个姑姑,他爸是老七,唯一的印象是,他姑姑们对他的母亲不好,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受了不少冷嘲热讽,嫌弃他外公没有出钱帮衬他的姑父们发家致富。   此时庄晏晏已经以J.Y集团副总的身份,轻而易举地从前台进来了,当下就站在那留了条门缝的会议室外,外套一左一右的两个口袋里,装着两个手机,一个开着录音,一个保持着和安辰的通话。   她紧张极了,身旁的走廊里还站了一溜同样紧张观望的练习生们。   见秦星羽这一次没有打字回答,宋雨画从长桌一端董事长的位置抬了抬眼,依旧是短发戴眼镜的干练打扮,双手抱臂起身:   “还是不想和你爸爸说话么,非要打字?”   她问出这句话时,秦星羽一点也不奇怪,关于他出现语言障碍这件事,时隔一年,他的父亲仍旧没留意过,而是固执地认为他打字,只是由于父子关系不和,不愿意当面说话而已。   但以宋雨画的精明手段与灵通消息,百分百知道这事儿,此刻也不过是故意质问,挑拨离间罢了。   秦星羽懒得搭理宋雨画。   对方在他的父亲面前,一直扮演着一个事业家庭兼顾的完美妻子角色,连继母这个身份都演绎得天衣无缝。   “小羽,你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发生了事情、遭受了意外,就一定要找一个人为自己负责,成年人要勇于承担责任,只有你自己才能为自己负责。”   宋雨画绕了八百个圈子的毒鸡汤,秦星羽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反正目光冷静极了。   眼前的女人学着他父亲无奈的样子,缓缓地叹息:   “我知道你和小周分手,闹得很不愉快,小俞总对你怎么样,我们也插不上手,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和你爸爸这两年又一直资金短缺,帮不上你。不过,如果我们现下筹备的电影项目拿了投资,你来友情出演的话,我们可以给到你一个高于行业的片酬,也算是这些年我们对你关心不足的补偿吧。”   “这是电影项目书,你拿回去给小俞总看看。”   宋雨画说着,左手托着右胳膊肘,随手递了份彩色打印的影视项目书,原本是打算在今天例会上讨论的。   秦星羽看也没看,就把项目书拍桌子上了。   秦耀堂一下子火了,拍案而起: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秦星羽,反了你了?对你妈妈什么态度?你平时怎么对你老子,我都忍了,但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对你妈妈没礼貌,不行!”   秦星羽那双如一汪寒潭般的目光,波澜不惊地迎了上去,冷冷地听着父亲的暴怒,他今天还真就反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2章 护他   眼见着会议室里起了争执, 原本站走廊里看热闹的员工,都退了个一干二净,对于老板的家事, 谁也不敢掺和。   唯剩几个新签约的小练习生,仍旧围在门外,不怕死地偷偷当吃瓜群众。   原本只是在门口安静录音的庄晏晏, 听见里面秦耀堂刚才暴怒的那一嗓子, 吓了一跳, 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敲了敲门进来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报上一句“我是J.Y集团副总裁”,身后的门便再一次开了,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手里还拿了个飞机模型, 身后几个练习生哥哥追着陪玩,一看就是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小儿子。   秦星羽微微蹙了蹙眉,伸手就把自家弟弟的飞机模型给抢走了。   他没别的毛病, 既怕小朋友又喜欢抢他们的玩具。   小朋友委屈巴巴,跳着要夺回玩具,秦星羽拿得高了, 对方够不到, 于是抱住了自家哥哥穿着修身牛仔裤的小腿。   下一秒秦星羽就把飞机模型扔下了, 转而将弟弟推开,比起执着地跟小朋友抢玩具外,他更害怕对方的靠近。   只不过这会议室的空间不大, 他惊恐之下这么一推, 稍稍用了些力道, 小朋友一个没站稳坐倒在地,刚才就挂上眼角的金豆豆,终于随着哇的一声大哭,掉下来了。   宋雨画赶紧上前抱起小儿子。   秦耀堂勃然大怒,先前还是一副苦衷十足的模样,跟自家长子扯皮,眼下一瞬间的功夫站起来了,抬手一巴掌就朝秦星羽脸上招呼。   秦星羽一伸手挡住了。   他现在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小时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少年了。   秦耀堂惊异于这一巴掌居然没能得手?多少年了,他揍孩子从未失手过。于是目瞪口呆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时,气得又要当着这一众外人的面,抽裤腰带。   庄晏晏又气又急地捂着眼睛跑上来拦住了。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庄大小姐,这会儿一害怕,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言语来。在她的成长环境中,没什么人会动不动用武力解决问题。因而去年春节前,她被自家老爷子扇的那一巴掌,至今想起来心里都难受极了。   此刻秦耀堂教训儿子没能如愿,怒意更盛了,眼见这小姑娘上前碍事,也不管是谁,不由分说就一把将庄晏晏推倒了。   庄晏晏惊叫了一声,胳膊肘咚的一声撞上会议桌腿,疼痛感瞬间袭来的同时,外套一侧口袋里的手机传来焦急的男声:   “怎么了?咋啦?庄晏晏?”   她的手机还保持着跟安辰的通话状态。   安大经纪正开着车,一门心思地往这边赶,听见电话里叮啷咣啷的声音,对方惊叫了一声后就没了回音,顿感不妙。   会议室的长桌旁,宋雨画让招手,让那个名叫齐年的小练习生,把小儿子带了出去,回头双手抱臂观望。   被自己丈夫推倒在地的女孩子是什么身份,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她没说穿。   在公司的运营方面,近来她与丈夫的意见出现诸多不和。在秦耀堂看来,抱紧小俞总这条资本大腿,装怂装孙子,是眼下的万全之策,只要小俞总还没厌倦了他儿子,就足以保证他的公司稳定发展,吃喝不愁。   但在心比天高的女强人宋雨画角度,不甘于屈居俞笙的资本之下,总有一天她要把秦星羽和俞笙双双扳倒。   既然得罪小俞总是迟早的事,那么便让自己这没脑子的丈夫,先把J.Y集团股东家的闺女得罪了,一不做二不休。   此刻的秦耀堂,只当庄晏晏是个跟他儿子站一边的普通女员工,对于他儿子从小便人气万千、命犯桃花这件事,秦耀堂认识得相当充分。   但是如今不行了,在他看来,他儿子已经是有主了的,但凡还出现在他儿子身边的女孩子,那都是破坏他儿子和小俞总感情,从而直接阻碍他这个老父亲事业发展的红颜祸水。   “干什么的?说!头发烫得跟狐狸精似的!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往我儿子身边凑的那些不学好的小姑娘们,都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他撸胳膊挽袖子,双手扛起会议桌旁的旋转椅,朝着正要起身的庄晏晏,当头就砸下去了。   危急时刻,秦星羽利落地上前一把挡住。   尽管他如今的身高比父亲还高了几公分,但毕竟他太瘦了,体质也弱,再加上去年的事故伤了骨骼神经,即便同样是个成年男人了,力气上也差得太远。   因而他这么一挡,没能完全挡住,椅子腿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肩颈,顺带着椅背的侧沿磕上了他的腰背。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硬撑着没有退开,而是护在庄晏晏身前,撑着会议桌的桌沿,站住了。   会议室那钢化玻璃墙外,站着的练习生们都吓呆了,有反应快的吃瓜群众,赶紧拿出手机来录像。   下一秒,秦星羽反握住了父亲又要扬起的手腕。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脆弱的少年,而今的他,有足够的意志来挑战从前的那些年里,从未成功挑战过的父权。   “小羽,快放下椅子,咱们有话好说,你不能对你爸爸动手!”   宋雨画瞥了一眼外面练习生们的镜头,立即提高了嗓门。   椅子?说得好像椅子在他手里似的!宋雨画最擅长歪曲事实了。   秦星羽心里明镜儿似的,只不过,他没办法出言争辩,也没有力气抬头去看。刚才那金属的椅子腿砸在了他后颈的位置,这会儿他觉得有点眩晕,即便撑着桌面,也站不太稳当。   于是他这么缓了一会儿的功夫,秦耀堂挣脱开来,抄起身后架子上的一枚奖杯就扔过来了,那一瞬间的轨迹路线,也不知道是向着正慌乱中爬起的庄晏晏,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   电光石火间,秦星羽也没办法分辨,于是立即抬手挡了一下,让奖杯落在会议桌上的安全位置,以免伤人。   不过他此刻腰椎以下忽然开始麻木,脚步也不怎么听使唤,这一挡,虽然挡开了大半,却仍旧感觉到在那奖杯落在桌面的前一瞬,有什么锋利的东西,顺着自己额角的位置划了一下。   而后他便身形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   他自己也觉着奇怪,没感到哪里受伤,也没感到哪里疼,只是不明白自己上一秒还在桌边护着庄晏晏,这一秒怎么就忽然倒地上了?   在倒下的瞬间,他用余光瞥见了,那奖杯是他16岁那年获得的华语乐坛新人奖。   他的奖杯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并没有全在自己身边,有几个仍旧留在父亲家里或是公司里。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倒下的,那感觉跟游戏里溜达晃荡着,结果突然被草丛里的刺客偷袭,血条瞬间空了一样,返回复活点的读秒中,还需要复盘一下才能行。   他觉得幸好自己护住了庄晏晏。   保护女孩子这件事,是他还没上小学的时候,母亲就教给他的,并不因为庄晏晏是他的下属或是俞笙的朋友。   耳畔似乎多了许多叫喊与嘈杂,恍惚中他似乎还听见了安辰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茫茫远远地不大对劲,像是手机里的,总之奇奇怪怪,他觉得多半是自己被砸蒙了产生的错觉。   即便在父亲手底下吃了亏,他此刻仍旧思绪灵活地复盘,刚才那奖杯应该还是没完全躲过去,在挡掉之前被磕了一下额角,再加上先前用肩颈替庄晏晏挡了一下椅子腿,他大抵是挨了两下。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额头不疼,肩颈也不疼,似乎没什么事,反倒是几分钟后,他腰锥的旧伤处,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还是最开始那金属椅子落下时,磕了一下。   不过他仍旧竭尽全力地一点一点站起来,顽强得一如当年那个无论怎么挨揍,也不肯讨饶的倔强少年。   眼角上方似乎有什么液体流淌而下,沾湿了他一侧的浓密羽睫,那感觉仿佛是扑闪着想要起飞的蝴蝶,被雨水打湿了翅膀般,同时伴着些许的视线遮挡,不过,他没怎么留意。   秦耀堂最看不得自家儿子这副不服软的样子,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狂妄嚣张至极,是对他这个父亲至高无上权威的挑衅。   “你小子还敢起来?你敢给我起来试试?!”   多年来只能靠在孩子面前耍横,而获得自尊心的男人,此刻一边怒吼着,一边抬脚就要去踹。   陡然间,会议室的钢化玻璃门被从外面撞开了,紧接着电光石火间,只身而入的年轻男生身影,一拳直接就揍在了秦耀堂鼻子上。   俞笙到了。   这一拳是小俞总亲自打的。   接到安辰的电话,俞笙便一分钟没多耽误地疾驰赶来,此刻小俞总的怒气值,一点也不比眼前的秦耀堂低。   对方敢动秦星羽,他俞笙也不再顾及什么身份脸面了,哪怕这个人是秦星羽的父亲。   宋雨画见状赶紧上前要拦,被俞笙轻轻一推,坐倒在旋转椅上。   俞笙的目标十分明确,绝不跟其他人纠缠,而是随手拿起桌上的奖杯,照着秦耀堂的脑袋,紧接着要来第二下。   然而动手之前,他一眼看见了那奖杯上刻着的名字,转而又放下了。   他不能污染了写有秦星羽这三个字的奖杯。   于是他改为赤手空拳,朝着秦耀堂又踹了两脚,将人踹得靠上了墙壁,同时扭头望向秦星羽的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怒、担忧与焦急。   秦星羽也有点错愕,他跟他爸起冲突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么些年来都这样,小时候当着俞笙的面就好几次,还顺带着连累俞队长也挨过一巴掌。   而此刻俞笙看着他的目光中,是有些夸张的惊怒,他没觉得自己怎么样,他好好地站在这。   反倒是对方,作为曾经的顶流明星,而今千亿时尚集团继承人的小俞总,第一次动手打人。   尽管他俞笙素来也是个固执不服管教的少年,但贵族世家出身的教养,以及万众瞩目的明星身份,使得他平日里性子虽冷,言行举止还是相当绅士得体的,别说是动手打人了,脏话都不曾飙过一句。   但如今,关乎于秦星羽的安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秦耀堂被俞笙踹得滑倒在地,这个就在几分钟前,还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此刻非但没有了一点儿刚才教训儿子时的蛮横劲儿,还敛了锋芒连连作揖道歉:   “是俞总啊,俞总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教训儿子没有分寸,给您添麻烦了……我也是怕小羽这性子不讨人喜欢,让您费神,想着替您管教管教……”   连宋雨画都向丈夫投去了一个鄙夷不屑的目光,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窝囊废男人。   会议室的角落,庄晏晏胆战心惊地双手发抖,庄大小姐自小过得是何等尊荣的生活,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坏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   秦星羽心里也觉着连累了对方,过意不去,此刻面对着庄大小姐,他抬手比划了个手势,是手语当中最简单的“对不起”的意思,他估计对方应该能懂。   庄大小姐怔住了,抬眸望了他一眼,旋即捂住了嘴巴,目光中是与俞笙几乎如出一辙的惊恐。   秦星羽更错愕了,一屋子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尽管他早已习惯了被注视的感觉,但今天这种感觉,明显不对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腰伤处痛得有些站不稳,身子微微摇晃间,额头咚地碰了一下会议室的玻璃墙,动作幅度非常轻,就跟坐车颠簸碰了一下车窗一样。   然而在下一秒,他看到被他额头碰过的那一小块玻璃墙,染了一片鲜血。   他随手摸了一把额角,一手的血。   他忽然就明白俞笙和庄晏晏那般惊惶的目光是为什么了。   这屋子的玻璃墙不反光,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也能够想象得到,刚才额角被奖杯划的那一下,虽然不怎么疼,但估计是划破了,有血迹顺着侧脸流淌而下。   大约是把他们吓坏了。   俞笙撇下秦耀堂,赶紧过来看秦星羽,此刻的秦星羽倚着玻璃墙而立,他想用手语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额角碰破了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他没事儿。烟单挺   但是这个意思对他而言比较复杂,一时半会没想明白怎么用手语表达。   俞笙试探着轻轻拨起他一侧的刘海,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地触碰到,那已然被血黏住了,不太撩得开的发丝。   作者有话说:   作者:俞总限你两章之内,再不吻干死你!   俞笙:……   啾~感谢在2023-09-19 12:00:00~2023-09-2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lling blossom 76瓶;汀南丝雨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验伤   空气在短短几分钟内迅速凝固, 连外面看热闹的练习生,都仿佛一个个成了定住的木偶,别说出一点动静了, 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庄晏晏外套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发出嘈杂声,打破了这命悬一线般的死寂, 里面还夹杂着安辰的声音:   “我到楼下了, 到楼下了, 马上上楼,你那边怎么样了?”   安大经纪一路飙着他的小奔驰,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其实就算不问,听刚才手机那端,秦耀堂的怒吼以及桌椅板凳的动静, 安辰也知道大抵是出事了。   只是庄晏晏一直无应答, 他还在想这姑娘不会是在大楼里面遭遇抢劫了吧?   遭遇抢劫那也得呼救啊。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庄晏晏胆战心惊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声音发抖:“辰哥……”   话没说下去, 因为她已经听见了来自走廊里,那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   没两分钟安辰便进来了,看见眼前的景象, 傻眼了。   安大经纪的目光来不及一一扫视众人, 而是直接落在他家艺人那张倾世惊艳, 却染了半边鲜血的脸上。   “这什么情况?”   问出这句话时,安辰是扭头看向秦耀堂和宋雨画的,而且语气已经相当不客气了。因为即使不用问, 他也已然大约猜到怎么回事了。   俞笙拥着身前的人, 已经接过庄晏晏递上来的纸巾, 按住了秦星羽流血的额头。   秦星羽一动不动地倚墙而立,那双依旧漂亮明净的大眼睛还眨啊眨的,微微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人。   他容颜本就偏冷,这两年来体质差的缘故,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而此刻顺着额头流下的鲜血染红了一侧脸颊,反倒使得一贯冷冽的少年容颜,显出几分与往日不同的魅惑惊艳,犹如雪岭之巅盛开着的倾世红莲。   更何况,他还浅浅地笑着。   除了拍摄和演出的工作要求外,秦星羽很少笑,即便是平日里和亲近的朋友玩闹,他也不怎么说笑。   而此时此刻,看着俞笙那焦急担忧又心疼的错综复杂目光时,他居然笑了,还特意用另一侧没有染血的干净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样沉静冷清,又带着半分妖冶撩人的笑,如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简直能让人心醉得一塌糊涂。   他想告诉俞笙:他没事。   尽管下一刻,在俞笙想要将他圈在怀里,一同从会议室离开时,他顿住了。那只原本搭在俞笙肩膀的掌心,还特意往回收了收,推了推对方的胸膛。   他不想动。   确切的说,是他动不了。   腰椎的骨骼蔓延开来的疼痛,别说是行动了,便是此刻靠着墙壁而立,都极为勉强。   刚才那一把椅子的落下,好像还是砸到了他腰椎的伤处,此刻来自于骨骼深处看不见的伤痛,比他额角触目惊心的伤口严重多了。   安辰站在会议室正中,环视四周,观察到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一言不发转身就出去了。   “你们会议室监控给我。”   返回公司前台,平日里一贯乐呵呵人缘好的安大经纪,气场陡然上线地命令前台小姑娘。   “抱歉,公司的监控不让外传,要不……我问一下宋总……”   小姑娘嗫嚅着,拿起前台的电话,便要播会议室的分机号码。   “拿来!”   安辰冷不丁地吼了一嗓子,啪地一声把电话按桌子上了。   小姑娘吓得都快哭了,也不敢喊人,颤抖着双手磨蹭了好一会,从电脑上拷贝了会议室的监控录像,拿给对方。   安辰也不想吓人家小姑娘,但是事出紧急,他敢断定,今天他们前脚一走,会议室的监控必然会被删除,甚至包括刚才那几个练习生录的视频,都得被宋雨画删了,到时候秦耀堂动手伤害他家艺人的事,可就说不清了。   虽然庄晏晏那边一直悄悄地开着手机录音,但没画面。   眼下这个情况,比预想的严重得多,安辰知道必须得留完整证据。   明明长得也算是五官端正英俊,亲和力十足的安大经纪,严肃起来也挺唬人的。   他今天还真就脾气上来了,不但敢凶人家前台小姑娘,今天的事儿要是搞不定,他还有道儿上的人脉呢。   会议室里,秦星羽靠着那玻璃墙缓了好一会,忍过腰伤处的这一波剧痛,稍微能动一点了,头也不晕了,才试探着跟俞笙慢慢地挪动着脚步离开。   即便如此,他仍旧拒绝了对方想要抱他的动作。   他必须得自己走出这个门不可。   经过会议室中央那张长桌时,他一眼瞥见了桌上的两件东西,一件刚才父亲用来砸他和庄晏晏的奖杯,一件刚才他弟弟玩着的飞机模型。   目光顿了两秒钟,他伸手想要去够那飞机模型。   他自己的奖杯不重要,但即便是吃了亏,他弟弟的玩具,他也照抢不误,即便他其实根本也不喜欢。   俞笙抬手将那飞机模型拿了过来,递到怀中人手里。小俞总的人想要的东西,无论是个玩具模型,还是真实的豪车豪宅,必须分分钟到位。   几人从秦耀堂和宋雨画的面前经过,踏出会议室门口时,安辰从前台回来了,正低头往口袋里揣着刚刚拷贝了监控的U盘。   “你们先走,去医院。”   安辰这句话是对着俞笙说的,简洁明了,意思是他还不走,他要留下处理些事。   他家艺人在这里受伤了,虽然他没看见过程,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哪怕是坐下来规规矩矩地喝茶谈判,他也得讨个说法。   俞笙点头,尽管他平日里跟安大经纪也不怎么对付,但不得不说工作这方面,两人还是相当有默契的。   秦星羽走出会议室时,脸上的血迹已经基本擦净,面无表情地忍受着腰椎骨骼的疼痛,用最大的努力保持着脚步平稳。   他是个演员,最善于演绎若无其事。   庄晏晏走在最后,出门前身形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而后将留在桌上的奖杯飞快地捧起,抱着跟上秦星羽出了门。   一个奖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人敢拦。   经过狭长的走廊,俞笙忽然停步驻足,目光在仍旧瞠目结舌的十来个练习生面上,一一扫视而过,冷然丢下一句话:   “留在这个公司,以后就不要让我在娱乐圈看见你们。”   练习生们吓得谁也不敢说话,其中那个名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还录着像的手机,啪的一声没拿稳掉在了地上,硬是没敢弯腰去捡。   小俞总要大开杀戒了,封杀这个公司的一切。   二十分钟后,俞笙一行人出现在附近某家三甲医院的急诊大厅,给秦星羽和庄晏晏进行一系列的检查、治疗,以及处理伤口。   由于秦星羽表达不清,平日里受到什么惊吓刺激,即使是打字,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描述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在庄大小姐这会儿已然缓过神儿来,一五一十叙述了事情的细节。   庄晏晏倒是没受什么伤,摔倒时胳膊撞得淤青了一块,医生给开了外敷的药膏。   秦星羽额头上被奖杯的尖角划破了,流了不少血,不过伤口不算深,介于对方是个明星,医生还是格外谨慎地处理了伤口,缝了五针,额前的刘海刚好能盖住。   但经检查,后颈处先前被椅子腿重重砸的那下,为排除脑震荡可能,医生要求留院观察至少一天。   除此之外,最棘手的是他腰椎原本一年前的骨折伤,如今虽然已经恢复大半,但骨骼神经终究比常人脆弱许多,经不起磕碰,刚才在会议室里同样挨的那一椅子,有轻微骨裂的迹象。   这下彻底被扣在医院不让回家了。   对此秦星羽相当不满意。   他现在头也不晕了,伤口也不流血了,虽然腰伤依旧疼得厉害,但并不影响他行动。   奈何抗议无效,这么一个连事情来龙去脉都描述不明白的人,这一回俞笙还真就没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当晚,安辰处理完事情赶了过来,直接到了病房,正看见他们小俞总冷着一张脸教训庄晏晏:   “以后不准跨职位工作。”   “也不准上艺人的车。”   庄晏晏知道对方说的跨职位工作,是指他作为经纪人助理,却与艺人直接接触的事儿,至于上了秦星羽的副驾,那更是个意外。   庄大小姐此刻也板着一张面孔,如若不是在秦星羽的病房里,她是打算立即朝她俞笙哥怼回去的。   都是财阀家的少爷千金,谁怕谁啊?   她这不是不想在自家偶像面前怼人,留下个刁蛮任性大小姐的形象嘛。   没想到她正扁着一张小嘴生气,犹豫着要不要争辩几句,身边秦星羽神色如水地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干净利落地放在俞笙眼皮底下的窗台上。   “不准说我的人。”   小俞总惊呆了,谁是他的人?!   尽管从工作团队的角度来讲,庄晏晏的确算是秦星羽的人。   而且俞笙知道,自家这位也的确有护短的毛病。凡是被秦星羽列为自己人的工作人员,连他们前公司的老板都得留几分薄面。   但是,这么开门见山地说出来,俞笙他生气,他吃醋,他有意见!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连他格外防着避着的庄晏晏,都成了对方的人了,这算是他的竹马和他的青梅统一战线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出来,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小俞总,暗暗顿了顿目光,想怼吧,没怼出来。   明明小时候当队友的那些年,他和秦星羽之间业余玩闹,或者彩排意见不合,也没少互怼的,怎么如今关系不一样了,反而不舍得怼了?   安辰适时地插了进来,连打圆场:“那个,怪我,怪我,这事赖我……”   俞笙愤然盯了一眼,这事的确赖安辰,他本来打算训完庄晏晏就训安大经纪的,结果被秦星羽这么一行字,训不出来了。   不用问啊,他们辰哥那更是秦星羽的人了。   安辰觉着这事,的确是自己连累庄大小姐受了伤又受了惊吓,尽管庄晏晏只是他的助理,但人家身份地位在那摆着,怠慢不得。   于是晚些时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安辰认认真真给庄大小姐道了个歉,态度十分恭谨谦卑。   彼时庄晏晏还宝贝似的抱着从画堂传媒拿来的秦星羽奖杯。   垂着头看了半晌怀里的奖杯,庄晏晏所问非所答地接了句:   “辰哥,这奖杯可以借我保管一段时间么?”   摸索着奖杯上写有秦星羽这三个字的名字,庄晏晏欣慰极了,仿佛白天的遭遇早已一扫而空。   “没问题,你留着呗,他那奖杯有的是,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   安辰以为多大点事儿呢,就这啊……   秦星羽只住院了三天,便闹腾着要回家。   尽管被父亲这般对待已是家常便饭了,这些年来随着成长,他也早已能够独当一面地冷静应对。   但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突如其来的伤害与惊吓之后,他还是多多少少受了些刺激影响,这几天来又开始不肯吃饭睡觉,拒绝任何人靠近了。   经过主治医师和各科专家的会诊,院方同意了出院,或是转去从前接受精神心理治疗的专科医院。   毕竟这家医院是当时来看急诊时,就近选择的一家公立综合型,也不是对方熟悉的环境。   俞笙想了想,同意了。   回到家的秦星羽,依旧喜欢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地板上发呆,走路有些困难,又不肯躺着,旁人互动也不怎么给反应。   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仍旧在认真练习说话。   家里大大小小的玩偶,都被他当做是练习的对象,不肯和真人交流,但愿意对着玩偶们练习沟通,也发不出声音,却仍在尝试。   他也知道,他得努力恢复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要不然太耽误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0 12:00:00~2023-09-2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ttsukii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额头吻   事后秦星羽仔细在内心复盘了一遍, 其中最耽误事的就是,他没想到自己额头会受伤。   他两个星期后有一个广告拍摄,是一家国际一线护肤品代言。   他额头受伤这件事原本影响不大, 伤口经过了专业的缝合处理后,一点儿也不明显,又隐藏在刘海底下, 按照他平日的造型风格, 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让品牌方还是相当谨慎严格, 尤其是业内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他这次磕伤的缘由,虽然艺人工作室没公布,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些七七八八的传闻。   尤其是关于秦星羽父子不和的八卦,也传了好多年了。   于是在拍摄一周前, 品牌方来公司约见安辰, 还特意让对方把秦星羽带来见一见。   秦星羽十分听话地来了,即便他这几天仍旧行动有些困难,精神也没太恢复好。   在J.Y集团顶层那最高规格的会议室里, 安辰和对方几位经理说话时,秦星羽礼貌安静地在一旁坐着,出道后的这些年里, 他一向都是个配合度超高的艺人。   素来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安大经纪, 今天面对品牌方, 也十分坦荡地没隐瞒任何来龙去脉,毕竟也瞒不住。   他知道秦星羽想拍这个广告。   他家艺人是个卷王,不想错过任何一份工作。   “那个……我们在画堂传媒发生冲突这事吧, 的确好几天了, 至于没公开解释的原因, 确实是我们这段时间,好几个活动,怕引起误会。”   “主要是我们也没什么事儿,不影响拍摄,您看,这都快好了。”   “艺人受伤了没有及时通知甲方,这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这不也是怕丢工作嘛,还希望理解理解……要是给各位老板造成了损失,我们承担,但我们吧,还是想把这通告照常拍了。”   安辰作为一个经纪人,完美地发挥了他为人靠谱讲义气的本色,主打一个真诚。   对面两位品牌方的经理思量片刻,滴水不漏地问:   “我们可以看看伤口恢复状态么?”   问是问的安辰,目光却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星羽。   秦星羽点了点头。   倒是安辰先望了一眼自家艺人,从目光中得到了个肯定的神色,才回答:“可以可以,没问题。”   品牌方的一男一女两位经理,站起来凑得近了,轻轻撩开秦星羽额前的刘海。   他右侧额角那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经过专业的缝合,恢复得还算好,的确如若不做露额头的造型,超清拍摄也不影响。   不得不说,秦星羽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了,清冷之中颠倒众生的惊艳。   当初各大时尚和美妆行业,也是一眼看中了这张脸,才有了后来长达数年的接触合作。即便如今,在经历了一整年的伤病和精神折磨后,此刻坐在这里的这个少年,这张脸也依旧素颜能打,颜值满分。   品牌方的两位经理仔细端详了一会,互递了个眼色,点了点头。   忽然间,会议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俞笙的身影像是散发着寒芒的冰山,定定地站在门口,向着品牌方那一男一女两位总经理,神色冷冷地说了两句话:   “既然各位有疑虑,我们可以取消拍摄。”   “也可以解除合同。”   秦星羽诧异的目光投了过去。   两位品牌方经理尴尬地起身,乍见小俞总,就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两句话怼在这了,这招呼也不知道该不该打。   业内都知道小俞总冷厉严肃,可也没见过这么怼合作方的。   更何况对方与J.Y集团算得上是不同行业里,平起平坐的品牌方,一个一线时装,一个一线护肤品,谁也不比谁差到哪去,尤其是秦星羽如今的经纪约在J.Y集团,对方这家护肤品牌,也算得上是小俞总的半个甲方。   “不不不不,他不是这意思,不是这意思……”   安辰赶紧起身打圆场安抚甲方,同时给秦星羽递了一个眼神。   秦星羽领略了对方的意思,让他先出去。   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获得了品牌方的认可,他经纪人的意思是他可以走了,只要他离开这间屋子,俞笙也就跟着走了。   于是他起身,礼貌地向品牌方两位经理鞠了个躬,转身出了会议室。从会议桌旁到门口的短短几步路,他腰伤依旧疼得厉害,勉强忍着没露出破绽,还特意给俞笙留了个门。   俞笙跟着出门的下一秒,就被他家心上人拽起那板板正正的衬衫衣领,一把扯走了。   秦大明星不乐意了,小俞总刚才说的那叫什么话?怎么还给他得罪甲方呢!   他现今算明白了,怪不得近一年来,业内开始有传闻说他的团队强势不好合作了,他明明配合度超高,超好合作的。   敢情儿都是俞笙这家伙给他毁的人脉。   看见对方气得转身进了隔壁的专属休息室,俞笙顿了顿脚步,只思索了两秒钟,便跟了上去。   小俞总也有点生气,刚才那两句话,确实说得不那么礼貌得体。   谁让那两个品牌方经理,那么近距离地碰了秦星羽头发,还摸了脸。   尽管人家也是全球一线企业的大人物,本着拍摄的角度,没有其他方面的意图。   但俞笙还是生气!   秦星羽一个眼神都不给地回到那落地窗前,铺了厚厚彩色海绵泡沫的地板上,抱着他特意放在公司休息室、对着练习说话的兔子玩偶,发呆。   他生气的时候想不了太多的事情,只喜欢发呆。   休息室的海绵泡沫是几个月前,俞笙特意安排人铺的,谁让他家这位总喜欢在地上坐着,地板又硬又凉,坐久了身体受不了。   此刻俞笙缓缓上前,蹲下身,同样撑着那泡沫地板,将人半圈在臂弯与落地窗前的角落,一字字轻声开口:   “我以后不会了。”   小俞总惹了心上人生气,当然是第一时间道歉,还认真思索片刻,才一字字告诉对方:   “还有,谁也不准再那么看你。”   一想到刚才品牌方那两位经理,那么细致地近距离看秦星羽,俞笙依然忍不下这口气,平日里出行,别说是近距离接触了,就算是有人远远地盯着秦星羽看,他小俞总安排的保镖都会警告回去。   “更不准碰你。”   想了想,俞笙还是又加了一句,言罢还顺手把对方怀里抱着的兔子玩偶给拿走了。   什么也浇不灭小俞总此刻燃起的熊熊嫉妒之心。   他现在连这只毛绒玩具的醋都吃。   秦星羽眼见对方把自己的玩偶抢走了,下一秒便伸手去夺,他最忌讳抢他玩具了。   小时候他们俩在一块时,也没少打打闹闹抢东西玩。只不过现今他身子不那么便利,腰伤加上体弱,力气上完全落了下风,这么一闹没能坐稳,反倒被俞笙顺势往怀里一带,轻而易举地按倒在地板上。   铺了海绵泡沫的地面柔软而温暖,俞笙将人压在地上时,也特意像是捧着易碎品那般小心轻放。   秦星羽难得地没有挣扎,而是仰躺在地面,茫然望着眼前那再熟悉不过的,相识了十年的那张脸,微微出神。   眼前那双冷冽清寒的眸子里,是深邃的、炽烈的、温柔的、笃定的、疯狂的,还带着那么一丝小心翼翼般,仿佛从来不属于俞队长的目光。   俞笙左手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片刻之后,俞笙抽出原本护在他身下的右手,轻轻掀起他额前的刘海,那里的伤口已然好转,但缝针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顿了几秒钟,俞笙几乎是惊鸿掠水般,迅速而小心地、轻轻吻上去了。   确切的说,只是用唇轻碰了一下对方额角伤口附近的皮肤,甚至不敢过多流连唇间的余韵。   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像是担忧多一丝气息,都会将怀里的稀世珍宝惊扰成碎片。   秦星羽甚至有点恍惚,对方是真的吻了他,还是一块倒下时没收住势碰到了?   以至于他都没能像他们去年在米兰时装周那次,气场十足地用眼神警告对方:敢吻我试试?   仿佛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俞笙这些日子来,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小心试探,生怕万一一个不留神,吓着了对方,赶紧退后也还来得及。   这委实不像一贯强势果断小俞总的性子。   但是,他太在乎秦星羽了,尽管他只想这么一直抱着,一直吻。   ……   这些天来,经过各科医生的全方位评估,勉强同意了秦星羽接下来一切照旧的工作安排,不过鉴于腰伤复发的情况,医生仍旧建议卧床休养,减少走动。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是当耳旁风的。   他能够在没有通告的日子不出门,就已经算是十分听话了。   俞笙为了亲自盯着对方休养身体,这些天多数时候都呆在秦星羽家,有时晚上也会留宿。即便工作繁忙的日子,也尽可能地早早回来,陪着对方坐在飘窗上摆弄吉他或是玩偶,午后抱着到客厅的躺椅上晒一会儿太阳,太阳落了再抱回卧室。   恨不得让对方脚不沾地。   尽管多数时候,秦星羽不让抱。   秦星羽是个安全感极低,领地意识又极强的人,这么些年来,能靠近他的人少之又少。这些天偶尔一个人在家时,便会将医嘱抛之脑后,不肯安静躺着,非要顽强而倔强地练习走路。   他知道他必须自己走路,自己说话。   由于去年事故中的神经骨骼受损,他不仅时常行动时疼痛难忍,躺着或坐着久了也会双腿麻木、不听使唤,尤其前几日在画堂传媒挨了那一下砸,伤势加重,即便在家里平地行走时,偶尔也会因双腿无力而摔倒。   好在家里他经常活动的区域,也被铺了厚厚的海绵泡沫。   即便如此,他膝盖上也时常青一块紫一块。   那天是个工作日的傍晚,他一个人在家。   那已是他这两天的第三次摔倒了,倔强的少年一如既往地费力试图站起来,没有力气就单膝跪地再用手掌支撑,从卧室门口到床边的飘窗,短短十几步远的距离,他用了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前,他爬上了那平日里最喜欢的飘窗。   那里铺了手感极好的厚毛毯,有他最喜欢的几只玩偶和小熊披风,他喜欢偶尔在这里裹着小熊披风小睡,或者靠着窗边发呆。   尤其是近些天来,傍晚时分,他都会爬上自己卧室这处飘窗,望向自家院子外面的风景。   几乎在每天落日之前,他都会看到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从外面回来,以及俞笙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作为被员工疯狂吐槽的工作机器小俞总,近日一改007的工作节奏,而是每天不到傍晚就下班回家。   当然,回的不是自己家,是秦星羽家。   还非得把车停在秦星羽家门口的车位上,明明他自己也有车位的,只相隔了十几米而已。   但俞笙他偏不,非要占着秦星羽的车位不挪地方。   驾轻就熟地按开秦星羽家的密码锁,俞笙风尘仆仆地上楼,还特意将在外面沾染了冷空气的外套脱在楼下。   “冷不冷?”   一如既往地同在飘窗上坐下,俞笙熟练地用那毛绒绒的小熊披风,裹紧了对方的身子,将开着的窗子调整了角度,对着别处吹。   秦星羽对空气格外敏感,喜欢通风,但是又怕冷。   裹着小熊披风的少年微微垂下颀长的羽睫,自打那天在公司休息室的地板上,俞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吻了他额头之后,似乎更加明目张胆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吼吼!周末争取来个大肥章。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1 12:00:00~2023-09-2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陆之岛、倾浣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更衣室   对于俞笙这家伙越来越藏不住的心思, 秦星羽有所察觉。   只是他没说破而已。   此刻飘窗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他在俞笙回来之前,看到就在半个小时前, 两条微博上的官宣。   发布者来自同一个人:周亦承,两条微博之间也只相隔了几分钟。   第一条是:“十年相伴,感恩遇见, 顶峰相约, 不见不散。”   末了艾特了他们组合的前经纪公司官方账号。   周亦承经纪约到期的事, 他们都知道,打从去年起,也有业内和粉丝们听说了林林总总的传闻。组合五个成员,都是十二三岁签的约,这么些年前前后后合同也该到期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 而今这些年过去, 五个成员居然谁也没有续约,周亦承作为组合最后一个合约到期的人,也与公司和平分手了。   而在这之后, 周亦承发的第二条微博,则艾特了画堂传媒的官号,内容同样简洁明了又煽情, 一如他的一贯风格:   “有幸相遇, 携手同行, 未来请多关照。”   若说周亦承与前公司不再续约的事,粉丝们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前段时间周亦承惹了一堆祸, 前公司也早就开始捧新人了, 这两年来也有师弟团出道。   但周亦承居然签约了画堂传媒, 这对于公众而言,属实是个意外的大瓜。   都知道画堂传媒是秦星羽家的公司,于是一时间议论纷涌而至,仿佛去年刚BE了的这对CP,在原本已经调头跑路的粉丝们眼里,一夜之间又回来了。   同样在这之后的几分钟里,画堂传媒的官方账号,转发了周亦承这第二条微博,还带了一句措辞微妙,令人深思的文案:   “一切终会和解,少年未来可期。”   周亦承的两条微博都没有爆上热搜,反倒是画堂传媒的这一条转发,热度爆了。   尤其是这句“一切终会和解”,在这么一条与新艺人合作的官宣微博里,显得太突兀了,宛若意有所指。   作为秦星羽父母的公司,仿佛代表了儿子声明,与周亦承之间的恩怨终会和解,甚至是已经和解了。   仿佛一切都只是个误会而已。   裹着小熊披风缩在飘窗上的少年,盯着已经暗下去手机屏幕发呆,直到被身旁俞笙的声音唤起注意:   “我也想发个微博,可以么?”   俞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周亦承和画堂传媒的这几条微博,他在刚才在来时路上已经看到了,打算回应的文案也想好了,只不过在发布之前,还特意征求了秦星羽的意见。   秦星羽转头看向对方,思绪再次陷入一种茫然恍惚的境地,甚至没大明白对方的意思,便微微点了点头。   若在平时,他肯定要过问对方的发布内容,至少也要跟宣发团队商议确认。   不过此刻,他思维有些疲惫混沌,调动不起半分活力,怎么也没想明白他们都有各自的宣发团队,俞笙发微博,为什么要问他的意思。   于是在下一分钟,俞笙用曾自己经当艺人时,粉丝过亿的官方微博账号,编辑了一条简单明了的文案,按下了发送。   只有八个字:“追责到底,绝不和解。”   没有转发周亦承的微博,也没有转发画堂传媒的微博,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八个字指的是什么。   几十分钟后,一条名为“俞笙回应周亦承签约”的话题,蹭蹭蹭地从热搜榜底下窜了上来,尽管人家根本就没点周亦承的大名。   俞笙的微博,话语权和分量可太大了。   尽管几位队友都是微博过亿的粉丝,流量上谁跟谁也没有相差太大,可毕竟俞笙的微博,沉寂太久了。   言少则贵。   自打他不再做艺人后,就几乎没再使用过微博,他的微博几乎成了粉丝们树洞碎碎念、倾诉对自家偶像思念的一方小天地。   退圈至今,一年有余,俞笙只发过两条微博,一条是周亦承官宣恋情时,他复制粘贴了秦星羽的祝福,另一条是澄清自己没有女朋友。   除此之外,就是今天这八个字了。   掷地有声,强势宣战。   夜幕微临,俞笙的微博无疑成为今晚娱乐版块的一大亮点,奔波工作了一天的人们仿佛疲惫一扫而空,纷纷吃瓜吃得热情高涨,似乎都在等着秦星羽也说点什么一锤定音了。   尽管秦星羽其实说不出来什么,哪怕仅仅是打字。   尤其是这两年来,严重的心理障碍使得表达观点这件事,对他而言太难了。   此刻望着华灯初上的安静庭院,他只是缓缓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两行字,递给俞笙:   “他们说我记错了。”   “他们说周亦承没有推我。”   俞笙知道,这里的“他们”指的都是哪些人。   时至如今,秦星羽还是会间断性地出现心念断片。尤其是这一年来,不断有人试图影响他,试图让他相信,那次事故是他自己摔的。   以至于那些他经过了无数回忆折磨,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零散片段,再不说出来,就快要再次从他的意识里消失了。   入夜的空气有些凉了,看着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将小熊披风裹得更紧,俞笙抬手将那原本只开了半扇的窗子也关上了。   重新坐回飘窗,单手撑着那暖融融的厚毛毯,俞笙将人半圈在臂弯间,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沉静而深邃的眸子,一字字笃定地对他说:   “我知道真相,你没记错,你不用管,周亦承必须付出代价。”   言罢,他微微垂下的目光,对上的是怀里人依旧茫然诧异的神情。   秦星羽的记忆一直是完好的,也并非传闻中的精神病,他只是有些心理障碍而已,对意识的影响也只是偶发的。   只不过,这些年来有人一直试图让他相信,自己有精神病这件事,以便于试图控制他。   可偏巧秦星羽又是个骨子里独立强势有主见的人。   就在前几天,还有位小粉丝发表言论说:“秦星羽这么一个性子倔强的人,这些年来处在父母家人,以及公司那么些人的多重PUA下,一点一点挣扎着,不肯就此磨灭自我意识,该是承受了怎样漫长的痛苦矛盾啊。”   这几天来,服用了双倍剂量的安眠药,秦星羽夜里依旧睡不踏实,整夜三番五次地醒来,实在睡不着了,就抱着被子缩在床头柜旁的地板上。   早春的时节,气候乍暖还寒,即便地板上铺了海绵泡沫,整宿的睡在上面也难免受凉,因而俞笙有时半夜醒了,会将人轻手轻脚地抱回床上。   试了几次,好在对方没有强制赶他走的意思。   俞笙觉着,睡在秦星羽身边唯一的缺点,是每时每刻都需要强压下自己的心猿意马。   想抱不敢抱,想吻更不能吻。   深夜里,只能望着睡在身边的少年,安静地出神。   几天之后,秦星羽团队出发去拍摄那家一线护肤品代言的广告,地点在京郊一处外景拍摄基地。   这不是个公开行程,甚至是个服化造型需要一定程度的保密工作。但即便如此,仍旧有上百粉丝赶到了现场,哪怕是只能远远望着停车场,根本看不到拍摄场地,更别说看到场地里的人了,但也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谁让秦星羽的流量在那摆着,即使是到院子里拿个外卖,都有粉丝能混进小区拍照。   俞笙也推了当天的工作,跟着去了。黑色的劳斯莱斯一如既往地停在影棚的地下车库,与秦星羽工作室那辆七座商务车并排,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小俞总几乎是第一时间从车上下来,没藏没掖,还一路跟着进了化妆间。   从地下停车场到拍摄场地,短短十几秒的功夫,惹得CP粉们欢欣雀跃。   十几分钟后,秦星羽已然安静地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在自己脸上轻轻涂抹。   从这个角度的化妆镜里,可以看到后面沙发上坐着的安辰和俞笙,安辰不得不承认,自己说大话了,到今日拍摄时,秦星羽额角上的伤口并没能完全愈合。   体质的缘故,比起大多数人来,他伤病总是恢复得慢些。   不过好在伤口的痕迹看起来已经不明显了,能够完美地掩盖在额前的刘海下,毫无瑕疵。   早在前几天,安辰就特意交代了化妆师,伤口附近的粉底液和遮瑕霜,一定要用绝对无害无刺激的,化妆师也相当配合。   与此同时,与安大经纪并肩而坐的俞笙,专心致志地看着小助理时川递上来的拍摄通告单。   如若此刻秦星羽能够说话,他一定会吐槽俞笙没必要跟来。他今天精神超好,状态满分,带上时川就能够搞定一切拍摄,甚至觉得安辰都没必要跟着。   他甚至还能够自己与妆发老师沟通,礼貌地用手势比划着,请对方帮忙多费心遮盖一下额角的伤口。   年轻的造型师小姐姐,温柔细致地打理着他额前柔软的发丝,谁不喜欢摆弄这么一个盛世美颜,又配合度超高的顶流大明星呢!   进更衣室换衣服时,是俞笙亲自动手帮的忙,秦星羽起初还有些疑惑,平日里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他一向都不用旁人帮忙。   偶尔遇到复杂一些的衣着造型,服装师或者他助理时川,以及安辰随便哪个人,顺手帮他整理一下就行了,而今小俞总居然上手了?   以至于原本打算跟他进更衣室的服装师小哥,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从更衣室出来时,对上秦星羽微微疑惑的眼神,俞笙专注于调整对方锁骨链的长度时,随口悠悠答了句:   “这是我的工作。”   在场七八个工作人员,硬是一个也没敢接茬。   行吧,小俞总说是工作那就是工作,坐拥千亿时尚集团、日理万机的J.Y集团少掌门,要非说给旗下签约艺人打理服装造型,是分内工作,抢人家服装师和助理的饭碗,那有啥办法。   只不过,帮秦星羽整理西装外套时,那从肩头下滑至腰间,还流连忘返、不舍得收回去的修长指尖又是怎么回事?   俞笙如今是大胆了,敢上手了,若不是怕回去之后被罚跪键盘,可能还想抱一会呢。   至少在场工作人员心里是这么想的。   等到打理好一切,秦星羽拍摄时,俞笙便和安辰、时川他们团队员工一样,安然自在地坐在远处的塑料椅上,谁也不知道这忽然拉满的家属感究竟是从哪来的。   没人知道俞笙的心路历程,他如今对秦星羽的确是放得开了,敢前进那么一小步了。   从少年时期初入组合时的暗潮汹涌,到眼见公司安排秦星羽与其他队友组CP……俞笙的整个少年时光,都在看着心上人与别人成双入对中度过。   他觉得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勇气。   于是他从十年里都在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狼,到摇身一变成强势勇猛的雄狮,再从锋芒毕露的报复性占有,到意识到可能惊着了对方,而开始收敛利刃。   而今,他终于把自己心里的那道结,一点一点地解开了。   无怪乎近来总是有粉丝吃瓜,说俞队长对小羽,现在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连藏都懒得藏了。   拍摄的时间漫长而枯燥,守候在场地外的粉丝,半点也看不见自家偶像,只好或坐或站地各自找地方休息,三三两两地谈天说地:   “我听说小羽最近状态不太好,一直负责他的那位精神心理科大夫,好像天天都去他家。”   “有前线的姐妹说,羽哥前几天住院了,不过好像是因为腰伤犯了,住的是骨科,不是心理科。”   “我怎么听说是因为额头撞伤了去的医院啊,说是还缝了针!我们站子里一个姐妹的表嫂,就是前几天小羽去的那家医院急诊科护士,当天发了图,后来被劝删了。”   “啊!那个图我也有印象,一晃过去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哪年的旧图,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啥时候伤过额头,不过反正羽哥平时也经常磕磕碰碰……”   一时间秦星羽在场地内拍摄,粉丝们就守在外面众说纷纭。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有人从微博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就在前些天,有人发过的一段视频。   视频中,秦星羽穿低调的一身黑风衣,戴了口罩和渔夫帽,从某家三甲医院的住院部大楼里出来,直奔停车场上的商务车,似乎还心情不错地一路小跑,哪怕下台阶时微微踉跄了两步,也没能阻止少年飞一般的脚步。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一晃而过,有微风轻吹起少年额角的发梢,即使戴了帽子,也显而易见右侧刘海之下贴着的一小块纱布。   这是两周前秦星羽出院的那天,被路人粉拍到的画面。   “这视频也拍得太糊了,这是我羽哥吗?”   “车牌号在这呢,工作室的车,这妥妥的小羽啊,后面跟着的那那黑夹克,是辰哥吧。”   “这么严重的伤为啥没人炸工作室呢?!这纯属团队失职啊!这么多人一天到晚身边跟着,还能让艺人伤到脸?”   “估计是近期有代言拍摄和活动吧,大粉们带头不让炸,怕把代言炸没了。”   等候自家偶像拍摄的漫长午后,粉丝们也着实累了,只有继续抱着手机吃瓜。   有人说秦星羽额头的伤是自己在家摔的,都知道她们羽哥行动不怎么方便,又喜欢跑跑跳跳,平时磕碰是常事。   也有人扒出来说秦星羽这伤,是在自家老爸的公司摔的,至于证据,两个星期前的某一个下午,有追画堂传媒新练习生的粉丝,刚好在对方那栋写字楼底下,看到了秦星羽那辆白色保时捷轿车,车牌号都对上了。   于是人均福尔摩斯的女孩们,用等候偶像拍摄的无聊下午,将一系列证据抽丝剥茧之后,整理出一条线索:   秦星羽在两周前的星期一下午,去了画堂传媒,在那里不仅额头磕伤了,还疑似旧伤复发,自那以后走路都不怎么利索,还住了几天院。   秦星羽自打少年时期,便与父亲不和,甚至多次受到人身伤害这件事,在早期的大粉圈子里,一直都有传闻。只不过自家偶像绝口不提这些事,粉丝们后来也都达成了一致的默契,不再谈论相关话题。   因而如今的大家,也都以为随着自家偶像的慢慢长大,尤其是成年以后,这样的事会逐渐消失,可谁也没想到的是,秦星羽父亲的行径,非但没有由于儿子的成长而减少,反而变本加厉。   这粉丝就不能忍了!谁也不能欺负自家偶像,亲爹也不行!   一时间原本守在马路两侧的女孩们,闲不住了。   “有没有人认识工作室,找人核实一下啊?”   “刚才安辰还出来抽烟呢,谁喊一嗓子呗?”   “辰——哥——!”   刚抽完一根烟,还没等返回拍摄场地的安辰,陡然间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小羽这几天明显走路有问题,绝对是旧伤犯了,这个事工作室不应该给个解释吗?”   “小羽走路有问题这事……或许是……俞队长应该给解释呢……谁知道俞队长这些天晚上干了啥啊?”   明明拍摄场地没开空调,今日天气又不冷不热,同样守候着秦星羽拍摄的俞笙,忽然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绝对有人骂他。   今日一整天的拍摄,秦星羽其实腰伤疼得厉害,距离在画堂传媒发生冲突已经两个星期了,腰椎被椅子砸的那一下,使得他原本还在恢复期的伤势,出现了些许新的问题。   这些天来,只有遵医嘱躺着的时候会好一些,今天外出拍广告,基本一整天不是坐着就是站着,他来时吞了好几片止痛片,也不怎么管用。   几乎没有人知道,表面上若无其事笑着拍摄的少年,实际上已经快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收工,回更衣室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时,秦星羽没用任何人帮忙,包括俞笙。   空间不大的更衣室里,他勉强自己穿回衣服鞋子,便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缓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站起来。   他的衣服并不难穿,都是最简洁普通的年轻男生款式,因而发觉他一个人在更衣室里耽搁得实在有点久时,外面的小助理时川,已然不放心地轻轻敲门。   “羽哥,好了没?”   更衣室内没有回应。   “小羽,我进来了啊?”紧跟着是安辰的询问,而后推了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安大经纪深吸了口气,叉腰蹙眉,他刚才怎么就一时脑抽,让他家这个身体不好、精神状况也不好的小艺人,一个人把自己关更衣室里了呢?   关键是,他这个小艺人还不会说话,叫门也没法回应。   与此同时,俞笙双眉紧蹙,将手轻搭在更衣室的门把手上,在思索了两秒钟究竟是把门踹开,还是让场地的工作人员拿钥匙之后,他选择了后者。   要是把门踹开,估计他家这位要生气。   然而在下一刻,还没等工作人员的的钥匙送来,更衣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秦星羽衣着整齐、神色如常地站在门口,那对双眼皮、长睫毛,还带着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撩得人心驰神往。   仿佛压根儿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急成什么样了。   他微微垂下羽睫,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指了指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还没打理好的地方:右脚的鞋带是开的。   刚才他缓了好一会,终于有一丝力气站起来开门之前,顺手将自己已经系好的一只鞋带故意拽开了。   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骨骼神经的问题,再加上去年在南城伤了右手手腕的肌腱,使得他偶尔蹲下系鞋带这种精细的事,有点困难,所以才在更衣室耽搁了那么久。   不会有人怀疑他刚刚已经腰伤疼得快要站不起来了。   安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还没等安辰动手,俞笙已然蹲下来,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系着秦星羽右脚那只白色素净薄板鞋的鞋带。   如今身价千亿的集团总裁,亲自蹲在地上给自家小艺人系鞋带这件事,在俞笙做起来,显得是那么的寻常,就仿佛他们十年如一日的训练中,谁给谁递瓶矿泉水,谁又帮谁打个领带一样。   秦星羽微微低下头,这个姿势,他的手刚好可以触到对方的后脑勺的发梢,那感觉有点奇妙。   俞笙专注于系鞋带的修长手指微微顿了顿,他系得慢极了,仔细极了,还不如秦星羽自己系得快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耽误功夫。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宝宝们~ 第66章 双箭头   当晚, 秦星羽这些天来到底是怎么旧伤复发的事,终究还是被粉丝扒出来了。   原因是就在今天拍摄后,有前线粉丝辗转周折, 托别人家的粉丝联系到了画堂传媒新签约的某一位练习生。   练习生受了宋雨画的威胁,支支吾吾不敢说,但即便如此, 也已然不难看出, 秦星羽那次在画堂传媒, 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时隔了两个礼拜之后的事件,到底还是上了热搜,粉丝们极力要求秦星羽工作室,以及画堂传媒给个说法。   安辰则作为团队第一扛推炮灰, 被分分钟撕了个体无完肤。   比起其他顶流明星的经纪人, 安辰其实是不经常挨粉丝骂的,他的好评率还算高,在大家心里也有地位。   而今他挨着骂, 手里攥着秦星羽在画堂传媒当日的完整监控,之所以至今没爆,是团队经过综合考量的意思。   秦星羽近来好几个新代言在谈, 后面还有电影上映, 他去年在南城拍摄的那部电影即将进入宣发期,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惹麻烦。   但如今,事情闹大了,原本以安辰处理此类事物的公关手段, 先不着痕迹地缓慢降一波热度, 再发一波艺人日常九宫格美图, 先把这事儿揭过去,把能接的代言接了,该宣发的电影宣了,再回过头来一件件、一桩桩地该撕撕、该掐掐。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这边还没等操作,宋雨画那边先说话了。   宋雨画先是以个人名义发了条微博,30秒后用画堂传媒的官号予以了转发,切号玩得那叫一个顺滑。   微博内容极具白莲花特质:   “大家好,我是宋雨画,对于孩子前些天回家,在公司摔倒受伤的事,我和小羽爸爸十分心疼,明知孩子身体有问题,我们作为长辈,却没能尽到照顾的责任,感到十分惭愧。”   这一条微博发完,原本大晚上还在公司加班看合同的安辰,明明年纪轻轻,结果蹭地一下血压高了。   这特么说的叫什么话?合着我们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呗?!   他安辰不发博,就当他病猫啊?要不是顾忌着近期秦星羽几个重要的工作,怕甲方们有疑虑,那段完整的监控视频,他早就一键发布了。   现今宋雨画反咬一口?那对不起,他不忍了。   深夜十一点,安辰仍旧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越看宋雨画那条微博越生气。   想了想,他给秦星羽打了个视频电话。   这个点儿距离秦星羽睡觉还早,一如既往洗漱了却不肯休息的少年,此刻正坐在客厅的秋千椅上荡着玩,手边是几张白纸黑字打印的工作文件。   景小延难得这几天休息,回秦星羽家住了。就在上礼拜,他们红豆影业给景小延和冯曳,一块儿接了个大平台的晚会演出,这几天小延同学和他们曳哥,大部分时间都一头扎在录音棚里。   这是冯曳自父亲欠赌债事件翻车后,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一年以来的第一次公开演出。   安辰的视频打过来时,秦星羽正安静地听景小延兴奋念叨,终于又能跟他们曳哥同台了。   今晚宋雨画的那条微博,秦星羽看见了,不过他没给半点儿回应,即便是安辰打电话来又碎嘴子地吐槽了一番,他也只是闪着那双如水般懵懂的大眼睛,微微点头。   安辰愁眉苦脸,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听明白没,心理状态不稳定的缘故,秦星羽有些时候对事物的理解,也不那么稳定。   最后安大经纪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一件事:   “我要发微博公关了啊,我可真要发了。”   秦星羽依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甚至没问公关内容。   他现今是的确不怎么在乎这件事。   除了安排景小延和冯曳的通告外,他还在为下个月的电影宣发做准备,闲时没事还打算写几首歌玩玩,自己唱不了就给景小延和冯曳,或是公司新签的练习生们唱。   于是满腔愤恨没地方宣泄的安辰,硬是扯着景小延天南海北地聊了会,最后挂下电话,登录了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微博。   他这几天就打算,把那日在画堂传媒的监控视频发出去,不过在权衡了策略之后,他没有马上发,而是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转发了宋雨画那条白莲花小声明,配上一条只有几个字的简单文案:   “我们不是自己摔的。”   言简意赅,意味深长,让舆论先飞一会。   意料之中地,安大经纪一句话,搅动了大半个娱乐圈,无论粉丝还是媒体营销,纷纷热议着工作室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不是自己摔的,那是怎么摔的呢?   一时间舆论持续发酵,直接把话题推上了一个小高潮。   在安辰这条微博转发后的第二天晚上,宋雨画再次以画堂传媒的公司名义,发布了一条新的千字小论文。   其中内容长篇累牍,声情并茂,饱含血泪地控诉了,由于画堂传媒签约了周亦承这件事,激怒了资本巨头小俞总,以至于当日俞笙登门兴师问罪,不顾辈分,不念旧情,甚至当着秦星羽的面,暴怒地殴打了秦耀堂。   微博小论文的下面,还配上了当日事发的一段监控。   监控掐头去尾,只剪了当时俞笙揍了秦耀堂一拳,踹了两脚的几秒钟片段。   俞笙无辜躺枪,风评被害,这一次名誉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害。   再加上的各路媒体的下场,以及画堂传媒合作的营销号水军,一时间将舆论引导得更加劲爆,甚至连命理师们都纷纷加入,头头是道地分析小俞总的星盘八字,以及性格人品。   眼见着俞笙一个退圈的素人,比顶流明星谈恋爱塌房,塌得还严重。   无论是俞笙的粉丝,还是俞笙和秦星羽的新晋CP粉,都在呼唤着求一个事件完整的来龙去脉。   因为单从宋雨画发的这段视频来看,的确是俞笙主动殴打了作为长辈的秦耀堂。   一时间关于“小俞总殴打老丈人”的言论,在网络上半是夸张半是调侃地散布开来。   不过,也有冷静理智的粉丝们,在深夜里安静地留言发问:这件事跟秦星羽的“摔伤”,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宋雨画发布的短短几秒钟视频里,根本就没秦星羽的事。   秦星羽压根儿就没进镜头。   然而,若说前一天安辰还胸有成竹地一步步公关,到了今晚,安大经纪火急火燎地一宿没睡着觉。   谁能想到事情成了这么个走向,把俞笙给牵出来了啊!   安辰深切地清楚,出了什么事自家艺人好说话,但小俞总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第二天上午,安辰顶着一双黑眼圈,到公司开会,这次不是跟他们红豆影业的团队,而是跟J.Y集团公关部的高层们开会。   涉及到俞笙,已经不仅仅是娱乐圈的问题了,更多的影响在J.Y集团的时尚领域商业版图。   关于这件事如何公关,股东们坐不住了,凡是觉得小俞总的名誉与自己利益挂钩的,都跑过来插上一脚,恨不得亲自指点江山。   有让发微博的,有让开发布会的,还有不让乱说话拍招黑的……   最后给安辰气得双手抱臂,倚着那长条会议桌旁最末端的椅背:   “各位老板,要不咱微博也别发了,发布会也没必要,咱直接动用道儿上的资源吧。”   他安辰可是黑白两道通吃,他的道儿上兄弟们,跟冯曳那几个酒吧小混混可不是一回事,他当经纪人之前的道儿上哥们,那都是实打实牢里面出来的亡命之徒。   逼急了他可真让他们上。   然而事实上,任J.Y集团的股东们怎么抓心挠肺,人家事件正主小俞总,压根儿也没当回事。   昨晚王秘书第一时间就请示了,要不要撤热搜,以及后续的一系列舆论控制。   彼时两场会议间隙的二十分钟,一个人在写字楼内的球馆里,打着篮球的俞笙,云淡风轻地答了两个字:   “不用。”   即便是经过一整夜的舆论发酵,转天上午,任凭集团高层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位明明性子沉稳,却偏偏被贴上轻狂标签的小俞总,此刻就在公司大会议厅里,跟几位首席设计师和产品经理,讨论着新品款式。   俞笙是个很少为外界所动的事,他关心产品、关心收益、关心管理,如若不是当了十年明星,他全然不在乎名誉这回事。   即便如今,他也只在乎秦星羽的名誉,而一点儿也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誉。   他现在就是一素人,他确实打架斗殴了,那又怎样?对方想告就告,判他陪医药费他就陪,按流程处理呗。   反正很快就轮到他这边追责了,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让秦耀堂和宋雨画,赔秦星羽医药费那么简单了,保不准公司、名誉、前途都得赔进去。   昨夜这一场舆论战,属实闹得越来越大,清一色的媒体、营销号、各家粉丝……凡是有那么一点流量,能够在社交账号说上一两句话的,通通下场来踩上两脚。   说俞笙“从前带着明星光环,如今不当明星了,本性暴露。”   “什么千亿集团继承人、财阀家的小少爷、时尚界最年轻总裁,不过也就是个打架斗殴的痞子。”   “还打长辈,打自己队友的爸爸,也不知道当时秦星羽在不在场,知不知道这事……” 奇! 书!网!w!w !w!.!q!i!s!u !w!a !n !g!.!c!co m   ……   秦星羽当然知道,这几天宋雨画的微博,他一条也没错过,只不过睡前景小延把他手机收走了,他也假装没看见。   但他仍旧一宿没怎么睡着,反正他就这样,有没有手机都睡不着,心里有没有事都睡不着,甚至有时候吃不吃安眠药,也一样睡不着。   次日上午景小延彩排,秦星羽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重又看了一遍宋雨画的那条声情并茂小论文,以及经过剪辑的、俞笙打了他父亲的监控视频。   而后他也没跟安辰商量,而是直接登录自己粉丝过亿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是画堂传媒秦总先对我动手的。”   不带话题,不转宋雨画的微博,而是就这么干干净净一行字,甚至叫的秦总,没叫爸。   转发瞬间过百万,一会儿服务器就不那么顺畅了,紧接着一条名为“秦星羽回应”的话题,蹭蹭蹭地蹿上热搜榜前排。   事情反转,秦星羽的粉丝站起来了,俞笙的粉丝也站起来了,宋雨画翻车打脸了。   要知道秦星羽这些年来,可几乎从未回应过私人问题,无论是家里的大事小情,以及这些年被造谣的什么男朋友女朋友,没影儿的事从来没给过一个眼神。   除了十几岁时被父亲和宋雨画蹭热度,逼得他忍无可忍,在微博上澄清过一句“宋总不是我母亲”之外,就是今天这次公关了。   的确,秦星羽亲自下场公关,属实太意外了。   而且,他跳了流程,没跟他经纪人商量。   发完微博后,他便按了手机静音,换衣出门,开着他的兰博基尼小跑车去了公司。   他知道安辰他们肯定给他电话打爆了,他一向是个守规矩的艺人,出道十年来,从没干过发微博不通知团队的事。   此刻在公司会议室里,安辰盯着手机屏幕,愁得眉毛都要打结了,一手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一手摆弄着自己那本就不长的小板寸,再揪脑袋就真揪秃了。   他刚给秦星羽打了几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秦星羽专心开车,不看手机也不接电话,他精神本来就不容易集中。   明明工作日的上午,是互联网流量最低的时段,可微博上与秦星羽的相关热度,仿佛一下子捅破了天,粉丝活跃度堪比双休日外加个七天小长假。   这一轮公关下来,俞笙算是勉强洗白,但秦星羽的粉丝们坐不住了:   “天啊!宝宝,你那便宜老爹又打你了?额头上的伤是他干的吗?”   “羽哥最近腰伤犯了跟这事有关没?求一个事件还原!”   “工作室为什么不报警啊?!”   “小羽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向粉丝们告过状,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   粉丝们再也不淡定了,恨不得直接去把画堂传媒给一把火烧了,又恨不得把以安辰为首的废物员工,给一个个从工作室撕走。   当然,除此之外,也有不少CP粉,轻而易举地就在里面寻到了甜点:   “羽哥是为了替俞队长澄清,才发的这条公关博啊!”   “俞队长明明是为了保护小羽,才揍的那便宜老爹。”   “这是给我看的什么竹马互宠啊!”   ……   彼时秦星羽把车停在J.Y集团写字楼下,一个人乘电梯直接上了顶层。还悄摸摸地从安辰的办公室附近绕着走。   他不是来找安辰的,他是来找俞笙的,亲自下场发了那条公关博之后,他还有些话想对俞笙说。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3 12:00:00~2023-09-2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不恐高   秦星羽知道自己今早发了那么一条任性的澄清博, 这会儿要是在公司里遇上了他经纪人,他铁定挨训。   因而他特意躲开了安辰。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 平日里只有高管才会偶尔上来的J.Y集团顶楼,今日人格外多,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 还有几个陌生的西方面孔进进出出。   此时俞笙身着西装端坐, 专注聆听首席设计师汇报新款单品的设计理念。   秦星羽凑在会议室厚重的玻璃窗外, 好奇地瞧了几眼。   作为一个艺人,他没怎么见过这等规模的严肃会议,他的好奇心,如今终于稍微恢复一点了。   然而就是这么几秒钟的功夫,被会议室里面的人瞧见了, 有长桌旁的副总特意向俞笙使了个眼色, 正在绘声绘色用英文讲述产品理念的设计师,目光也顿了顿。   小秦总来了这件事,必须得第一时间让小俞总知道。   哪怕人家一点也没有打扰的意思。   这些海内外顶级时尚圈的设计大佬们, 平日里专注各自的产品,其实也不经常见到明星。   尤其是对于自家集团这位和小俞总绯闻不断的代言人,也都透着一探究竟的心思, 巴不得会议暂停一停, 沾着小俞总的光出去看上两眼。   尤其是就在40分钟前, 王秘书急匆匆地拿着手机,跑进来给小俞总看,他们代言人为了帮小俞总澄清, 而发的那条强势公关博, 简直引起了轩然大波。   会议甚至为此耽搁了十几分钟, 人们观察小俞总的神情,也透着说不出的复杂微妙。   似乎在看见这条微博后,小俞总心情不错。   以至于更多的人想知道,他们代言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尽管这不是公司设计部门需要关注的,但热爱吃瓜这件事,不分年龄、性别,以及国籍。   其实在被发现的第一眼,秦星羽已然转身跑了。   这样的场合他虽然好奇,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怕陌生人的,尤其是说外语的陌生人。   说不了话又听不懂的处境,让他格外没有安全感。   领会到同事的目光后,俞笙第一时间暂停了会议,出来在那回形走廊的另一个转角处,追上了秦星羽。   撑着那光洁的大理石窗台,俞笙将人堵在臂弯与墙角之间。   对上怀里人如同受惊小兽般微微垂下的眼帘,明明几十分钟前,还为了他的名誉而强势公关,这会儿看见了陌生人,怎么就怕了呢?   那扑闪着颤抖的颀长羽睫,染上显而易见的惶惑与惊恐。   “不想理我?嗯?”   安抚着怀中有些吓着了的少年,俞笙轻轻地逗着。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好一会,才一点一点沉静下来,他的手机关了,于是便用右手那宛若天使般白皙修长的食指,在对方那笔挺的西装领口,不疾不徐地画下一个简单的符号。   是他们组合几个少年之间,从小就独有的暗号,从前合体排练时,若是谁出现了失误,影响了其他人,便隔空比个这样的符号,意思是“对不起”、“我的锅”、“坑队友了”,以及“连累大家了”等等。   对于俞笙明明是为了保护他,结果却身陷囹圄这件事,秦星羽着实是有些不安的。   少年微微颤抖的指尖轻触着西装外套的衣领,一点一点地描绘着,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俞笙忽然间觉得仿佛有一种滚烫,在心底一瞬间爆发蔓延开来。   明明对方的指尖隔着他的西装,他西装里面还穿着衬衫,可俞笙却感到整个人都火烧火燎的,那轻若尘埃般的凌空符号,像是一笔一划地刻在他的胸口上、心脏里。   心痒难耐。   他忍不住把怀里的人揽紧了些。   不知是由于一宿没睡好的缘故,还是俞笙的力道稍大了些,秦星羽有些站不稳,扶着对方的肩,身子微微晃了晃,身后的宽敞大理石窗台不高不低,刚好与他细瘦的腰间平齐,硌得他略略不舒服。   捕捉到怀里人不易察觉的一瞬间蹙眉,俞笙轻轻伸手护在对方的腰后与窗台之间,拥了一会儿,似是仍觉得不放心,干脆将整个人抱起来,放在那镜面般光洁的大理石窗台上坐着。   身后是20层楼的钢化玻璃窗,怕对方害怕,俞笙还特往侧面站了站,挡住了对方回头的视线。   秦星羽起初是吓了一跳的,不是由于这20层楼的窗台,而是由于俞笙忽然抱了他这件事。   自打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后,他的确比大多数人更容易受惊吓,怕人、怕光、怕声音,但他还真就不恐高。   即使去年从那么高的升降台上摔下来,险些全身瘫痪,他也没落下恐高的毛病。   这玩意似乎真是天生的。   俞笙微微抬起头,双手依旧护着坐在窗台上少年,胸口也依旧留恋着对方描绘符号的指尖,而后一如他们当年并肩排练般,一字字认真开口:   “秦星羽,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任何人都不能够伤害你,父母也不行。我从小跟我爸关系也不好,好几年里都不说一句话,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打过我,所以秦总打你这件事是不对的,记住了么?”   说到后面几个字,他越说越慢,因为看到怀里人的目光越来越懵懂,俞笙知道,在秦星羽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价值观的少年时,就被父亲和继母以及公司,强行输入了一些他顽强抵抗了许多年的错误认知。   比如:“你的妈妈有精神病,你也遗传了她的精神病。”   又比如:“老子揍儿子天经地义,不需要什么理由。”   再比如:“你和周亦承是天选竹马,就该永远绑在一块。”   ……   那些一个又一个错误又混乱的教训,造就了如今倔强的、挣扎的、自我拧巴的秦星羽。俞笙清楚,他与秦星羽相识十年了,可十年间的秦星羽,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相信这个世界,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他。   因而俞笙在对他说这段话时,像是试探着接近一个小朋友般,让对方一点一点地,试着接受和原本潜意识中不那么一样的世界,试着接受他。   ……   小俞总会议中途开溜,把一大群副总和设计师,扔在会议室里的时间实在有点久。   尤其是秦星羽一来,又惊动了对面红豆影业办公室里,商讨着公关策略的安辰他们,以至于大家全跟了过来,在走廊转角悄悄探头。   远远地看着他们小俞总,把代言人抱着放上窗台的时候,各人吃瓜的心情微妙极了。   安辰抢先一步就要上去,被两位J.Y集团公关部副总拦下来了:   “哎,安总,安总,咱别过去了,你看这小俞总跟小秦总商量工作呢,这后续公关怎么做,营销舆论怎么搞,让他们俩商量明白了,这不省得咱一遍又一遍地开会么,反正最后也是他俩拍板……”   “不是,我们家孩子怕高……”安辰焦灼地辩解。   “没事儿,那玻璃都是钢化全封的,子弹都打不破,没看小俞总俩手都在小秦总腰上护着么。”   “就是就是,你看那外面还有高空作业擦玻璃的,没事,放心吧安总……”   安辰愁得百爪挠心,秦星羽不恐高,但是他恐高,于是就有了一种恐高叫做:   你经纪人觉得你恐高。   当天下午,无论是俞笙和设计师那边的会议,还是安辰和经纪部的会议,都进展得格外顺利。   小俞总难得勉强认可了,被自己痛批了一上午的设计方案,安辰那边也和集团的几位副总,达成了后续公关的一致意见:   尽快发布当日在画堂传媒的完整监控,并以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名义开直播,面向公众和粉丝,揭发秦耀堂多年来的恶劣行径。   秦星羽难得地没提反对意见。   以至于安辰准备了一大堆劝说的语言艺术,硬是没有用武之地。如今安大经纪也摸不准自家这位小艺人,究竟是精神状况不好,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公关方案,还是确实没有异议。   唯一让秦星羽略微不满意的是,直播时间就安排在今晚九点,实在有些仓促,距离他亲自发微博公关,不过十二个小时的功夫。   而一上午就跑来公司的他,着实有些累了。   做出今晚直播的决定,安辰也不得已,这样严峻的舆论形势下,保不准夜长梦多,画堂传媒那边又能搞出什么应对的诡计,宋雨画不是个简单的人。   更何况,他家这个心理状态不那么稳定的小艺人,今天同意了工作室开直播控诉老爹,明天就有可能不愿意了呢。   于是安辰硬是没给任何人转圜的余地。嬿姗艇   事实上,团队属实多虑了,秦星羽如今的心理状态,没那么不稳定,不至于反悔。更何况在与父亲的恩怨上,经过这么些年,他委实已经放下了大半。   或者说,他没有那么多用来思考的心力。   团队要做什么,他都配合。   更何况,其实也不用他做什么,直播场地就安排在红豆影业会议室,主播由安辰来做。   毕竟秦星羽一个不会说话的小艺人,也做不了什么直播。   监控视频已经备好,团队还紧急整理了打从进公司起,这些年来因秦耀堂的行径,而导致还只有十几岁的少年,受伤严重到不得不就医的记录。   不过,安辰今天还真就没让秦星羽回家休息。   晚上的直播是可以预见的劲爆,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万一粉丝强烈要求自家偶像出面,起码得让秦星羽露个脸进个镜头,亲自认可直播内容,要不然经纪团队真怕控不住场。   秦星羽同意了。   尽管到下午的时候,他就有些累得撑不住了。   从上午出门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腰椎和膝盖的伤处开始传来熟悉而绵延的疼痛,站不住,也坐不住。   体力消耗殆尽的缘故,他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再加上今天上午出门时,原本他只打算见俞笙一面,当面给对方表达个诚恳的歉意,之后就回家,没有做在外逗留到大半夜的心理准备。   好在他的药还随身带着,午后自己吞下了几片止痛药,坐在公司休息室那铺了海绵泡沫的地板上,抱着他的吉他发呆。   期间他还强打精神跑去隔壁,慰问了一番忙碌做着直播筹备的员工,询问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   他的工作人员可比他累多了。   意料之中的结果,被他辰哥耳提面命地交代了一番车轱辘话,总结为简单明了的几个字:   吃药,睡觉。   他配合度极高地照做了。   俞笙推了下午的会议,专门到休息室来,还特意多拿了条厚毛毯,哄着人在那专属休息室,还算舒适的小床上睡了。   秦星羽实在是没什么睡眠质量,尤其是晚上还有事儿等着他的缘故,几乎是五分钟醒一次的频率,睡睡醒醒。   等候着他们的,是今晚一场大撕特撕画堂传媒的直播战。   作者有话说:   再坚持几天就到国庆啦~啾 第68章 直播   等候直播的下午, 秦星羽多数时候在公司专属休息室的小床上睡着。   第一次醒来时,俞笙在给他掖被角。   第二次醒来时,他枕头蹭得不舒服了, 俞笙给他调整了枕头。   第三次醒来时,俞笙在屋子里翻阅着不知道什么工作文件。   总之,一直陪着他。   再后来, 秦星羽便陷入稍稍安心的睡眠, 直到晚上八点钟再醒来时, 俞笙不在休息室了,而是到隔壁跟安辰一块筹备直播。   躺了几个小时,他也觉得精神恢复了些,起身调整了状态,整理了衣着头发, 便到隔壁的直播间, 乖乖听他经纪人安排去了。   彼时直播间一切准备就绪,俞笙坐在镜头扫不到的角落,翻看着一会儿直播要用到的文件, 秦星羽瞥了一眼,也不知道那都是什么,反正林林总总一大摞, 有打印版的直播大纲, 好像还有几张他十几岁时的病历单。   20:30分, 安辰在直播前,特意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账号,发布了那日在画堂传媒发生冲突的完整监控。   粉丝们震惊得掉了下巴, 直播还没开始, 服务器已经有点卡了。   安辰费了半天劲, 登入了早在几个小时前,已经人气爆满的直播间,还给自己弄了个变声器,脸打了码。   即便白天他已然预告声明,晚上是以工作室名义的直播,并非秦星羽本人上播,但直播间里的粉丝们,依旧满屏地刷着秦星羽的大名,火爆程度两分钟被卡掉线三次。   安辰不慌不忙地重新登了进去,和粉丝们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是……哎呦我的妈,这啥声……”   变声器中的夹子音让安辰虎躯一震,即便下午已经演练了好几次,仍旧相当不适应。   直播间里,大家的留言在屏幕上飞速滚动,目不暇接:   “啊啊啊又变声又打码的这是干啥,谁不知道是你辰哥啊!”   “就是啊辰哥,也太见外了吧,赶紧说正事。”   ……   “那个……大家好啊,我是秦星羽团队工作人员,今天来开这个直播,也是获得了小羽的授权,来跟大家唠点事……”   安辰将实在难以忍受的变声器去掉了,但打码面具还带着,也没有报出自己的大名。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姓甚名谁,但这么些年的职业素养,也使得他凡是在公众面前说话时,身份永远都只是“秦星羽的工作人员”。   从不蹭艺人热度,不搞个人IP,连个自己的微博都没有。   “刚才我们发布的监控视频,是15号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大家应该都看见了,主要是这样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从我进公司的那年起,七八年了吧,光我遇上的,都不下二十回了,亲爹也不能这么教训孩子啊,对吧?”   “这是最新的诊断报告,这还有前年的一份,大前年的两份……这是更早一些的,脚踝钝器打击伤、膝盖挫伤、头部撞击伤……大家能看清不?这都是拜画堂传媒秦耀堂秦总所赐。”   “我们作为工作人员,之所以从来没提过,主要是亲爹俩的事,我们原先既没打算起诉,也觉着律师函那玩意没啥用,我们现在就在镜头前,跟大家一件件,一桩桩地唠一唠,把事儿说明白。”   “关于秦耀堂秦总,哪一年哪一次,什么原因打我们了,还有宋雨画宋总,以我们艺人母亲的名义,给哪些甲方爸爸画了饼,我们从八年前开始啊……”   忽然间,安辰话还没说完,直播间里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更激烈的刷屏,巴掌大的屏幕上眼花缭乱的全是秦星羽的名字,紧接着画面又开始卡顿了。   刚才秦星羽在直播间的角落里,跟俞笙一块坐着安静旁听,这会儿看安主播准备充分,条理清晰,以至于他自己也好奇地想凑过来瞄上一眼。   他小时候的那些旧病例,自己都不记得找不到了,也不敢多去回忆,没想到短短一天的功夫,他的团队居然都找到了电子版打印出来。   果然粉丝看见秦星羽本尊,比什么都激动。   以至于他的身影才不过进了镜头一秒钟,就成功把直播卡掉线了。   他经纪人不是让他陪着直播么,他做到了,他成功把人家服务器搞瘫了。   直到直播重新连接,秦星羽给他辰哥又当了一会背景板,证明了安辰说的都是他认可的事实,完成任务才起身出去。   其实他还挺想听完直播全程的。   不过一是他在的话,粉丝过于激动,铆足了劲儿刷屏,刷得直播间隔几分钟就卡顿一次。   再者,他也不太愿意回忆起这些年遭受的所有,即便他如今已经有一些能力保护自己,也已然不那么在乎了,但还是没办法做到全然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父亲当年帮助他实现了梦想,送他去当了练习生,尽管是为了用他挣钱,但好歹是帮他实现了。可他却仿佛背上了一轮又一轮,永远还不完的因果债。   从临时用小会议室改造的直播间出来,他看到走廊尽头的舞蹈教室里,练习生们正跟老师练着街舞。   他和俞笙、景小延的红豆影业,刚签约的这批小练习生,人不多,七八个,他目前还只认得那个被他亲手选进来的9号舞担,名叫江引。   他们大多是刚刚踏进大学校园的孩子,平时白天上课,只有工作日的晚上以及周末,才能够训练。   秦星羽站在那透明的玻璃门外,驻足了一小会儿,俞笙便紧跟着也从直播的会议室里出来。   看着团队筹备了半个晚上,直播内容俞笙已经全部掌握,这会儿秦星羽离开,他也没心思看安辰直播了。   秦星羽不说话,俞笙便也不发一言,而是就这么陪在一旁站着,看舞蹈教室里,那些与他们当年似曾相识的男孩们,带着同样的梦想,练着似曾相识的曲子。   半晌,秦星羽抬头望了望教室里,那特意从韩国聘请教大家街舞的老师,又扭头看了看俞笙,比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俞笙看懂了,是在说老师没有他俞队长跳的好。   下一刻,俞笙便推门进去了。   舞蹈教室里传来练习生们的激动尖叫。   俞笙按部就班地调试音乐,脱掉外套,亲自示范了一段街舞。   秦星羽定定地站在门外,里面的身影让他有些恍惚。俞笙的舞,一如他们曾经并肩站在台上的样子。   一曲终了,小俞总动作帅气利落地将西装外套搭在肩上,转身出门,屋子里仍旧留下一片男孩们的欢呼。   秦星羽站在走廊,比了个夸奖的手势,这是俞笙多日以来,难得地在这双清冷漂亮的大眼睛里,再次看到若隐若现的清浅笑意。   “有奖励么?”   随手穿上西装外套,俞笙将人环在走廊里那冷色调的大理石墙面。   秦星羽微微歪了歪头,真思索对方口中“奖励”的意思。   天色已晚,他今日在公司逗留了一整天,早就累了,哪怕是下午睡了几个小时,又服了镇静药和止痛药,此刻体力也已然不大能够支撑。   他倚着那冰冰凉凉的冷调墙面,勉强站立,思绪和反应也慢了几分。   俞笙凑近了身子,特意压低了那微微低沉磁性的嗓音,半是挑逗半是浅笑地给予了提示:   “比如,抱你回休息室?”   秦星羽目光错愕了两秒,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对方打横抱起。   安辰的直播还没有结束,他们两个现在还不能回家。   时间已接近晚上十点,除了仍在直播的团队,以及训练唱跳的练习生们,整个一层楼都没什么人。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不疾不徐地往回形走廊另一端的休息室而行。   秦星羽着实是累了,身心疲惫,此刻窝在俞笙怀里,也没能给出什么抗拒的反应。只是呼吸间轻嗅到对方那暗色调的衬衫衣领间,淡淡的烟草气息,他本能地蹙了蹙眉。   作为未成年便即出道的艺人,他们从小被严格教导禁止吸烟,这些年来烟酒不碰,成年以后偶有应酬时,才会稍微喝一点酒,吸烟仍就不被允许。   秦星羽也知道,俞笙是从退圈这一年来,开始吸烟的。   尽管对方从来不在他面前拿烟,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俞笙的烟瘾不重,但今天确实吸烟了,就在团队筹备直播时,看过了那些直播流程中罗列的事件内容,以及病历资料,而后到写字楼外的广场上,独自抽了会烟。   此时,秦星羽被放在休息室里、那铺了暖融融毛毯的躺椅上,下一秒他的手便从环着对方脖颈的姿势,顺势下滑,轻而易举地摸到了俞笙的西装口袋。   俞笙的身子一下子顿住了。   对方修长纤细的指尖,就那样从他的胸膛腰侧一触而过,勾得他心底的那根弦,差一点崩塌。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把对方狠狠按在这毛绒绒的躺椅上,然后用力揉进怀里。   秦星羽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双手撑着躺椅的扶手,俞笙俯下身来,目光在烟盒上只停留了半秒钟,紧接着落在眼前人,那宛若炸毛猫咪般的强势质疑神色间,还没等对方发问,便心虚而笃定地给了两个字:   “我戒。”   小俞总从明天开始,要戒烟了。   他是认真的,秦星羽不喜欢的事他不做!   对面的会议室里,直播仍在继续,过了这一晚,他就拥着怀里的人坐看秦耀堂夫妇沦陷。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69章 “俞笙”   当晚十点半, 安辰的直播才结束,期间逻辑清晰、调理明确地将秦耀堂多年来对儿子进行人身伤害的事实,件件桩桩地摆到明面上来。   粉丝们气疯了, 恨不得把秦耀堂和宋雨画两人公司炸了,媒体和营销号们也牢牢抓住了舆论热点,与之相关的微博热搜多达七八条。   当晚秦星羽和俞笙团队从公司离开时, 写字楼的地下车库已经围满了粉丝, 大多是本市的女孩子, 有些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守在停车场里一边等自家偶像,一边看她们辰哥直播。   平时J.Y集团的写字楼下,也时常有三五成群的粉丝,守着秦星羽或是俞笙上下班。   但从未像今晚这么多人。   姑娘们在得知自家偶像多年来, 遭受着她们所不知道的一切, 不放心,哪怕是跨越一整座城市,都要过来看上一眼。   对于这样的心情, 庄晏晏最理解,曾经他也是这些女孩当中的一员,尽管以她的家世背景, 只要一句话, 就能够与小俞总一起工作或是共进晚餐, 但她偏偏非喜欢秦星羽。   今晚的直播,她作为经纪人助理,在幕后完成了不少工作, 也忙活了一个晚上, 开着她的淡紫色小跑车回到家时, 已是深夜11点半了。   趴在那奢华卧室的公主床上,她望着床头柜上,那天从画堂传媒抱回来的秦星羽奖杯,良久出神。   直播之后,就连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公司和住所,也被围堵了好几天。   甚至有许多来自外地,随着秦星羽闭关修养,也已经半退圈的多年老粉,再一次地燃了起来,立志要为自家偶像讨一个公道。   安辰赶紧用官方工作室账号,发微博劝阻了大家不要聚集。   没办法,秦星羽的影响力太大了。   至于这件事曝光的后续影响,竟是找上门来的邀约通告一下子变多了。   似乎各大节目方、品牌方、媒体等等,全都在第一时间抓住了秦星羽作为家暴受害者,这么一个博人眼球的流量,一时间综艺、专访、代言全都涌了上来。   那些原本以为秦星羽已经半隐退,专做小俞总的金丝雀,从而采取观望态度的甲方爸爸们,为了流量,也终于耐不住性子出手了。   安辰一一礼貌地婉拒。   秦星羽如今的身心状况,去不了这些节目,单是一个语言障碍,就排除了综艺、专访,以及绝大部分的影视拍摄。   秦星羽没太关注外面的声音,这些天来他手机又被没收了,几乎每天晚上韦大夫下了班,都会过来看看。不过对于被新增的这个家暴受害者标签,秦星羽着实也没太在意。   他依旧在努力克服语言障碍,练习说话。   不出门的时候,他就躲在自家别墅的客厅里看书,看剧本。他的团队虽然没有计划给他接戏,但优秀可供学习的剧本收集了不少。   俞笙仍旧在他家,换了干干净净没有烟草味的衣服,继续以景小延这几天外出录综艺的理由,来他家蹭吃蹭住。   秦星羽懒得跟他打字理论,反正他家房间多得是,但问题是,俞笙偏偏只喜欢睡他的卧室,还偏偏养成了跟着他一块睡地板的习惯。   当然,有时候他服了安眠药睡得昏沉,俞笙怕他受凉,也会悄悄地把人抱回床上。   近几日来,许是安眠药有了抗药性,又该换了;又许是他存着想要开口说话的念头,时常夜阑人静半睡半醒间,偶尔也会无意识地,在睡梦中反复念着一两个字。   念不出声,唯一能够辨别的只有唇形与气息,有好几次俞笙特意凑在他唇畔仔细观察,终于辨别出了他梦中轻念的那两个字是:   俞笙。   他的名字!   那一刻,俞笙小心翼翼地将人轻拥在怀里,仿佛连被子的重量都怕压到了对方。   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原来也会在无意识的睡梦里,念出过他的名字。   尽管白天秦星羽又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几天之后,是景小延和冯曳的演出。   那是一个华语乐坛小平台,举办的春季音乐盛典,万人左右的场子,在当今娱乐圈各大拼盘演唱会当中,规模不算大。   但也林林总总汇集了小半个娱乐圈的艺人,最适合上升期的明星固粉,以及带新人。   景小延的咖位,原本可以去更大规模的演出,不过这一次,他专门为了带冯曳。   景小延近年来,影视音乐双管齐下,可谓营业最勤奋的艺人之一,大大小小的活动参加了不少,人气一直高居不下,也被称为组合发展最稳定的艺人。   而冯曳是近乎于被封杀的状态,已经一整年没有任何演出了。   自从去年他的父亲因赌博欠债被爆后,他的人气一度跌落谷底,靠开着酒吧替父亲还债,今年亏得签约了兄弟们的红豆影业,这也是签约以来,首次复出的节目。   冯曳十分重视这次舞台,在已然被各大平台,以及片方列入风险艺人的今天,他仍旧能够凭借兄弟们的助力,再次回到那个遥不可及的舞台,实属难得。   他从前在组合时作为rap担当,业务能力是一等一的没话说。   尽管如今他毁誉参半,但随着官宣演出的公告放出,许多原本沉寂了许久的粉丝,以及组合的团粉,也回来了不少。   团粉们都想蹲一个组合爱豆们同台,哪怕是这次只有景小延和冯曳两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这次晚会的前几天,周亦承官宣参演了。   周亦承是赶着演出前,最后一个确定参演的艺人,甚至场馆彩排也只来得及参加一次。   原本以周亦承的地位,是看不上这类中等规模演出的,但谁让前几天画堂传媒的事刚被曝。   尽管那属于公司老板的私人家庭矛盾,与艺人关系不大,但这个节骨眼上,资源暂时下滑是铁定的。   不过,以宋雨画为首的周亦承新团队,决定参加这场演出的真正理由是:晚会原定的一位压轴出场的前辈歌手,由于一些原因来不了了。   那么以周亦承哪怕是官宣过恋情、翻过车的顶流艺人,以及曾经组合C位的流量地位,是大概率能够压过景小延和冯曳,没太大悬念拿下压轴的。   顺带着宋雨画还带上了公司新签的十几位练习生,登台伴舞,给新人争取了个露脸机会。   只不过,更加令人没想到的是,演出当晚,秦星羽和俞笙现身了。   当然,秦星羽的出现不是为了演出,而是跟着景小延和冯曳,到后台看热闹的,兄弟们登台,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尽管他骨子里冷清安静,但他喜欢看别人热闹。   而至于小俞总的现身,那自然是为了陪秦星羽。   除此之外,小俞总顺带着背着所有人,动用了权势的力量,在演出已经开始的当晚,把周亦承的节目给撸了。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当日在画堂传媒他就放过狠话,不要让他再看见这个公司的任何人,当然包括了周亦承,也包括了新签的练习生们。   放了狠话自然得履行,小俞总向来是执行力超强的人。   尽管晚会已然开始,节目方仍在紧急沟通,周亦承团队也还暂时没接到通知,照例换了演出服、化了妆候场。   粉丝们就更不知道了,守在场馆内外应援的团粉们,拉起了巨幅海报,分发着组合周边,还在期待着一个五人同台。   尽管大部分人也心知肚明,秦星羽和俞笙根本就没官宣演出,也不大可能登台,多半来后台就是纯纯陪兄弟们玩的,而至于官宣了演出的另外三人,也只有景小延和冯曳同台。   但是,在团粉们看来,昔日的五个队友同时出现在了这一处场馆,别管舞台还是后台,是不是也勉强可以四舍五入算个同台了?   当晚,安辰格外忙碌,尽管景小延和冯曳有各自的团队负责,都不是他的艺人,但他现在是红豆影业总经理了,是所有艺人的总负责人。   更何况,今晚还多带了秦星羽和俞笙这么两个人气爆棚的小祖宗。   单是安保队伍就得翻倍。   安辰是真不愿意带秦星羽来,前几次到场馆后台,包括俞笙演出、周亦承演出,都好几回差点出事,节目方的前辈老师们又都喜欢围着他。   但没办法,他家艺人愿意凑这个热闹,非要给他当这个挂件不可,哪怕是只在后台化妆间里,听着远处舞台上的音乐。   安辰今天打起十二分精神,自打直播曝光以来,秦星羽分外受各路媒体关注。   无论是节目方的工作人员,还是获得授权来后台采访的媒体记者,都巴不得逮着他,将直播里他经纪人明明都已经说清楚了的事儿,再细细盘问个遍。   因而安辰相当头疼,今天一到后台,就把秦星羽和俞笙一块儿关进景小延的化妆间了。   他家艺人本来就状态时好时坏,又不会说话,可不能让别人逮着了瞎逗。   安大经纪今晚太忙了,即便如此,出去对接工作时,还特意啰里啰嗦地交代了一大堆:   “在这跟俞笙,你们俩好好陪着小延化妆啊,哪都不许去。”   “刚冯曳说了,一会结束上他那喝酒去,但前提是你不能乱跑。”   “不能瞎溜达,也不能接别人递的东西啊,吃的喝的玩的啥都不能接。”   “还有,不许霍霍妆发老师的眼影盘……”   交代了一番,操心命的辰哥似是仍觉得不够,又拿了个舞台道具里多出来的一大串气球灯,跟哄自家孩子似的,给秦星羽拿在手里玩,才转身出门。   今晚周亦承也在这后台,尽管是最后一个节目,这会儿应该也已然到了,令安辰感到格外不安。   作者有话说:   周三啦,宜躺平哈哈~ 第70章 就是宠   秦星羽今晚很是听话守规矩, 更何况有俞笙陪着,景小延也在这里化妆,他哪都不去。   隔壁是冯曳的化妆间, 庄晏晏提着两个大纸袋等在门口,是安辰让给送去的演出服。   今晚安辰事情多,把庄晏晏也带过来帮忙了, 虽然做的只是拎个服装, 核对个流程单, 递个瓶矿泉水之类,微不足道的工作,但庄晏晏很满意。   刚才从车上下来时,她近距离地看了好几眼秦星羽。   几分钟后,化妆间的门从里面拉开, 做了妆发造型的冯曳站在门口。   离开舞台已经一年有余, 而今再次打理了造型、化了舞台妆的冯曳,格外精神帅气。   他本就是高挑俊朗的运动型男生,而今经过人生低谷的历练, 原本的野痞之气也沉淀了下来。   “晚上去‘此夜’,我请客,一起呗?”   接过庄晏晏手上的两大袋衣服, 冯曳原本那双自带三分野性的眸子里含着笑。   庄晏晏想了想, 扬起明媚动人的目光, 点了点头。   演出临近,人家曳哥都在约女孩子去酒吧了,而此时此刻, 隔壁的几位顶流们在干啥?   在玩气球灯上的彩带!   秦星羽还大方地将自己手里这一把气球灯, 分给了景小延和俞笙一人一只。   此时正坐在化妆镜前, 做着妆发造型的景小延,相当配合地接了过来,缠在椅子扶手上,还发挥着小话痨属性,滔滔不绝地地侃大山。   俞笙手上也拿了只银色气球。   不过小俞总明显不满足于只玩气球,而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牵过秦星羽的手,悄无声息地把那气球上的半透明的银丝带,绕了几圈在对方那骨骼分明的纤细手腕上,还轻轻打了个结。   秦星羽肤色本就偏白,加之体质弱的缘故,脸上身上常年没什么血色,银色以及白色系适合他,既能够衬托他肤质的优势,又能够稍微弥补一下略显苍白的气色。   尽管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穿浅色系,在他看来那太过显眼,但凡是私服出行时,他一直习惯于穿低调的深色。   可问题是,人家秦大明星今天手腕上,带着J.Y集团价值百万的代言手环呢。   小俞总瞎往人家手腕上绑什么塑料绳!   作为一个敬业的代言人,秦星羽外出时,基本都会穿戴品牌方服装配饰,哪怕是像今晚这样的非公开场合。   今晚他穿的是一件黑灰拼色的中长款风衣外套,J.Y集团新季度的限量款时尚单品。   非工作行程的缘故,没有特意做妆发造型,他额角的伤已经好了,额前的刘海自然顺滑地垂下,有几根稍长的发丝轻擦着浓密的羽睫,衬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闪亮亮。   即便今晚他只是低调而安静地,坐在化妆间里,也足以让整个后台匆匆忙碌的人,在化妆间门口为之停留驻足。   哪怕是演出过半,景小延和隔壁的冯曳已经离开化妆间,去候场区准备了,仍旧有许许多多的媒体记者,围在化妆间外,试图从那巴掌大的一个小玻璃窗口,拍到点什么。   今晚景小延和冯曳的双人演出,连伴舞人员都是专业的街舞团队,而没有带上新签约的练习生。   对于他们而言,上台表演是一件经过多年训练的慎重事儿,就如同他们当年一样,而并非像画堂传媒那般,让才签约不久的练习生们急于登台赚快钱。   即便是如今明明才20岁出头,却早已出道多年、人气巅峰的他们,对待每一场表演也仍旧如工匠般认真。   舞台的演出热烈而火爆,后台景小延的化妆间外,走廊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媒体记者,甚至还猜测了一会,秦星羽究竟是在景小延的化妆间里,还是在冯曳的化妆间里。   “秦星羽真的在这里,小延这间,刚才有工作人员开门出来,我看见了的!”   “真的吗?确定吗?能采访吗?”   “采访估计不能吧,他今天没接任何采访……不过好像俞队长也来了啊,要不你去问俞队长能不能采访?”   “算了吧,我不敢……”   随着化妆间外的走廊里,围聚的媒体人员越来越多,一些小平台的记者,也没太多的职业操守和原则,为了业绩拼口饭吃,已经有不少人举着相机,通过门上那唯一的小窗口,向内拍照。   不得不说,化妆间里的人,实在是倾世惊艳。   穿深色外套拽着气球的少年,此刻坐在化妆镜前的旋转椅上,伴着舞台上传来的深情音乐,正微微仰起头,望着上方那蓝白色气球上的星星灯出神。   镜子里映着少年完美无瑕的侧颜、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刚好微微向上仰望的角度,以至于舞台方向的音乐声,都掩盖不住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快门。   门外还夹杂着一些新手记者的悄声低语:   “这能拍么?让拍么?不会被打吧?”   “听说上次有人拍了他们组合周亦承的非公开场合,相机都被砸了。”   “秦星羽团队好像自从签约了J.Y集团,那几个大经纪大宣传,也开始变强势了,他经纪人不会赏我一张律师函吧?”   “放心吧,不能,辰哥从来就没给谁发过律师函……”   ……   初入行的年轻记者们,挤在外面疯狂拍照,他们不知道的是,秦星羽的团队虽然商务方面谈判强势,合同严格,但实际上作为一名顶流艺人,他和他的团队还真就没那么多事儿。   平日里只要出门,无论是不是公开场合,营不营业,能拍着他的就拍,只要不是镜头往家里、病房里或是更衣间里怼,无论他还是他的团队,都不找麻烦,也找不过来。   秦星羽只要出门,哪怕院子里收个快递,也必定收拾得清爽利落,衣服仔细搭配,认真对待每一个场合,更何况,本就是360°无死角的盛世美颜,无论怎么拍,生图也从来翻不了车。   这就是秦星羽以及他团队的态度。   只不过,此时在化妆间外,记者们的镜头角度,只拍得到秦大明星仰望气球时的绝美侧颜,而拍不到往下一点的化妆台面,于是没有人看到,就在几分钟前,被这位大明星霍霍了一桌子的眼影盘。   秦星羽喜欢在化妆无聊时,用化妆刷蘸着眼影盘或是眉粉盒里的色块,随便拿张白纸画卡通图案。   没什么原因,只是小时候登台前,缓解压力的习惯,再加上他如今精神不大容易集中,这几年来随着心理问题的加重,这习惯更明显了。   一两个小时坐着不能动的妆发造型,对他而言实在有点难熬。   小时候未出道前,公司刚起步,妆发造型实在没太多预算,给艺人们用的也只能是几十块钱的廉价化妆品,孩子愿意当水粉颜料画着玩,也没人管他。   后来组合火了,咖位上来了,各方面的预算也充足了,用的也都是一线大牌化妆品了,那可就不能让他随便霍霍着玩了。   尽管他们多数时候,用的是自己团队的化妆师,工具用品也是走工作室的账,可那到头来不还是算在艺人自己头上么?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经纪人,安辰对此耳提面命地教育了好几次,有时甚至还把闺女锦锦的彩铅和蜡笔拿过来,给自家小艺人画着玩。   不过也有些时候,安大经纪的哄孩子神器——彩铅和蜡笔没到位,再加上一个没盯住,他家艺人还是喜欢玩人家化妆师的眼影盘。   就好比今天,明明手里已经有着能够相对保持一点儿专注的气球灯了,可秦星羽还是望着那化妆台面上的几大盒、色块崭新的眼影盘出神。   那是景小延的化妆师带来的,这会儿化妆师带着简单的补妆工具,跟着景小延去舞台底下候场,暂时用不到的化妆品便留在了这里。   于是秦大明星又开始打人家眼影盘的主意了。   与此同时,场馆的隔音不算好,舞台的音乐和化妆间外的人群嘈杂,淹没了走廊另一端蹬蹬蹬快步而来的高跟鞋声。   晚会过半,上半场完成演出的艺人,大部分已然离开,还未登台的也大多妆造完毕,按部就班到舞台候场去了,因而这一整条后台走廊的化妆间,空了大半。   作为一个在外优雅知性的富太太和女老板,宋雨画从未如此怒形于色,气势汹汹地挨个推开空着的化妆间找人。   就在二十分钟前,她被节目主办方通知,由于前面的节目超时,她的艺人周亦承和新练习生们的节目被取消了。   她和整个团队经过了多次沟通无果。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原因,必然是小俞总动手了。   而此时此刻的小俞总,就在这后台某个化妆间里,陪着心上人摆弄着化妆师的眼影盘。   只不过仍旧惦记着自家经纪人的交代,秦星羽只是犹豫了片刻,打开眼影盘看了一眼,旋即又合上了。   倒是一直守在身旁的俞笙,将那价值不菲的一线大牌眼影盘重新打开,还从旁边扯了张打印了通告单的A4纸,翻过来将空白的背面朝上。   秦星羽想画,那就让他画。   尽管当下的秦星羽,仍旧相当理智地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面前那盒眼影,意思是安辰不让他画。   “不管他。”   小俞总的态度霸道而强势,还顺手递了支笔刷到他手里。   他的人喜欢拿眼影盘画画又怎么了?   让他画!   不就是几个眼影盘么,以为他俞笙买不起还是怎么的?   反正就是宠!他小俞总没边儿的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1章 群访   走廊里那怒气冲冲的高跟鞋声更近了。   对于宋雨画而言, 工作上的事,她丈夫向来都是甩手掌柜,非必要场合不出现, 今晚她艺人的节目被砍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但又不能直接去找小俞总的麻烦。   于是尖厉的怒斥声, 由远及近, 响彻了后台的整条走廊。   “秦星羽, 你给我出来!”   “我们的节目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现在长本事了?学会跟资本统一战线,耍手段,背后搞你爸爸的公司了啊?”   ……   原本化妆间外吵嚷着的记者们,一时全都安静下来。   不知状况的大家,目光错愕地看着这位素来双商极高, 以秦星羽母亲的身份闻名于业内, 几乎从未在公众场合发过脾气的女人。   刚好两个节目之间的音乐渐止,突如其来的安静,使得宋雨画的声音格外刺耳。   化妆间内的秦星羽也吓了一跳, 连用大地色眼影画着卡通小熊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像宋雨画这种从不发怒的女人,发起火来格外可拍, 更何况秦星羽从小就有点怕她。   俞笙安抚地轻拍了拍他的肩, 而后不带半分犹豫地起身, 拉开化妆间的门。   门外是宋雨画一身藕荷色职业套装身影,短发染成了深棕色,肩上还挎着曾经以秦星羽母亲的名义, 从某家毫无合作的国际一线品牌方, 获得的限量款托特包。   俞笙的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 刚才对方在门外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   宋雨画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声音太大,吓着秦星羽了。   因而此刻的小俞总,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冷厉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了一个字:   “滚。”   在场诸位媒体记者们,都吓呆了,尽管业内多年来早有传闻,俞笙自打做艺人时,便性子冷厉不近人情,如今退圈继承家族企业后,更加变本加厉。   但还从不曾见俞笙对谁说过“滚”这个字。   反手将化妆间的门关上,俞笙回到秦星羽身边,重新拉过椅子坐下,半圈着那旋转化妆椅的扶手,对上眼前人同样错愕的目光,小心解释:   “我没忍住,让人把周亦承节目拿掉了。”   秦星羽眨了眨眼,疑惑了一会,目光便沉静下来,轻瞥了一眼从前在队内就手段狠厉的人,这的确是俞队长能干出来的事,他不意外。   远处,已经做好妆发造型,换了演出服的周亦承,从走廊另一端而来,前后簇拥了一大群媒体记者。   出道十年,连春晚都连续上过好几年,周亦承可还从来没体验过,在开场后被主办方将节目撸掉的经历。   原本刚才围在秦星羽化妆间外的记者们,见反正也采访不到他们想采的人,此刻也一股脑地全都举着话筒,围到了周亦承身边。   顶流艺人压轴节目临场被撤,疑似前队长动用资本,这可是个能够深挖好几番的新闻。   周亦承神色冷冷,无视了身边记者们蜂拥而至的话筒,从后台的走廊里匆匆穿行。   不经意间,他向着那原本景小延化妆间的窗口,远远地瞥了一眼,蓦然间就望见了秦星羽身影。   此时的秦星羽,用那大地色眼影盘,已经在通告单上画完了第三只卡通小熊,又重新拿起气球灯,坐在那旋转的化妆椅上转圈圈玩。   这个角度的窗外,刚好能够看到他完美的侧颜和鬓角,即便不参加演出,没做妆发,那样惊鸿一瞥的容颜,仍旧不输任何一位在上台表演的明星。   而此刻同样在化妆镜前,俞笙连人带椅一块环住,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俞队长,这会儿像是在对怀里的人说着什么似的,说了一大段话,而且居然还难得地浅笑。   在饭圈中,多年前就有传闻:俞队长的笑,温柔治愈,但百年一遇。   门外的周亦承深吸了口气,突然改了主意,没有返回自己的更衣室,而是转身就去了舞台候场区。   那里有一块小空场地,专供有资格进入后台的媒体记者,对刚结束表演的艺人进行采访。   看得出周亦承有话要说,记者们眼尖地众星拱月般围了上去。   对上各家媒体平台带着logo怼到面前的话筒,周亦承不疾不徐地开口:   “这次演出准备很充分,却得到通知无法登台,在这里要向所有坐在场馆里、在外面应援了一整天、以及守在屏幕前的粉丝们说声对不起。”   “原本是打算带着小羽的梦想,去完成这次演出的。”   “自从小羽涉足时尚领域,退出娱乐圈之后,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够将我们两个,少年时的音乐梦想延续下去。”   “今天他也来了后台看着,而我却没能做到。”   “不过还有下一次,请大家再等等我。”   周亦承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微妙极了,从未成年炒作CP时的采访,句句不离秦星羽;到成年后各自发展,再也不提秦星羽……   而今时隔好几年,居然在媒体面前主动说起秦星羽了。   字里行间透露着秦星羽已然退出娱乐圈,放弃了年少时的音乐梦想,并且这一切都源于涉足了时尚领域:留在了小俞总身边。   秦星羽都不知道自己被退圈了。   相信用不了半个小时,“秦星羽退出娱乐圈”的相关话题,就会登顶热搜。   原本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无论媒体还是粉丝,多半是不信的。   可结合秦星羽的确整整一年没有任何演出了,也没再出过专辑,这可就足够媒体们随意引领舆论风向了。   况且,周亦承这番话说得相当聪明,舆论点落在秦星羽退圈、放弃音乐梦想,而对于对方这一年来出现语言障碍的事,只字未提。   因为他知道秦星羽也决不会提,哪怕是背上傍了金主忘了初心的锅,也决计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无法开口说话,甚至可能再也无法唱歌的事实。   他太了解秦星羽了。   不大一会工夫,记者们就从候场区返回,再次拥堵在原本景小延的那化妆间外。这次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悄悄拍照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控的拍门。   没办法,“秦星羽退出娱乐圈”这件事,实在是太劲爆了,尤其是从队友口中说出,记者们哪怕是冒着得罪艺人团队的风险,今晚也必须从当事人口中挖出这个事实。   没准儿这一年的KPI都赚足了呢!   化妆间外,仍旧从舞台方向传来的音乐间隙,夹杂着记者们用话筒一个接一个的高声问话:   “秦星羽,你真的退出娱乐圈了吗?”   “真的放弃音乐梦想了吗?”   “你大学里读的可是音乐专业啊,这才毕业一年多,就打算转型做演员了吗?”   “过去的一年里,你只参与了代言和杂志的平面拍摄,电影也只友情出演了一部,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是因为小俞总的缘故吗?”   ……   质问不断,记者们仿佛发现了猎物的猛兽,门外的声音此起彼伏。   俞笙再一次起身,打开门,冷冷地望着门外两眼放光的人群。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让任何人滚,而是只身踏出门外,还反手带上了门,将秦星羽护在化妆间里。   一瞬间记者涌了上来,十几枚话筒怼到了俞笙面前,立时将人推得靠上了走廊的墙壁,甚至还有人开了实时直播。   “俞总,听说秦星羽的团队,如今全都在你的一手掌控下,是这样吗?”   “小羽如今已经伤愈,却一直没有重返舞台,连电影也只接了去年你投资的一部,是你要求他退出娱乐圈吗?”   “你们是在一起了吗?有打算官宣接受粉丝的祝福么?”   “据说小羽这一年来,一直饱受心理疾病的困扰,这其中除了前些时候曝光的,遭受来自父亲多年来的家庭暴力,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因素呢?”   “有业内人士反应,俞总你对小羽进行了长达一年的精神控制,对此你有什么要澄清的么?”   “退出娱乐圈究竟是秦星羽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呢?”   扑面而来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俞笙深色凝重的目光,在面前的记者们脸上一一扫视而过。   回归家族企业后,他不再接娱乐行业的采访了,也不再活跃于大众视野,更不必再立什么偶像人设。   有限的几个时尚圈专访,都是准备充分后才回答。   不过今天这个被记者意外堵到的群访,他知道必须谨慎对待,尤其是这最后一个问题:退出娱乐圈究竟是秦星羽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既不是秦星羽的意思,也不是他的意思,因为秦星羽从未曾打算退出娱乐圈。   不过他还没等说出口,化妆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秦星羽单薄冷清的身影,孑然一身地定定站在门外。   记者们逼迫质问俞笙的那些问题,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俞笙既没有控制他的精神,也没有限制他的事业。他和俞笙只是队友与合伙人,没有在一起。   他更不知道从哪传出他要退出娱乐圈的谣言。   记者们看见他的身影,原本还喧嚣纷杂的质疑声,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分立两侧,让出了一条路。   秦星羽缓缓地走进人群,站在俞笙的身边,一如那些年他们曾经并肩而战的舞台。   默然伫立了一会,此刻他明明素颜,却也如工笔画般精致惊艳,又灵气十足的大眼睛里,闪过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冰冷绝望。   去年在舞台事故中受伤,险些全身瘫痪时,他都不曾有过这般感受。   垂下那如同小刷子一般的颀长羽睫,他沉默了一会,神色依旧冷清如水,向着在场的所有媒体记者和直播人员,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语。   这是秦星羽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使用手语。   确切的说,相当于他终于公开承认,他不能说话,更不能唱歌了。   身边,俞笙那万年沉寂的神情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即便是普通人不懂得手语,可此情此境下,也一点都不难揣测秦星羽的意思。   一时间关于“秦星羽你是患了失语症吗?”,以及“是什么因素导致的呢?是心理原因吗?”一系列相关的问题,再一次抛了出来。   尽管面前的少年根本就无法开口回答。   拥挤的人群里,俞笙伸出手,将人全方位地护在怀里,以确保不让任何人挤着了他。   他知道秦星羽在如今的状况下,公布了自己因患语言障碍,而无法在留在舞台的事实,是下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没有事先的商讨,没有团队的策划,而仅仅是由于他俞笙意外地受到了质疑。   原本,秦星羽是打算永远不会公开这个秘密的。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有节日红包哟宝宝们~   那个……明天30号月底请假调整一天,后天1号继续更文,十月份也会日更哒!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8 12:00:00~2023-09-2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承诺   人群越聚越多, 此刻舞台方向的景小延和冯曳已经表演结束,安辰正往后台走的当口,一眼就看见了被围的自家艺人。延姗廷   “麻烦大家让一让啊, 哎哟,那哥们,你相机都要被挤扁了, 那谁, 别扯前面姑娘头发啊, 那个……我们今儿没有采访计划,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各位老少爷们小姐姐们,对不起了……”   哪怕在处理紧急公务时,安辰也是个碎嘴子, 不过也正是由于他这嘴皮子功夫, 在业内一直人缘不差,无论品牌方、主办方还是媒体平台,都还卖他三分薄面。   即便这般拥挤的的当口, 仍旧有人给他让了条路出来。   安大经纪一挤进人群,就护着秦星羽和俞笙往外撤,原本景小延的那间化妆室的门口, 已经挤满了人, 眼见是回不去了。   安辰便带着俩人, 一路小跑过后台的走廊转角,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记者一路狂奔。   几分钟后,会场临时调派了翻倍的保安, 安辰抓了个空挡, 看到另一间关着灯的小化妆室, 反手就把两人推进去了。   秦星羽站在一片昏暗的化妆室中央,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环视四周。   化妆室比先前他们呆的景小延那间小多了,像是个大屋子临时隔断出来的。   地面的角落里,有几个空的一次性纸杯,以及破了的服装袋。那一长条的化妆台面上,还放着几个喝剩下大半瓶、撕了标签的矿泉水瓶,以及两个肯德基外带纸袋。   像是这里的艺人已经表演结束,匆匆离场,连收拾房间的习惯都没有。   秦星羽不大愿意呆在这种没收拾干净的化妆室,他轻微洁癖,这几年来外出参加活动,他助理时川也会特意提前请求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麻烦更衣室和化妆间帮我们收拾干净些。   而他秦星羽用过的更衣室和化妆间,离场前同样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纸巾都会捡走,仿佛不曾来过。   因而突然被推进这么一间脏乱又昏暗的小化妆间,秦星羽是不大适应的,再加上门外愈渐纷杂的吵嚷声,更让他有些难受。   俞笙想要去按墙上的吊灯开关,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阻住了。   他不想开灯,他只想呆在黑暗里。   身后那墙上唯一的小窗,透过走廊里昏沉的光芒,以及突如其来的闪光灯光亮。   其中还夹杂着门外保安们的几声怒喝。   秦星羽把手机电筒关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光线中,俞笙轻轻将人护在怀里。   “别怕。”   俞笙一手揽着秦星羽的肩,还抬起另一手揉了揉对方手感顺滑的发梢,特意变换了个站位,用自己的身影挡住墙上小窗口外的镜头。   秦星羽微微垂下眼帘,目光望向那无尽的黑暗,那双依然轻盈闪动的颀长羽睫,即便在星光也照不到的角落里,依然像是有精灵在那上面跳舞一般,衬着明澈清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是仿佛会说话的神情。   他其实一点也不怕的,他不怕黑,不怕高,也不怕人多。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莫名地想要躲在更黑暗的角落。   尽管看起来,他神色依旧冷然如水,却走到那白枫木色的一整条化妆台下,借着墙壁小窗透进来的昏暗光芒,寻了块还算干净的地面,抱膝席地而坐。   一如多少个从天黑到天亮的夜晚,独自一人缩在家里,在那卧室床头柜与飘窗之间的地板角落。   俞笙半秒钟也没有思索,而是跟着一块钻进化妆台底下,与他并肩而坐。   这间小化妆室没有朝向场馆外面的窗,看不到今日晴朗天幕下的皎洁月光。   好在化妆台足够长,桌子底下也足以容纳他们,两人上方的化妆台面,那一层薄薄的板材宛若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   这个时候晚会已经结束,听不到舞台方向的音乐,走廊里的吵嚷声似乎也变小了,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然静谧,只有彼此清净的呼吸。   秦星羽一动不动,用牙齿缓缓咬着自己的食指与中指的指节,被俞笙将手牵过来了,握在自己的掌心。   修长有力的指尖,轻覆在他苍白而瘦削的手指上,护着他刚刚咬过的位置,即使昏沉的光芒之下看不清什么,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可以触碰到,那上面几枚深深的牙印。   秦星羽顿了顿,微微偏过了头,转而开始试探着去咬另一只手上,那覆着半个手背的衣袖。   这一次俞笙没有阻止。   寂静的时空一分一秒地度过,直到十几分钟后,外面的人潮涌动声彻底消失,采访不到他们的记者,似乎是相继离开了。   秦星羽按亮了手机屏幕,刺眼的光芒令人难受,他第一时间将屏幕亮度调到了最小。   才不过几十分钟而已,原本这场中等规模的晚会,也只有一两个热搜,还是景小延和冯曳这两位顶流队友同台的话题。   而此时此刻的热搜榜上,却接连爆了七八条热搜,排名一路飙升进前十,妥妥霸榜的节奏。   每一个话题都带上了秦星羽的大名。   “秦星羽语言障碍。”   “秦星羽用手语。”   “秦星羽不再唱歌了。”   “秦星羽退出娱乐圈。”   ……   话题之下,有人内容详细、逻辑严密地扒出了秦星羽出现语言障碍的整条时间线,大约从去年起,就没人再在公众场合见过秦星羽说话了。   所有的通告也都是拍摄杂志、广告等平面项目,连电影中友情出演的角色,都是个没有台词的哑巴少年。   微博底下,粉丝们的消息与质疑纷涌而来,继而各大社交平台都频频出现卡顿,不知是这演出场馆屏蔽信号,还是大家太多的热议刷瘫了服务器。   尽管这一年来,业内本就断断续续传出,秦星羽可能患了失语症,但毕竟无论他本人还是工作团队,从未给过正面回应。   而今,算是将这消息坐实了。   秦星羽退出微博,借着那已然调到最低亮度的屏幕,定定地望着陪他一同坐在化妆台底下的俞笙。   片刻之后,他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下了一句话:   “我不想唱歌了。”   将手机递到俞笙面前,他想了想,重又拿回来,在那下面加了一句:   “要不,你养我吧。”   少年扬起的清亮眼眸间,是半开玩笑的神情,倾世惊艳的容颜还带着若隐若无的浅笑。   可俞笙的目光,从那清清楚楚两行字的手机屏幕上抬起时,却分明看到一大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对方琉璃般精致出尘的眼眸间,无声地滚落进黑暗。   他明明在掉眼泪。   秦星羽在当初舞台事故,伤病交加、全然不能动弹,险些全身瘫痪的那几个月里,都没有掉过眼泪。   而今,一个那么有尊严、有事业心,那么不愿意捆绑依附他人,将音乐与舞台作为一生梦想的少年,在暗无天日的化妆台底角落里,用开玩笑的神情,掉着眼泪打下这两句话时,心底该是怎样的悲伤与绝望。   俞笙移动着身子,将蜷缩在黑暗深处的人,小心地拥在怀里,像是捧着一件一触即碎的稀世珍宝般,笃定而轻声地在他耳畔说了一个字:   “好。”   俞笙其实是想吻他的。   但最终也只是将人拥在怀里,用自己那带着炽烈与温润的唇,抵着对方额前轻盈而层次分明的刘海,轻触了触眉心。   十年了,俞笙对秦星羽的感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他炽热又疯狂,偏执而隐忍,却又恰到好处地将每一分的抵死缠绵,修饰得云淡风轻,每一分非卿不可的强势之下,都带着着小心翼翼的虔诚。   虔诚得让他不敢去触碰对方一触即碎的尊严。   秦星羽是他的信仰。   狭小的空间,昏沉的光线,相互紧贴的衣料,彼此相拥的身体,无论此刻俞笙多么想将怀里的人揉碎了,融化了的疯狂亲吻,但他都忍住了。   直到良久之后,外面终于彻彻底底地归为沉寂,秦星羽手机上收到了安辰的微信:   “没人了,你俩出来吧。”   秦星羽是想自己站起来的,然而在化妆台底下蜷缩了太久,他四肢已然开始僵硬,尤其腰间酸痛得厉害,掌心撑着地面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那场升降台上的事故,他至今也没有办法恢复到一个正常人的行动能力,医生说大概以后也难了,如今他很多时候站不住也坐不久,躺得时间长了都会四肢僵硬。   俞笙扶着他身体前倾,将人靠进自己怀里,掌心缓缓地伸进风衣外套,隔着那触感轻薄的衬衫,力道适中地替对方徐徐按摩着腰背。   温度炽热的掌心,缓缓地触碰着少年细瘦柔软的腰侧,俞笙听得见自己的呼吸频率加快了几分。   秦星羽太瘦了,瘦得腰上没有一丁点肉,但从小训练拉筋的缘故,即使成年后,筋骨也是柔软的。   光线昏暗的化妆台底,俞笙摸索着,指尖和掌跟抵住对方的腰身时,忽然就觉得自家品牌生产的这款明明布料轻薄的衬衫,怎么就那么碍事!   完了,他又心猿意马了。   两人从这化妆间出来时,晚会结束有一阵了,观众和工作人员也已退场。景小延还穿着演出时的那套白西装,带着天使般的妆容,社交悍匪小暖男上线,送走了几位迟迟不愿离去的记者。   景小延在业内出了名的人缘好,即便是媒体们双眼放光,非要在不合时宜的当口采访他的兄弟们,只要他出马,对方也多多少少会好说好听地离去。   冯曳刚刚换下了演出服,后台记者失控的一幕,以及微博上挂着的那一连串带有红色“爆”字的热搜,他都看见了。   他没有景小延那般优秀的口才,也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语言,此刻站在秦星羽面前,沉吟半晌,能够说得出口的一句话,也只有仿佛平日里,兄弟之间的互相鼓励:   “去酒吧?我请客。”   秦星羽认真点了点头,这一次是真的唇角微微上扬,眉目间带着清浅的笑。   秦星羽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尽管大多数时候,一年四季也见不着他几回笑。   俞笙望着身边人入骨三分的如画眉目,沉吟着出神:   “不许对人这么笑。”   片刻之后,扔下这么一句话。   俞队长吃醋了,俞队长不乐意了。   秦星羽微微错愕。   笑还不行了?那可是他们曳哥,又不是别人!就连俞笙无论是作为从前的小队长,还是如今的大总裁,也都得管人家叫一声哥!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哟~   么么哒~感谢在2023-09-29 12:00:00~2023-10-0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2856660 54瓶;宋宋宋宋 6瓶;Tttsukiii、小狗乖乖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偷酒   午夜, 从晚会场馆出来的一行人,去了冯曳那间名叫“此夜”的酒吧。   从场馆到酒吧的一路上,都有粉丝开车远远地跟着。冯曳早早地打了电话, 让店里的小弟们闭门谢客,自家兄弟们来聚,那必须是包场的规模。   今晚冯老板请客, 红豆影业的员工们也很给面子地都来了, 最兴奋的实属“此夜”店里那些道儿上混的小弟们。   平日里这群小弟跟着曳哥混, 寻常的小艺人小老板也没少见,但像俞笙和秦星羽这样的顶流,能见着的机会还真不多。   秦星羽只来过这里几次,身体的缘故他不常出门玩耍,更何况作为艺人, 应经纪团队的要求, 即使成年后,他也极少出现在娱乐场所。   反倒是近段时间,俞笙偶尔加班之后的午夜, 有时会一个人来跟他们曳哥小酌两杯。   今晚,一行人从停在“此夜”面前的几辆商务车上下来时,酒吧的一众小弟们一如上次那般分立两侧, 是迎接顶流的排面。   粉丝们远远地隔着马路观望, 都知道冯曳在这里开了一间酒吧, 平日里时常有粉丝过来坐坐,幸运的话还能遇上她们偶像亲自服务,像今天这样的场合, 大家也不上前打扰。   冯曳是个多面手, 台上万人场馆开演出, 台下小酒馆里当老板。   今晚冯老板亲自招呼,几个小弟反倒清闲下来,三五成群地聚在院子里,工作时间也不能喝酒,便坐着抽烟闲聊。   其中一个小弟给予了身旁哥们无情的嘲笑:   “看吧,被小俞总瞪了吧,谁让你刚才进门一直盯着小秦总看!”   “我这都没敢看脸,就看了一眼身上……要说这小俞总也真小气,他以前来的时候,咱哥几个给他鞍前马后、端茶倒水,活也没少干,今天看一眼秦星羽还不让了……”   另一个哥们也开玩笑地打趣:   “你那也盯得太直接了,眼睛都要掉人家小秦总身上了,要看去演出现场随便看,别离这么近看啊。”   “这不是近期小秦总也没有演出么,哎,说实话小秦总以后还营不营业啊?你们看没看见今晚那退圈热搜?”   说起此刻仍旧在微博话题榜上,霸榜了前七八名的秦星羽相关热搜,几个道儿上混的小弟们,也一个个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双眼放光。   “那能没看见么,十来条在那挂着呢,你们说,小秦总是不是现在真说不了话啊?”   “不知道,反正来咱这几次,我是没看见小秦总说过话。”   “那之前传小秦总这两年得了精神病,是不也是真的啊?”   先前说话那小弟,这一回连连打了个禁声的手势,煞有介事地将弟兄们聚拢在身边,压低了声音开口:   “我觉着吧,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说小秦总要是精神没点问题,怎么能任小俞总摆布呢?……我一道儿上的哥们,十年前跟着辰哥混的,对了,你们知道不,就小秦总那经纪人,辰哥,年轻时候也是咱道儿上的,现在还有一群兄弟跟着呢。”   眼下这小弟又顿了顿,抬头扫了一眼,再次确认了四下无外人,才接着爆瓜:   “我这哥们说,辰哥自从改行进了娱乐圈,这些年什么都听小秦总的,小秦总别看年轻,在团队可是说一不二,你们想啊,小秦总既然是连辰哥都能搞定的人,自打跟了小俞总,就半隐退状态了,这脑子能没点问题?”   “说实话,真是羡慕曳哥啊!”身边那小兄弟仰天长叹:   “曳哥他们这么多年兄弟,小秦总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在身边,这要换了我都有想法,你们说曳哥就没点想法?你看看人家小俞总,那想法,那叫谁的心来着?大马路上的人都知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总算是有个稍有学识的小兄弟,提醒了句。   突然间,冯曳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手上还用托盘端了两个高脚杯:   “胡说八道什么呢?”   冯老板教训了一句,几个小弟的八卦没了边,他可听见了。   “没有没有没有,嘿嘿,我们哪敢啊……”   小弟们连连摆手,嬉皮笑脸地否认。   冯曳也知道他这几个小弟,别的毛病不多,就是嘴上没把门的,眼下他也只好再一次认真地、一字一句告诫大家:   “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不准打我兄弟的主意。”   “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小秦总的主意啊……”手下小弟连表忠心。   “嘴不能乱说,眼睛也不准乱看。”   还真别说,冯曳从舞台下来,秒切回小混混老大的身份,发号施令还是有着相当的威严。   小弟们赶忙答应:“不不不我们不看小秦总了,我们看……看美女呢!”   说话间,扭头指了指背后的方向,院外,庄晏晏的身影正从一辆淡紫色小跑车上下来。   “对对对,就那小美女,来过好几回了。”另一人也随着附和。   冯曳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庄大小姐的身影站在院落,还甜甜地笑着。   今晚红豆影业的员工们敞开了喝,冯老板做东,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秦星羽不被允许喝酒,他吃着药,平日里的镇静药、安眠药、止痛药,各种精神类药物……无论哪一种,都被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禁酒。   也没有人敢给他酒喝。   尽管对此,秦星羽是相当不服气的,无论作为艺人,还是作为一个20岁出头的普通男生,他都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这会儿抓住冯曳的新经纪人来给俞笙、景小延和安辰敬酒的空挡,秦星羽眼疾手快地从那调酒的小吧台上,顺了一大杯鸡尾酒。   酒是分层的,明黄与冰蓝两种色调,用龙舌兰作为基酒调制的,很像这一带酒吧里,一款用柠檬和蓝莓调制的新饮料。   为了伪装的更像,秦星羽甚至在自己的的鸡尾酒杯里,插了根饮料专用吸管。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返回包厢,听安辰、俞笙、景小延他们几个聊天。   一个个都是喝白酒红酒的主,只有景小延不胜酒力,杯子里是浅绿色的猕猴桃汁,回来坐下时,秦星羽还随手跟他碰了个杯。   要知道他羽哥把杯子里的饮料偷换成了酒,景小延估计要气疯。   虽然今晚是个娱乐场合,不过几个核心领导在包厢里商量正事。   关于今晚公众知晓了秦星羽由于语言障碍,而无法回到舞台,甚至无法说话这件事,继而刨根问底地追问原因,这一晚安辰的电话都响了数十次了。   对此安大经纪提出的建议是,不再进行官方解释了。   一则秦星羽近来的公关有点频繁,跟父亲的矛盾爆料刚过去不久;再则语言障碍这件事究其缘由,势必要牵扯出去年的那场升降台事故,而那场事故的提及,秦星羽尚未做好全然的心理准备。   更何况,没有能包住火的纸,秦星羽这一年来无法说话的事实,团队再怎么捂,业内也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传闻。   去韦盛的私人医院都被拍着过多少回了,怎么这些无良媒体还要抽丝剥茧地问呢……   因而,以安辰作为经纪人的角度,想法是让这事先揭过去,热度降一降。   俞笙思索了一会,同意了。   安辰还象征性地征求了自家艺人的意见:   “你觉得呢?行不行?”   秦星羽的目光微微疑惑,没有发表意见。说实话大家刚刚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工作安排,他没怎么听懂。   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为了回避一些外面媒体和粉丝镜头,他们几个待在包厢,但毕竟是属于新公司的团建聚餐,包厢的门开着,有员工来来往往进出敬酒。   秦星羽有些累了,前几天韦盛给他换了药,新药的适应期他有些昏沉,反应也逐渐不太跟得上。   不过安辰的决定,他也用不着发表意见。   他一个不能够表达,心理状况也不怎么正常的小艺人,许多时候,也的确发表不出什么意见。   不过他信任安辰。   景小延作为新公司的出资人之一,也积极地参与发表了见解,补充了自己的观点。   小延同学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无法说话、无法开演唱会这个事,算是公之于众了,但原因我们先保留,放着以后起诉周亦承的时候,再一并放出来,总之绝不放过那次升降台事故的罪魁祸首。   “那是那是,咱证据都保留着呢,律师那边也在沟通,咱们肯定是要留一手,这早晚是要爆的。”安辰笃定答应。   秦星羽其实有些恍惚,对于那次升降台事故的前因后果,他这些天来印象越来越模糊了。   以韦盛为主的精神心理方面专家,说他这叫做应激性失忆,是可以通过治疗恢复的。   但是,太多的人抓住了他这个把柄,给他灌输一些错误的记忆。   包厢外,有团队的人喊景小延出去聊天了,景小延人缘好,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喜欢跟他聊天。   待到小话痨景小延同学,举着猕猴桃饮料出去应酬时,包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今儿这酒有点上头啊。”   安辰仰头饮下一杯红酒,他是个接地气的人,不怎么习惯上流社会们附庸风雅的那些洋酒和高脚杯,反倒是平日路边摊的一把烤串,再配上几两二锅头,更适合他。   “曳哥,你这酒可以啊,后劲儿挺足。”   此刻的安大经纪,一边哐哐哐地往喉咙里灌着红酒,一边回头,跟里里外外忙活着的冯曳打招呼。   冯曳作为组合的大哥,这些年里,连安辰也习惯了随艺人们叫他一声曳哥,尽管实际上他比人家大了七八岁。   安辰这几年很少喝酒了,想当年20来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海量,自从当了秦星羽的经纪人,收敛了许多。   以秦星羽的咖位,各路资源合作都是送上门来,也用不着经纪人出去跟人混局拼酒刷脸。   更何况秦星羽也不懂酒,未成年时滴酒不沾,成年后也没喝过什么讲究的酒,即便工作室逢年过节团建,也没有娱乐圈其他团队那些酒桌文化,通常都是发钱放假,让大家各自安排去。   因而这几年安辰的酒量,也退步了不少。   这会儿冯曳听到招呼,进了包厢,还端了杯白酒,跟安辰和俞笙分别碰了个杯。   人家冯曳是真正酒量好的,这两年事业低谷,混迹酒吧娱乐场所,又年轻,是正巅峰的海量。   结果这一碰杯的功夫,冯老板一眼就看见了,秦星羽面前的那杯层次分明的浅蓝与柠檬色饮品。   “小羽,谁给你的酒?”   秦星羽想挡住面前的杯子,已经来不及了,被他曳哥分分钟揭穿。   以为插个吸管,他们曳哥就认不出自家店里上个月的新品了么?   龙舌兰调制的,度数可不低。   “拿来。”   冯老板霸气十足的就去拿秦星羽的酒杯,对方常年服药不能喝酒这个事,兄弟们都知道。   秦星羽闪着一双午夜里懵懂又无辜的大眼睛,负隅顽抗,不愿意交出自己的酒杯,他酒量可以的,这点酒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就算比不过他们曳哥,但要认真喝起来,跟他辰哥和俞笙,还真就未必能分个输赢。   “嘿,你从哪拿的酒?花花绿绿的我还以为是饮料!拿过来,不许再喝了啊。”   安辰也伸手过去抢他的酒杯,这是每天服用七八种药物的人,当真不敢大意。   更何况,这都喝得只剩下半杯了,辰哥这会儿一个头比两个大。   秦星羽双手抱着面前的玻璃杯,倔强地不肯上交。   然而下一秒,他防住了安辰,防住了冯曳,结果一个没留意,没防住身边的俞笙。   瞬间手里那花花绿绿的半杯鸡尾酒,就被俞笙一个出其不意地抽走了,还直接用他的吸管,毫不留情地一口气咕咚咕咚给喝了个干净。   都没用第二口。   秦星羽惊诧的目光顿住了。   他就那么半杯清甜的鸡尾酒,被喝光了,连个杯底都没给他留!   他要是会说话,都想骂人了。   俞笙不但于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用吸管喝光了他杯子里的酒,还特意把空杯推回到他面前,仿佛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小俞总干的。   秦星羽气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给他调个颜色一模一样的,不加酒精。”   眼见要给人逗急了,俞笙立即朝他们曳哥低语了句。   “马上。”冯老板同情地拍了拍俞笙的肩膀,转身出了包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4章 睫毛吻   面前的杯子被换上了同色系的饮料, 秦星羽抬眸望了一眼抢光他鸡尾酒的罪魁祸首俞笙。   如若是安辰或是冯曳把他的鸡尾酒没收了,他也就乖乖听话喝饮料了。   结果是俞笙这家伙,把他的酒给一口气喝光了, 还故意逗他,假装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他不服气。   于是他在桌上扫视了一圈, 俞笙面前的红酒他不喜欢, 于是目光一转, 盯上了安辰手上干过了两杯红酒之后,又换上的道光廿五。   他二话不说就给抢来了。   “嘿,不行不行,这个不能动啊!”   安辰赶紧往回抢,这个度数的白酒可不能让对方碰, 搞不好跟药物起反应要出危险,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星羽也不是非要不可,难得他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有所恢复,对啥都有点好奇心。   但安辰是真不敢让他什么都碰。   结果就这么一争抢的功夫, 他辰哥手底下重了点,把他手指上的戒指给撸下来了。   秦星羽平日里戴配饰的时候不多,这戒指是J.Y集团的单品, 和身上的衣服同季发售的。   “哎呀呀, 没划着你吧……”   安辰赶紧把戒指还到对方手里, 秦星羽的手指修长纤细,这戒指已经经过了量身定制,但戴在手上还是容易滑。   秦星羽也不介意, 拿回了戒指自己重新戴。平日里他跟兄弟们打打闹闹也惯了, 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脆, 也没那么容易碰伤划伤。   “拿来。”   他这边戒指还没戴上,被身边的俞笙简简单单两个字,把手拽过去了。   谁知道对方说的拿来,指的是手还是戒指呢……   秦星羽倒是没拒绝,似乎跟安辰这么一争抢,全然忘了俞笙才是把他杯中酒喝光的始作俑者。   于是此刻,他难得听话地把手和掌心的戒指一并递了过去,周遭的嘈杂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暖色的壁灯光影交错间,是俞笙用心地给他戴着戒指。   小俞总就喜欢给心上人戴戒指。   明明可以一秒钟完成的动作,非要拖个好几秒。   即便是偏柔和的光线下,秦星羽的手也显得过于苍白,盖住大半个手背的深色袖口,衬着暖色灯光下少年偏冷的肤色,像是珠宝展示柜里华美而禁止触碰的水晶。   “怎么这几年一点都没有月牙,你以前是有的。”   带完了戒指,俞笙不忘还仔细观察一下对方的指甲,微蹙着眉低语。   秦星羽的指甲很好看,是男生中少有的流畅弧度,外加修剪得干净整齐,让人看上一眼忍不住还想看第二眼。   但是没有小月牙。   俞笙也是在某一次无意中,看了不知道有几分靠谱的医学科普,说是指甲没有小月牙的人体质差,营养跟不上。   虽然另一部分医学资料表示,这是未经科学证实的无稽之谈,作为普通人,也不知道该信哪一方。   但秦星羽的指甲,确实好些年都没有小月牙了。   午夜将至,包了场的“此夜”酒吧清净下来,连音乐都是舒缓而轻柔的,包厢外的员工们似是也玩得累了,连嘈杂声都小了许多。   一向越到晚上越精神的秦星羽,这会儿反而有些昏昏欲睡。   安辰滑动着手机,收到几个工作微信,是关于秦星羽去年拍摄的那部电影宣传日程。   “诶,制片人怎么又来问我路演了呢?咱不是早就沟通不参加了么……”   安大经纪一边翻看着微信,一边自己叨叨咕咕。   经过好几个月的后期制作,秦星羽去年出演那部电影,不久之后就要上映了,为此片方安排了全国各地多场路演。   大半夜的非工作时间,总制片人亲自来找上安辰,重新沟通路演,其实安大经纪也理解。   毕竟今晚在晚会后台,秦星羽公开承认了自己患有语言障碍后,这才短短两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就已经有各大媒体、综艺和广告商找上门来了。   都想借着这一波热度,先把这位站在舆论风口浪尖的顶流大明星,合作给预定下来。   安辰的微信这一晚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安大经纪也是不懂了,从前大家不知道秦星羽不能说话,来邀约综艺和专访可以理解。现在整个娱乐圈都知道秦星羽没办法开口交流了,这些采访和综艺节目咋还来呢?   而且非但邀约不减,反而多了。   他们是想让他家艺人去了干啥?尽管事实上,秦星羽只要往那一站,哪怕什么都不用做,热度也能燃爆了天花板。   不过考虑到自家艺人的身体状况,以及近期那些过头了的舆论和热议,安辰仍旧是不打算让秦星羽去参加路演的。   更何况这部电影有老戏骨影帝的加持,外加秦星羽的流量,目前的热度已经飙升到同档期最高了。   “那个,路演找上来了,我咋回啊?”抬起头时,安辰这句话是问俞笙。   打定了主意婉拒,若是在平时,安大经纪就体体面面地礼貌回复了。   只不过,今天这不是小俞总在么,小俞总既是秦星羽团队的甲方,又是这部电影的参投出品人之一,总得当面再象征性地请示一遍。   彼时俞笙正陪着秦星羽,把那酒吧桌上配套的狼人杀卡牌拿出来,一张一张摆着玩。   秦星羽仍旧很难长时间的精神集中,总得给他手里拿些什么、玩点什么,才能够保持暂时的稳定状态。   此刻俞笙专心地陪着心上人抽纸牌玩,根本也没抬头,漫不经心地淡淡回答:   “我们不去。”   然而,秦星羽抬头了。   什么不去?不去哪?他刚刚没注意。   看了看自家经纪人,又看了看俞笙,他恍神了好一会儿,才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   他们刚刚说的是哪跟哪啊!路演不让他去?   不,他要去!   “咋,你要去啊?”   安辰看懂了自家艺人那一点儿都不专业的手语。   秦星羽点点头。   俞笙抬眸错愕,明明今晚演出场馆的后台,他们一块儿躲在化妆台底下时,对方还说以后要他养呢!   这才不过俩小时的功夫,又要亲自去路演?   “那个……咱不去了吧,都是外地行程,这连下来得半个多月……”   安辰开启了经纪人式坑蒙哄骗模式,秦星羽摇头不肯。   “还有两个杂志封面和一个笔记本电脑代言拍摄……”俞笙抬眸提醒。   秦星羽在桌子上认真地,用一张张卡牌摆着时间线,挪动调整其中几张的位置,那意思是:   杂志方要赶日期,放路演前面先拍,那个笔记本电脑代言的广告,是下个季度的,品牌方也还没敲定拍摄时间,刚好可以放在路演回来拍。   人家自己一件件、一桩桩,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   安辰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啥办法劝呢?   俞笙顿了片刻,同样动手用卡牌在桌上摆着未来半个月的行程,边摆边抬眸问身边的人:   “要不我们挑其中的两三站?”   话一问出来,安辰扶额,小俞总说好的原则呢?不是都确定好了不去的事儿,怎么分分钟变卦了呢?   他算现今算是明白了,小俞总的原则,在秦星羽面前几乎为零。   秦星羽微微凝眉,思索了好一会,勉强点头了。   路演这一趟下来,安排了十多个城市,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的确支撑不了这么多的奔波。   按照俞笙和团队的意思,原是一站都不打算让他去的,但奈何在小秦总面前,小俞总没有话语权。   当下几人便议定选择了三个路演城市,而后安辰起身到外面,给制片人打电话沟通去了。   秦星羽心满意足,又开始捧着手里没加酒精的饮品喝了。   俞笙一把将总算安分坐着的人,重新揽回到怀里,面对面一字字地不容置疑地告诉对方:   “外地的活动,今年只这一次,不再给你安排了。”   秦星羽眨了眨那双明澈好看的大眼睛,听懂了,而后瞪了对方一眼。   不安排就不安排呗,俞队长的话他从小就当耳旁风,等他有下一次想去的活动时,这话就不算数了。   这次路演,他本着拼尽全力的想法,尽可能的多去几站,为电影多做宣传,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   这部电影俞笙参投了,作为小俞总的签约艺人,他也想好好履行打工人打工魂的义务,给他这位前队友、现甲方兼合伙人,多赚点钱。   安辰一个电话打了半天都没回来,剩下秦星羽喝了会儿自己的无酒精饮料,又开始打别人饮品的主意了。   俞笙也便由着他,还一块到包厢外面的吧台上,从调酒师那拿了基酒、冰块、玻璃杯,以及五颜六色的鲜榨果汁调着玩。   “只准调,不准喝。”   同时小俞总气场十足地命令。   不光命令,俞笙还在一旁盯着,凡是用了基酒的,连尝都不许尝。   秦星羽难得地没再挑战权威,而是专心回到包厢跟俞笙一块调酒,调出满意的成品还拿出去给兄弟们品尝。   没一会儿功夫就把景小延给灌多了。   为此景小延小朋友的酒量,还受到了他们曳哥好一番嘲笑。   包厢的门开着,秦星羽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那半敞的门口,看到外面正和大家说笑玩闹的景小延和冯曳。   景小延喝得半挂在冯曳身上,酒吧里浅橙色的灯光,衬着他米白色的卫衣,是活泼又阳光的色调。   秦星羽看了一会,微微出神,他想如若什么时候他也能够说话,能和他们一起说笑玩闹就好了。   距离他在公众前,承认语言障碍这件事,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微博上的热议一路飙升。   有人替他惋惜,有人说他这是在为退出娱乐圈做铺垫,也有人在讨论猜测他这种心理障碍的原因,究竟是少年成名的压力,还是圈内竞争的残酷,亦或是多年来遭受的家庭伤害……   粉丝们则开始细扒他没再说过话的时间线,甚至具体到某个月某一天。   越来越多的信息纷涌而至,秦星羽觉得有些心力耗尽的昏沉,于是他拿起手边一杯刚调的暖橙色饮品,灌了一大口。   俞笙一个慢了半拍没阻住。   好在他喝的不是酒,他们都不让他喝酒,于是他听话地没有再喝,只不过,他这一杯是加了冰块的饮料。   冰凉的液体带着刺激的清甜灌进喉咙,他忽然咳得厉害,握着杯子的手却一点也不肯放下,甚至试图再来一口以毒攻毒。颜善汀   俞笙立即轻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而后拿过一旁的热牛奶,小心地给怀里的人喂了一口。   秦星羽其实不能喝冰很久了,比不能喝酒还要久。   这两年的伤病交加,一丁点寒凉的刺激都会使他咳嗽,喉咙不适,有时甚至还会引起发烧或是肠胃炎。   从前演出频繁的年月里,他自己也比较注意,全力保持最好的状态出现在舞台上。   平时兄弟们给他的饮品也不加冰。   但升降台事故的重伤之后,他不能够再登台唱歌,明明在伤病的修养期该更加注意,他却反倒更喜欢挑战自我了。   要么不吃东西,要么乱吃东西。   待他咳得平稳了,俞笙将他手里半杯冰块的饮品,用常温果汁换了下来,抽起一张纸巾替他轻拭唇角。   刚才他拿着杯子咳嗽时,杯中的的饮品溅了几滴出来,其中有一滴刚好落在他那扑闪扑闪的颀长浓密、又微微上翘的羽睫上。   在那琉璃色壁灯的映衬下,仅仅是一小滴全然不惹人注意的水珠,都仿佛是流光溢彩变换着的幻境,映出五光十色的绮丽光华。   仿佛落在天使羽翼上的精灵之泪。   俞笙没忍住,借着给对方擦拭唇角的空隙,悄然无声地吻上去了,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秦星羽那沾了一滴水珠的睫毛间,像是鹤羽长翎轻抚着云翳的缱绻。   仅是唇畔和羽睫的轻触,一触即分,如惊鸿掠水,玉树落英,半分也不曾惊扰了这天使般羽睫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75章 喂资源   第二天, 秦星羽语言障碍的相关话题,热度仍在持续飙升。   除粉丝媒体与营销号之外,更多的路人参与进来, 对于让一个年轻明星患上严重心理疾病的诸多因素,进行了种种猜测,以及对万恶资本圈的口诛笔伐。   一方面同情, 一方面惋惜, 当一个歌手不能再唱歌了, 也不大能拍影视了,更不能上综艺了,娱乐圈早晚都会没了这号人。   但凡是在这光怪陆离的名利场中,浮浮沉沉过的人们都知道,即便一时的热议如潮、流量激增, 也不过是暂时成为让媒体趋之若鹜的素材罢了。   除此之外的那些广告商们, 看重的可不是这么一星半点的短暂热度,而是更长远的商业价值。   因而当一个摇钱树,不能够再创造价值时, 甲方们的资金流都会来个180度的大转弯。   至少也是先观望的态度。   然而事实上,就在晚会之后的第二天下午,谁也没想到的一个重磅新闻是:   J.Y集团官宣了个秦星羽的珠宝全球代言。   还直接空降到了热搜榜一的位置。   J.Y集团作为一个百年基业的老品牌, 以服装起家, 珠宝首饰是近几年才尝试涉足的业务, 虽然此前秦星羽作为集团全球代言人,代言的产品中,也包括一些单品男士珠宝。   但J.Y集团将珠宝业务线正式单拎出来, 作为由国内分公司全权负责的产业, 还是在今年春节前, 经俞笙提议,通过了总部和各大股东们的决策后才起步的。   而秦星羽作为J.Y集团珠宝系列全球代言人,这是一个新身份,相当于多了一个代言。   虽然早在一个月前,集团就跟他的团队,把该签的一系列合同都签了,但大集团的事务总是流程繁琐,原计划官宣这次珠宝代言人,是两个月之后的事。   然而今天下午,就在J.Y集团国内分公司的那栋写字楼里,两场会议之间,十几分钟的休息间隙,俞笙随手刷了几下微博,便吩咐下去,让把新代言官宣了。   从各位副总、到部门总监等等下属,整个一大写的懵逼,虽然这代言板上钉钉是小秦总的,但这离官宣还远着呢,产品现在都还没拿到手。   “那个……俞总,咱这合同流程还没走完呢……”   “俞总,咱那几件首饰珠宝,两个在瑞士,三个在英国,还没运过来……”   “咱原计划等下个月产品送到了,再跟小秦总团队确定试戴和拍摄物料的时间……”   “今儿就发的话,要不要先跟小秦总那边知会一声,开个直播之类的配合宣发?”   ……   的确,珠宝产品还不在国内,广告也还没拍,连个代言人和产品的同框图都没有,但是小俞总要官宣了。   谁让他刚才随手刷了会儿微博,就看见有大V们带头,开始质疑秦星羽这一波热度过去之后的商业价值了。   他这个作为秦星羽身上30几个代言之一的品牌方,偏要牵个头,让那些只会嚼舌根的互联网嘴替们看看,资本是什么态度。   更何况,他昨晚刚刚承诺了要养对方,他得拿出点行动力来。   于是面对下属们一连串的疑惑,小俞总难得一个个都回答了,言简意赅,没一句废话:   “先宣,预热,催一下法务部和财务部,合同先盖章,款先打,产品不急。宣发图找安总要,配合宣发的话……让安总用工作室号转条微博吧。”   简简单单交代完毕,一个小时后,一条关于J.Y集团珠宝产品线,即将独立合作全球代言人的消息,直接官宣了。   没有产品图,只有秦星羽的九宫格写真,还是管安辰要的。尽管这套图不是为了代言而拍摄,但也是近期新拍的,光影考究的大片风。   新代言话题在热搜榜一稳稳地挂着,粉丝们原本自打年初,就隐隐听说了这个饼,悄悄地期待着,谁也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饼就来了。   这次是少有的品牌方先宣、艺人工作室跟着转发,最后艺人才发博。   因为秦星羽的确是最后才知道的这件事。   今天他和他助理时川在家,把答应给景小延新专辑写的歌完成了部分,又坐在飘窗上玩了会吉他,中午在飘窗上睡了一觉,半个下午没看手机。   等看见安辰微信留言的时候,J.Y集团的那条官宣代言,转赞评都好几百万了。   他辰哥还相当狗腿地,把他原本该是下周末工作室发的九宫格写真,给小俞总贡献出去了。   作为一个营业规律的艺人,他的工作室和摄影团队,每星期都会给他拍摄一组优质大片,作为每周末的营业图,除了去年重伤住院的那段日子外,其余时间风雨无阻。   很好,他下周末的九宫格营业图,又得重拍了。   发就发了吧,他代言合同也签了,人家品牌方也积极地官宣了,他没啥意见。   原本这个珠宝系列的代言,他接得不是那么顺利。   据说是J.Y集团海外总部的高层们,尤其是俞笙家族的父辈们,对他已经是服装产品全球代言人,同时又承接珠宝系列代言这件事,是颇有异议的。   准确的说,是对俞笙这位家族继承人权威的异议。   当然,这是他从小道消息处听来,这其中的曲折原委,安辰不跟他说。而关于J.Y集团内部的权势斗争,俞笙更不跟他说。   后来俞笙还是把这个代言给撕下来了,合同他也签了,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官宣了。   他想给俞笙发个微信。   傍晚的阳光倾洒在朝南卧室的浅色地板,他坐在那整洁清净飘窗上,腰间倚着暖融融的靠垫,抱着手机思索了好一会,没想出来给俞笙发微信说点什么。   半晌之后,他关了微信,而是打开他秦星羽大名的官方微博,用安辰留言里已经帮他拟好的文案,配合着也发了条代言的宣发博。   几分钟之后转发就破了百万,他想俞笙在公司一会儿忙完了,应该能看到吧。   俞笙知道他的个人微博向来都是自己发布,不经工作室的手。   最开心的莫过于粉丝们,往日里互相撕得厉害的秦星羽单人粉,以及俞笙和秦星羽的CP粉,今天两家难得同欢同庆。   昨天自家偶像才算是正式公布患了语言障碍,以至于无法登台这个事,当即被铺天盖地的舆论,盖了个退出娱乐圈的章。   原本粉丝们都以为,会有资本落井下石,没想到,这才第二天,竟然有新代言官宣了。   这资源投喂得太及时了。   简直是给秦星羽上亿粉丝们的一个定心丸!更是给其他资本爸爸们带了个方向。   都知道J.Y集团宠代言人,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宠!   此时,这位超级宠代言人的品牌方大佬小俞总,完成了一天日程满满的工作,临下班前翻着手机,该看的微博一条也没落。   今天下班去秦星羽家,小俞总在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记得他家这位代言人,这两天又没好好吃饭。   听说中午只喝了半杯牛奶就睡了,发微博那时候,估计是睡醒没多一会儿。   秦星羽如今的生活,还不算回归正轨,像今天状态不错,能够安睡一会的时候不多。尤其是饮食方面一直是个难题,他从前就不怎么爱吃饭。   严重的挑食再加上过度自律下的节食,自从十七八岁长够了身高,他就开始只吃很少的东西了。   这使得他原本就脆弱的体质和消化系统雪上加霜,至今都是十分令人头疼的事。   思索片刻,俞笙起身穿外套下班。坐在自己那辆黑色劳斯莱斯驶出地下停车场时,还特意让司机到广场对面的蛋糕店停了下,亲自下车买了几种彩虹小蛋糕和点心。   秦星羽不好好吃饭,但爱吃这一家的蛋糕。   从前的那些年里,他半点甜食都不碰,而今出现严重心理疾患的这两年里,开始偶尔地嗜甜。   俞笙觉得这也算不得坏事,毕竟秦星羽太瘦了,就算天天吃小蛋糕,身上也不长二两肉,抱在怀里骨头依然硌得慌。   更何况人家还真不一定,哪天才会吃哪一家店的小蛋糕。   总之秦星羽的饮食偏好是个迷,这么多年连俞队长都摸不清的迷。   就好比今天傍晚俞笙回来,一如既往地让司机将他的劳斯莱斯,停在秦星羽家门口的车位,而后拎着打包的小蛋糕,熟练按开秦星羽家的密码锁后,上楼来时……   秦星羽正在吃泡面。   一个挑食挑到离谱,山珍海味都不屑一顾的人,居然独自在别墅二层的小餐厅里,捧着面桶吃泡面。   秦星羽是真饿了。   药物的副作用,以及心理因素引发的一系列躯体化症状,再加上本就脆弱的肠胃,他经常一整天都没胃口,不想吃东西。   他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偶尔饿得狠了,就来一桶家里屯的泡面,或是点个外卖,隔三差五也能自己开火做点简单的面饭。   今天饿了一整天,在用个人微博配合J.Y集团,发布了那条代言官宣之后,他忽然有胃口吃东西了,于是到厨房翻出自己私藏了大半箱的泡面。   这不是普通的泡面,产地来自他无辣不欢的家乡。   出道做艺人这些年,为了保持嗓子的正常状态,他已经很少吃辣了。   难得他经纪人或是助理不在身边的时候,偶尔泡上一桶这重辣口味的泡面,调料全部放进去,一滴都不带浪费的。   俞笙上来时,新鲜的泡面刚出炉,对方吃得心满意足,看得小俞总微微蹙眉。   说好的让他来养呢?结果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就吃这种垃圾食品?   将几种五颜六色的小蛋糕一一打开,摆上餐桌上,俞笙二话不说地拿过对方才吃了几口的泡面,坐下来自己大吃特吃。   看得秦星羽微微错愕。   重辣口味的泡面,呛得俞笙直咳嗽,嗓子冒烟。   不像秦星羽从小吃辣惯了,俞笙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平日里几乎不吃辣,最多也是微辣。   但他依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吃着从秦星羽手里抢过来的大半桶泡面,还把汤也给喝了。   秦星羽到饮水机前,倒了杯凉白开端给对方,而后坐回到餐桌前,看着眼前的人吃了一会儿。   即便他不能说话,那瞥向对方的神情也再明显不过了,指了指厨房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大半箱泡面,仿佛在问:那还有,为什么抢我的?   俞笙看懂了,头也不抬地继续吃他的泡面,还沉声怼了句:延闪艇   “反正你也吃不了几口。”   他说得没错,秦星羽吃饭跟小猫似的,明明才二十岁出头的男生,正该是饭量好的年华,却一桶泡面的量都吃不完。   没关系,俞笙接着吃,他就喜欢陪秦星羽吃辣,即便自己吃不了辣。   不过秦星羽这会儿胃口着实不错,泡面吃了两口被抢走了,便打开俞笙带来的小蛋糕包装,用那上面精致的小金属匙,一点一点地舀着小蛋糕吃。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03 12:00:00~2023-10-0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萦梦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路演   秦星羽和俞笙两人, 在那三层豪华别墅的小餐桌上,一个吃着小蛋糕,一个吃着泡面。   忽然间, 俞笙抬眸,没头没尾地来了句:   “跟辰哥说,电影路演我也去。”   言罢还不忘用指尖, 轻拭去眼前人唇畔上的一抹浅蓝色的蛋糕屑。   秦星羽拿着小金属匙的手顿住了, 目光之中是明显的质疑之色。   他这几站路演, 一趟行程下来小半个月,俞笙扔下那么老大一个集团,跟着他到处跑,这算是出差还是度假?   都不算,在人家小俞总眼里, 这属于公费恋爱。   行吧, 他俞笙想去就去,没人有资格拦着,可眼下秦星羽想不通的重点是:   自己让辰哥安排个机酒行程不就得了, 他们在公司天天都能见着,非得让他一个不会说话的小艺人,来回当什么传话筒啊!   事实上, 小俞总高瞻远瞩, 自家这个传话筒是十分必要的。   因为如若他自己或是差人跟安辰传达, 他要跟路演行程这件事,绝对被安大经纪给当场撅回来。   别看安辰平日里,对小俞总点头哈腰装孙子, 但遇见工作上的关键问题, 还真就不由着这位大甲方胡来。   秦星羽的电影路演, 同行的都是这部作品的演员、制片、导演,压根儿就没俞笙这个资方出品人的事儿。   这种辛苦奔波的通告,人家别的出品人连过问都懒得问,更别说是亲自跟来了。   尤其是俞笙作为秦星羽的前队友、经纪团队的甲方、创业合伙人、如今又多了个电影出品人之一。   这暧昧不清的身份本就敏感,前几个月的低调行事,好不容易才将这扑面而来的CP感,压下去了几分。   如今小俞总这么一趟行程跟下来,再传出点不清不楚的绯闻,回头再有人说他们家艺人靠资本上位,那还得了?   即便俞笙要去跟路演行程这句话,是让秦星羽给递的,安辰仍旧不情不愿,亲自去小俞总的办公室墨迹了好几天。   最后勉强双方各退一步,达成妥协:行程可以跟着,但是不能搭乘同一趟航班。   俞笙同意了。   电影路演的第一站,是秦星羽的家乡。   这也是团队勉强答应了让他参加路演的缘由之一:秦星羽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乡了。   南方钟灵毓秀,山水绵延的大都市,是秦星羽出生,以及童年生活过的地方。   尽管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   外公外婆和母亲都已不在世,父亲是北方人,这些年在帝都定居,唯一的舅舅移居海外,外公的企业有旁系亲族打理,留下的几所豪宅,也已大部分变卖或是出租。   如今他在这里,早已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成名后的这些年来,他时而会有家乡的通告,不过大多行程匆匆,呆上两三天,与外公见上一面就得走,甚至没有时间在那高高低低的青石板巷子里逛逛。   尽管只有短暂的童年生活在家乡,但秦星羽仍旧时而怀念这里,与外公外婆郊游时一道走过的山路,被母亲牵着玩耍时细雨绵绵的天空,以及这一吹就是多年不停的江风。   出发这天,俞笙的确没和秦星羽同航班,而是带了几名下属和秘书,搭乘更早一班的飞机,与秦星羽团队的时间错开了两个小时。   秦星羽此次出行十分低调,前不久刚爆了遭受父亲暴力,以及患有语言障碍,这么两个大新闻。   已经有太多的资源找上门来,无意中不知动了多少人的蛋糕了,在电影上映前夕,无论团队还是片方,都不希望再生事端。   尤其是近些日子,随着身体和精神状况的好转,他也不需要那么多人24小时陪护了,甚至都没把头等舱全包。   这趟航班是中机型,三分之二的乘客都是粉丝。   秦星羽今天出行,穿了J.Y集团今年最新款的藏青色卫衣套装和长裤,薄板鞋,棒球帽,简洁大方的装扮,却是即使扔在人堆里,也隐藏不住的耀眼,是灵动清冷的酷帅少年。   一如既往地搭乘机场的VIP摆渡车,在他惯常值机的头等舱第一排、右侧靠舷窗的位置坐下后,安静地看着粉丝们登机。   突然间,他的目光顿住了。   他竟然在鱼贯登机的一众跟机富婆小姐姐们当中,看到了宋雨画的身影!   人群里,宋雨画牵着五岁小儿子的手,踏进头等舱的舱门时,秦星羽那双明澈闪烁的大眼睛明显茫然了好一会儿,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连身旁也已落座的安辰,都一下子站了起来,警惕十足地看着穿一身高奢贵妇套装的宋雨画,如寻常乘客那般,牵着小儿子的手,优雅从容地来他们身后……   也就是头等舱右侧的第二排,坐下了。   安辰嗅到了阴谋的气氛,双手叉腰而立,透过陆续登机的粉丝们身影,向着斜后方、头等舱第二排的左侧的韦盛和时川,递了个眼神。   时川也站起来了,小孩儿年纪不大,心思格外机敏,眼见宋雨画登上这一班机,瞬间如临大敌。   韦盛倒是冷静得很,隔空给安辰打了几个标准的手语。安辰明白了,意思是让秦星羽玩或者睡,分散下注意力。   于是他们辰哥伸手去拿行李架上的黑色双肩包,还一边将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一边喋喋不休地念叨:   “你要不要看个电影啊?这两个多小时呢,或者先睡一会儿?”   秦星羽目光同样警觉地摇了摇头,拒绝看电影,也拒绝睡觉。   “那要不玩会游戏?给你这个吧,还有这个,这兔子还是小猫啊……啊,这是龙猫。”   秦星羽最终还是选择了平板电脑。点开里面的拼图游戏时,他神色间冷清极了,若无其事,仿佛此刻就坐在身后的宋雨画母子,跟寻常旅客没什么区别。   尽管后排座位上,不时传来小朋友的声音:   “妈妈,我想跟哥哥玩,是不是一会起飞了,我们就能去前面找哥哥玩了?”   前排,秦星羽将卫衣的帽子也扣上了,即便保持着再清冷淡定的人设,他心里也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怕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宋雨画,从小就怕,比怕他父亲更甚。尽管事实上,宋雨画既没亲手打过他,也没亲口骂过他。   这个时候经济舱的粉丝们,也已大多登机,对于宋雨画母子的出现,有些粉丝不认识,只当做寻常的头等舱旅客。   但跟机次数多了的前线粉丝,还是有不少认识秦星羽这位继母的。   尤其是此刻,见安辰和时川都站着身来,警惕十足,于是也跟着一个个起身,心中不安极了。   以至于几位空乘小姐姐也慌了神,还以为飞机上出了什么事,温柔地劝导大家入座。   眼看着登机时间即将结束,安辰招手,让时川到自己座位这来,护着秦星羽,避免闲杂人等靠近。   而他自己则灵机一动,一个箭步窜出舱门,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空乘小姐姐的追赶呼唤:   “先生,请回到座位,我们快要关闭舱门了。”   “我知道,我知道,马上,一分钟,我打个电话就来。”   为了不惊扰机舱里大量的粉丝,安辰冲到停机坪上打电话去了。   眼见着宋雨画来者不善,指不定在他们的路演城市,安排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行动,他得趁着航班起飞前的几分钟,赶紧通知先行抵达的小俞总团队,有备无患。   这会儿俞笙团队还在飞着,再有个二十来分钟,才能落地,眼见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安辰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了庄晏晏。   这趟行程,他没让庄晏晏随行。   一是按照公司规定,庄晏晏的级别不够坐头等舱,而介于庄大小姐的身份,估计这辈子都没坐过经济舱,安辰左思右想为难之下,干脆没让来。   庄晏晏也知道,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粉丝,在秦星羽的饭圈里,算是个脸熟的CP大粉。   更何况也早有人扒出了她在J.Y集团的身份,于是她也尽可能地少出现在秦星羽身边,默默地当个幕后工作人员,她就很满足了。   争分夺秒之际,安辰拨通了庄晏晏的电话:   “晏晏啊,你听我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俞笙他们航班落地,二十分钟之后,你赶紧给俞笙打电话……是这么个事儿,宋雨画带她小儿子上我们这趟航班了,还在头等舱,就坐我和小羽后面,这一会落地了,不得引来各路媒体啊,这事儿你一会赶紧跟俞笙说,让他想办法,我这马上就要飞了。”   庄晏晏是个靠谱的人,接下重任后,心中忐忑不安。   安辰打完了电话,三步并作两步窜了回来,紧接着舱门便关闭了。   飞机转上跑道,排队起飞,漂亮的空乘小姐姐已经开始提醒大家将手机调整到飞行模式。   秦星羽关了平板电脑,将龙猫玩偶也一同抱在怀里,闭目养神,直到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飞升空,才重又睁开眼睛,闪着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啊眨地望向窗外的云海出神。   后面经济舱里的粉丝,虽然不明所以,但凭借着多数女孩子的直觉,已经感受到前舱氛围的微妙:   “头等舱后排那俩,不是秦星羽他后妈和他弟弟么?”   “怎么跟行程了啊?印象里秦星羽家人从来没跟过行程啊!”   “还是说家暴那事这么快就和解了?商量好一块去路演?”   “没那么简单吧,你看辰哥明显不淡定了啊,平时跟机的人再多再挤,辰哥也没这样过啊!”   “不是说小羽不能跟小孩子接触嘛,他弟弟就坐在他后面啊。”   ……   虽然经济舱离得远,小声说话头等舱也听不见,但也顾忌着还有三分之一的普通乘客,因而大家也只是悄声探讨。   秦星羽的粉丝在外面还是比较注重言行礼仪。   飞机平稳飞行在云层的上空,空乘小姐姐们开始准备饮品餐食,乘客们也放下小桌板,各做各的事儿了。   秦星羽也不玩平板电脑了,仍旧保持着抱着玩偶发呆的姿势,神色冷冽,连睫毛都隔上好一会才闪动一下。   尽管头等舱空间大,位置间隔远,但此时此刻,他弟弟就坐在他身后,他极力掩饰着心底翻涌而起的一阵阵惊惶。   安辰又站起来了,四下观望片刻,最后来到同排左侧的两个女孩面前,笑呵呵地躬下身:   “两位美女,那个……我们能不能请求跟你们俩换个座位?”   两个女孩妆容精致,衣着考究,提着一线奢牌贵妇手袋,挎着最高配置的单反相机,都是熟面孔。   安辰一眼就认出了,是秦星羽几个站子的前线大粉。   秦星羽的团队值机时,但凡头等舱坐不满的情况,除了安大经纪的位置永不动摇,其他工作人员,都尽量挑选对角线最远的座位,将离秦星羽同排,或是后面更近的位置,留给粉丝。   跟一趟头等舱不便宜,谁都想离偶像更近几分。   这不,好人有好报了。   两个女孩见安辰主动上前搭话,提出换座位的请求,宛若收到了那泼天的富贵,欣喜万分,一口答应站了起来。   去坐她们偶像的位置耶!她们愿意,太愿意了!   “谢谢两位美女,太感谢了,来,送你们两个小周边。”   几个人换位置时,安辰还特意从背包里,拿出两份带有秦星羽签名照,以及钥匙扣、人形立牌的小礼物,是这次电影路演的限量款周边。   女孩们欣喜若狂地收下,连后面经济舱前排的粉丝们,透过帘帐的缝隙窥得一二,都羡慕不已。   安大经纪就是主打一个会做人。   换到头等舱左边第一排,靠舷窗位置的秦星羽,与宋雨画母子隔了一个对角线,算是头等舱最远的距离了。   他感觉稍好一些,微微闭上双眸,也没有睡,那小刷子一般的浓郁细长羽睫微微低垂,映着舷窗之外的天光云影,宛若一幅静谧的绝美画卷。   两位刚换了座位的粉丝,微微扭过头,想看,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家看,同时又不得不在心底感叹:   她们辰哥什么都好,送签名送周边,人也和善,唯一的缺点就是身板太厚了,往旁边这么一坐,把她们偶像全挡住了。   与此同时,秦星羽和粉丝换座位这事,没几分钟的功夫,就从经济舱前排一直传到了机尾。   粉丝们惊愕地悄悄热议,有些刚入圈的小粉丝,也不大懂这究竟是个什么含义的操作。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抽奖的截止订阅时间是7号零点(也就是6号晚上24点),所以明天6号那章我会尽量早一点发,参加抽奖的宝宝们请记得明天白天(24点前)订阅哟~   爱你们~感谢在2023-10-04 12:00:00~2023-10-05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十言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发糖了   整整两个多小时的飞行, 秦星羽格外冷静。   期间他垂下眼帘小睡了片刻,醒来摆弄了一会他的龙猫玩偶,用飞行模式看了会平板电脑里下载好的电影, 吃了几口头等舱的零食小蛋糕,还拿出书包里的哲学类书籍看了一阵。   书的封面被同排的粉丝小姐姐悄悄地拍了下来,估计是要回去买同款。   只是飞行中, 他闭目小憩时, 忽然咳嗽了一阵, 咳醒了,是那种持续了好一会的剧烈咳嗽,把安辰吓了一跳。   “哎呦,咋了咋了,难受么?来来来喝点水, 喝点水……”   秦星羽微微摇头, 接过杯子喝了两小口水,又重新闭上眼帘,倚着舷窗睡了, 也没怎么睡着,胸口微微起伏,有些气喘。   连后面的韦盛也惊动了, 站起来查看情况。   头等舱斜对角线的方向, 仍旧时而传来宋雨画与小儿子的对话, 期间宋雨画还义正言辞地教育小儿子:   “不许大声说话,不许打扰哥哥团队的工作人员们。”   同舱的两位粉丝也不敢出声,直到两个小时后, 航班下降高度, 伴随着飞机着陆时的轰鸣声, 粉丝们才小声地悄悄耳语:   “感觉羽哥好忙,又看电影又看书又吃小蛋糕,这机票太值了。”   “唉,他不能说话以后,都没法跟辰哥聊天了,只能自己玩。”   “他从前飞机上也不怎么聊天的吧?”   “也是,所以大家到现在都没把时间线捋明白,羽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说不了话的。”   “我有点担心他刚才咳嗽,他以前犯哮喘之前就会一直咳。”   ……   两小时20分钟后,航班抵达目的地。   与大多数明星下飞机时将乘客拦在经济舱不同,秦星羽团队自来都是让乘客们先行,最后自己才走。   因而这些年,时而有路人乘客投诉过大大小小的明星,但秦星羽的机场行程,路人缘一向很好。   只不过,唯有这一次,不大一样。   飞机刚刚进港,就从廊桥底下的摆渡车里,下来七八名穿制服的保安,从vip入口的阶梯一路小跑上来,待舱门一开,便直接进了头等舱,守在秦星羽和安辰的座位旁侧。   这次别说经济舱了,头等舱的其他乘客,都不能先下飞机。   与此同时,机场到达大厅里,媒体记者爆满,一个个都在候着这趟航班的抵达。   因为这次顶流明星秦星羽的公开行程,有大料可爆!   据说是就在前不久,刚刚公布的家庭矛盾事件中,秦星羽本人如今已经与家人达成和解,此次路演行程,继母宋雨画还专程带着小儿子一路陪同,家庭关系融洽。   而至于是谁通知的媒体,那自然是画堂传媒的宋总了。   因而两个小时前,俞笙的航班一落地,接到了庄晏晏的电话,便立即调派了大量安保团队,确保秦星羽离开机场时,宋雨画母子不得近身。   头等舱内,秦星羽站起身,简单整理下衣着,特意扭过头,向斜后方宋雨画母子的座位瞥了一眼。   宋雨画身着贵妇时装,泰然安坐,即便带着茶色墨镜,也不难看出神情间掩映的从容自若笑容。   身旁的小儿子手里,则拿了个精致的奥特曼模型,是来时在机场宋雨画给买的。 --奇@ 书 #网¥ q i & &s h u & # 9 9 &. c o m--   秦星羽的目光落在弟弟手里的奥特曼上,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没有了半分先前的惊恐不适,反倒是那双本就气质偏冷的双眸之中,透着寒冰潭水般的凌冽。   安辰赶紧在耳边小声叨咕:   “不能抢啊,不能抢人家小孩玩具,你粉丝可都看着呢,这会儿可坚决不能跟小朋友抢东西玩,走走走,你要喜欢一会儿出去给你买……”   秦星羽就是有跟小朋友抢玩具的毛病,偏偏宋雨画每次带着小儿子见面,还都往孩子手里塞个玩具,也不知道是故意惹自己儿子,还是惹秦星羽。   秦星羽还真就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接过安辰递上来的双肩包,干净利落地甩在一侧肩膀,转身就下了飞机了。   从廊桥上的VIP出口,到摆渡车的短短几十步路,走得飞快,以至于粉丝们都没来得及拍照。   只远远地看见了自家偶像单肩背着书包的背影,是清爽酷帅男高中生的既视感。   与其他艺人不同,秦星羽的书包从来都是自己背,即便是重伤之后,勉强才能走路的那段日子里,也不让工作人员帮忙,尽量做到自食其力。   等到秦星羽、安辰、韦盛跟时川四个人上了摆渡车,安保人员也顷刻间撤了个干干净净,普通乘客也都走光了,粉丝们才聚集在机场大厅里,三三两两地交流:   “天哪,刚才羽哥看他后妈那个眼神,我吓死了,明显就不是一块来的啊!”   “谁知道那老女人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呢,快离我们小羽远点吧!”   “刚才是不是俞队长也来了啊?在摆渡车上。”   “俞队长在摆渡车上吗?啊啊!真的吗?我没看见啊?”   “我拍了视频的,太远了有点模糊,你看这个背影是不是俞队长?羽哥上车之后,还跟他击了个掌的。”   “这个身形,还真的像是俞队长啊!要不然你说跟小羽关系熟的,能这么自然而然随手击掌的,也没几个啊!”   ……   俞笙的确是来了,确切的说,从飞机落地便一直呆在VIP休息室里,安排下属调集保安,跟进机场情况,以及等秦星羽。   刚才还坐在摆渡车里,跟车一块来廊桥底下接人。   秦星羽也确实上了摆渡车后,心情放松下来,跟对方随手击了个掌,继而在后排位置坐下。   这边秦星羽已经从VIP通道离开机场,直奔酒店。而另一边的机场到达大厅里,却乱成了一锅粥。   三五家当地大媒体,带着话筒摄像机全套装备,守在接机口,等着采访秦星羽的家人。   宋雨画牵着小儿子的手,云淡风轻地按计划接受了采访。   “这次我们以家人的身份,来陪小羽参加路演,也是希望能够修复一下他们父子的关系。”   “这一年来,小羽的抑郁症比较严重,主要是改签经纪约之后,工作模式和团队架构也有所改变,他精神压力比较大,还患上了失语症。”   “所以他爸爸非常不放心,但是又拉不下面子亲自来,便委托我来陪伴他一段时间。”   “尤其是,孩子也想他了……”   宋雨画从容站在一排排的媒体话筒与镜头前,说最后这句话时,还特意低头看了一眼牵着的小儿子。   采访几乎没有经过剪辑,当晚媒体们便放了出来,还冠了个颇有争议的标题:   “秦星羽母亲透露家暴疑似和解。”   秦星羽的粉丝们这些年来,本就对宋雨画意见大得很,如今对于这么一条采访,给予了十足的抨击。   采访视频底下,差评如潮:   “宋女士故意的吧,说什么小羽改签经纪约之后,精神压力大……好像这一切都是俞队长的锅,她直接报俞笙身份证得了呗。”   “姐妹们别给热度,这个采访就是宋女士跟媒体私下里联合,博人眼球的。小羽好几年前状态就有点问题,被拍到去精神心理科好几次了,跟俞队长无关。”   “别什么都拿抑郁症说事,姓宋的懂抑郁症么?而且小羽的情况很复杂,不是扣上个抑郁症标签就定论的。宋女士学会了抑郁症这仨字可真不容易,到处乱用,对得起真正的抑郁症群体么?还口口声声家人,压根儿就没关注过所谓的家人吧。”   “今天飞机上羽哥最后看他后妈的那个眼神,吓到我了,这么些年几乎从来没见羽哥冷过脸啊,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和解的。”   “还说什么孩子也想他了,我真笑发财了,整个饭圈都知道,小羽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感情,说得好像孩子是他的似的。”   ……   对于今晚的这段采访,秦星羽的粉丝们在各大应援站子带领下,还真就没给太多热度,小小地讨论了半个晚上,话题排名就掉下去了,甚至都没用得着秦星羽团队撤热搜。   秦星羽是在微博上看见了这段采访的,不过他没大留意,当晚他有更重要的工作。   家乡这站的路演,安排在后天晚上,但明天他有一个独家专访的直播,作为给后天的路演的预热。   他无法开口说话,但是团队经过再三考量后,这个专访还是接了,媒体方甚至还特意为他制订了各种别出心裁的回答方式,比如写字、画画、做选择题等。   因而航班抵达的当晚,秦星羽忙着跟团队一块儿,配合记者确认采访问题。   这些年来,秦星羽接的采访屈指可数,几乎可以算是组合成员中最少的,他不大喜欢采访、直播和综艺这一类通告,不过难得接下一个,也认真筹备,力求做到最好。   与大多数艺人对媒体的严苛要求:诸如采访不能提队友、不能问绯闻、不能问私生活等等不同。秦星羽这些年来,对采访几乎没有任何要求。   可以问队友、可以问感情、可以问心理状态,甚至连近期被推上风口浪尖上的父子关系,以及语言障碍的问题等等……   没有什么是不能问的。   秦星羽一向活得简单干净,宛若一张白纸。   安辰多年来,也一直鼓励自家艺人保持着这份坦荡,虽然媒体方准备的问题,也会提前在安大经纪这里过一道筛选,但什么样的问题自家艺人能够轻松应对,安辰清楚得很。   因而一整晚,秦星羽都在全力配合对接明天的采访直播,以至于媒体方都深感意外,原以为这位顶流大明星的咖位,以及多年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场,该是不大好配合的。   没想到工作中的这位大明星这么乖。   只是当晚工作结束后,秦星羽仍旧有点咳嗽,随行的医护人员过来查看了情况,给服了药安排早早地睡下。   看着酒店套房里安睡的少年,作为精神心理方面主治医师的韦盛,愁眉不展。   韦大夫的担忧不无道理,白天飞机上与宋雨画母子同乘的那两个多小时,他家病人可能是有些吓着了,尽管工作状态的秦星羽,表现得若无其事。   第二天的专访,直播间爆满,采访还未开始,粉丝们已然热情地刷屏了。   工作人员准备了签字笔、水彩笔与小卡片,以及各类电影周边与小动物玩偶,来作为选择题的选项。   俞笙也随团队一起去了,不过特意避开了镜头。   这也是秦星羽自打深陷父子关系,以及语言障碍风波后,第一次面对公众的镜头。   直播间中的少年,难得一改暗色调的穿搭,这一次穿了浅色卫衣,反戴着棒球帽,将额前细碎的刘海轻压在眉间,是酷帅又精致的元气少年。   采访围绕明日路演的电影主题,对于角色和内容的理解,这一部分由秦星羽用水笔,在小白板上写字作答。   秦星羽的字很好看,十几岁时曾经跟景小延一块,练过一段时间书法。   景小延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师,格外注重孩子的全面培养,即便是出道做了艺人,书法绘画棒球这些兴趣活动,也一样没落下。   而秦星羽跟景小延关系好,景小延的父母也喜欢他,时常会叫上他和自家孩子一块学习,权当个玩伴。   于是至今秦星羽也写得一手好字,引得直播间的粉丝们,满屏尖叫想要她们羽哥的字。   作为艺人,能被粉丝看见写字的场合着实不多,更何况秦星羽连签名,都是被公司严格控制数量的。   接近一个小时的直播,在前半场提问了电影相关问题后,接下来记者便抛出另外一些,虽然不是电影主题,但却是粉丝们最为关心的一些话题:   比如秦星羽出现语言障碍的时间点,以及成立新公司红豆影业的想法等等。   秦星羽毫不避讳地用彩色水笔,在白板上一件一件地回答了。   他出现语言障碍的时间,是那场升降台事故从昏迷中醒来后。至于成立红豆影业的想法,是打算和兄弟们一起做些有趣的事。   除此之外,媒体方还设计了好几道选择题和游戏环节,说实话都是一些在其他艺人看来,十分敏感,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的问题。   比如队友中与谁关系最好?   与周亦承最近有见面吗?   是否会原谅父亲的行为?   以及与俞笙的关系等等,诸如此类。   秦星羽用电影周边的毛绒吉祥物作为选项,都一个个地配合着回答了,且答案非常明确,没有半分犹豫。   队友中关系最好的是景小延。   与周亦承最近没有见面。   不会原谅父亲的行为。   以及,与俞笙是工作伙伴。   看得镜头外的小俞总微微蹙眉,他们就只能是工作伙伴吗?不能是点别的方面的伙伴吗?……   一个小时的专访直播,秦星羽状态满分,高情商地回答了所有问题,看得粉丝们意犹未尽,反反复复地重刷着视频。   还有人特意将工作人员给秦星羽递水彩笔的画面截了图,圈出了从旁边伸进镜头的那只修长好看的男生手指。   “你们看给小羽递水彩笔这个手,这不是时川的手啊,这像是俞队长的手!”   “平时给羽哥递东西,一般是时川的事儿啊,今天这个真不像。”   “时川弟弟平时右手腕戴个黑色手绳,这个也是右手,手腕上明显什么都没戴啊。”   “也不是安辰,辰哥的手指可没这么修长,还真有点像俞队长……”   于是有人扒出俞笙从前的各种生图,从中进行了一番严格的截图对比,最终人均福尔摩斯的粉丝们得出结论:   给秦星羽递水彩笔的,确实是俞笙的手。   有糖嗑了!   粉丝们欢天喜地,有人还截了其中记者的一个问题,问秦星羽通常什么时候和俞笙见面。   当时秦星羽在白板写下的回答是:工作时间。   “什么工作时间?明明每时每刻都见面哈哈哈哈……”   评论里粉丝们开心得像过年。   除此之外,还有人仔细研究了在直播的最后,记者端上来预祝电影大卖的蛋糕。在安排秦星羽给人分蛋糕时,粉丝们格外留意了自家偶像的分蛋糕顺序:   先给采访记者、在场的媒体高层、摄影灯光等等工作人员,最后一块留给自己。   而倒数第二块,则递到了刚才递水彩笔的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男生手里。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分明就是给自家人的节奏,一丁点都不带见外的。   不是俞队长又能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05 12:00:00~2023-10-06 0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剥虾   当晚的采访十足成功, 无论女友粉还是CP粉,都一派祥和的氛围之下,也有些零星营销号, 引导了不同的声音。   明显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尬黑:   尤其是有大V故意质疑,声称秦星羽的语言障碍,是装的, 是为了贴合电影中, 他饰演的那个哑巴少年的角色, 为电影做宣传而已。   为此,营销号门还从当日的采访视频中,捕捉了一系列没影儿的蛛丝马迹,比如:   有人说秦星羽面对记者的问题,写下答案的时候, 反应太快了, 不像一个有着严重精神心理疾病的人。   有几个问题,记者的提问方式有点绕,是有那么些技巧性在的, 而秦星羽却第一时间给出了回答,明显像是演练过的。   还有人说,在直播开场时, 跟记者见面问好, 他用了几个简单的手语, 但不标准,像是才学了不久。   试问要是一个真的已经一年多不会说话的人,却不会手语, 那他平日里是怎么和人交流的?   秦星羽还真就不会几个手语, 因为他用手机打字。   总之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在采访当晚,一件件地涌了上来。   但秦星羽的团队并没打算多给眼神,而秦星羽的粉丝们,更见惯了那些扮演跳梁小丑的营销号了。   只有当地的狗仔们,似乎嗅到了KPI的气息,当晚便倾巢出动,一个个去追踪秦星羽的团队。   都知道一旦拍到秦星羽,要是在私下里会说话,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足以让这个顶流大明星一夜之间人设翻车。   但说实话,秦星羽尽管作为娱乐圈的超一线顶流,但实属狗仔们并不怎么愿意跟拍的艺人,因为这么多年了,秦星羽实在是没什么黑料。   打从未成年起,各地的狗仔娱记们,就开始24小时跟拍秦星羽了。   从酒店到停车场,从学校到私人聚会,摄像头都往车里扔了好几回了,是真没料可爆。   狗仔们也是要打工吃饭的,谁愿意花上大把的时间,去跟一个都没和女同学单独吃过饭的艺人?图啥呢?   因而难得这一次,当地的几个著名娱记,本着试一试的想法,居然跟来了。   毕竟秦星羽回家乡的时候也不多。   当晚,剧组有个饭局。   明天是路演的正日子,为了接这个采访,秦星羽的团队提前一天到达,而剧组其他主创人员,则是今天的航班,午后才下飞机。   既是到了秦星羽的家乡,自然是他做东,请大家在当地一家有名的特色酒楼聚餐。   安辰亲自负责张罗。   秦星羽在业内口碑一向不错,即便他性子冷清内敛,很少和人玩耍,但请客做东向来大方。   因而无论上学时的同学朋友,还是行业里的前辈合作方,都喜欢他。   他的家乡以美食闻名,是难得人间烟火气十足的大都市。   这次来参加电影路演的,都是主创,导演、制片、以及一部分演员,刚好坐满这家顶级酒楼包厢里两张大圆桌。   俞笙难得也去了。   鲜少与人聚会,在业内也几乎不参与应酬的小俞总,这次居然和主创人员谈笑风生,还专心聆听导演在剧本方面的见解。   这家酒楼,以当地口碑极佳的烤鱼和烤串闻名。   不过秦星羽不吃鱼,事实上他不吃的东西可太多了,即便是在以重辣口味为主的家乡,他也吃得清淡。   大导演倒是热情的很,劝吃劝喝:   “这鱼不错啊!小羽,这可是你们这的经典了,在外地我吃过几回,哪也不地道,还得是到这来,回想我上一次来吃,五六年了吧……哎呀,你咋不吃呢,赶紧尝尝。”   “导儿,这孩子啊,他过敏,嘿嘿……”安辰赶紧接话。   秦星羽不吃鱼,以及一切海里河里江里的东西,这事很少有人知道,毕竟他也不常在外面跟人聚餐。   安辰也早已习惯了拿过敏这个理由,给他当挡箭牌。   专心喝着自己面前的小盅里,清淡松茸汤的秦星羽,抬起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配合地点了点头。   尽管实际上,他吃鱼虾并不过敏。   对面的大导演不得不惋惜地感叹:   “哎哟,你这孩子吃江鱼都过敏,那可没口福了,白瞎了在江边长大的,这要是海鲜那你更不能吃了……”   然而几分钟后,刚配合了自家经纪人,承认了自己吃这些过敏的秦星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抬手就拎起了一只圆桌转盘上,刚转到面前的红焖虾,准备剥虾。   左手边的安辰吓了一跳:   “哎哟,你还想挑战这个?你可不能瞎吃啊,我可提醒你了……”   尽管知道秦星羽吃这些不过敏,但安辰还是立即出言阻止,他知道秦星羽为什么不吃这些。   万一勾起些什么少年时期,被父亲暴力怼着灌鱼汤的不好的回忆,出了状况就得不偿失了,他可不敢让他家艺人瞎尝试。   但此刻的秦星羽,仍旧一声不响地开始剥虾,有几滴汤汁落在他修长纤细的小指上,安辰顺手抽了张餐巾纸,就要给他擦手。   然而安大经纪手里的纸巾,堪堪碰到秦星羽的指尖,就被另一边的俞笙,一个眼神给瞪得顿住了。   安辰拿着纸巾的手悬空,硬是没能擦下去。   人家小俞总在秦星羽另一边坐着呢,擦手这种密切接触的事,他辰哥来做合适?   安大经纪头脑极快地干笑两声,顺理成章地让俞笙把手里的纸巾接了过去。   于是小俞总于一整张圆桌的众目睽睽之下,用纸巾仔细地给秦星羽擦了手,一点也没避嫌。   难得的是,秦星羽也没驳他这个面子。   因为他在认真剥虾。   虽然他不吃鱼虾,但自小生活在江边,剥虾这类事儿还是相当熟练,没一会儿功夫就剥好了一只完整的虾,举在右手边,没动弹,而是认真地聆听制片人说话。   几秒钟后,手上忽然一空,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时,刚刚剥好的那只大虾,已经被正好坐在他右手边的俞队长,给一口咬走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有那么一瞬,齿尖还贴着他的食指轻轻划过,不痛,但是微痒。   秦星羽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顷刻间瞪过去了。   居然抢他刚剥好的虾!   他要是能说话,他能怼死俞笙。   看明白了心上人眼中微愠的目光,俞笙不慌不忙地将口中的虾吃完了,还故意享受般回味了片刻。   连对面的大导演、制片人,以及演员前辈们都看不下去了:   “哎,俞总,你抢他的干嘛呀,这有的是,他本来吃的就少,这半天没吃进去啥了,好不容易剥一个虾……”   “俩孩子还真抢,嘿……”   “俞总是不是不吃辣呀,我记着俞总北方人,不怎么吃辣的吧。”   “赶紧的,服务员拿菜单,我们再点几个不辣的菜。”   ……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服务员加菜,对于这张桌上的大部分前辈而言,即便如今俞笙是联合出品人的身份,是甲方了。   但到底也是大家看着长大的。   此刻的小俞总,心满意足吃完了秦星羽剥的虾,还故意凑到对方耳边,带着平日里难得闪现的一丝浅笑,放缓了语速,沉声低问了句:   “难道不是给我的?……那又是给谁的?”   意料之中地,换来的是被对方那清淡明澈的双眸,冷冷地瞥了一眼。   秦星羽的虾,的确是剥给俞笙的。   但没让他抢!   面对众人殷勤递上来的菜单,俞笙摆了摆手,不需要,而是拿了串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当地特色麻辣烤土豆片,大吃特吃。   与在帝都高档写字楼里,享用着红酒牛排健身餐的身价千亿小俞总,判若两人。   为了照顾剧组里的几位北方人,安大经纪亲选菜单时,还特意只要了微辣。   尽管秦星羽家乡的微辣,和其它地方的重辣也没什么区别。   俞笙大口吃着烤土豆片,辣得眼眶微润,但非吃不可,连水都不喝。   不料下一刻,秦星羽便把他手里剩下的半串烤土豆片,给抢过来了,自己吃。   桌上明明有好几道全然不辣的清淡菜,特意按照俞笙口味点的,结果对方还非要吃那最辣的。   引得同桌的前辈们说笑连连:   “嘿,这俩孩子,非得抢对方的,这不还有好几十串呢……”   “人家俩感情好,从小一块吃住的。”   连安辰都忍不住吐槽:   “习惯了,不抢不会吃饭。”   秦星羽今晚确实没怎么吃东西,多年来作为艺人的严格自律,他晚上一般不吃饭。   再加上这两年来,伤病以及心理状态的影响,多数时候也没什么胃口。   今晚他只喝了几口清淡的汤,夹了几根菜叶,再就是吃这根从俞队长手里抢来的,半串麻辣土豆片。   他微微咳嗽。   俞笙伸手就要把他手里的烤土豆片往回拿,秦星羽平时吃这种程度的辣,不至于咳嗽的。   小俞总不放心。   俞笙这些年来,一颗心全系在秦星羽身上,真是秦星羽咳嗽一声,他就担心。   更何况昨天下飞机时,秦星羽就有点咳。   他也怕对方吃得辣了,嗓子或是肠胃不舒服。   这会儿包厢里的主创前辈们,已经起身互相往来敬酒了,俞笙没能抢回来秦星羽手上的烤土豆片。   最后,秦星羽干脆躲到那复古造型的小轩窗窗台上去吃,俞笙一步不离地跟了过去。   两个都是倔强的人,非要把这根辣到不行的烤土豆片吃完不可。   看得安辰不忍直视,他怎么就带了这么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不能再多了。   窗外,狗仔们几架顶配相机的镜头,朝着包厢里轩窗的方向,悄悄地怼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开工啦~今天评论区有开工红包哟~用户等级不够的没参加上抽奖的,可以留个言哟~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06 08:00:00~2023-10-0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4861810 15瓶;62856660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算命   秦星羽坐在那小轩窗的窗台上, 自在地吃着烤串。   那一枚烤串上有五个土豆片,他抢来时俞笙已经吃掉了两片,刚刚他自己在桌旁吃了一片, 坐在窗台上又吃了一片。   此刻只剩下那最后一枚土豆片,结果,还没等往嘴里送时, 俞某人二话不说地直接上嘴, 一口给撸走了。   秦星羽看着手中剩下的那一根光秃秃的签子, 生气!   突然间,啪啪的几下闪光灯连闪,从窗外传来。   无论秦星羽还是俞笙,凭借着多年被娱记狗仔追踪的经验,都知道是被拍了。   而且还是近距离的连拍!   秦星羽凝神思索, 这家高档酒楼, 是个回形三层建筑,他们所在的这间包厢,在三层回字形的内侧一角。   而闪光灯的方向, 应该是来自转角另一边,紧挨着的那间包厢。   刚才他与俞笙争抢烤串时,他们映在那白纱帐窗帘上的影子微微交叠, 显得亲密暧昧极了。   不过秦星羽没动, 仍旧不动声色地坐在窗台上, 还顺手把那白纱帐窗帘拉开了一小半。   尽管他没往那镜头的方向看,但也知道,此刻斜对面的那间包厢窗台上, 铁定架着好几台长焦单反相机。   他向来不大在意被跟拍这件事, 小时候组合里几个队友打打闹闹, 互动多了去了,也拍不出什么料来。   更何况如今跟他呆在一块的是他队长,又不是别人。   比这更大的狗仔场面,他们都见得多,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的是,今天狗仔们来跟拍的主要目的,不是抓什么绯闻,而是来抓秦星羽究竟会不会说话的。   顶着对面四五架相机的镜头,秦星羽依旧悠闲坐在窗台上,期间还接了安辰递过来的热牛奶,喝了两口。   俞笙也没动,拍就拍呗,谁怕谁!   当然,也没再从秦星羽手里抢东西吃。不是怕被狗仔怕,而是怕自家这位生气。   于是两人依然在窗台上并肩而坐,看着包厢里两大桌的剧组主创们,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一时间秦星羽有点恍惚,他要是能说话,能跟他们一起玩就好了。   直到包厢里另一桌的小演员们,不知是谁随身带了副塔罗牌,招呼大家去玩。   秦星羽才从窗台上跳下来,去看热闹。   不似俞笙由内而外的冷冽沉静,秦星羽其实是喜欢看热闹的,只是他很少参与热闹罢了。   从刚才偷拍,到秦星羽干净利落地拉开那半透明的白纱帐,对面的狗仔们也知道被发现了,见好就收,没再有动作。   狗仔这一行虽然看起来旁门左道,但也知道跟艺人团队之间,相互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包厢里除了主创和主演之外的另一桌,是这部电影的年轻小演员们,跟秦星羽和俞笙他们年纪相仿。   这会儿趁着前辈们都三三两两喝酒去了,秦星羽也溜到了小伙伴这桌,听大家谈笑风生。   他去年在剧组里时,跟其中的几个小演员玩得不错。原本今天他是想和小伙伴们在一块的,结果作为主演,被制片人给生生按在主创这桌了。   眼见着自家艺人和俞笙,一前一后地去看小演员们玩塔罗牌了,这边安辰放下手中的白酒杯,悠哉悠哉地来到窗边,还将那复古造型的小轩窗推开了一扇,向外张望。   映入眼帘的是三五台专业相机,以及三五个从青年到中年,岁数不等的男人,凑在斜对面包厢的窗边。   其中有两个还坐在了窗沿上,抱着相机,一条腿和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   “嘿,哥们!”   安辰跟对面打招呼,指了指坐在窗沿上的两个男人。   “注意安全,别掉下来!”   “哥儿几个怎么称呼啊?头一次见哈,不常有这边的通告。”   “来进来一块喝两杯?你们要拍的人,都在这儿呢。”   “哎呀,你们开车来的吧,也不能喝酒,来根烟?”   安大经纪就这么趴在窗边,跟人家几个狗仔唠上了,还真的伸手在衬衫口袋里摸了盒烟,给人家隔窗抛了进去。   事实上对面的几个男人,根本不敢真的过来,同大多数狗仔一样,跟拍被发现了,多半很快也就给面子地准备离开。   还得亏今天拍的是秦星羽,被人家发现了,经纪人也只是一半热络一半威慑地唠了几句,还给递了盒烟。   这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艺人,别管顶流还是十八线,工作人员早就大呼小叫地砸相机,盯着他们格式化SD卡,甚至揍人了。   与此同时,秦星羽正在另一张圆桌旁,看他们同组的一位新晋小花,给另一个小男生算塔罗牌。   这位年轻的新晋小花,戏份不多,片酬不高,据说副业是个命理博主,一套塔罗牌下来,爱情事业说得头头是道,引得围拢一整桌的男孩女孩们,纷纷投去崇拜的目光。   俞笙也在,不过他没坐,明明有会来事儿的小演员,给他和秦星羽都让出了座。   但他仍旧选择站在其中一位男演员的椅子后面,还搭着对方的椅背。   因为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秦星羽那线条清朗的完美侧颜,以及那微微上翘、仿佛自带了眼妆般的天使羽睫,扑闪扑闪的,分外灵动。   俞笙对塔罗牌不感兴趣,他只对秦星羽感兴趣。   秦星羽也没有全然投入地看小伙伴们聊塔罗,因为就在几分钟前刚坐下时,他随手刷了下手机,看见了一条热门微博。   来自周亦承给他转发的电影宣传与祝福。   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圈子里哪个艺人的作品进宣传期了,定档了、路演了,或是上映了、票房过几亿了……   业内凡是有过合作或熟识的好友,都会纷纷发微博,帮忙宣传庆祝,甚至影院包场请客。   哪怕实际上关系已经不那么好了,面子上的功夫也会做足。   这几乎早已成了业内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更何况他们本就是队友。   景小延和冯曳的祝福微博,定在明天路演当天,文案也早在几天前便确认好了。   而周亦承这条微博提前了一天,这无关紧要,但重点是:这条微博在惯常的宣传电影,以及预祝票房大卖之后,还多了一句话:   “小羽,在外路演要照顾好自己,要是路过我们第一次同台的场馆,记得替我看一眼。”   无论是秦星羽的粉丝,还是周亦承的粉丝,甚至是组合任何一位团粉,都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出道前,团队还不成规模,几个成员三三两两地尝试着搭配演出,而秦星羽和周亦承的第一次双人舞台,碰巧地返回了他的家乡。   那是一处几千人的小场馆,是梦开始的地方。   不得不说,周亦承的这张怀旧牌,打得恰到好处,勾起了许多粉丝的回忆,热度甚至暂时压过了电影宣传。   有那么一刻,秦星羽抬眸望向窗外,其实他此刻所在的这家临江的酒楼,江对面那座闪着五颜六色灯光的建筑,就是他们初次登台的场馆。   只不过他们这个包厢,在酒楼的回形建筑内侧,看不到他最熟悉的江,也看不到江对面的场馆。   突如其来地,一种没来由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他微微气喘难受,在大家专心听那位新晋小花,讲解塔罗牌的当口,他伸出缩在袖子里的右手,悄悄地按了按心口。   夜已深,人们酒足饭饱,聊得起劲,那位新晋小花兼命理师,给一位小男生解完牌后,明明还排着好几个小演员等着抽牌求解……   女孩却把手里的牌整齐地码好,笑盈盈地望了望秦星羽:   “羽哥,你要不要也来抽三张?”   全剧组的女生都喜欢秦星羽,不管新晋小花还是前辈影后。   秦星羽也没料到对方忽然问自己,目光微怔。   他的人生确实有很多疑惑,但一时摆在明面上,却又无从想起。   “我想试试。”   一直安静观摩,沉默无言的俞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素来以工作狂、印钞机,以及卷王资本家著称的小俞总,居然会对这玩意感兴趣?   别说是小演员们了,连秦星羽都微微诧异。   那位解牌的命理师小姑娘,先是意外,转而惊喜,尽管她本想邀请的是秦星羽,但俞笙也行!   俞队长是与秦星羽同样招女孩子喜欢的顶流,哪怕如今退圈了,人气也丝毫不减。   更何况能见着俞笙的机会可太难了,比见秦星羽还难。   “好……好呀,请问俞总想……想问哪个方面呢?然后……抽三张牌给我就可以了。”   女孩竟然有点紧张,比见导演时还语无伦次,不敢去跟对方对视,而是看着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塔罗牌,低头问。   俞笙的目光顿了顿,紧接着忽然上前,神色凝重地凑到女孩身边,低低地说了两个字,没有旁人听清。   他就是不想让人听见,尤其不想让秦星羽听见。   秦星羽抬眸轻飘飘地盯了他一眼,神色微冷。   俞笙这家伙刚才耳语时,离那女孩太近了!比抢了他烤串吃,还令人生气!   连女孩面上都顿时惊现讶异之色,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定格了。   作为一个表演学院出身的专业演员,让她这番表情失控的,不是小俞总的突然靠近。   而是这位多年来人设冷厉沉稳、生人勿近的小俞总,在回答要用塔罗算哪个方面的问题时,悄悄说的那两个字是:   “爱情。”   俞笙来玩塔罗牌问爱情?要知道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凌厉气场的小俞总,仿佛天生就跟爱情这俩字不沾边!   明明是注孤生的气场!   有心上人了?女孩没忍住,满心欢喜地望了一眼秦星羽。   该不会这一年来,圈内传闻的大瓜是真的吧?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07 12:00:00~2023-10-0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凯 3瓶;雅马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对峙   还没等俞笙抽牌, 时至午夜,对面前辈那一桌要散席了。雁姗汀   大部分的主创人员都是今天刚下飞机,明天便要参加路演, 舟车劳顿,不便熬夜。   安辰早就亲自去前台结了账,这会儿已经回来招呼自家两位小祖宗:   “小羽, 俞笙, 咱走吧?”   行业里的饭局, 他一般不让秦星羽玩到太晚。   更何况,他家艺人昨天在飞机上就有点咳嗽,也不知道是冷着了热着了,还是要犯哮喘的前兆,他得让医护团队多留意些。   “那个, 你们大家再玩会儿啊, 买完单了,我们先撤。”   说话间,安辰还熟络地拍了拍几个小演员的肩膀, 去年在剧组里一起呆了两个来月,也都是老熟人了。   俞笙的目光微顿,他还没来得及抽牌。   转身去拿衣帽架上的外套, 他凝神驻足片刻, 回过身来, 仍旧不带一丝犹豫地抽了三张牌,递到女孩手里。   而后转身就走,没有等解牌。   他可以让安辰等上一会儿, 不过他也怕女孩说出什么不好的预测来。   秦星羽跟着起身, 动作特意慢了几秒, 一眼瞥见了俞笙递给女孩的那三张翻开的排面:   一张皇后、一张魔法师、一张国王,都是正着的。   虽然他不懂塔罗牌的含义,但是牌面上的几张图画,他记住了。   临出门前,安辰忽然返回窗边,朝着斜对面包厢里,那几位仍旧举着相机,敬业偷拍了一整晚的狗仔,热情十足地打了个招呼:   “那个,哥几个,我们要撤啦,哎,你们这一行啊,是真辛苦,不容易啊,不容易,回见啦。”   有小演员偷笑,悄悄议论着如若换了自己是狗仔,被安大经纪这么一番软硬兼施的降维打击,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走出包厢时,秦星羽依旧有些咳嗽,是比先前更明显的气喘,不知是由于这屋子里太过气闷,还是家乡这几天阴雨连绵。   亦或是这一趟行程,自打飞机上遇见了宋雨画母子,就受了些惊吓刺激,他有些哮喘发作的征兆。   “难受么?我去拿喷雾。”   俞笙刚才还是悠闲抽着塔罗牌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紧跟着转身,就要从安辰的背包里翻找哮喘喷雾。   尽管这些年来,秦星羽的哮喘明显比小时候好转,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但俞笙仍旧习惯提醒团队,随身带着防治哮喘的药物,有时一同出行,自己也会备上一些。   不过他翻找背包的手,被秦星羽拽回来了,秦星羽自己觉得没什么事,可以坚持回酒店。   “哎哟,你怎么了孩子?”   安辰也发现对方开始喘气不匀,倚着墙壁呼吸也变得艰难,一下子着急了,赶紧拿药。   秦星羽摇了摇头,转身大步率先走出包厢。   这间包厢位于酒楼三层的一角,距离电梯间要转过半条走廊,秦星羽和俞笙当先,安辰和时川跟在身后。   一行人刚踏过走廊转角,蓦然瞥见电梯间的空地上,除了三五个同样等候电梯的客人之外,还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呼喊嬉戏、尖叫打闹。   秦星羽脚步下意识地顿了顿,胸口那阵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窒息感,又起来了。   时川赶紧小跑两步,到最前面来护着,以免玩闹的小朋友们离秦星羽太近。   然而不过在人群里多看了一眼,秦星羽便一下子从那好几个玩闹的小朋友当中,瞥见了自家弟弟的身影。   他诧异极了,下意识地抬眸扫向四周,果然在电梯间对侧走廊的远处,他看到宋雨画的身影双手抱臂而立,凝神望着窗外。   宋雨画带着小儿子不仅跟了他的路演行程,还跟他出现在同一家酒楼?!   这里面绝对有别的事!   以宋雨画的行事手段,绝不仅仅是带小孩子来吓他这么简单。   此刻秦星羽所在的位置,距离电梯只有几步之遥,但是需要经过包括他弟弟在内的,那一群玩闹的小孩子。   他驻足思索片刻,没有上电梯,而是转身就往返回包厢的方向走。   愈发而来的呼吸困难,使得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得越远越好。   “小羽。”   身后是宋雨画慢慢悠悠的两个字,平静而从容,还带着那么几分居高临下的自在。   秦星羽站住了,没有回头,刚才那一拨客人随着到达的电梯离去,一时间电梯间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安静极了。   谁都没有再说话,连小孩子的玩闹声,都仿佛受这凝重的氛围影响,戛然停止。   空空荡荡的电梯间里,他只听得到宋雨画一步又一步缓缓走近的高跟鞋声。   “孩子想你了。”   宋雨画依旧语气淡薄,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五个字,下一秒,她那还跟小伙伴们玩闹的小儿子,忽然间冲过来,抱住秦星羽的腿。   秦星羽吓了一跳,原本他只觉得宋雨画这句话,似乎透着些奇怪,他弟弟怎么可能想他,面都没见过几回。   那么小的孩子,多半都记不住他的样子吧。   然而他弟弟居然朝他扑上来了。   身边的人们也吓了一跳,安辰赶紧上前就要把小孩子抱开。   这玩意很难办,小朋友的事劝也劝不动,又不能真的给人家推了碰了下手重了。   刚才等电梯时,安辰就凭借着十二分警觉的职业敏感度,一眼扫见了身后的走廊转角,那几个先前隔壁包厢的狗仔,仍旧在拍。   到时候再给他们安上个“秦星羽纵容工作人员暴力对待儿童”的罪名,就麻烦了。   另一边的楼梯间里,同样也有几个拿着相机的面熟女孩身影,多半是粉丝。   不过还没等安辰动手,俞笙已经上前一步。   小俞总可不顾什么落人把柄,直接拎起小孩子的衣领,一点也不温柔地,一把将小朋友从秦星羽的腿上拽下来,丢回到宋雨画面前。   秦星羽回过头来,勉强压制住由于呼吸越来越艰难,而产生的缺氧眩晕感,冷冷地望向宋雨画。   无论身后的狗仔,还是前面藏身楼梯间里的粉丝,此刻都一个个地大气也不敢出。   小朋友生气了,刚才被俞笙拎起来那一下,虽然没摔着没磕着,但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粗暴与敌意。   小朋友粉嫩的小嘴撅了起来,拿出口袋里剩下的一枚妈妈给买的糖炒栗子,愤怒地朝着俞笙便丢过去了。   被秦星羽稳准狠地一把抄在了手里。   也不知是由于对面几人的神情过于凌厉,还是没能如愿用糖炒栗子砸到俞笙,小朋友几乎快要哭了。   秦星羽神色冷然地手掌微松,让手里的糖炒栗子自然落体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紧接着转身就往楼梯间的方向走。   他此刻脸色苍白得厉害,若是刚才在包厢里,还觉得可能只是轻微的哮喘发作,扛一会就过去了,此刻他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电梯在刚才已经离开,下一波还要再等一会,眼下他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他宁可走楼梯!   尽管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有粉丝躲在楼梯间里。   但没关系,那些那都是喜欢他的女孩,他不怕她们。   女孩们也没料到,秦星羽会忽然大步走进楼梯间,一时间竟呆住了。   平日里几经辗转、奔波多少个城市,也不见得能看到几眼的自家偶像,突然近距离从面前经过。   衣袂带风,步履如箭,行走的空气间还夹杂着一缕淡淡清香。   女孩们惊愕地一愣神之际,秦星羽、俞笙、安辰、时川四个,已经从面前风一般地快步下楼。   等到大家回过神来,一行人的身影早已隐没在楼梯转角。   其实秦星羽已然快要撑不住了,三层的楼梯,他下到一层半时,就不得不停下来,倚着墙壁喘气。   俞笙当即上前,一把将站立不稳的人捞进自己怀里,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摸出刚才已经拿到手的哮喘喷雾。   漆黑寂静的走廊,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秦星羽倔强地偏过头,拒绝用药。   他的哮喘很长时间没犯过了,在这个连日通告的当口发作,他有点儿生自己的气。   三层的楼梯间里,粉丝们直至此刻才缓过神儿来,一个个从楼梯扶手的间隙向下张望。   楼梯间的灯是声控,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人敢出一丁点声音。   楼下的偶像们不出声,楼上的粉丝们也不敢出声,于是就这么在光线微弱的楼道中,依稀可见一层半的位置,似是有两个抵在墙上,彼此相拥的身影。   秦星羽用了哮喘喷雾,服了药,倚着俞笙缓了好一会,呼吸才稍稍顺畅了一些,继续快步下楼。   午夜的江风夹杂着丝丝清凉,他用力的呼吸,才感受得到几分家乡的空气。   在团队租的那辆七座商务车旁,他弯下腰,忍住仍旧因微微缺氧,而尚未缓解的眩晕感,缓了好一会儿,才抬步上车,钻进后排的角落。   俞笙紧跟着上来,将后排的车窗打开了。   “去医院。”   小俞总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是对前排的时川和安辰说。   面色苍白的少年仰头倚着靠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俞笙小心地将人半圈在怀里,让司机将其他车窗也全开了,生怕空气流通得差了一丁点,都会让怀里的人更难受一分。   秦星羽忽然费力地伸出左手,一把勾住了俞笙的脖子。   而后他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抬起右手的食指指尖,轻触在对方衬衫的胸口,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不”字。   春末夏初的时节,南方已经很暖和了,俞笙只穿了件衬衫,对方的指尖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布料,轻触在他的胸前,是微痒的触感。   他一下子就想起,前不久在公司顶层的写字楼,他抱着对方坐在那20层的窗台上时,对方也是同样这般地,在他的胸口画下符号。   尽管此刻的秦星羽只有力气写下一个字,但他看明白了,意思是不去医院。   “不行。”   俞队长绝不由着对方任性胡来。   秦星羽是真不想去医院,哮喘伴随了他二十年,迄今为止,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身边的药物也足够。   除此之外,他也不想在这大张旗鼓来路演的当口,兴师动众地去医院。   因而他向俞笙投去了强烈拒绝的目光。   俞笙冰冷凝重的神色顿了好一会,终是被对方写下的这一个“不”字和两道目光,给打败了。   “……好,不去。”   也是经过了一番对对方身体状况的理智判定,俞笙才应下这几个字。   明明磁性偏冷的声线,也随之一下子缓了下来,他是真拿秦星羽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1章 卷王   秦星羽努力呼吸着对自己而言, 格外珍贵的空气。   与此同时,他抬眸望向车窗外临江的方向,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 浮华都市的江景夜色下,江对岸一座造型独特的体育场馆。   他费力地伸手指了指,俞笙明白了, 那是他曾经第一次登台演唱的地方, 也是周亦承今晚微博中提到的地方。   是秦星羽人生中的第一个舞台。   片刻功夫, 原本酒楼里的粉丝与狗仔,也已争先恐后地跟下楼来,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十几米外的停车场角落,举着相机拍照。   他们也没想到, 秦星羽的车居然还没走, 并且还车窗全开。   这个方向刚好能够看到那微微仰起,如同漫画人物般的完美侧颜,以及侧坐在身旁, 几乎将人圈在怀里的俞队长。   今晚隔壁包厢里的几个狗仔,刚才没拍过瘾,这会儿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卯足了劲儿地拍。   其中一个光头大哥, 还故意盯了几眼旁边同样举着相机的几个女孩, 浮夸地叹息:   “你们这哥哥玩得挺花啊,怪不得他经纪人不让拍呢,还阴阳怪气的, 敢情儿谈恋爱呢。”   粉丝一听就不乐意了, 今天在家乡跟秦星羽行程的, 基本都是唯粉:   “什么谈恋爱?那是他们队长,他们几个小时候也经常车里打闹的!”   “而且小羽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另一个粉丝也跟着补充。   光头狗仔大哥抛来个不屑的眼神:   “这叫打闹?估计一会儿该……那啥了吧?”说话间还给了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表情。   “你再给老娘说一句试试?!”粉丝当即怒了,直接吼了出来。   狗仔大哥耸了耸肩,看着眼前明明长得清秀标致的一个小姑娘,发起火来简直要抽人的架势,也便住口不说了。   远处那辆黑色七座商务车里,秦星羽多多少少是听到些的,在这寂静的江边夜色中,吵嚷声显得格外清晰。   他比划了个简单手势,意思是开车。   随着商务车缓缓驶离车位,在这浮华而又沉寂的都市夜晚公路上疾驰,秦星羽闭上那天使般颀长的羽睫,   月影夜色下,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在少年苍白的侧颜投下一片暖色的光影,俞笙的目光迟迟不曾移开。   幸而他们这次随行的医生中,除了韦盛这位精神心理科专家外,还分别带了一位外科和呼吸科专家,这不,呼吸科专家就派上了用场。   深夜回到酒店,医生给秦星羽检查了情况,又加了些药。   对此秦星羽是相当不服气的,因为不只韦盛,甚至连呼吸科专家都说他这次哮喘发作,是精神因素引起。   还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地一一给他做了列举:   首先作为一个轻症哮喘患者,早已检测过他的过敏原很少,可以说正常生活下几乎接触不到。   没有过敏原,近日也没有剧烈运动或是受凉,连熬夜都比在家时收敛了些,那不是精神因素是啥?   彼时的秦星羽,已经换上了冰蓝丝绸质感的修身睡衣,抱膝缩在酒店套房那张豪华温馨的大床上,听着几位医生训话。   反正他挨医生的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是他此刻觉得,他此行精神状态挺好的。   除了来时被宋雨画跟机恶心了一路,以及今天又被周亦承的微博给戳了一下之外。   当晚,他依旧呼吸不畅,没办法平躺,只能侧身睡,枕着俞笙的胳膊。   哮喘发作的缘故,他睡不好,再加上医生联合用药,从而不得不暂时减少了安眠药的剂量,使得他更是隔上十几分钟就醒来一次。   凌晨四五点,秦星羽大约是已经第十次八次醒来了,虽然还是咳起来不停,但明显好多了。   也不知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身边的俞笙一宿没睡,直至此刻,还轻轻地给他揉背顺气。   “醒了?还难受么?”   见他闪着那对黎明间尤为清亮的大眼睛,俞笙在他后背的手轻轻上移,揉了揉怀里人柔软的发丝,问。   秦星羽没法回答。   黎明的薄雾之下,透过那白色纱帐倾洒而进的月光中,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   俞笙以为他刚醒来,神志还不那么清醒,怕他睡得不舒服了腰伤再犯。   于是他动作轻柔地将人微微调整了个姿势,抱在自己身上,顺便活动一下自己被枕了几个小时,没能动弹的胳膊。   秦星羽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在对方的脸庞缓缓落下,从额前细碎的刘海,到棱角分明的眉眼五官,再到线条流畅而性感的喉结……   奇怪,作为队友同吃同住的这么些年,他们也没少睡在一张床上,他却从不曾像此刻这般,细细地看过对方。   他想,大概是关系太熟了。   他的房间是这家酒店最顶级的套房,有五间卧室,团队贴身的几位工作人员都在住在这里。   俞笙怕房间憋闷,引得秦星羽呼吸不畅,因而特意将卧室的窗子留了半扇没关,调整了窗口的角度,避开了床的方向,窗帘也只拉了里面一层纱帐。   卧室的门缝处,隐隐约约透进客厅里的光,秦星羽知道有人没睡。   今晚就该正式路演了,结果他昨晚哮喘发作,出了这么一桩事,即便没兴师动众地去医院,团队的工作人员多半也是忙了个通宵。   即便这间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隔音不错,可耳朵一向好使的秦星羽,也隐约听见了客厅里,他经纪人打电话的声音,几个清晰的字句飘进耳畔。   他立即掀起被子出去了。   安辰的确在客厅打电话,以安大经纪的嗓门,即便已经努力压低声音了,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屋子里的人。   几个小时前,经过随行呼吸科医生的连夜评估,认为路演会场环境闭塞,人员密集,以秦星羽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活动。   俞笙也在睡下前,交代团队向片方请假,说明情况,推掉路演。   那时已快凌晨两点了。   安辰纠结了半宿,此刻整个剧组仍在连夜筹备路演,他这会儿打电话临时请假?   虽然这场路演,好几位主演都会出席,不差秦星羽一个,但问题是:至少一半以上的观众,都是秦星羽的粉丝。   安辰从凌晨两点,纠结到四点多,才从联系人里翻出制片人的号码。   于是秦星羽从卧室出来时,正看到他辰哥站在江景客厅的大飘窗前,正专心致志地跟制片人打着电话:   “赵总啊,是这么个事,昨天晚上啊,小羽突然犯哮喘了,还挺严重,差点没送医院急救去,俞总让我赶紧跟您说一声,今晚的路演,我们可能……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今晚路演啊,我们估计就……”   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手上一空,手机让人从身后抽走了。   安辰错愕回头,蓦然间,看见秦星羽一身冰蓝丝绸修身睡衣的身影,冷冷清清地站在天光初现的窗前,手里还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完了,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与经验,自家艺人这一个眼神,安辰就明白了,不让推,非去不可。   “路演啊,我们就……”   安辰深吸了一口凉气,歪着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下身子,凑到秦星羽拿着的手机话筒旁。   素来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站可跪混不吝、不要面子不要脸的安大经纪,硬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生生绕了个圈子,改了口:   “我们就提前一个小时到后台,因为还得临时服药,能不能麻烦赵总您,让人早点把我们的化妆间给打开,通通风换换气什么的,我们已经好多了,就是有点怕空气不流通。”   对面的制片人也是长长地呼了口气,把一颗已经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   刚才听安辰那语气,明明下一句请假的话马上就要说出口了……   却顷刻之间改了说辞,对方也没明白怎么回事,自是连连答应,生怕再出点什么意外状况。   秦星羽将手机还给他辰哥,用手语比划着,让对方去休息。   安辰当然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又跟自家艺人絮叨墨迹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回了自己房间。   因为他看见俞笙也从秦星羽的卧室出来了。   刚才秦星羽忽然起床去找安辰,俞笙也跟着起来了,他家这位非要参加路演,玩了命的工作,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间套房里的工作人员,都已被打发各自回卧室歇下,秦星羽此刻却没了半分睡意,清冷单薄的身影站在这客厅临江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跨江大桥微微出神。   天色已然半亮,他依旧有些咳嗽,客厅的温度比卧室稍低了些,少许冷空气的刺激,都使得他脆弱的呼吸系统不堪一击。   俞笙随手拿了件外套,面对面地给人披上,同时依旧伸手轻轻地为对方顺着后背。   在俞笙看来,秦星羽许是有些生他的气,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连问都没问,就让团队直接推了对方的路演。   他和秦星羽都是骨子里强势,做事不愿意和人商量的人。   他知道,他得改。   带着微微温热的掌心,轻贴着冰冷的后背,过了一会,秦星羽咳嗽渐止。   那双微显茫然而疲惫的大眼睛轻轻地闪烁,映着天光乍现的薄雾,看不出思绪。   他没有生气。   他虽然现在仍旧胸口憋闷难受,喘不过气,但不知是否睡前服用的什么药物起了作用,他此刻非但情绪格外平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精神亢奋。   回到卧室拿起飘窗上的手机,他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打给俞笙看。   “下半年我们给练习生办几场公演吧。”   “好。”   俞笙轻声而郑重地回答了一个字,将面前的人用外套裹紧了,圈在臂弯里。   “好像还应该给小延和曳哥,再接两部戏。”   秦星羽打字的手速飞快,果然他就适合当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好。”   俞笙仍旧认真地答应,调转了个方向,从背后环着看他打字。   “我还想写几首歌,给小延和曳哥发专辑用。”   这一次,俞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不疾不徐地浅笑着在身后低问:   “我的呢?”   秦星羽怔了怔,一个退圈的人?跟他要什么歌?他如今虽然不能自己唱歌了,但打算给兄弟们写歌,计划中还真就没把俞队长考虑在内。   “你又不唱歌了。”   他随手打着字,不料还没等放下手机,耳畔便传来俞笙温润而带着磁性的低语:   “你写,我就唱。”   作者有话说:   假期没调整过来哎,再给我几天过度,这周末开始争取多更,加快节奏。   么么哒~ 第82章 牵手   尽管秦星羽没想明白, 已经退圈一年有余的俞队长,忽然没来由地说要唱歌,是真的打算发专辑, 还是糊弄他玩。   不过在他看来那不重要,他可以写,也愿意写。   许是经过短暂的精神亢奋, 他有些累了, 亦或是看见了此刻天边薄雾中, 冒了头的朝阳,他忽然觉得内心格外平静。   当天下午,秦星羽团队果然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路演后台的化妆间。   事实证明, 在安辰的灵机一动之下, 让片方提前准备化妆间是对的,今晚的后台筹备时间,的确比往日稍长。   一是这两日来的疲惫和生病, 秦星羽脸色过于苍白,化妆师在之前设计的妆容方案基础上,做了些许调整。   再者他依然有些气喘咳嗽, 每隔一会儿, 就会忍不住地咳, 因而妆发造型也不得不做做停停。   好在秦星羽在工作方面,一向是个让人省心的艺人,此刻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镜前, 任凭妆发造型师摆弄。   毕竟颜值抗打, 即便身体状态不佳, 也随便什么妆造都扛得住。   唯一让他有些难受的,是坐在化妆镜前的时间太久了,在最后一遍确认过上台的流程之后,他便开始无聊了。   他又去打人家化妆师姐姐眉粉盒的主意。   多少年过去了,他化妆无聊时,喜欢拿人家的工具画画这个小毛病,至今也没能改掉。   这一次同样意料之中,被安辰给眼疾手快地抢了下来。   “哎哟,咱不玩这个行不行?给你这个,你这龙猫,还有平板,要不给你找个电影看?”   安辰扶额,人家那可是上千块的眼影和眉粉,天天给他家这小艺人当颜料盒画画玩?   虽然化妆师是他们团队自己的,这些化妆品也属于工作用品,走的是工作室的账,可那不也浪费么!   他们辰哥可是个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人。   忽然间,身后的沙发上,传来俞笙冷冷清清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动他手里东西。”   “嘿?……”   安辰一脸难以置信地抬眸,从那几乎一整面墙的明亮化妆镜中,无声地指了指秦星羽,又指了指镜子里的俞笙,嘿了半天,没嘿出个下文来。   这还不让管了是不是?   那可是他安辰手底下的艺人,小俞总就算是甲方,也不带这么惯着的吧!   站在化妆镜前,咬牙切齿又扮鬼脸的安辰,在进行了片刻无言的抗议之后,双手撑着那化妆台的桌沿,语重心长暖心大哥上线般,跟化妆师小姐姐真情实感地建议:   “下回啊,你再整个20块钱的眼影盘,颜色多一点的那种,化妆时候往他面前一摆,要玩就玩那个。”   化妆师小姐姐笑着接受了建议。   这个妆发造型团队,是秦星羽改签J.Y集团后新换的,业内有名的一线化妆师造型师。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这两年秦星羽的通告少,互相之间还没那么熟悉,带着些许客气。   这要是从前的妆发老师,那工具看得严严实实,都不带让他碰着的。   俞笙一直呆在化妆间陪着,妆发造型都快打理结束时,才出去接了个电话。   路演会场的走廊狭长,透着些许回音,秦星羽耳朵好使,轻而易举地听见了几个字眼,其中似乎包括了周亦承,以及画堂传媒。   俞笙已经在动手了,秦星羽一直都知道。   但是俞笙从来不跟他说。   此刻的秦星羽,做完了妆发造型,便被服装师小哥带进了更衣室。   今日的路演,他的造型是一套J.Y集团下个季度的顶配西装,未发布的高订款,现从海外调配过来的。   还搭配了J.Y集团同样曾在海外展出过的,价值5000万的钻石胸针。   整体看起来是一身低调又简洁的精巧设计,如若大家不认识那枚价值八位数胸针的话。   俞笙接完电话回来,敲门进了更衣间,彼时秦星羽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由服装师小哥给调整着领带和袖口的流苏造型。   见俞笙亲自来了,服装师小哥还颇有礼貌地鞠了个躬,才继续工作。   俞笙点点头,落在眼里的那一道清俊而惊艳的身影,让他原本深邃幽暗的眸子,忽然间就变得清亮起来。   即便不动声色,秦星羽也看得出,有那么一刻对方是想要帮忙的,但碍于确实服装师小哥太能干,没有什么需要小俞总帮忙的地方。   想了想,秦星羽微微抬起右手,将带着流苏设计造型的袖口伸了过去。   那双清冷又灵动的双眸里,含义再明确不过了,意思是要俞笙帮忙整理。   袖口的几条作为点缀的银色流苏,本不算凌乱,随手理顺就行了,平时这种小事他向来都是自己动手,不过今日,他甚至连服装师小哥都没麻烦。   他偏要俞笙动手。   俞笙理所当然地将心上人的手接了过去。   在近一年来,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朦胧暧昧,以至于不得不在公众场合避嫌后,秦星羽愿意主动让他帮忙,他还是微微意外的。   是意外的惊喜。   晚上八点钟,路演开始。   大型的会场,摩肩接踵的粉丝,以及数不清的媒体与镜头,制片人、导演、以及各位主演们都来了。   连作为联合出品人之一的俞笙,也在片方百般请求之下,答应了上台讲一两句话。   秦星羽的任务反倒不重,他无法开口,仅需要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与其他演员们逐一亮相,与台下的观众们互动打个招呼,顺便参与个抽取周边礼品的环节就够了。   这次路演的台下,将近四分之三的人群,都是他的粉丝。这部电影,也无疑未播先火,在票房预售阶段,就已然冲上同档期作品的榜首。   登上路演舞台的秦星羽,状态也恢复到满分,整个人仿佛行走的画报。   无论是在主持人的安排下现场签名,还是配合进行抽奖,一举一动都引得台下无数观众欢欣鼓舞。   俞笙是在主创人员一同登台时才出场的。燕擅町   不再以艺人身份出现在公众眼前的小俞总,格外低调,简简单单几句话,介绍宣传了自己参与出品的这部电影,感谢了大家的关注。   只不过,在这每人几句电影宣传的大环节,出了点小插曲。   秦星羽左边站着俞笙,右边则是一位同组的年轻男演员,一枚话筒由左向右地传递着。   秦星羽无法发言这件事,如今也已公众皆知了,因而按照顺序,俞笙讲完话之后,该是跳过秦星羽,将话筒传递给秦星羽右边的演员。   秦星羽还帮忙接了一下话筒。   结果也不知道是俞队长久不登台,生疏了,还是忽然看见对方的手伸向自己的掌心,心底里飘了。   于是小俞总脑子一抽,顺理成章地把手握上去了。   彼时刚好是个大全景的镜头,人家秦星羽要的是话筒,结果生生被他小俞总理解成了牵手。   掌心相处的刹那,仿佛有什么炽热的温度,在无形的喧嚣与沸腾间,蔓延开来。   秦星羽只顿了一秒,而后不动声色地,一把从俞笙的另一只手里抽出话筒,转而递给右边的演员同伴了。   对方把手从掌心抽离开来的一瞬间,俞笙的神情里,还带了几分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落寞,哪怕是这台下人山人海,欢呼漫天。   原本只是个不大惹人注意的小动作,甚至现场的观众们都未必捕捉得到。   没想到被守在屏幕前看直播的粉丝们,给欢欣雀跃地细细扒了个遍:   “牵手了牵手了,俞队长这么熟练的吗?”   “手握上去都没带犹豫的,是平时没少牵的节奏啊。”   “笑死了,人家小羽是伸手替同伴要话筒,结果俞队长还以为要牵手,想都没想就把手握上去了,小羽估计要气炸哈哈哈……”   “果然是站位和队内不一样了,默契都没了吗?”   “队内他俩也不挨着,本来就没啥默契吧哈哈哈……”   “只有我注意到羽哥的胸针了吗?那好像是J.Y集团最经典的‘鹤望兰’!价值八位数的那个!快告诉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确实是‘鹤望兰’!俞队长可以啊,把自家老爸压箱底的东西都给弄来了。”   ……   当日的路演,持续到晚上十点,场面一度沸腾,人气火爆。   收工时,各位主创们眼见这一派繁荣之景,票房肉眼可见的妥妥落定,心里乐开了花。   导演亲自订了个饭店包厢,看来是又要大吃一顿夜宵,来预祝票房大卖的节奏。   还在退场时,安辰就跟导演和制片人都打了招呼,礼貌地提出今晚的聚餐,自家团队就不参加了。   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也确实不太禁得起连日折腾,就在刚刚下台后,还咳得几乎喘不过气。   经过安辰和俞笙商定,他们团队这几日先不返京,而是原地就在秦星羽的家乡休养几天,等到下个星期的下一站路演,直接启程。   主创们也都表示理解,还叮嘱秦星羽好好休养身体,与俞笙也打了招呼。   连续十几个城市的路演,秦星羽团队是跳着城市选择了三场。   他选的下一场路演,时间在一星期之后,过了今晚,大部分主创人员就会连轴转地赶往其他城市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边秦星羽团队刚跟前辈们打了招呼离开,还没等走出会场,身后那位平时一派稳重大哥形象的总制片人,便一路狂奔着追上来了,手里还不断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安总,安总,等一等,您看看这什么情况?……”   安辰被叫住了,目光瞥向制片人递上来的手机,那上面展示的是当下微博话题热搜榜。   刚才路演开场前,就冲上了榜一的电影相关话题,此刻已退居第二,而那突然空降排在第一的、后面带着个火红色“爆”字的话题,看得安大经纪顿时脑瓜子嗡嗡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3章 反黑言杉町   总制片人递过来的手机上, 此刻空降到榜一,压了原本电影热搜话题的,是赫然醒目的六个字:   “秦星羽私生子。”   安辰只扫了一眼, 立即血压飙升,他觉着等到自己年纪再长几岁,干这一行他得随身常备降压药。   一时间片方各人都围了上来, 挤不进人群的, 也自己打开手机微博。   安辰将那惊心动魄的六字热搜点进去了, 细细阅读了里面一位大V发布的图文并茂长文案。   内容主题十分明确,指出此次电影路演,随宋雨画一同前往秦星羽家乡的小男孩,不是秦星羽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是他的私生子。   其中还详细扒出了秦家小儿子的出生时间、出生医院,以及出生前后的家人动态。   尤其是秦星羽两个弟弟之中稍大的那个, 从小参加各类童星活动, 出镜率不低,而这位小弟弟则几乎从未暴露在公众场合。   更没有人拍到宋雨画第二次怀孕的照片,仿佛秦家小儿子出生的前后, 一家人都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外。   于是有人提出,家人为了保护秦星羽的名誉,让本该作为爷爷奶奶的秦耀堂与宋雨画, 以父母身份, 认下了这个孩子。   更有营销号分析, 这次陪同秦星羽参加路演的宋雨画,在抵达当日的机场采访时,看似无意间说了一句“孩子也想他了”。   以及昨夜剧组聚餐后, 在电梯间里狗仔们拍到:宋雨画同样对秦星羽说了一句“孩子想你了”……   这压根儿就不像是在对孩子哥哥说话的语气, 而像是对孩子父亲。   于是有人指出:秦家小儿子出生的时候, 秦星羽已满十八岁,理论上是可能的。   尽管秦星羽自打出道至今,被造谣的绯闻不少,但狗仔们跟了这么些年,真真切切没一点儿料。   至于如今虽然被挂了个私生子的热搜,但对于孩子的母亲,却没人说得出来。   营销号们带头下场,一个接一个地按照时间线分析:   是某个高中女同学?还是某位国民度极高的一线女演员?亦或是前些年那炫耀签名、被撕到退圈的前线大粉?   这里面究竟谁最有可能是孩子的妈?   一时间路人和粉丝们揣测争吵,仿佛上演一出大型悬疑剧。   安辰头疼欲裂、百爪挠心,在电影首场路演的这个当口,买通营销号,发布这一系列内容的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或许还为此做了长足的准备。   秦星羽是在当晚回到酒店后,才看到消息的。   彼时他刚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服了药,抱着毛绒绒的毯子,坐在客厅那点缀了卷草花叶的布艺秋千椅上。   他还是轻微的呼吸不畅,也不想躺着休息,便随手按亮了手机屏幕,赫然看见了各大平台娱乐版块的头条。   怪不得今晚安辰没跟他们一同回酒店,看来是处理工作去了。   这么大个事,居然都没人跟他说!   尽管即使跟他说了,他也做不了什么,顶多是告诉团队一声,只管放心的公关,孩子不是他的。   微微摇晃着那设计繁复,却不如简单金属线条更入他眼的秋千椅,秦星羽认真思索了一会,发觉这么一个黑热搜,对自己而言,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这个谣言实在是太荒诞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又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   别说孩子了,他哪怕是关系稍近一点的异性好友都没一个。   因而,别看这么一个足以撼动整个娱乐圈的爆炸性新闻,秦星羽还真就没怎么在乎。   他小弟弟出生前后的那两年,他人气正值巅峰,忙得一年365天连轴转,别说是造孩子了,他连复习考试,都是从候机室,或者化妆室里挤时间。   连他弟弟出生他都没回家看。   客厅的另一间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俞笙在里面洗澡。   秦星羽微微奇怪,往常洗澡跟他速度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快一点的俞队长,今天这个澡,洗得格外漫长。   直到又过了几分钟,对方浴室的花洒水声才停,而后不大一会功夫,俞笙裹着浴袍出来,头发也没吹,只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   秦星羽一眼瞥见了对方手里还拎着的,沾上了几滴水珠的手机。   原来在里面刷手机,怪不得洗了这么久。   拎着手机的俞笙进了客厅,又将头发仔细擦了擦,确保不滴水了,才不疾不徐地凑到秦星羽面前来,单手撑着那卷草型秋千椅的扶手,将手机屏幕滑动给对方看。   秦星羽不用看也知道什么事,自己这个黑热搜爆得太不合时宜,电影路演首站就被人给造了这么大一个谣。   而且多半是自家后妈搞的,实在是给所有资方和片方添了大麻烦。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凑近俞笙的手机屏幕,才发觉对方给他看的,不是那条关于私生子的微博。   而是仿佛学习着他的日常习惯般,整理在备忘录上的一系列信息:时间、人物、身份。   那上面的一个个人名,他还大多都熟悉,至少也是略有耳闻。   俞笙一条一条指着手机备忘录上的信息,悠悠开口:   “你16岁那年,被拍到在学校打篮球赛,接了你们校花学姐递的矿泉水。”   “18岁那年,有人造谣你跟这个影帝前辈同居。”   “19岁那年,有人说你背后有位资产几十亿的女老板,为你离了婚。”   “20岁那年,有人说你和周亦承分分合合五年了……”   秦星羽看得错愕极了,把原本想要打字解释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对方要是不说,他还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多绯闻!   可明明俞笙也说了,这都是造谣。   他16岁时和同学打球,女同学给他递瓶水而已,有问题吗?   18岁那年的那位影帝,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只是代言过同一个品牌而已,至今他都不认识人家。   至于他19岁时为他离婚的女老板,在哪呢?他没遇着,他也想认识一下!   而且,当年这料他还有印象,实在是爆得过于假了,他根本都不到结婚年龄,女老板为了他离婚?   所以,这前前后后七八年的八卦,这不都是谣言吗?这又不赖他!   他真想把这一条条,一件件,都一一解释清楚,他此刻头脑之中条理特别清晰,逻辑十分严明。   然而那对他而言,是很难的事,他说不了话,也不想打这么多字。   他知道俞笙真正在意的是:这些年来他最大的绯闻对象:周亦承。   俞笙也知道那些都是假的,连周亦承也是假的,可偏偏要问他。   仿佛就想看着他扬眉投来个不服气、或是抗议的目光,像是非要把人逗急了才满足似的。   秦星羽一点也没急,倒是一如对方所愿般,投过去了一个微微挑衅的目光。   不是不服气,也不是抗议,而是挑衅,那神情仿佛在问:然后呢?   俞笙精准地接收到对方眼中的含义,一字字不容置疑开口:   “不准再跟任何人有绯闻。”   秦星羽浅浅瞥了一眼,好像那些绯闻是他自己造的……   不过此刻精神稳定,身体也不太难受的秦大明星,应对自己的负面信息十分豁达。   面对小俞总提出的不准跟任何人有绯闻的要求,还不怕死地特意用手机打了三个字:   “包括你?”   他真是擅长挑衅他队长的心态。   “不包括我。”   这一次,俞笙一字一顿地盯着对方的目光,字正腔圆地给予了严肃回答。   吃醋了,所以提要求呗,还把自己和别人,划了清晰的界限。   秦星羽轻轻摇晃着秋千椅,抬眸看向对方那因神色凝重而微蹙的眉宇,若有所思。   忽然间,随着电子密码锁的一声轻响,套房玄关的方向,传来颇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那熟悉的大嗓门。   “小羽!俞笙!你俩哪呢?睡了没?我跟你们说啊,今晚这事,绝对宋雨画搞的鬼,要不是她我就……”   安辰风风火火地回来了,跟剧组忙活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把“秦星羽私生子”的相关热度给降下来了,对方明显买了不少营销号,也在刷。   舆论目前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星羽身上三十几个代言,光接每一位甲方爸爸的电话,安辰到现在都还没忙完。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空,喘口气回到酒店,一进门就扯开了嗓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然而话音未落,便见到客厅里一个在秋千椅上轻轻荡着,另一个还裹着浴袍、连头发都没有吹干的两人。   “你吓到他了。”   俞笙从容平静的声音,冷冷地在空旷的客厅响起。   安辰刚才的声音,确实分贝有些过高了。   他们辰哥愁得五官都皱在一块了,都什么时候了,俞笙还跟他掰扯这些细节?   “哎呀,我什么时候吓着过他?只有他吓着我!没有我吓着他!这一点也不夸张,这么样的事儿再来个一两回,我能吓出心梗。”   安辰当着自家艺人的面,开启碎嘴子模式。   在有些事上,秦星羽这些年来,还真就磨练出了一颗颇有韧性的心脏,类似这种八字没一撇的谣言,他确实不怎么在乎。   至少没有他团队在乎。   可他们辰哥的吐槽,一旦开启,可就没个停了。   当晚,安大经纪有理有据地给秦星羽和俞笙二人,深度剖析了这个黑热搜的来龙去脉,连小俞总都插不上嘴。   “你们说这宋雨画,带那么小一孩子跟咱们飞,机场那么多粉丝,也不怕把孩子挤着碰着?反正我是不敢带我闺女来这种场合……”   “昨晚带孩子,在吃饭那地方堵咱,那是故意让那几个狗仔拍呢!”   “我刚才复盘了好几遍,包括咱平时哪几个对家,哪几个流量小生以前总爱搞咱,以及咱接触过谁的项目、谁的影视、谁的代言……我发现啊,这事儿特别简单,没那么多人敢掺和,源头还在宋雨画这呢,哎,你说说你爸找这媳妇啊……”   秦星羽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握着那秋千椅上的仿制花枝藤蔓,微微仰起那天使般清俊又无辜的侧脸,认真挨训。   面前的少年清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晶莹剔透又灵秀无暇,怎么什么脏水都有人忍心往上泼?   最后安辰也实在是训不下去了,开始滑动手机,低头翻找上面的微博评论:   “我给你们念念啊,你们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   “‘我抻断了胳膊也够不到的月亮,原来早就被别人摘走了,我还傻傻的以为他和承哥、俞队长,至少有一个是真的。’”   “‘有人博了医院的化验单,血型也对得上,有人指路孩子妈是哪位吗?为什么现在也没扒出来?是保护得太好了吗?天!他好爱她!’”   “你看看啊,这有几个百万级氪金大粉,就这么跑了,这还有个站子黑头像了……”   安辰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身边俞笙终于忍不住了,再一次地冷冷打断:   “你有完没完?”   也不看看训的是谁的人,他俞笙的人能这么随便训吗?   安辰一张跑火车的嘴总算是熄了火,把手机也放下了,但中二的战斗之魂依旧满满地燃着,认真强调着:   “我是说,这必须起诉,这是诽谤,我绝对抓几个牵头的大V,不管他们敢不敢把宋雨画供出来,这回必须抓!这么多年我们团队连张律师函都没甩过,当我们软柿子捏呢?”   他说得没错,秦星羽团队虽然在商务合作方面,谈判算是业内出了名的强势严格,但也只是为了杜绝一切纰漏。   至于公众娱乐方面,还真不像其他顶流们一样,动不动就甩律师函。   这些年来,秦星羽团队从未在法律上,跟哪位网友或是粉丝叫过板。   一则是造谣他的人太多了,他自己也不是多事儿的人,不愿意把本就不多的精力,消耗在这方面。   再者无论哪家的粉丝黑他,也都是受资本和舆论的引导,真正的源头往往冒个泡就跑。   他也不愿意让那些被当枪使的普通小粉丝们吃官司。   但这一回,不用他说话,安辰和俞笙一拍即合做主了,必须抓。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84章 鱼汤   接下来的几天, 秦星羽没有回京,而是就住在家乡的酒店里,休养身体, 顺便配合团队处理这次的诽谤事件。   他没有发澄清微博,工作室也没有发律师函,而是以安辰为首的团队, 直接起诉了几个带头造谣的大V。   而后安大经纪用工作室账号, 将受理文件一甩, 冷不防地走了法律程序。   他们辰哥向来不搞那些发律师函警告之类的无意义动作,要玩就放大招,动真格的。   这次的私生子谣言事件,秦星羽这边也损失了不少。   几个在谈的代言没了下文,有号召力的大粉也跑了一部分,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 微博上仍旧撕得天翻地覆,不断有已经在合作的甲方,开始陆续向团队施压。   就连J.Y集团总部的几位海外高层, 都远程致电给俞笙,特意“关照”了一番。   这几天俞笙接电话时,都从房间出去, 到走廊里接。   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 见他回来时没有打算复述的意思, 秦星羽也没问。   品牌方不在意谣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风险。媒体也不在意谣言的真假,他们只在意热度。而粉丝们就更不易分辨了, 大家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彼时秦星羽、俞笙、安辰, 以及团队负责宣传和公关的几位总监, 凑在那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大客厅里,一起工作。   当然,真正工作的是安辰和几位总监,秦星羽是陪着的,俞笙是拍板决策的。   除此之外,王秘书也连夜飞来了。   由于俞笙决定暂不返程,而公司还有一些重要事务等着处理,王秘书当日便乘坐红眼航班,把几份重要的合同文件给小俞总送了过来。   顺便围观安辰他们的工作。   不得不说,安辰的确是一把好手,需要他时无处不在,关键时刻顶得上去,除了有点碎嘴子爱絮叨之外,没别的毛病。   这会儿,他们辰哥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编辑邮件,一边用网页版微信回复消息,精力旺盛的小马达再一次地开启了,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反正一屋子的人:   “就上个礼拜咱们在聊那俩代言,听说是昨儿都跟周亦承那边沟通去了,我跟你们说,这里面绝对有周亦承的事儿,宋雨画这么多年不敢动咱,为啥一签了周亦承,就开始行动了?”   俞笙沉默片刻,还不动声色地偷瞄了一眼秦星羽的神情,而后淡淡开口:   “等回去走司法程序,一起端了吧。”   秦星羽知道,对方说的“一起端了”,指的是升降台事故那件事,此前由于他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俞笙也不忍让他重新面对那件事,只能悬而未决。   其实要端,早就可以端了的。   他知道从出事的那一刻,俞笙就有这个想法了。   此刻的他,只是平静地闪着那双精灵般的大眼睛,看看安辰,又看看俞笙,没提反对意见。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升降台事故那件事,团队说怎么处理,他都愿意配合。   他眼下更关注的,仍旧是前几天电影路演,被造谣的私生子事件。   这件事给太多工作人员与合作方添了麻烦,他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难受的。   但他偏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刻他随手从俞笙身边的茶几上,那一叠王秘书连夜送来的纸质文件中,抽了几张出来,瞥了一眼,是份合同文件,上面已经有乙方公司的签名盖章了。   那不能动,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于是他将合同放了回去,再次重新抽了份彩色纸张,像是一些新品设计的草图项目书。   想了想,他将项目书也放回去了,转而第三次抽了一张A4打印纸,白纸黑字的印刷体,不像是重要的东西,没有手写的笔记。   于是他拿来随手折了个纸飞机。   他平时不动俞笙的工作文件,除非是对方乱扔在他家里的。   而此刻俞笙见状,居然主动从刚才被对方当做重要文件,而放回来的那一小叠彩色项目书中,随手撕下来一张,配合着也折了个纸飞机。   还把剩下的几页装订线也拆了下来,跟对方一同折着玩。   于是大型反黑公关会议现场,变成了俩主角在客厅里扔纸飞机。   看得王秘书一阵嘴角抽搐。   他此刻十分想提醒自家老板:人家小秦总没动你的项目文件,折飞机都挑着没用的纸来,结果你自己为了陪人家玩,把项目书都撕了……   看吧,又得重新打印了。   合该他王秘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雨奔波找打印社。   他就是个天生劳碌命!   王秘书打定主意,这回多打几份,包管够小俞总和小秦总折飞机玩的。   秦星羽一连几天没有出门,这几天家乡阴雨连绵,昼夜不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雾气缭绕的江面。   他的哮喘恢复了些,但依旧没好利索,白天呼吸不畅,夜里更是睡不踏实。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季节和气候,站在卧室江景房的窗前,就可以观望烟雨朦胧的江面。延衫艇   只是如今,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大的空气湿度,这两天来他膝盖和腰椎的伤,一直隐隐疼痛着。   此刻他的手边,放着几天之后第二场电影路演的通告单。   就在几分钟前,他尝试着阅读上面的文字,毫无效果,完全发不出声音,就连前段时间找回来那一丢丢说话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他稍微有一点身心不适,状态就退步好几个台阶。   时值正午,安辰和俞笙他们在客厅吃午饭,是酒店总统套房规格的定制套餐,丰盛美味。   不过,秦星羽没什么胃口,又挑食得厉害,这些年来他的餐饮自来都是单独准备。   “来,吃点呗?你那牛奶和小蛋糕一会儿就到,先吃两口青菜?”   见他到餐桌边看热闹,安辰立即招呼。   秦星羽在丰盛的餐桌上扫视着,吃个饭而已,却仿佛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般,片刻之后,才在俞笙旁边空着的位置坐下,伸手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清炖鲫鱼汤。   “吃这个?”   别说是安辰惊讶了,连俞笙都露出意外的目光。   一桌子的菜,他怎么就看上了平时连碰都不碰的鱼?   他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北方人,这几天在他家乡这座无辣不欢的城市,已经吃得嗓子冒烟了。   好不容易在这酒店里,点了几个外面少见的清淡菜,其中就包括了这道清炖鲫鱼汤。   秦星羽也不给反应,而是拿了筷子便抬手去夹。   他说不了话,还吃不了鱼吗?   尽管事实上,他确实是吃不了鱼。少年时被父亲强灌鱼汤而导致呛住的心理阴影,让他至今都不肯碰和鱼相关的任何食物。   不是不喜欢吃,而是的确会引起生理上的反胃不适。   不过此刻,倔强的少年非要去挑战平日里难以完成的事。   这几天来,又或者说这一年多以来休养的经历,他在大部分时候已然做好了准备向过往回击。   不过,他拿起筷子的手被俞笙捉回来了。   俞笙游刃有余地将人圈在怀里,声音清清淡淡,透着属于和秦星羽相处时,才独有的温柔:   “可以吃,但不能自己动手。”   说话间,俞笙拿了个新汤匙,轻轻地舀了半勺新鲜的鲫鱼汤。   鲫鱼刺多,秦星羽好几年没碰鱼了,俞笙不敢让他就这么直接吃。   秦星羽放下筷子,没再坚持,而是任由对方将一小匙温热的鱼汤喂到唇畔。   第一口他是没能喝下去的,哪怕来到餐桌前,便已然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   他却仍旧在微微低头,凑近了那飘香四溢的鲫鱼汤时,一如既往般上升起一种难以抑制的恶心与喉间刺痛感,像是真的被鱼刺扎破了喉咙那般。   明明胃里空空,却隐约翻江倒海,他偏过头,伸手指了指小菜碟里的辣椒油调料。   “加这个?”俞笙微微疑惑。   秦星羽点头,那辣椒油是他们当地的重辣特色调味品,平时俞笙和安辰他们几个谁都不碰。   但他只有这样,才能让辣椒的口味掩盖住鱼汤,骗自己喝下去。   俞笙难以置信地犹豫了一阵,才终于试探着在半匙鱼汤里,放了一点点辣椒油,每滴入一滴,还抬眸看看秦星羽的神色,然后再放一滴。   就这么半匙鱼汤,又兑了半匙重辣口味的辣椒油,连俞笙自己都不敢往秦星羽嘴边喂。   倒是秦星羽,神态自若地抓着对方的手,将那汤匙凑到唇边,先是试探着沾了沾唇,而后直接一口喝下去了。   熟悉的麻辣感瞬间灌满整个喉咙,在几乎是充斥着刺痛与灼热的刺激下,他将那口鱼汤咽下去了。   目光平静,神色如常。   仿佛刚刚喝下的是一匙白开水。   连对面的安辰都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感叹了一句:“牛逼”。   只有秦星羽自己知道,他刚刚喝下去的那一匙黑暗料理,已经没有鱼汤的味道了,算不得挑战成功。   套房的门铃轻响,多半是酒店服务员来送他的脱脂热牛奶,以及造型漂亮的小蛋糕。   于是不等工作人员起身,他飞快地自己去拿。   待身旁人离桌后,俞笙对着手里空了的汤匙依旧凝神,半晌之后,又重新舀了半匙鱼汤,兑了同样的半匙辣椒油,一口闷了。   他就是想试一试,秦星羽刚才尝过的味道。   陌生而爆裂的麻辣,在顷刻间直冲喉头,仿佛整个食道里都燃烧起来一般,他呛得弯腰咳嗽,咳得说不出话。   安辰还在抱着盘子,大吃特吃着炒面,见状随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还不忘含混不清地吐槽:   “怎么跟自己过不去呢……”   任何事但凡沾着了秦星羽的边,俞笙都跟自己过不去。   ……   几天之后,团队动身前往下一站路演的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秦星羽身体也恢复了大半,虽然腰伤还在犯着,但基本不咳不喘了。   待到天色全暗下来,他拽着俞笙下楼,没有告知工作人员,也没让保镖助理跟着,而是和俞笙两个人,打算在这沿江的人行道上走走逛逛。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悠闲自在地行走在故乡的江畔了。   尽管酒店大堂的前前后后,仍旧围满了粉丝。   经此一事,扛得住这一波舆论的粉丝,似乎粘度更强了,这些天来几乎日夜不休地守着自家偶像的动态。   哪怕是秦星羽一直都没出门。   尤其是今天一早,他的团队把明天中午飞往另一个城市,参加下一场路演的机票退了。   引得原本计划跟机的粉丝们人心惶惶,成群结队地来到酒店楼下,从白天守到晚上,就怕自家偶像有什么临时的新行程。   直到天色渐暗,秦星羽和俞笙下楼闲逛的几分钟前,酒店大堂里的粉丝们,还兵荒马乱地互通着信息:   “羽哥一直没出新的机票吗?明天不是要飞吗?不走了吗?”   “今天一大早就退了哎,到现在也没新的行程,你们查他经纪人和他助理的信息了吗?”   “我查了,辰哥和川川也没新的航班,今天早上一起退的,连俞队长的票也退了,他们整个团队都没出新机票。”   “难道真是不走了?是不是小羽身体还没恢复啊,上礼拜路演时,有人就看见他在后台一直咳,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哮喘犯了。”   “羽哥退票通常都是不走了的,他不溜粉。”   ……   秦星羽团队确实不像其他顶流明星一样,机票买了退、退了买地折腾粉丝。   即便是在行程最密集、人气最高、机场粉丝爆满的那几年里,也从未出现过临登机了,或是粉丝到机场了,才改签航班的情况。   通常来说行程有变,他和整个团队至少会在前一天改签或是退票,免得大家白跑一趟,既费时间又费钱。   而今晚,在酒店外守候了几乎一整天,又被自家偶像突然退票,搞得人心惶惶的粉丝们,没想到竟然真的看见秦星羽和俞笙下楼来了。   大家欢呼雀跃地打招呼拍照,等到两人出了酒店,才远远地小步跟着。   秦星羽尊重粉丝,粉丝们也尊重秦星羽,至少比像对待其他明星那般一窝蜂地挤上去,要尊重那么一点儿。   类似这种私人外出的场合,粉丝们即便跟着,也保持一大段距离,从不敢跟得太近。   秦星羽天生自带疏离感,天然般不沾人间烟火的冷清出尘,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仅仅是靠近,仿佛都是一种亵渎。   更何况,今天一起出门的还有俞笙,对于冷面冷言的俞队长,多少年来粉丝们都是不敢造次的。   这要是换了景小延,大家早就一拥而上边走边唠了,还经常跟她们小延弟弟一路唠出个相声脱口秀来。   此刻无论秦星羽还是俞笙,也知道后面有人在跟,不过,他们习惯了。   趁着雨后初晴的夜色,两人在沿江的人行道上散步,看江上偶尔行过的游船,和江畔车水马龙的街景。   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过家乡的风景,秦星羽已经不记得了。   今晚他心情不错,此刻望着跨江大桥上空,那一排独属于这个城市特色的江上花灯,指给俞笙看。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哪怕是没有多大意义,也没有太多逻辑的简单言语。可他什么也说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迎着江风,将这家乡的美景指给身边的人。   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春末夏初时节,南方的城市已然暖意融融,奈何秦星羽怕冷,穿了件原本并不算薄的卫衣,却仍旧下意识地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俞笙立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了,却顿了顿,向远处粉丝的方向扫了一眼,才开口问身边的人:   “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   作者有话说:   晚上零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85章 包机   对于秦星羽而言, 到底是自己动手,还是让俞笙给披上外套,还真是个选择题。   若不是替他顾忌着粉丝, 俞笙铁定就直接把人按怀里给穿上了。   尽管秦星羽多数时候是不让碰的,无论在不在粉丝眼皮底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 秦星羽忽然向上伸了伸手, 尽管只有一瞬的动作, 但那意思也很明确:   要他给穿。   于是俞笙片刻也没犹豫,迅速地将人拽怀里来,生怕对方反悔般,把外套给穿上了。   远处的粉丝一片雀跃,满心欢喜, 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只能小声地悄悄交流:   “俞队长给穿衣服了吗?真的穿了啊!”   “是征得小羽同意了呢!我录到了,你看你看,小羽这是不是有个抬手的动作?虽然特别快……”   “小羽现在好像对俞队长那些偶尔亲密的小动作, 没那么强烈的抗拒了。”   “这要是羽哥以前,别说给穿衣服了,都不带让碰的。”   ……   漫步在烟雨之后的江风夜景中, 秦星羽在江畔的一处观景台广场驻足。   那里围拢了一大群人, 中间有个大音响, 配了两只麦克风,底下有个陶瓷钱罐,还有个二维码。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正拿着麦, 唱着一首二十年前的老情歌, 唱得不错。   秦星羽抓住俞笙的手腕, 凑到人群后面去观望了一阵,他这几日精神状况还不错,好奇心满满。   一曲终了,人们纷纷鼓掌叫好。   出乎意料的是,在下一刻,素来与这人间烟火气丝毫也不沾边的俞笙,竟然挤进人群,蹲在中央调试了一小会音响,紧接着接过了话筒。   连秦星羽也投去意外的目光。   音响里播放出熟悉的旋律,在心上人故乡月色弥漫的街头,俞笙开麦唱歌。   一首情歌,是秦星羽的歌。   清冽而带着微微磁性的嗓音,环绕在那立体声十足的音响时,粉丝们再也顾不得其他,情不自禁地围上来了,摩肩接踵。   即便原本的路人不认识俞笙,也惊异于这么一个英俊帅气,随便往人群里一扔也分外耀眼的年轻人,居然毫不怯场地来这种地方唱歌?   还唱得格外专业!   保不准是哪个网红或者大明星,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秦星羽站在人群最中央,安然望向月夜下唱着歌的人,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像是回到许久以前,他们还并肩站在舞台上的年月。   一向不爱笑的少年难得地浅浅笑了,以至于身后的粉丝们,欣喜若狂:   “活久见啊!俞队长唱小羽的歌!他以前在队里从来没唱过小羽的歌吧?”   “还是在大街上唱!明明俞队长一首歌几百万的身价,真是为了哄意中人开心,什么都豁得出去啊!”   “完了,我好想给他投个硬币或者扫一块钱啊哈哈哈……”   “我刚看见小羽好像笑了啊!小羽笑起来太好看了,我去年才磕的CP这是要成真了吗?!”   那一晚,粉丝们跟着自家两位偶像,从江的这一头,走到江的那一头。   ……   次日午后,秦星羽某家站子的前线粉丝群里,忽然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   “小羽团队出酒店了!带着行李!”   原本以为秦星羽退了机票,一时间也没有行程的粉丝们,这两天的确是疏忽懈怠了,跟机飞来的粉丝们顺便结伴旅个游,本市的也回归正轨,各忙各的工作学习。   这会儿却一下子全都惊醒了,刚才还一片沉寂的微信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小羽真的出来了吗?去哪了啊?我刚才还在刷,没有新机票啊?也没有高铁票!还是只换个酒店住呀?”   “前线汇报!上车了,我姐妹的车在跟,机场方向!小羽团队,俞队长团队,所有人,五辆商务车。”   “啊啊啊我在城北,马上打车还来得及不?!”   微信群里的消息迅速刷新,打破了原本这午后的安谧。   即便各大营销号手中,都没有秦星羽新的航班信息,但粉丝们还是纷纷扛着相机赶来机场,直奔她们早已轻车熟路的VIP候机室门口。   今日雨停,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午后的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候机大厅一整面的落地窗。   秦星羽、俞笙和安辰三个,安然坐在VIP候机厅的包厢,包厢的门半开着,平时连再尊贵的头等舱客人,都没见启用过。   外面的粉丝们一时半刻也没摸清是个什么情况。   只有安辰瞥了一眼自家那坐在包厢角落,即使素颜也倾世惊艳的小艺人,以及对方手上的咖啡时,忍不住吐槽:   “又喝咖啡!俞笙喝咖啡,你也学人家喝咖啡!晚上吃安眠药,白天喝咖啡,你就喝吧,我现在也懒得管你……”   秦星羽抬眸,给了他辰哥一个倔强又无辜的眼神,任凭他经纪人随便说吧,他早就被说皮实了。   他今天不想喝别的,就想喝咖啡,刚才俞笙都没劝住。   VIP候机室入口的两侧,还算安静的粉丝当中,突然报以一阵意料之外的喧哗,一下子打破这原本的整齐有序。   “我去看看。”   安辰扔下这一句,便起身往外走了,他家艺人流量实在太大,他得注意一下公共场合的粉丝秩序。   秦星羽难得听话地继续呆在包厢。   这个角度他看不到粉丝惊呼的方向,以及那人群摩肩接踵的地方,穿了身浅咖色职业套装、戴着墨镜,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小男孩的宋雨画身影。   宋雨画母子身后,又是举着相机成群的媒体记者。   粉丝们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地偷偷吐槽咒骂开了:   “卧槽那个女人怎么还有脸来?等她儿子长大后,要是想起来自己母亲干出来的这些缺德事,不惭愧吗?”   “天哪!我刷到了宋雨画订的机票,是回京的头等舱,不会还跟小羽一路吧?”   “不能吧?小羽不是接下来还有路演嘛?可能不返程。”   ……   与此同时,秦星羽和俞笙所在的包厢里,王秘书微微弓着腰,拿着屏幕还没暗下去的手机:   “俞总,集团总部的吴总,刚刚从米兰打电话过来,想约您时间通个电话。”   “没空。”   俞笙冷冷地两个字就给堵了回去。   他知道那位吴总,也是集团大股东,当年他父亲左膀右臂的老部下之一,觊觎他这个位置很久了,一年前他接手国内业务的当口,就没少给他使绊子。   而今秦星羽被造谣有私生子的事一爆,热度直冲上海外推特等各大社交平台。   于是这位作为长辈的大股东,借着负责风控方面的事务,已经连续好几天给国内分公司施压了。   俞笙心中明白得很,虽然对方没把话说到明面儿上,但明里暗里已经运作得很明显了,要他换代言人。   说白了,对方卧薪尝胆一直等着抓他,或者秦星羽的把柄。   此刻见自家老板态度强硬明确,王秘书头脑飞快地思索了两秒,稍稍抬眸观察了秦星羽的神情,欲言又止,紧跟着又微微挑眉,措辞片刻,才试探着继续开口:   “俞总,您看……这是总部那边第三次打来电话了,吴总当年也是跟着老董事长一块打天下的,咱这个面子要是不给的话,怕是回头再往老董事长那边挑拨几句……”   “跟他说,他没权利过问国内的事务,手伸得太长了。”   谁也没想到俞笙这面子是半分也没给,反倒还直接怼了回去,王秘书满面愁容地犯难。   秦星羽谨慎地放下了正双手捧着小口喝的热拿铁。   “我是不是……说话声太大了?”   俞笙转过身,伸手揉了揉对方那摘了帽子的柔软发梢。秦星羽小时候对他是说怼就怼的,怎么这会儿看上去像是有点怕了?   一定是他刚才的神情把人吓着了,俞笙立即反省自我。   秦星羽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知道这几天J.Y集团海外的前辈们,联系了俞笙好几回,借机给国内分公司施压的事。   关于他有私生子的传闻,虽然已经证实了是谣言,但舆论还没完全消退。   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这点负面舆论,在那么老大一个一线时尚奢侈品集团,原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集团那些有权有势的股东们,抓他的把柄不过是为了拿捏俞笙。   尽管J.Y集团是个家族企业,但毕竟运营了百年,牵扯的利益与资本太多,而这些俞笙从来不跟他说。   此刻的秦星羽,打开手机备忘录,想打字给俞笙看,但思索了半晌也没能打出来。   他发觉似乎自打出现语言障碍这一年多来,自己的表达能力和逻辑思维也变差了,即便打字有时候也不能够完整地表达意思。   于是他放下手机比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秘书拿着的手机。   俞笙看懂了。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总部打电话来沟通一件单品的发售地区问题。”   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之巅,俞笙的说谎技术相当娴熟,但这不包括在秦星羽面前。   秦星羽跟他有太多年的默契了,对方一个神情间的异样,他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察觉。   他一眼分辨出俞笙在忽悠他,还忽悠得不那么高明。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代言问题,倒是有点担心俞笙的事业。   于是他琢磨了好一会,抬头看了看对方,又望了望王秘书,放弃了在手机上打字的想法,而是用那半会不会的手语,比划了几个不那么准确的手势。   其中还包括了,那个他们组合自创的接锅道歉的符号。   俞笙一眼就明白了。   将对方一边费力思考,一边比划的手腕捉住,俞笙认真地回答:   “总部的人不敢对我的决策有任何意见。”   言罢,想了想,又加了句:   “还有,不是说以后不准跟我说抱歉么?”   秦星羽思索了一会,似懂非懂,微微点了点头。   “我去给吴总回个电话。”   俞笙说完这句话,扭头看向王秘书时,立刻敛了刚才那刻骨的十二分温柔,语气一转,不咸不淡地丢了四个字:   “电话发来。”   “哎,哎,发您手机上了。”   王秘书连连答应着,直到看着自家老板起身出了包厢,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才乐呵呵地松了口气。   果然还得是小秦总出马,小俞总不愿意干的事,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小秦总一个眼神就好使。   俞笙离开了不短的时间,也不知道是真打国际长途去了,还是干别的去了。   以至于秦星羽喝完了一小杯咖啡,精神好了,也有些无聊了。   但他不能离开包厢,VIP候机室外面的粉丝格外多,他的团队不让他瞎溜达。   俞笙确实是打电话去了,只不过一个国际长途没打那么久,却在返回包厢的路上,遇见了另外一件事,耽搁了。   他看见了宋雨画。   彼时宋雨画正牵着小儿子的手,拿着头等舱的机票,身后还跟着一条龙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以及一连串的提问:   “请问这孩子的父亲是秦星羽吗?”   “您其实是孩子的奶奶,是这样吗?”   “前几天秦星羽的工作室辟谣了,还起诉了相关的几位自媒体博主,您是否支持他的举动呢?”   宋雨画全程不说话,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舆论是她制造的,记者也是她约来的,但沉默的效应往往更令人遐想。   俞笙只望了一眼,便只身上前。   短短几十米的路上,他遇见了维持粉丝秩序的安辰,还顺手从他们辰哥外套口袋里摸了盒烟,拿出一支,放在面前闻了闻,又重新塞回对方的衣袋。   “来一根?外面有吸烟室。”   安辰也不学好,嬉皮笑脸地挑唆年轻人抽烟,反正俞笙如今也不是明星了,抽个烟没啥。   对方颇有自制力地斩钉截铁回答了两个字:   “戒了。”   他答应了秦星羽戒烟,如今出门身上已经不带烟了。   进入那粉丝与媒体的包围圈里,俞笙迎向来自四面八方的镜头,定定地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女人,以及那四五岁的小男孩。   由于他的突然现身,原本还在讨论吵嚷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他天生自带一股冷场气质般,尤其是在这微妙的场合,谁都不敢多话。   “宋总,他是不是您的儿子?”   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男孩,问出这句话时,俞笙的神情冷极了。   尤其是“宋总”这两个字,叫得仿佛没有丝毫情绪的AI机器人。   所有的媒体与粉丝镜头一瞬间对准了宋雨画,只等着看这位孩子的妈妈或是奶奶,作何回答。   宋雨画狠心地没有说话。   如若承认这是自己的儿子,便相当于替秦星羽澄清反黑;如若亲口否认,便已然暴露了这一切爆料的背后,是她的手笔。   因而她什么也没说,有粉丝已然看不下去了:   “哪有妈妈不承认自己的孩子啊?这要是别人问我妈,我是不是她的娃,我妈不带有半秒钟犹豫的!”   “就是啊,为了造谣小羽,连自己的儿子都豁出去了……”   俞笙没有一直等待宋雨画回答,而是缓缓蹲下身来,与那长着一张吹弹可破小脸的软萌小男孩平视,语气寻常却透着分毫不减的寒意:   “她不承认是你的妈妈。”   “你没有妈妈了。”   不知是由于这两句话的杀伤力过于强大,还是此刻俞笙的气场过于凌厉骇人,在茫然愣神了几秒钟之后,小男孩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哭声响彻整片候机大厅。   完了,逗哭了。   小男孩哭得中气十足,俞笙起身转身就走,快步回到包厢。   包厢的位置能够听见孩子的哭声,秦星羽目光里有显而易见的一抹惊惶闪过。   好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哭声都差不多,他分辨不出这个是他弟弟的声音。   俞笙飞快地反手将那推拉的包厢门关上,将声音阻隔在外,而后在对方身旁坐下,轻轻地开口:   “再休息一会,再有十五分钟我们就登机。”   秦星羽微微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秦星羽和俞笙的两只团队,搭乘机场的VIP摆渡车,穿过广袤无垠的停机坪。   若非有眼尖的粉丝,留意到远处那刚从摆渡车上下来的一队人影,她们几乎要在这众目睽睽下,与偶像失之交臂了。   “那是不是小羽和俞笙?!是吧是吧?”   “真是他们啊!后面跟着的那不是辰哥和川川吗?”   “天哪!包机?!”   “我说怎么到现在也没出航班信息,原来俞队长包机了啊!”   ……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晚安,明天中午更~ 第86章 解牌   粉丝们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么多人没盯住,让自家偶像差点从眼皮底下溜走,敢情儿是包机走的。   “俞队长也太壕了!这是实在不想再受宋女士这样的人打扰了吧?”   “这不算啥, 俞队长还有私人飞机呢,去年他俩飞米兰,就用的俞队长私人飞机, 如今赶行程, 估计来不及调度私人飞机吧……”   的确是为了躲开宋雨画再来惊扰, 俞笙直接包机了。   秦星羽这次路演,出门半个多月,他得把人给护好。   秦星羽今天是穿着米白色卫衣和天蓝色牛仔裤的运动少年,又刚喝了咖啡,精神十足。   一下了摆渡车, 便心情不错地直奔自家队长包下的大飞机, 跑在最前面。   害得安辰和时川一路小跑地追,他们辰哥帽子都跑飞了,又半途折返追了好几十米捡回帽子。   航站楼里的粉丝们要笑飞了, 用相机记录下了全程,保准过不了俩小时,微博上就会出现个新话题:   “秦星羽经纪人帽子飞了。”   ……   为期半个月的路演, 俞笙全程在队, 连公司的一切事务都带出来处理。   直到团队回京后, 电影上映,意料之中地票房大卖,妥妥地登上了同期作品的榜首。   从返程到电影上映的这小段时间里, 秦星羽团队也没闲着, 正式启动关于那场升降台事故, 对周亦承的起诉。   用他们辰哥的话讲:如今周亦承跟画堂传媒都在同一条船上了,还留着过年吗?   秦星羽没提异议。   尽管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记忆和意识,信心全无。   但他仍旧配合团队整理了一系列资料,以及做了精神鉴定。   除此之外,为了抵御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混乱意识,他还开启了比之小俞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卷王工作模式。   亲自过问他们红豆影业的事务,包括景小延和冯曳的通告、练习生们训练,以及音乐作品的发行和商务合作等等。   要不是安辰不肯,他甚至还打算让对方再给自己接几个通告。   有两个送上门来的代言,安大经纪嫌弃品牌档次不够,给婉拒了。有个配合电影的杂志封面拍摄和专访,安辰也怕他太累,给推了。   努力让自己忙起来的秦星羽,有时会去公司的舞蹈教室练一会舞。   尽管事实上他的身体还跳不了舞,稍多一点的运动都容易使得旧伤复发,有些动作甚至再也无法做到。   这几天来,J.Y集团楼下粉丝成群,一是电影上映,秦星羽又圈了一波粉。   除此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来自于前线饭圈的小道消息,听说J.Y集团的海外总部,来了高层。   J.Y集团的高层人员构成复杂,大体上是俞笙叔叔伯伯辈分,有俞家的远近亲戚,也有老俞总的心腹下属,遍布全球各地,对中国地区业务觊觎已久。   总之,这次让集团这些立足于时尚界多年的大佬们,同心协力地回到国内,目的只有一个:   借助于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甚至上了海外推特的私生子事件,把秦星羽的代言人拿掉。   事情是不是谣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甲方觉得有风险,那就有风险。   尤其是像J.Y集团这么一个泥足巨人般的大甲方。   而至于他们这些遍布全球各地的时尚圈大佬们,非要单单跟一个小代言人过不去的原因,那自然是为了跟俞笙过不去。   中国地区业务这块大蛋糕可太香了,要是能逮个什么把柄,搞垮老俞总的独子,那简直是高层们梦寐以求的事。   至于这里面究竟有多少老俞总的默许的压力,旁人不得而知,唯一流传的八卦是:   小俞总去年断然拒绝了父亲安排的家族联姻,此举引得老俞总相当不满。   而至于拒绝的理由,那自然与眼下这位顶流代言人相关。   粉丝们坐不住了,J.Y集团怎么内斗她们不关心,她们只关心秦星羽。   更何况私生子这件事原本就是子虚乌有,官方都辟谣了,起诉官司也打了,造谣的自媒体大V们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也公开道歉了,甲方爸爸还找事,那就不地道了。   近日越来越多的粉丝们,围聚在J.Y集团的写字楼外,守候秦星羽上下班,顺便互相交流讯息。   结果,嗅到了八卦的蛛丝马迹。   集团海外高层来公司的第一天,俞笙在公司接待,秦星羽没出现。   高层们来公司的第二天,俞笙下午五点半从公司离开,秦星羽晚上七点钟忽然现身。   高层们来公司的第三天,俞笙下午外出开会,秦星羽傍晚来公司。   ……   粉丝们不淡定了,两人连续几天上班时间完全错开,有时甚至只差半小时,没互动,不见面。   于是另一种传闻悄悄在CP粉当中蔓延开来。   有人说由于海外集团高层们的搅和,两人吵架了,在闹别扭,修罗场。   也有人说集团的人给俞笙施了压,说是必须拿掉秦星羽的代言人,同时和对方彻底断掉关系,否则就把俞笙逐出集团。   当然,更多的是嘲笑前者的小学生思维,俞笙作为百年家族企业老俞总的独子,说逐出集团就逐出集团?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过谁也没有确切靠谱的消息,也没见着J.Y集团官方发布与秦星羽解约。   俞家那几位叔伯长辈回国的第四天,下午五点钟,秦星羽自己开车到来公司。   前天他有个夜景写真拍摄,晚上才来,不过当晚俞笙有个饭局,早早地走了,还特意给他留了公司斜对面那家甜品店里,他最喜欢的小蛋糕。   昨天下午俞笙外出,但是给他闪送到家的乐高积木到了,于是他下午自己在家鼓捣了半天积木,玩累了又睡了一觉,傍晚才去公司练了会舞。   而今日,白天大雨,雨天他容易受寒发烧,湿气也引得旧伤疼痛绵延,他团队压根儿就不让他出门。   于是他等到接近傍晚,出太阳了,才一个人不疾不徐地开车来到公司,钻进舞蹈教室。   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修罗场了。   至于J.Y集团高层空降的事,他听说了,还知道其中有两个人,分别是俞笙的亲叔和堂叔,也听说了那些人对他不太友好。   不过,安辰不让他过问这事,用他辰哥的话说就是:   “来的都是外国人,跟你有啥关系,你也听不懂人家说啥,跟我都没关系,我都不带露面的。”   秦星羽知道安辰在忽悠他,这次来的那几位海外高层,不是外国人,他前两天还从他们交流的会客厅外路过,偶然听见里面陌生的争执声还挺大,说的是中文。   夜幕微临,今晚他从舞蹈教室出来时,膝盖和腰椎的伤处仍旧隐隐疼痛着,做大幅度动作时尤其明显,不过他仍旧坚持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   已过了平时的下班时间,这栋大楼顶层本就人少,这个时候看起来尤为空荡寂静。   他准备去公共休息区冲一杯咖啡,也没惊动其他人,只是在经过走廊时,忽然听到斜对面那最大的会议室里,传来大声的争执。   是年长的陌生男声,他不熟悉。   他侧身在门外靠墙的位置听了一会,听不清楚,这栋楼的隔音极好,连舞蹈教室里的音响声都传不到外面,若非会议室的门敞着小半扇,他几乎察觉不到里面有人。   突然间,又是咚的一声,像是烟灰缸砸在地面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个陌生长者的怒吼。   秦星羽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立刻回家,如今他仍旧不大能够消化突如其来的惊吓。   屋子里那些个身价千亿百亿的行业大佬们,骂起晚辈来同样没半点斯文。   他知道俞笙和王秘书,以及那几位海外的大股东在里面。   忽然间,庄晏晏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红豆影业那几间办公室的方向。   今日的庄大小姐是甜美系小公主的打扮,淡紫色的套装搭配了水波纹长发,上面还绑了个同色系的大蝴蝶结。   “小羽哥哥。”   笑盈盈地和秦星羽打着招呼,这是自打上次同去画堂传媒之后,唯一的一次单独与秦星羽交流。   社交悍匪庄大小姐在自己的偶像面前,仍旧有点怯场。   看了一眼秦星羽身后,那间半敞着的会议室大门,她知道俞笙和集团的人正在里面开会,而且照这几天的情形来看,似乎聊得不怎么愉快。   昨天她还被某位不大熟悉的长辈叫进去,迫不得已跟前辈叔伯们打了个招呼,被不咸不淡地夸赞了句:   “老庄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啊。”   眼下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向秦星羽开口:   “小羽哥哥,下个星期J.Y集团的珠宝代言物料拍摄……辰哥让我跟你对一下流程。”   下个星期,是秦星羽前段时间签约J.Y珠宝全球代言的头一次广告拍摄,只是不知按照如今这个状况,还能不能如期进行。   他还是点了点头,随庄晏晏返回红豆影业办公区。   庄晏晏心中忐忑得很,不是因为J.Y集团高层捣乱,而是因为跟艺人确认流程的工作,不应该她来对接。   这是安辰的事,她只是帮忙制作流程单罢了,刚才眼见秦星羽的注意力在那间会议室上,她一时慌乱,把这个工作给说出来了。   早在一个小时前,她就看见那会议室里人们进进出出,还轻而易举地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也不知道是哪位叫不上名字的俞家叔伯,把王秘书这么一个情商高、会来事儿的下属都给骂了,连带着还有俞笙手底下的两位副总。   前辈们不敢骂俞笙,就拿俞笙手底下的人来当下马威。   因而此刻的庄晏晏,怕里面再吵得凶,连累到秦星羽。   于是在自家红豆影业的办公室,秦星羽和对方对接了广告拍摄相关事宜。   等到确认完毕,起身时他一眼就扫到了庄晏晏桌面的小书架上,摆着的一本塔罗牌书。   他指了指,比划了个简单的动作,意思是问能不能看。   当然可以!   庄晏晏分毫不差地将书拿给对方,着急得书都拿倒了。秦星羽管自己借书看?庄大小姐心里乐开了花。   秦星羽翻着塔罗书,虽然看不大懂上面的意思,但他记得在家乡路演前一晚的宴会中,俞笙抽的那三张塔罗牌的图画。   翻了好一会,才翻到了与记忆中画面一样的那三张牌,皇后、魔法师、国王。   都是正位。   看书上的牌解,都是向好的措辞,意在表述一直想要追求的那件事,虽然过程漫长了些,但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甚至不久之后便将新上一个明显的台阶。   看来俞笙求的这三张牌不错。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俞笙求的那件事是什么,是集团的某个项目,还是今年年度利润与收益?   求财还是求事业,他得问问,然后告诉对方。   他在庄晏晏的办公室里翻着花花绿绿的书页,斜对面的会议室,结束了谈话的俞笙,就在两分钟前,已到了门口。   即便这间办公室的门没关,对方也礼貌地象征性轻敲了两下。   俞笙的脚步声他太熟悉了,以至于秦星羽都没有抬头。   “看什么呢?”   见自家这位专注地在庄晏晏的办公桌前看书,都没工夫搭理自己,俞笙撑着办工桌一角俯下身来,凑到近前围观。   秦星羽抬头,分别找到了书上那三张正位牌面释义的页面,一张一张指给俞笙看。   俞笙立即明白了,那天他在聚会上,抽到但自己却没来得及去听解的牌。   此刻他接过对方手上的塔罗书,顿了片刻,犹豫着是否要看上面的释义。严善亭   小俞总跟合作方谈着三个亿的投资都不带一丝犹豫的,然而在面对三张塔罗牌时,却犹豫了。   秦星羽将书递给对方后转身就走,他不走,人家庄晏晏不能下班。   意料之中地,下一秒俞笙就把刚翻开的书合上,跟了出去。   不过没有将书还给庄晏晏,而是丢下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借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庄晏晏深吸了口气。   她俞笙哥还真不客气,书说拿走就拿走了,都没说什么时候还,人家她是给她小羽哥哥看着玩的!   不过转念一想,俞笙没说她上班时间看闲书,已经是放她一马了。   秦星羽从庄晏晏办公室出来,刚一踏进走廊,便迎面遇上了刚才从俞笙会议室出来的那几位海外高管,正结伴往电梯间的方向而行。   半数中国人,半数西方人。   尤其是那几张中国面孔看见他时,不仅目光顿住了,连脚步也停顿下来。   别说J.Y集团了,整个时尚圈没人不认识秦星羽,毕竟那大幅写真照片,长年累月地在J.Y集团的官网首页轮播呢。   即便是站在时尚行业巅峰的这些大佬们,也不是经常能够在三次元里,见着秦星羽这么好看的大明星。   素颜扔在人群里都是万众瞩目的耀眼。   但是此刻的秦大明星,还真就没给这几位甲方爸爸们好脸色,而是冷冷地对视了一眼,没打招呼,径直就往自己的舞蹈教室去了。   刚才在会议室骂俞笙团队骂得那么狠,还指望着他给这个面子?   不可能的!他秦星羽自来就不是什么服软的性子。   俞笙紧跟着身后进了舞蹈教室,同样没甩那几位高管前辈们一眼。   舞蹈教室的音响还连着电源,衣帽架上挂着外套,窗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暂停播放的街舞视频……如此种种无一不在显示着,这里的主人刚刚练习过。   俞笙有些心疼。   尤其是对方习惯性地在空旷的角落地板坐下时,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下膝盖,明显那里的活动不是那么自如。   轻轻将手覆上对方的膝盖,俞笙同样在身旁的地板上坐下。   “这里还是疼?”   运动之后关节会疼,是秦星羽那次升降台事故留下的后遗症。   俞笙干净修长的指尖轻触着对方棱角分明的膝盖。秦星羽今天穿的牛仔裤,布料并不柔软,衬着几乎皮包骨的膝盖,更显得硌手了。   他膝盖确实是有些疼痛的,而且活动也不大自如。   不过面对俞笙的询问,他仍旧倔强摇了摇头。   “这里呢?”   俞笙的另一只手,顺势滑上了对方单薄清瘦的腰,掌根轻抵着他腰椎间的伤处,凝眸再问。   秦星羽微微抬头,对上对方那比平时工作谈判时还要认真关切的神情,忽然眼中就染上一抹一闪而过的浅笑,还抬手理了一把俞队长额前,那几根微微遮住眉心的稍长刘海。   然而还不等他将手收回,便被俞笙一把抓住了手腕。   下一秒,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腕,被捉到俞笙的唇畔,顷刻间的低头浅吻,吻得极快,如惊鸿掠水,雁过无痕。   点到即止,但含义再明确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上零点还有一更,起诉反派了~ 第87章 起诉了!   舞蹈教室外响起轻敲门声, 秦星羽立即将被俞笙勾在唇畔的手腕抽了回来。   俞笙应了一句“进来”,似是刚才让王秘书把什么东西拿了过来。   奈何舞蹈教室的隔音太好,门外的人没听见。   俞笙没敢在秦星羽面前大声说话, 怕吓着他,而是给外面的人隔空发了个微信。   王秘书一开始还真没敢推门,谁知道小俞总和小秦总两人在里面干啥呢?   在稍作心理建设后, 王秘书才试着将门悄悄地推开一条缝, 见自家两位老板只是在地板一角并肩坐着, 没干什么特殊的事,才松了口气。   王秘书将怀里抱着的几盒男士珠宝,一股脑地全交给俞笙,而后颇有眼力见地飞速退出来了。   俞笙让送来的那几盒首饰,是J.Y集团今年珠宝业务线的新品, 前天才从瑞士和英国空运过来, 下个星期拍代言用。   一枚戒指、一枚锁骨链,两套精致素雅的手环。   俞笙一边亲自给秦星羽试戴,一边犹豫着, 戒指要是可以给人戴在无名指上就更好了。   “宣传片和广告拍摄,暂定下个星期二下午,可以么?”   边给对方戴着那枚巧夺天工的限量款手环, 俞笙边问。   秦星羽点头, 刚才庄晏晏和他已经确认过时间和流程, 那天没有其他的通告。   他原以为,集团海外高层来闹了这么一回,新代言多半是不要他拍了的, 没想到还是一切照常。   最后俞笙将那枚白金色锁骨链, 也仔细戴在他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秦星羽的肤色本就属于男生中偏白的一类, 锁骨又精致如工笔画,在解开一颗扣子的领口映衬下,引人无限遐思。   这个系列珠宝的颜色与款式很适合他。   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摆弄着珠宝,秦星羽则是拿起一旁盛放珠宝的盒子,翻来覆去地观察,那上面有几个英文字母。   J.Y集团的包装设计一贯低调素雅,藏蓝色古朴的首饰盒,只有角落里用暗纹刻画的英文字母,是这个品牌的标志。   近来,他习惯了无论什么东西拿在手里,先试着去认读上面的字迹,尽管事实上,他根本读不出来。   少年那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描画着上面的英文字母,唇畔微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来二去,他有点着急了,掩映在刘海之下那若隐若现的眉宇,也微微蹙起。   像是高冷的布偶猫拿了个新玩具,却探索了半天一无所获般,仍旧不服输地用那精致小巧的爪子,轻戳着盒子上的字母。   “乖,不着急。”   俞笙轻揉了揉对方脑后的发梢,低声安慰。   忽然间,他放在地板上的那部工作手机屏幕亮了,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显示国际来电。   仍旧陪秦星羽摆弄着那设计精巧的珠宝盒子,俞笙单手滑动免提接起了电话。   虽然没有备注联系人,但那个号码他认识,是他远在意大利的老父亲打来的。   意料之中,电话另一端传来中气十足的熟悉愠怒男声:   “你小子行啊!这几天把你二伯、五叔,集团的前辈们都得罪了个遍!”   “对这个结果,您该早有预判吧?”   俞笙漫不经心地悠悠开口,同时仔细调整着秦星羽腕上试戴的手环。   秦星羽的手腕细瘦,即便是男士手环中偏小的尺码了,仍旧大了一圈。   调整罢,俞笙终于将目光转向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不容置疑地继续回答:   “更何况您上次回国我就说过,谁也不能碰我的底线。”   他的底线是秦星羽,这件事在老俞总面前,你知我知。   这次他几个叔伯带着高管们前来,虽说起因是秦星羽被造谣私生子事件,但借机抓了国内分公司风控部门的把柄,想要自此插手国内业务。   说白了是想分一块俞笙的蛋糕。   任谁都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老俞总是默许了的,要不然谁敢到老俞总唯一的继承人面前来闹腾?   俞笙知道,老爷子想给他施压,想了很久了。   从前他专心当艺人,不愿意涉足家族企业,那时候他爸一门心思非要把他搞回来,为此父子冷战了好几年。   而今他妥协了,心甘情愿被搞回家族了,老爷子又开始控制他的权利。   他爸就是这么个拧巴的人。   电话另一端,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教训儿子:   “你现在一手遮天了是不是?不服管教了是不是?天天声色犬马!不思进取!越来越放肆了!”   “别动不动说你儿子声色犬马不思进取,拿业绩说话,上个季度的财报,又不是没给您发过去?”   俞笙不急不忙,慢悠悠地怼自家老爷子。   老俞总让儿子怼得没话说,的确他儿子颇有经商天分,在从未经过这方面的培训与熏陶下,接手公司这一年多以来,利润居然翻了一倍还多。   每念及此,老爷子都十分后悔在儿子十几岁的年月里,没有坚持到底把儿子接到身边来教养。   居然放任在国内当个舞台上蹦蹦跳跳的戏子,连大学都没出国来读。   简直是耽误了他儿子的大好青春。   念及此,老爷子心里格外扭着一股劲儿,说愤怒不全是愤怒,还带着那么一丝复杂难以名状的懊恼、怨忿,以及那打死也不肯承认的小骄傲。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老爷子开始阴阳怪气:   “看来我是用不着教你什么了,翅膀硬了,人情世故也懂了,能跟叔伯们分庭抗礼了……哼!”   俞笙也不接茬,反问着调侃:   “合着您儿子没让您那群老部下给挖个坑埋了,您还觉得挺自豪呗?”   老爷子心态被精准拿捏,更生气了:   “我是后悔!后悔不应该这么早放权给你!我听说瑞士、新西兰、英国、澳大利亚的分公司,都已经有你的所谓的自己人了?”   “您现在才知道,有点晚了。”   俞笙毫不客气地如实回答,的确他早在大半年前,就已经着手在全球范围的集团内部,布局自己的人脉了。   尽管家族企业的未来是他的,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对于包括父亲在内的一众长辈,他仍旧持有百分百的保留和防范。   就像一只刚刚成年的野兽,警惕而谨慎地掌控着自己的领地与江山。   不是他具有多大的野心,而是他必须保证自己领地范围内的财权名利。   这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能力,守护自己内心最在乎的那一片小天地。   “我告诉你,你二伯他们今晚十点半的飞机,你一个小时之内出发去机场,还来得及,给我好言好语地送一送长辈们,态度端正点!”   老爷子掷地有声地命令,不料,自己儿子想也不想就来了两个字:   “没空。”   俞笙明明白白地拒绝。   他怎么就态度不端正了?那些人仗着俞家长辈和集团元老的身份,对他的业务指手画脚,态度就端正了吗?   许别人明争暗斗,就不许他争权夺势了?   老爷子被驳了面子,强压住心中怒火: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几位前辈去帮扶你,那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怕你……”   “怕我业务范围太大了累着,您还真是心疼我。”   没等父亲说完,俞笙便轻描淡写地打断,末了还语气不硬不软地补充了句:   “好意我领了,但我这边的业务,无论是谁,哪怕是您,也插不进手了,麻烦您转告我几位叔伯,别动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退休养老,我也不亏待他们。”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蛋话?!”   老爷子被怼得没脾气了,不得不耐下性子,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   “你在国内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整个集团的股东们,你得给我照顾好了,那一批老顽固你要是招呼不好,往后别想有安生日子!”   老爷子总算说了句实在话,的确,像他们这样泥足巨人般的家族企业,利益链太过庞大,万事都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说了算的。   “那我今晚去送机,有没有什么资源置换啊?比如这次珠宝发售的海外推广?或者我们亚太地区新品的北欧发售渠道?明年春季时装周的选送交给我们也行……”   俞笙顿了一秒钟,忽然笑问,还给执行力十足地提供了选择方案:   “学会跟老子讲条件了啊?!”   话未说完,便被父亲暴躁地打断。   此刻的俞老爷子,也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五味杂陈,他儿子越来越知道怎么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哪怕是在亲爹面前。   颇有他年轻时的一番风范。   “我先去机场,您慢慢考虑。”   俞笙悠哉悠哉地挂断了电话,重新扭过头,欣赏秦星羽戴着的那全套珠宝新品。   秦星羽听明白了,那几位海外股东今晚要走,老董事长特意打国际长途来,让俞笙亲自去送,缓和下关系。   当下他指了指俞笙的手机,又指了指外面,意思上让对方赶紧去办正事。   俞笙瞥了一眼时间,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来得及”,而后目光还扫过立在舞蹈教室角落里的,那个二尺见方小储物柜。   储物柜分了上下两层,分别装有几件零食和玩具。   俞笙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层该是有三个小跑车模型,两个遥控车、以及一对小毛绒企鹅。   而上层则有几罐小熊饼干、几袋他们辰哥家锦锦给的果冻,还有几盒泡面。   在公司拥有自己的零食柜和玩具柜,是秦星羽从未成年时,就保留的习惯。   放在公司柜子里的东西,往往是他觉着放在父母家不安全,以及代表了不愿意和家里人分享的。   尽管实际上,他几乎从不吃零食,玩具也只有一堆小汽车,但他偏要拿到公司,哪怕如今早已一个人住着三层大别墅了。   此刻眼见那上层的柜门,没完全关上,里面的食物包装露出了一部分,俞笙一眼就认出了,是盒泡面,之前他在对方家里吃过的那款。   “我饿了。”   明明答应了父亲立刻去机场的小俞总,此刻却不想动弹,坐在那一整面镜子的墙根底下,微微歪头望着眼前的人,还特意指了指零食柜的方向:   “我要吃那个。”   秦星羽淡淡扫了对方一眼,公司楼下就有员工食堂,隔壁还有高档餐厅,他小俞总还有私人厨师……   即便想在出发前吃个简餐,也有更好的方式解决,没必要吃泡面。   更何况他这没有不辣的。   不过他仍将试戴的各种珠宝首饰,一一取下放回盒子,而后起身亲自烧水,打开他的宝贝零食柜,给俞队长煮泡面。   “要一半辣。”   俞笙满足而放松地盘膝坐在地板上,素来冷峻凌冽的双眸中,难得染上一闪而过的温润笑意。   秦星羽才不会给他放一半辣!最多三分之一!三分之一都高估对方了。   十分钟后,俞笙抱着一桶香气四溢的微辣泡面,吃得心满意足。   在秦星羽的连翻催促下,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的小俞总,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准备去机场。   临出门前,还特意安排了王秘书送秦星羽回家。   天色已然全黑,这个时间他往往都不允许对方自己开车了。   秦星羽没拒绝。   俞笙走后,他也没多作逗留,而是简单地整理了舞蹈教室,将珠宝交还给王秘书收起来,拿了外套,便跟王秘书一块下了电梯。   一路上,王秘书还笑呵呵地跟他分享吐槽那群海外高层们的嘴脸。   两人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这里的粉丝们仍没有散去,大家刚刚看到了俞笙一人乘坐劳斯莱斯离去,没见着秦星羽。   此刻等到王秘书和秦星羽上了车,渐行渐远的尾灯消失在停车场出口的地平线上,粉丝们仍意犹未尽,没有半点儿要离开的意思。   这几天实在是太让大家意外了。   从前秦星羽并不是天天来公司的,没有工作任务的时候他不来。   从前秦星羽和俞笙也不是各走各的,就算不是一同来,晚上也会一起走。   然而这几天,粉丝们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卧槽,他俩又是分开走的!好几天没同框了,明明前后脚才隔了20几分钟,为什么不一起下班呢?”   “今天王秘书开车送的小羽,俞队长他俩不会真分了吧?”   “可别啊!小羽本来就精神状况不太好……”   “我觉得没那么容易分吧,小羽路演,俞队长陪了大半个月呢,这才回来多久……”   ……   正主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传在一起了,又什么时候被传分了。   秦星羽的电影上映一个多星期了,几十亿票房一骑绝尘。   电影上映后,他和团队便没有十分关注了,只接受了本周六的一场片方庆功宴。   秦星羽团队近期一直在忙碌起诉周亦承的事,包括向大众公布事故的真相。   工作室整理的资料中,包括了起诉受理文件、秦星羽的验伤报告、各科住院病历及诊断书。   迄今为止,秦星羽仍旧不大愿意回想,他和周亦承如今走到了打官司的地步。   对于那场升降台事故的经过,他偶尔还是会有点儿断片,尽管已经配合监察机关做了一系列取证。   娱乐圈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天来他的团队尚未官方公布,但关于“秦星羽起诉周亦承”的相关话题,已悄然在粉丝和业内小范围地流传开来。   为此,安辰特意编辑了一条长微博,明明白白道出了起诉周亦承的缘由,以及事故的真相。   发布的时间定在星期六的晚上,互联网流量最高的时段。   届时也将公然揭露周亦承的罪行。   明明还只是星期一的下午,距离发布这么一条重磅新闻还有好几天,秦星羽便被他们辰哥特意喊去了公司,一同确认这份即将发布的千字小论文内容。   俞笙亲自把关。   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星羽在小助理时川的护送下,刚踏进J.Y集团的电梯间,随手刷了一下微博,一条新的话题在热搜榜底部窜了上来。   题目是:“周亦承女友发博疑似分手。”   话题热度并不高,好歹周亦承也是官宣过恋情、塌过房的人了。   只不过这条话题的内容,源于周亦承的经纪人兼官宣女友尚珊,用个人账号发了一条颇具感慨的微博:   “山高水远,再见少年。”   这委实不像历来大秀恩爱,人前人后一副正宫范儿的尚珊口吻。   因而有人猜测,这件事儿或许跟周亦承被起诉相关。   要么是为爱走钢丝、替自家男朋友转移热度;要么是预感周大明星可能涉嫌故意伤害,搞不好得坐牢,因而提前划清界限跑路。   看微博发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周亦承没有回应。   起初秦星羽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并不觉得这么一条模棱两可的八卦和自己有关。   自打周亦承签约给画堂传媒,公开场合没再见过对方与尚珊的同框照片。   就算分手,也许有一段日子了,至少在他的团队起诉周亦承之前。   更何况,他觉得更大的可能只是尚珊离开了团队。   艺人经纪约的改签,往往都会引起工作团队的巨变,当初他签到J.Y集团时,也只保下了安辰。   进了大楼20层的会议室,在俞笙身旁、以及安辰对面的位置坐下,他原本打算把微博关上,忽然间就在尚珊的这条微博底下,一条大V发布的、热度更高的内容映入眼帘,一连串标题格外醒目:   “周亦承与经纪人姐弟恋分手。”   “秦星羽俞笙矛盾频发连日修罗场。”   “究竟是秦星羽被资本抛弃?还是与周亦承相爱相杀再续前缘?”   “俞队长或成最大输家!”   秦星羽抱着手机思索了好一会,他和周亦承都打官司了,怎么就再续前缘了?   另外,他都不知道他和俞笙修罗场这件事。   他不由得瞥了一眼身边的俞笙。   完了,对视了。   俞笙刚刚也刷到了这条微博,此刻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沉静极了,看不出在想什么。   秦星羽又开始神游。   他的心理医生韦盛,上个礼拜还在教育他,最忌发呆。   他一发呆就容易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就指不定出什么事。   “看这儿看这儿。”   把一叠白纸黑字的打印文件塞在自家小艺人面前,安辰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是第三次把秦星羽的注意力,从外太空给生拉回来。   安大经纪格外头疼:   “秦星羽,我跟你说,这是咱们礼拜六晚上,要发的微博千字小论文,你必须得一个字一个字给我看明白,有什么想法随时提。”   “这是咱们起诉的受理文件,这是事故之后你所有的病历单、验伤报告、精神鉴定文件。”   “你现在精神鉴定没问题啊,你现在是个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正常人,这些文件你得看懂啊……”   安辰跟教自己五岁的孩子似的,一点一点教秦星羽去看桌上的好几叠文件。   倒是早在几天前,就把所有资料看完了的俞笙,正色提醒了句:   “他不用懂。”   安辰深吸了口气,这要不是他甲方,他就上去抽了。   怎么每回他在这教导自家艺人,小俞总非要上来插两句嘴呢?   秦星羽难得专心看文件的功夫,安辰琢磨了一会,有件事还真得跟俞笙商量。   赶巧了,后天星期三,是他们组合出道的纪念日,这玩意就尴尬了。   按照历年情况,组合成员都会在纪念日表示点啥,至少发个微博或是做个联动。   去年这个时候秦星羽还在养伤,身心状况极不稳定,没发微博。今年既然都和队友打官司了,按照他们辰哥的意思,啥也别表示了。   俞笙点头。   ……   两天之后,组合出道纪念日,仿佛互相之间仍旧保有一种微妙的默契般,组合五位成员谁也没说话,只有多年如一日的老团粉们,仍旧情怀满满地在这一天抱团纪念。   哪怕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三。   当日傍晚,秦星羽撇开了安辰和时川,从公司开车离开,特意挑了个俞笙忙着开会的时段。   天色昏沉了一整天,空濛青灰色的天幕,时不时落下一两滴雨珠,这雨始终将下未下。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一出J.Y集团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便转了个弯拐向高速,去往他们组合前公司的方向。   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突如其来地想回去看一看老地方。   愈渐浓郁的云层与晚霞交错,天幕更深了。   几十分钟后,他将车停在前公司所在的那一片园区,那里还是多年不变的模样,于东六环偏远的运河边,有几栋独立的三层小楼。   只是再也没有了日夜蹲守的粉丝。   他轻车熟路地将车子开进园区,停在那片三层小楼后的广场,那里有彩色的霓虹灯倒映在池水之中,还有一个四季繁茂的玻璃花房。   是他们几个小时候常来的地方。   他原本打算只在车上坐一会就离开,只不过车子刚停稳,就看到斜对面的广场一角,停着一辆他没见过的布加迪威龙。   同大多数年轻男孩一样,秦星羽喜欢车,家里和公司有各种各样的模型车、遥控车,对于市面上大多数的豪车,他都认识。   这辆新款的布加迪威龙,他若没记错,是今年才在国内首发的限量款豪华超跑。   本着那一丢丢好奇心的趋势,他下车了,打算远远地围观几眼这不知哪位老板的新座驾。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车里有人,他刚走过停车位的转角,一眼就看见了司机位置坐着的人。   秦星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亦承。   那布加迪威龙司机位置坐着的年轻男生,即便戴着帽子口罩,他也一眼认出了是周亦承。   周亦承是专门来这里堵他的。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晚安哟~ 第88章 他懂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周亦承什么时候换了一辆豪车。   他印象里, 周亦承是比较低调的,有限的几次不符合人设的炫富,是由于给尚珊买了十几款顶奢的包包。   反倒从前的尚珊格外高调, 明明公司严禁艺人与工作人员恋爱,仍旧在周亦承的行程里,宛若暗戳戳地宣誓主权, 每天变着花样地穿情侣装情侣鞋, 炫首饰炫包包。   以至于此刻的秦星羽, 站在原地怔了几秒,直到对方已经拉下口罩,从车里下来。   “原来不只我一个人会记得这里。”周亦承凝望眼前那片古旧的办公小楼,轻叹。   秦星羽仍旧无法开口,他和周亦承之间, 也早已无话可说。   斜前方那作为舞蹈教室的二层窗口里, 传来纷涌而至的音乐与灯光,已然不知道是他们的第几批师弟们了,在夕阳渐落地平线的入夜时分, 开始练习。   “你看他们,和我们当年一样。”周亦承遥指那散落灯光的方向,向他走近。   秦星羽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小步, 尽管在这随时可能有人出入的办公园区, 对方也不能把他怎样, 甚至还有可能时不时地遇见一两个师弟团的粉丝。   “还是不能说话?”   见他不给回应,周亦承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那样的语气太熟悉了, 是当年配合公司炒作时, 刻意演绎的温柔。   秦星羽那双清透沉静的双眸一下子冷了下来, 满眼警惕。   “我今天收到了传票。”   片刻之后,对方抬眸望了一眼乌云之下的黄昏,不带丝毫语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天气更阴沉了,不时有一两滴水珠飘落,是大雨将至的前兆。   “我知道俞笙不肯放过我是为了什么,怎么,你也不肯吗?”   问出这句话时,周亦承忽然凑近了,认真观摩面前的少年那对一眼见底的双眸,似是想从那双清冽明净的目光中,捕捉些什么。   秦星羽没给任何反应,尽管他其实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人。   而今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少年,面对昔日队友质问时,也只是从容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起诉是我的意思。”   完整的语句和标点符号,秦星羽将手机伸到对方面前时,尽管他仍旧不愿意回想起那场事故,以及前前后后的过往,但他知道,他必须得出来。   他的人生就像是掉进一个漫无边际的漩涡,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不是突然失足掉进去的,而是很多年一直在里面挣扎着爬不上来。他身边的许许多多人:公司,父母家人,周亦承……每一个都在漩涡的边缘又推了他一把。   办公楼的小窗里传来音响声,是一首老歌,他们组合的音乐,他16岁那年组合专辑出的一首主打曲。   天空几大颗雨滴飘落,从零星逐渐变得细密。   周亦承望向音乐飘出的窗口,再一次试图靠近眼前的人:   “还记得这首歌吗?是我们的,虽然好些年没有唱过了。小羽,你现在的每一分痛苦,我都感同身受,如果你需要一个人承担责任……如果起诉我可以让你觉得好过一点,我没问题的……但是,你知道,那天在升降台上,我没有对你做任何事。”   秦星羽神色冷然抬眸,没躲,没后退,没半分怕,那一刻的目光中是不带丝毫情绪的凛冽。   他心中清楚得很,自打去年,自己患有严重精神心理疾患这件事,在娱乐圈里压不住了,与此同时,周亦承方面,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明确否认舞台事故责任了。   这些年来,无论他的家人、前公司、或是周亦承,都似乎想要借着他心理状况不那么正常这件事,试图让他相信一些什么。   每个人都想方设法地,早在他尚未成年的阶段,重塑他的一些人生观。   哪怕他如今是个意识清醒、记忆正常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被周亦承在升降台上推落这件事,他反反复复思量过无数遍,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甚至多少次由于事情的过程太过荒谬曲折,状况太过突然,让他一度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即便此刻,他也不能够完全记起那场事故的每一个细节。   不过他依旧神色如水,不起一丝波澜地在那手机备忘录上继续打下一行字: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对我说了什么?”   向对方问出这句话,是他临时起意,那场事故太过突然,以至于他自己不是随时都能完整地回忆细节。   即便此时此刻,站在周亦承面前,他也是用诈的。   不料周亦承却在下一秒,便凝视他的目光对他说:   “每一个字都不会忘。”   单凭这几个字,秦星羽就觉得不对头。   没有任何当事人能够做到,对一场两年以上的突发事件一个字都不会忘。   而周亦承却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   “那天从孙导的包厢出来,我在升降台上刚找到你和小延,台子就升上去了,起初我还问你,是不是为了躲孙导,联系了舞台方求助,我们两个还一起用幕布把升降台挡住。”   “你问我给小延喝了什么,我也很惊惶,孙导对小延的不轨此前毫无征兆,我没留意在你们进去前,他在小延的杯子里放了什么。”   “你质问我是不是尚珊姐的主意,因为孙导是尚珊姐介绍与我合作的,后来才认识了你们。”   “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咱们常常因为尚珊姐而吵架吗?你劝我分手,而尚珊姐对这些年来你我的双人话题,也比较介怀。”   “我说她不会那样做的,否则为什么只有小延的酒里被下了药,而你却安然无恙?”   “但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说什么也无法再获得你的信任,你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我和尚珊姐分手,要么将小延的酒里被下了药这件事公之于众。”   “我求你给我几天时间查清楚,我会给小延一个交代。可是……你那一两年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太稳定了,我们争吵中,你将升降台的安全绳解开了……”   秦星羽微微闪了闪即便在这暗夜中,也如同天使般惊艳的羽睫,那对明澈如水的漂亮双眸里,沉静极了。   即使是周亦承说这几句话时,抓住了他的胳膊,一如那天在升降台上那样。   天边传来几道芒远的闪电,几秒钟后,惊雷生起,原本只是轻盈的微雨,忽然间变得急了起来。   细密的雨珠落在两人的发梢、肩膀,明明气候已经十分暖和了,秦星羽却觉得雨珠拍打在手背时,有种难以名状的冰冷,自心底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他反手一把将周亦承推开了。   纷涌而至的信息碎片在大脑中飞速旋转。   升降台上的安全绳他不会解,印象里有一次彩排间隙和麦线缠在了一块,他甚至还摆弄了好一会,最后是身旁景小延帮他把麦线绕下来的。   他懂了。   周亦承的每一句话,都仿佛他少年时学着拆解的九连环玩具般,一条条,一件件地找到了每个环节中,足以各个击破的关键点。   孙导不是尚珊介绍的,是当时他们公司的高层引荐的,交给当时作为执行经纪的尚珊,负责对接周亦承的剧组工作。   后来久而久之,就被宣扬成尚珊带来的资源了,这件事他知道。   虽然他对于周亦承和经纪人秘密恋爱,还三番五次拿他打掩护这件事,曾经很有意见,为此和周亦承之间也有过不愉快,闹过小矛盾,但都是点到为止,双方心知肚明。   他不可能把要求对方分手这样的话说出来。   他和周亦承从未明面上真的吵过架。   升降台事故,自始至终他没认为和尚珊有关,更不可能在当时提起,即便今日从周亦承口中听到尚珊的名字,他仍旧感到意外。   谁能想到前天刚分了手的大经纪人尚珊,今天就被前男友甩了锅。   只不过确实在事故发生前,也是他与周亦承两个团队互争资源的那两年里,他的心理状态已经不大好了,开始大把的吃安眠药。   但他不至于会在升降台上自己解开安全绳。   周亦承的每一段叙述,都在一部分真话中掺杂了那么一两句假,试图混淆他本就时而混乱的神智。   于是在事件的每一个环节,那么一丢丢画龙点睛的假话,将事故的始末,完全扭转成了另外一个故事。   对方一直都在试图影响他本就没什么信心的记忆。   只是周亦承不知道,有一件事他十分确定:   事故发生当晚的包厢里,他根本没喝过自己杯子里的酒。   少年如水的目光在这昏沉的夜雨里,一点一点更加清透明晰。   一如这疾风骤雨的光影下下,自滚滚乌云天边疾驰而来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俞笙亲自开车,没半点犹豫地随意将车往广场上一停。   从车上火速下来时,他一把扯开周亦承,用力将人推到那淋湿了的斑驳墙壁上。   俞队长手底下没半分容情,死死卡住周亦承的肩膀,神色如这雷电交加的暮色夜雨,低沉而森冷。   “离他远点!”   作者有话说:   呜短小了点,晚上零点左右更~   么么~感谢在2023-10-15 00:00:00~2023-10-1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庆功宴   俞笙怒极了, 盯向周亦承的凌厉目光中,宛若生死一线的最后警告。   多年前谁又能料到,昔日队友再次相见, 是如今这样的局面。   秦星羽定定站了片刻,而后转身大步返回自己的车上。   他此刻头脑一点也不混乱,反倒冷静清楚极了, 甚至突如其来的想要一个人宁静地思索。   “小羽。”   俞笙没再跟周亦承纠缠, 而是转身追立即去追, 俯身在那蓝色小跑车副驾驶的车窗。   俞队长的意思很明显,他要上车。   秦星羽微微扭过头,隔过窗子上的水痕,看不清窗外的人那张俊朗冷冽的脸。   他不想给俞笙开车门,他此刻只想一个人呆着。   确切的说, 在已经起诉这么一个风口浪尖的时刻, 他偏偏与周亦承见了面,他有点心虚。   除此之外,俞笙刚才望向周亦承的狠厉目光, 也有点吓着他了,他从未见过俞笙这样。   尽管他这无名纷杂的念头没持续几分钟,抬眸望向逐渐细密的雨帘中, 俞笙依旧淋着雨, 守在车窗前。   他又有些心疼。   有那么一刻他是想开车门让对方上车的。   但余光瞥见那辆停在两米之外的劳斯莱斯, 他没来由地惦记着,此刻若是俞笙上了他的车,那辆劳斯莱斯今晚就开不回去了。   念及此, 他一脚油门启动了车子。   一口气将车子开到园区门口, 他才停下, 特意等了一会,从后视镜看到,熟悉的劳斯莱斯跟了上来。   俞笙心里反倒乱极了,他想,对方要么是被周亦承气着了,要么是被自己气着了。   谁能想到他们几个,真就骨子里都有那么些默契,偏要在今天组合出道日,回前公司看看呢?   夜幕微临,一前一后两辆车的尾灯,于雨幕中绽开几道昏黄的光,在这都市月色下氤氲开来。   车窗之外,大雨倾盆。   半小时后,两辆车同样一前一后回到家,俞笙难得地今天没抢车位,而是规规矩矩将劳斯莱斯停在秦星羽的别墅旁。   秦星羽神色如常地锁车、开门、进院。   那衬着黑西装袖口的修长手指,挡在他反手就要关上的栅栏前。   俞笙想跟他回家。   站在院落前僵持的身影顿了顿,秦星羽坚定地锁了院子门。   不过他仍旧凝立思索片刻,捡起那掩映着繁盛整齐草木的花架间,悬挂的一把长柄黑伞,隔着那极简造型的金属栅栏,抛给了对方。   而后转身开密码锁进屋。   俞笙没有勉强,也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定定地站在院门口,凝神看着那栋三层别墅里的灯光依次亮起,从玄关,到客厅,楼梯口,楼上……   他缓缓撑起那柄没什么余温的黑伞,于这夜色雨帘中仰头良久凝望,借由那灯光亮起的时段,确保对方换衣上楼洗澡等等一切流程如常。   午夜十一点半,距离回家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洗了澡换了睡衣,抱着薄绒毯缩在飘窗上的秦星羽,仍旧一动不动地出神。   月亮像是表面被湿润的雨水侵蚀过,映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半个小时前,他服用了双倍剂量的安眠药,结果没有一丝困意,已是万籁俱寂的时间,身体明明很疲惫了,却毫无睡意。   他不太舒服,全身酸痛,痛到睡意全无,又冷得厉害,吃下的安眠药半点儿没起作用,相反精神还异常活跃。   回想今晚的一切,他意识到那场升降台事故,缺少了一些重要的环节,以至于周亦承才敢即使当着他的面,编故事也编得肆无忌惮。   凝神片刻,他翻开手机,少年苍白而干净的指尖,在那亮了又暗的屏幕前停留了好一会。   有些事,他非要自己做,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个偏执又别扭的性子。   片刻之后,他打开了一款游戏,熟练地登录上线。   那是一款moba类手游,他有自己的账号。   他的游戏天赋还不错,只是没有太多打游戏的精力,偶尔陪着景小延和时川他们匹配个队伍。   今晚他上线来,是为了找人。   他的小助理时川,去年大学毕业就来了他的团队,年纪比他还小着好几个月,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为人却机灵又暖心,在团队里也跟他最玩得来。   他时常有些不方便让安辰知道的事,交给时川去办,比如到医院偷开安眠药止痛药。   时川是个夜猫子,第二天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游戏打通宵是家常便饭。   为此秦星羽曾想,好不容易盼到了个团队中比自己年纪小的,打定了主意好好教育一番,要保持健康作息。   后来又想了想,算了吧,自己也没比人家强到哪去。   此刻正是时川在游戏里厮杀的点儿,他没有直接发微信打扰,而是登录游戏账号查看对方的状态。   时川的确在游戏里,不过并没有匹配入局,而是看到他上线,立马一个表情发过来了,还附带了一长串感叹号:   “哥你还不睡觉啊啊啊!!!我不带你玩啊!上次零点之后带你打游戏,韦大夫都批评我了!”   秦星羽不由自主地唇角微微上扬,他十分想提醒对方,到底是在给韦大夫打工,还是给他打工……   “周六晚上的电影庆功宴,给孙鹏导演两张邀请函。”   他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发任务。   意料之中,时川直接把游戏扔在一边,不到半分钟的功夫,接连好几条微信消息发过来了:   “哥,你要见孙导?!”   “辰哥知道吗?”   “你自己见孙导吗?能带我去吗?”   “我能告诉辰哥吗啊啊?”   ……   秦星羽干脆地回答了两个字:“不能。”   也不知道说的是不能带时川去,还是不能告诉安辰。   “跟孙导说,我请他和他外甥来庆功宴。”   秦星羽打完字就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他的电影上映已满两个星期,票房破了30亿。   资方们赚得钵满盆满,前几天剧组安排于这个星期六晚上,大摆庆功宴,除了剧组人员外,还邀请了不少业内同行,一线的大导演大制片们齐聚一堂,成了个业内颇具规模的晚宴。   秦星羽对这类社交场合不感兴趣,更何况他没办法交流。   尤其是他的团队还安排了当晚发布升降台事故的相关微博,安辰和几个主要负责人,相约晚上九点钟,在冯曳的“此夜”酒吧碰头,做最后的内容确认。   俞笙当晚有个重要的加班会议,早已提前几天,向片方婉拒了庆功宴,会议结束后会直接去酒吧与他们会和。   秦星羽更不想参加庆功宴了,因而拖到了今晚,还没确认行程。   如今他忽然打算借此,再见一见那位事故当晚,给他和景小延酒里下药的孙导。   孙导是那场事故少有的知情者之一。   也正因为这位业内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对他起了那么些不安分的心思,那场事故后,被俞笙寻了个把柄,扔牢里吃了一年公家饭,才出来没几个月。   而这位孙大导演的外甥,是当日舞台设备的负责人,出了事故后,已经在无数粉丝的压力下,被组合前公司以舞台安全失职为由,起诉追责,赔了不小一笔钱。   娱乐圈并不大,沾亲带故本没什么稀奇,但秦星羽如今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因而他约了那位孙导,于星期六庆功宴饭店楼上的包厢见面,没有告诉俞笙和安辰。   手机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忽然有无声的视频电话提示,是俞笙打来的,他思索片刻,接了起来。   俞笙原本是个作息规律的人,尤其是做艺人这些年来,若非连夜的跑通告彩排,通常他都会在12点左右睡下,六七点钟起床。   然而,自打搬进这个小区,小俞总的作息,明显趋同于斜对面那栋三层别墅里的灯光。   多少个夜阑人静的凌晨,只要对面那栋别墅里的灯还亮着,他也没有半分睡意。   更何况今晚秦星羽明显是有些生气的,甚至都没让他进门。   几个小时前,他回家洗了个澡,点了个外卖,匆匆吃完,便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对面那厚重的落地窗帘下,灯光逐一亮起,又逐一熄灭,最后一片灯光停留在卧室的方向,不再移动了。   他知道秦星羽没睡,只是不确定对方还有没有在生气。   他忍不住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视频里,开门见山打直球:   “在自己家睡不着,秦总收留下?”   秦星羽一怔之下还没来得及拒绝,就看见视频里的对方,从容不迫地出了客厅,紧接着下楼出门,锁了院子,直奔他家。   “不。”   他飞快地打了一个字过去,这是看准了他不会说话,连拒绝都慢半拍是吧?   显然,拒绝无效。   他也不知道视频里的俞笙,看没看见他打字,反正小俞总是没半点含糊地过来了,手机似乎被揣在了口袋里,紧接着没几分钟,他便听见了楼下的开门声。   他院子明明是锁着的!显然对方又翻墙了!   他可以报警么?!   他实在是不想下楼去赶人,傍晚见周亦承时,淋了一小会雨,才几分钟而已,他就不太舒服了。   四肢酸痛全身发冷,手上和脚踝处被淋湿了的皮肤,也微微红肿着。   他有淋了雨容易皮肤过敏的毛病,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很快,俞笙换了鞋上楼来。   雨早已停了,俞笙换了套干净清爽的黑色缎面睡衣,轻车熟路地进了他的卧室。   秦星羽穿着宽松的水蓝色居家服,将飘窗上的薄绒毯裹得更紧了些,白皙而纤细的脚踝从薄绒毯的一角露出,那上面的皮肤由于淋了雨而过敏,已经有些显而易见的红肿。   俞笙伸手将对方的脚趾与踝骨包裹在掌心,入手一片冰凉。   秦星羽的血液循环一直不好,哪怕少年时坚持运动的那些年,指尖脚尖也常年没什么温度,打从十几岁时,那些一起出通告而挤在一张床上的年月,俞笙就知道。   去年的事故伤了神经血管,更严重了。   总之俞笙是没见过哪个男孩子这么容易四肢冰冷的。   “还生气?”   俞笙仍旧暖着他的脚尖,不疾不徐地同样在飘窗上坐下,从身后将人轻揽在怀,忍不住轻嗅着对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去那的,下午找不到你,电话打不通,我才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猜你可能会回去看看。”   说话间,温热的唇畔试探着轻触对方由于微微挣扎,而领口散乱的一侧肩窝。   肌肤触碰间,是不一样的温度,俞笙恍然间抬眸,一下子警觉,转而伸手摸了一把怀里人的额头。   果然触手一片滚烫,秦星羽平时的体温偏低,身体冰冰凉凉的,一如他此刻仍旧冰冷的四肢。   然而上半身却热得烫手。   “发烧了?”   收起刚才道歉时的七分诚恳与三分撩拨,俞笙凝眉。   秦星羽目光定住了三秒钟,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了大大的两个字:   “没有!”   俞笙将人放下起身就走,到客厅找体温计。   他们俩都一样,属于那种生活极简,日用品极少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们几乎没任何差别。这所独栋大别墅秦星羽住了好几年了,仍旧显得空空荡荡,必要的生活用品也都有固定的位置摆放。   因而俞笙几乎没费几分钟,就轻而易举在对方客厅的小桌柜底层,找到了小药箱。   里面有一只体温枪。   匆匆将体温枪和小药箱一股脑地拎进卧室,对着深夜里抱着薄绒毯缩在飘窗上的少年,俞笙抬手就来了一枪。   温度显示,38.6度。   “还说没有?”   放回体温枪,俞笙伸手探进对方刘海之下的额头,神情严肃极了。   秦星羽微微心虚地抬头扬眉,打定了主意强行扭转乾坤般,这次在备忘录上打下了完整的一句话:   “我是说我没生气。”   他今晚确实也没生俞笙的气,不让对方上车进家门,只是他那个时候有点生自己的气而已,他情绪不稳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心虚。   俞笙垂下目光,看着仰起头仿佛炸毛小猫般,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人,而后俯身到小药箱里找药。   ……   当晚,原本只是他们三个人,悄悄地在出道纪念日这天去了一趟前公司,明明也没遇见什么粉丝路人,不料还是被拍了。   虽然镜头离得远,也听不清对话,但从秦星羽和周亦承见面,到之后俞笙雨中现身的全程,被拍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本前些时候,J.Y集团俞家那几位高层突然回国,就出现秦星羽与俞笙疑似感情不和的传闻,这回几乎被实锤了。   有媒体猜测:先前的私生子事件虽然已澄清了是谣言,但终归使得秦星羽被资本抛弃。   也有媒体猜测,周亦承与女友尚珊分手后,卷土重来找秦星羽复合。   总之越来越多的舆论倾向于,秦星羽和俞笙感情出现问题,或已分手。   偏巧在这天之后,俞笙连续神隐了几天没来公司,尽管只有有限的几位核心下属知道,并非他们小俞总受舆论影响消极怠工,而是他们那位代言人生病发烧了。   原本秦星羽这次只淋了一小会的雨,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湿透,仍旧感冒了,发了两天烧,等到稍好一点,烧也退了,已是几天之后的星期六。   当晚6点半,他和安辰到达那摆满了几十张桌的电影庆功宴现场。   穿了黑西装的少年眉目清亮,现身于这红尘浮华的名利场中,即便不能言语,也犹如一颗藏于匣中陡然绽放光华的珠宝,耀眼极了。   入席前,他跟着安辰和几位片方主创,与应邀的前辈们一一打了招呼礼貌问好,是人前人后一样乖巧懂事的少年。   整个宴会厅里都是宾客们的恭喜与祝福。   然而,安大经纪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刚跟一位业内大编剧碰了个杯,寒暄了两句的功夫,一回身,自家小艺人就从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安辰有点发懵,他今晚喝的是饮料,不是酒,一会儿散场后,还有发布事故公关博的重要工作,他今天滴酒不沾,怎么就开始眼花了?   辰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家艺人非但于这众目睽睽的宴会厅里溜没影了,还在刚才来时的路上,顺走了商务车里他偶尔跟合作方撕逼时备的一根录音笔。   行走在宴会厅所在的酒店上层,秦星羽只身一人,推开了走廊尽头孙导所在的那间包厢的门。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我要写强吻!宝贝们晚安~ 第90章 强吻了!   包厢之中, 两个人在等秦星羽。   大导演孙鹏,外加他那位年纪挺轻,负责舞台设备的外甥。   秦星羽缓缓推开包厢门时,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一下子站起来了。   在他们眼里,秦星羽今非昔比,不再是普通的晚辈艺人, 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资本小俞总的心尖宠。   即便是这位曾经打了好几年主意, 甚至打算凭借下三滥手段将人弄到手的孙大导演, 此刻也带着外甥连连起身,笑脸相迎。   秦星羽浅浅地瞥了一眼包厢里的两人,而后淡定在那圆桌旁的高背椅坐下。   那张盛世惊艳而清俊的侧脸,神色冷然如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孙导的目光半分也挪不开, 虽然碍于如今的身份, 没敢说什么不着边儿的混话,但一双眼睛早已掉在了对方身上。   秦星羽将屏幕亮着的手机摆在对方面前的圆桌上,那上面的备忘录里, 显示着一行已经打好的字:   “听说我父亲公司筹备的电影在与您沟通。”   与他浅淡疏离的神情一样,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令人揣摩不透的话。   早在一个月前, 他便听说画堂传媒打算开发一部院线电影, 预备给周亦承主演, 顺便带一带练习生们,已沟通了不下十几位导演,那时候周亦承还没有被起诉。   这一行的金字塔尖就那么小, 孙导也在其中。   秦星羽与父亲决裂的事在业内早已不是秘密, 见对方忽然提了这事, 孙导一时间也摸不准来意,当下笑呵呵地开口:   “原来小秦总也听说了这事啊,令尊大人确实找过我,不过我们只是初步沟通,初步……都知道小俞总在圈子里撂下了话,现在谁敢冒着得罪小俞总的风险,与画堂传媒合作啊……”   知道今天多半是个鸿门宴,孙导特意将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我为以前的不懂事向您道歉。”   秦星羽无视了对方不甚礼貌的目光,仍旧不动声色地在备忘录上打下一行字。   他今天专程来炸孙大导演和他那位年轻外甥。   孙导当然知道,对方所言的不懂事,指的是哪件事。   升降台事故那晚,在包厢里,秦星羽用酒瓶把他脑袋砸开了花的事。   孙大导演的脸上顷刻间染上几分难掩尴尬的笑:   “不不不不,该道歉的是我,那天确实是我太唐突了,没有个前辈的样子。”   他干咳了两声,毕竟给人家下药这个事,用唐突两个字形容,都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   言罢,他顿了顿,见秦星羽神色如常,才试探着继续:   “还望小秦总高抬贵手,在小俞总面前美言几句,我这一把年纪啊,欠了不少外债,还想在这圈里,再干个几年再退休……”   话音刚落,秦星羽将新的手机备忘录推到对方面前:   “本来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   这句话打在屏幕上看似完整,实则只有半句意思,以至于孙导盯着那圆桌转盘上的手机,思量了好一阵。   终是抬眸间,深深瞥上一眼少年令人便欲罢不能容颜,立即满面堆笑:   “确实确实确实,是我不对……”   孙导整个心都飞了,多少年求不得碰不起的远在天边的人儿,终于肯跟他坐在一张桌上,哪怕只是交流几句,孙大导演整个人都笑得魂不守舍。   秦星羽心中明镜似的,他要进入正题了:   “可您却在升降台上做了手脚,没给我留一点后路。”   孙导一听,这话不对头。   升降台上的手脚是他做的?不!他堂堂年过半百的一线大导演,才不替任何人背锅:   “没有没有没有,哎呀,这个事吧,它是个误会……我这人啊,没别的毛病,就那么点不良嗜好,小秦总您也知道……嗯,那天你和你那小队友从我这跑出去了,我怕你们把我这点事说出去,我的确是让人追你们来着,一直追的舞台那边……嗯……”   秦星羽不动声色,冷然静听。   “但那天的事它真就是个意外!”   孙导话锋一转,惋惜地直拍巴掌,顿了片刻,干脆起身,指着从一开始就在这圆桌旁沉默不语,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外甥,愤然开骂:   “都是你!为什么要在非彩排时间启动升降台?!啊?”   这一行里大多的从业者们沾亲带故,孙导的外甥,作为那次演出的舞台设备负责人,本也不是什么怪事。   此刻还是个愣头青的年轻人,被自己舅舅突然没头没脑地开训,当下也压不住火了,站起来反驳顶撞:   “是你自己说那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办成那事!我看人从场馆包厢,躲舞台边上来了,怕他们跑了嘛,才升了脚底下那台子!那舞台上黑咕隆咚的,还都穿的一样演出服,谁知道喝了药躺下的那个不是他啊?!”   秦星羽听明白了,那日他扶着半昏迷的景小延,被一众孙导的人追到舞台边缘那升降台的角落,孙导的外甥一直在幕后看着。   “我还背锅被开除了呢……”年轻的外甥不敢跟长辈硬扛,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继而堵着一口气,朝年纪相仿的秦星羽开吼:   “别以为我舅想睡你就会给你资源!那天他还说等他办完事,我们接着办你呢!要不然,我急个什么劲儿……”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孙导一个耳光甩在了自己外甥脸上。   瞧瞧这是个文化人该说的话吗?这孩子是不知道秦星羽在业内什么身份?还是不了解对方背后资本的势力?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倒呢?!   当然,这一巴掌是打给秦星羽看的。   秦星羽倒也不介意,而是重新又打下一句话,这一次将手机特意递到了孙导的外甥面前:   “事故是你策划的。”   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没多少阅历的青年一听急了,有点害怕,又有点气愤,怎么能是他策划的呢?他就是个连工作都丢了的工具人!当下怒极了辩解:   “不是我!我就开个升降台而已,我也没想到周亦承往死里整你啊!我还以为他是上去劝你呢!谁知道他把你推下去了啊!有本事你找他去!关我啥事?!”   与此同时,孙导刚刚侧过身说话时,那双表面上示弱,骨子里仍旧色心不改的目光,半分也不曾从秦星羽身上移开。   甚至那只粗糙的大手,几乎触到了对方一侧腰间的西装。   秦星羽微微侧了侧身,躲得不着痕迹。   那一侧西装口袋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对方摸到的录音笔。   他还想听孙导外甥说下去。   “我说,周亦承对你也真下狠手,那时候他不是你男朋友吗?说实话从他把你和你那队友卖给我舅了,我就觉得不对劲……”   孙导外甥绘声绘色的描述,也就是今天作为当事人的秦星羽,独自一人来的,他才敢这般滔滔不绝。   孙导刚才第一回伸手,没能碰着秦星羽,思量了片刻,又从身后试图靠近,浑浊昏沉的眼珠间,那表情别提多猥琐了:   “小秦总,你说你当初要是跟了我?哪能轮得着被周亦承害……”   那双为老不尊的手,距离秦星羽的外套还有几公分时,摆在圆桌转盘上的手机屏幕忽然自己亮了,那上面是明晃晃的两个字来电显示:   俞笙。   孙导仿佛触电般,嗖的一下把手缩回来了,他可太得罪不起俞笙了。   秦星羽不紧不慢地拿过手机,却没有立即接起,而是扭头冷冷清清瞥了一眼孙导的目光。   孙导直接站起来了。   仿佛此刻对方的手机是个炸药般,让他起身退开了两米远,直接退到包厢角落,连使眼色带比划,意思是让秦星羽接电话千万别提他。   秦星羽慢悠悠地划下接听,不动声色起身出了包厢。   “小羽,你在哪?”   电话里是俞笙一如既往般清冽而磁性十足的声音,只不过显而易见地急了些,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些。   秦星羽不用猜也知道,刚才他进包厢前特意屏蔽了安辰,此刻那上面已经有十来个他辰哥的未接来电了。   想必安辰找不到他,已经发动了全员,连不在现场的俞笙都惊动了。   他一边往电梯间的方向而行,同时轻敲了三下手机屏幕,意思是一切安好。   狭长的走廊里,安辰急匆匆地迎面跑来,他辰哥发动工作人员,在这大饭店每层掘地三尺,再找不着人,就要调监控了。   他一刻也不敢让自家这个身心状况极不稳定的小艺人离了视线。   “哎哟我的祖宗,你上哪去了啊?我这好一顿找……”   话音未落,安辰忽然停住了。因为就在秦星羽身后,这狭长走廊尽头的包厢,他一眼瞥见那开了一条缝的门口,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的孙导,一下子明白了。   “你去见他了?”   安辰惊恐极了,他家艺人怎么敢单独去见孙导?那个动不动给明星们下药的老色批!   秦星羽淡定自若地将西装衣袋里的录音笔递给安辰,不等他家经纪人唠叨,而是直奔电梯间,长腿如飞,气场两米八。   返回宴会厅,他还顺手拍了张全景照片,用微信发给了俞笙。   意思是他在会场。   在写有自己名牌的座位落座,秦星羽安静地听着同一张圆桌的伙伴们谈笑风生。   谁也没想到的是,十几分钟后,原本打了招呼今晚不来的小俞总,突然空降了。   俞笙今晚公司有个需要加班的紧急会议,谁知道才两个小时不见,他家这位小祖宗就放飞自我玩消失了。   还去见孙导?!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就在当下,接他一块风风火火大步走入会场的安大经纪,还举着录音笔,绘声绘色地告自家艺人的状。   安辰今晚是真急了,他发誓再也不带他艺人来这样鱼龙混杂的社交场合了!   就连刚才秦星羽上桌前,他还忍不住没完没了地念叨:   “秦星羽你跟我说,孙导对你做什么了?”   “就为了录这么个东西?这得亏是没出什么事,这要是……”   “你要是再这样,我该被俞笙撵走了啊!”   “我要是被俞笙撵走了……”   ……   秦星羽目光浅浅地瞥了他一眼,眼中显而易见的意思是:他不敢。   安辰不信自己制不服这小孩了,于是今天还真就没惯着,躲到宴会厅外走廊,反手一个电话,向已经在赶来路上的小俞总,添油加醋地又汇报了一番。   顺带着在大门口接应上小俞总,狐假虎威地一块大步踏进会场时,还不忘碎嘴子滔滔不绝了一路:   “你说说,这像话吗?”   “现在什么地方都敢跑,什么人都敢见,学会擅自行动了?”   “录证据这是他该干的事吗?”   ……   此时宴会厅里宾朋满座,俞笙的出现,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哪怕是此刻的小俞总,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可太不让人省心了,原本前几天遇见周亦承的事,他心里便格外不安,这转过头又去见孙导,他还能在公司开得下去会议吗?   他根本就没心思开会!   即便是此刻,他遥遥望见了远处那张圆桌旁秦星羽的身影,居然还帮同桌的女明星拧开了饮料瓶盖!   就秦星羽那手腕,去年肌腱损伤之后,有时候夹菜都不好使,还逞强给人家拧瓶盖,还侧过头浅笑着听人家说话?   他太生气了!   于是小俞总无视了从走廊到宴会厅,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诸多人影,连安辰也甩开了,径直大步走向秦星羽那一桌。   秦星羽抬眸看见对方时,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的下一瞬,整个人就被对方禁锢在怀里了。   突如其来的吻,电光石火般,在这百十来号人的宴会厅里,于这诸多公众的目光前袭来。   是前所未有的深吻,吻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毫无保留。   俞笙从来不曾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吻过他。   但是现在,小俞总改主意了,这个人就是他的,谁也别乱动歪心思。   他盖章了。   秦星羽惊呆了,于这整个宴会大厅的万众瞩目下,俞笙竟敢吻他了?   他甚至都没想起来将人推开。   直到过了好一会,这个缠绵至极的吻结束,对方还流连不舍地用舌尖轻舐了舐他的唇畔,才不情愿地离开。   一时间仿佛整个大厅里的氛围都凝固住了,寂静得谁也不敢喧哗。   秦星羽刚要起身发飙,不料下一瞬忽然脚下悬空,整个人被俞笙直接打横抱起。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半秒钟也没多做停留。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17 00:00:00~2023-10-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他的名字   秦星羽气炸了, 他要是此刻能说话,他绝对想骂人。   要知道去年的米兰时装周,他犹记得也是这么一个宾朋满座的大厅, 对方威胁扬言要吻他时,他可是打定了主意想揍人来着。   今天他居然没下去手!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直接出了宴会厅, 轻轻巧巧地将人塞进劳斯莱斯的后排, 吩咐司机开车, 直接前往冯曳那间名叫“此夜”的小酒吧。   黑色的劳斯莱斯隐没在华灯初上的夜幕里,连后面一路狂奔、尾随而来的安辰都甩开了。   这里距离酒吧街不算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秦星羽思绪有些恍惚,扭头看了一眼俞笙全程仍旧将他按在怀里, 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他也不想在此刻打字质问些什么, 他车上看手机容易晕车。   在冯曳那间小酒吧门前,秦星羽下了车,站在初夏时节的清凉夜风里, 他格外清醒,比刚才在宴会厅里清醒得多。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当下他抢在俞笙前面,第一个大步进了小酒吧, 清冷疏离的万千气场下, 连酒吧里的服务生小弟们, 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谁都没敢吱声。   但都在心里犯嘀咕,谁也没闹清楚今晚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往日里小秦总来这种娱乐场所, 那可是回回都被小俞总护在怀里, 旁人别说靠近了, 哪怕多看上一眼都不行,而今居然是小秦总走在第一个,把小俞总远远地撇在了后面。   秦星羽进了酒吧直奔包厢,甚至都没来得及先到后厨跟冯曳打招呼,而是转身一把将俞笙也给拽进了进去。   他秦星羽也不是个脾气好容易说话的,他必须得跟俞队长理论理论,说好的公众场合保持距离呢?   包厢里有张长桌,长桌一侧还有个小吧台,是冯曳特意提前让人空出来,留给他们今晚讨论发布事故相关微博的。   此刻的俞笙被拽着领子推进包厢,一点也不着急,而是双手撑着那小吧台的台面,反倒将秦星羽圈在吧台与自己的双臂间。   在尽显浪漫暧昧的暖色壁灯映衬下,微微歪着头,盯紧眼前人那双略显苍白的唇色。   要不是对方在生气,信不信他还想吻上去?   千言万语在此刻归纳成了掷地有声一句:   “不准再去见危险的人。”   一字字明明斩钉截铁,却染上了那么一丝轻哄的语气。   意料之中,对上的是秦星羽微微疑惑的目光。   对于“危险的人”这个定义,秦星羽确实有些不理解。   在他看来,一切他能够搞定的人,都一点儿也不危险,哪怕是今天面对孙导,他不也应对自如全身而退么?   俞笙耐心地给对方细数“危险的人”名单:   “孙导、我们前公司影视部的李总、演员沈梦、制片人章宏、导演郑伟、你们同系的那个男生韩梓风,还有每次现在那个喊结婚喊得最凶的那个男粉……”   俞笙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这还仅仅是他当下想起来的,还有一大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的。   所有对秦星羽有着非分之想的人,都该被列入“危险的人”行列。   秦星羽微微惊讶地望着对方,这人怎么连男粉的醋都吃!   那个男粉每次接机送机活动现场从来不少,演唱会前排必备,还尽心尽力地给他做数据、买杂志、买代言,人家随便喊两嗓子怎么了?   再说了,想跟他结婚的人可太多了。   神游了这么一小会儿,俞笙紧跟着又补充了个名字:   “还有,周亦承。”   秦星羽忽然明白了,对方最想说的是这个吧。   俞笙吃周亦承的醋,吃了十年了,就在前几天,周亦承与他十分默契地都去了前公司这件事,俞队长压抑了好几天。   虽然嘴上不说,但谁让他们太熟了,不经意间一个眼神都彼此了如指掌。   但这不是对方就可以没来由地吃醋,还当众吻他的理由!   秦星羽越想越气,原本还是被对方半圈在怀里的姿势,此刻他挣脱开来,反客为主,一把将人抵在后面那贴了暖色壁纸的墙上。   “……俞笙……”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外加上情绪的牵引,他忽然间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般,低声地费力说出这两个字,俞笙的名字。   经过长期的治疗与恢复训练,这些天来,他时而在半梦半醒的睡眠中,才能够偶尔说出一两个字。   俞笙的双眸一下子染上了光芒。   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揪乱了的西装衬衫,俞笙环起双臂,小心地将眼前的人圈在怀里,微微低头,眉心抵住对方额前的刘海,温柔开口:   “乖,再说一个字。”   秦星羽真的说不出了,刚才是借着一瞬间的愤怒激动,才超常发挥地吐出那么两个字。   他越想越气,还让他再说一个字?如若他真的能够再多说一个字,对眼前这位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情人的前队长,他没准能让对方滚。   不大一会工夫,安辰开着公司那辆黑色七座商务车,也匆匆赶到。   他们辰哥简直是气炸了,比秦星羽还气!俞笙那个混蛋,居然敢吻他家艺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有种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的确是他先告了他艺人的状,可问题是,他只想着让对方教育教育自家小孩儿而已,他原本的意思是,小俞总作为队长以及大甲方,出面批评两句就得了呗。   谁让他强吻了?!   此刻的安大经纪一路杀进了包厢,面色阴沉,颇有一番道儿上大哥风范地指着小俞总:   “俞笙,你过分了啊。”   仿佛下一刻就要一拳挥上去了。   秦星羽转过头,打几个手势,意思是他自己处理。   不过显然提议无效,他几乎是没能在包厢里多呆一分钟,就被他们辰哥给直接拎了出去,还反手锁上了包厢的门。   秦星羽轻敲了几下,门内没有回应,冯曳的这间小酒馆,包厢隔音又好,他靠近了门板仔细倾听,也听不见里面两人说了什么。   直到冯曳忙完手上的事,从后厨出来,擦了擦手,过来了:   “咋了?谁在里面?辰哥?还有谁?俞笙?……”   秦星羽试图用手语跟他曳哥交流,但表述不明白。今晚这个事,无论换了谁,就算是逻辑清晰言语完善,都不见得能说明白,更何况他这个沟通障碍的人。   不大一会工夫,景小延也到了,他今晚有个商演,刚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作为红豆影业的老板之一,安辰让他结束演出就过来,一块确认发布事故相关微博的事儿。   结果还在路上时,景小延就看见微博蹭蹭蹿上话题榜一的热搜,那后面还带了一个火红的“爆”字标签:   “俞笙强吻秦星羽力破分手传闻。”   景小延一看这几个字,就炸了,还没等司机停稳,就快步下车冲进酒吧,直奔最里面那间他们常用的包厢,使劲地拍门大喊:   “俞笙,你给我出……”   紧闭的包厢门突然开了,景小延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安辰从里面伸手,一把捞了进去,捂住了嘴。   可不兴在这喧哗啊。   包厢的门又紧闭了一会儿,才被他们辰哥打开。   安辰干脆将秦星羽、冯曳,以及外面候着的两位团队宣发高层,也放了进来。   安大经纪亲自主持会议,先把俞笙这个事揭过去,全力着手一会儿要发布的那篇事故声明小作文。   至于他刚才把俞笙关在包厢里那一会儿,也没发生啥,他没揍俞笙也没骂俞笙,当然教训还是教训了几句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安辰着实头大,一是这个舆情要不要控制,怎么控制?   再者秦星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总算好转一点,俞笙来这么一出,相当于把意思挑明了,万一以后再有个变化啥的,安辰实在是怕他家孩子出事。   他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今晚即将发布的那篇舞台事故声明小论文,能够把当下这个榜一的强吻热搜,往下压一压。   “那个,先干正事啊,这微博,你们都再确认一下,有什么意见赶紧提,一会就发了。”   “今天晚上就干这一件事,专心点,来手机给我。”   安辰后面这句话,是专门对秦星羽说的,同时还掌心向上。   秦星羽习惯性地将手机交出去了,以往登台演出或是有拍摄活动时,不方便携带手机,他的手机通常会交给安辰或是时川保管。   最近一年来配合韦盛的心理治疗,有时候他们也会没收他的手机。   等把手机交出去,秦星羽才发觉不对劲,包厢里在场好几个人,怎么安辰就偏偏收了他的手机?   尽管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个时间段只能干一件事,没办法接收过多的信息,从小到大自来如此。   与此同时,“此夜”酒吧正对着大门的吧台位置,一个穿深色运动卫衣,特意压低了棒球帽檐的男生,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精致耐看,一眼就是个小明星或者网红。   那小男生假装漫不经心地望了一会儿那紧闭的包厢门方向,轻轻摇晃着面前的酒杯,抬眸瞥了一眼吧台后的调酒师。   “刚才进去那几个,明星吧?”   “那可不是一般的明星,我们老板的队友,知道是谁么?”   年轻帅气的调酒师手上的工作不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面前的男孩聊着天。   男孩精致勾人的唇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里面那几个,他可太知道是谁了。   他是画堂传媒的练习生。   见男孩不答话,调酒师看了他一眼,笑问:   “你也是干这一行的吧?”   男孩沉默了半晌,淡淡地报出尚且无人问津的大名:   “我叫齐年。”   意料之中,调酒师并没什么反应,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氛围似乎凝住了片刻,男孩再问:   “他们常来?”   “也不常来。”调酒师想了想,补充:   “小俞总偶尔自己来,找我们老板喝两杯,另外两个不怎么来。”   男孩隐藏在棒球帽檐底下的目光沉静而幽深,手机屏幕停留在微博热搜榜一的话题页面。   包厢里面那几位顶流中的两个,吻是吻了,但是也闹别扭了,他刚才看见了。   晚上十点半,安辰将各人最后确认的长微博,用秦星羽工作室的账号准时发布。   微博内容包含了一年前升降台事故的全部经过、起诉进程,以及秦星羽的伤情鉴定、各科病理报告,并将今晚录音笔的内容,也顺便一同作为证据拷贝提交给了检查方。   当晚,微博炸了。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那次彩排事故另有隐情,罪魁祸首是周亦承。   一条标题为“周亦承涉嫌故意伤害”的微博话题,热度直冲而上,妥妥地压了“俞笙强吻秦星羽”的榜一位置。   无论媒体还是粉丝、路人,都震惊得多半今晚彻夜难眠。毕竟秦星羽和周亦承两人,可是出道以来,常年居于双人话题榜首的热度最高CP。   即便一部分清醒的粉丝,也知道那不过是公司的刻意营销和炒作而已。但即便两人不是恋爱关系,至少兄弟情该是真的。   可如今这一条重磅文案,将这份半真半假的兄弟情,都生生撕碎了。   秦星羽用自己的账号,也给予了工作室这条微博的转发和认定。一时间,安辰的电话被打爆了,各方媒体、品牌、平台等诸多合作方,前来询问事情原委。   自打遭受父亲暴力,以及语言障碍这两件重磅新闻后,秦星羽再一次成为了舆论焦点。   当晚,发布微博之后,各人在冯曳这间酒吧包厢里又呆了一个多小时,处理各方合作方信息,进行舆情监控。   结果刚刚午夜零点过半,微博服务器瘫了。   今晚秦星羽爆了两条热搜,尽管这第二条话题的大名只带了周亦承,压根儿就没他的名字,但内容里他是主角。   尤其这第二条热搜话题,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揭露真相。别说是粉丝,哪怕是路人媒体,也已然不淡定了。   于是在发布微博两个小时后的午夜,服务器彻底崩盘。微博页面一片空白,什么也刷新不出来。   “那……咱回家吧?”   眼见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安辰提议,于是各人出了酒吧,打道回府。   景小延今晚去秦星羽家住,上了安辰那辆公司的七座商务车,俞笙也想蹭个车一同回去,他宁愿把自己的劳斯莱斯仍在这儿。   秦星羽颇有骨气地还真就没让他上车。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18 00:00:00~2023-10-1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按时回家   秦星羽是在第二天下午, 才能够重新登录微博。意料之中,与他相关的几个话题,仍旧在榜一榜二的位置挂着。   他今年实在是爆了好几件大事, 家庭矛盾、语言障碍、舞台事故,直接站上了舆论的巅峰。   尤其是这次的事故真相还原,简直是天大的新闻, 法律程序已经启动, 舆论也一步没落下。   周亦承这回别说塌房了, 连地基都塌了,涉嫌故意伤害,只等一个一审结果,粉丝们更一轮又一轮地刷着微博,怒极扬言必须等一个法律制裁。   除此之外, 还夹杂着昨晚一位连夜加班修服务器的程序员小哥发博吐槽:   “凌晨一点被喊回公司加班, 又是大通宵,你真行,@秦星羽工作室。”   发博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一句文案,外加一张全体程序员加班的工作图。   次日午后,安辰还真就用工作室的账号, 回复了一句话以及一个双手抱拳的表情:   “对不住了, 兄弟。”   他们团队这一波操作, 的确是平台爸爸们添麻烦了。   “好说,有空带你家艺人来扫个楼就行了。”   对方吐槽归吐槽,事后也爽快地表示谅解。   当然, 除了这么一个还原事故真相的重磅新闻, 也有一部分粉丝, 还没忘了宴会之上俞队长强吻她们偶像的那件事。   唯粉们把俞笙撕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扒出当日的拍摄视频,恨不得逐帧分析画面,最终得出结论:   那个动作就是强吻,全然没经过秦星羽同意。   当然,此观点也遭到了CP粉们的一致反对,一时间争执不下:   “强吻又怎么了,那个氛围明显就是小情侣日常闹别扭,俞队长强势宣誓主权。”   “小羽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羽要是对俞队长没一丁点意思,能让他强吻的?你咋不去吻一个试试?看他让不让?”   与此同时,也有狗仔借机放出在秦星羽家乡路演前一晚,剧组饭店聚餐时,秦星羽和俞笙两人坐在窗台上吃烤串的照片。   尽管那只是个透过窗帐的剪影,但看起来两个人影交叠,尽显亲密。   反正人家公众场合都光明正大的吻了,相应的爆料照片也卖不上价了。   总之各路粉丝、媒体、路人的观点疯狂输出,尽管一时半会没个定论,但小俞总力破修罗场传闻,是板上钉钉的了。   此后的一个星期,秦星羽都没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一则是还原事故真相这个事,热度有些过猛了,粉丝们情绪也格外激动,非公开行程、公司楼底下、家门口、甚至连韦盛的心理医院外面,都围满了不放心自家哥哥的粉丝。   安辰没让他出门,万一再惹得粉丝们蜂拥而至,影响公共秩序,甚至出现个什么拥挤踩踏,就麻烦了。   除此之外,秦星羽这几天连公司也没去,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真生气了。   以至于他更是没让俞笙进他的家门,也没再接过对方的电话视频。   他家别墅的一层客厅,有个三面落地窗的阳光房,每逢下雨天,他时常会抱着吉他或是小熊玩偶坐在这里,发呆听雨。   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见斜对面俞笙那栋房子,也能看见他自己家别墅的院墙。   于是这几天来,每逢傍晚俞笙下班时分,他都会坐在这间阳光听雨房,隔过那三面的落地窗向外观察。   他就看着,俞笙要再敢翻他家院墙试试?   小俞总这几天还真就每天按点下班回家,除了仍旧喜欢把自己的劳斯莱斯,停在秦星羽门前的车位之外,规规矩矩,不晚归不聚餐不混局,没敢轻举妄动。   除了专心工作外,俞笙对网络舆情也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关注度。   尽管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高度关注去年那场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升降台事故,声讨法律的声音、咒骂周亦承的声音、支持秦星羽维权的声音,此起彼伏。   相比之下,那天晚上秦星羽被强吻这件事,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有俞笙知道,秦星羽仍然介意,因为连续几天过去,对方已经拒接了他十几个电话,还把家里的密码锁给换了。   但对方依然会每天傍晚时分,坐在家里一层的阳光房,盯着他下班将车停在院落旁的身影,直到他回家进门,看不见了,也不曾离去。   少年那双明净澄澈的大眼睛中,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几天后的下午,俞笙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J.Y集团写字楼下的停车场里,围聚了成群结队的粉丝,升降台事故真相这么一出,太多的粉丝放心不下秦星羽。   尤其是这几日来,秦星羽和俞笙还真就全天无同框无互动,似乎成了真修罗场。   仿佛全世界都在担心秦星羽的精神状态,尽管他最让人担心的阶段其实早已过去了。   卷王小俞总工作时间从不摸鱼,哪怕是两场会议只间隔了15分钟,都会用来看合同、回复邮件。   而今天宛若工作机器般的小俞总,居然摸鱼了,摸鱼的主要缘由是:看塔罗牌书。   上次从庄晏晏手里借来的那本塔罗牌书。   这几天空闲时间,他几乎将全书都翻完了,还格外注重研究了上次秦星羽指给他,也就是上次电影路演前聚餐时,他抽到的那三张牌面。   他问的是爱情,明明三张都是意向挺好的牌面,是柳暗花明的征兆。   小俞总揉着自己微蹙的眉心,凝神思索,他原本全然不信这些的。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轻敲两下,塔罗书的主人进来了。   庄晏晏今天穿了身米白色法式小套裙,是优雅复古的小公主。   此刻这位公主大人踩着西柚红色的高跟鞋,蹬蹬蹬地大步来到小俞总的办公桌前,气势汹汹地将手一伸,掌心向上,没好气地两个字:   “还书!”   她从来不曾敢在俞笙面前这么霸气过。   俞笙抬眸看了一眼,将书合上递给对方,不发一言,更看不出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蕴藏着什么。   庄晏晏的气场只能维持两秒钟,被俞笙这么抬眸深深浅浅地望了一眼,顿时没了底气,半晌之后,才深吸了好几口气,壮胆般地地鼓足勇气,大声道: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俞笙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吻了秦星羽这件事。自打那天从冯曳的酒吧回来,庄晏晏看他的眼神,简直跟安辰如出一辙。   片刻之后,俞笙淡淡地反问两个字:“理由?”   庄大小姐也真没客气,双手抱着塔罗书,向着她青梅竹马的绯闻对象小俞总,明明白白地一字一顿开口:   “秦、星、羽、是、我、的。”   尽管作为曾经周亦承和秦星羽CP粉,她的CP早就塌得体无完肤了,但那并不代表她就可以随随便便接受新的CP。   从俞笙办公室怒气冲冲地出来时,庄晏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转女友粉也不是不可以。   这边庄大小姐前脚刚走,王秘书后脚就进来了。   今天公司事情不算多,王秘书来找小俞总,来汇报一件跟工作无关的事儿。   站在俞笙那张宽大阔气的总裁办公桌前,王秘书保持微笑,双手递上一份打印文件:   “俞总,画堂传媒的资金往来和财务状况,已经查清楚了,除了与几个头部平台的合作外,今年比较大的一个投入是,筹备了一部院线电影,引进了三个资方,目前在谈导演和演员。”   俞笙细看手上不薄不厚几张纸的文件,凝神思索。   片刻之后,王秘书瞥了一眼自家老板的神色,笑呵呵地着开口:   “俞总,您看咱是只断了今年这部电影的资金链?还是给他公司直接做掉?”   说出“做掉”这两个字时,依旧笑容灿若春风的王秘书,将五指并拢,快速而有力地在自己脖子边,做了个杀伐果断的手势,一时间显得格外违和,笑里藏刀。   俞笙难得犹豫片刻,开口:   “从那三个资方入手,先把电影的资金链断了吧。”   他终究还是暂时留了一手。   原本他是打算把画堂传媒给一锅端了的,什么秦家的公司,什么周亦承,什么练习生,谁都别想再有活路。   自打见着秦耀堂打儿子的那天起,他就打算这么干。   不过也正因为对方是秦星羽的父亲,是秦星羽活在这世上,已经为数不多的,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因而俞笙又有些犹疑。   小俞总做事,即便几个亿的资金往来,也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一点也不干净利落。   他有些拿不准秦星羽到底希望他怎么做。   王秘书早在自家老板开口前,看神情心中便已了然了大半,此刻说完了正事,又特意凑近了些,将腰躬得更低了,笑容可掬地密报:   “小秦总和小景总刚才来了。”   “在哪?”   果然下一秒,俞笙那双一年四季清寒如冰的目光,蓦然抬起。   “两位今儿下午3点40到的,坐的小秦总的车,小秦总先跟安总对接了下个礼拜的杂志拍摄,试了衣服,然后在休息室里玩了会吉他,这会儿在录音棚里呆着呢。”   “小景总来跟他经纪人齐总沟通综艺的事,好像已经聊完了,刚从齐总办公室出来。”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尤其涉及到秦星羽,简直是事无巨细,精准拿捏自家老板的心思。   “知道了。”   俞笙淡淡地回答两个字后,起身出了办公室。   留下洋溢着一脸姨母笑的王秘书,独自伫立。   走过宽敞明亮的走廊,站在那装点了浅色墙纸的录音棚外,俞笙凝视了一会在里面墙角坐着发呆的少年身影,没有进门打扰,而是转身去红豆影业的办公室找景小延了。   景小延刚点了份麻辣香锅,此时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大炫特炫小龙虾。   看见俞笙推门近来,小延同学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还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被辣椒片卡了嗓子,咳了半天才咳出来。   “俞笙你不会是又去找小羽了吧?我怎么跟你说的?这段时间小羽精神才好一点,你也真下得去手?!”   看见俞笙,景小延就气得吃不下饭,这已经是既强吻过后,他第三次当面吐槽俞队长了。   说好的不做过分的事,尤其是不在公众面前做过分的事!俞队长全拿他们几个兄弟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俞笙神色沉静地拿起桌上麻辣香锅套餐附赠的可乐,喝了几口,没说话。   景小延如今看见俞笙就来气,拍着心口恨不得捶胸顿足地告诉对方:   “不是兄弟没提醒过你,你这样你们之间就真回不了头了……”   “就没打算回头。”   重重地将可乐放下,俞笙低沉着嗓音撂下这句话。   景小延怔了怔,气呼呼地叹息:   “你就嘴硬吧你……”   俞笙的确没打算回头,确切的说,是自打意识到秦星羽和周亦承之间,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回事之后,他就铁了心地不走回头路了。   他隐忍了十年,也错过了十年,在喜欢秦星羽这件事上,他可以前进,也可以原地不动,但绝不回头。   同一条走廊里,隔了五六个房间的录音棚里,秦星羽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一角发呆。   这是他的专属录音棚,平日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来,哪怕是在这间录音棚建成之前,他就已然唱不了歌了。   但他还是喜欢呆在这里。   这里是俞笙特意为他布置的,连里面的物品摆设都与他前公司那间一模一样。   想起俞笙,秦星羽内心极不淡定。   自打那日对方在宴会厅里吻了他之后,这几天来,他手机上有十几条对方的来电或是语音通话,他都拒接了。   对方也来家里找过的几次,他硬是没让人进门。   他仍旧生气,至于气的是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跟俞笙太熟了,熟到影响自我判断。   但是单从俞笙吻了他就没了下文这件事,他非常生气。   这两年身体状况不佳,以及接二连三的精神刺激,他性子已经比从前平和柔软了许多。   这要是换做他前几年的倔强脾气和心气儿,敢当众吻他,他能把俞队长揍得满地找牙。   他实在想不通,俞笙为什么除了打电话就是当面找他,就没想到给他打字呢?   他间歇性地稍微有点社恐,越是亲近的人以及越是走心的话,他越不喜欢当面说。   尤其是自从自己不能说话以来,他觉得有些话打字来说尤为重要。   他打定了主意非质问个明白不可。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19 12:00:00~2023-10-2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烧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挑明了   当晚, 俞笙鲜有地离开公司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冯曳的“此夜”酒吧。   找曳哥喝酒。   他跟冯曳算不得组合里最亲近的,甚至在组合解散后, 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往来。   尽管事实上,俞队长和谁都不亲近。   但是并不妨碍他如今隔三差五地找冯曳喝酒。   组合里的几个兄弟, 他和冯曳算是性格比较相像的两个, 都闷, 都不爱说话,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冯曳好歹时而还跟手下那帮鱼龙混杂的弟兄们,喝点小酒,胡侃几句,尽管净说些没有用的。   而俞队长往往什么也不说。   犹记得他们刚进入青春期的那几年里, 更是将这种冷冽淡薄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 综艺采访冷场简直是家常便饭,为此没少挨领导批评。   但没办法,几个小孩都不大爱说话, 社恐无解。   日常就景小延一个暖场小能手,以至于三天两头让粉丝们产生错觉,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实际上那时候, 他们五个之间关系相当好, 就是除了景小延以外, 谁都不大会接梗。   如今俞笙一个人,连个司机秘书都没带,只身来了冯曳的小酒馆, 既没提前跟兄弟打招呼, 也没进包厢, 而是一个人在角落的双人小桌坐下,翻看着酒水单。   不大一会工夫,冯老板端着盘子亲自服务来了。   “威士忌?”   “干红??”   “特调鸡尾?”   冯曳一连提议了好几种俞队长平日里常喝的口味,对方都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俞笙指了指吧台后面那一整排酒柜上,摆着的一瓶五粮液。   “白的。”   冯曳翻了个白眼。   身价千亿大总裁到他这小酒馆里喝白酒,他也是没想到的。   平日里来这间酒吧的客人,女孩子们大多喜欢造型好看的鸡尾酒,男孩子们要么红酒、香槟、威士忌,要么就是啤酒,哪有人来酒吧哐哐干白的啊?   冯老板那几瓶白酒,是给自己和手底下那几个小兄弟们备着,打了烊之后小酌两杯的。   如今既然被俞队长点名翻牌了,行,他奉陪到底。   于是冯老板开了瓶五粮液,给俞笙和自己分别满上一杯,两人就在这酒吧灯光昏沉的角落里,自斟自饮。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俞笙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冯曳再清楚不过了。   那天强吻的热搜,虽然在第二天微博服务器修好后,就被秦星羽团队稳准狠地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给撤了,但那并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   真要过去了俞笙还用得着一个人跑他这来喝闷酒?   半晌,冯曳放下酒杯,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气质,打量了对方半天,笑问了句:   “没哄好?”   俞笙仰头灌下小半杯五粮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公司几个亿的决策也没见你这么愁过。”冯老板一语中的。   冯曳本不是爱唠嗑的人,如今遇见了个比他更闷的,除了陪着一杯一杯地灌酒,只能闲来无事地没话找话:   “打算怎么收场?”   “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俞笙难得笑了。   得,又嫌他话多了。   “合着你不是来听我废话的呗?那喝酒。”冯曳爽快地酒到杯干。   两个人再一次长时间的闷头灌酒,半晌之后借着微醺的酒意,俞笙抬眸问了句:   “小羽这几天没来找过你?”   “你被一个兄弟吻了之后,会去找另一个兄弟说?”冯老板无情吐槽。   秦星羽的艺人身份,不允许他频繁出入酒吧夜店这类娱乐场所,与冯曳平时无论聚会玩耍,还是谈工作,也大多是约在别处。   秦星羽近来还真没单独找过冯曳。   冯曳叹息,也不知道俞队长怎么想的,凡是遇上了和秦星羽沾边儿的事,可真是分分钟化身疯魔。   俞笙不再说话了,闷头喝酒,反倒是冯曳将那憋了好几天,原本已经放下,如今见了俞笙却再一次翻涌上来的话,斟酌思量了大半个晚上,才正色开口:   “小羽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有些人和有些事,在别人那里能过去的,在他那过不去。”   俞笙手里的半杯白酒悬空停住,蓦然思量片刻,问:   “那你说我在他那,算是那能过去的,还是过不去的?”   “几天没理你了,你说呢?”冯曳挑了挑眉,脱口而出。   午夜时分,正是酒吧里客流量大的时候,几个服务生小弟忙得不可开交,有人招呼着点单,冯曳放下酒杯,上去帮忙了。   他这间小酒吧里,还雇了两名驻唱歌手,晚间时段轮流献唱,曲风大多是民谣或者摇滚,有时候冯老板心情好,也会跟着吼上两嗓子,引得观众和粉丝们热情如潮地围观。   此时,正值当晚的驻唱歌手回后台休息的间隙,一名原本坐在不起眼的吧台角落的年轻男生,忽然上台,拿起了话筒。   男生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模样精致,是这里的常客。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男生上上下下穿了一身加起来价值有六位数的名牌,真假不得而知,但看上去像J.Y集团上个季度发售的最新款,秦星羽拍摄的广告大片里穿过的。   除此之外,男生化了淡妆,气质样貌,居然与秦星羽有几分相似,就连那鬓角与刘海之间的角度,都和秦星羽如出一辙。   尤其是男生主动上台后,抱起吉他唱了一首歌,是秦星羽的歌,三年前个人专辑中的一首主打曲。   唱的还不错,以至于酒吧里不少人抬头。   如若不去细看那男生的容颜,到真颇有几分秦星羽代餐的模样,但要细看那张脸和五官,便差得远了。   近年来,随着秦星羽他们组合的大火,娱乐圈里有不少年轻的男艺人和男网红,模仿他们的风格妆容,演唱他们的作品,原本也不足为奇。   只是男生一曲唱罢,走下台时,经过俞笙的桌旁,行走间身上那件敞着拉链、造型酷帅的深色外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衣袂携风中,将俞笙放在桌边的手机给刮下来了。   俞笙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一把接住。   “对不起。”   男生弯腰道歉,抬眸间对上俞笙那双深邃沉静的目光时,忽然怔了怔,那对也算好看的桃花眼,深深浅浅地瞟了瞟,语气却一下子冷了几分:   “你是……俞队长?”   他说的不是俞笙,也不是俞总,而是俞队长。   俞笙没回答,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一如既往般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歌唱得还可以,以后别唱了。”   他是真见不得旁人模仿秦星羽。   模仿的人大概感受不到,看的人心里只觉哭笑不得。   唱秦星羽的歌没问题,说实话这个小男生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唱功也不差,但这身穿着打扮,以及气质上的拿捏,模仿得太刻意了。   男生怔了怔,那双画得颇具一番舞台风的勾人双眸里,比之先前更没了几分温度,退开两步,冷然开口:   “你凭什么不让我唱歌?我上半年的演出被叫停了,上个月的公演场地也被禁用了,谁不知道这背后是你俞总的手笔,你还扬言不允许我们在娱乐圈里发展,我现在在酒吧唱歌也碍着你的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资本,就可以在这个圈里一手遮天吗?”   男生的语气有些冲,引得酒吧里诸多客人围观,说话间也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一连串的质问后自报家门:   “我叫齐年,是画堂传媒的练习生。”   原来是他,俞笙想起来了,他们红豆影业招募练习生时,这个男生来他这里面试过的,只不过后来画堂传媒开得条件好,筹码更高,便签约了那边。   平日里照顾冯曳这间酒吧生意的,有不少圈内人以及粉丝,这会儿已然悄悄开始议论,就在几个月前,俞笙动用自己的人脉,封杀了画堂传媒所有艺人,这件事在业内已经不是秘密了。   怪不得如今这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如今只能沦落得在酒吧里唱歌。   原本俞笙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他日理万机,每天经手的事、过目的人太多。   不过眼下面对这个被无辜牵连了的漂亮小男生,素来冷面冷心的小俞总,仍旧没有半分的情绪与怜悯,而是依旧不带丝毫语气地说了一个字:   “滚。”   齐年也不多言,转身就走,不知是原本的、还是模仿而来的气质衬托下,居然还真有那么一丝类似于秦星羽的清冷风骨。   ……   与此同时,秦星羽今晚坐在自家别墅的玻璃阳光房里,直到夜幕已深,也没等到俞笙回来。   他连续几天没有睡好了,安眠药加了量也不管用,以至于白天也连日地有些精神恍惚,心慌难受。   想起俞笙那个祸害,他就格外不淡定。   他只是有些精神心理方面的障碍而已,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智商情商。俞笙对他的心思,他再清楚明白不过。   可是他俩太熟了,以至于谁都小心翼翼的,不想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人格健全的人,一丁点的失望都可能让他丧失活下去的信念。   因而他不想跟俞笙把关系挑明。   但这并不代表就等同于,这件事没有下文了,尤其是看俞笙那家伙依旧每日工作照旧,他越来越想气。   在被俞笙强吻之后的第五天,秦星羽心情暴躁地独自一人来了公司,特意赶在了个工作日的白天,俞笙在的时候。   睡不好容易使人心绪不宁,尽管这对于秦星羽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了。   今日他来公司前,没跟任何工作人员打招呼,也没和俞笙打招呼,独自一人空降J.Y集团写字楼顶层的电梯间时,见着的工作人员连连八百里加急找王秘书上报。   秦星羽也不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长腿如飞、气场两米八地一间间依次推开办公室、休息间、会客厅的门,寻找俞笙。   连走过那正在开着会的大会议厅时,都特意蹲下身,透过那钢化玻璃门的底部,往里瞄了一眼,俞笙不在。   一众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见他们小秦总本就苍白冷峻的那张小脸,此刻更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劲儿,明显是生着气的。   更没人敢说话了,连王秘书都得了信儿,一路匆匆小跑赶来。   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的王秘书,此刻不急不慌地陪在秦星羽身边,伸出那只缩在西装袖子里的手,悄悄地指了个方向。   秦星羽循着那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练习生的录音棚。   这层楼共有两间录音棚,一间是他专属的,另一间是给他们红豆影业练习生们共用的。工作日的白天时段,练习生们各自在学校上课,没人使用录音棚。   秦星羽随手将那录音棚的门推开了。   俞笙独自一人在里面练歌。   谁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小俞总,怎么心血来潮地在这大白天的录音棚里练歌,只有王秘书知道,自家老板已经练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怀念什么。   秦星羽定定站在录音棚门口,两道清亮的目光望向此刻正拿着麦克风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失神。   有那么一瞬,秦星羽产生了些错觉,仿佛置身于曾经一同训练的年月,脑海里俞笙的身影穿梭不断,舞蹈教室里的俞笙、录音棚里的俞笙、写字楼里的俞笙、舞台上的俞笙……   无数个碎片幻化成的立体光影,仿佛时空列车般,最终与此时此刻面前的人影重合。   俞笙有千面,即便朝夕相处了十年,秦星羽也不敢说对面前的这个人,完全了解,一如俞笙也从来不曾全然了解他。   否则何苦至于将那份深埋于心底的情愫,辗转隐忍至今。   更何况,连秦星羽自己都不敢说,有多了解自己。   只是在下一秒,他仿佛大脑全然不受控般,大步踏进录音棚,一把拽起俞笙的手腕,转头就走。   从练习生们的录音棚,到他自己的专属录音棚,跨越了大半个走廊的距离。   秦星羽便这么拽着俞笙,于无数工作人员的目光注视下,从走廊这一端,到走廊另一端。   一如当年他拉着比自己晚当了几个月练习生的俞笙,陪着对方适应舞台。   一把将人推进自己的录音棚,秦星羽反手将门关上,那张清冷漂亮的容颜依旧带着微愠的神情,比划了个手语:   大意是别占用人家的录音棚。   时候已近傍晚,绯红的晚霞映着浮华都市里的暖色天光,再有一会功夫,练习生们该来公司了。   俞笙斜倚着飘窗旁的米色墙壁,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那可以占你的?”   秦星羽不接茬,而是继续用手语向对方表达,神色间严肃极了。   意思是:“你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   俞笙看得懂,这一年多以来,他的手语比秦星羽学得明白,偶尔秦星羽还会比划错,但他不会理解错。   他的确想跟秦星羽说些什么,一直都想。   只是他们俩之间,已经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些什么了,再往下说的话,就该告白了。   该不该立即进行到告白这一步,俞笙拿捏不准。   他不怕告白被拒绝,他也不怕继续和对方做兄弟,他唯一怕的是失去秦星羽,连兄弟都做不成的那种。   他只是没料到今天对方哪怕是打着手语,也要来质问他。   那就怪不得他照实说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将人迫退到飘窗前的角落,双手撑着那铺了海绵垫子的飘窗窗沿,特意放缓了语气,试探着字斟句酌般一字字开口:   “可以……在一起……么?”   秦星羽用那苍白纤细的指尖,轻轻地一点一点覆上了对方那性感好看的唇。   想让对方给一个交代,但又怕对方给出这样的交代。   他烦死他自己了。   有时候秦星羽真觉得自己是个如同外界所言的精神病。   他和俞笙之间没有回头路。   尽管此时此刻,他的目光看起来沉静笃定极了,但是心里没着没落如同一艘夜雾里行驶的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彼岸处,究竟是不是码头。   俞笙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将对方覆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拿开了,小心地将面前的人浅拥在怀,用与刚才如出一辙的认真而慎重的语气,变着法儿地重新说了一遍:   “那可以……不躲我么?”   秦星羽那双灵动而清亮的目光闪了闪,思量片刻,特意拿出了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   他始终认为,打字虽然不如面对面地语言表达清晰准确,但是对于他一个无法说话的人,有些时候尤为重要。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打下了三个字,一个反问句:   “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20 12:00:00~2023-10-2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实力宠   打完这三个字, 秦星羽就后悔了。   什么叫“就这样”?他今天来找俞笙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听一个明确的解释,至于这解释的内容,实际上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 对方一旦要将这解释说出来了,他害怕,可对方如若把它收回去了, 他又觉得意犹未尽。   秦星羽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感情废物。   俞笙定睛望向眼前的人, 凝神思量。   对方刚刚反问的“就这样”那三个字, 明显是不满意。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抱上了飘窗。   “这样呢?”   他微微低头,温润而有力的唇如雨落珠帘,清浅地点点落在怀中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与锁骨,在那里印下浅淡的粉红标记。   一连串的吻漫长而缠绵,吻痕不深不浅, 力道不轻不重, 直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颤抖。   最后的俞笙,用唇抵住对方的眉心,轻抚着少年发质柔软的后脑, 小声而笃定地开口:   “别怕,我一点都不急,我可以等很久很久, 等一辈子也没关系。”   秦星羽闪着那对漂亮的眼睛凝神, 被对方揽在怀里拥吻时, 他其实反倒一点都没在怕的。   他也想不通他自己,他害怕对方的告白,但是却一点也不抗拒对方的拥吻。   甚至俞笙抱得过于用力, 以至于他有些痛了, 还能够将双手伸出来, 自我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比如勾住对方的脖子。   录音棚外,王秘书在走廊里站了良久,这间录音棚的门不透明,全然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但随着两位老板进去的时间越久,王秘书的心反而越定,甚至脸上还从先前的担忧着急,逐渐转为失去表情管理的姨母笑。   ……   几天之后,秦星羽拍摄J.Y集团新一期的珠宝代言广告。   尽管这一系列的代言,由于此前集团高层从中作梗,进程磕磕绊绊,甚至是包括整个娱乐圈,都一直传闻这个代言多半要凉。   但好歹也拍了两期,官宣了。   秦星羽其实觉得无所谓,早已经过了会在意这些资源的阶段,如今的他,佛系接广,喜欢的品牌给他就接,不给他也没什么。   相反,这件事对俞笙而言,反而更重要一些,保不保得住心上人的代言,整个娱乐圈以及时尚圈,可都在看着。   拍摄当天,秦星羽状态满分,是穿白西装戴了顶奢珠宝的少年,在京郊园区外景的淡蓝天幕下,格外养眼。   连摄影师都夸他状态好。   他也不知道是人家真心想夸他,还是冲着俞笙的面子夸他,自从那次强吻事件过后,现今他身份是明牌了。   别管他和俞笙两人自己相处到什么进展,至少在外人看来,他是被小俞总盖了章的对象了。   园区外,是人山人海守候的粉丝们,翘首以盼着他们团队的车辆。   这次拍摄是个非公开行程,服装造型等等都属于暂时保密的物料,粉丝们此番前来,也只能远远地呆在园区外面,看着进进出出的往来车辆,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大家不在乎,她们只想看秦星羽的车开进去、开出来的那几秒,已然够了。   升降台事故的案子进入一审流程,周亦承被传唤了,秦星羽这边有俞笙安排的律师团队全权代理,一点儿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但粉丝们心里不落定,更担心自家偶像的精神状态,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有通告下午,即便看不见人,也愿意站在拍摄场地的外面,互相聊天打发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刚才只有小羽的车进去了,俞队长今天是没来吗?”   “俞笙最近一直都不跟小羽的行程了吧,前两天拍手机代言也没去。”   “感觉好些天没看见俞队长了啊,他们俩这是要开始特意低调了吗?还是说上次的修罗场还没哄好啊?”   “等等,等等,俞笙来了的!我一朋友负责场地的,现在就在里面呢,说看见他了呀。”   “真的吗?啥时候来的呀?完全没看到啊啊!姐妹能不能麻烦你问问朋友,他俩修罗场好了没?”   “好像是说小羽已经不生气了,但这几天俞队长还在哄。”   “他们俩啊,也不知道是究竟谁在藏谁。”   ……   场地内,秦星羽在拍摄最后一套造型,俞笙今天是单独来的,没与他的团队同行。   一如粉丝们所言,小俞总近来格外低调,甚至刻意地降低存在感,一是心里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悄然落地,至少是落了一半,不再需要虚张声势地像个疯子一般向全世界宣誓主权了。   再者,他怕秦星羽生气。   此刻他一声不响地在工作人员的后排站定,遥望远处,坐在高高道具台上,配合摄影师拍着外景的白西装少年,比什么稀世珠宝都珍贵得多。   今天下午他赶来时,刚结束了一场公司例会,身上还穿着开会时的那套黑西装,在这人均西装领带的品牌方工作现场,确实能藏一会儿。   但还是被前排的安辰一个转身,给秒认出来了。   “嘿……”   安辰咬牙切齿地指着对方,嘿了半天,才愁眉苦脸地摊着双手,憋出来句下文:   “我说祖宗,你咋又来了呢?”   不得不说,他团队近期的含笙量,实在是有点高。   “视察工作,不行么?”   俞笙淡淡地回答,此刻正在拍摄的这个代言广告,是他家集团的,他作为甲方老板,有足够的理由来监工。   更何况,秦星羽的经纪约,也还在他手里捏着呢,他哪怕是像他们辰哥一样,天天跟行程,都合法合规、合情合理。   “行行行,那可太行了。”   安辰被怼得没脾气了,双手叉腰措辞了半晌,挤眉弄眼带比划地压低声音提醒:   “我是说,一会出去的时候,你藏着点。”   得,还是要藏着他呗。   俞笙不想废话,这边秦星羽已是最后一套造型,在一人多高的台子上拍摄,台子后面有个阶梯,四周也带有隐形的防护栏。   秦星羽近来行动灵活、身手利落,腰伤腿伤也没犯,刚才上来时甚至没用工作人员帮扶,自己就轻轻盈盈地跳了上来。   他从小就是个喜欢上蹿下跳的运动少年。   不过这会儿拍摄结束,从那高台上下来时,品牌方的好几位工作人员,都涌上去要扶,甚至把人家原本该干这事儿的小助理时川,都挤在了一边。   谁不知道大甲方小俞总来了?都想在小俞总面前表现表现,甚至一个个副总级别的人都围上去了,老板的心上人下台阶哪有不扶的道理?   连秦星羽都怔了怔,没敢动地方。   他原本可以自己下来的。   下一秒,他就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俞笙的身影。   上一刻还纷纷伸出手来要扶秦星羽的众人,眼见着小俞总亲自过来,大家仿佛接收了什么信号般,不约而同地退开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于万众瞩目间,俞笙一步步登上台阶,伸出手,秦星羽难得地没拒绝。   事实上,最后一级台阶,俞笙是将人抱下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扶着扶着脑子一抽就想抱了。   俞笙如今也想明白了,就凭前几天在录音棚里,对方问他的那句“就这样?”,让他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想来他十年隐忍了个寂寞,原来人家喜欢强势点的。   掌心所及处,是怀中人细瘦柔软的腰身,轻飘飘的,几乎能够被他箍在手掌。   俞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身高跟自己也没差多少,骨骼发育也正常,身上却摸不到二两肉,轻得几乎不像一个成年男生。   流连不舍地将人放在地面,这说抱就抱的冲动,秦星羽难得给面子地没抽他。   不过却在双足落地的一刻,秦星羽凝神思量了一会,指了指手腕上那款奢华腕表的配饰,正色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笙看懂了,那意思是没到下班时间,问他工作做完了么。   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半,俞笙通常都该是在公司开会,或是与合作方见面、处理文件,很少外出。   俞笙今天的确是早退了,原本傍晚还有个会议,让王秘书改了期。   有什么会议能比看心上人拍大片重要?   于是此刻面对对方的正色询问,俞笙那深邃的眸子底下噙着意味深长的浅笑,汇报工作的语气沉静而底气十足:   “今天依旧是九点四十五分到的公司,确认了两份合同,十点半跟销售部的李总和法务部的赵总讨论了分账协议。中午新西兰分公司的两位设计师到访,一起在对面那家意大利餐厅吃了午饭,下午……”   如若忽略翘了一场会议早退这件事,小俞总这一天明明还挺充实的。   秦星羽闪着那对因拍摄而画了精致妆容的大眼睛,茫然怔了一会,理解消化了一番对方流水账式的工作汇报。   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俞笙有着向他汇报工作的习惯了。   他估计沉默寡言小俞总跟他汇报工作的字句,足足占了每天和同事们说话字数的一多半。   当下对于俞笙今天的工作汇报,他虽然没法开口评价,却忽然抬起手,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对方刚刚由于抱他,而蹭得微皱的衬衫领口。   这一番上手,上得格外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身后有工作人员眼中溢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对俞笙上手这件事,秦星羽当然娴熟了,从前在组合时大家也没少互相整理衣服领带。   拍摄收工,工作人员已然忙碌着组织退场,自打公开起诉了周亦承之后,粉丝们格外关注秦星羽的动向,原本不怎么参与这类现下非公开行程的粉丝,如今也成群结队地在外面聚集。   安辰亲自忙着调度疏散,安全起见,车没过来之前不敢让自家艺人露面,于是便指了指拍摄场地一处空旷的置景,让秦星羽和俞笙先到一边休息。   那里有一架月白色的三角钢琴,刚才拍摄其中的一套造型时用到过。   秦星羽并不会弹钢琴,乐器当中他比较擅长吉他,而钢琴则是景小延的绝活,印象中似乎俞笙也学过一些。   此刻他在那奢华雅致的钢琴前坐下,尝试着用十指轻触上面的黑白键,有轻灵而温润的音阶悄然飞出,成为这喧扰场地之中唯一的宁静。   他试着弹了几句熟悉的曲子,比想象中的难。   抛开需要按键和踏板同时控制的身体协调性之外,但是按键的力度这一点,他就不能够完全做到。   他的手指足够修长,是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但他右手手腕的神经和肌腱受过损伤,平时生活影响不大,但类似于弹钢琴这样的细致活,手腕不是那么灵便,手指的力度也差了些。   俞笙跟着坐过来,右手的掌心覆着对方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对方按下每一个按键。   三两声不成调子的曲目,相互依偎着的身影,这双人钢琴委实弹得有些暧昧了。秦星羽忽然抬眸,看向身旁的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恍然之中若有所思。   即便此刻,对方还小心地托着他的右手手腕,控制着那里活动不大自如的力度。   秦星羽全然不觉地盯了对方好几秒,收到一句来自面色凝重俞队长,轻飘飘丢过来的三个字:   “专心点。”   一如曾经在组合时,作为队长带着兄弟们彩排时的严格。   只有俞笙知道,自己这是虚张声势的严格。   此刻的他,扭头望向秦星羽在这白钢琴与白西装的映衬下,那天使般棱角分明的侧脸时,连额前的刘海轻擦着颀长羽睫的弧度,都显得勾人极了。   俞笙一直都想不明白,秦星羽是怎样能够做到,将清纯与妖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兼容得恰到好处。   每每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俞笙心底都油然而生一堆赶也赶不走的黄色废料。   想抱着他,深吻他,在这钢琴上,在他公司的总裁办公桌上,在家里的飘窗上……   总之他一念间,就能想得到把这么一个清冷出尘的人,欺负到掉眼泪的样子。每念及此,俞笙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觉察,自己心底翻涌的恶魔一面。   想占有秦星羽这件事,他想了十年了。   此刻的秦星羽仍旧扭头,注视着对方深邃而望不见底的目光,同时思量着要他专心点那三个字。   他忽然浅浅地笑了,他和俞笙两个,究竟是谁不专心,又是谁心猿意马了?   他看得明明白白。   ……   熬过了春夏交替极不稳定的情绪疾病高发期,随着盛夏的到来,秦星羽也加快了工作节奏,专心运营他的经纪公司。   他甚至还订制了一系列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于某个工作日的午后,到公司与安辰和另一名副总探讨。   其中包括练习生的训练进度和三场公演、给景小延和冯曳接的商务综艺和影视资源,以及他自己也打算着逐步恢复舞台。   虽然还是无法开口说话唱歌,但他可以练舞。   看着面前一叠打印的工作计划案,安辰急了。   他家艺人是个卷王,安大经纪一直都知道,那卷起来简直不要命,比俞笙还卷。   可问题是,他家艺人的身体状况又实在不允许这么卷。   除此之外,他们这个红豆影业新公司,能不能完成这份远超于业内同行的KPI,安辰心里也拿不准。   辰哥一个脑袋比两个大,瞥了一眼一同参与讨论的那位副总,人家是小俞总招来的人,也是业内有名的大经纪人了。   对方跟秦星羽不算熟,面对着这么一份眼见完不成的KPI,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啥,但是,他安辰可得管管。   与此同时,隔了一条走廊的大会议室里,俞笙也在开会。   会议内容是关于品牌是否该签约几位新代言人的事。   许是俞老爷子觉着自家儿子,在国内这么一手遮天的任性,实在太不像话。   于是早在前些时候,就已经着手让团队在内娱物色新的代言人提名了。   不过这提名决议没能通过,俞笙拥有一票否决权。   除此之外,随着接手国内分公司这一年多来的经营,轮不到俞笙亲自否决,已经有不少高管和股东们,在老俞总和小俞总之间的博弈下,开始无条件地站小俞总了。   毕竟这天下总是年轻人的,大佬们心里有数。   于是终究老董事长实在是眼看着儿子养大不认爹了,觉着不行,一个多人视频电话会议直接连了过来。   有了上次派海外高管回国吵架、还没吵赢的经验,老董事长这回改变了策略,不走强硬路线,而是采取了委婉劝说的怀柔政策。   想来俞老爷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从前儿子不愿意继承家业,老爷子气得不行,十年冷战终于换得儿子弃娱从商、继承祖业。   而今又觉着自己宝刀未老,唯恐儿子权势滔天,处处防着,父子俩跨越大半个地球斗智斗勇。   倒也不是俞笙一意孤行,觉着代言人除了秦星羽,就不能有别人。   而是他认为目前真没有这个必要。   J.Y集团是个百年家族企业的老品牌,主打的是一个传承和口碑,走的不是大肆宣推营销路线。   此刻的视频会议中,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除了俞老爷子外,还坐了大大小小六七位高管,其中一位年纪颇轻的副总,字斟句酌,措辞严谨地发表意见:   “小俞总,您看这两个新代言人的人选,都是我们观察调研了大半年的一线艺人,经过评估,他们两位符合品牌定位,能够准确传递品牌价值观、有效提高用户对品牌的认知度,并且风险系数低,出道多年无任何负面新闻……”   “目前我们不需要签约新代言人。”   一大段的专业表述,被俞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顶回去了,惹得视频另一头的俞老爷子,颇为不满:   “怎么不需要呢?你看看那几家竞品企业,哪个不是十个八个的签代言,要是算上欧美和其他国家的,那更多了!”   “这符合您从前的经营理念么?”   俞笙一语中的,他家老爷子从前对于代言这件事,是非常不屑的,作为百年家族企业的掌舵人,压根儿看不上当下的年轻明星们,尤其是走唱跳路线的流量明星。   俞老爷子用手指将桌面扣得砰砰作响,仿佛自家儿子多么落后于时代前沿般:   “如今时代变了,家家都这么干,你不干能行?而且这代言人也得涵盖不同层次,面向不同用户群体。”   “看来您总部那边这两个季度没少挣,有请新代言人的钱,打给您儿子当零花钱不行么?”   俞笙不紧不慢地淡淡调侃。   一听这话,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他儿子还真就没主动管他要过钱,如今这是长大了,一个大陆地区的分公司都不够赚?学会跟老子要钱了?   “哼,给你还不是养你那小情人!”   老爷子终于说出了症结所在。   在他看来,他儿子养小情人不是事,甚至哪怕是养上十个八个,也完全养得起,可问题就在于,他儿子只养了一个,这就有点过于走心了。   视频会议的镜头前,俞笙不咸不淡地甩过来四个字:   “他在养我。”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尽管他作为甲方资本,但秦星羽是他的签约艺人,给他打工的,   即便如今他们几个开了新的经纪公司,但他坐办公室,秦星羽外出接通告,商务片酬这些,都是按合同比例跟他分成的。   指不定谁在养谁呢。   再说了,就算他养自己老婆,有什么不正常的?怕的是到时候对方跟他见外,不让他养。   视频会议里,眼见这一老一少两位老板争起来了,先前那名专业和稀泥的副总,赶紧打圆场:   “小俞总啊,您看咱明年春季的新款,比原计划新增了几件单品,另外咱们的箱包系列也要上新,都是在小秦总代言之外的部分。”   “追加协议就行了。”   俞笙淡淡地回答,那还不简单?让安辰补个合同的事,也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年轻副总眼见自己的话术,被对方轻轻松松地给化解开来,在视频中干咳了两声,偷眼望了望身边老董事长一脸严肃忿恨的神情,硬着头皮小心地再次开口:   “那个……咱们品牌旗下这么多系列和单品,涵盖了从传统到潮流,从复古到时尚多种风格,小秦总单单一个人,也不是每个风格都适合不是?任何人都有驾驭不了的风格……”   “小羽驾驭不了的,我看也没必要做了。”   俞笙冷冷一句话,撂在这了。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感谢在2023-10-21 12:00:00~2023-10-2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urora 10瓶;雨啾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家里有人等   视频会议上, 俞笙怼得老父亲以及一众海外高层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一时间谁也没想出措辞来反驳。   俞笙说得也没毛病,秦星羽自打十七八岁起, 就已然成为时尚界的宠儿,各大国际时装秀、金九银十杂志封面,连年从未间断。   是时尚圈与娱乐圈公认的衣架子, 一线奢品代言拿到手软的类型。   如若他也穿不出效果的服装, 那确实是没必要做了。   小俞总不留一丝商量余地, 提前结束了会议,借着难得片刻的闲暇,没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而是闲逛到红豆影业那边去了。   隔着那透明玻璃门,他一眼便看见秦星羽、安辰以及另一位副总的身影。   其中安辰还叉腰站着, 情绪激动地指着自家艺人开训:   “秦星羽我跟你说, 你这年度计划不能这么定,咱得考虑考虑实际执行啊!景小延团队这下半年的电影和综艺都没问题,可冯曳那边, 真不一定能接着戏拍,我也知道他着急挣钱还钱,但他这到底也在公众眼前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复出不也得一步一步来么?”   秦星羽微微抬起手, 想要比划点什么, 被安辰打断了:   “还有啊,那练习生也别整这么多场公演了,一场足够了, 这唱跳的基础是真不行, 比你们那个时候差远了, 现在的孩子们啊……”   隔了一阵,秦星羽总算把刚才没表达完的手语,给比划出来了,意思是他去带。   无论练习生的公演,还是兄弟的资源,他都愿意带。   安辰一听更急了,安大碎嘴子简直就是机关枪上线,突突突地完全停不下来:   “小羽你听我说啊,咱先不说你带不带得动,就你给自己定的这个目标,就不合理!演出我今年不可能给你接!几个主治医师都不让你练舞,你那片子诊断也在那摆着呢。还有,韦大夫那边的治疗周期达标了吗?能减药吗?咱不能拍脑门决策是不是?”   秦星羽想说他不是拍脑门决策,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但他一时半会表达不出来。   这一年多以来,他吃了不少语言障碍的亏,他手语又不利索,即便是跟自己人交流意见,也多数时候词不达意。   辰哥小机关枪仍旧上了头地往外突突:   “你今年就这么几件事,一个配合治疗,再一个配合把跟周亦承那官司打完,咱不能这么给自己瞎定KPI啊,人家几位领导……”   说着“几位领导”时,安辰特意看了一眼一同开会的那位副总。   当然他辰哥的言语中,可不只包含了这位副总,还包括没在场的景小延经纪人、冯曳经纪人,以及练习生负责人等等。   “几位领导也得拿年终奖不是?咱这新公司头一年,不能把目标定太高了啊,咱是看哪个同行不顺眼,要卷死他们还是咋地?秦星羽,你以前就这么卷,我可知道你,咱不能现在当老板了还这么卷啊,咱得给底下的人留条活路不是?”   安大经纪连珠带炮地给自家艺人、同时也是自家老板一顿说,连身旁的副总都不敢接茬。   秦星羽没再试图解释什么,而是闪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淡定听训。   他经纪人就这样,训完了他该干啥干啥,活照干不误。   开了一道门缝的走廊里,俞笙实在是听不下去,推门进来了,锐利凌冽的目光浅浅扫了一眼安辰,沉声质问:   “你平时就这个工作态度?”   安辰一听,完蛋,他训自家艺人又被小俞总抓包了。   辰哥心里苦,他也知道自家这小孩训不得、骂不得,平日里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今儿这不是一着急激动了么,不过眼见着让俞笙抓了把柄,他也得为自己辩解一番不是?   “这怎么就扯到工作态度了呢?我们几个就事论事,俞笙,你过来评评理,你看看他这工作计划都列了啥,你是当老板的你知道,哪有这么定KPI的?”   俞笙余光扫见了此刻正放在桌上的工作计划表,拿起来仔细看完了,淡定交代:   “按这上面写的办。”   安辰整个人都懵了:“哎,不是……”   眼见辩解无望,安大经纪愁得直摸脑门,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个卷王老板,还是一对儿!   交代完工作,俞笙缓缓俯下身,双手撑着秦星羽那张高背旋转椅的扶手,目光深邃凝视眼前无辜又茫然的精致少年,压低了声音,却不容置疑地一字字开口:   “演出跳舞不许去。”   意料之中,换来的是对方抗议的目光。   秦星羽自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他自己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如同此刻明知道自己这幅身板,已然伤得连路都多走不了几分钟,还非要练舞,非要上舞台,简直是不要命的节奏。   望着面前的人,俞笙微微出神。   秦星羽是属于身材比例完美的类型,修长高挑的身形,身高都长在了腿上,因而像此刻这么倚着旋转椅而坐时,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与这宽大的椅背显得极不相称。   尤其是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那双清冷笃定大眼睛中,不领情还倔强到底的神情。   “有意见?”俞笙反问。   知道对方是个半点也不受束缚的人,因而此刻的俞笙,也仅仅半是浅笑半是强势地逗弄着。   他太喜欢逗秦星羽了,谁让布偶猫般的冷清少年一逗就急,动不动就炸毛。   “有意见亲你。”   压低了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俞笙在耳畔沉声警告。   出乎意料的,秦星羽半分也没急,甚至坦然迎上俞队长那双危险十足的目光时,少年令人欲罢不能的勾人唇角,还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浅笑。   那神色仿佛在说:亲就亲呗,老拿这个吓唬他,又不是没亲过……   看谁玩得过谁?   有那么一刻,要不是安辰和那位副总还在,俞笙差一点真的吻上去了。   秦星羽自来都这样,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做,不让他练的舞,他偏要练,也不知道是在跟别人还是跟自己赌气。   抛出年度工作计划的第二天,他便开始每日去公司的舞蹈教室独自练舞了。   年中没有什么适合的演出,他计划下半年亲自登台,带一两场练习生的公演。   尽管事实上,他的身体如今完全不适合运动。   舞蹈教室自己练了几天,他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便已经不太能够行动自如了。   再加上夏天到了,他习惯于开空调,冷风外加运动,他膝盖和腰椎的旧伤这几天开始绵延不绝地疼痛着,连踩刹车和油门都觉得困难。   安辰管不了他,气得暴走,盘算着赶紧给他接点轻松的通告,把时间占满。   俞笙也悄悄地让韦盛将心理治疗和训练的课程,从每周两次改成了每周三次,每次还增加了一个小时,为的就是让他少练点舞。   韦盛私人医院的病房后院里,有个玻璃花房,花房里养了蓝雪花、紫罗兰、鸭掌木、绣球……多种植物,为的是平日里给一些重症精神病患者进行植物疗愈和识别用。   秦星羽情况最严重、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时候,韦盛也是在这一片花房里,教他一点一点地学着辨认植物,恢复基本的神志。   而今韦大夫又把人拎去了玻璃花房,从中挑了几盆多肉植物,让人带回去,每日拍摄不同角度的照片,记录植物长势变化,算是心理治疗的课后作业。   秦星羽难得听话地答应了认真完成功课,将植物带到了公司的舞蹈教室。   那天他几乎一整天都呆在舞蹈教室,到了晚上,实在是练不动了,膝盖的旧伤处几乎不能打弯,腰椎也疼得行走困难。   晚上八点半,他关了空调,又认真拍摄了韦盛布置给他的植物成长记录作业,才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前,他路过走廊对面的另一间舞蹈教室,还站在外面看了一会,里面人影闪动,有练习生们勤奋地训练着唱跳,和他的组合当年一样。   当晚,俞笙有饭局,没在公司也没在家。   是个时尚行业的头部聚会,交流行业资讯、寻求合作伙伴的场合,虽然算不上什么正式的晚宴,但也云集了几十号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种聚会俞笙平时不常来,赶巧这次来了几位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的前辈,招呼了他。   酒过三巡,聊完正事,桌上的前辈们一如既往地开起玩笑,时尚大佬也抽烟喝酒带明星,吃喝嫖赌泡网红,平日里逗逗这个后生,调侃调侃那个晚辈,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富豪圈子里的那么几位相熟的前辈,最喜欢逗的晚辈就是俞笙。   谁让小俞总太神秘,又太低调,一副严酷冷峻工作机器般的青年才俊,结果转头就被曝光花边绯闻,实在是很能挑起几位前辈们的好奇心。   “小俞总今天怎么也没带个伴啊?你看人家赵总、李总、姜总,可都把男伴女伴带来了,就对面那桌,坐王总腿上那位,千万粉丝新晋网红,听说已经一脚跨进娱乐圈,要拍戏了。”   “那个……几位老哥,咱偷着问一句,如今陪在小俞总身边的,还是之前那位么?”   “那必然是啊,前几天不刚上过热搜么,给你看,你看……”   “哎呦,是我这老年人孤陋寡闻了,小俞总看来最近可是没少出风头啊!”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俞笙听的,这一波时尚圈金字塔尖的长辈们,跟俞老爷子也都是老熟人了。   甚至有人喝高了几分,直接点了出来:   “光上热搜也不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俞笙你这可不够意思了啊,下回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呗,有啥可藏的啊,那么老多广告海报,都在外面商场挂着呢。”   “再说吧。”   俞笙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三个字,举起红酒杯向那位前辈示意罢,浅啄了一口。   远处的邻桌,年轻人们原本更加好奇,只不过没那胆儿,只敢小声地吃瓜:   “要我说那群老顽固真没眼力见儿,小俞总身边那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人家护得紧呢,哪像这些人带来的十八线小明星和网红货色。”   “再说了,人家小俞总家里那位,经纪团队可都公开了发布了病例,现今是个什么情况咱也摸不准,要真让带到这种地方来,万一给人家磕着碰着惊着了,咱担得起么……”   年轻一代的富豪们说话相对知进退、有分寸,不像那群自诩前辈的老色胚们,开起玩笑来就没谱。   俞笙的确是不太愿意带秦星羽出来混饭局,秦星羽是个公众人物,想知道他长什么样的,直接网上一搜,有的是照片资料。   而至于真人,太耀眼了,别人盯着看上几眼他俞笙都不乐意,更别说带到这种场合来给这些人调侃了。   当晚23点刚过,秦星羽服下四粒安眠药。   他这类药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吃,如今也陆陆续续服用了四五年,不怎么管用了。   几乎各种安眠药都用过,产生药物依赖了就换一种,药量从最开始的半片,如今已经超量服用到四五片,也不见得好使。   药效也已从之前的十分钟起效,现在要至少一两个小时后才行。   尤其是他最近练舞,旧伤再一次发作,仿佛重又回到了伤后的大半年里靠止痛药活着的日子,只不过这一年多以来,连止痛药也有了抗药性。   他的主治医师告诉他,止痛药尽量别吃了,白天实在疼得厉害就减少活动,晚上吃了安眠药早些睡。他这个伤的后遗症绵延不绝,不是单靠止痛药就能解决的事。   如今,他吞下四片安眠药过去半个多小时,清醒极了,甚至还格外有想要工作、想出去玩的劲头。   期间景小延跟他发了个微信,附带了个地址,是他家小区的一处正骨理疗中心。   前几天景小延在京郊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今天刚录完,回他家住了。   综艺小能手景小延,这几年来可谓是各大平台热门综艺的常客,娱乐圈劳模。他性子本就活泼,又机灵有梗,也喜欢在综艺里和大家一起玩。   这些年来运动的、烧脑的、恐怖的综艺参加了不少,前两天录制的那一期,更是强对抗式,把一副单薄小身板的少年累惨了。   今晚回到秦星羽所住的小区,景小延还没进家门,就拖着一副快要散架子的身体,冲进小区里那家私人正骨理疗中心去了。   那家具有专业中医机构的理疗中心,在小区里开了有好几年,主打一个按摩针灸高端订制,平日里的客户也大多是住在这小区里的富豪明星一类,很少对外营业。   景小延是那里的常客,秦星羽倒是没怎么留意过,他不来这类按摩理疗场所,他的筋骨伤得厉害,不能按,倒是偶尔陪着景小延来过一两次。   此刻景小延发的微信,原本是告诉对方,自己来这里按摩了,晚一些回去。   没想到的是,服了安眠药仍毫无困意的秦星羽,跟着来了。   戴了口罩下楼前,他还不由自主地向斜对面的那栋别墅望了一眼,俞笙的那栋三层小楼黑漆漆的,没开灯,显然还没回来。   手机上的时钟指向23:40,尽管他们从前出通告或是行业聚会,也经常凌晨才结束,亦或是通宵都有可能,秦星羽从来不过问对方的行程。   今晚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许是服了安眠药有些精神跳跃,临出门时随手拍了一张俞笙那栋灯光全无的别墅照片,附带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对方发过去了:   “还不回来?”   彼时俞笙在坐在十公里之外宴会大厅的圆桌旁,酒过三巡,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秒打字回复:   “这就回,40分钟内到家。”   言罢,小俞总干净利落地起身,与周围诸位相识的前辈礼貌告辞。   “这就走了啊?”   大佬们深感意外,他们这种聚会,通常都是不玩到后半夜不罢休的,还有几次直接大通宵。   也有人看见,俞笙似乎是在收到一条消息后,才起身要走的,于是故意开着玩笑起哄:   “哎呀你们别留小俞总了,你们看看这都几点了,人家明显是家里有人等!”   “就是就是,那快让小俞总回家……”   热热闹闹的玩笑声中,俞笙离席。   他确实是家里有人等。   向来对他的行程从不干涉的秦星羽,如今难得地开始过问起他的行程,嫌他回家晚了!   这泼天的关心他可不得立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打起精神再战一周哟~感谢在2023-10-22 12:00:00~2023-10-23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家猫易炸毛   俞笙从酒局出来, 坐上自己劳斯莱斯的后排。   回家的路上途经J.Y集团写字楼,他明天上午有个外出谈判,盘算着今晚顺道回公司取份文件, 便让司机在公司楼前停下。   接近零点的广场,依旧灯火通明,这附近好几栋商务写字楼, 时尚、娱乐、互联网行业, 深夜加班的白领比比皆是。   俞笙下车快步进楼, 他答应了秦星羽40分钟到家,其实路上半小时都用不了,他特意预留了回公司拿文件的时间。   午夜时分的J.Y集团大楼,照样有员工来来往往,只有那座大堂正中的音乐喷泉, 这个时间已经停工。   明澈的池水如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 安然于池底沉睡,倒映出顶棚那奢华气派的水晶吊灯。   造景雅致的音乐喷泉旁,站着五六个俊俏的年轻男生, 十七八岁的练习生模样,靠着喷泉池旁说着话,像是等人。   俞笙踏进写字楼时远远瞥了一眼, 没多留意。   几个小男生似在劝说着其中的一位:   “齐年, 你上楼待会吧, 我刚才下来时,看见江引跟舞蹈老师说话呢,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下来。”   “哎呀, 今天周末, 也没问引哥住公司宿舍, 还是回学校。对了齐年,你跟引哥是同学吧?听说你们俩就住隔壁寝?”   “我不上去了,让你们领导看见了不好。”   那曾经作为“此夜”酒吧常客的小男生齐年,迟疑着,不肯往电梯间走。   “看看都几点了,哪还有领导?”练习生们嘻嘻哈哈地闹腾着。   “听说俞总经常加班,秦星羽最近也天天来。”齐年说话时,眼波流转,目光带着深深浅浅地试探。   立即有男孩大笑着反驳:   “都几点了?加班也没有这么加的,又不是机器,嘘……我跟你说,羽哥好像晚上八点多就回去了,俞总有饭局,今晚压根儿就没在公司……”   “对了,齐年,你说当初你要是签我们公司多好,本来你跟引哥关系就好,大家还能在一块训练。”   齐年顿了顿,而后扬起令人猜不透的明朗动人笑容:   “真羡慕你们,下半年就要开始公演了。”   “你们画堂传媒不是也安排了公演吗,听说你们公司下半年还有电影开机,总能混个男六男七男八演吧?”有男生打趣着。   “没指望了。”   齐年刚才还灵动流转的眸子暗了暗,瞥了一眼小伙伴们,叹息:   “周亦承出了事,听说是刑案,过段时间该一审了,搞不好开庭之前,可能被拘留或者逮捕。老板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给周亦承打官司上,据说电影的资金链也出了问题……”   正说话间,几个练习生一回头,便看见俞笙的身影匆匆进入大厅,路过喷泉池,往电梯间方向而去。   刚才还在肆意说笑的男孩们,一看见小俞总空降,立马连身形都站的笔直,一个个腼腆又礼貌地问着“俞总好”。   即便这群红豆影业的练习生,隔三差五就会在公司遇见俞笙,但在一向冷面冷言的小俞总面前,男孩们也格外拘谨。   俞笙点点头,从身旁经过,午夜过半,这个时间通常练习生们刚结束训练,想当年他的组合排练时,三天两头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在几乎擦肩而过的刹那,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像是怕突然被发现是外来的那般,身形猛地往后退了退。   紧跟着扑通一声,谁也没看见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小男生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头栽进了喷泉池。   其他练习生们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赶紧去拉,俞笙双眉紧蹙间顿住脚步,跟着捞了一把。   在看清对方五官的下一刻,俞笙那双午夜星辰般凝重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比这月色更冷的寒意。   他认出来了,那个“此夜”酒吧里,模仿秦星羽穿搭妆容的画堂传媒练习生。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画堂传媒的人跑他公司楼底下来了。   其他男孩们也惊慌失措,一边担心全身湿透了的齐年,一边又害怕冲撞了小俞总:   “哎呀呀呀,小年,你没事吧,你怎么掉进去的啊?对不起俞总,对不起,他刚才没站稳……”   “小年,江引还在楼上,你要不要跟我们上楼换件衣服,引哥柜子里有多余的衣服,要不然搞不好要感冒……”   说话的男孩言罢,还偷眼观察了一下俞笙的神色,平日里这栋大楼访客出入管理极严,没有要务不得上楼。   俞笙微微蹙眉,嫌弃地站开了两步,刚才他帮忙捞人时,西装的领口被对方湿了的胳膊弄上水了。   不料下一秒,衣角竟被全身湿漉漉的齐年一把抓在了手里。   脸上挂着水痕的少年,扬眉望向俞笙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字字反问:   “上次在‘此夜’,你不是让我滚么?”   “那就滚。”   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言罢,俞笙毫不犹豫地转身,见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的小俞总,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哪怕他没禁止练习生们,把齐年带上楼换衣服的请求。   夜深了,这个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俞笙站在空旷宽敞电梯的中央,角落里是陪同齐年上楼换衣服的两个练习生。   男孩们像是怕极了俞笙这份冷到骨子里的气场,靠着电梯的墙壁,贴得不能再紧了,恨不得穿进墙里。   俞笙不说话,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封闭的空间里安静极了。   随着楼层数字的不断上升,一阵强烈的异香从封闭的空间飘散开来,是柑橘香氛的味道,只是过于香甜了,在男生的常用香氛里,算得上是偏浓烈的类型。   俞笙没有循着这香气回望,凭直觉他知道这味道来自于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他从水里帮忙捞人时,就已然闻到了。   只是适才那香气还不算浓烈,这会儿功夫随着水气的晕散,呛人芳香在这封闭的电梯间里逐渐蔓延。   俞笙蹙紧了那双俊朗英挺的眉宇。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听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签练习生了,他此刻看见这帮小孩就烦。   早知道他们红豆影业不如直接进军影视市场。   随着电梯在20层楼停下,俞笙头也没回,只身到办公室拿了文件资料,便即下楼,全程不到五分钟,没留意走时几个练习生还在不在。   坐在回家的劳斯莱斯后排,他给秦星羽发了条语音。   刚才还是一副冷酷严厉的骇人气质,转瞬间语气温柔到了骨子里:   “在路上了,介不介意先帮我把灯开了?”   有时他加班回来晚,会让秦星羽帮忙把自家别墅的灯全都打开,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给对方找点事做,免得独居的少年总是深夜里一个人蜷缩在飘窗上发呆。   他们两栋别墅的密码锁是互通的,有时秦星羽给他开了灯后,也会在他家里逗留一会,等他回来。   不过显然今晚秦大明星不愿意,尽管不到一分钟就打字回复了消息:   “介意,我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知道我家没开灯?”   俞笙低沉温柔的声音里染上浅淡的笑意,在这微风也慵懒的夏夜,透着格外的缱绻,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就喜欢没事逗秦星羽聊天,哪怕说的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在他按秒计算收入的时间里,也弥足珍贵。   秦星羽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他确实没在家,刚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出门了,此刻已然来到小区里的正骨按摩中心,找景小延。   这家正骨按摩中心,位置在他们别墅区的另一头,他是走路来的,尽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连日发作的旧伤,也使得他走路时膝盖腰椎痛得厉害,步履微微踉跄。   正骨按摩中心的包厢里,传来景小延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对对,就是这里,我这个肩膀简直剧痛……”   秦星羽踏进包厢时,景小延正趴在按摩床上,身后是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推拿师小哥,给对方按摩着肩背。   看他进来,景小延费力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没能坚持两秒钟,胳膊又软软地垂下去了。   秦星羽在一旁坐下,眼见推拿师正按到景小延的右肩,他便微微好奇地学着对方的样子,给景小延按摩另一侧肩膀。   只不过他手上没多少力气,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几天练舞已经格外注重了力量训练,但还是比一个普通成年男生的力气差了许多。   一旁的推拿师小哥,抬眸偷偷瞄了好几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职业素养,继续工作。   即便是在这人烟稀少的暗夜里,秦星羽的黑色口罩也形同虚设,那对露在口罩之上与刘海之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太惊艳了。   没人不知道他是谁。   景小延见了兄弟,开启深夜疯狂吐槽模式:   “哎哟我跟你说,我这两天简直累惨了,这综艺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你知道么,昨天那个什么王者争夺战,开场不到两分钟,我啪叽一下就被扔水里了,然后今天下午,我又哐的一声就被那个什么飞椅弹射出去了,再后来又Duang的一个仰面朝天,就被摔沙坑里了……”   秦星羽不能回答,就安静地听着兄弟唠叨,景小延是多年来的综艺小能手,作为常驻嘉宾的节目好几个,还大部分都是激烈对抗式的,疯起来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前几年秦星羽也有几个作为常驻嘉宾的综艺,但后来他身体实在吃不消,淋个水都能病上一个星期,团队便不再给他接这类节目了,尽管节目里的运动少年依旧看起来元气满满,身影如飞。   景小延噼里啪啦说了一会,口干了,喝了些温水,侧过脸趴在按摩床上,继续开口:   “对了,泓哥给我接的下半年那新综艺,就美食那个,说是需要两个飞行嘉宾,你跟曳哥去呗?我听泓哥跟节目方说,好像是让他们直接联系辰哥了。”   秦星羽沉默片刻,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让冯曳去,他不去。   他没法说话,便也不大愿意去综艺这类强社交的节目了,尽管在如今这弹幕流行的时期,其实他不说话也不影响节目效果。   节目组能邀请他,肯定还是综合考量了他的流量,是远远大于社交意义的。   其实他现在偶尔能说一点简单的词句,只不过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半睡半醒间,以及情绪不受控的片刻,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   比如今晚他服的安眠药,有着轻微致幻的副作用,尤其是过量服用后,时而会产生类似于酒后断片的神经兴奋状态。   秦星羽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状态下,给人乱发微信的习惯。   此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困意还没有上来,但药效产生的副作用已然开始发挥,比如他当下发觉自己,开始出现一些快要意识断片的征兆,甚至还有几分想要说话表达欲。   如果现在工作,他一定效率超高。   只不过仍旧意识到在这包厢里,还有一位陌生的推拿师小哥,他压制住了自己难得想要尝试说上一两个字的愿望。   他在外面不说话,能说的时候也不说。   这会儿景小延的推拿已经结束,换成仰卧的姿势,由一位小姐姐来做面部护理。   先前的小哥还在悉心交代推拿后的注意事项,秦星羽觉着好奇,向着自家兄弟比划了几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试一试推拿。   “不行不行不行,你的骨头不能按。”   景小延刚才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悠闲神情,此刻连脸上敷着面膜都顾不得了。   对方伤后这一年多以来,身子稍微磕碰一下,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哪能让人随便推拿呢。   秦星羽又跟着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自己上半身没有事。   与腰椎和膝盖的严重的关节伤相比,他肩颈倒是相对完好,只是这几天恢复舞蹈训练,全身的骨骼肌肉僵硬,肩背也微微酸痛着。   除此之外,药物的作用下,他就是觉着什么都好奇好玩。   最后推拿师小哥试探着开口:“那我给您稍微按按肩吧。”   秦星羽点头,于柔和的灯光下坐在那黄花梨木椅上。推拿师小心地伸手,隔着面料轻薄的衬衫,手法谨慎地给揉了一小会儿肩。   景小延也不聊天了,敷着面膜全程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监督,生怕推拿师一个手重伤了他兄弟。   “别碰他。”   忽然间,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着低沉冷冽的男声,俞笙的身影已然在门口站定。   他言出必行地在40分钟之内回来了,甚至还提前了五分钟。   不过俞笙没进家门,而是直接按照地址来了这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推拿师小哥在给秦星羽按肩。   秦星羽有着顶尖的专业医疗团队,什么科室都有。一个正骨中心的年轻推拿师,自然而然地被小俞总归为闲杂人等,谁知道什么医疗资质?不能乱碰秦星羽!   推拿师小哥见状赶紧收回了手,礼貌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眼见不让按了,秦星羽只得起身,只不过他这副碎布娃娃般的身体,有时候连站也站不稳,这会儿身子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还是头晕。   俞笙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   “哪里痛?几点吃的药?”   心疼询问着,他知道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太复杂了,不舒服有可能是旧伤疼痛,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哮喘、眩晕、心律不齐、惊恐发作等等,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秦星羽这会儿腰伤确实疼得厉害,已经连续痛了好几天,尤其白天练舞时,做一些稍稍用力的动作,都能疼到冒冷汗,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   不过他此刻站不稳,是由于安眠药起效了,他这会晕晕乎乎的,可以倒下就睡,但是如若不睡,精神又格外亢奋。   忽然间,一阵柑橘香的气息在四周晕散开来,是比较小众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带着格外微妙的的陌生与香甜,在身畔的空气中弥漫。   秦星羽可以断定,这不是自己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产生的幻觉,这香气来自于此刻正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   不是他惯用的那几款男士香水,也不是俞笙用的。   作为一个音乐天赋十足、患有哮喘、视力极佳、又挑食的人,他五感格外灵敏。   更何况即便在这光线柔和,甚至是偏昏暗的包厢内,他也一眼看到俞笙的衬衫衣领微微湿润。   他震惊地一把将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97章 疼了不说?   秦星羽将人推开, 转身出了包厢,在踏进走廊两步后,被俞笙追上了, 抵在隔壁那空着的敞开包厢门上。   今晚炸毛猫咪似乎不让抱。   俞笙炽热的目光,落在怀里人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唇畔,极尽克制了才没有吻上去。   秦星羽倒是没再挣扎, 而是疑惑地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 凑近了那上面微微湿润的布料, 低头认真轻嗅了嗅。   他确定那是某款二线品牌的男士香氛,太甜腻了,他不喜欢。   “谁?……”   抬眸冷冷清清地望着对方,他旧不太能够说完整的话,但四片安眠药的药效翻涌而上, 硬是微微上头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俞笙起初也微微诧异, 今晚在公司大楼的电梯上,充斥着的那一股异香,他当时没走心, 之后也忘了。   此刻也同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西装外套,他原本还奇怪自己近来戒了烟,身上应该不带烟味, 今晚的酒也适量, 没有贪杯。   一缕已经淡去了的柑橘香甜翻涌上来,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画堂传媒练习生身上的香水味。   原本他以为只是在电梯里有点呛鼻,不料今晚从喷泉池里帮忙把人捞上来的功夫, 还是残留在了身上。燕膳町   当下他松开秦星羽的身子, 将沾染了别人气息的西装外套脱下, 随手往包厢那医疗用品小推车上一扔。   “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重新将眼前人往怀里揽了揽,再次轻抵在门板,素来沉默少言的俞笙,一如他们的少年时,难得遇着了新鲜事那般,放缓了语速,低低地分享:   “我回来时顺路到公司拿文件,看见了咱们以前面试过的一个练习生,后来签了你家画堂传媒那个,叫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认识咱们的练习生,过来玩,还掉喷泉里了,我和大家一块给捞上来了,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熏得头晕……”   秦星羽这会儿安眠药起效,有些迷迷糊糊,要不是俞笙托着,他身子几乎直往下滑。   但俞笙的这番解释,他听懂了。   明明整个人都昏沉得厉害,感官却格外清晰,连日犯着的腰伤打败了安眠药的轻微迷糊,疼痛再一次漫无边际地席卷上来。   倚着门板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   俞笙将人抱着更稳了些,掌心缓缓下移,轻抚对方腰后的位置:   “疼么?”   秦星羽窝在对方怀里,明明已经忍痛忍到蹙眉,却仍旧倔强地摇头。   温热的掌心从腰后移到腰侧,力道不重不轻地缓缓按摩着怀中人单薄的身体。   “这里呢?”   极致温柔的语气在耳畔低低询问,秦星羽仍旧咬牙蹙眉,站得累了,顺势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字:   “疼……”   那样清冷疏离,又倔强顽强的一个人,该是忍受了多少痛苦,又在药物作用下,失去大半意识之后,才会说疼。   “疼了不说?”   俞笙蹙眉责怪着,心疼得五脏都仿佛揪到了一块,此时也不敢乱动对方,只能轻轻替人揉着腰,盘算着等到对方缓过来一会,再抱人回家。   等到明早安眠药的药效过了,铁定又不让抱了。   明明是舞台上气场全开的主唱,难得片刻愿意窝在他怀里时,像小猫一样让他怜惜得心肝肺都抽着疼。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拿怀里这人怎么办!   懂得因为身上的陌生香水味跟他生气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见秦星羽因为这种事生过气,或许代表着心里也有那么些在乎他了?   俞笙思绪天马行空,抱着怀中人纤细却并不算柔软,甚至骨骼还有些硌人的身体。   远处隔了两间包厢的走廊里,先前那位推拿师小哥探头探脑了片刻,于悄无声息中,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次日,一条关于昨晚秦星羽和俞笙倚着门板相拥的生图,在微博的角落里小范围地发酵。   即使那图拍得距离既远又糊,但也丝毫不影响粉丝们一眼认出两人。   发图的博主自称某推拿正骨中心的工作人员兼男粉,文案配得那叫一个激动振奋:   “天!你们知道昨天谁来我们店里了吗?”   “景小延啊!是景小延!半夜11点多来的,听说是刚下综艺,我给他做了背部和肩颈推拿,同事给做了面部护理。”   “听说他以前也来过,不过我的班头一次遇见,我居然还能保持镇静地介绍了我们的医疗项目,还告诉他可以带朋友一起来体验,结果不到十分钟,他朋友就来了,你们猜是谁?!”   “秦星羽!是秦星羽啊!他戴着口罩我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见到秦星羽真人!虽然我知道他住这个小区,但是这个小区那么大,从来没偶遇过诶!”   “我还给他按摩了肩颈!貌似他身上还有伤,我也不敢乱按,不过还是稍微捏了一下肩。”   “啊!我碰到羽哥的肩膀和锁骨了啊!虽然隔着衬衫……羽哥好瘦,羽哥肩膀好薄!我都不敢使劲,下不去手啊啊……”   “后来俞队长来了,俩人到隔壁包厢去了,你们看我拍到了什么?!俞队长手往哪放呢?!”   “一直在给羽哥揉腰啊,他们俩不会真做了吧?!”   “俩人抱了有十几分钟呢,我也没想到羽哥性子那么刚的一个人,居然让抱的!一点也没抗拒啊……”   随着转赞评数量的增加,粉丝们简直炸开了锅:   “想要魂穿博主啊啊啊!”   “梦一个给小羽揉肩!当然如果可以揉别的地方更好……”   “博主你的工作是需要医学职业资格证书吗?我现在考还来得及不?”   当然,更多的粉丝指出,这位博主曝光艺人私人行程。更有人直接点明,小心被推拿中心的老板开除,于是不到一天功夫,这位博主就把内容删了个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痕迹。   ……   秦星羽依旧几乎每日去公司练舞。   下半年他的红豆影业有三场练习生公演,就算安辰不给他接大平台的演出,他也打算给练习生的公演串个场,以他对自己的要求,舞蹈基础至少也得恢复个七八成才行。   尽管对于现今状态下的他,是很难完成的事,别说恢复跳舞了,他有时候走路都不大利索。   那天晚上,他难得没把自己关起来练舞,而是进了练习生们的舞蹈教室,亲自指点。   彼时少年们眼见他来了,一个个停下手上的动作鞠躬问好,那两眼放光的模样,跟正骨中心的推拿师小哥有一拼。   秦星羽不是会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的性子,自小到大这二十年来,能够让他放开了玩耍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今天在练习生当中,他亲自指导了那个名叫江引的C位舞担几个动作,看得其他小伙伴羡慕极了,恨不得分分钟魂穿江引,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   当然,此刻同样想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的,可不止练习生们,还包括了远远隔了一整层楼办公室里的俞笙。   即便日理万机工作繁忙,俞笙每周也会拿出两个半天来,过问红豆影业的事。   只不过这几天,让小俞总格外忧心的,是秦星羽已经连续四五天都在公司练舞。   他家这位身体是真吃不消,他得给人找点别的事干。   今天碰巧安辰外出谈合作,于是他叫来红豆影业的另一位副总,以及王秘书,一件件一桩桩地安排工作。   包括秦星羽的商务代言品牌、杂志拍摄,景小延的演唱会、综艺和电影,以及冯曳的复出舞台。   “小延和曳哥下半年的专辑曲目定了么?”   “已经定了,还是按照咱们组合从前的习惯,发满十首歌……其中各有两首是秦总写的。”副总恭敬回答。   “小羽写的歌,给我留三首。”   “……好嘞。”   副总愣了愣,生生把“您也要出专辑了”这句疑惑,给憋了回去。   俞笙的确是打算年底出张专辑的,前段时间他还借用秦星羽的录音棚练了歌。   不为别的,只为哄秦星羽。   他退圈离开舞台这件事,一直是秦星羽心里的一道结,他一清二楚。   更何况,如今秦星羽给其他两位兄弟各写了两首歌,单凭这一点,他俞队长索要三首,跟风出张专辑,也不过分。   俞笙心底承认,自己明里暗里,是带着那么点吃醋和较劲儿心思的。   红豆影业的这位副总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不用揣摩也懂。   不过俞笙这股劲儿,较量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就三首,写多了怕把秦星羽累着。   “案子这两天什么进展?”   俞笙这句话,是转头问的王秘书,起诉周亦承的案子不属于集团业务,一直以来都是王秘书和安辰亲自负责。   “一审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周亦承那边也请了业内知名律师,前天递了话,希望通过赔偿的方式和解,咱们这边的律师团队拒绝了,在这周内,会给对方正式的书面答复。”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   俞笙点点头:“小羽怎么说?”   “小秦总说不和解,一点儿也没犹豫。”   言罢王秘书悄悄抬起眼眸,迅速观察了一眼老板的神色,补充:   “昨天小秦总的父亲来咱们公司了,为了周亦承的事斡旋,不过小秦总没见,让助理打发走了。”   俞笙微微向后靠上那舒适宽敞的旋转椅,幽深的眸子里寒意多了几分。   周亦承这件案子,如今证据链已经完备,不算复杂,是个没什么悬念的故意伤害,属于刑案。   更何况J.Y集团自带在国际上都极具知名度的律师团队。   尽管如今案子还没开庭,但事件爆出后,周亦承实则已身败名裂,如今各家品牌方、合作方,虽然还没官方表态,但只等一个庭审宣判。   一旦判了罪名坐实,到时候不但资源全掉,代言解约,多半还得坐牢。   但这个时候,画堂传媒的秦耀堂,为了周亦承的事来打扰自己儿子,来让自家儿子宽容和解?   这就值得深思了。   再怎么说,花费财力物力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对画堂传媒没任何好处,但凡任何一个经纪公司,这时候都多半会选择和犯了法的艺人撇清关系了。   就算秦家父子再怎么不和,以画堂传媒老板娘宋雨画的精明心思,不至于想不通这里面的利弊。   因而,花大价钱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这里面究竟是秦耀堂的意思,还是宋雨画的意思?   俞笙觉着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几个人,小俞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寒了几分。   交代完工作,他起身就要出门,不用问,一看就是去走廊对面的舞蹈教室见秦星羽。   “俞总……”   王秘书忽而开口,这个时间秦星羽的确在公司,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对方既没在舞蹈教室练舞,也没在休息室一个人呆着,而是在隔壁亲自指导练习生。   刚才王秘书来时从走廊匆匆路过,向内瞥了一眼,好像是看见他们小秦总,给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纠正动作来着,似乎还对人家笑了。   这要是让自家老板看见了,非吃醋不可。   小俞总的占有欲别人不了解,王秘书可太了解了。   “小秦总这会功夫忙着呢,要不,等会我去请他来见您?……”   王秘书和秦星羽的关系相当不错,不仅仅是由于对方是他家老板的心上人。   作为小俞总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王秘书这一两年来,受自家老板交代,亲自经手了不少秦星羽的相关事务。   从医疗团队的筛选跟进,到衣食住行的安排,甚至包括如今与周亦承的官司,在在处处,面面俱到,称得上全方位照顾。   而每办完一件要务,秦星羽都会让安辰或是时川,给王秘书包个大红包,明说了作为答谢,逢年过节给合作方预备的礼物,也自来都有王秘书一份。   哪怕是在备受心理折磨,重伤无法起床,甚至是精神混乱的那段日子,也不曾在礼数上忽视了半分。   王秘书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曾经作为全球时尚巨头的董事长秘书,这些年来也接触过一些艺人明星,就从来没见过像小秦总这么体面讲究的人。   起初他不敢收,实实在在地汇报给了小俞总。   俞笙听后,只是若无其事地淡淡地交代,收着吧,以后不用上报。   秦星羽在某些方面,出了名的大方情商高,合作项目有返点,介绍资源有红包,因而多年来,他的团队在业内口碑一直出类拔萃。   此刻被王秘书叫住,俞笙虽然没有回头,却微微顿了顿脚步。   转而开门,一改长腿如风的步伐,而是难得闲散地慢悠悠出去了。   站在练习生的舞蹈教室外,俞笙定定地望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都知道小秦总在忙的时候,连小俞总都不敢打扰。   秦星羽忙完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回到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面开着灯。   他特意地站在门口望了一会,见俞笙的背影坐在那意大利牛皮订制的旋转椅上,还悠闲自如地左右转了转。   “江引他们的唱跳最近很有进步,按照这个进度,下个月就可以筹备公演了,第一次我们准备充分些,预估两个月的筹备时间。”   这段话过于复杂,秦星羽是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给俞笙看的,他并不怎么娴熟的手语,表述不了这样大段的意思。   不料将手机屏幕递到对方面前的第三秒,俞笙从备忘录上抬起眼眸,明淡如水的语气,搭配微微挑了挑眉神情,半分也不容置疑地开口:   “不准亲自教别人。”   “不许上手。”   一连提出了两条强势要求,俞笙似乎仍觉得不够,末了又一字字补充了句:   “更不能让他们上手。”   秦星羽怔了怔,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是指练习生。   他忽然笑了,转瞬即逝般清浅如月的笑,在的少年偏冷的容颜眉目间,怎么看怎么撩人。   俞笙一把就将人捞进怀里。   秦星羽本就脚下不怎么稳当,没站稳,身形踉跄了一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按坐在腿上了,修长而有力的掌心顺势揽上侧腰。   俞笙就想知道,他刚才对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是不是也是这么笑的?   秦星羽其实想表示,江引根本就没碰他,他指导人家跳舞,是他主动碰了人家。   想到此,少年清浅的眼眸间,再次闪过一抹比刚才还要明澈的笑。   眉目间还带着半分挑衅,半分撩。   下一瞬,他给江引纠正过动作的那修长手指,被俞笙捉住吻了,是舌尖轻舐的吻,如蜻蜓点水般,浅浅落在他右手苍白而干净的指甲、指尖、手背。   还似乎是嫌他稍长的衣袖碍事,俞笙也没上手,而是直接用牙齿将那袖口叼住了,向上拽了拽。   秦星羽的手有点抖,这样的吻算不得激烈,但是触及之处痒痒的,让人的心也跟着上下翻腾。   走廊里,王秘书从休息室门外路过,特意停顿了一两秒。   休息室内,是他家两位老板的身影,只是离得远,他看不大清。   对于小俞总想方设法跟心上人亲近,王秘书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他远远模糊望见的两次,上次是在他们小俞总办公桌上,这次是在旋转椅上,原来他们喜欢这个姿势啊……   王秘书笑得心花怒放,无声地失去表情管理,一路小跑下班。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24 12:00:00~2023-10-25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颁奖晚会   这周末秦星羽有个红毯和颁奖晚会的通告, 是个大型平台举办的年中盛典。   原本他对这类通告兴趣不大,不过上半年他的电影票房大爆,人家平台给他安排了个重磅的电影奖项。   这个电影奖通常都是安排给影帝级别的前辈艺术家, 今年头一次颁给他这样的年轻演员,诚意还是给得相当到位。   尽管在接下这个通告时,以安辰为首的他的团队, 其实是有点儿犹疑的。   至于缘由, 他门儿清。   他和周亦承的官司,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一审开庭,至少在一审前的这段时间,尘埃尚未落定。   而这个盛典晚会,是早在他们打官司前,就和周亦承团队敲定了的。   当时平台也没料到, 周亦承会陷入官司纠纷, 如今眼见着周亦承要凉,平台节目组取消了对方的颁奖和晚宴环节,但经由画堂传媒的多方斡旋, 红毯还是保下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拼了命地挽回形象,上台走红毯,与业内人脉互通。   谁都知道, 周亦承这是打算最后一博了。   因而安辰他们, 有点怕自家艺人参加这个盛典, 再遇上了周亦承。   不过对于可能再次与周亦承碰面这件事,秦星羽其实如今一点儿也不介意,更何况, 他和景小延一块, 景小延也有个音乐奖。   令他真正意外的是, 俞笙居然也收了这家平台盛典的邀请函,还没半点儿犹豫地答应了。   谁知道是不是怕周亦承再欺负他呢?   这秦星羽就不服气了,他现在完全不怕周亦承。   “你要去见谁?”   某天红霞染透了半边天的傍晚,站在小俞总那宽敞典雅的办公室里,秦星羽打着手语问。   俞笙自来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肯参加这类盛典和晚宴,铁定是有要见的人,要办的事,这一点秦星羽从小就知道。   此刻面对这么一句意有所指的问话,俞笙没绷住浅笑了笑,好像说得他要去跟人私会似的。   “我去见郑宇导演,还有制片人彭辉,另外,平台的赵皓总监,也想见见。”   他确实是打算借着这次晚宴,去见这么一系列人物,都是跟景小延和冯曳的影视项目相关。   和兄弟们一起开了公司,他业余也得盘盘资源,对兄弟们负责。   他不是去专门盯着周亦承的,他不是个艺人了,不参与红毯环节,大概率也碰不到对方。   当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目光清冷质问的人,琢磨了一会,挑了挑眉:   “一起?”   秦星羽给了个明显拒绝的神色。   他才不要跟俞笙一起!   他是作为艺人去走红毯,以及参与颁奖的。俞笙是作为资方老板,去观看颁奖以及参加晚宴的。   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任务,非要凑一块没准儿又得上个热搜。   “要不,我跟主办方说说,晚宴时在演员那桌给我加个椅子?”   开玩笑逗着眼前倔强的人,意料之中地,秦星羽转身大步就走。   望着眼前人闹别扭似的气场如风背影,俞笙若有所思。   他确实从前不怎么和秦星羽一块儿出席社交场合。   主要是行业里什么人都有,那些没教养的大佬们,三天两头开玩笑说秦星羽是他养的小情人,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不愿意带秦星羽出去给这些人随便开玩笑。   ……   周六的傍晚,秦星羽、俞笙、景小延,三人前往盛典场馆。   连续酷热了一个星期的盛夏,傍晚时分居然难得地凉爽下来,俞笙明明有完备的团队成员,却偏偏不开自己的车,非要蹭秦星羽工作室的七座商务。   明明他们俩一个去走红毯,一个入场等候颁奖典礼,都不在同一个入口下车的。   秦星羽也不想管他,而是靠着商务车后排角落里的车窗,闭目养神。   他和景小延的车,已经一前一后到了场馆附近,今晚大型活动的缘故,场馆周围交通格外拥堵,艺人的车、老板的车,粉丝的车,堵了个水泄不通,他有些晕车了。   他这从小就晕车的毛病,这些年随着成年后,已经好多了,但也架不住这么开开停停。   眼见到了场馆外,还有那么一百多米的距离,说什么也挪不过去了,俞笙向司机吩咐了句:   “在这停吧。”   他看得出秦星羽不舒服,尽管此刻外面天阴沉沉的,好在盛夏的空气不凉。   伸手轻探秦星羽层次分明刘海之下的额头,一层微微的冷汗,知道对方难受了,俞笙心疼得眉宇都蹙在了一块。   秦星羽闭着双眸,那化了惊艳眼妆、如同天使羽翼般纤长的羽睫,此刻安然垂着,像是玻璃罩中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从中午开始,便忙活着对接流程、做妆发造型,他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午饭和晚饭几乎没吃。   当下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堵车的大潮中这么一折腾,心口翻涌得厉害,胸口也因呼吸的费力而微微起伏。   俞笙抬手就要去开他那一侧的车窗,以便让新鲜空气透一些进来。   被秦星羽一把按住了。   眼见车停,保镖们已经分立两侧,会场的工作人员也候在车门口,连警戒线外的粉丝们都要涌上来了。   这个时候开窗,让大家看见他的车里藏着小俞总?   人家别的大老板,千方百计藏着相好的小明星,他秦星羽偏不,他就要反其道行事。   他藏他老板!   稍微缓了几分钟,他示意前排的安辰和时川,可以下车了,刚要转身的下一秒,听到身旁俞笙的低语:   “晚宴我去找你。”   晚宴他们的圆桌座位不在一块,俞笙在后面的资方席位,而他和景小延在前排的演员桌。   他不由分说地给了个抗议的眼神,不要来找他!   “那,你来找我。”   浅笑着故意抬了抬对方线条明朗的下颌,俞笙眼里的宠溺显而易见。   眼前的少年精致而诱惑、用粉丝的话形容“让人看上一眼就幻想着吻上去”的唇,微微动了动,口型是“不”的意思,没能发出声音。   又不是小学生非要天天黏在一块,几个小时不坐在一起而已,找什么找?   俞笙深邃的目光,在对方那涂了唇膏的柔软唇瓣上盯了好几秒,觉得这样的唇形,勾人极了。   明明这些年来,秦星羽一直走的都是清冷酷帅风,女友粉数不胜数,他就不是什么魅惑、可爱那一挂的!   可俞笙就是觉得诱惑得不得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吻。   事实上,他也欺身贴上来了,吓得秦星羽一把按住了对方肩膀。   他今天要上镜的!脸上脖子上可不能带什么吻痕,连前几天被蚊子咬的地方,都坚持连喷了好多次花露水,让它消肿了。   “逗你呢。”   俞笙浅笑,清淡的语声轻轻巧巧地落在对方耳边,终是仍旧没忍住般,用唇畔偷袭着轻碰了一下对方精巧的耳垂,一触即离。   意料之中,在秦星羽那双画了清隽眼妆,比起平时更添了几分撩人的水汪汪大眼睛中,看到了快要炸毛的神情。   他最喜欢闲着没事逗秦星羽了。   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俞笙目送对方下车。   直到那众星拱月的身影,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场馆,看不见了,俞笙才淡淡地吩咐司机继续开车,绕到嘉宾入场的另一侧场馆大门。   今日的红毯,秦星羽是惊艳四座的舞台造型,穿了J.Y集团经典款的白西装,佩戴了同品牌价值千万级的胸针与戒指。   化妆师的妆造一如既往地用心,妆容间特意强调了那轻擦着刘海微微上翘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哪怕是瞥上一眼主持人递过来的签名笔,用粉丝的话说,那目光都像是深情的告白。   不少粉丝从黄牛手里买到了媒体名额,红毯、盛典、晚宴一条龙,这星追得物有所值。   秦星羽参加这样的一条龙通告,同样游刃有余,他从十五六岁起,每年都会收到各大平台的盛典邀约。   周亦承的红毯次序与他相隔甚远,在红毯这一环节,他没与对方碰面。   不过,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在红毯候场的时候,他看见了另一张熟面孔:周亦承的前经纪人兼女友尚珊。   这是自打尚珊与周亦承分手,并从对方的团队离开后,秦星羽第一次见到她。   依旧是精明干练经纪人的模样,只不过将原本的齐肩短发留到了中长,穿了套灰白色女士西装,跟在一位二线小生的团队里,与那位小生身上的西装是情侣款。   秦星羽记得,尚珊从前在周亦承团队时,两人每每通告出行,都是穿情侣装。   当下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过尚珊却径直走过来了,仍旧是一派居高临下职场女精英的气场。   秦星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站到了自家经纪人安辰身旁,他对威风八面女强人类型的女生,格外抵触。   尚珊双手抱臂,明明不到160的小身板,却非要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不屑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冷笑:   “秦先生,原来你们家的人,都喜欢给别人当三儿啊。”   说完就走,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秦星羽微怔了怔,对方的话他没太听懂。   他知道自打尚珊入职周亦承团队没多久,就与对方陷入恋情,对于他和周亦承多年来受公司安排组CP这件事,嘴上一副正宫范儿地说着不介意,私底下是一直对他充满敌意的。   但也不曾上纲上线到直接说他是小三儿的程度。   更何况,如今尚珊与周亦承分了手,他也正和周亦承打着官司,关系都这么塑料了,不至于对方仍旧觉得他和周亦承之间有点啥吧?   尤其是尚珊刚刚那句话,还带上了他的家人,他印象中,他为数不多的家人,似乎也没谁给人当过小三儿的前科。   他一时半会儿是真没明白,尚珊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本就无法正常交流沟通,此刻又赶着候场,便没多留意。   红毯之后,他直接去了颁奖的晚会现场,晚会的座位,与景小延挨着。   景小延拍了这么多部电影电视剧,今年这家平台给他颁的却是个音乐奖,只因他去年的一张专辑销量爆表,妥妥地登上了各大音乐榜首。   而秦星羽唱过那么多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今年拿的却是个电影奖,毕竟他去年没发歌,而今年的电影票房爆红,妥妥地列入了实绩。   于是有粉丝感慨,命运还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   不过他和景小延两人早就约定了,拿了奖杯回家换着摆,他俩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干,小哥俩什么互换奖杯的花样都玩的出来。   他们的位置在艺人区的第一排,与嘉宾区的俞笙,隔了大半个会场的距离。   有不少拿了媒体证的前线粉丝,三脚架和长焦镜头配备齐全,照片拍得比摄影师还专业,还不忘悄悄地交流:   “羽哥穿白西装好好看啊!他应该学学景小延,多穿穿白色,他平时的私服好像不怎么喜欢浅色系。”   “看见了么,就刚才十分钟的功夫,我们俞队长往你们家小羽那边看了六次,隔了这么大老远,也不知道能看见个啥……”   “看吧,退圈之后就连出席活动,都不能跟小羽坐一起了,也不知道俞队长后悔不。”   “你看你看,我们小延明显坐不住了啊,东张西望还试图跟他羽哥聊天,跟上课开小差似的。”   “下一个领奖的就是你们小延了吧,估计领完奖下后台就不回来了,只能等一会儿晚宴看了。”   “一个多小时了,小羽一直在那坐着一动都没动,体态太好了啊!”   “应该让小羽早点上台拿奖,拿完了去后台歇着,一会还有晚宴,也不知道小羽坐了这么长时间,腰伤受不受得了……”   “哎哎,快看,小羽刚往俞队长那边看了一眼啊!他看了他看了,是双箭头!”   “俞队长今晚看了快十次了吧,总算换来你们羽哥回看了一眼。”   ……   秦星羽是在颁奖典礼靠后的压轴时间,上台领了奖,一时间整个场馆沸腾极了,后排观众的掌声,以及前排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拿了奖杯,按照流程安排,他不必返回会场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晚宴,时间刚好够补个妆再稍事休息。   此刻他刚从舞台下来回到后台,将手里的奖杯交给时川拿着,还没等返回自己的化妆间,就被走廊转角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大喝住了脚步:   “秦星羽!”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25 12:00:00~2023-10-2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荤素主义 13瓶;倾浣 10瓶;南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撞破秘密   秦星羽被那连名带姓的一声吼, 吼得顿住了脚步。   那声音格外熟悉,熟悉得仿佛来源于潜意识深处的恐惧。   即便他的身心状况如今恢复得还可以,也依旧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吓一跳。   以至于此刻他茫然伫立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看到父亲秦耀堂的身影,站在他一众团队人员的身后。   安辰、时川, 以及几名安保人员都上去了, 将秦耀堂拦在稍远的距离, 安辰双手插腰,没什么好脾气留给面前这位所谓的长辈:   “秦总,有什么事您站远点说。”   秦耀堂原本气得要推开保安,奈何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许是大抵也判断得出, 讨不到什么好处, 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小羽,借爸点钱呗?”   就这事?秦星羽转身就走。   在借钱这件事上,他态度一向非常刚, 从小到大宁可他爸揍他、骂他,但借钱不行!   比起借钱给宋雨画买衣服、买包、开公司,他宁可挨打挨骂。   这些年来, 他给团队员工动辄几十万的奖金发着, 但不借钱。   不过此刻他刚踏出一步, 背后又传来劲头十足的怒吼:   “我跟你妈都要卖房了!”   秦星羽的脚步停了停,刚回过头,他辰哥已然拦在了前面。   不知是不是听到对方“卖房”这两个字, 安大经纪反而气笑了:   “秦总, 您卖房跟我们有啥关系啊?您房子就算不卖, 不是也没打算留给我们么?”   秦耀堂不理会安辰,而是重新压了压心中怨忿,缓了语气,再次看向自家儿子:   “这次收拾房子,你小时候要的你姥姥,和你那个妈的书信,找着了,在车库的箱子里,早些年卖旧屋时候一块搬回来的,这些年也没拆箱。”   秦星羽疑惑,母亲和外婆留下的东西,他找了很多年,原本已经放弃了,敢情儿就在他爸的车库里,这是懒得给他翻出来而已。   “东西我带来了,让小周拿去化妆间了,我寻思一会儿你们在后台能碰面,让他带给你。”   秦星羽怀疑自己的思绪又开始出现错乱,他知道今晚的红毯,周亦承来了。   可问题是,如今以他和周亦承之间,人尽皆知的尴尬关系,即便在活动现场,他们俩自己都尽可能地避免碰面,他爸居然心大到让周亦承给他带东西。   秦耀堂依旧感慨万千地长吁短叹:   “咱家公司的电影黄了,本来你妈打算让你演的,现在甲方撤资了。另外我和你妈投的其他几个网剧项目,也亏了钱,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你去问小俞总吧。”   秦星羽神色清冽如水,淡定极了,他父亲和继母项目亏钱的事跟俞笙有关,他早就知道,不过这件事,他不打算插手。   他甚至还觉得挺开心解气的。   “我之前计划,跟小周解约,再出个公告,咬死了事故是小周干的,算是咱们一家五口,向小俞总表个诚意。”   “但你妈跟我商量,没必要这么干,小周既然把经纪约签给了咱家,人家凭啥这么信任咱,不就因为跟你是朋友么?”   “我后来想了想,觉着也有道理,在我跟你妈眼里,小周和你、和你两个弟弟也没区别,他把前途都交给了我和你妈,那我们也得拿他当儿子对待。”   秦耀堂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后台走廊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秦星羽也越来越疑惑。   他怀疑这两天,自己心理方面的药物没吃够量,今晚无论尚珊还是他爸,说的话他都没听明白。   听对方接连提了好几句周亦承,安辰赶紧打住:   “行了行了,您爱拿谁当儿子就拿谁当儿子吧,跟我们没啥关系啊,借个道,我们赶时间。”   秦耀堂双手叉腰,拦在一行人身前,仿佛非要把这个事掰扯明白一般,语重心长地盯着儿子:   “小羽,你拍着良心想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把小周送进监狱里,你就能好过吗?至少人家小周现在是咱家的签约艺人,跟咱家是利益共同体,他给咱家挣钱,那不就是给你挣钱么?”   秦星羽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得过精神病的可能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爸。   周亦承什么时候给他挣过钱了?   “这次特意让小周把东西带给你,我也是希望你们俩能够见一见,把话说开了,总好过闹到现在打官司的地步不是?更何况这事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么?没啥损失。”   秦星羽神色冷然如冰,没啥损失?他损失了可多了去了。   “你看看你现在,事业这么好,听说小俞总对你也不错,不经历这些你能有今天?你应该好好感谢小周,要是还一门心思想着跟人家打官司,那就没天理了,我寻思我儿子也不能那么干,是不是?”   秦星羽转身就走,他确定了,他爸得了精神病,有没有人能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请求派个车把他爸拉走啊。   “小周的化妆间在021,走廊最里面那间,他不参加颁奖也不参加晚宴,人家自己专程等着你呢,快去!我就不去了啊,你妈在晚宴那边等我呢。”   身后仍旧是秦耀堂的声音,明明此刻听起来是普通的、缓和的,就事论事的语气,可秦星羽依旧觉得这个事诡异极了。   尽管他看起来仍旧波澜不惊,大步往周亦承的化妆间方向而去,甚至没再回头。   安辰一路小跑追上:“哎哎,你别去了,我去找周亦承,把东西拿了就得了。”   “我去我去,羽哥,辰哥,你们在这等我。”时川也连连跑上前来。   秦星羽摇了摇头,仍旧步履如风,那是他母亲和外婆唯一的遗物,他找了这么些年,他得亲手拿到。   站在走廊尽头周亦承的化妆间门口,他默然了好一会,才仿佛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敲了敲门。   屋子里有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周亦承在做什么,总之磨蹭了好一会,化妆间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条缝。   周亦承警惕的目光向外望了望。   秦星羽微微诧异,即便他们俩的案子下个星期就开庭,周亦承也不至于防他防到这个地步吧?   虽然这是个刑案,但只要对方配合调查,按照流程至少在一审宣判前,警方也不大可能突然来这个地方把人抓走。   周亦承刚才走红毯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穿着里面的深色衬衫,衬衫的一半还没塞进裤子里,所站的位置刚好将巴掌宽的门缝挡住了。   “我以为你不会亲自来。”   顿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恢复如常的神色,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在对方转身去拿化妆台上那纸箱子时,秦星羽只身推门进入,还反手把化妆间的门给关上了,将安辰、时川,以及一众保镖通通关在了外面。   他想他的意思周亦承应该明白,他一个人来的,目的只是拿回母亲和外婆的遗物,没带保镖也没带警方。   “嘿,别关门啊兄弟!……”   “羽哥?羽哥!”   没有理会外面安辰和时川他们的拍门,秦星羽定定地倚着化妆间的门板,看着周亦承将那鞋盒大小的纸箱子,从化妆台上抱过来了。   他没有什么话要和周亦承说,也说不出什么。   他只觉着他爸脑子抽风了,才会把他母亲和外婆的遗物,随随便便地交给周亦承。   他要当场验货。   从周亦承手里接过那纸箱子,他暗暗掂量了下,分量不轻。   他打开箱子看了,那里面确实是他找了许多年的,母亲和外婆的手写信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件事,他心下也觉得诧异。   周亦承似乎今晚也只充当了个转交物品的工具人,恨不得赶快把东西给他,打发他走人似的。   对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两个人之间的话,早在前些天已经通过各方的律师沟通了。   秦星羽抱着箱子要走,转身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了这间化妆室里面的小更衣间。   同大多数晚会场馆的后台标配一样,这是个套房类的化妆间,里面隔出了仅容一两个人空间的小更衣室,比较老旧了。   更衣室的门没有关严,门口散落着一只深棕色的女士高跟鞋,门板外面的挂钩上,还挂着一只女包。   是某家一线顶奢品牌前几年的限量款手袋,秦星羽认识,跟他不怎么对付的那家品牌,之前还由于他和俞笙逛商场,没进人家的专柜,而被恶意挂上了热搜的。   此刻他的目光一下子怔住了,他不只是认识这个品牌,而是他认识这一只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便鬼使神差地上前,把那只包从挂钩上摘下来了,想要仔细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只。   许是察觉到他摘包的动作,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没关严的更衣室门。   突然间,那斑驳古旧的门板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近乎毫无衣物蔽体的女人,短发、红唇,茶色墨镜,双手抱臂斜倚着更衣室的侧墙,坦荡自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甚至都不屑于拿衣物来遮蔽身体。   秦星羽惊得倒退两步,连手里的纸箱子都差点抱不稳。   一晃神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甚至没敢去看第二眼,而是飞快地把手里那只女包,塞进周亦承怀里,紧接着大步出门。   从进化妆间到出来,全程不到五分钟,以至于外面的安辰都觉着诧异:   “这么快出来了?怎么了?东西拿着了?周亦承说什么了没?”   安辰原以为,周亦承在里面怎么着也得墨迹一会,还在想法子如何破门而入,他实在不放心自家艺人和周亦承单独呆着。   面对他辰哥一连串询问,秦星羽一言不发,拔步便走,脚下生风。   身后是安辰、时川以及一众保镖一路追赶的步伐。   秦星羽说不了话,更不想说,他在周亦承的化妆间里,看见了十分惊悚的东西,这个事他不知道怎么说,以及能跟谁说。   尽管事实上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刹那间,他忽然就明白今晚在红毯后台,尚珊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尚珊说他们家的人喜欢当小三。   他也知道何以自打周亦承签约了他家的画堂传媒,尚珊就从团队离开了,没多久也分手了。   尚珊确实被劈腿了。   他更明白了为什么他家的画堂传媒,如今力保周亦承。   而且刚刚周亦承还用不知道碰过什么的手,拿了他母亲和外婆留下的遗物。   他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忽然停住脚步,将手里的纸箱子递给时川,用手语比划着,意思是让时川把这纸箱子和刚才的奖杯,一块放去车上收好。   时川答应着,抱着东西走了,剩下安辰和保镖们跟着自家腿长两米八的艺人,一路风风火火前往宴会厅。   今晚的宴会,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资方、制片人、导演,以及各大一线品牌的广告商。   是个供业内人士相互交换资源、寻觅合作机会的场合。   秦星羽的座位在第一排的圆桌,与景小延挨着,一整张桌都是一线男女明星:热播剧的当红小生、新晋年轻影帝影后、还有几位国民度极高的大花。   秦星羽在后台让化妆师简单补了个妆,整理了下头发,便出场了。   仅是个从后台到圆桌旁,几十步路的过程,也引得远处拿了媒体证混进场地,举着长枪短炮拍摄的粉丝们连声欢呼。   就连整个宴会大厅的其他明星,也不得不感叹于当今娱乐圈顶流的热度。   秦星羽虽然无法开口社交,也礼貌地向周围的其他人点头致意罢才坐下,礼数周到。尤其是今天同桌的几位大花,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前辈了。   安辰不在这附近,业内的正式活动,按规定通常经纪人不上艺人的桌,他们有专门的圆桌区,与制片、导演,以及各大品牌方在一块。   于是临走前,安辰特意小声地拜托了景小延:   “那个,延儿,你帮我注意点小羽呗,他今晚状态不太对。”   “咋了哥?”   站到远处说话时,景小延还特意瞥了一眼已经在圆桌旁落座的兄弟,对方正专心聆听对面一位大花姐姐的说话,看不出神情。   安辰在景小延耳畔低语了几句,简略描述了他们在后台见到了秦耀堂和周亦承的经过:   “不知道俩人说了啥,从化妆间里出来就不太对了,但之前吧,他爸说了那么一大堆混蛋话好像都没事,我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周亦承这。”   一一交代完毕,安辰才跟景小延的经纪人,一块儿勾肩搭背地去属于他们的坐席。   晚宴开始后,尽管秦星羽并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在娱乐圈这个宏大的名利场里,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即便仍旧没法交流,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怎么了羽哥,刚才周亦承跟你说啥了?”   宴会过了三分之一,主持人下台后的自由交流时间,景小延才特意压低了声音问。   在外面他一直都管秦星羽叫哥,私下里才会叫小羽。   以他和秦星羽的关系,没有什么是不能问的,秦星羽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俩之间没有秘密。   但是这一次,秦星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无论打字还是手语,都表达不清,别说是他一个有语言障碍的人了,即便他交流正常,表达能力一流,也无法准确地描述这个事。   说曹操曹操到,正思索间,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相邻的圆桌旁经过,不是秦耀堂与宋雨画又是谁?!   两人都是西服套装的行业精英打扮,宋雨画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一手端着红酒杯,与业内同行频频交流。   在绕过这边的圆桌,去和邻桌的一位演员说话时,宋雨画还特意深深地向这边瞥了一眼。   是与她平日里风姿绰约的优雅仪态,极为违和的警告与威胁目光,还藏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胜利者姿态。   秦星羽觉得更难受了,那个眼神让他害怕,他从小就有点怕宋雨画。   “究竟是咋了羽哥?”   景小延回望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平日里那对夫妇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都习惯了。   他倒是担心秦星羽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这类晚宴的场合,也顶多喝几口饮品。   秦星羽茫然坐了一会,将思绪拉回到会场里,思索片刻,给俞笙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   不到半分钟,对方的信息就发了进来:   “别动,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第100章 一审啦!   秦星羽没来得及回复俞笙的信息, 已经有其他圆桌的明星来给他敬酒了。   他出道早、人气旺、人缘佳,这个圈里除了有利益竞争的几个一线小生外,大部分的艺人同行都喜欢他, 明星也追星。   这会而一个个来找他,他站起回应,刚要端起自己面前的橙汁, 想了想, 忽而放下。   转而拿过身旁景小延的半杯红酒, 跟来者碰了碰杯,仰头喝了。   “哥!……”   景小延阻拦不及,没能抢过酒杯。   秦星羽心里有数,他知道今天这场晚宴,多半是要喝酒的, 特意白天就把所有药物停了。   今晚撞见了可怕的东西, 他还真是需要喝几杯酒压压惊。   相隔了大半个宴会厅的俞笙,今晚已经见过了邀约的导演、资方和制片人,把景小延和冯曳的新戏敲定了。   给秦星羽发完信息, 他刚起身,还没等伸手去拿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同桌的其他老板们已然开始起哄:   “去哪啊俞总?找小羽啊?”   “你们说这主办方也真不懂事, 这俞总和小羽, 咋不安排在一桌呢?人家小羽也不单单是艺人, 现在也开公司了,当老板了,来咱这桌不正合适么?”   俞笙没接茬, 将西装外套穿上了。   与此同时, 一个留着齐刘海、直鬓角、化了明媚眼妆的清秀少年, 端着香槟,笑盈盈地一上来,就弯腰给桌上的一位大老板敬酒。   从头到脚还穿着J.Y集团的一身经典男款时装,秦星羽去年拍过广告的同款。   齐年,又是画堂传媒这小练习生。   想来是跟着秦耀堂和宋雨画来的,否则这么一个180线小练习生的身份,没资格参加这样的晚宴。   俞笙多一个眼神都没给,抬步要走,却被同桌的另一位老板叫住,推了推已经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齐年,让去给敬酒。   “来来来,这是J.Y集团的俞总,快去打个招呼。”   齐年慢悠悠地起身,举着手里的香槟杯,本身偏浓颜系的五官,还特意化了流星眼妆,平添了几分稍显违和的妖冶。   “不必了吧,人家看不上我。”   悠然说着话,这个小男生脚下动作却是不停,踱了半张桌子绕到俞笙面前,抬眸冷笑。   俞笙蹙眉,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孩,不但衣服是秦星羽代言的,连微敞领口间的锁骨链,都是秦星羽前几年戴过的一件同款。   于是小俞总冷冷地命令:“衣服换了。”   齐年颇不服气地挑眉:“上回酒吧里不让唱歌,这回不让穿衣服,俞总管得可真宽,穿你家衣服了?”   此刻他身上的套装,还真就是J.Y集团品牌。   桌旁的围观群众仿佛吃了什么不得了的瓜,想来齐年一个180线的小艺人,甚至在座大佬们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居然就敢这么当众怼小俞总。   “哎呀,俞笙你看看,还真是你们家的衣服。”   “人家是你们品牌的忠实客户呢,这不得给点福利啊,俞总?”   “小朋友,你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啊?来给我们自我介绍介绍?”   ……   相隔了大半个宴会厅的秦星羽那边,热闹极了,又一波同行们明星来敬完酒,他有些累了。   这个时候他助理时川,早已往车上放完东西,刚才在工作人员区域扒拉了几口饭,不放心他羽哥,过来了。   “哥,我叫服务员给你拿点热牛奶吧。”   时川说着话,叫了宴会厅的服务员,要了杯热牛奶。作为挑食王者,秦星羽平日里吃的食物格外有限,即便鲍鱼海参摆在面前,他可能最终也只是夹几筷子白菜豆腐,喝几口柠檬水。   牛奶很快上来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缓缓下咽。   盛夏时节,这宴会厅里的空调只有18°,这样的温度下即便秦星羽穿着西装,也冷得那明明涂了唇膏的嘴唇,没什么血色。   姿态端正地坐了一整晚,腰椎的伤处也冰冷地疼痛着。   随着四周安静下来,喝着温热的牛奶,他身子也稍稍缓过来一些,也终于有一些精力开始思索,俞笙说好的来找他来着,好一会儿了还没来。言单挺   于是他起身,端着红酒杯在人群里穿行,一路上有相熟的演员、制片人、导演、过来打招呼,他一一礼貌地回应了。   手中的高脚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到达宴会大厅的另一端时,杯中红酒还剩下了一大半。   远处的圆桌旁,人们众星拱月般将俞笙围在当中说笑起哄,与之被同样围在人群里的,还有那一眼就不是个省油练习生的齐年。   齐年手中的香槟,朝着俞笙那放在酒桌上的杯沿略低处,轻碰了一下,眉目间依旧闪过傲然的笑:   “上次多亏了俞总把我从贵司喷泉里救上来,谢了。”   俞笙早已站起来了要走,此时扭头瞥了一眼自己桌上,那被对方碰了杯沿的高脚杯,没说话。   反正一会儿回来,那杯子他也不打算再用了。   上次要不是怕万一对方在自家公司的喷泉池里,淹着了或是触电了,自己得惹官司赔钱,俞笙根本懒得捞他。   明显是故意摔进去的,现在的小艺人们为了勾搭资方,可真敢下血本,都带玩命的。   “手拿开。”   眼见对方伸过手来,想要像刚才坐身旁老板大腿那般,去碰他的肩,俞笙冷冷地提前警告制止。   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对方袖口的衣料上,紧跟着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两个字:   “高仿。”   齐年的衣服不是J.Y品牌的正品,说高仿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于礼貌。   俞笙一眼就瞥见了,那微敞的袖口内侧还带着线头的。   齐年神色微顿,被人家品牌方老板看出了衣服是山寨货,不急不慌,而是扬起那依旧桀骜的侧脸,反问:   “正品一套小十万,你给我买啊?你家那位穿得起,不代表人人都穿得起。”   在场众人都知道,他语中的“你家那位”,指的是秦星羽。   周围有人又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起玩笑:   “就是就是,俞总你们家品牌,也不是谁都穿得起的,给这小朋友送一套呗?”   “或者你们家那位不穿了的,过季了的也行啊……”   总之这几位资方老板,也仗着在圈里的地位,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玩笑都敢开,也不用怕得罪侮辱了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180线小艺人。   俞笙不想跟这几位荤素不忌的老油条们废话,而是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蓦然抬眸一瞥间,他看见了站在十几步开外,倚着那装饰用的落地酒架,定定望向这边的秦星羽。   秦星羽只远远扫过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成名这些年来,想靠近他们的人太多,无论是俞笙,还是他自己。   在俞笙快步走来的这几步路上,他争分夺秒地仰头将手里的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今晚的精神太过跌宕起伏,他一直需要靠喝酒来稳定情绪。   俞笙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地将人环在臂弯与身后的案台间,没有出言制止,只是将对方手里空了的高脚杯,轻轻拿到一旁放下。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片刻之后,借着三分酒意,以及受了一晚上惊吓与刺激的后遗症,费力地小声开口说了几个字:   “这么……久……”   少年的尾音微微拖长,语气里带着微愠的埋怨,那做了造型而隐约露出的清俊眉宇微微蹙起,末了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圆桌的方向。   人们不敢上前打扰小俞总的温存,只有端着香槟杯的齐年仍逗留在那里,还半是肆意半是挑衅地扬了扬眉。   “对不起。”   俞笙那如深海般的眼底,先是因对方时隔多日,终又罕见地跟他说了几个字而微微惊喜,继而小心地道歉。   的确他耽搁得有些久了。   “累不累?”   轻抚着对方西装外套下,仍旧纤细瘦弱的腰背,俞笙的掌心微微调整角度,让人站着的时候能够稍许借力。   秦星羽的确是累了的,从下午的妆发造型,到傍晚的红毯,以及之后的颁奖典礼和晚宴,他今天站着坐着太久了,脊背的神经已经又开始麻木,膝盖痛,腰也痛。   再加上宴会大厅的空调冷气十足,哪怕外面已然是三十几度的盛夏高温,他穿着西装在室内也仍旧冷得厉害。   刚才喝下暖身的牛奶,过了这么一会功夫,也已经没多大作用了。俞笙单手拖着人的腰线,空出另一只手来,心疼地暖着怀中人的指尖。   华灯四射的宴会大厅,是纷扰而喧闹的觥筹交错,他们所在的角落位于大厅一侧,没有多少人来往,也刚好处在媒体与粉丝镜头的死角。   刚刚喝了酒的秦星羽,涂了温润唇膏的嘴角,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渍,如暗夜里摇曳的一抹红莲残香,又似被碾碎了的玫瑰花瓣汁液,在这泛着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光映衬下,格外诱人。   俞笙没忍住,偷吻了一记。   轻轻巧巧的浅吻乘其不备,落在眼前人带着淡淡酒渍的唇角,只是一秒钟的功夫,转瞬即逝,不给对方半分挣扎反应的余地。   秦星羽今天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然超负荷消耗,这会儿精神已然很难集中,不怎么在状态了。   以至于被俞笙偷吻了,都没有给出多少反应。   那双白天还灵动清透的大眼睛,此刻看向犯规亲了自己的这位始作俑者时,只是带了些许疑惑与茫然。   若在平时,俞笙又敢在这种场合亲他,他铁定是要炸毛的。   ……   散席时已是午夜,秦星羽和景小延的车一前一后驶回小区,时间晚了,景小延今晚还是留宿兄弟家。   许是太累了,明明今晚没吃安眠药,秦星羽却靠在那七座商务车后排,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直到车子在自家别墅的院外停住。   “小羽?下车了。”   俞笙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于是他下来绕到车的另一侧。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秦星羽其实听到了,只是他太累了,身体仿佛不受控一般,意识告诉自己该睁开眼睛了,可眼皮不配合。   俞笙将这一侧的车门小心打开,同时扶正了秦星羽的头,确保睡着的人身子不会歪倒,想告诉对方到家了,却欲言又止,生怕惊动了这如蝉翼般易碎的人。   于是他俯身蹲下,掌心隔着西装裤,轻覆上对方冰冷瘦削的膝盖,他知道秦星羽的膝盖和腰今天一直在疼。   隔了一会儿,他没把人叫醒,而是将手伸进对方的腰后与膝弯处,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进了院子。   秦星羽没有睡熟,俞笙抱他的时候就基本醒了,只是昏昏沉沉地想拒绝,显然拒绝无效。   没过一会功夫,景小延的车也到了,客厅里几人齐聚。   天色虽已至午夜,安辰还没有走,而是指着躺椅上稍稍清醒过来一点的秦星羽,大哥范儿十足地命令着:   “姓周的今天在化妆间跟你说啥了,你今儿必须告诉我。”   不是他非要窥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对方从周亦承的化妆间出来后,状态明显就不对劲了。   秦星羽不想回答,那双在午夜染上疲惫之色后、更显懵懂与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假装听不懂。   装无辜这一招,在他经纪人面前最有用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屡试不爽。   周亦承其实什么也没跟他说。   “哎呀,你不要再问他了,他累了该睡了。”   连景小延都看不过去了,抓着安辰的胳膊就往外推。   他们辰哥死死地扒住门框不肯就范,坚持辩解:   “我不是非要今天问,我怕周亦承……”   “闭嘴。”   话说了一半,被俞笙两个字冷冷地打断了。   不是俞笙忌讳周亦承这三个字,而是此时此刻任何人都看得出,秦星羽不想说。   只不过这两个字说得太过强势,连正要从躺椅上起身去洗澡的秦星羽,都吓了一跳,身形微微顿了顿。   他今晚的神经有些疲惫脆弱,特别容易受惊吓。   “对不起。”   小声地轻揉了揉对方头顶柔软的发梢,俞笙也意识到刚才的态度过于严肃了,立即道歉。   没办法,追老婆就是要哄,他俞队长今晚三番两次“对不起”,说得甘之如饴。   不再去管客厅里几人的争论,秦星羽进浴室洗澡,回来之前化妆师已经替他卸好了妆,他只需要正常洗漱便可以了。   看着眼前的人身形微微摇晃,拿着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有那么一刻俞笙想要跟进去帮忙。   但这句话究竟是该说“我帮你”,还是“一起洗”……饶是脑子飞快、洽谈几个亿合同都言辞犀利的小俞总,硬是没能想好。   想来他与秦星羽从小同吃同住,一起洗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不知怎么如今反倒踌躇了。   如今别说是一起洗澡了,单是想想,俞笙就觉得身上莫名燥热得厉害,抬头瞥了一眼空调的温度,22度,并不高。   空调是刚才一行人到家时,秦星羽自己开的,伙伴们在他家时,他空调通常都开得低些,对他自己而言27°就足够了。   随着浴室传来的花洒声,俞笙努力地与自己脑中带有颜色的废料作斗争。   他想要秦星羽,想了好多年了,想把对方抵在浴室那轻奢风的深色大理石墙壁上,压在洗手台上,从身后抱着贴在淋浴间的玻璃上……   “俞笙,你出来!”   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喝打断了他的思绪,以至于小俞总心虚得一个激灵。   扭头看时,是安辰倚着玄关处的鞋柜,五指并拢地勾了勾,刚才还威风八面让人闭嘴的小俞总,只得将脑海里的诸多幻象强行抛在脑后。   难不成安大经纪会读心术的?看出来了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午夜过半才算是见了一丝清凉的室外,独栋别墅的小院里,清幽极了,安辰点了根烟,又给俞笙递了一根,不过,俞笙没接。   他是真戒烟了。   “我今儿在后台遇上秦耀堂了,你猜猜跟我说啥了?不对,是跟小羽,说的那叫人话么?你听我给你汇报汇报啊……”   原来他们辰哥不会什么读心术,只是来告状的而已,俞笙一五一十听了安辰原原本本的叙述,以及略带添油加醋的吐槽,小俞总心中落了底。   画堂传媒这家公司,不留了,下礼拜等周亦承的案子一审结束就安排上。   几天之后,一个夏日里平平无奇的星期三,秦星羽和周亦承那件拖了一年有余的升降台事故案件一审开庭。   原告被告都出席了:包括秦星羽、周亦承、俞笙、安辰、以及红豆影业和画堂传媒的双方高层。   尽管事实上,不需要秦星羽做任何事,他没办法在庭上回答问题,他的全部诉讼早已全权委托了俞笙安排的律师团队。   早在一个星期前,他的团队已然亲自发布了微博,这件案子不属于公开审理的案件,呼吁粉丝们届时不要聚集。   秦星羽的粉丝大多还是配合响应的,因为在大家看来,无非就是个等宣判的事,粉丝们出于良好的素养和秩序,才没有在开庭前就撒花庆祝。   不过周亦承的粉丝倒是来了不少,不敢靠近法院周围,而是在附近街区的咖啡店、餐馆、奶茶店里聚集。   在周亦承的粉丝看来,自家哥哥是被冤枉的,只等法律还一个公道。   仿佛大家没有意识到刑案的严重性,尚且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看到底是谁塌房以及谁说谎。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 第101章 宣判了!   庭审时间全程两个半小时, 早上开庭,午前结束,当庭宣判:   周亦承因故意伤害罪, 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外加一系列财产赔偿,一件件、一桩桩, 判得清清楚楚。   周亦承的粉丝们炸了, 从质疑、到不服、到要求上诉, 再到慢慢接受,短短几个小时里,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心路历程。   当然,仍旧有不少粉丝,不死心地炸天炸地炸微博, 恨不得炸了法院, 铁了心地相信自家哥哥是被冤枉的。   但在微博上闹腾了不到半日,便被周亦承的各大品牌方,一条接一条的解约公告, 把热度给盖过去了。   早在开庭前,各家品牌方也知道周亦承多半要凉,忍着没解约, 也是在等今天这么一个宣判。   于是今日一审结束后, 20来家代言品牌的解约公告, 陆续都放出来了:   “本品牌已终止与周亦承先生的所有合作关系。”   自然也不乏吃瓜群众看热闹地笑称,说你们这些品牌方爸爸,自家代言人犯法了, 连解约模板都是你抄我抄大家抄。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连真情实感的小作文都没发一个。言善停   所谓的字越少, 事越大。   周亦承团队也提出了上诉,不过这个案子即便二审,也没什么改判的可能,顶多是在量刑方面,多一点少一点的微调。   对于胜诉这件事,秦星羽心中其实是没什么水花的。   把周亦承告倒了,依旧改变不了他如今失去舞台、失去健康的事实。   当日从法庭出来,安辰他们带着团队庆祝喝酒去了,秦星羽和俞笙一如既往地回公司,处理了几件日常工作。   原本的吃瓜路人们,都以为周亦承被宣判这件事,在星期三这个如同上坟一般的工作日,已经足够调动起人们振奋的心情。   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五点钟,又爆出了一条惊天大新闻。   这一次没有多少转赞评,而是直接空降到了热搜前排,热度压过了“周亦承七年有期徒刑”的话题,显然是有营销号和某些势力在背后操控。   这条热搜话题是:“秦星羽语言障碍是假的”。   话题内容是上周六晚,业内平台那场堪称规模盛大的颁奖典礼,以及晚宴上的一段小视频。   有人用长焦镜头拍摄到,那晚被俞笙环在臂弯与身后酒架间的秦星羽,双唇微动,向面前的俞队长说了几个字。   当时他说的是:“这么久……”   不过拍摄的距离远,视频也糊,镜头里没人听清秦星羽具体说了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   他说话了。   于是某些势力麾下的营销号与黑粉,疯狂带起了节奏,话题刷得手到擒来,小论文也写得飞起。   大意是:秦星羽先前的语言障碍,只是为了博取粉丝眼球和路人同情,而经由团队刻意塑造的人设,他明明会说话的!   这条消息一出,简直比周亦承被判刑还要劲爆。   原本自打秦星羽因心理疾患,而导致语言障碍的消息发布后,便有诸多质疑,而今再一次将这份质疑推上了顶点。   甚至半个娱乐圈的对家明星、粉丝与狗仔,都再一次不约而同地深扒,这一两年来秦星羽的言行轨迹,寻找对方是否开口说过话的蛛丝马迹。   还声称:这本就是一场各方资本玩弄粉丝的游戏,电影专访等等都是配合演出,甚至连病例是伪造的。   一时间,连韦盛那个极具权威资质的顶级私立医院,都被开盒了。   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网友认为:秦星羽工作室当时公开艺人患心因性语言障碍,甩各科病历报告,以及挂证据手撕周亦承的那条微博小作文,显得略茶。   完全不符合秦星羽本人的一贯高冷作风,一定是幕后有人操控。   安辰气得不行,坐在自己办公室的高背旋转椅上,一口气转了720度,转得头晕脑胀。   想他安大经纪,这么man的一个纯纯老爷们,从业十几年只写了这么几篇走心的小作文。   结果居然有人说他茶?!   秦星羽的粉丝们倒是十分淡定,比起有人说秦星羽假装语言障碍来欺骗世人,这种匪夷所思的谣言。   她们更感兴趣的,反倒是这段晚宴视频里的内容:   “真是笑发财了,我羽哥那么一个事业批,要是会说话了还能不接演出?不去拍戏?放着大把大把的毛爷爷不挣?”   “我倒是希望小羽赶紧恢复语言功能,恢复舞台,真的是太久没有舞台了啊,你们能理解此刻一颗老母亲激情澎湃的小心脏吗?!”   “可惜了,这段视频后面被截掉了,后来俞队长是不是亲了啊?听当时在场的小姐妹说,俞笙好像偷亲了!”   “是的姐妹!我也听说了,小羽那天累了反应慢半拍,否则要是平时,估计能把俞队长揍得满地找牙!”   “想看俞队长回家跪键盘哈哈哈哈……”   ……   一时间,粉丝们在小范围内转移了话题,嗑糖的劲头,大有盖过黑粉造谣之势。   尽管此刻双手叉腰,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的安辰,依旧十分暴躁。   将屏幕显示着热搜排名逐渐上升的手机,按在办公桌上,像指尖陀螺一样转着圈圈,跟同事们地吐槽:   “我非查清楚这黑料哪家发的不可!还不准我们说话了?合着我们就得永远闭嘴,不能恢复了是不是?”   “我们又不是聋哑人!”   “搞不好就是画堂传媒干的!上午输了官司,下午就报复我们!我非得发个微博怼死他们,谁都别拦着我!”   “别急别急,淡定淡定。”倒是红豆影业的另一位副总,耐心十足地劝慰着,还提议:   “这事咱怎么公关,还得跟小秦总商量商量,我看小秦总这会儿还在公司呢。”   安辰深吸了口气,平息了几分作为娱乐民工,一步一个坑,一脚一湿鞋的深深操蛋感,甚感有理,转身去找秦星羽。   秦星羽确实还在公司,不过安辰没看见人,当下一间间屋子推门寻找,不在休息室,不在会议间,不在会客厅,也不在舞蹈教室。   最后安辰试探着推开,那半掩着的录音棚门。   单薄而苍白的少年抱膝坐在录音棚地板的一角,手边的地上是还亮着的手机。   秦星羽平时不怎么来录音棚,他无法唱歌,只能偶尔独自过来坐坐。   刚才那些杂七杂八的热搜,他看见了。   这条话题的出现,周亦承被当庭宣判,只隔了几个小时,的确透着诡异。   安辰进来时,指着热搜页面的榜一话题,跟自家艺人商量:   “我跟你说小羽,这个事我必须得反击了啊,我要上线怼人了。上次路演的时候,就说我们没法说话是假的,这太过分了!我不行,我忍不了了……”   他辰哥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继而提出选择:   “两个公关方案,第一,说我们接受了系统的心理治疗,已经在恢复了,偶尔能说几句。”   “第二个方案,咱就咬死了说那天晚宴,我们没说话,反正那视频里也没人听清我们说了啥……说实话,我都不知道那天你跟俞笙说了啥。”   秦星羽微微缩了缩身子,将膝盖抱得更紧了,那天晚上他其实没跟俞笙说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责怪对方这么久都没来找他而已。   几乎是没怎么经过思索,他便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2。   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也不打算承认他已经在恢复了。   安辰意外极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下属给老板准备选择题,陈述备选方案的时候,自然那里面有一个是希望老板选择的,而秦星羽偏偏没选那个。   安辰干笑了两声,顿了顿,拿出一个专业大忽悠,不,专业经纪人哄小孩儿的语气,耐心细致地劝着:   “哎,咱硬洗咱没说过话啊……嗯,也不是不行。不过吧,你看你现在恢复得不错,比去年好多了,连韦大夫都夸你呢!”   “你说咱要是哪天痊愈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那咱不还得开演唱会么,不还得接演出、接戏么,到时候粉丝会不会觉得太突然,咱得提前给大家预个热不是?”   秦星羽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透着茫然,他辰哥心里有答案,还问他做什么?   安辰干脆一屁股也在地板上坐下,掰开饽饽说馅儿地给对方一五一十讲道理,还十分留意了语言话术:   “要不这样吧,我编辑条微博,你看着这么发行不行?或者,你指导我编辑条微博。”   秦星羽微微垂下细密的羽睫,看向地面,他其实这会儿,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是听不大进去的。   “那或者我回去编辑个微博方案,然后发给你审核,怎么样?……”   秦星羽嘴唇微动了动,尽管没能发出声来,却不难从口型看出,那是一个“不”字。   “哎哟,那咋还不行呢?”安辰愁眉苦脸地没辙:   “那你自己编辑一个?”   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安辰眼见自家艺人情绪不高,只想一个人呆着,只好也不再絮叨,而是叮嘱了几句,天色也已然不早,便让时川把人送回家了。   俞笙今晚又得加班跟海外分公司开会,指不定得到几点,秦星羽没什么精力等他。   和时川一同到J.Y集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时,秦星羽看到自己的车门前,有两束粉丝摆放的鲜花。   鲜花的颜色搭配,是他和俞笙的应颜色,看小卡片上的站子签名,该是CP粉送的,他和俞笙的CP粉。   他三天两头就能收到粉丝送的花,他和团队向来不收贵重礼物,从小就是这个习惯,因而粉丝们就只送些鲜花和信件,这些小心意他都会收下。   坐在自己的保时捷小轿车后排,秦星羽将两束鲜花放在身旁的空位上,车子驶出高速时,他觉得异样。   确切的说,是有人在跟车。   出道多年,粉丝跟车的场合他见得多了,不过今天,跟在后面上了公路的几辆山地越野车,明显不一样。   无论开车手法,距离远近,以及弯道超车的方式,都无不例外地诠释着,这不是粉丝,是狗仔。   平日里,即便是私生粉跟他的车,也会跟得相对保守、礼貌,保持安全驾驶距离,而不是这么横冲直闯、还带别车的。   一路上时川绕上高架桥,甩脱了两辆,不过收效不大。   因为等到他们回家时,别墅四周已然围聚了五六名狗仔,人家一早就等在他家门口了,为了混进小区,甚至还一个个穿着外卖和快递员的工作服。   一个躲在夜幕微降的路灯后面、一个躲在他家院外的花坛底下、一个装成业主在旁边擦车,还有个试图攀上他家院子的铁栅栏,以便寻找个最佳拍摄角度。   一个个都是看见了此刻仍旧挂在榜一的热搜,想拍一个他秦星羽究竟能不能说话的实锤。   年度过半,到了一个个京圈狗仔拿业绩的时候了。   秦星羽神色如常地开密码锁进门,时川临走时还格外不放心:   “哥,我陪你吧?”   “要不要报警啊?……”   秦星羽摇了摇头,让他走了,这样的事遇见得已然足够多,他能自己处理。   将别墅一楼到三楼的窗帘仔细拉严,他将带回来的两束花一束剪切插瓶,另一束暂放在餐桌上,再将不用的灯关闭。   而后他一如既往地到浴室洗澡,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在自己卧室的飘窗上坐下。   片刻之后,他将那严密的窗帘稍稍拉开一条缝隙,一眼就看到院落外,站着两个举着专业单反相机的男人,将镜头对准了他的卧室。   狗仔们不就是想拍一个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么?   可问题是,他家就他一个人,他能跟谁说话?   秦星羽此刻淡定极了,甚至还拿出了上周六在颁奖典礼和红毯的后台,周亦承转交给他,他一直没抽出时间细看的,母亲和外婆的往来信件。   那些年头长辈们分居两地,他母亲跟随父亲来了帝都,外公外婆留在老家。   尽管当时微信已经很普及了,但他的外婆仍旧喜欢用写信的方式,表达对养女的思念之情。   信件从他四五岁起,林林总总七八年,直到外婆住院去世的前几个月。   这也是他随着童年的模糊记忆退却后,再一次开始重新认知,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的字很漂亮,是隽秀工整的女生笔体,硕士研究生毕业,工作忙得连轴转,是事业上的女强人。   但即便如此,他发觉母亲也还是认真带了他好几年的。   字里行间的中,他记起小时候每天放学后,母亲都会辅导他的功课,周末带他去游乐园,嫌保姆做的饭菜不合口味,而为他亲自下厨开小灶。   当然,有时也会向他外婆抱怨,说他又生病了,说他太难带了,犯哮喘了,考试没考好等等,外婆只会温柔地劝慰。   他的母亲只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听他讲述那些学校里的琐事,没有耐心听一听他小时候那些看似可笑,又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母亲仍旧是爱他的,即便他们的母子缘分短暂,母亲又情绪不稳定,他们的相处中充满了吵吵嚷嚷。   但他仍旧感受得到,母亲爱他,与父亲不同。   小孩子的感受最灵敏。   那些寄出之后,如今又辗转周折,回到他手中的一整箱信件,母亲的、外婆的,他聚精会神阅读到深夜,也刚刚看完三分之一。   他好些年没能这么长时间的集中精神了。   午夜将至,他再一次将那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外面的狗仔们还在蹲守,斜对面俞笙那栋别墅里的灯,也还依旧黑着。   京圈狗仔是真的卷到疯狂。   俞笙今晚开会晚归,下午便跟他汇报了的。   此刻他下了飘窗,到客厅的抽屉里取出两片安眠药吞下,而后下楼,抱起另外一束还没拆开包装的鲜花,出门去斜对面俞笙家。   俞笙不让他把安眠药放在卧室,因为有时候他吃了药意识不清,会重复吃。   今晚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带回两束粉丝送的鲜花,他自己留下一束,打算再给俞笙家摆上一束。   斜对面那栋空空荡荡的大别墅,太冷清了,不像他家还时常有景小延、安辰和时川他们出入。   夜深了,路灯下的狗仔们,依旧敬业地稳稳托着镜头。   秦星羽只穿了套丝绸质感的修身睡衣,抱着那束鲜花,镇定自若地出门,到斜对面的别墅大门前,按开了密码锁。   短短十几步的路程,他走得不疾不徐,看起来淡定极了,哪怕七八个镜头就这么明晃晃地落在他身上。   如若他此刻能够开口说话,他一定告诉几位狗仔大哥别藏了,他连快门声都听见了。   这几天安辰和景小延工作忙,来家里陪他的时候不多,因而但凡俞笙晚归时,他都会到对方家里去一趟。   也不等俞笙回来,而是开了灯就走,有时候想起来,也会好心地顺手帮对方开个空调。   他就想看着那栋房子里的灯亮起。   今晚他照例把俞笙的三层别墅拉上窗帘,开得灯火通明,驾轻就熟地找到那鎏金镶边的高档花瓶,仔细插了花,却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坐在俞笙家二楼客厅,那设计别致的金属风吊篮秋千椅上发呆。   他越是表面上从容镇定,心底便越是不安,刚才从外面走来时,一路无视所有镜头的少年,内心终究还是有些惊恐。   外面七八个男人的七八个镜头,此刻明晃晃地全都对准了俞笙的这栋房子。   秦星羽想了想,重新起身,将俞笙别墅楼上楼下的灯全关了,只留一盏亮在玄关的小灯。   他甚至用不着打开手机上的电筒,便熟练地一路摸索着返回二层客厅,重又在那他最喜欢的秋千椅坐下。   经过客厅时,那束刚刚插好的鲜花,在暗夜里散发着幽静的清香。   安眠药的药效开始微微发挥,他今天的药量吃得少了些,有困意但睡不着。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身形单薄的少年靠着那轻轻摇晃的秋千椅,微微闭上眼帘。   外面的狗仔已经开始发懵,一个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从后院摸索着靠近,还有两个从路灯后面的阴影里探出了头:   “这怎么关灯了啊?不能是从后院走了吧?”   “后院我盯着呢,他没出去,俞笙也没回来。”   “哥们,我没明白这啥意思,这是晚上睡这?他俩睡一块了?”   ……   作者有话说:   周日依旧要开心哟~感谢在2023-10-28 12:00:00~2023-10-2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3895591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等他回家   狗仔们暗自腹诽揣测着, 回到各自隐蔽的藏身所在。   今天费了老大劲、还送了好几份外卖,才摸进了人家高档别墅区,眼见是不通宵不肯罢休的节奏。   二十分钟后, 俞笙下班到家,从夜色中的劳斯莱斯下来,不用问他也知道什么情况。   那镜头和手电筒一个个都怼他家玻璃上了。   开门进院子的几步路上, 俞笙反手就亲自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他们这所别墅区, 云集了不少上层社会的富豪、明星与二奶, 治安环境非常好,今日被这么多狗仔摸了进来,实属意外。   语气淡淡地向物业汇报了情况,预计用不了十分钟,就会有保安来将这群不速之客请走。   俞笙并没有什么怕曝光的隐私, 也没有什么怕失窃的贵重物品, 他家唯一的贵重物品就是秦星羽。   秦星羽一定在他家,不然狗仔们对着他的房子拍啥?   尽管面对狗仔们,他俞队长是个经验老手了, 人气巅峰之际,比这更过分的场面不知经历了多少。   但今晚秦星羽关了灯,是个反常的信号。   他家的窗帘是不透光的, 拉上了窗帘没有必要关灯。   “小羽?”   黑暗中摸索着上了二楼客厅, 穿过餐桌上那新鲜淡雅的花香, 俞笙只是低低地叫了声,怕惊着了对方,也没敢开灯。   秋千椅上的少年没有入睡, 而是微微挪动了下身子, 金属质感的秋千椅虽然格外有情调, 但舒适度比起躺椅还是差了些,坐了一会儿他的腰背又开始痛了。   已经适应的微弱光线下,秦星羽看到了黑暗中向自己走来的身影。   俞笙浅浅地抱了抱22度空调下,对方即便盖了件他的外套,也依旧带着凉意的身体:   “我去开灯。”   言罢还不等起身,黑暗中被对方修长冰凉的手指一把拽住了衣袖。   “好,不开。”   轻声哄着,俞笙知道,今日外面狗仔们那么大的阵仗,躲在他家里的秦星羽,或许多多少少是有些怕的。   于是他也不再动,而是直接在秋千椅前的地板坐下,黑暗中替对方缓缓按摩着酸痛的膝盖与腰椎。   直到十分钟后,外面的手电筒光芒忽然乱窜,紧接着在这隔音极好的别墅内,只听得到几声不大的争执,不一会儿功夫,便安静下来。   该是物业派了安保团队,将那几位狗仔赶走了。   午夜的幽静别墅,万籁俱寂。   秦星羽主动试探着,开了秋千椅旁的那盏落地灯,浅暖色调的光芒下,衬着俞笙搭配了藏蓝色衬衫的身形五官,格外清俊。   俞笙缓缓起身,打横抱起秋千椅上的人。   今晚加班开会的百忙之中,他还抽空看了粉丝发的秦星羽傍晚下班图。   穿深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走路微微踉跄,想来是腰膝的伤依然犯得厉害。   于是他特意小心托着对方的腰,从客厅一路到卧室,将人轻放在自己那张西式复古的正方形大床上半躺着。   还细心地拿了个靠枕,垫在对方的腰后与床头间。   温热的掌心熨帖着眼前人冰冷的腰侧,俞笙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今晚睡这好不好?我睡隔壁卧室。”   倚着床头而坐的少年忽然气息微乱,想要努力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俞笙从那微弱的光线里,即使看不清唇形,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用气息说的那个字是:   “不。”   也不知道是不肯睡这里,还是不肯让他睡隔壁。   俞笙正自揣摩思量,忽然从面前的人眼中,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清浅的、灵动的、若有若无、转瞬即逝。   有时候俞笙觉得,秦星羽真是上天派来专门钓他的。   今晚的药量少了些,刚才微微上来了那么一小会睡意,此刻秦星羽又清醒了。   确切的说,是药物微微断片儿的副作用,盖过了药效本身。   看着眼前连上班时穿的衬衫,都没来得及换的俞笙,他忽然精神头十足、鬼使神差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了一句话:   “想不想知道上周六颁奖典礼那天,我在周亦承化妆间里看见了什么?”   俞笙的目光顿了顿,凝视对方那即使在这午夜时分,明明该是低电量模式了,却依然明澈灵动的大眼睛:   “当然,你愿意告诉我么?”   其实在听对方说起这件事时,俞笙是微微疑惑的。   因为秦星羽说的不是“周亦承在化妆间里对我说了什么”,而是“我在周亦承的化妆间里看见了什么”。   用手势比划着,意思是让对方先去洗漱,而后秦星羽从床头的文件柜上,随手拿了根铅笔和一张空白的A4纸,开始画画。   他的手语和打字一直都是乱用,近几个月来,才刚刚能用一些简单的手语,从前只能打字。   这个事他用手语说不明白,打出字来也心里尴尬,他觉着最好的方式是画画。   俞笙遵命地去洗澡更衣,听着隔壁浴室传来的花洒流水声,秦星羽望着面前的白纸,陷入凝思。   借着安眠药作用下的些许冲动,把那天在周亦承化妆间里的见闻告诉俞笙,他估计自己明天就要后悔。   不过这件事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他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甚至连对景小延都没有说。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种轻飘飘的超脱感,仿佛在吃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瓜。   还忍不住地想要跟身边亲近的人分享下,招呼一起来吃。   尽管他没怎么学过画画,二十岁出头年纪的画画水平,相较于十岁以前,实在没什么长进,他只会画火柴人。   半个小时后的凌晨,在俞笙卧室那宽敞舒适的大床上,秦星羽缩在薄厚适中的夏凉被中,安然睡下,屋子里的空调27度,温度刚刚好。   隔壁书房的电脑桌前,俞笙穿着深灰格子的棉布睡衣,拿着那张A4纸上的铅笔画出神。   画中是个带更衣室的化妆套间,演出场馆的标配模式,从门口向内的视角,有化妆台和镜子。   屋子正中央的近景处,站着个圆脑袋、几根线条组成身子和四肢的小火柴人儿。   斜后方的更衣室门开着,门口站着个同样平平无奇的火柴人儿。   除此之外,更衣室的门口画了只不怎么像样的高跟鞋。   以及更衣室的门板上,有只这图上唯一画得还算像样的女包。   好奇心的趋势下,俞笙揉着眉心睡意全无。   他自问不是个热爱八卦的,但这可是秦星羽请他吃的瓜!   还只管画画不管解码的,也太吊人胃口了。   他强烈怀疑秦星羽是个被演艺事业耽误的娱乐瓜主!   眼下这张画表明,显然周亦承的更衣室里有其他人,至于其他人是干什么的,男女老少,什么身份,秦星羽实在没把人物关系画明白。   凝神思索半晌,看了一眼手机上00:40的时间,他估摸着夜猫子安辰还没睡,于是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意料之中,他们辰哥没有休息,也没有跟媳妇忙着啥不可描述的事,于是小俞总开门见山:   “上周六红毯,周亦承的化妆间还有其他人?”   安辰愣了愣,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记得当晚俞笙询问过此事,他也进行了一番详实的汇报,不知日理万机的小俞总,这大半夜的何以又想起来了。   “没有吧?不能吧?我没看见其他人啊,当然,也没给我机会进去看啊,咋啦?”   “小羽那天晚上跟你说什么了?”   电话里,俞笙深夜里的声音严肃极了,也不知道是事态严重,还是吃瓜着急。   安辰特意认真回顾了一遍当日种种:   “没有啊,进去没一会功夫,把东西拿了就出来了,啥也没说。就是因为啥也没说,我才觉着不对劲呢!马上就庭审了,我就不信周亦承啥也没跟他说!”   言罢,安辰越想越觉着蹊跷,尤其是大半夜的俞笙忽然追问起这个事,于是又问:   “小羽后来跟你说啥了?”   俞笙没回答,而是直接语音切视频,镜头对准了秦星羽的那张画:   “给你看一眼,不能拍照转发。”   “哎哟,啥玩意啊还不能拍照转发……”   安辰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呢,一看这画风就了然了,顺带着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吐槽:   “就这……我都不稀得看,这水平跟我闺女锦锦差不多……诶?俩人啊?不是,这哪个是周亦承啊?这不长得一样么?一个更衣室里面,一个更衣室外面。”   俞笙指了指画中更衣室门板上的手提包,以及更衣室门口的高跟鞋,是这张画中唯一有特色的两件东西了。   任谁看了也不得不承认,秦星羽画物品的功力,确实比画人水平要高上好几个台阶。   安辰恍然大悟:   “啊!我明白了,哎呀呀呀,更衣室里面那肯定是个女的啊,这女包和女鞋……卧槽,不会是他看见周亦承跟人那啥了吧?这个节骨眼上,都要判刑了,周亦承还有心思跟人干那事?心可真大……”   “不是,这画得也实在是抽象了点,我记着韦大夫给小羽做心理治疗的时候,不是还专门请了个老师,教过他一段时间画画么……”   吐槽完自家艺人的画功,安辰开始一本正经地分析:   “那天姓周的是站门口跟小羽说的话,小羽进去的时间不长,基本上拿了东西就出来了,我估计他俩也没多少交流……”   “那就有意思了,那女的谁呢?尚珊?不能啊,尚珊在外面呢,又找了个新工作,带别的艺人了,那天我在后台来来回回见着好几回……”   “不是尚珊。”   俞笙几乎可以确定,更衣室里的人不是尚珊,否则秦星羽不至于特意记挂着这件事。   毕竟周亦承和尚珊交往好几年了,在他们几个队友之间早已不是秘密,偶尔更衣室里干点啥私密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瓜。   忽然间,俞笙的目光停留在更衣间门板上,那个一线品牌的女士手提包。   刚才他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两个火柴棍小人儿身上,以至于忽略了秦星羽其实画得还算特征鲜明的手提包,在包的角落里有一个极小的logo图案,是某家一线时尚品牌。   说起来那家品牌与J.Y集团,还算得上是竞品企业。   就是去年他带着秦星羽逛商城,由于没进人家品牌专柜,还被人家挑理挂上微博的那家。   也是秦耀堂打着儿子的名义画饼,多次向人家品牌方,索要限量款包包的那家。   “我知道了!”   俞笙说完就挂断了视频,一向沉着冷静的小俞总深吸了口气。   这个瓜过于劲爆了,不只是秦星羽,他也需要消化一下。   作者有话说:   月底啦,明天请假一天调整下!嗯……这个月终于把反派周同学搞下线了。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感情升温模式,然后会穿插着处理下渣爹和后妈。   下个月还是会日更哒!后天1号见~   然后,后天1号评论区有大红包~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29 12:00:00~2023-10-30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新综艺走起   深夜, 安辰对着已然被俞笙挂断的手机,狠狠地吐槽:   “这就挂了?不是,这瓜你吃明白了, 我还没吃明白呢!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玩的吧……”   俞笙将那幅简笔画夹在文件夹里,仰靠着椅背凝思。   的确,这件事跟他和秦星羽的关系都不大, 但他试想:   如若是他自己的父亲给他找了后妈, 后妈还跟公司的签约艺人发生了婚外情, 那他妥妥地把他后妈撵出这个家。   不过秦星羽跟父亲关系又不好,显然是只打算抱着吃瓜群众的态度。   反正那两口子,他俞笙早晚是要一锅端了的。   他打算好好清理一番那些杂七杂八的垃圾了。   他全然能够感同身受地想象,这些年秦星羽过得是什么日子。   没疯、没跳楼,已然实属太难得了。   他甚至觉得周亦承这就被判了刑, 失去了自由, 还有些意犹未尽,如果再晚一段日子,他非找个私家侦探24小时跟踪爆料不可。   天马行空地思索了一会, 俞笙起身走进卧室。   安眠药的作用下,秦星羽侧躺着,裹着墨蓝色的轻薄夏凉被, 睡得安稳。   白天里乖顺的刘海, 此刻不怎么服帖地落在额前, 炸了几根毛,露出一部分额头眉宇。   天使翅膀般的羽睫倒是安然静谧地垂下,手里还抱了个巴掌大的小猴子玩偶, 是前些天秦星羽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秦星羽睡相好, 睡着时一般不怎么翻身, 刚才俞笙离开卧室前,怕他同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受,还特意在他侧睡的腰后位置,抵了个靠枕。   此刻,对方依旧倚着那靠枕安然而睡,整张床空出了大半。   于是俞笙开始思考,自己今晚究竟是睡隔壁,还是睡飘窗,亦或是可以睡床的另一半?   成年以后,他们睡在一张床的时候不多,即使一起出通告,半夜不睡觉互相窜房间打游戏时,俞笙也很少与对方一起,否则的话,他多半一整晚要去洗冷水澡冷静几次。   就如同此刻,看着床上的人安睡下的侧颜与身形,俞笙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地跑偏。   想吻,想抱,想将人压在柔软的大床上极尽缠绵,想疯狂占有陷落在深色柔软被子里的脆弱身体。   他甚至想象不出,相识了这么多年的秦星羽,人前人后清冷自持的秦星羽,舞台上气场全开、与他熟悉默契到左右手一般的秦星羽,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出声,会不会求他,甚至会不会受不了地掉眼泪。   他甚至嫉妒此刻被对方抱在怀里的,那只巴掌大的小猴子玩偶。   单是想想,他身上就燥热得厉害,对方还不当回事儿地空出了半边床。   也不知是不是这卧室的空调温度,比客厅略高,刚才还觉得吃明白了瓜,而神清气爽的俞笙,此刻仿佛着了魔,连呼吸都更深了几分。   他也不准备思考睡隔壁、还是睡飘窗,亦或是睡床了,他现在打算去浴室再冲个凉冷静冷静。   ……   次日午后,两人才去公司,秦星羽依旧腰伤犯得厉害,走路走不稳当。   从地下停车场到电梯间的几十步路,都不得不中途撑着膝盖休息,后来是俞笙二话不说,将人给抱进电梯的。   即便这个时间没什么粉丝与狗仔蹲点,但看似空旷的停车场仍旧防不胜防,饶是小俞总在抱之前,特意留心了四周。   结果还是被坐在私家车里的粉丝给看见了。   “天哪!俞队长抱了,抱了啊!活久见啊啊……”   “这有啥活久见的,俞队长又不是没抱过……小羽这两天腰伤犯了,俞队长不抱难道工作人员敢抱吗……”   “你们说他俩不会真睡了吧?羽哥走路确实不太稳当啊!   “昨晚好像狗仔一直在他们小区蹲着,说小羽进了俞笙家就没再出来。”   “小羽进俞笙家?以前不都是俞笙去小羽家吗?而且昨晚狗仔没通宵蹲吧?听说晚上俞笙回来就给撵走了。”   “明明是小羽腰伤犯了,俞队长才抱了下,你们别瞎想了,小羽身体这样俞笙不可能做的,他怎么舍得啊……”   与此同时,写字楼顶层的休息室里,秦星羽并没有纠结在粉丝眼里,自己和俞笙的关系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他此刻有更紧急的事情要纠结。   原本他今天不是非得来公司的,是被他经纪人十二道金牌召来的。   因为安辰非要给他接个综艺!   这个综艺在前段时间,他去自家小区的推拿正骨中心找景小延的时候,听对方提起过,他当时拒绝了。   不过人家节目方找到他经纪人这来了。   “小延那个新通告,慢综艺,美食经营类的,挺轻松,又是大平台,三期飞行嘉宾,下礼拜马上就开录了。”   “平台那边找上了我,想让你和冯曳去,这是常驻嘉宾名单,你看看,都是平时跟你玩得挺好的几个艺人,一个对家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细看安辰递上来的项目书,以及嘉宾名单,秦星羽神色间,已然染上些许的惊诧。   他辰哥和节目方,该不会是一起组团混局喝了假酒吧?让他一个有语言障碍的人去参加综艺?   “咱练习生第一场公演时间订了,场地也批下来了,还有两个月时间,妥妥地足够,但是你不能一直管这事了,你必须给我好好休养,参加点这种轻松的节目,去跟人玩一玩。”   “等综艺回来,再给你找点别的轻松的事干,到时候身体好一点了,我让你上台跳舞给练习生串场。”   “人家节目方特意跟我说了,这节目咱不用说话,后期打弹幕就行,人家就是想找你带量的。”   “咱节目里就做个奶茶啊,煮个咖啡啊,学做两道菜啊,不用干别的。”   “那天颁奖晚宴,人家拿视频撕你会说话那个事,你不说咱咬死了没说过话么,那正好咱上个节目,才有人信啊,咱综艺节目里全程都没开过口,还能有人说啥?”   大忽悠小能手安辰,开启纯纯满嘴跑火车模式,思路清晰、条理明确地列出参加这档综艺的一二三点利处。   最后还倾情抛出杀手锏,伸手比了个数字:   “这个数,人家片酬给这个数,都写合同里了。”   秦星羽认真思索了半晌,行吧,他为金钱屈服。   综艺节目在他以往的通告中占比不多,更多的则是演出、拍戏和代言,他不怎么喜欢参加综艺,他上综艺只是为了赚钱而已。   这个综艺的固定嘉宾是早就定了的,就差几个顶流飞行嘉宾,找的比较急,下个星期就要开录。   而今快速走完了合同流程,安辰当即便带领团队确认了行程,包下了个小型航班的头等舱。   景小延是固定嘉宾,满满当当12期节目,秦星羽和冯曳则作为飞行嘉宾,只参与其中的3期,3期连在一块录制,十天出头的行程,分别在三座不同的城市。   确定航班前,秦星羽还特意连手语带打字地,认真严肃叮嘱俞笙:   “不准跟行程。”   彼时他正被俞笙抵在那舞蹈教室一整面镜子对面的墙上。   小俞总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星辰大海般的浅笑,没答应也没拒绝。   十天的时间有点久,这行程一天都不跟有点难。   俞笙有个优点,他做不到的事从不轻易许诺。   一个星期后的上午十一点,秦星羽搭乘的航班由首都机场T3航站楼出发。   为了避免跟机的粉丝造成拥堵,公司特意将他和景小延这两大顶流,分开了两趟航班,冯曳则与他同乘。   团队一行人出现在头等舱的安检通道时,粉丝们还在奇怪,这次俞队长居然难得地没跟着。   事实上,俞笙今天有两场重要的商务谈判,一大早不到十点钟,就乘坐他那辆劳斯莱斯去了公司。   秦星羽和冯曳登机时,刚好中午11点,估摸着俞笙该是在哪一场谈判会上。   虽然公司包了头等舱,但由于是中机型,粉丝们依旧会从头等舱的舱门登机。   路过自家偶像们的座位,即便饭圈约定俗成了机舱内不许拍照的规则,但还是总有人会悄悄地偷拍那么一两张。   秦星羽照例坐在头等舱第一排靠近舷窗的位置,只不过外侧原本该是安辰的座位,今儿换的冯曳。   安辰去了第二排,在安大经纪看来,他们小哥俩难得坐一块挺好,还能聊聊天,尽管他家艺人也聊不了天,但至少可以听他曳哥说说话。   冯曳也不是话多的人,不过今儿一登机,还真就心情不错地跟秦星羽聊了一会。   沉寂了将近两年的冯曳,如今需要复出,需要挣钱,而刚好在这关头,兄弟们愿意带他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兴奋的呢?   至于他那些时时别扭着的反骨与清高,也一点点地能够放下了。   航班滑上跑道,排队起飞的十来分钟里,秦星羽听冯曳说了会话,又将为了适应偏低的空调温度、空乘人员暖心送上的毛毯接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刷了会儿微信。   微信上,没有俞笙的消息,短短十分钟,他反复看了三次手机,那上面都没有新的消息。   于是随着空乘小姐姐用温柔甜美的声音,提示大家关闭手机时,他照做了,只不过在这之前,顺手把俞笙的联系人设为了置顶。   他从来没有设过置顶联系人。   中型的航班在跑道上疾驰,经济舱里的粉丝已经将该发的首都机场出发图,通通发了出去。   秦星羽的颜值太能打了,即使素颜,依旧不影响他每每都能将机场走成秀场、出场即巅峰的盛世美颜。   前线粉丝们拍的图,甚至大多都不用修,调个光线色调,就发上了微博。   与此同时,J.Y集团15层最大的会议室里,俞笙带了一众下属,与来自海外的合作方会面,整个谈判全程英语,小俞总游刃有余。   临近中午,谈判暂时休息了十来分钟,他估摸着这会儿秦星羽应该也已登机了,便随手刷了一下微博。   他今天上午确实没抽出空来给对方发消息,一是秦星羽有着专业完备的团队,方方面面都算周到。   再者对方一到机场,没几分钟微博上的登机图就发出来了,生图中的人看起来状态不错,心情似乎也挺好。   不过等等,在这谈判间歇的十分钟里,小俞总又继续多刷了几下微博,他看到了什么?   笙羽CP的超话底下,即便头等舱不允许拍照,但一段不知哪个粉丝偷录的视频,已然放了出来。   拍摄是从斜后方的视角,想必是有经济舱的粉丝,不守规矩地进了头等。   秦星羽的手机从来不贴防偷窥膜,于是有粉丝用长焦镜头轻而易举地拍到,短短几分钟里,他打开了某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   没有新对话,他似乎有那么一刻想要打字的意思,然而盯着看了几秒,又将那聊天界面关上了,反反复复了三次。   虽然距离远,拍不清楚屏幕上的信息,但从那模糊的简约头像,粉丝们没多大一会功夫,就认了出来:   是俞笙。   俞笙从前当艺人时,微信头像就是这样的简笔画,被人拍到过,没想到多年如一日的没变。   即便这条被发上超话的视频,实属违规拍摄,但仍旧不影响底下粉丝们的讨论热度:   “小羽在看俞队长微信啊,还看了三次!”   “可是不像有新消息发来的样子……”   “俞笙你在干嘛啊?他今天出通告诶,他看了你三次微信啊,怎么都不发条信息给他……”   作者有话说:   11月如意开心哟!本章留言有红包~   么么哒~感谢在2023-10-30 12:00:00~2023-11-0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尹净汉和崔胜澈什么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俞总空降   坐在会议室里的5G冲浪总裁俞笙, 微博上的超话广场可一点都没错过:   “高举我笙羽大旗一万年不倒,他俩从来都不是单箭头。”   “今天的头等舱,曳哥坐辰哥的位置啊, 还跟小羽说话呢。”   “小羽还对曳哥笑了啊,虽然戴着口罩,但看起来是笑着的啊, 小羽笑起来真好看!他好久都没笑过了吧!”   “俞笙你就说这趟行程你不来, 后悔不?!”   俞笙后悔极了。   秦星羽跟他的兄弟天南海北录综艺去了, 而他还苦逼地坐在会议室里,跟一群外国人谈判。   近半年来,秦星羽对冯曳笑过好几次了,本来也不是爱笑的人,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居然能逗他笑。   俞笙他生气!他吃醋!虽然冯曳是他组合里的大哥, 但大哥的醋他也吃!   少年时期压抑了十年的占有欲,一旦爆发,别说是冯曳了, 秦星羽要是哪天对着蚂蚁蟑螂笑,他俞笙连蚂蚁蟑螂的醋都吃!   十分钟的会议休息时间,转瞬即逝, 俞笙目光笃定地将手机屏幕扣下, 把思绪重新拉回到谈判桌上来。   这几天, 公司的确有重要的商务洽谈,暂时牺牲几天抱着心上人温存的时间,做个负责任的好老板, 俞笙还是能做到的。   晚几天去跟综艺而已, 他压根儿就没答应秦星羽不去。   江南水乡的古镇, 透着烟雨朦胧的清幽。   节目组第一期综艺,在这座玲珑雅致的古镇,录制内容是嘉宾们在这小镇上,开一家以奶茶、手抓饼为主的小吃铺子。   除了秦星羽和冯曳作为飞行嘉宾外,景小延与几个常驻嘉宾中,涵盖了当红小生、前辈影帝、流量大花,还有一位过气歌手。   都是常驻综艺的老选手了,大家其乐融融,对于秦星羽和冯曳两位初来乍到的新嘉宾,也给予了足够的热情。   尤其是也都知道秦星羽的情况,因而录制期间格外关照,即便他不能说话,前辈们也想方设法地跟他多互动,以便于后期剪辑时进行弹幕的二度创作。   当然这其中,前辈对晚辈的真诚关心的确是有,不过另一部分原因是:秦星羽是真能带流量。   别说综艺节目了,随便出席个什么活动,私下里跟他有点互动、说过几句话的艺人,都能被粉丝抓拍分分钟上个热搜。   尽管这个圈子中,也不乏在他重伤几乎断送人生;以及在冯曳父母出事,几乎断送前程的那段时间里,一波接一波对他俩落井下石的人们。   但如今俩人复出了,背靠资本了,让同行们一下子又热情起来。   录制前两天,嘉宾们跟着专业厨师学习技能,景小延学会了好几个品类的奶茶,冯曳打小就会烤冷面,秦星羽也练熟了一项绝技:摊煎饼果子。   第三天进行了一番店铺布置后,便在这古韵烟雨的旅游小镇支起了摊。   多机位的摄像头刚架好,粉丝们便一个个自发地抢在了普通游客前面,排起了长龙。   谁不想品尝自家偶像亲手做的手抓饼、烤冷面、煎饼果子与奶茶呢?   雨季笼罩着一层水雾的青色天幕下,秦星羽穿了件简洁白T恤,天蓝色牛仔裤,扎了节目组统一发放的围裙,是清俊明澈的运动少年打扮。   聚精会神给排队的粉丝们做煎饼果子的少年,才学了一天而已,已经相当熟练了。   他的左边摊位,是负责卖烤肠的一线大花,右边是熟练操刀做着烤冷面的冯曳,再右边是满嘴跑火车、一口一个“公主请喝奶茶”的景小延。   甚至有粉丝已经总结出了最效率的排队方法:   “反正一趟下来至少也要俩小时,咱们先排小延宝宝的奶茶,然后喝着奶茶去排小羽的煎饼果子,如果曳哥那儿刚好空出来,再顺便来份烤冷面,回来正好到队尾,来下一轮。”   甚至有粉丝来来回回在秦星羽和景小延的摊位前,排了好几次队,以至于另外几位嘉宾都成了过眼云烟。   其实这趟综艺,冯曳也实力圈粉。   不仅由于曳哥从小就是烟火气里长大的,烤冷面的功夫一流。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是,与大家的互动确实低调又暖心。   比如帮其他嘉宾制作调料、帮景小延打包奶茶、以及在备菜环节,轻而易举就把秦星羽准备切葱花的刀换下来了。   秦星羽不大擅长做饭,比起景小延这个天生的厨艺荒漠,只稍好一点而已,偶尔能自己煮个面,或是做点简单的快餐,不能再多了。   切菜也不是他的强项,不像其他前辈嘉宾们,能切又细又长的土豆丝。   他只能切点葱花。   不过这葱花还没切两刀,就被他曳哥从身后过来,把刀给收走了。   “咱不动这个啊。”   秦星羽有着严重心理疾患的病史,身边的人通常不让他碰这些利器。   冯曳颇有大哥范儿地把菜刀拿走的同时,换上来几个古风特色的菜单小木牌,让对方去挂在店铺显眼的位置。   秦星羽一向比较听冯曳的话,组合里的五个兄弟中,他最服冯曳。   此刻穿白T恤带着浅色围裙的少年,放下了刀,专心布置着那颇具特色的良心菜单,还不由自主试图读着牌子上的菜名,尽管仍旧读不出声音:   “手抓饼5元,煎饼果子7元,烤冷面6元,珍珠奶茶9元……”   摊位前的粉丝们心都要融化了,只恨在这类节目里当观众,被禁止携带手机,不能拍照录视频:   “之前还有黑粉和营销号,造谣小羽伪造语言障碍病例,说他能说话,他这也叫能说?读东西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啊!”   “听说小羽这段时间挺努力地想要恢复语言功能,那些营销号也真是服了,连这都能黑!”   “而且你看刚才导演跟小羽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还怕他不懂,耐心地给解释呢,跟对待小朋友似的,对小延、曳哥,还有别的嘉宾都不这样啊。”   “刚才曳哥也太帅了吧,直接把小羽手里的刀拿走了,他们好像一直都不让小羽动刀玩。”   “我们曳哥一直都很帅的好吧,要不是家里出了那些事,曳哥的人气不亚于另外几个的,哎,儿子辛苦赚钱,父母成了暴发户就可劲儿造。”   “话说曳哥和小羽CP也很萌的,虽然冷门……哎呀,他们组合任何一对CP都很萌啊,要不是周亦承……”   “嘘……别在小羽面前提周亦承,这个距离他能听见,耳朵好使着呢!”   “不过,曳哥大总攻,你把俞队长往哪放?”   “俞队长那个卷王啊,老老实实007加班吧,这种通告估计以后只能让小羽跟别人玩喽……”   远在帝都坐在劳斯莱斯后排的俞笙,此刻正顶着烈日,往机场的方向疾驰。   今天上午,他终于忙完了未来一个星期的工作,临时订了张机票,只带了王秘书一个人,在秦星羽离开的第三天,动身探班去了。   已经超过72小时没见到秦星羽了,俞笙甚至想不通,从前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剧组拍戏时,整整三个月见不着面的日子,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登机前,他谁也没惊动,只让王秘书悄悄给安辰打了个电话,问了个拍摄地址。   一接着电话,安大经纪就明白了,小俞总这是要低调现身。   也不知道是自家艺人下了命令,不允许对方太过张扬,还是对方压根儿就没提前跟秦星羽说。   辰哥不知道,辰哥也不敢问,不过还是派了辆车,团队实在忙得没人可调,便让庄晏晏去接了。   这趟通告要录个十天左右,时间比较久,庄晏晏随行,帮安辰打打下手,处理些杂事。   两个小时后,坐在那辆租来的黑色奔驰轿车后排,庄晏晏扬起明艳洋气的脸庞,笑盈盈地问身旁的小俞总:   “羽哥在节目现场玩得好好的,你来干嘛?工作做完了吗?李总、罗总他们知道你旷工了吗?”   遥想去年,她俞笙哥是怎么亲自抓她旷工追星的?   哼,报复的时候到了!   庄大小姐也是没料到,此刻与她并肩坐在车里,神色淡淡目视前方的小俞总,面无表情回答了几个字:   “一张签名照。”   嗯?贿赂她?!   “俞伯伯知道你旷工吗?”拿秦星羽签名照就想买通她?庄大小姐不买账。   “两张签名照。”俞笙依旧神色如水。   庄晏晏不满意,现在她可是秦星羽团队的员工了,是名正言顺的经纪人助理!   虽然秦星羽的签名照可丁可卯,但还真就不一定非得指望小俞总,她在她辰哥那边撒个娇卖个萌,也能搞定。   于是庄晏晏祭出了必杀技:   “羽哥知道你空降吗?”   这一回,她俞笙哥的神情明显微微一顿,加了筹码:   “写真集加to签。”   “……成交!”   庄晏晏思维敏捷地迅速思考了一番,见好就收。   坐在返回片场的轿车上暗暗叹息,她俞笙哥什么时候愿意带她跟秦星羽吃个饭呢?   天天跟防贼一样防着她,要是什么时候俞笙带她跟秦星羽吃饭了,那么这对CP,她就同意。   雨季的古镇下午依旧没有放晴,雨虽已停了,湖光山色间依旧水气缭绕,古朴巷子里的青石板也湿漉漉的。   庄晏晏接俞笙到了录制地点,现场依旧人山人海排着长龙,平均两个小时排一轮的长队,不少粉丝已经意犹未尽地排了两三轮。   俞笙下车跟安辰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言,直接把他辰哥挂在T恤领口的墨镜给抽走了。   “嘿,还带抢我墨镜的哈,那不是你们小羽的,那是哥们自己的。”   “借一下。”   俞笙淡淡说着话,把墨镜带上了,转而去到秦星羽的煎饼摊长龙的末尾,排起了队。   他今天来时,特意穿了身简单低调的黑色牛仔裤和T恤,反戴着棒球帽和口罩。   此刻又把安辰的墨镜戴了上去,彻底把脸遮住了,前前后后的粉丝们任谁看了这身打扮,都只会觉得是个模仿组合穿搭风格的男粉罢了。   傍晚收工前的最后两个小时,秦星羽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愈渐熟练地给粉丝们做着煎饼果子。   晚霞笼罩下的白衣少年,在平素的冷清疏离外表下,平添了几分静谧的安暖。   排队等煎饼果子的女孩们,都光顾看自家偶像的美颜,以至于走了神,等到再低头时,秦星羽将打包好的煎饼果子已然递到了面前,还浅浅地笑着。   她们羽哥绝对是懂营业的!粉丝们一个个心底的小鹿都要撞成了脑震荡。   对女孩子笑?是要勾走谁的魂?!前面还隔了四五个人的俞笙,戴在墨镜之后的那双深邃寒眸,更加凝重了。   身后的粉丝们已经排了第三轮队,姑娘们着实站得累了,开始聊天:   “前面那姐妹拿煎饼果子时,跟羽哥对视了啊!对视了!不枉她刚才排队六个小时啊!”   “你们知道吗,上一轮小羽给我递煎饼果子时,碰到我手了,真的碰到了!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怎么比我一个正来着大姨妈的女人手还凉!”   “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地下雨,我有点担心小羽会不会感冒啊,虽然他们在那雨棚底下淋不着,但看小羽明显累了。”   “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综艺,没想到还是一站六七个小时,不过看起来小羽好像挺开心的,刚才还跟我们小延宝宝抢调料呢!”   “我只排了俩小时都累得够呛,唉,我有点担心小羽的腰伤受不受得了啊?他站了六七个小时了吧,刚才看他休息的时候,实在站不住了靠着门框歇了几秒钟。”   煎饼摊前,被十几个摄像机不同角度拍摄的秦星羽,360°无死角的颜值抗打,不过他也的确是累了。   他的身体平时连续站上一个小时,腰背的骨骼神经便已然疼得快坚持不住了,刚才趁着录制间隙,他偷偷吞了几片止痛药。   有时候他想,他如若以后真的瘫痪了,不能再登台演出了,那么他就开个煎饼果子摊,雇个厨师,自己天天坐着轮椅来摊位前露个脸,生意应该也能不错。   他累了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   队伍的长龙缓缓移动着,已然排到摊位前,戴着墨镜与口罩的年轻男生,嗓音清亮而带着低低的磁性:   “一个煎饼果子,加烤肠,微辣。”   太过熟悉的声音,将秦星羽的思绪顷刻间拉了回来,还没等反应,下一瞬面前的男生便摘下了墨镜。   俞笙?!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01 12:00:00~2023-11-02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唯凯 3瓶;Tttsukiii、雨啾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我藏着。”   秦星羽惊讶得连手里的煎饼铲子都差点拿不稳。   俞笙这家伙不在公司好好工作?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来了!说好的不来给他捣乱呢?!   要不是此刻周围的粉丝们乍见俞笙, 一瞬间报以惊喜万分的尖叫,秦星羽真想拿煎饼铲子抽他。   如若粉丝们此刻被允许携带相机,一定能拍下自家偶像意外见到俞队长时, 惊诧炸毛,有点想说话,也有点想揍人, 又似乎并没真生气的复杂表情。   不动声色地给对方做完了煎饼果子,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累了, 以至于手慢了。   莫名地比给其他人,做得慢了好一会儿,中间还差一点忘了加烤肠。   俞笙扫码付款,接了煎饼果子,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与普通顾客没什么两样。   只有排在身后的那一两个粉丝, 看到她们俞队长转身低头时,那双黑曜石般深邃而清亮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一抹舞台上撩粉时才有的笑。   跟校园里逗弄心上人得逞的少年没什么两样, 一点都不像个掌管千亿时尚集团的大总裁。   傍晚时分,节目组收工,嘉宾们围聚在一起, 边吃晚餐边复盘今日出摊的收益, 一时间热闹非凡。   粉丝们仍旧不被允许使用相机, 退在远处各自寻位置,或坐或站,远远地观望。   今天来的顾客, 80%是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粉丝, 剩下那20%里, 也至少有一半是冯曳的粉丝。   让节目组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流量带来的收益。   忙碌了一整天的嘉宾们,一边复盘聊天,一边分享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美食,秦星羽没法说话,认真聆听大家的热火朝天的探讨。   劳累了一天的他,这会儿反倒没什么胃口,更何况他平时就不太吃这些。   他几乎很少吃主食,少年成名的自律,使得他打从十几岁起,就只吃很少的食物。   外加日复一日的过度训练,落下了营养不良的毛病,消化系统的吸收能力差,以至于成年后他也挑食得厉害。   自打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后,虽然有一段时间他偶尔嗜甜,但也没能把瘦得羽毛一样的身体吃回来两斤。   大部分时候,他对食物都不怎么感兴趣。   此刻他倒是难得主动抢了景小延的吸管,喝了一口奶茶,又吃了冯曳用塑料叉子喂过来的一口烤冷面。   已经有不远处的粉丝,小声地激动念叨:   “完蛋,俞队长要吃醋。”   事实证明,粉丝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会儿既没跟安辰他们呆在一块,也没在录制片场附近,而是独自坐在远处桥头高高石阶上的俞笙,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煎饼果子。   他确实有些吃醋,尽管互相喂东西吃,共用个吸管什么的,在他们朝夕陪伴的兄弟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自己在组合里时,也没少跟大家一块分享东西吃。   但他还是吃醋!   看着摊位前的锅还热着,他决定吃完手里的煎饼果子,再去找秦星羽要一个!   缠缠绵绵飘了几乎一整天的牛毛细雨,终于停了,青灰色的天空也开始放晴。   晚霞的余晖下,独自躲在桥头吃着煎饼果子的少年……不,吃着煎饼果子的身价千亿霸总,终究还是让粉丝给逮了个正着。   “姐妹们,那个是不是俞笙啊?坐桥上台阶那个。”   “好像还真是诶?他怎么没跟工作人员在一块啊?节目组那边正发盒饭呢。”   “估计煎饼果子吃饱了吧。”   “不是听说他一直坚持健身,不吃这些路边摊的吗?”   “那得看是谁做的……”   当晚,节目组宿在古镇旅游区的五星级酒店。   由于次日要转场其他城市,录制下一期做西餐,因而节目组特意提前一晚,安排了厨师教各位嘉宾一些基本操作。   秦星羽的任务是学习做咖啡和小蛋糕。   当晚和大家练习到将近半夜,秦星羽将自己调制的五小杯不同口味的咖啡,以及三块不同种类的小蛋糕,端回了酒店的套房。   当然顺便还带着个帮忙端咖啡的挂件小俞总。   由于来综艺探班是低调的私人行程,俞笙只让秦星羽的团队给王秘书安排了一间房。   至于他自己,反正秦星羽的套房有好几间卧室,有的是他睡的地方,又或者挤一张床也不是不可以。   古镇上的酒店不如都市里奢华,房间不算大,不过客厅里倒是有个像模像样的小吧台。   将托盘里的咖啡和甜点一一放在小吧台上,夜猫子双人组洗漱罢,在客厅点开一盏柔和的壁灯。水乡夜色的万籁俱寂下,只有古镇上带着湿润空气的夜风,微微飘进轩窗。   “说了不要你来……”   秦星羽在吧台前落座,打着不那么准确的手语,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藏着。”   没费任何力气就理解了对方的含义,俞笙认真地一字字回答,言罢还仿佛担心诚意不够,又加了好几句:   “我不去片场。”   “我保证不被人拍到。”   “我不出酒店。”   没关系,他愿意藏。   秦星羽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俞笙现在学得越来越会忽悠他了,他才不信。   在备忘录上打下“那也不用”四个字,秦星羽把手机放在对方面前。   而后他随手从吧台一角的黑色双肩包里,翻找出自己的安眠药,吞了两片,就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香草拿铁喝了。   才喝了一小口,咖啡杯就被俞笙给轻而易举夺了过去。   “没收咖啡还是没收药?二选一。”   小俞总的语气严肃而不容拒绝,用咖啡喝安眠药,是嫌自己平时睡得太好还是嫌命太长?   而且看对方喝得这么熟练的样子,看来是没少这么搭配。   还没能把药送下去,咖啡被俞笙端走了,秦星羽又拿了另外一小杯摩卡。   十分勇于挑战小俞总权威地喝下了两口,才不疾不徐地重新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   “我吃药了,不会睡不着,咖啡不喝浪费。”   今晚他跟厨师练手时,做了好几种咖啡和小蛋糕,还请其他嘉宾品尝了一番。   大家都夸他做的不错,水平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剩下的几份才带了回来。   俞笙最终决定还是没收咖啡,毕竟安眠药是对方保命的东西,秦星羽现今正值精神心理恢复的关键期,一个晚上睡不着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而至于俞笙没收对方咖啡的方式,是自己迅速一杯接一杯地全喝了。   “你不想睡了?!”   秦星羽惊讶地看着身旁猛灌着咖啡的人,打着手语。   “想睡……”   将第三只小咖啡杯缓缓放下,俞笙迟疑了片刻才回答,硬是没敢说出深埋于心底的那第三个字:   “你。”   剩下最后两杯,俞笙不再着急喝了,而是慢慢细品。不得不说,秦星羽亲手调制的咖啡还挺好喝的,准确的描述,是有点上头。   “我还想吃那个。”   指着吧台上那几块口味各不相同的彩色小蛋糕,俞笙说出这句话时,明明清凉如这古镇夜色般的双眸间,还带着那么些平日里鲜有的任性意味。   秦星羽微微疑惑,他记得俞笙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吃甜食,类似蛋糕这种点心,他自己也是偶尔突发奇想会格外想吃几口,吃多了也觉得过于甜腻。   “要柠檬味的。”   无视了对方意外的目光,俞笙继续野性点餐,他就是要吃秦星羽做的食物,什么都行。   估摸着大约秦星羽此刻喂他毒药,他都能吃下去。   秦星羽狐疑着将手边那枚柠檬味的小蛋糕端过,用节目组特意配备的金属小勺舀了一小块,递给对方。   俞笙却不伸手去接,两道如这水乡古月般的清透目光,深深浅浅地望着他,这是……要他给送到嘴里?   行啊,长本事了!   认识这么多年,秦星羽以前还没发现他们俞队长,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属性呢。   拿着那银色金属小汤匙的手,试探着微微前伸了一点,还没等送到对方唇畔,便被俞笙一个低头,给毫不客气地瞬间叼走了。   生怕晚了一秒对方就后悔了似的。   属狼的?!   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小匙,秦星羽暗自腹诽。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对方的目光当即又落上了另外一块小蛋糕:   “还要蓝莓芝士。”   给了一个“吃吧,腻死你”的吐槽眼神,秦星羽也就是说不出话、也懒得打字,要不然绝对怼死他。   心里这么想,不过手上却还是用那金属小勺,舀了一小口蓝莓芝士喂给对方。   一小块米白色的芝士蛋糕,上面还带了一颗新鲜的蓝莓,仿佛空气里都透着清甜的香气。   俞笙这一次没用抢的,而是规规矩矩地将小勺上的蛋糕一口吃了,连那一颗蓝莓也含在嘴里,末了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了舔唇角,流连许久,才咽下去。   也不知是今晚的咖啡过于醇冽,还是今晚的蛋糕过于香甜,俞笙抬眸间,定定望着身旁一向惯于穿深色少年,按照节目要求难得穿了白T恤的身形,若有所思。   明明秦星羽也是属于清俊酷帅的类型,性子内向,也不爱笑,可俞笙却从小到大都觉得,他比蛋糕甜。   秦星羽干脆站起来,想把另外的小蛋糕也拿过来,结果刚要转身,还没等伸手去够他的小作品,忽然觉得腰上一紧。   已被吧台椅上的俞笙双手一把箍住了腰。   他微微错愕间,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微微低头间的轻啄浅吻,已然轻落在他穿着薄薄衣料的领口。   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像是电流,秦星羽一惊之余,连呼吸也跟着乱了,本能地想躲,却被对方双手卡紧了腰侧,动弹不得。   一坐一站恰到好处的高度差,使得俞笙的唇畔,刚好能够轻而易举地抵到对方胸前。   他刚刚咽下去的蓝莓还留着齿间余香,却觉着怎么样也不如眼前的人香甜。   隔着夏日里轻薄的白T恤,埋首好几秒,俞笙才缓缓抬起头来,双手在对方腰间轻抚,舒缓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   而后他深深望了一眼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明显惊惶的少年,不由得浅笑。   才用唇碰了一下而已,他的舌头老老实实地没敢乱动,甚至没弄湿对方的衣料。   他自己也觉着这逗弄是不是有些过火了,也不知秦星羽是不是吓着了,不过,似乎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当晚,俞笙咖啡喝多了,彻底完蛋。   他原本属于对咖啡不怎么敏感的体质,于是今晚一口气连灌了五杯。晏杉挺   事实的结果是,已经接近黎明时分了,躺在秦星羽卧室那张大床的另一侧,仍旧精神百倍的小俞总,瞪着薄纱窗帐透进的一丝天光,睡意全无。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么么哒~ 第106章 “乖,不动。”   当晚, 秦星羽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倒是睡得还行,后半夜药效稍稍褪去时, 才向着俞笙这一侧缓缓翻了个身。   半梦半醒间,那蹭乱了的刘海之下眉宇微蹙,看得出是不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哪难受?”   俞笙赶紧侧过身子, 将人拥在怀里, 他看见刚才对方翻身时, 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腰,动作也不那么利落。   已是第三天录制了,今天更是连续站着做了六七个小时的煎饼果子,以秦星羽的腰伤,其实早已受不了了。   不过刚才睡觉前, 俞笙问过他疼不疼, 他否认了。   他清醒的时候一般都会逞强否认的。   此刻他用力挪动着躺了几个小时,又僵又痛的身体,却一不留神就撞进了一个安稳的胸膛。   似是那怀抱足够安全, 秦星羽没醒,只是依旧蹙着那清俊眉宇,忍痛间, 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对方的睡衣领口。   俞笙将人向怀里又抱了抱, 抽起床角的靠枕, 摸索着仔细垫在秦星羽腰后,以便于对方侧躺的时候腰部不用受力。   而后他隔着那夏日的薄被,力道不轻不重地一下一下按摩着对方的腰侧。   他更清醒了, 晚上那几杯咖啡喝下去, 实在是劲儿有点猛, 此刻他不但格外精神,还觉得浑身燥热。   有种特别想把怀里的人压在床上,揉在绵软的被子间,使劲儿欺负的冲动,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黎明的天光悄然攀升,抱着怀里仍旧蹙眉忍痛的人,俞笙轻按对方腰背的动作不敢停。   次日,节目组转场到下一期的录制地点,距离不算远,开车两个小时的路程,是个湖光水色的山间码头。   新一期的录制主题围绕着甜品店。早在嘉宾到来前,工作人员已经搭好了布景,在城郊湖畔码头的入口处,游客与粉丝依旧摩肩接踵。   这一期秦星羽负责制作咖啡和蛋糕,景小延负责烘焙蛋挞,冯曳负责打甜筒,其他嘉宾则有人负责做甜甜圈,有人负责烤薯条。   秦星羽今天状态还不错,穿着节目组统一定制的深色服务生套装,是粉丝们幻想中开着咖啡店的小王子。   除此之外,主打一个甜系暖男的小可爱景小延,以及原本就开着酒吧、做服务业的冯曳,招呼起客人来,也格外圈粉。   粉丝们再一次在这清幽僻静的湖畔码头排起了长龙。   后台工作人员的休息区,节目组也贴心地搬了几张桌椅,供嘉宾们的经纪团队使用,周围拉了警戒线,是镜头拍不到的区域。   俞笙、安辰、王秘书三人在一张小方桌旁而坐,其中就安辰一个闲人。   俞笙和王秘书是带着笔记本电脑来办公的,毕竟计划离开公司十来天,工作不能放下。   “来杯咖啡,要冰拿铁。”   目光不离笔记本电脑屏幕,俞笙淡淡吩咐着王秘书。   “哎,好嘞。”王秘书说话间合上电脑起身,又毕恭毕敬地向安辰问了句:   “安总,您要什么?”   “我……来个冰美式吧。”   王秘书应着,同时心中已然默默想好,自己要一杯热卡布奇诺。   尽管他平日里对咖啡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好歹是小秦总做的,那必须得支持不是?   结果王秘书前脚刚要走,后脚一个明媚清甜的女声笑盈盈地传来:   “再加一杯,我要一杯热摩卡。”说话间庄晏晏的身影已然站在身后。   外出跟通告的缘故,她这几天没穿平日里最爱的高跟鞋连衣裙,而是简简单单一身低调T恤牛仔裤,大波浪的长发也已用发带束起,绑了个高马尾,看起来依旧漂亮洋气。   俞笙仍旧翻阅着笔记本电脑中的邮件,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自己去排。”   庄晏晏气鼓鼓地皱眉,她就想喝一杯秦星羽做的咖啡而已,俞笙这家伙也太小气了吧!   再说了,要不是顾忌着工作人员的身份,她早去跟粉丝们一块排队买咖啡了,买完一杯再接着排,排到收工!   不过转念一想,庄大小姐计上心头,作势就要转身:   “好吧,那我去排队了哦,能看到羽哥亲手给我端咖啡呢,没准还能聊上两句。”   俞笙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陡然抬起,顿了一秒,还真的权衡了一番利弊,向王秘书吩咐:   “再加一杯。”   庄晏晏大获全胜,欢欢喜喜地拉了把椅子,在安辰身旁坐下。   哼,就是怕她勾搭秦星羽呗,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谁是谁的情敌。   百米之外的节目录制现场,王秘书终于从队尾排到了秦星羽面前。   “嘿嘿,小秦总,一杯冰拿铁、一杯冰美式、一杯热卡布奇诺,再来一杯热摩卡。”   秦星羽神色诧异地望向笑呵呵点餐的人,还喝?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里面至少一杯是俞笙的,他如果没有出现幻觉的话,记得俞笙昨晚似乎没怎么睡着。   因为他后半夜身体僵硬酸痛得难受翻身时,隐约还感觉得到对方在给他按摩,按了好一阵,以至于后来他不那么难受了,才又朦朦胧胧睡去。   王秘书分分钟察觉对方的疑惑目光,笑着补充:   “我跟俞总、安总,我们几个……”   虽然一直以来庄晏晏在秦星羽的团队中做事,但两个人基本没有工作交集,再加上庄家与俞家如今的尴尬关系,因而王秘书在补充时,特意将庄大小姐隐去了。   秦星羽也没在意,不用问他也知道四杯中的冰拿铁是俞笙的,他熟悉俞笙的口味。   于是在制作配料时,他特意将那一杯偷工减料了那么一丢丢。   可少喝一点咖啡吧,他愿这世上别再多一个失眠的人。   队伍的后排,有些许粉丝悄悄认出了王秘书的身影,也不敢声张:   “那个男的好像俞队长的秘书啊,就前面那胖胖的,长得还挺可爱,一下子要了四杯那个,他以前被拍到过好多次跟俞队长同框。”   “俞笙今天也来了呀?真的吗?在哪在哪?”   “好像没在附近,估计前两天高调来买煎饼果子,回去被小羽骂了吧……”   “所以今天换王秘书来?那几杯里肯定有俞队长的吧,搞不好全是。”   “粉丝又不是不认识王秘书。”   “咱们俞队长,既怕小羽不高兴,又想暗戳戳地宣誓主权,‘既要、又要’,切,谁不知道他啊……”   这一期节目组宿在湖畔码头附近的酒店,俞笙依旧以为甲方节省预算为由,堂而皇之地在秦星羽的套房住下了。   这几天节目收工得早,有时嘉宾们玩得尽兴,晚上组织湖畔野餐,顺便开启社交模式资源互换。   秦星羽多半收了工就跟团队回酒店,没怎么出去过,一是他本就对这类社交场合不怎么感兴趣,再者他的身体状况,也着实支撑不了一整天的活动。   他甚至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多数时候回酒店先洗漱,而后在那倾洒夕阳的卧室窗前,休息一会,等到晚上八九点钟精神了,再起来玩耍或是预习下一天的通告。   嘉宾们也知道他身体不好,不敢多叫他出来,倒是跟景小延和冯曳玩的不错。   后来有嘉宾听说小俞总来了,邀了好几次,谁不想结交既有资源、又有资本的小俞总呢?不敢都被对方婉拒了。   秦星羽不出门的时候,俞笙也不出门。   俞笙也是个不爱社交的人,比秦星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天来,收了工就跟秦星羽一块回酒店,哪也不去。   来探班的第二天,他从一位工作人员手里借了把吉他,工作累了偶尔弹弹吉他。   弹的是秦星羽上个月新写的歌。   秦星羽这一年多来不能唱歌,很多通告都参加不了,倒是写了好几首歌,其中有几首是专门给景小延和冯曳两人出专辑的。   而俞笙今晚练习弹奏的,是首情歌,他也不知道对方写了是预备给谁的,但他不管,他打了个招呼便抢来了。   别看他退圈了,退圈就不能唱歌了吗?   彼时秦星羽正望向窗外码头的清幽夜色,倚着床头发了一会呆,而后起身,在那简洁轻便的随身双肩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几张带有图画的儿童识字卡片。   是安辰从自家闺女锦锦那搜刮的。   前些时候他一直在努力练习说话,试着去读画册上的文字。   原本已经颇有成效了,有时候拿着锦锦小朋友的儿童画册,也能读出一两个词。   只不过,在上次晚宴被拍到跟俞笙说话,被造谣语言障碍是为了博取同情后,他又好些天读不出字,也不大愿意说些什么了。   这几天来,他偶尔会对着随身携带的画册发呆,不想说一个字。   客厅里,传来零零散散的吉他声,两个音节入耳,他便听出来了,俞笙在练他写的歌。   三两声弦,是少年时的模样。   秦星羽一直都记得,俞笙学歌学舞都很快。只不过这些年来,除了组合全员的演出外,他与周亦承和景小延同台的机会更多,与俞笙同台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一直都很怀念俞笙的舞台。   他其实隐约知道,俞笙退圈究竟是为了什么,每念及此,他都难过。   只不过,俞笙虽然爱街舞,但在街舞和秦星羽当中,他更爱秦星羽。   放下吉他从客厅进来时,俞笙从身后环住盘膝坐在床尾的少年,让对方能够稍稍借力地在他身上靠一靠,不用一直腰背受力地坐着。   而后他拿起面前一黑一白两张卡片:   “这两个颜色喜欢哪一个?嗯?”   秦星羽思索了一会,接过对方手里的黑色卡片。   “那,猜猜这个是什么动物?”   重新拿起另一张卡片的的俞笙,还专门将卡片的一半挡住,只露出一只长颈鹿的脑袋。   幸而没人看得见拥着秦星羽轻哄时的俞笙,否则任谁都会多半觉得,冷峻严酷的小俞总,此刻大概是被夺舍了。   怀中的少年唇畔微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不着急,我们来看水果。”   俞笙轻顺着对方刚洗了澡,没完全吹干的发梢,换了张水果的卡片。   连日的劳累,使得秦星羽已经连续好几天不能够精神集中了,尤其是到了晚上,情绪起伏的厉害。   昨天团队特意跟远在帝都的心理医生韦盛通了电话,安排增加了一部分药量,不过新的剂量才服了两天,还没完全起作用。   他前些时候,明明已经能够在安静的环境下开口,经过了那次晚宴被质疑后,他如今又退步了好几个月。   此刻在俞笙怀里,也不知道是嫌对方将他圈得太用力,还是不够用力。总之他不舒服,腰痛腿也痛,微微挣动间,蹭得俞笙全身一下子热了起来。   “乖,不动。”   俞笙下意识将环在对方腰间的手,更往紧收了收,对方即便穿着睡衣,也冰冰凉凉的体温,却一丝儿也没能缓解他身上那股自下而上冲撞的燥热。   一动不动地抱了好一会,才勉强稍稍压下极其渴望抱他碰他、与他贴紧的冲动。   而后俞笙微微低头,轻嗅着对方颈旁不知是用了什么沐浴露的诱人清甜,连声音里都比往日平添了几分低沉嘶哑与刻骨的柔情:   “等你能说一个完整的句子了,我们就进组去拍戏。等你能说三个完整的句子了,我们就开演唱会去唱歌,带上我一起,好不好?”   五味陈杂的心绪,如同这湖畔码头的缠绵夜雨,润物细无声地悄然夜袭,秦星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说一个完整的句子。   别说是句子了,他现在连词都说不明白。   那双漂亮而深邃灵动的大眼睛,像是氤氲着这湖上缭绕的烟雨,水汪汪的,连浓密而微微上翘的羽睫,都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疯狂亲吻。   “我不想再说话了。”随手抓起床上的手机,他安静地在备忘录上徐徐打着字。   “那就不说,那就不说。”   顺着怀里人的意思,俞笙低声轻哄着,终是没忍住,微微侧过头来,用那温润而炽热的唇畔,轻轻触碰怀中人小巧而冰凉的耳垂。   而后他满意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颤,还不怀好意地故意用舌尖轻抵了一小会,才浅笑着抬起头。   “我弹吉他给你听,你新写的那首,我学会了,不准给别人了,年底我出专辑。”   啥?为了抢他写的情歌,一个退圈的人要出专辑?!   秦星羽还没从由耳垂传递到全身的酥麻感中回过神来,惊魂甫定。   俞笙轻手轻脚地将人抱着挪了个位置,放在床头倚着,拿了两个抱枕垫在对方腰后,还放了一个在怀里抱着,而后去客厅拿了吉他回来。   秦星羽一辈子不说话也没关系,他说给对方听就好了。   灯光缱绻的卧室,倚着软硬适中床枕间的秦星羽,安然看着坐在床尾弹吉他的人时,心里忽然就平静下来。   他想说话的,想拍戏,也想开演唱会,他还有许多话想对俞笙说。   他只是偶尔任性一下,一如他经纪人辰哥,三天两头就抓狂地闹腾着不干了,干不下去了!   结果呢,说出来就好了,他还干。   秦星羽活了二十几年也不曾跟谁闹过,在泥潭里挣扎过后,他已然还会努力读小卡片上的文字,努力恢复语言功能。   此刻的他,望着弹吉他的俞笙微微出神,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开始恍惚。   他记忆里的俞队长,冰冷严肃到近乎绝情,整个人活得如同一个AI机器。从前绝不是他闹着不肯练习说话,就这么没原则地顺着他、哄着他的样子。   十几岁的年月里,他和俞笙没少吵架冷战。   他秦星羽本就是个相当自律,对待舞台一丝不苟的人,而那时肩负督导队友们排练的俞笙,简直更是个卷王狂魔。   秦星羽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为了景小延,他没少挑战俞队长的权威。   景小延本就在队内年纪最小,又性子活泼贪玩,有时精神不集中了、词唱错了、跑调了、舞蹈动作错了、走位错了等等,俞笙会要求一遍一遍地重来,直到完美。   他甚至还记得15岁那年夏天,组合演唱会前三天,因为景小延一个走位的失误,他们五个人同一首歌,足足多练了六七遍。   甚至导演都表示过关了,俞队长仍旧不肯,非要揪着直到表现完美。   后来景小延都急哭了,大家也累了,越累越出错。再后来凌晨三点半的彩排场馆,他秦星羽一向不怎么发表意见,一切配合指挥的人,难得地发飙跟俞笙吵了一架。   他当时既心疼景小延,自己也实在是累极了,其实也没多少力气与俞笙争吵,犹记得似乎只是帅气利落地把麦摘了抱怨了几句,就被冯曳给勾着肩膀劝走了。   那个时候的俞笙,甚至都懒得怼他。   不过后来,不到一天的功夫他们就和好了,男孩子们的矛盾总是隔不了夜,为了表达歉意,第二天他就请俞笙吃了冰淇淋。   可是俞笙都没有回请他。   而今时隔了这些年,遥想少年时期那般严苛、冷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俞笙,如今对待秦星羽,哪怕是对方不愿意做的一丁点小事,都应着顺着哄,舍不得半分勉强。   连秦星羽自己都觉得,这人设有些过于颠覆了,念及此,灵动明澈的少年星眸里,忽而染上一抹浅笑。   专心弹着吉他哄心上人开心的俞笙,不经意抬眸间,一下子便对上了那足以让人整个心都融化了的笑意。   到底在笑什么呢?是他哪弹错了?   俞笙凝神半天,没想明白。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107章 摸回来!   几天之后, 是三期飞行嘉宾的最后一场录制,几个团队一同包机飞往几百公里之外的海滨。   节目组在这里租了条游船,安排嘉宾在船上经营了间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   这一次没有专门的厨师传授经验, 从食材口味,到店铺设计,再到运营揽客, 一切由嘉宾们自行商议决定。   于是到达海滨的前两日, 大家已然开始亲自制作烤串练手。   对于烧烤, 秦星羽是拿手的,那是他家乡鼎鼎有名的美食之一。   清爽明澈如同这海上星光般耀眼的少年,丝毫不惧这烟火气的环绕,在用手语跟导演一问一答的交流之下,他刚刚完成了不同口味的三串烤香菇。   为了不浪费食材, 还特意每一根上只串了两个。等到明天正式营业的时候, 是要诚意十足地串满五个的。   景小延从游船的另一侧甲板,举着五六根亲手烹饪的烤鸡翅,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一路上还给各位嘉宾人手一串品尝,大获好评。   “羽哥,给我来串微辣的。”   知道挑食王者秦星羽几乎不吃这类烧烤, 因而到了他羽哥的摊位前, 景小延也没强行推销自己的烤鸡翅, 而是伸手要了根对方新鲜出炉烤香菇。   秦星羽将自己的三串烤香菇,分别按照微辣、中辣、重辣的次序一一摆好,摆得跟他家里的小汽车模型一样整齐。   他特意拿了左手边微辣的一根递给景小延, 对方一口撸下:   “唔……咳咳咳……这个是重辣的……”   景小延辣得弯腰咳嗽, 一张清秀可爱的小脸都皱得扭曲了。   嗯?拿错了?秦星羽回头看了看自己摆放的那三根烤香菇, 又觉得应该没错。   他不确信地拿起最右边的一根,递了过去,意思是尝尝这个。   一旁的好几位摄像师,乐呵呵地举着相机拍这小哥俩的互动,准备剪辑到日常花絮里。   “呃……呼呼……这个也是重辣的……”   景小延囫囵吞枣地咽下,嗓子冒烟得连说话都含混不清了。   不能吧?秦星羽疑惑,那双因录制节目而化了淡妆的水汪汪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只在他精神障碍到几乎完全无意识,连韦盛做治疗时最简单的指令也听不懂的时候,才会时常地浮现这般无辜与茫然。   犹豫片刻,他着拿起架子上最中间,那铁定是中辣的烤香菇,没有直接递出去。   不能吃辣的景小延,倒是吃了两串重辣,仍旧不服气地主动拿过秦星羽手里的那串,大快朵颐地上去就是一大口。   “嗷——”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景小延拿起矿泉水来仰头狂灌:   “哥你坑死我算了!”   秦星羽半是狐疑地接过最开始递给对方的那第一支,连很少吃烧烤的他,一口将签子上剩的那枚香菇吃了。   他总不可能做了三串重辣吧……   “这就是微辣的。”   平静地吃完了一枚烤香菇,秦星羽认真地用手语告诉对方。   景小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等等……他们俩到底是谁对微辣产生了误解。   兄弟俩一个说话一个打手语,跟游戏谁补了刀谁抢了人头般争论,隔壁摊位的冯曳举了串火候恰到好处的烤土豆片,笑着递上来了:   “这个才是微辣的。”   秦星羽还真就颇有一番探索精神地尝了一片,片刻之后,闪着那双半是质疑的大眼睛,用手语向他曳哥抗议:   “这个明明是不辣的!”   从小吃惯了辣的缘故,他对这种味觉不算敏感,尤其是自打这几年出现一些明显的心理障碍后,随之而来的诸如味觉等感官,也多多少少有些失常。   镜头之外,游船甲板上层的工作人员休息区,俞笙抱着笔记本电脑喝咖啡,时而抬眸瞥上一眼远处跟兄弟们玩闹着的人。   说到底,让秦星羽跟景小延和冯曳一块录节目,俞笙还是相对放心的,如若这个节目他另外两个兄弟不参加,他多半也不会答应安辰给接。   有时候他也挺怀念跟大家一起上节目的日子。   如今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他曳哥进步了,刚才的烤串是递给秦星羽的,没直接上手喂。   嗯……俞笙他心甚慰。   傍晚休息时分,庄晏晏在工作人员区域坚守岗位,作为一位跟小俞总有着那么点世交家的关系、身份敏感的工作人员,难得跟一次通告的庄大小姐,格外低调谨慎。   录制现场也没人敢劳烦她多做事,不过她即便闲着,也没跟俞笙、安辰他们在一块,而是安然呆在助理的圈子中,心满意足地给时川打下手。   不仅完美避开了跟秦星羽互动,甚至连一向关系不错的酒友冯曳,都没特意去打招呼。   倒是冯曳拿了七八根烤串,用锡箔纸扎成了一小捆,还特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将那一束烤串,给庄晏晏送来了。   还特意说了句:“不辣的。”   他记得庄晏晏好像是不吃辣。   庄晏晏扬起明媚的笑容就伸手便接,然而他们曳哥明明作为舞台上最具气场的rap王者,组合里最有担当的大哥,在女孩子面前却一下子变得社恐起来。   将明明已经递出去的烤串又收回来了,干笑着开口:   “我……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不吃这些……”   海外长大吃惯了红酒牛排、意大利面的白富美,怎么会吃这种路边摊的烤串?   不料下一秒,庄晏晏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曳哥手里的一大把烤串,全抢走了。   “我吃的!”   她从前的确是不怎么喜欢吃烤串,但她现在喜欢吃了,她不仅吃,还吃得津津有味。   次日,节目组的海滨游船特色烧烤正式营业,人山人海的顾客和粉丝们再一次排队登上甲板。   从豪华游船,到甲板上的精雅餐桌,无一不彰显了节目组花费的大价钱大投入,嘉宾们分工明确,从食材制作到给宾客点餐,一条龙服务圈粉十足。   是作为飞行嘉宾的最后一期录制了,秦星羽穿着节目组统一定制的矜贵精致、袖口带着暗纹的藏蓝色服务生衬衫。   这也是粉丝们难得再一次,能够与自家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原本容貌气质偏冷的少年,弯下腰温柔聆听着客人的点菜,认真做着记录的样子,是平日里几乎见不到的清浅安暖。   粉丝们的心简直融化了,今天几乎有多一半的顾客是因秦星羽而来,如若不是录制的限制,此刻坐在甲板上餐桌旁的男孩女孩们,几乎要尖叫狂欢着奔走相告:   他们最爱的少年来亲自为他们上菜了!   甲板上层的工作人员区,低调坐在舱室的角落,喝着咖啡看录制的俞笙,神情间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要不是为了录节目,他才舍不得秦星羽这么温柔地服务别人。   尤其是甲板角落025号桌的那两个年轻男生,不用说也是粉丝。   俞笙的目光随着秦星羽的身影,去到那一桌点餐时,谦卑而绅士的少年一视同仁地给每一位顾客端茶倒水,此时正微微弯着腰,认真地记录两个男生的点单。   其中一名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的男生,将放下茶杯的手,绕到镜头拍不到的角度,不偏不倚地碰了下秦星羽的腰。   异样的身体碰触,秦星羽几乎是刹那间感觉到了,本能地悄悄躲闪了一小步,面不改色继续认真点单。   然而对方似乎是得寸进尺般,见第一下对方反应不大,紧跟着又伸过手来,这一次直接从身后,绕到那手感顺滑的丝质衬衫腰侧。   甲板的空间不大,秦星羽实在是没地方躲了,勉强退开了半步,身后已然靠上舱门。   摄像机的镜头又刚好停留在他脸上,处于一个艺人的专业素养,即便身体极力躲闪着,面上的表情依旧毫无异样,还微微浅笑着记录桌上客人挑选的酒水。   俞笙陡然间从舱室内起身,就要往甲板上去。   那个男生好几次试图对秦星羽占便宜,他看见了!   然而还没跨出两步,景小延那边刚刚结束了后厨的录制,借着稍事休息的功夫,拎着几瓶饮料,给自家公司的伙伴们送来了。   “几位老板来点什么?烤串?抄手?可乐?啤酒?”   乖萌可爱的服务生景小延同学,扬起阳光明媚的脸庞,专业度十足地打着招呼。   俞笙心里有急事,差点二话不说把人推开就走。   好在几秒钟后,甲板上的主摄像机镜头扫到了全景,那位男粉丝的手也已然放下。   俞笙仍旧不放心,执掌市值千亿集团也面不改色的小俞总,由于甲板上一个陌生男粉刚才不规矩的咸猪手,此刻胸中澎湃着的怒火,有种想要把那男生手撕了的冲动。   然而拍摄仍在继续,并没有人发觉而喊停。   几分钟后他冷静下来,冷着脸向景小延说了句:   “要小羽亲自来送餐。”   景小延愣了半秒钟:“俞笙你有毛病吧!”   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景小延想抽他,公费恋爱虐狗有理了啊?   安辰在俞笙对面坐,刚才背对着甲板,跟景小延一样没看见025号桌的情况,此刻半开玩笑般指着对方:   “俞笙你过分了啊,还带指定服务的……”   俞笙也不争辩,重新回到座位,挑衅般地深深浅浅瞥了景小延一眼,那意思是:   就要秦星羽来。   景小延气得想踹他,重重地拍了拍俞队长的肩膀,一张天使般萌帅的笑脸,特意放低了声音,在兄弟耳边假装凶狠地警告:   “行,你等着,看羽哥一会来了不修理死你!”   他要告状。   告就告呗,俞笙大大方方地回敬了一个坦然的目光:   他愿意让秦星羽修理。   彼时秦星羽给025桌的两位客人点完了餐,他当然意识到那个男生不怀好意的碰触。   这些年来,光天化日的镜头之下,敢如此大胆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犹记得前几年粉丝爆满的机场,也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那时候他人气正值上升期,每每出行粉丝摩肩接踵。   安辰当时已经全力护着他了,偶尔总有护不住的时候,被人上手扯个衣角碰个手腕,安大经纪因此还挨了粉丝好几顿骂。   不过后来随着他人气攀升至巅峰,团队规模稳定,出行也有固定的大量安保人员,便几乎没再发生过类似的事了。   当然,遇到这些的也不仅仅是他,组合里的队友多多少少都遇到过,他记得前两年有一次,有个男粉在活动场馆的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手,把景小延口罩都扯下来了。   此刻,甲板上层的工作人员休息区,景小延走后,一眼便了然个中原委的王秘书,立即起身往舱门口走。   刚才他坐在俞笙同侧的桌旁,用笔记本电脑办公,自家老板面色大变的一刻,他便已然循着那两道冷冽凌厉的目光,观察到了。   有人敢动小秦总?还当着他家老板的面?这事他要是不主动处理,这工作他可就干不下去了。   于是一向号称笑面虎般乐呵呵的王秘书,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那原本长得喜庆的微微发福脸庞上,染上了一层前所未见的阴霾,向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开口:   “一层甲板025号桌,两个男客,其中那个穿白衬衫戴黑框眼镜的,给我盯住了,一会收工直接按下来。”   俞笙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得力下属,他甚满意。   彼时端着上完菜的空托盘,在甲板上穿行的秦星羽,刚刚与擦肩而过的景小延打了个照面。   对方添油加醋地狠狠告了俞笙一状,秦星羽跟身旁的摄像师打了个招呼,暂缓录制的几分钟,上楼到了二层舱室。   站在俞笙和安辰的桌前,不会说话的少年打着手语问各位老板要点什么,眉目间带着参不透的深意,最后那一眼明显瞥向了俞笙。   明明半是挑衅的目光,却在那双海上晴空般明净的双眸下,映得水汪汪的,看得俞笙心里仿佛有只小猫在抓。   百爪挠心,挠死他算了。   “烤青椒、烤面筋、烤香菇、烤鸡翅、烤土豆片、烤菜卷,各来三串……”   俞笙一口气点了一大堆,以至于他们辰哥都看不下去了:   “不是,你吃得了这么多么!”   “有你俩。”   扫了一眼对方,以及刚刚打完电话回来的王秘书,俞笙云淡风轻说着话。   “我俩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就在十几分钟前,冯曳特意亲自跑了上来一趟,端来了几份炒面。别看他们工作人员忙忙碌碌了好些天,在吃上还真亏不着。   其实安辰也不是怕吃不完,只是俞笙刚才点的那一连串菜品,太复杂了,还说那么快。   他家艺人连每顿吃什么药,都得一点一点重复好几遍地慢慢告诉,生怕弄错了,俞笙又不是不知道?   眼见着秦星羽低头操作着点餐机微微蹙眉。   俞笙就见好就收地改了口:   “逗你呢,来十串什么都行,只要你亲手烤的。”   他就是想跟秦星羽多呆一会,吃什么不重要。   凭什么刚刚那个男粉,都能借着点菜的功夫,跟秦星羽呆上好几分钟?   秦星羽放下手里的点餐机,给了他一个神经病的眼神。   “还有,他刚才碰你哪了?”   特意压低了声音,俞笙似笑非笑般若有所思问出这句话时,还特意瞥了一眼外面025号桌的方向,神色一下子变得凛然。   秦星羽闪着那双精灵般懵懂又灵动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对方,忽而笑了。   是带着些许偏冷的神情,又撩人心魄的笑,撩得俞笙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打着手语、半是玩笑地瞥了一眼对方的神情,秦星羽表达得大意是:以前也没见你在乎过。   他以前那些人山人海的公众场合,被人趁乱上手占便宜的时候多了,有两次在机场还上了热搜。   “以、后、我、在、乎。”眼善汀   凝视对方那半是清冽半是笑的目光,俞笙忽然语气凝重地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其实以前他也在乎的,凡是他知道的那几次,后来他都找人背地里把那几个男粉揪出来,偷偷地私下报复了。   只不过当时他没资格说出来而已。   尽管如今也没什么资格,但至少他如今强势正面追了。   “这里么?”   半是诱哄半是调情地低问了句,仗着无人注意的角落,俞笙修长笔直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滑上对方的腰侧。   带着炽烈温度的掌心肆无忌惮地在那里流连了好一会,还特意强调了句:   “碰回来。”   他俞笙是什么人?别人敢盯着秦星羽多看两眼,都立即瞪回去或是安排保镖警告,居然还有人敢对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上手?   他必须摸回来!   隔着轻薄衣料的温热触碰间,他明显地感觉得到对方的身子微微一僵,反应青涩极了。   明明昨晚睡他怀里时,还主动拿他当小熊玩偶抱的。   若不是这舱室内人多眼杂,他恨不得直接把人抱到腿上来坐着。   不过秦星羽也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了那么一瞬,还真就堂而皇之地没有躲。   取而代之的是给了对方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昨天夜里迷迷糊糊间,他也记得对方似乎是抱着他入睡的。   这段时间,俞笙时常会抱着他入睡,夜里帮他小心地翻身,替他按摩重伤之下留了后遗症的僵硬酸痛身体,在他惊恐发作、精神涣散时拥紧了他低声安慰。   他并不抗拒俞笙的碰触。   当晚,录制结束时,那名025号桌的白衬衫男粉丝,在离开游船之后,被六名专业保镖当场围住。   海上的录制同样持续了三天,第三天收工的当晚,节目组在游船上开了个小型的庆功会。   虽然一个星期后,景小延和其他嘉宾还会飞往另一座城市,进行接下来的录制,但作为飞行嘉宾的秦星羽和冯曳,后面就不再来了。   因而今晚的聚会,也算是给他们俩一个圆满收工的小型庆功宴。   嘉宾们亲自烤了串,还叫上了当地海滨有名的特色菜,就在他们刚刚结束了录制的甲板上,伴着夜风轻拂,谈笑风生。   俞笙难得地低调又配合,没跟秦星羽坐同一张桌。   眼见着对方和冯曳、景小延在另外一桌听导演和制片们侃大山,他则与安辰跟另外两名嘉宾在甲板另一侧闲谈。   即便如此,也不曾让那仅仅相隔了几十米的人,离了视线半分。   俞笙今晚心情不错,原本生人勿近、甚少与业内社交的小俞总,居然也难得地敬了演艺圈的前辈们几杯酒。   这让原本还略显生疏,对小俞总半生不熟,也不大敢靠近的嘉宾们,一下子活络起来,顺带着连安辰都被回敬了好几杯。   “安总,来,走一个白的呗?小羽这次状态不错啊,去年年底红毯,我们后台见过一次,那时候还有点怕人呢。”   “嘿嘿,是,是,现在好多了。”   配合着影帝前辈寒暄,安辰在这类场合,别看是个社交悍匪满嘴跑火车,事实上每一句话都不是白给的。   这会儿跟着嘉宾们喝酒聊天,也适时抛出预热信息:   “这孩子啊,要是啥时候说话没问题了,能进组拍戏了,能开演唱会了,那才算好。”   “安总,你啊,没事儿得多带他出来玩,跟大家多走动走动,你看咱这综艺不就跟玩似的?轻轻松松把钱挣了。”   “那是,那是……”   口是心非地应着,这等强度的通告,对大多数嘉宾而言,的确是轻轻松松跟玩似的,但安辰知道,对秦星羽而言,其实一点都不轻松。   另一位女嘉宾听了热闹,也举杯过来了,是位国民度不错的一线大花,闪着一双化了浓妆的满满求知欲大眼睛,似是收到了八卦的气息,接了安辰一句话:   “是呀,辰哥,有咱们俞总护着小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看这么一会功夫,就这甲板上这几十米,咱们俞笙弟弟可往那边看了好几眼了。”   安辰心想:就是有俞笙在,他才不放心!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他可不敢说,出门在外,怎么着也得给他甲方老板留个面子不是?   俞笙被说中了心事,没接茬,悄悄抿了口酒。   这位大花嘉宾是他合作过的老熟人了,他还没退圈的时候,从前是在一个剧组拍过戏的搭档,偶尔开开玩笑他倒也不介意,紧跟着大花姐姐笑着再问:   “俞笙,你跟姐姐说说呗……你这到底是追没追到手啊?”   完,一句话被姐姐问住了。   作者有话说:   深夜冲动开了个新预收,请求感兴趣的宝宝随手捞走:   (上一篇预收《病美人他不卷了》正在写,已经存稿一部分啦~)   这个是预收二:《做鬼也要整顿娱乐圈》   司影是一只手握偶像塌房实锤,被偶像亲手网暴而死的小鬼。   这已是司影在轮回这个游戏里,第N局输得凄惨了。   来不及复盘,就被捉去要求投胎再来一局。   司影翻了翻人生剧本,没好的。   于是司影转身就逃,爷不陪跑喽。   奈何没学会坟头蹦迪、花洒冒血这等基本功,   为躲避鬼差,还阴差阳错被困在前偶像的别墅里。   司影决心当个整顿娱乐圈的小鬼。   结果在苦练基本功这一环节,翻车了。   他前偶像举报自家录音棚里半夜闹鬼蹦迪。   他前嫂子举报淋浴间花洒哐哐冒血。   于是某天,他前偶像请来了一位年轻帅气的风水师。   咦?这不是某家影视资方大总裁安子屿么?   司影决心揪出这个山寨风水师。   大总裁兼风水师安子屿:“这年头人均五六个副业,我白天当总裁,晚上捉鬼,有问题?”   被捉住的小鬼司影:“???……”   一段日子后,司影从大总裁安子屿的窗子飘进飘出:   “你不能投资演员A的电影,他出轨!”   “你不能投资偶像B的电影,他跟经纪人上床!”   “你不能投资艺人C的电影,他同时谈了仨对象!”   大总裁安子屿:   “你昨晚又去趴谁的床底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吧?”   ————————   么么哒,周日也要开心哟~感谢在2023-11-04 12:00:00~2023-11-05 0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干妈油辣椒666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查他爹房产   面对女嘉宾姐姐调笑般的询问, 俞笙沉默了一会,没敢点头。   他要是敢在外面乱说,晚上回去秦星羽能整死他。   先前聊天的那位影帝前辈同样嗅到了八卦的意味, 再次接过了话茬:   “人家俞笙现在可风光了,不像咱们这一把年岁了,还风里来雨里去地跑通告, 人家现在好几家公司呢!对了, 俞笙啊, 听说你跟小羽还合伙开了经纪公司,招练习生了是不是?”   “是的,下半年有几场练习生公演,到时给您捎几张票过去,还望您多多支持。”   安利自己和秦星羽的红豆影业, 小俞总是专业的, 比安利自家的时尚集团还专业。   “一定一定,那必须的!”前辈连连答应着感慨:   “哎呀,一晃俞笙都培养练习生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说这咱们哪能不被拍在沙滩上呢……诶,俞笙, 你跟小羽你们俩, 谁是谁老板啊?”   “他是我老板。”   俞笙这句话答得没半点犹豫, 的确在他们的红豆影业,秦星羽的出资和占股都更多一些。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在哪, 他家那位必须是他的领导啊。   夜深了, 秦星羽和冯曳过来打了招呼, 小坐了一会。   今晚他俩有点忙,下一期节目他们就不参与录制了,眼下这好几桌的同行前辈、合作方,得每一桌都得照顾到。   等到午夜将至,人们酒足饭饱,明天赶早班机的几位嘉宾团队各自散去了,整条船上的工作人员也陆续离开。   秦星羽总算抽出身来,一个人安静地呆在船头,倚着那白天嘉宾们补妆用的化妆台,听着这万籁俱寂下,一浪又一浪的海风声。   化妆镜的角度刚好挡住了视线,于是他干脆坐上了化妆台面,这个位置视野开阔,甚至能够看到遥远的星月海天下,不断闪烁的灯塔。   时川从甲板的另一端,跑上跑下地找过来了,他小助理今晚有事汇报。   作为一名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乖巧小男生,时川可不是一个寻常的生活助理,私下里是帮秦星羽做了不少事的。   早在前些时候就有粉丝传言,时川才毕业不到两年,就已经在距离秦星羽家不到两公里的小区,付下了一套房产首付。   虽然只是个一居室的小公寓,单身男生自住也足够了,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帝都啊!   秦星羽对待员工,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大方,不但多年来薪资处于行业水平上线,红包绩效年终奖,更是一点也不少发。   因而多年来,秦星羽的工作室人员相当稳定,要不是前两年经纪约被打包卖给了俞笙,团队让小俞总给一锅端了,估计时川也进不来。   此刻海风轻拂的夜空下,时川在船头的甲板上找到他羽哥,赶紧将手机里的信息拿给对方看。   “哥,你看这个,你老爸这礼拜刚挂上去的房子,这周二挂了一套,昨儿挂了一套,今天下午又挂了一套。”   “你看这是东二环的,这是北三环的,一个五室两厅大豪宅,一个顶层带花园的复式,都是均价十万以上一平,这地段多好哇。”   “这还有套北五环的大别墅,看这几套上面都写的啥:业主急售,70年大产权,可随时看房。”   秦星羽看了一会,近来他的确在让时川调查他父亲和宋雨画的财产,没想到这一调查,居然查出来了房子!   还是他前所未知的房子。   “这是我爸的么?”   这句话他是用手语表达的,没有打字,时川迟疑了一会儿才懂。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身价十亿的大明星,不知道自己家里几套房产啊!   “这肯定是啊,这业主保密信息我都弄到手了!哥,你看这身份证、电话都对得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套婚前俩月买的房,写了你老爸和宋雨画俩人名,另外几套婚后房都是宋雨画一个人名下的……”   秦星羽翻阅着时川手机上的信息,他知道他父亲肯定不止一两处房产。   但具体有几套,什么时候购入的,购房的钱哪来的,以及房子在哪、长什么样,他通通不知道。   平日里的工作生活已经耗费掉他几乎全部精力,他没有过多的心神关注这些。   “还有这个,哥,你看,这是你老爸和他媳妇这个季度的个人资产,我昨天半夜刚找人查到的,亏空这么多,这大几千万的资产短短几个月就没了,还有好几百万外债。”   秦星羽微微蹙起那清爽刘海之下的俊朗眉宇,凝神思索。   对于金融经济领域,他涉猎不多,这些年虽然赚了大几个亿,但顶多投个低风险的银行理财,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研究钱生钱的运转。   他就是个纯纯的打工人,这方面他还打算着将来向俞笙多请教请教。   而今更奇怪的是,他父亲和宋雨画的那家画堂传媒,只是个中等规模的经纪公司,无论花销还是投资,都不至于亏空这么多。   秦耀堂在财务方面,是个相对保守的人,从前的那些年月里,蹭儿子的钱,蹭合作方的钱,与其说一毛不拔都不为过,参与的影视投资,也都是小成本的跟投。   培养练习生虽然是笔花销,但也有限,甚至都没舍得给画堂传媒的练习生,像他们红豆影业一样请日韩的专业舞蹈老师,更别提送出国去训练了。   时川指尖滑动,翻到下一张手机屏幕的截图,特意扭头看了看寂静的夜空下,此刻的甲板四周无人,才特意压低了声音耳语:   “哥,这几个是今天上午我刚打听来的,跟你老爸和他媳妇有资金往来的几个渠道,但近两个星期内,这几个渠道的资金链都被切断了,听说这事……跟俞总有关。”   秦星羽知道,俞笙在想办法搞垮他父亲和宋雨画的画堂传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多半还是有所顾忌,留有分寸,没想到这次这么干脆利落。   可问题是,俞笙断秦耀堂的资金链,那也是挖个坑跳让人赔钱,不是抢钱。   正当的小本生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亏空这么一大笔资产也是出人意料。   更何况,时川刚才给他看的,这几个与他父亲有资金往来的渠道,都不是娱乐影视相关的行业,是他从未听说过的小公司。   忽然间,他想起冯曳,以及冯曳父亲干过的一系列操作,他想他老爸该不会是也涉赌了吧?   他想跟时川探讨下,但是他会的手语相当有限,超出生活常用的部分,他就没办法表达了,最后也只是跟时川比划着他知道了,他要一个人想想。   时川走后,他依旧独自呆在船头,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声拍打在沙滩,其中偶尔夹杂着几声海鸟的鸣叫。   他开始心算他爸挂在网上出手的那几套房产,第一套均价12万一平,市价该是3200万左右,售出价格2500万。   第二套均价10万一平,总价该在2600万左右,售出价格1900万。   第三套则是个独栋别墅,他查了同小区内该户型的其他售价,整栋在5200万左右,他父亲这一套标价4200万。   还真是着急用钱的一手操作。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更不打算介入,反正他父亲这些房产,就算不卖掉,也没打算留一分一毫给他。   别说留给他了,压根儿就没告诉过他。   他现今只是好奇,那些他一天都没有住过,一眼也不曾见过的豪宅别院,究竟长什么样。   不大一会儿工夫,俞笙送走了最后几位嘉宾,往甲板上寻他来了。   才不过几分钟没让对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俞笙便开始不放心了,担心他累不累,冷不冷,有没有不舒服,以及工作人员在没在身边陪他。   看着对面几乎是一路小跑到船头,双手撑着化妆台面,将他圈在臂弯里的人,秦星羽思索片刻,将滑动着的手机屏幕递给对方看。   而后用手语比划了个简单的意思:   “我父亲的事是你做的?”   俞笙的目光在那手机屏幕上的财务状况一栏,停留了片刻,明白了。   的确是他干的,把秦耀堂和宋雨画搞破产的事,他也没打算瞒着秦星羽,只是也同样没打算惊扰对方而已。   片刻之后,对上秦星羽那如这海天星月般亮晶晶、却揣摩不出含义的目光,俞笙浅拥着怀里的人,道歉:   “对不起,本来只想打压他们一下来着,没收住……”   合着小俞总也没想到,一个身价大几千万的小老板,资金链这么脆,一个不小心搞过头了,失手给直接整破产了呗?   秦星羽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这其中的过程,他只是想不通,何以他父亲和宋雨画会在短时间内巨额负债?   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似是看懂了对方疑惑的目光,俞笙手上微微用力,将怀里人即使在这夏夜温热的海风中,也微微冰凉的身子,拥得更紧了些。   凝视对方如这海水般泛起微澜的眼眸,俞笙难得语气郑重地商量:   “这件事有点复杂,你不管,我来收尾,相信我,好不好?嗯?”   半是承诺半是诱哄的语气,秦星羽非常不愿意承认,他是吃这一套的,从小就吃。   他也知道俞笙为什么不让他管,今晚时川那几张图发到他手机上,他就隐约明白了,他父亲和宋雨画做的事,多半是违法的。   午夜的海风微凉,秦星羽自小比常人怕冷,即便在这南方盛夏的海域,也不由自主地在一阵夜风吹过时,微微缩了缩身子。   今晚是穿着长袖白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的清爽少年,在这远方闪烁着灯塔的阑珊月夜下,显得单薄极了。   他的视线刚好可以隔过俞笙的肩膀,眺望这波澜壮阔的海上星空。   只不过这化妆台略高,即便被粉丝戏称身材比例完美、腿长两米八的他,双脚悬空地在上面坐得久了,也不免腰有些难受。   他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上面跳下来,还没等双脚落在甲板,便被俞笙驾轻就熟地抱在了腿上。   突袭得手的俞队长,悠然自得地抱着怀里的人,在化妆台前的高背椅坐下,突然的位置变换,秦星羽恍了恍神。   待到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两人的姿势时,才发觉此刻的自己,刚好跨坐在对方的双腿之上。   这个姿势委实过于暧昧了,他一时间有点慌张,以至于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奈何对方抱着他的手丝毫没松劲儿,以至于他几乎借不上力,宛若炸毛的猫咪般在对方身上挪动了几下。   紧跟着下一秒,俞笙原本落在他背上的双手,忽然间就向下滑落,死死地卡住他的腰跨。   海夜般深邃的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警告:   “不准动。”   秦星羽怔了怔,停下身上的动作,也确实挣不过对方的手劲。只是他微微侧过头,那双纯净如这皎洁星月般的大眼睛里,是微微茫然的询问与疑惑。   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严肃了?   俞笙心里又跟猫爪一样开始七上八下地挠了,还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炽烈。   他真想好好警告对方一番,这个姿势跨坐在他身上也敢乱动?   再动两下他身上那股自下而上燃起的炽烈,可就真压不下去了。   怀里的猫咪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了。此刻的秦星羽,微微侧着头,借着海天之上的月夜清辉,若有所思般认真端详了一番眼前的人。   而后,他轻轻地笑了,月影之下如明净琉璃般清透明澈的笑,却又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极致诱惑。   单单是这个让人猜不透的笑容,有那么一刻,俞笙几乎产生了对方是在撩他的错觉。   顷刻间,切换冷静自若状态的秦星羽,不再试图从对方身上离开,而是似乎打算调整个更舒适的坐姿,微微伸了伸双臂,搭在对方的肩膀。   与此同时,扬起修长的白皙脖颈,仰望天边的一轮清凉冰月。   几乎就在下一瞬,他感觉到对方那双按在他腰间的火热手掌,更加用力地收紧了。   是意味更明显的警告。   俞笙强忍住双手想要在这副身体上游走,将对方揉化了、碾碎了的冲动,几乎确定了对方是在撩他,撩得他身上都要起火了。   令人生气的是,眼前这位玩火不嫌事大的始作俑者,居然还闪着那对清冽又茫然的双眸,颇不情愿地将目光从月光间收了回来。   还疑惑地望着他,像是在询问为什么在他腰间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快要弄疼他了。   秦星羽那双撩人不打草稿的大眼睛中,确带着一抹一闪而过的浅笑,他已经很听对方的话,没有再动了,他就伸个胳膊、搭个肩膀而已,他赏月还不行么。   单是这么个动作,俞笙身上便火烧火燎的,烧得难受。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支棱起来~么么哒 第109章 反击了!   俞笙抱着怀中体温微低的身体, 悄然侧过头来,试图在对方那白皙修长的颈边沾一沾唇,降降温。   他从心底保证, 就贴一下,不用力,不会留下什么奇怪的印记。   意料之中地, 秦星羽躲开了, 撩归撩, 不让亲。   秦星羽还真就不惯着对方,只不过他这一躲不是向后,而是偏偏往前,错开了俞笙的唇,勾着对方的脖子, 挂在怀里。   棱角分明的下巴还轻抵着对方的宽肩。   当下俞笙的耳畔, 是微微起伏的温热气息,他简直要疯了。   秦星羽凑过来,是想说话的, 因为在前一刻,他忽然走神地看见,不远处嘉宾走后的空桌上, 还摆着冒热气的小盅鱼汤。   晚饭时他和冯曳一直忙着跟节目组的前辈们应酬, 他其实没吃几口东西。   更何况, 他一直没能在不加辣椒油的情况下,成功品尝一点正常鱼汤的美味。   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些坎过不去,但他还是想努力再挑战一下, 活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此刻许是觉着所处的环境足够安全, 抱着自己那人的双手也足够有力安稳, 他在这几乎没有饮酒,也没有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前提下,尝试着想要开口说话。   尽管费力,却还是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吃,那个……”   同时他抬手指了指俞笙身后的方向,虽然这几个字说得极为不易,但表达的意思十分坚决,甚至还带着那么几分倔强。   长时间无法说话的缘故,他偶尔开口时,呼吸仍旧不太稳,微喘的气息在这样微妙暧昧的午夜,格外令人遐想。   他居然还有心思吃东西?此刻的俞笙,只想吃他。   下一刻俞笙还是转身了,只不过,抱着他。   没有丝毫将人放下来的意思,俞笙直接抱着人走回自己刚才的餐桌旁。   别人盅里剩下的鱼汤,他不敢让秦星羽乱吃,但他自己的那小盅,是还温热着几乎没动过的。   尽管只有十几步路的距离,俞笙还真就没让怀里的人双脚沾地。   忽然悬空的不适应感觉,秦星羽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几乎是挂在对方怀里,这一次他真就一动也没敢动。   尽管事实上,俞笙抱他抱得很稳,甚至连一点颠簸都没有。   小心地将人放在自己先前用餐的长凳上,这个位置恰到好处地有个金属挡板,遮住了一部分午夜渐起的海风。   像是轻拿轻放着一件稀世的易碎品般,俞笙让人微微向后倚着那金属挡板,放下时还特意单手护了下对方的头。   秦星羽此刻难得地没有动、也没有闹腾,而是安静地任他摆弄,还望着对方立体而凝重的五官微微出神。   他这个姿势向后倚着,腰是悬空的,俞笙怕他一会疼了或是难受,还特意拿了个节目组的周边靠枕,抵在他腰后。   做完了这些,俞笙才从自己刚才那小盅没有动过的温热鱼汤里,盛了一小勺。   借着甲板上的暖色灯光,挑拣了没有任何刺的一小块鱼肉,混着小勺的汤里,试探着喂到对方唇畔。   秦星羽勉强吃了,确切的说,是含在嘴里犹豫,鱼汤的味道很不错,是他多年没有品尝过的鲜香。   只不过,他心理上仍旧有些难受,时隔多年,父亲用混着刺的鱼汤强行灌进他喉咙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   “乖,咽下去。”   抽了张餐巾纸,轻拭着对方唇畔,俞笙的鼓励中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秦星羽神情间带着些许痛苦,也有点委屈,含着口中那半勺鲜美的鱼汤,有点想咽,又有点想吐。   刚才还绅士而温润,一如少年时相互鼓励着演出的俞队长,下一秒忽然欺身上前,突如其来的吻一下子就封住了对方的唇。   刚才不让他亲,现在他偏要亲。   尽管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微微碰了一下对方含着鱼汤的唇,甚至更多的仍旧是坚韧的鼓励,盖过了原本的情欲。   片刻的怔住之后,秦星羽将那一小口鱼汤咽下去了。   时隔多年,他终于能够再一次不带丝毫惊恐地,喝下一点点鱼汤了。   ……   次日午后,他和俞笙、冯曳三个团队返程回京。   秦星羽心里一直有事。   回京的第二天,他便翻开手机里的联系人列表,给自己团队的两位工作人员分别发了信息。   一位负责粉丝运营的小姐姐,还有一位担任宣传总监的大哥。   他跟他们平时直接接触的工作不多,并不经常联系。   而今他分别委托了这两位信任的伙伴,目的是请对方帮忙伪装成客户,去带他看一看他爸那几套待售的房子。   还特意避开了安辰,他辰哥要是知道了,铁定不让他掺和这事。   他也没想掺和,近半个月来,他爸在售楼平台上挂了五套房,其中有三套在帝都,其余两套是外地旅游城市的民宿。   他只是好奇,这么些年他那一直跟他哭穷的他爸,背地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家底。   秦星羽一向是个执行力超强的人。   回来的第三日午后,他便与自己团队的运营小姐姐,驱车前往第一处北三环的房子,事先联系了房产经纪,以普通客户的名义看房。   意料之中,秦耀堂也热情地亲自赶来接待。   秦星羽庆幸,得亏他带的是没怎么与他一同在公众场合露过面的员工,他爸不认识。   运营小姐姐将自己的私人红色小轿车,停靠在小区里那座豪宅洋房的大门外,将秦星羽留在车里,只身一人走向早早就候在路口的房产经纪小哥。   小姐姐口袋里揣了两个手机,其中一个和秦星羽保持语音通话状态。   秦星羽不能亲自露面,而是坐在小姐姐的私人小轿车后排,听着手机语音里,对方与房产经纪的寒暄。   不大一会工夫,语音里传来了秦耀堂的声音。   在经过业主和经纪小哥的同意后,运营小姐姐用没开语音的另一个手机,拍摄了豪宅视频,转手发给了秦星羽。   是奢华阔气复式小楼,还带了个花园洋房和小阁楼。   “叔,您这房子低于市场价这么多,是不是家里遇上什么事了啊?”   小姐姐里里外外地打量着房子,露出还算满意的神情,说话的声音特意稍大了些,给口袋里开着语音的手机另一头秦星羽听。   “是,是遇上点事。”   秦耀堂垂头干笑了两声,没有否认。   小姐姐环视四周,忽然夸张地掩住口:“您这不会是出过事的凶宅吧?我爸妈可是要买给我弟弟当婚房的!”   “不是不是!”房产经纪小哥连连摇手:   “姐,您放心,我们这小区风水好着呢,从来没出过事,秦先生的这栋房子,当年买的时候还特意请风水先生来看过,要不是着急用钱,哪能舍得卖呢?”   许是确实着急把房子出手,秦耀堂遇见这像是真心实意来看房的姑娘,也没转弯子,实打实地交了底:   “我们家确实经济方面出现了点问题,有几笔贷款还不上了。”   小姐姐特意将手伸进口袋,将里面开着语音的手机调整了个角度。   以便手机另一端的秦星羽,能够更清晰地听到秦耀堂的声音,而后才问:   “您一个人处理这些吗?您夫人呢?”   “她最近不在家,我一个人处理就行。”   秦耀堂别看平时对儿子暴虐发疯,在外仍是一副有模有样和气生财的大老板气派。   小姐姐想了想,稍稍提高了音量:   “这房子我看着不错,我弟弟和弟妹应该也能喜欢,只不过,您真的不用等夫人回来么?”   “不用等她,她去肯尼亚马赛马拉国家保护区看狮子去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您这边刚出现财务危机,夫人就横跨半个地球去非洲看狮子去了?这……不是头婚吧?”   “嘿,不是,不是……”   让人家给怼了两下,秦耀堂倒也没当回事,恭恭敬敬地将姑娘送了出来。   回到车里,各人说话秦星羽也都听见了,小姐姐扭头瞥了一眼后排,仍在观赏房屋视频的秦星羽,问了句:   “这房子,见过么?”   秦星羽如实摇头。   小姐姐叹了口气:“小羽,你们家的事你还是得多上点心,你当初要是留个心眼,如今这些房子,怎么着也能捞着一套吧?”   这位运营小姐姐比他年长几岁,对他的教育他也基本照单全收。   下午的第二场看房,换人了,换来了他团队的宣传总监大哥。   看样子是每一趟看房,秦耀堂都亲自跟着,那么刚看过房的小姐姐不能再去了。   于是宣传总监大哥开车来与他们碰头,将秦星羽接上了另一辆车。   秦耀堂的另一处房产,位于东二环附近一处有名的富人区,据说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要么是明星,要么是生意人,要么是小三二奶。   秦星羽坐在宣传大哥的车里刚进了小区,赶巧不巧地,他爸的车也刚到。   幸好他今天乘坐的不是自己的车,也不是工作室的车,而是蹭了团队员工的私家车。   照例宣传大哥进去看房,秦星羽依旧待在车里,收看对方给他发来的实时语音和视频。   宣传大哥如法炮制地带了两部手机,一部开着和秦星羽的语音通话,另一部在征得秦耀堂的同意后,拍摄了全方位的豪宅视频。   这位论起嘴碎,比起他们辰哥有过失而无不及的宣传大哥,一边拍视频还一边念叨:   “房子不错啊,我得录个小视频给我媳妇发过去,她拍板,我跑腿。不过……老哥,你这价格这么优惠……”   这一回秦耀堂也学乖了,没等房产经纪张嘴,自己抢先了开口:   “放心放心,不是凶宅,我啊,就是缺点钱,得还款。”   听到还款俩字,宣传大哥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资金链断了?是炒股还炒币啊?”   “哎,都不是。”秦耀堂立即摇头,他们夫妻俩才不干那些当韭菜的事呢。   “那就是……年息超36%的那种?”   秦耀堂沉默着,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位来看房的买家,未免也有点过于八卦了。   殊不知这位热衷于套话的宣传总监,口袋里的手机可还开着实时语音。   年息超36%的那种,秦星羽明白,高利贷呗。   “老哥,您这么好的房子卖了,将来给儿女们留啥啊?”   “嗨,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说起下一代,秦耀堂神色间可一下子轻松多了,他这一辈子的信条就是只顾自己,从来就没操心过下一代的事。   他的孩子们也都争气,哪个也用不着他操心。   打量着客厅那视野效果绝佳的半弧形大阳台,宣传大哥漫不经心地,有一搭没一搭跟秦耀堂闲聊:   “老哥,您几个小孩啊?”   “两个,一个11岁了,一个5岁了。”秦耀堂回答得倒是不假思索。   哦,宣传大哥特意敲了敲外套口袋里,那部保持通话的手机。   看吧,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秦星羽的事儿。   “真羡慕你啊老哥,您这房子一卖,躲个债,俩小孩直接送出国读书,多好啊,不像我们,且得奋斗呢……”   “出什么国啊……”秦耀堂苦笑,对于眼前这位生面孔买家,也没什么戒心,叹息着开口:   “堵完资金上的窟窿,也剩不下多少了,公司里还有个签了长约的孩子,犯事儿进去了,我媳妇说年轻人不容易,咱得捞一把,为这事都跟我吵架跑国外去了,我寻思这捞完人,更不剩什么了。”   百米之外的轿车里,秦星羽有些累了,开着手机语音,倚着后排车窗闭目养神。   语音里的对话内容他听明白了,他爸不仅要用钱堵资金链上的窟窿,还要捞周亦承。   确切的说,是宋雨画要捞周亦承。   他当然知道宋雨画为什么要捞周亦承。   秦星羽的团队,没有一个吃素的,寥寥十几分钟,将秦耀堂忽然卖房的缘由、资金去向、家庭情况,套了个底朝天。   坐在那黑色私家车后排驶出小区时,许是在外跑了一整天没怎么吃饭,又大概由于这不是他平日里常坐的车,秦星羽有点晕车难受。   热心肠又社交能力堪比安大经纪的宣传总监,还不忘一边开车送他回家,一边劝着:   “小羽,听哥的,把房子要来一套,那几套房里,有你爸的婚前财产,也有婚后财产,但不管怎么着,他一点儿也不给你,这事不对劲。”   “咱不管别的,就硬要,其实啊,早几年你就应该握在手里一套,但那时候你还小,也不明白这些。”   “哥跟你说,要一套房之后迅速变现,跟他们断绝关系,那两口子手上不干净,谁知道背地里还干什么不正经的买卖呢。”   秦星羽安静地坐在后排,没办法回答,但总监大哥的话他听明白了。   他要是能要到手,他早要了,十几岁时就敢当着他爸的面,宁可挨巴掌也要指着宋雨画骂的少年,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   只是这些年来,他的身体状况和精力不支持他做这些事。   对大多数人而言,只是撕逼争执、顺带再玩点小心计的事,于他而言的消耗,可能是玩命的。   别说是卷入这些财务纠纷了,哪怕只是想一想,他心脏都堵得难受。   更何况他对房产这些,不感兴趣,出道这些年来,他十亿身价,父亲的资产已经远远只是他的零头。   但即便如此,他也仅仅是在刚满18岁那年,为了让父亲打消从他身上搞钱的心思,给自己买了一套中上规格的别墅,以及一辆保时捷小轿车而已。   在那以后,至今的几年里,没再购置过任何大件的投资或房产。   尽管他那套小别墅,在当今财富自由的一线明星当中,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但他觉得足够了。   他对于生活的要求,也不过就是坐在那明净安暖的落地窗前,看看日出与夕阳。   他不打算插手他父亲的事,也不太信以他父亲的能力,能把周亦承给捞出来,他只是有点难受。   从前几天的心理难受,到如今坐在车上身体难受。   他觉得可能这不熟悉的环境,有些晕车了,于是将后排的车窗开了一半。   即便夏末的清风已经开始微微凉爽,可他仍旧心口翻涌得想吐。   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东西的缘故,他也有点心慌眩晕,按照以往的经验,多半也有些低血糖。   偏巧这会儿临近傍晚,有点堵车,车子的走走停停间,他倚着后排的车窗,本就素颜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宣传总监大哥仍旧絮絮叨叨地一边开车,一边没回头地跟他说着话,知道他不能回答,人家也没指望他回答。   渐渐地,秦星羽觉得对方的每一个字都传入耳畔,可是他却不能理解连成句的意思了。   意识昏沉涣散间,体温也渐渐高起来,好像是发烧了。   忽然更强烈的心悸与恶心感涌了上来,他怕吐人家车上,又说不出话,赶紧身子前倾去拍总监大哥的肩膀,示意停车。   意识到他不舒服,总监大哥赶紧靠路边停车,好在这个位置是个三环路旁的辅路,过了堵车的路段。   秦星羽下车时已经站不稳了,一下来便冲到垃圾桶前,双手撑着膝盖费力地呼吸。   然而心头也只是的强烈翻涌,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他,根本什么也吐不出来。   这会儿功夫他只是觉得额头的温度渐高,心跳和呼吸都变的困难。   应该不是晕车和低血糖的问题。   “小羽,小羽?哪不舒服?啊?走走上车,咱们去医院!”总监大哥急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06 12:00:00~2023-11-07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住院了   宣传总监大哥吓坏了, 按照工作职能来说,他不应该带秦星羽单独出门,加入团队也才一年多, 对于自家艺人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全然了解。   更何况,秦星羽身体不舒服了又说不出。   当下总监大哥以最快的速度搜索附近的医院, 刚才还能够撑着膝盖弯腰站着的秦星羽, 忽然间就倒下去了, 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除了额头烫的厉害之外,倒也没有其他感觉,只是莫名地身子逐渐滑落,直到遁入无边的黑暗。   黑色的轿车在三环路上疾驰,天幕微降的急诊室里到处是医护人员匆忙的身影。   总监大哥懊恼极了, 他再也不带他家艺人出门了, 以后干这活儿通通扔给安辰。   这吓死人都不带偿命的。   虽然他也知道自家艺人有晕车、低血糖和哮喘的毛病,但忽然就失去意识,这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当晚, 俞笙在跟市场部的几位副总讨论方案,接了电话就立马赶来了医院,走廊里跟安辰、时川等人匆匆打了照面, 神色凝重得旁人几乎不敢与他说话。   虽然这些年来秦星羽经常生病, 但他仍旧每一次都如临大敌。   好在当晚, 秦星羽就脱离了危险,诊断结果也出来了:急性心肌炎。   至于病因,专家们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断定, 心肌炎的诱发因素太多了, 病毒、感冒、劳累……   更何况以秦星羽的身心情况, 情绪不佳都有可能导致免疫力下降诱发各种疾病。   住院是肯定要住的了,候在急诊室外的小俞总,已经命令安辰把对方下半年的通告全停了,专心修养。   安大经纪也没法,他家艺人就这个身体状况。   病房外等候的功夫,他辰哥干脆跟俞笙商量着,反正秦星羽的伤情,也要到了该复查的阶段,不如趁这次住院,将该检查的都检查一遍。   顺便再请主治医师,耳提面命地好好教育自家艺人一番,不许再闲着没事瞎折腾了、   现在团队自己人的话秦星羽不怎么听,外来的和尚才好念经。   小俞总深表赞同。   不过对于下半年练习生的三场公演,安辰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毕竟秦星羽心心念念要带练习生演出,连街舞都准备了。   这要是一场也不让去,估计他家艺人能跟人急。   他也知道,出面给练习生带流量不是重点,重点的是秦星羽想回归舞台。   半晌之后,同样经过权衡利弊的慎重思索,俞笙才沉吟着开口:   “最多一场。”   提起秦星羽的通告,俞笙心里也犯愁,前年事故发生后,多方专家给出的建议都是必须专心修养个三五年,最好前两年尽量卧床。   尽管这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才刚刚大学毕业的顶流黄金期艺人而言,是件非常消耗的事。   但有什么比命更重要?更何况秦星羽原本的身体底子就差。   但奈何秦星羽是个躺不住的人,当初在病床上度过了好几个月全身骨折、生活不能自理的日子后,稍微能动弹一点,就开始戴着护腰护膝下床走动了。   刚出院没几天,人家自己接了个通告,扔给安辰对接了流程,是个一线杂志封面拍摄。   那时的他,稍微闲下来一点,就可能面临精神崩溃。   尽管如今他的心理状态有所好转,但身体却并没恢复,安眠药、止痛药、消炎药、控制哮喘的药、调整神经的药、调节心率的药……   一个从小抗拒一切药物,中药味道都闻不得,药片大一点了都不愿意吞,感冒发烧40°都任性不肯吃退烧药的人。   如今不得不大把大把的吃药,才能阶段性地维持一个正常的工作状态。   不只是俞笙,安辰也知道,他家艺人的身体消耗不起了,比起让秦星羽这么连轴转地跑通告,他宁愿失业。   尽管安辰也清楚得很,他做不了秦星羽的主,别说是他了,连俞笙都做不了秦星羽的主。   关键的时候拿经纪约出来压一压,能让对方乖顺那么几天,毕竟法律在那摆着。但多数时候雷厉风行、执掌千亿集团的小俞总,在秦星羽面前,还真就没什么话语权。   其实当日秦星羽只昏迷了一小会,晚上就醒了,只不过一直心悸眩晕得厉害,呼吸困难,直到昏昏沉沉又躺了一天半,挂了几大瓶水,才逐渐缓过来一些。   此刻他只是安静地闪着那对即使生病,也依旧动人心魄的乌溜溜大眼睛,望着病房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从小到大他大约每年都要住上几次院,单是心肌炎他记得20岁前就得过两三次。   尤其是自打伤后这一两年来,平日里由于低血糖、眩晕、心脏功能减弱等等,忽然晕倒的情况也出现过六七次,他已经不当回事了。   这次住院,在情况基本稳定的几天后,专家给他安排了一系列检查项目,日程从早上八点钟,满满当当地列到了傍晚。   秦星羽没什么意见,医院他去过太多次,医生开的大部分的检查项目,他也都知道自己有问题。   他唯一有点儿犯愁的是,下午给他安排了个核磁共振,复查他事故伤势的恢复情况。   虽然他并不怕做核磁,身体里固定关节的钛金属也并不影响这个检查,但实际上他自己的伤情什么情况,自己清楚得很,这个项目出了检查结果之后,多半又要被医生限制行动了。   由于是临时的发病,宣传总监大哥没送他到平时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而是就近住的三甲。   三甲医院夜里不让亲友陪护,于是白天俞笙呆在病房,晚上回家开着视频。   自来不属于煲电话粥类型的小俞总,如今只要不在病房的时候,视频几乎没断过,夜里哄着秦星羽睡着以后,还要把视频一直开到早上。   秦星羽被安排体检这天,俞笙早上七点半就到医院了。   多年的训练彩排生涯,使得习惯于早上五六点便醒了睡、睡了醒的他,看见病房里俞笙的身影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神志不清了。   “你不要去上班么?”   躺在床上用手语向对方问着话,那双茫然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诧异极了。秦星羽记得没错的话,今天是个工作日。   “上午没有事,午后再去。”   回答着床上人的话,俞笙一边帮医护人员搬动轮椅,一边随手揉了一下床上少年的头。   心肌炎的症状没有恢复,医生不让秦星羽楼上楼下地自己跑路。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是不服气的,遥想他重伤躺了几个月完全不能动的那段日子,稍微能够活动一点,便自己走路了。   借助于轮椅的时候很少,不得不承认,他对轮椅这玩意,有偏见。   不过今天他难得地听话,任人摆弄,没表示出任何抗拒。   哪怕是在护士小姐姐来抽血时,俞笙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他的双眼,不让他看。   秦大明星有点不乐意,他不晕血,也不晕针,胆子大得很,一点都不带怕的。   当初他那么严重的舞台事故,也没见他怕过,而今小俞总宠得也未免太过了。   采血针扎进手臂的血管时,他几乎不疼,只是微微扭着头,在俞笙的掌心蹭了蹭,蹭得额前的刘海微微凌乱,蹭得俞笙掌心发痒,那股痒也一直通到了心底。   即便如此,俞笙也硬是没让他看见采血的针头。   俞笙说是午后回公司,事实上硬是磨蹭到快傍晚,也没回去,原本他下午有个挺重要的会议,是关于即将参展的时装周的讨论。   结果硬是让王秘书把会议时间往后挪了再挪,跟安辰一块陪着秦星羽进行完全部检查,包括时间稍长的核磁共振。   由于膝盖、脚踝,以及腰背部的骨骼和神经都有损伤,至今仍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核磁共振需要检查好几个部位,他的医疗团队也格外重视,专家也亲自来了。   检查室的医护人员也格外谨慎,当然并不由于秦星羽的伤情复杂,也并不由于这个年轻人是万人瞩目的明星。   顶级的三甲医院里,再复杂的病情、再知名的人物也见得多了,之所以拍个核磁共振也让医护人员如临大敌的是,秦星羽严重的心理障碍病史。   部分诸如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心理障碍患者,是被禁止做核磁共振的。   而秦星羽的心理问题又相对复杂,很难以单一的病症分类,即便他今天状态还不错地表示,不害怕做这个,无论医护人员,还是俞笙、安辰也十分谨慎。   “待会机器的声音比较大,要是不舒服了就用手捏住这个手柄,我们就会收到信号。”   “还有,时间会比较久,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中间我们换部位做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会。”   “身上的金属饰品都摘了吗?来,看一下脖子,手腕,口袋,好。”   温柔的护士小姐姐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任谁捞着了这么一个惊艳到让人心都融化了的顶流明星,都忍不住付诸万分的耐心。   更何况这个小明星还没办法交流表达,他不舒服了也不会说。   躺上仪器时,是俞笙小心地半扶半抱着的,尽管那仪器不算高,秦星羽这几天也行动自如,但俞笙仍旧格外小心,生怕对方哪里磕着碰着。   末了还俯身轻揉了一下对方头顶几根不那么乖顺的发梢:   “别怕,我就在门口,哪也不去。”   秦星羽点点头,虽然他有着诸多复杂的心理障碍和疾患,但还真就没有幽闭恐惧症。   核磁共振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太小儿科了,自打重伤以来,都做过好几回了,除了机器的声音有点吵以外,跟睡太空舱一样,一点也不难受。   在没有服用睡眠药物的前提下,他甚至躺在里面有那么一小会功夫,都快要睡着了。   俞笙是在秦星羽结束了所有的检查之后,小心地将人从仪器上抱下,送回病房,之后才回公司开会,还特意跟对方打着报告:   “我去把会议的事处理了,明天就不用去公司了,一会时川带回来粥,努力喝一点,好不好?我两个小时就回。”   秦星羽也知道对方公司有事,眼见国际时装周要到了,别说是J.Y集团了,全球的各大时尚公司,都格外忙碌。   用手语向对方比划着“晚上不用回来了”,他确实不用一直陪着。   他自小到大性子安静寡淡,不是时时需要人陪的那种,他自己也可以好好呆着。   不料俞笙倔强而不容置疑地低声说了句:   “不,我就要回来。”   言罢还上手半是勾引、半是挑逗地抬了抬对方的下巴。   论粘人,也不知道谁比谁更专业。   秦星羽其实也并非一个人待在病房,因为傍晚俞笙刚走没多久,时川就回来了,还提了用保温饭盒装着的牛奶燕麦粥。   秦星羽今天精神还算不错,尽管上午抽血没吃东西,中午也没什么胃口,但这会儿时川带来的粥,还是慢慢喝了小半碗。   黄昏将至,夏末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时川狼吞虎咽吃着外卖时,做了一整天检查的秦星羽,闲来无事冲了个澡。   护士说抽血的当天不能洗澡?他才不管!作为不遵医嘱第一人,他想洗就洗。   夏末的斜阳裹挟着天边的晚霞,映在J.Y集团高层写字楼窗明几净的大会议室,会议室外那大理石地砖的走廊里,几个穿西装的男人抱着文件进进出出。   “会议是改的六点么?俞总还没到?”   “还五分钟了,是不是又推迟了啊?让王秘书给俞总打个电话问问?”   “嘘……听说是小情人病了,住院好几天了。”   “哟,是么!那别打别打,这个时候可千万别打扰俞总。”   “就咱们那代言人啊,三天两头的病,就这还宠得不得了,宝贝得不行,专一着呢。”   “人家大老板养小明星,都一养三五个,哪像咱老板,搁这玩谈恋爱呢。”   “人家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明星,那是前队友,那可不一样!”   “也不知道接下来这时装周,俞总什么安排,代言人得去吧……”   说话间,走廊电梯间的方向,俞笙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气场两米八地大步而来了,时间17点58分,俞笙一向守时。   吃瓜群众们赶紧心虚地回到会议室,也不知道刚才的八卦,自家老板究竟听见了多少。   与此同时的病房里,夜幕微临,秦星羽洗完了澡,时川也已吃饱喝足,刚才景小延和冯曳来了,陪着呆了一阵,直到过了探视时间才被护士赶走。   这几天景小延和冯曳几乎天天轮流过来陪他,有时候一呆大半天。   就在刚才,护士来给挂上了吊瓶,由于白天做检查,今天的输液还没来得及,秦星羽不愿意打针,这几天来讨价还价才勉强答应每天挂两小瓶水。   这两天他已经不太难受了,这会儿洗了澡,吹干了头发,换了干净的睡衣躺着闭目养神。   打吊针的手即便在这仍旧炎热的夏末时节,也冰得厉害,刚才时川在他手腕底下垫上了一块小方枕,又按摩了一会小臂上的穴位,神经末梢的循环才堪堪好一些。   秦星羽躺了一个来小时,没睡着。   时间还早,不到服安眠药的时候,他睡太早了也不行,夜里会醒,醒了更难受。   此刻他百无聊赖地数着吊瓶中一滴一滴的液体,闲来无事之际,一向不安于专心修养的某只炸毛猫咪,又琢磨着搞事情了。   刚才他刷了下手机,前几天跟工作人员去看过的那两套房子,已经卖掉了,现下他爸在帝都挂在售楼平台上的,只剩下一套最奢华的别墅。   他好奇,没见过。   “我们今晚去这个房子看看。”   一张房产网站上的图片,外加一行字。   这句话他不太会用手语表示,躺的姿势也不太舒服,他一时间坐不起来,没办法把手机递给时川,便直接发了微信。   时川大吃一惊,一张小脸都扭曲得皱变形了。   “现在?哥,你在住院啊!”   “我们悄悄的去,没人知道。”   这一句秦星羽是勉强用手语表达的,他的手语和打字一向乱用,打着吊瓶的手也不太灵便,勉强意思大差不差。   时川一百个不同意,别说是从医院偷跑出去是何等的荒唐了,单是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就担待不起。   但这的确像是秦星羽干出来的事。   有时候时川也不懂他羽哥,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应该已经过了青春叛逆期。   读书的那些年里,听说他羽哥也是个安静内敛的优等生,那些万众瞩目的少年偶像时光里,也没听闻传出什么离经叛道的行为。   谁能想到如今秦星羽连住个院,都在琢磨着怎么逃跑,要说学校里没逃过课,时川是真打死也不信。   而今作为苦逼打工人的时川,他想说他只是个小助理!他想求求他哥别难为他了!   然而最后也没能磨过自家老板的性子,只好磨磨蹭蹭地给房产经纪打了个电话,约了一个小时后的时间。   而后时川小朋友一边从行李箱里给秦星羽找衣服,一边凄凄凉凉地没完没了小声念叨:   “完了,完了,这下我要被辰哥和俞总骂死了,搞不好我会被他们开除,辰哥虽然从来没开过人,但是俞总开人可从来不带手软的,到时候哥你保不住我,你也是俞总乙方,嗷呜……”   “他们不敢。”   秦星羽半躺着,用坚定的手语表达。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07 12:00:00~2023-11-0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从病房越狱   秦星羽一向护着他这个小助理, 其实不只是时川,他跟每一位工作人员相处都很好。   他在前公司那个跟了他好几年的助理,如今也是很好的哥们, 对方隔三差五地来看望他。   去年他还给对方介绍了个新工作,服务的艺人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如今也是个一线小生, 听说他前助理做得风生水起, 才不到一年的功夫, 已经升职执行经纪了。   如今,他跟时川也处成了哥们。   他前两次悄悄去看父亲要卖的那些房产,之所以没叫时川,是由于时川与他一块在公众场合同框的时候太多了,他爸多半能认出对方。   此刻对于自家老板微蹙眉宇的那些小顾虑, 时川拍着胸膛表达了真情实感的想法: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认出我, 哥,你以为你那些机场图,你们家老爷子看啊?”   一语中的, 秦星羽歪着头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   时川这番话难得说得毫不留情,虽然他只是个小助理, 但有时候他也得怼怼他哥。   要不然让对方这么一直任性下去, 别说这病房的天花板了, 哪天连这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得给掀了。   “再说了,我有办法。”   说话间, 时川从白天安辰留在这儿的背包里, 翻找了好一会, 翻出一副墨镜,一顶棒球帽。   于是平日里一贯寸头小眼镜造型的时川,戴上墨镜、棒球帽,再把口罩一遮,是几乎看不见脸的节奏,更别说有人能认出他是秦星羽的助理了。   “哥,怎么样?这要是还有人能认出我来,我怀疑他带了透视仪!”   秦星羽看了看时川的装扮,甚表满意。   紧接着他仰头去看自己那只剩下一点液体的吊瓶。   他是心脏的问题,因而吊瓶的配速都不快,医生特意叮嘱了不许自己调快。   从前他就有爱自己调点滴速率的习惯,舞台事故养伤的那几个月里,能动弹了就开始琢磨别的事了。   调快了输液节奏的事,被医护人员、俞笙、安辰、以及景小延抓包过好几次。   而今,他不调了,而是对着那仅剩下一个底的输液瓶,抬手自己给针拔了。   时川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默默记账了一笔,以后他绝对要告诉他辰哥!   换了装、拔了针,两人就要出门。   从床边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秦星羽仍旧有些头晕心慌,步履间踉跄了那么一下,时川扶住了:   “哥,你真没事?不舒服一定要说啊!”   秦星羽摇摇头,推门便往外走。时间不算晚,这个时候医院的走廊里,还有许多病人在护工的搀扶下,慢慢地散步。   秦星羽和时川两人帽子口罩戴得严实,在病房的走廊里快步穿梭。   尽管这家医院的这个科室,他头一次住,但站在走廊里观望了那么一会儿,便已经理清了路径。   走廊另一端的住院部入口处,三五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在门口徘徊,其中一个手里还拎了相机,一看就是粉丝的打扮,不过连住院都跟,严格的说,算私生粉。   秦星羽住院这个事,没出几天粉丝们就听说了,也瞒不住,他人气在那摆着,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引人注目。这不,大晚上的私生粉都到他病房来了。   对于私生粉,秦星羽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谁家没几个私生粉呢?   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习惯了,甚至后来都不带躲的。   只不过,今天他这粉丝们来得实在不是时候,他要溜出医院啊!   这么双眼睛盯着,他可怎么溜?   更何况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的长袖T恤、黑色牛仔裤,运动鞋,还带了纯黑的渔夫帽和口罩。   在到处都是白色调的医院病房里,还是有些显眼的。   驻足思索了一瞬,他没有直接出病房大门,而是拽着时川闪进另一条走廊转角,那边也可以通往电梯间,只不过绕些路而已。   躲粉丝这事,他熟。   住院部的走廊口,粉丝们三三两两地倚着那双开的玻璃门,喝着奶茶聊着天,其中一个梳高马尾的姑娘,还抬手招呼从电梯间里刚出来的另一个女孩:   “哎呀,婷儿,你可算来了,就是这了,不过前面是病房,不让进了。”   “是这个科室么?我可一顿好找,我刚才跑骨科和呼吸内科去了。”   “我也是,我以为他要么是腰伤犯了,要么是哮喘犯了,结果可倒好,住心内科来了,该不是别的科室没有病房了吧?”   “听说是有一天外出忽然晕倒了,好像是心肌炎……”   ……   女孩们说话间,秦星羽和时川两人已从另一侧绕了过来,原本打算趁着粉丝们在电梯间附近徘徊的功夫,两人找个时机闪出去,直接走楼梯。   然而事实上,粉丝们也不是吃素的,五六双眼睛盯着呢,一转身的功夫,到底还是被其中一个女孩看了个正着。   别看他口罩帽子戴得严实,时川更是一改造型风格,穿得连亲爹都不认识。   但粉丝们还真就一眼认出来了。   “那不是秦星羽吗?我眼花了吗?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病房里躺着吗?”   “诶?还真是小羽!旁边那小男生谁呀?时川吗?穿得跟个二流子似的……这是要出门?”   “不对劲儿!你羽哥要跑!这事他不是头一回干了,他有前科!之前重伤在医院住了半年那时候,路都走不利索就想溜。”   “坏了!安辰不在的吗?俞队长也不在吗?我们要不要拦一下啊?”   “今晚不是辰哥的班,应该是只有时川在,时川根本管不了羽哥啊,他在羽哥面前完全没气场的,只能让羽哥带跑偏。”   “有什么办法通知他们啊?俞队长在哪啊?!”   “发微博行不行?赶紧发个微博艾特俞笙,就说你老婆在医院要跑。”   “我发我发,我用30万粉的大号发……”   女孩们说话间拿出手机就要编辑微博,口中还振振有词地念叨:   “俞队长他忙归忙,忙的时候我们帮他看着老婆,这下总得领我们个情吧……”   此刻的秦星羽,躲在最近处那间空着的病房门后,无语极了。   这些人是他的粉丝吗?这是假粉吧!   非但要告他状,还直接开30万粉大号挂他?!   这要是让他知道对方的微博昵称,他绝对三个月不回评论不翻牌!   然而,粉丝这一条微博还没发出去的功夫,俞笙来了。   开完会的小俞总匆匆扒拉了几口外卖,就往医院赶。   步履如风的万千气场下,粉丝们一个个眼中隐藏不住又惊又喜的神情。   只有时川伸长了脖子,从那空着的病房门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不敢出声地跟他羽哥用简单的手势交流:   “完蛋……”   借着俞笙进了病房的功夫,秦星羽轻拍了拍时川的肩,递了个眼神,两人当机立断闪进走廊对面的楼梯间,还反手关上了安全出口的门。   几秒钟的功夫,俞笙已经从病房里快步出来了。   刚才的病房里,床上平平整整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吊瓶的针头悬在架子上,连行李箱都有打开过的痕迹。   俞笙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转身就要去护士站。   不过他大脑只飞速运转了两秒钟,便稍稍定下了心,来时没听说有病人出现突发状况被拉去抢救,病房里甚至连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那就是他家小祖宗呆着无聊溜出去了,俞笙微微松了口气,只要秦星羽身体没问题,怎么闹腾他都由着。   从病房出来,俞笙简略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走廊里有患者悠闲地散步,有医护人员和家属小声地说话,一切如常。   尤其是这条病房的走廊一端,粉丝们也还在,说明秦星羽并没有走远。   他屏息凝神一步步向外走来,同时仔细查看四周的动静。   门口的几个粉丝谁都不敢出声,却是不约而同地连使眼色,在随身包包和相机的掩护下,悄悄伸出个食指,指尖朝向楼梯间的安全出口方向。   俞笙会意,一步步靠近那金属材质双开门。   秦星羽就躲在门后。   秦星羽原是打算下一层楼,绕开粉丝,再乘坐电梯的,15层楼的高度,直接走楼梯到一层,他身体仍旧有些受不了。   结果没想到俞笙这么快就来了,他躲在楼梯间里观望了一会,想着就这么让对方补了个空不太够意思。   于是思忖着,是现在给对方发个信息,还是先下楼到了车里,再发信息邀对方一块去看房。   结果就这么犹豫了片刻的功夫,安全出口的那扇金属门,被从外面试探着,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门的对面,来自俞笙低沉却不容置疑的警告:   “自己出来还是我抱你?”   行,还给了他个选择题。   俞笙说这句话时,特意将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秦星羽一个人听见。   在经过了两秒钟逻辑清晰的慎重考量后,秦星羽机智地做出了最佳选择:主动打开了安全出口的门。   远处的粉丝们还在悄声议论,好奇俞队长跟她们羽哥说了啥,不料下一瞬,俞笙就一把将时川这个碍事的电灯泡,从门里拽了出来,紧跟着闪了进去。   拥着那黑暗中单薄的身子,俞笙轻轻向后抵着,还反手把安全出口的门给重新关上了。   不远处的走廊口,是粉丝们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   时川一脸茫然,目瞪口呆,整个人一大写的懵逼,他此刻特别想做表情包里那个无辜的摊手动作。   秦星羽不想靠上墙,楼梯间的墙面一点都不光洁,角落里还放着个大垃圾箱,他洁癖。   奈何对方抱他抱得太过用力,以至于他几乎站不稳,既然不想往后躲,就只能向前靠,这么一来二去的挣扎,反倒像是钻进对方怀里。   俞笙只是逗逗他而已,一点也没让他半分衣角碰上墙壁,反倒还用那穿着价值不菲衬衫的手臂,在对方的背后与墙之间轻轻隔开。   “想去哪?嗯?”   即便两人都戴了口罩,也阻碍不了鼻尖的轻触,小俞总的语气中,是一半强势一半诱哄的意味。   当着这么多私生粉的面,被自家队长抓包了,秦星羽一点也不慌张。   反倒是不疾不徐地拿出手机,指了指上面那套他爸挂牌出售的大别墅,递给俞笙看,没有其他解释的动作,反正这件事他用手语也比划不清。   “去看看这套房?”俞笙一眼就明白了。   秦星羽微微点头,这算不得什么要紧事,他就是不能闲着,一闲下来就想瞎闹腾。   略微思索片刻,俞笙在心里大致评估了对方的身体状况,包括能不能够出门以及坐车,而后才不容置疑地回答:   “可以,但是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有一丢丢忙,夜里先更啦,爱你们~ 第112章 正面刚   俞笙允了对方大晚上从病房越狱的要求, 只不过带了个附加条件:   “回来必须好好躺着。”   说话间还收紧了环在对间的手,末了用那高挺的鼻梁轻蹭了一下对方那光洁小巧的耳廓,蹭得秦星羽微痒, 颤抖着缩了缩身子。   不过他没躲。   下一刻俞笙抬头,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单手仍旧在对方腰畔悬空扶着, 沉声问:   “自己可以走路么?”   秦星羽这两天刚刚恢复, 心率还不大稳当, 今天的体检也有好几个项目还不达标,仍旧难受是肯定的。   即便是从病房的一楼大厅到停车场,也有一段路的距离。   外面的粉丝都在,因而俞笙识趣地没直接上手抱。   秦星羽点点头,他没问题的, 刚才为了躲私生粉, 他和时川甚至还跑了一小段路。   当下外面的粉丝,眼见着安全出口的大铁门开处,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 并肩前往电梯间而行时,简直是走出了红毯上的气场。   身后的时川一路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仨人是要去跟谁干架!   不用问, 今晚的热搜妥妥的预定了:秦星羽医院越狱被俞笙抓包。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夜幕下的京郊疾驰, 从这里到秦耀堂的那栋大别墅, 不近不远40分钟的路程。   开车的是跟了俞笙好几年的老司机,车技高,车开得稳, 秦星羽以前也乘坐过几次, 没有晕车难受。   上了车他就靠着一侧车窗闭目养神, 似乎还睡着了一小会儿,直到车子出城,在郊外那背靠着连绵峰峦的别墅区前,才停下。   小区里的别墅不多,都是豪门大户才有的庄园造型。   坐在车里放眼望去,秦耀堂在挂牌出售的这一栋,一进门就是喷泉池,两侧有专人打理的花坛,东边一个向阳的圆拱形大花房,西边还有一个三面玻璃的茶室。   秦星羽不是很了解房地产,这里的别墅除了位置偏远了些,在地理位置上不占优势外,单论房子,比起他自己那套,是要高出至少一个档次的。   司机在刚进小区的第一个路口,便拐了个弯把车子停下了,毕竟这是俞笙的车,保不准秦耀堂认识。   依旧是时川充当客户看房,下了走了一小段路,才到秦耀堂的那栋大别墅前。   秦耀堂同样开车火急火燎地赶来了,意料之中地,没能认出时川,而是热情十足地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将人往里面请。   他认不出时川也不奇怪,时川陪着他儿子天南海北出通告的那些日子,他压根儿也没正眼看过。   如今人家时川墨镜一戴,谁都不爱,气场妥妥的富二代,再不济也是个大老板身边的红人,看得秦耀堂一个劲儿地溜须拍马。   “风水不错啊,我可以录个视频么?”   时川拿出手机,准备录视频发给车里的秦星羽。   “当然,当然,您随便录,我这套房子啊,前两年买的时候,特意找人看过的,三面环山的风水宝地,没想到王总您这么年轻,也懂风水啊,像您这么一表人才、青年才俊的老板,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啊。”   “不不,我不是老板,我替我老板来看房。”   实在是有点吹捧得过了,时川全身不自在,表示自己只是老板身边的小弟,录完视频悄悄地开了跟秦星羽的语音,便赶紧转了话题:   “这房子像是空了很久……”   即便对方只是老板身边的小弟,能随随便便派个小弟来看价值几千万这么一套房的,想必老板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秦耀堂照样不敢怠慢,连连解释着:   “这房子买了三年了,当时主要是为了投资用,我和我媳妇偶尔度假过来住,平时空着,但每个星期都有保姆来打理。”   “没出租过?”   时川其实想问的是,这房子对亲儿子都瞒得这么紧,究竟是打算给谁住。   “没租过,没租过,我媳妇不愿意自家房子给外人住。”   哦……时川懂了,秦星羽是外人,不死心地再问:   “那,孩子也不来?”   “孩子来,孩子有时候放学了,保姆带着过来写作业。”   秦耀堂言罢,抬手一招呼,就把院子花坛边上拿着水枪、玩得正欢的小儿子叫了进来,让跟时川打招呼:   “过来,问哥哥好。”   小男孩仰头盯着时川戴口罩墨镜的脸,望了一会,小大人儿似的镇定开口:   “这个哥哥我见过。”   完了,被认出来了。   父亲从来不肯正眼瞧一眼儿子,更别说是儿子的助理了,但小孩子不一样。   小孩子总是有着比大人更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更何况秦家这个小儿子,是见过几次秦星羽的,自然也留意到了身边的时川。   隔了一个路口的小区里,劳斯莱斯后排的秦星羽倚着靠枕,来时坐了40分钟的车,他有些累了。   刚才他看了时川发来的别墅内部视频,即便如今他的财产远远超过父亲,但也不曾住过这等规模的豪宅。   原本听着语音里,时川和对方的对话,他已有些昏昏欲睡,此刻在手机里听见小朋友的声音,他一下子清醒了。   他是没想到他那小弟弟今天也会在的,并且还认出了时川。   看着身边人一下子睁大了那双本已低电量的桃花眼,目光变得诧异又警觉,俞笙安抚地轻轻顺着对方的后背:   “想进去看看么?”   秦星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顿了一秒,又摇了摇头。   他是挺想凑这个热闹的,但一则他弟弟在,他仍旧害怕小朋友,再者他更怕父亲,也怕这个预料之中的尴尬场合。   “来都来了,不亲自看看没准儿明天就被人买走了。”   揉了揉身边人刚刚摘了帽子,在车窗蹭得微微凌乱的发梢,俞笙低低地安慰:   “别怕,有我在。”   言罢他拿起秦星羽的手机,对着语音中的时川简单交代了几句。   别墅之内,时川将手机放回口袋,向上推了推墨镜,再次面对秦耀堂时,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把小孩儿先带走吧,我老板到了。”   “哎,好,好。”   一听说对方后面的老板要亲自来,秦耀堂连连躬身应答着,抱起小儿子就关进了一楼的卫生间,还严厉地叮嘱,没有允许不准出来,也不准弄出动静。   秦星羽仍旧坐在那劳斯莱斯的后排,又思索了片刻之后,忽然冷静笃定地开门下车。   他看自己家房子,有什么可怕的,他助理在,俞笙也在,他就不信他爸还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再暴揍他一顿?   从车上下来到别墅大院里这条路,他走得比俞笙还快。   陡然在别墅里看见自家长子和俞笙的时候,秦耀堂整个人都傻眼了,呆呆地在原地愣了半晌。   而后擅长玩一秒变脸的秦老板,直接无视了自己儿子,而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小俞总哭天抢地着问好。   毕竟他如今的财务危机,有一多半是小俞总的功劳。   人家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让他那几个债主把他搞到破产。   “俞总,俞总啊,我是真没想到今天您能来,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全家一条生路,您看我这都卖了好几套房也堵不上窟窿……”   曾经在半个娱乐圈横着走,隔三差五就蹭一番儿子热度的秦耀堂,如今落魄得连腰杆都不敢挺起来。   但即便如此,仍旧没有抬头去看秦星羽一眼。   俞笙将秦星羽护在身后,冷冷地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没见宋雨画的身影。   这对儿在行业里营造了模范夫妻的两人,没有同时现身的场合,还是十分少见的,俞笙沉声问了句:   “宋总呢?”   “我爱人她不在家,东非旅游去了,走了有些天了。”秦耀堂小心地回答。   “家里卖房她不回来?”俞笙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秦耀堂闻言面现难色,踌躇了片刻,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   “俞总,不瞒您说,我和我爱人因为债务的事,吵架了,公司里的烂摊子大一堆,业务也停摆了,雨画说不把小周这个台柱子捞出来,公司就运营不下去了……”   秦星羽那双即使在暗夜里,也清清亮亮的双眸,淡淡瞥了父亲一眼。   事到如今,宋雨画还惦记着周亦承。   不过周亦承和宋雨画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打算提。   他爸让人绿了就绿了吧,他没义务帮着捉奸。   俞笙沉吟着,面上波澜不惊,心底恨之入骨,这些年秦星羽受的一半苦,是面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捞人出来就别想了,你们的能力做不到,先堵财务上的窟窿吧,然后彻底跟从前的圈子断干净,最好换个城市生活。”   面对眼前这令人恨得牙痒痒的长辈,俞笙难得说了句实在话。   “哎,是,是……俞总,那您看我这债务……”   秦耀堂连连答应着,紧跟着又不死心地想再提一提,想让俞笙跟自己的那些债主仇家打个招呼,能放一马是一马。   俞笙斩钉截铁地打断了:   “债务的事今天不聊,先还银行,免得坐牢,再还债主,其他的事自己看着办。”   他不想当着秦星羽的面聊秦耀堂的债务问题。   不过秦耀堂会错了意,以为对方那句“其他的事自己看着办”,是在替秦星羽索要家产,当下愁眉苦脸地仰天叹息:   “哎,俞总您看我这一步错步步错,大半辈子家底亏进去了,如今也没给小羽留下什么……”   “从一开始您也没这个打算。”俞笙不客气地冷冷揭底:   “更何况您的钱来路不干净,我们也不敢拿。”   他俩今天真不是来要家产的,就是纯纯来看老父亲出洋相的。   事到如今,秦耀堂也已然意识到,能让小俞总高抬贵手放他一马的,唯有他儿子秦星羽了,当下苦着脸向儿子哀求:   “小羽啊,爸爸以前不对,这些年爸爸不该那么对你,看在咱们家这么多年积蓄的份儿上,这里面也有你那个……妈妈留下来的遗产,你就跟俞总说说好话,你要爸爸离婚也行。”   秦星羽原本站在俞笙后半步的位置,没料到父亲会突然跟自己说话,吓了一跳,又退了一大步。   这些年来他比父亲过得好,有钱、有名、有底气,但有底气这件事与害怕并不冲突。   他仍旧害怕。   只不过在定了定神之后,神情逐渐笃定的少年,将原本即使常人也未必表达得清的含义,归结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手语:   意思是不离婚。   他手语的表述不是那么准确,是不要离婚、不能离婚,亦或是不准离婚……这里面的含义多多少少是有些模糊的。   秦耀堂全然看不懂,但俞笙一眼就看明白了。   秦星羽也不是什么心软好说话的人,他爸跟二婚媳妇把家底都败光了,转头离婚是要找他这个前妻生的儿子来养老?   他秦星羽又不傻。   几个人正说话间,别墅那气派的大理石玄关处,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背着书包进了门。   是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大儿子。   秦星羽浅浅地瞥了一眼,他们兄弟俩不熟,对方还没出生时他就已然进公司当练习生,不常回家了。   男孩倒是认识秦星羽,刚才几人的对话也听见了只言片语,此刻站在客厅中央愣了一会,大胆地朝父亲大喊:   “爸,你怎么低三下四的求他?”   秦耀堂的面色一沉,随即教训:   “大人谈事情,小孩子插什么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叫哥。”   “不!”   听到要他管秦星羽叫哥,小朋友脸上整个一大写的拒绝:   “凭什么管他叫哥?他根本不配当我哥!他欺负我妈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继承咱们家的公司和房子么!”   “闭嘴!”   眼见着媳妇对孩子的教育,此刻在小俞总面前一股脑地暴露,秦耀堂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   秦星羽倒是淡定如常,他和他两个弟弟都不熟,随便他们怎么看他,他不在意。   小朋友似是很少受到父亲这般训斥,委屈极了,当下把小嘴一噘,不服气地理论:   “就因为他是明星,你就要向着他吗?他把我妈都逼走了,还要逼着你和我妈离婚!我妈要是不回来,不要我了,我跟他没完!”   小朋友嚷了一会都快哭了,敢情儿宋雨画临走前告诉儿子,自己要离婚是受秦星羽所迫。   这都是造了什么谣?   秦星羽也微微蹙眉,骂他可以,但宋雨画要和他爸离婚的事,可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这几天他假装客户来看房,他根本不知道宋雨画不在家。   还逼迫对方跟他爸离婚?他不是他没有别乱说!   他甚至怕他们俩离婚呢,那个女人最好跟他爸锁死一辈子。   许是听见外面的动静,被父亲关进卫生间里的小儿子呆不住了,先是试探着将门推开一条缝,看见自己亲哥放学回来,更大胆了,直接跑了出来。   那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将弟弟牵过,看得出小哥俩感情不错。   秦星羽本能地还想往后躲,身后已经靠上了那张扬奢华的鎏金旋转楼梯扶手。   时隔多年,几岁大的小孩子仍旧能勾起他许多从心理到生理的不适记忆。   他大弟弟十岁以上还好些,此刻四五岁的小弟弟一现身,他整个脸色都苍白的厉害。   俞笙将手伸到秦星羽后背与楼梯扶手间,轻轻舒缓着对方紧张的骨骼肌肉,顺道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生怕那坚硬的楼梯扶手把人碰疼了。   与此同时,小俞总两道除冰冷之外,全无其他含义的目光,直视秦耀堂,语气却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秦总,本来我还打算,想办法帮您压一压那些债主,不过看着您家这位小朋友实在是缺少教养,我改主意了。”   秦耀堂大惊失色。   尽管事实上,俞笙从未打算过放对方一马,只是随口忽悠一句。   秦耀堂却立即扭过头来,发狠地训斥自己那十一二岁的儿子:   “以后不准这么对哥哥说话!记住了没?”   “就这样?”俞笙冷然开口,明显不满意。   秦耀堂愣了愣,僵在了当地。   “我记着您以前对小羽可没这么宽容。”   悠悠提点了一句,说话间,俞笙已将秦星羽带到离楼梯扶手稍远的距离,仍旧护在怀里,没离半步。   秦耀堂会意了,今天这事如若不给些表示,估摸着小俞总是决计不肯善罢甘休的。   当下他挥起巴掌就朝自己那十一二岁的儿子扬去,口中还声色俱厉地怒吼:   “我今天就教你长长记性!”   吼归吼,巴掌也挥了,硬是犹豫着没能下得去手,扬起的巴掌一时悬停在半空,尴尬极了。   俞笙也不理会对方,而是带着秦星羽和时川,一行人转身往这别墅里的其他房间参观,同时语声淡淡地撂下一句话:   “我们今天就是来长长见识,您这房子临到要卖了,小羽也没见过,带他来看个新鲜。我知道您的事没完,有几个债主目前还没动弹,我本来也不是您那圈子里的人,懒得再给他们递话。我只是觉得您作为一个父亲,一碗水实在端得不怎么平。”   俞笙很少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也正由于对方是秦星羽的父亲,他才提醒得这么明确。   要是别的不相干的人,他早就把所有把柄放出来,送人家去吃公家饭了。   身后的秦耀堂再一次地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啪地一巴掌,朝着十一岁的儿子脸颊扇了上去。   即便已经走远的秦星羽,听见身后的响动,身子仍旧微微颤抖。   俞笙将人浅拥在怀里:   “乖,不怕。”   远处的客厅,秦耀堂紧跟着第二巴掌,又扇向了原本没犯过错的那四五岁的小儿子。一时间客厅里的巴掌声,两个孩童的哭声,络绎不绝。   两个原本什么也不懂的可怜小朋友,一如他们的兄长当年一样,成了父亲或是发泄情绪,或是讨好上层的工具。   楼上楼下看了一圈奢华的大别墅,秦星羽重新回到客厅时,神色已淡然如常。   他如今的心理障碍已经大有好转,许多时候的惊恐与压抑也一过性的,片刻之后也能够调节过来。   冷眼望着为了故意给他们看,而对两个弟弟扇完了耳光又用脚踹,下狠手拳打脚踢的父亲。   搞得好像他跟俞笙纵容对方虐待儿童似的。   于是他转过身,简单地跟俞笙比了个手语,意思是回去吧。   “好。”   温言答应着,俞笙搂着对方的腰便往外走,甚至没再跟秦耀堂打一个招呼。   司机已贴心地将车停到了别墅大门口,于是从出门到上车的这几步路上,俞笙忽然扭头问了句:   “房子喜欢么?喜欢我们就买下来。”   秦星羽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如果他想捞自己父亲一把,也可以的。   光影微冷的月色下,他目光笃定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深夜发疯,但我会日更~ 第113章 喂汤喝   秦星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答应了俞笙好好休养,还真就老老实实回医院了,又在医院里住了小一个星期, 才出院回家。   回家后也安安分分地没到处乱跑,没闹什么幺蛾子。   随着夏日的尾巴临近,安辰把他近期的通告都停了, 医生说他身体的底子太差了, 近期确实不适合工作。   一开始秦星羽不乐意, 抗议了几次,结果小俞总直接把他的经纪合同甩了出来。   秦星羽有时候都忘了,他还有份儿经纪约在俞队长手里捏着。   即便如今他们一块开了红豆影业,成了合伙人,也改变不了他的一部分经纪约, 仍旧捏在对方J.Y集团的事实。   人家小俞总一直是他的甲方, 仍旧有权利停他的通告。   好在俞笙答应了,只要他乖一点,这段时间不瞎折腾, 安心休养,下个月练习生的公演,他可以参与一场。   秦星羽十分不服气, 但是人家俞队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没资格谈条件。   他不仅谈判失败, 还换来了小俞总特意找的几位中医专家, 给他开汤药调理身体,定制食疗的滋补汤喝。   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跟俞笙掰扯。   他这么一个挑食王者,连吃饭都看心情的人, 喝中药这件事实在是让他觉得太过惊悚。   尽管俞笙每天晚上都会来喂着他一点点喝, 有时候早上出门前, 甚至中午也会特意从公司回来一趟,照顾对方喝补汤或是喝药。   俞笙太了解了,秦星羽吃点什么太费劲,连安辰、时川、韦盛和其他大夫们,天天轮班过来监督,都不能做到按顿喝,不亲自盯着,实在是不放心。   秦星羽这些天来,其实还算遵医嘱,最起码在家呆着哪也没去。   按照医生的意思,是让他多吃多睡的,尽管事实上,他已经好些年吃不下也睡不着了。   从当练习生的艰苦训练时期,便养成的早起习惯,使得他如今依旧十年如一日地早上五六点钟自然醒,到了午间基本上就电量耗尽了。   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多少个大夫叮嘱他,下午最起码要睡上两三个小时,但是他睡不着。   今天安辰也在他家。被停了通告的这段日子,他经纪人安辰也没什么事,每天游手好闲地照顾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他今早又没什么胃口吃饭,倒是在他辰哥的威逼利诱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药。   而后便到院子里,跟着园丁大叔一块弄那些新栽的花花草草去了,玩了好一阵才进屋。   有老中医来给号了脉,调整了药方,之后还跟安辰探讨了一部分公司业务,以及行业动态,整个一上午还挺忙碌。   安辰也乐得自在地,给他家这个只能打字、不能说话的小艺人,分享近期的行业新闻:   哪个公司的影视项目要开机了,哪个歌手要开演唱会了,哪个资方投了哪个项目了等等。   当然,也夹带私活地包含了一些,他安大经纪最感兴趣的花边新闻,比如哪个已婚男星出轨了,哪个新晋小花给人当小三儿了之类。   秦星羽眨着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当故事听,结果听着听着,这瓜就听到了自己公司的合作方身上。   他的红豆影业上半年给景小延签了个新剧,一番男主的角色,带上了正在复出期的冯曳,也在项目里演个男三。   合同早签完了,档期也订好了,剧本也滚瓜烂熟了,连下个月的开机日期都订了,结果忽然出了一档子事:   原本出演男二的也是一位业内有名的小生,人气旺、粉丝多,演技好,童星出道,如今才二十几岁,已是拿了好几个奖的新一代青年演员了。   结果就在前天,被爆出同时谈了六个女朋友,以及三个男朋友,还骗了其中两个的钱,被锤了。   至此几十个小时过去,相关话题还在微博热搜上明晃晃地挂着,紧跟着的就是剧组紧急解约,各大品牌方紧急公关。   眼见着下个月就要开机的戏,八成是要延期重找演员了。   这一延期,就指不定拖到什么时候。   秦星羽其实昨天就听景小延悄悄地跟他吐槽了这个事,听说昨天在公司里,安辰以及景小延的经纪人他们,一整天都在忙着和剧组沟通。   毕竟景小延后面还有许多通告,这一个项目延期了,后续很多安排都得跟着调整,实在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不过这也是他们作为小乙方的演员团队奈何不了的,顶多催一催甲方剧组,诉诉苦卖卖惨,请求着对方尽快找个新演员,把档期定下来。   昨晚景小延回来,也只是闲来无事地当笑话,跟兄弟吐槽了一会。   秦星羽从前拍戏时,也没少遇到过延期的剧组,拖上小半年的时候也有,作为剧组经验更丰富的景小延小朋友,早已看开了,情绪稳定得一批。   谁让他们看中了个好本子,又是一线大制片大导演的团队订制,好饼就得有耐心磨。   这个项目秦星羽也印象深刻,当初景小延的经纪人接下这个剧本时,还特意发给他看了的,是个他喜欢的故事,里面的每个角色都有血有肉。   晌午时分的阳光,透着覆了轻纱的落地窗倾洒而进,秦星羽听着他辰哥如同老式火车般的叨叨,思索着那个令他印象颇深的剧本,有些累了。   楼下的厨房里传来洗菜的流水声,那位在俞家长辈中颇受好评,曾经给俞笙母亲煲汤调理身体的保姆阿姨,近来受俞笙安排,来给他煲汤喝。延山婷   临近正午,俞笙的劳斯莱斯也回来了,安静地停靠在院子里。   只是秦星羽此刻有些疲惫困倦,果然又到了电量耗尽的时候,难得他在没服药的情况下有了些睡意,也不想吃饭,就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靠着。   安辰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停止了叨叨,小心地给浅眠的少年盖了条毛毯,将空调的温度调高,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近来俞笙都是回来吃午饭,刚刚到卧室门口看了会,秦星羽似乎睡着,便没进来打扰,跟安辰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保姆的汤也煲好了,小火温着。   秦星羽仍旧不怎么好好吃东西,他本就胃口小,又挑食,能喝个药喝个汤,都算是相当给面子了。   考虑他的基础体质,医生也不敢大补,只能用些温性的食材慢功夫调理。   这会儿安辰和俞笙刚吃完一顿饭的功夫,卧室里的人便醒了,闪着一双羽睫扑闪的大眼睛,对着起居室的落地窗外,那辆停在他院子门口的黑色劳斯莱斯出神。   用完了午餐,也跟小俞总汇报完工作的安大经纪,回到卧室看见自家艺人醒着,一张没完没了的嘴又念叨开了:   “唉哟,你怎么醒了?这才睡多大一会功夫啊?饿不饿?冷不冷?哪难受么?”   秦星羽微微摇头,多少年了,他辰哥就爱一惊一乍,他又不是小孩子,醒了多正常,醒了重新睡呗,他既不吵又不闹。   “既然醒了,你趁热把汤喝了吧,啊?秦星羽,你今天可还没吃饭呢,你这顿要是还不好好吃,我立马告诉俞笙,俞笙可在客厅呢,我没骗你……”   安辰絮絮叨叨地去端了汤,保姆阿姨从早上就开始小火慢炖的,用了十二味药膳与蔬菜,不苦不腻、清淡香甜,这会儿也晾得不冷不热刚刚好。   秦星羽倔强地将头偏向里侧的落地窗,不肯喝。   他经纪人什么都跟俞笙汇报,搞得好像他秦星羽就不是老板一样。   “嘿,咋又不喝了呢?昨儿不是喝得好好的么?今儿跟昨儿一样,还加了点甘草呢,一点都不苦,今天早上那么一大碗苦药都喝了呢。”   安辰见自家孩子又闹脾气,换了个角度绕到落地窗前,搬了小板凳在躺椅旁坐下,做好了一如既往打持久战的准备。   秦星羽从眼神到额前的头发丝,都写满了抗拒,闭上眼睛装睡。   今早的药他的确喝得挺爽快,那么一大碗汤药,自己端起来不带半点含糊地,仰头就咕咚咕咚干了,跟武松要过景阳冈似的。   这不是早上只有安辰一个人在么,这会儿可不一样了。   俞笙那辆劳斯劳斯此刻就停在他家门口,人也在他楼下的餐厅,他就在几分钟前,都听见对方上楼来的脚步声了。   他经纪人既然要给他告状,他总得让对方有点发挥空间不是?   正思索间,那穿了深色衬衫的清俊挺拔身影,不疾不徐地进了他的卧室。   俞笙从他辰哥手里接过汤碗,以及那银质的小汤匙,在躺椅旁的小木凳坐下,轻轻舀起一勺鲜香甘甜的温热汤水,轻哄着:   “乖,喝一点再睡。”   秦星羽犹豫着,不肯张嘴。近来每每俞笙哄他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走神,想起他们曾经做队友的那些日子。   俞队长反差太大了!他不适应。   要知道曾经的俞笙,怼起队友来那叫一个熟能生巧,也就对冯曳稍微客气些,毕竟冯曳是大哥。   至于其他人,谁没因为彩排出错,或是偶尔摸鱼被俞队长怼过啊?   秦星羽觉得,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幸运,俞笙虽然对他也曾一视同仁的冷漠,但还真就没说过什么重话。   当然这也有可能归功于,十几岁的那些时光里,他见了俞笙基本绕道走。   即便同样朝夕相处,偶尔也会玩闹,但相比其他队友而言,他觉得俞笙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疏离感,对谁都一样。   并且从前似乎俞笙也不怎么喜欢带他玩。   而今,这位疏离感十足的俞队长,居然喜欢抱着他、哄着他、喂他东西吃,这反差是在过于强烈。   见他没给反应,俞笙换了个姿势,将汤碗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将躺椅上的人,上半身轻轻扶起,靠着自己。   那躺椅的角度明明是可调的,但俞笙偏不,非要用自己的肩膀当靠垫,还特意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人圈在怀里:   “今天的汤一点都没有中药味,尝一口好不好?晚上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秦星羽眨着那双漂亮清冷的大眼睛,目光落在那小勺盛着看起来色泽不错的汤上,轻嗅了嗅。   虽然他喝的东西大多是偏清淡口味的,但还是能够细微地感受得到浅浅的香气。   他先是用那线条完美的紧闭双唇,轻碰了碰面前的汤匙,试探着让那汤匙里的液体微微沾唇,也不知道尝没尝出味道。   紧跟着在俞笙怀里微微扭了扭头,有细碎的发梢在对方那轮廓清晰性感的喉结轻擦而过,擦得俞笙差一点就手抖了。   有那么一刻,俞笙甚至看见怀里人那双清亮明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恶作剧般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个汤俞笙喂得心猿意马。   片刻间,秦星羽轻瞥了一眼对方桌面上的手机,有新信息进入的缘故,那上面的屏幕亮着,他若没记错,俞笙今天午后两点钟,是要赶着回公司开会。   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没再闹腾,而是安静地把对方喂到唇畔的汤喝了。   安辰心里不平衡了,远远地看见自家炸毛艺人,乖顺地在对方怀里小口喝着汤,忍不住吐槽:   “嘿,我刚才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不喝,凭什么你一喂就喝了啊?”   秦星羽闻言抬头微怔了怔。   “不管他。”   俞笙连眼眸都没抬,更没接茬,而是又舀了一小匙汤,低声安慰怀里的人。   谁知道安辰哪来那么多废话,他家这位好不容易专心吃点东西,他只求一个不打断。   他辰哥对于对方不屑一顾的态度,显然颇不满意,一张碎嘴子继续唠叨着:   “俞笙你这不对劲儿啊,你这是纵容他不配合我工作,我跟你说,下回你要是不在旁边……”   “看,辰哥有意见了。”   寒眸带笑地逗着怀里的人,俞笙旁若无人般低低问了句:   “要不,下回我多喂一会儿你再喝?”   秦星羽停下喝汤的动作,抬眸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对方。   突如其来的对视,仍旧端着汤碗的俞笙,忽然低下头,温润的唇带着浅淡的笑意,轻抵着对方耳畔,低语了三个字,声音轻得只有彼此听得见。   温热带着微痒的电流袭过全身,秦星羽身子僵了僵,想抽人。   因为对方悄声说的那三个字是:   “没喂够。”   合着他顾及着对方要工作,没浪费太多时间,配合地把汤喝了,还是他不对了呗?   他要是能够言语自由,他绝对怼死对方。   作者有话说:   周末啦,要开心哟!~感谢在2023-11-10 00:00:00~2023-11-1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腰伤犯了   话说回来, 秦星羽大多数时候,算是个好哄的人,当然也得看谁来哄。   从前公司无下限地用他和周亦承进行炒作那时候, 他不乐意,也没少干出拉着对方一块怼老板的事儿。   但除此之外,一些不想接的资源, 不喜欢的通告, 他经纪人辰哥忽悠一阵, 也都半哄半骗地让他接了。   他原本骨子里是个强势的性子,奈何这些年来被身边一些人折磨得,宛若原本野性十足的凌厉小狼收了爪子、敛了锋芒,一哄就好,一顺毛就乖。   有时候俞笙甚至更希望他如十几岁时那般, 说生气就生气、说翻脸就翻脸的模样。   那才是真正的秦星羽。   “下午韦盛还是三点钟过来, 跟他玩一会,尽量再睡一觉,醒了我就下班了, 嗯?”   又喂了几小口汤给怀里的人,直到对方确实摇头表示不喝了,临走之前, 俞笙将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秦星羽点点头, 没意见, 现在除了吃饭和睡觉,无论俞笙还是他的经纪团队,都不让他干别的。   好在安心将养到气候转凉, 从心肌炎的修养期恢复过来, 心功能也复原了大半之后, 秦星羽终于得以被允许出门。   初秋,他们红豆影业的第一场练习生公演开启了。   他既然不能唱歌,便给练习生串场跳个舞,从而进行初步的舞台回归,这件事儿是俞笙先前就答应了的。   尽管这要求俞笙答应得实属无奈。   个把月的休养,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在是不够把身体调养到一个理想的状况,但是没办法,他呆不住。   闲的久了,怕是今年好不容易恢复了大半的心理状况,又要急转直下,俞笙只得暂时放人出来了。   不过直到公演前一个礼拜,秦星羽才被允许得以开始彩排,舞蹈全程是俞笙亲自编排的,去掉了一些剧烈动作。   编舞对俞笙而言从来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既要让秦星羽满意,同时又适合对方的身体状况。   秦星羽向来是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人,这次节目的编排,他原本是有很多地方想跟俞笙探讨修改的,不过在进行了两天练习之后,他放弃了。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做不了于一个唱跳歌手而言,许多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动作。   医生原本也是禁止他参与演出和练习的,奈何在他强烈要求下,才又加开了一个礼拜的止痛消炎药。   练习生的公演已经早在一个月前就官宣了,一个星期后,就是首秀。   秦星羽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排练,尽管这对于作为一个全能大主唱,也有着十年舞蹈功底的他而言足够了。   但他仍旧每天泡在舞蹈教室,实打实业内出了名的卷王。   哪怕是他的身体只能承受一小会儿活动,有时候实在累了或是腰伤犯了,就休息一会,看一看练习生们的训练成果,或是试着读一读粉丝送来的信。   他在家休养的那些天,不只休养身体,也练了说话的,虽然仍旧不能够达到语言自如,但偶尔也能冒出几个字来。   这些天里仍旧有粉丝每日守在公司楼下,练习生中跟他最熟的那个小男生江引,替他收了不少粉丝的亲笔信,整整齐齐地装满了好几个大盒子。   进入场地彩排的前一日,秦星羽一整天呆在舞蹈教室,连续练了几天的舞,已经闭着眼睛就可以跳了。   只不过在他看来,仍旧没办法发挥出巅峰时期的水准,尽管这么一点专业上的误差,普通的观众粉丝其实不大能够看出来。   奈何他是个跟自己较劲儿的人,那晚在舞蹈教室,又独自加码练习了几个小时。   到后来实在是腰伤疼得受不了了,吞了三四片止痛药也不大管用,才停下来,关了音响,坐在舞蹈教室那不染纤尘的地板角落,将头倚着沙发扶手发呆。   他想,他回不到曾经舞台巅峰的时候了。如今别说是像以前一些高难度侧手翻,便是许多普通的街舞动作,他现在都做不了。   尽管俞笙的编舞十分考究严密,不太能够从节目上看出,他如今的身体限度。   不知是腰伤疼得厉害,还是心理因素,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自己费力地起身将空调关了,门窗打开。一条走廊相隔的斜对面那间舞蹈教室中,是练习生们的身影。   为了筹备艺人生涯中的第一场重要公演,那群男孩们这些天也是加班加点彩排到凌晨,这会儿难得休息,舞蹈教室的门也开着,里面是男孩们进进出出的身影。   这个时间写字楼里的白领们也大多下班了,那位负责彩排业内知名女老师,也不用再担心打扰别人,而是恨铁不成钢地在走廊里训斥几个男孩。   “都什么时候了还出错?明天就进场地彩排了,让粉丝们买票看你们唱破音和跳舞踩不上拍吗?”   “你们几个,到底还能不能练?不能练就给我下去,这节目不是规定了非得几个人,这舞台也不是非得谁不可!”   出了名严厉的女舞蹈老师,韩国进修回来的,别看个子娇小,气场那叫一个威震四方,将几个身高180的男孩训得不敢抬头。   秦星羽隔着大半条走廊停了一会,起身过去了。   练习生公演有好几位老师专门督导,大家的唱跳水准,也是安辰和几位副总亲自验收的,他没太花费精力干涉。   这会他也只是好奇地过去瞧瞧热闹,反正他今晚腰伤疼得也没办法再练舞了,别说是练舞,此刻便是走路,他都得时而扶一下墙。   几位教唱跳的老师与他不算熟,秦星羽在业内多数人眼里,既不属于平易近人、可以熟悉到打招呼开玩笑的类型,也不属于拒人千里之外的难相处类型。   他没有俞笙那般看上去总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厉气场,但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显得比较疏离出尘。   更何况他还是老板,又听闻精神状况不那么好,作为受聘教导练习生的老师们,见他进来,心中陡然紧张,连训斥练习生都训得更狠了几分。   “一会给我从头跳一遍,有一首歌出错,你们就都给我做好通宵的准备,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回家!”   秦星羽也知道,老师们是有意骂给他听的,作为工作人员,谁不想在老板面前显得更卖力些?   连练习生见了他,都一个个跟站军姿似的,比平时站得更直更挺拔了些。   更何况大家也是平日里被小俞总训惯了的。   秦星羽其实想说,他跟俞笙不一样,他们委实没必要怕他,他没俞笙那么严厉,也没那么卷。   或者说,他只卷自己,从来不卷别人。   尽管如今他没办法跟人解释清楚,此刻也只是简单地向老师比划着,他想看一遍刚才那首节目。   老师立即召集练习生们集合,连去上厕所的都站在走廊给喊回来了,老板要亲自验收成果,那必须拿出最好的表演。   随着音乐声起,秦星羽安安静静地倚在门边,看练习生们唱跳。   只过了一遍的节目,他就看出了问题,尽管他们红豆影业旗下的练习生,训练严格,条件出众,在行业里各大公司今年的同一批练习生当中,唱跳能力还是出类拔萃的。   但在他这样天花板级业务能力的人面前,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诸多问题。   比如两个小男生的一个音准偏了,以及有三个人的舞蹈动作稍许僵硬等等。   唱歌的部分他现在没办法和他们交流,手语对方也未必看得懂,但是舞蹈动作他还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能得秦星羽亲自指点,练习生们自然是相当兴奋激动。   于是一首歌结束后,他亲自上前,动手微微调整了第一个练习生的走位,第二个练习生的步伐,以及第三个练习生手上的动作幅度。   在路过当前人气最高的C位舞担江引身旁时,他径直走过去了,没有帮忙调整动作。因为江引的唱跳的确没什么明显问题,在这一众练习生当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只不过19岁男孩清朗而浅尝辄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从走近到走远,是想看又不大敢看,关心又不大敢说的意味与萌动。   秦星羽在蹲下身帮另一位练习生调整过腿步动作后,站起时微微扶了一下腰。   只不过是个半秒钟的快速动作,也被江引细致地捕捉到了。   这个平日里沉默内敛的练习生,显而易见的担心他。   许是感受到了对方目光的追随,秦星羽停下脚步回望了望,那双只是浅浅瞥上一眼也足以动人心魄的眉目间,还闪过了一抹清浅笑意,给对方比了个“有进步”的手势。   秦星羽很少夸人,他的确是觉得江引近来的唱跳功力进步飞速。   舞蹈教室的外,是俞笙孑然独立的身影,他刚才站在门口已经有一小会了,从秦星羽帮练习生们调整动作开始。   别问他今天这么晚了何以还在公司,秦星羽练舞,俞队长陪着加班,多正常的事儿。   只不过此刻,看了半场唱跳节目的小俞总,可不像秦星羽那么好说话了,冷冷地进来,从门口一个一个人地经过,同时也一个一个人地提点。   “副歌部分走位偏了半步。”   “第二节开始上半身无力。”   “高音部分气息太不稳了。”   “你们几个,不行就直接歌词分给别人,明天场地彩排减员,换队形。”   这几句话一出,包括老师在内的所有练习生都傻眼了,这是要临阵撤将的节奏!   一时间一个个都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紧接着小俞总踱到那个C位练习生江引的面前,神色冷冽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尽管江引作为队内业务能力最优秀的舞担,但要硬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是能够挑出来那么一点的,只不过刚才秦星羽没有挑他毛病,那么这会俞笙也没说话。   只是在路过对方身旁时,小俞总却斩钉截铁,甚至是警告含义十足地,撂下三个字:   “专心点。”   江引毛骨悚然。   他刚才目光在秦星羽身上停留了太久,俞笙看见了。   俞笙太了解那个眼神了,甚至说是能够与之共鸣,与他自己年少时,不由自主盯着秦星羽看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比自己那时候还不知道收敛。   并且,秦星羽似乎还跟他用手语互动交流了。   别的练习生此刻都替江引捏了把汗。   不过好在俞笙踱了半圈,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了门,到秦星羽的舞蹈教室,等他。   刚才小俞总提出要临阵撤人的要求,太可怕了,不仅导演要重新编排位置动作,分配场次,对于被替掉的孩子们来说,该是多么深重的打击!   秦星羽也觉得,俞笙今晚这话说得有些过重了,小朋友们都吓着了。因而俞笙一走,他便跟了上去。   他自己的舞蹈教室,俞笙特意留了门等他。站在那空旷宽敞的房间中央,秦星羽向对方比了个不怎么准确的手势,大意是:   还有三天就公演了,这个时候不能换人了。言单停   俞笙微侧着头,凝望身边跟他一脸倔强较真的少年,忍不住浅浅地笑了。   他就吓唬吓唬那几个小朋友,怎么此刻他自家这位也当真了?   也不知道他这是吓着谁了。   秦星羽的确是个不适合开玩笑的人,随便说点什么他都当真。   “我逗他们的。”   小声地跟身边人解释着,见对方那星辰大海般的双眸总算平静一些,俞笙顿了顿,又问了句:   “跟江引比划什么了?嗯?”   刚才角度的缘故,俞笙没看清,但他可是眼睁睁地看见对方跟江引互动了。晏删厅   秦星羽也微微疑惑,他只是简单夸了江引一句而已,近来俞笙好几次揪着江引不放。   听说有几次对方帮他带上来粉丝的信笺,还遭到了小俞总的批评。   说到底,江引跟俞笙有着不少共同之处,都是舞担、从小学习街舞、性情坚忍内敛、沉默少言,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冽而矜贵的气场。   听说越是相似的人,越容易看对方不顺眼。   俞笙分明就是看江引不顺眼,确切的说,那哪是不顺眼?那明明是嫉妒!   明目张胆的嫉妒!   野兽般的直觉与警惕,让俞笙打从好几个月前,就察觉到江引这小子,看秦星羽的眼神不一般。   而秦星羽那么珍贵的手语,居然跟江引互动?   他还没看见对方到底跟江引表达了什么,但江引那小子似乎还看懂了!   “不想告诉我?”   看着对方故意扭过脸去不想搭理自己,俞笙的脚步迫近了,双掌撑着舞蹈教室的大理石窗台,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将人环在自己的臂弯与窗台间。   秦星羽也不是不想告诉对方,只是对方这醋也吃得太没来由。   他一个不会说话的人,他还能跟江引说什么?最基本的手语动作,无非也就是夸奖鼓励对方一下。   尤其是他今晚不舒服,不想跟俞笙掰扯,刚才还悄悄伸出手来向后撑了一下那窗台,腰疼得快要站不住了。   俞笙也知道,这两日对方腰伤犯的厉害,止痛药的药量也增加了,他寻思着等这一场公演结束,他得好好管一管了。   此刻他也不忍心再让对方站着,而是驾轻就熟地将人抱起,轻放在舞蹈教室那软硬适中的沙发上,少许的位置改变,即便他的动作已经极轻了,秦星羽仍旧疼得皱眉。   俯身于沙发上,贴近了身下的人,俞笙也知道他难受,将手伸进柔软的沙发与对方的腰背之间,轻缓地按摩着,手上一点力也没敢用。   秦星羽扬眉看向浅拥着自己、却又担心压到了而特意撑开一段高度、不敢用力的人,是几乎鼻尖贴上鼻尖的距离,暧昧极了,也危险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药吃多了的副总用,秦星羽觉得有点心律不齐。   明明心里七上八下的,那双明澈如同一汪深潭的大眼睛,却故意显得淡然极了,沉静极了。   毫不回避对方的神情,而是深深浅浅地迎上那两道清寒之中,蕴藏着灼热的目光,不说话,也不说疼。   也不知道是在跟对方还是自己赌气。   俞笙没忍住伸手,轻轻拨弄开身下人额前柔顺而软硬适中的刘海,露出那对即使素颜也清俊漂亮的眉宇,而后向着那眉心的位置微微俯身,想要吻上去。   他不管对方怎么教别人跳舞、跟别人互动、对别人笑……之后让他亲一下总可以吧?   不料刚一低头,秦星羽便双手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要借力起来。   他们朝夕相处了十来年,互相之间的身体接触原本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可就是这么看似十分坦荡,又带着那么点撩人意味的勾个脖子,勾得俞笙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滚蒸腾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勾的那是俞队长的脖子吗?那简直是俞队长的魂!   不是秦星羽故意不让对方亲近,而是他这个姿势躺着,腰实在太疼了。   这个沙发的设计考究,做工精湛,只不过沙发就是沙发,它只适合坐,不适合躺。   刚才站得久了在这上面刚躺下时,的确是觉得舒缓了许多,但没躺几分钟,他悬空的腰部又开始疼了,比之今天练舞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他要起来,俞笙试探着慢慢直起身子,一手扶着对方的后背,另一手小心地托着腰。   半扶半抱地托着怀里的人坐起来,俞笙瞥见对方额角刚刚被他拨乱了的刘海之下,有薄薄一层细密的冷汗。   事故损伤就是这样,不动的时候尚且还好,一旦活动起来,哪怕仅仅是从躺着到坐着的体位改变,都疼得厉害。   此刻的秦星羽虽已坐直了身子,却仍旧保持着双手攀着对方脖子的动作,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疼得无声地轻喘了口气。   俞笙一动也不敢动,怕细微的挪动身体,都让对方的痛苦加剧。   于是他只是保持原有的姿势,修长的指尖与手掌,轻覆上对方的腰后与腰侧,不敢使力,小心地一下一下揉着。   “还有精力去指导别人……”   俞队长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全然不似刚才在舞蹈教室的冷厉气场。   但那不代表他俞笙就不会吐槽!   心疼归心疼,吃醋归吃醋,这是两码事!   他怀里的人疼成这样,刚才居然还有闲心跑去指导江引他们跳舞?   秦星羽不出声,也说不上是倔强还是赌气,刚才坐起来那一下,疼到冒冷汗,这会儿坐着不动,俞笙又给揉了一会,缓和了些许。   他试探着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抬起头来,将下巴挂在俞笙的肩膀,微微轻阖上那羽睫浓密颀长的眼帘,像是轻盈而绝美的易碎精灵。   三天之后,红豆影业的首场练习生公演盛大开启。   作为公司创立以来的第一场演出,大家格外重视,不仅景小延、冯曳他们来了,连J.Y集团的好几位高层,都送上预祝演出成功的花篮。   自家老板搞副业,陪小情人开着玩的公司,作为下属们,总得表示表示不是?   场馆并不大,只保守地选择了几千人的小场地,然而坐席全满,还有不少买不着票,守在外面广场的粉丝,拉起了带有秦星羽名字和写真的巨幅海报。   安辰一个劲儿地后悔场地订小了,看这架势万人场馆也不够用。   按理来说,练习生公演这种级别的小型演出,几千人的场馆都是未必能够坐满的,不过他们这一场,一早就官宣了有秦星羽串场,结果演出票开售即秒空,连五分钟都没撑到。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终于把正文存稿存完啦,接下来就是改稿,更文,然后想想番外写点啥,宝宝们想在番外里看点啥也可以跟我说哟~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11 00:00:00~2023-11-12 00:0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衬衫夹   今天来的观众, 大多数是秦星羽的粉丝,尽管秦星羽只有几分钟的串场表演,但粉丝们还是跨越千山万水赶来了。   演出前, 景小延和冯曳带了他们的经纪团队,也在后台跟着忙活,公司九个练习生, 两个小时的演出, 光是服化道就要忙上一阵。   秦星羽那边倒是简单得多, 他就一个人,一个节目,时间安排在演出开始后的一个半小时左右,在练习生们最后一次换衣服的间隙。   这等演出对他而言算是小场面了,身经百战, 团队也只留下了安辰和时川照顾他, 连庄晏晏都被临时安排去练习生那边帮忙了。   俞笙倒是一直在秦星羽的独立化妆间守着,原本他可以去vip前排的观众席坐着看演出,他现今素人一个, 粉丝们也都懂规矩,不至于拍他录他乱了秩序。   但由于他平日里实在是过于冷酷严厉,以至于练习生们听说小俞总要看演出, 纷纷央着导演老师经纪人们, 哭求表示:   俞总在台下坐着, 他们紧张。   俞笙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设。   不过待到演出开始后一个半小时,秦星羽登台时,他仍旧去了舞台前面, 低调地站在工作人员区, 比内场VIP更近的位置, 看秦星羽。   画了舞台妆的清俊少年一出场,全场的高燃氛围仿佛一下子掀翻了天花板。   粉丝们等秦星羽复出这一刻,等了几乎两年。即便时至如今,他也没办法唱一首歌,甚至跳舞也不能够像从前一般自如,但至少他回来了,还在这个舞台。   今日公演的喧宾夺主,在预料之中,但也属于双赢,练习生们需要秦星羽的流量。   穿墨蓝色衬衫的少年在舞美灯光的映衬下,惊艳四座,台下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几乎盖过了音响。   完美的演出,精妙的编舞,但凡秦星羽出场的地方,仿佛连周围的日月星光都一下子黯淡下来,人们的目光只会向着这个出尘夺目的少年,半分也移不开。   秦星羽还是当年的舞台王者,也依旧是人气断层的顶流偶像,哪怕他如今不唱歌,也不带麦。   几乎没有人能看出这样一场表演下,是怎样伤痕累累的身体。   尽管这么些年,被公司官方带头,引导着乱七八糟的CP,但秦星羽这些年来仍旧是女友粉居多。   别看他名字被常年放在队友后面,舞台上是可是单凭一人便十足撩到了顶点的。   当晚不过一场几分钟的舞,微博上诸如“秦星羽复出首秀”、“秦星羽完美演出”、“秦星羽你是要我命吗”、“秦星羽太撩了”、“秦星羽眼妆”、“秦星羽不唱歌但还可以跳舞”、“秦星羽清冷钓系美人”等等……   七八个直接爆了的话题,清一色妥妥地挤进了微博热搜榜前十。   这还只是关于秦星羽的单人舞台,更别提一些后台被人拍到与其他人的小互动了。   “秦星羽景小延”、“秦星羽冯曳”、“秦星羽江引、”、“俞笙秦星羽”等等,一连串双人名字同样被挂上了热搜榜后排。   首场两小时的公演,晚上十点钟完美落幕,退场时粉丝们的队伍,从内场一直排到了广场马路上,有序而又恋恋不舍地挪动着脚步。   今年的三场练习生公演,秦星羽只官宣了这一场,大家纷纷猜测着,后面两场大约是不会参加了,谁也不知道秦星羽的下一场舞台,要等到什么时候。   后台走廊的过道上,几个穿统一定制白色系制服的练习生少年,围在角落里,难掩圆满演出的兴奋,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其中有个明显服装不同,但也模样精致耐看的年轻男孩,与他们站在一处。   画堂传媒的那个小练习生,齐年,又来了,这次是以江引大学同学的身份,来专门给兄弟捧场。   一来二去,这位自打签约了画堂传媒,也没拿着什么好资源的小练习生,跟红豆影业这边江引的几个小队友,都混熟了。   “你先走吧,俞总一会出来了,他不喜欢看见外人。”   兴奋的男孩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不大一会功夫,换下演出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江引,气场十足地大步过来,瞥了一眼齐年,沉声提醒。   齐年闪着那双今天与秦星羽画了同款舞台妆的大眼睛,特意往后台的方向瞄了瞄,语气间却是冷冷的:   “俞总还在后台陪着秦星羽呢?”   今晚他看见俞笙了,秦星羽出场时,俞笙在工作人员的区域站着观看,直到秦星羽退场才走,当时还有许多粉丝尖叫着喊俞笙的名字。   江引也不多言,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嗯。”   对于这回答,齐年显然不满意,扭头看了看仍旧拥堵着排队缓慢退场的粉丝,那些头上戴着秦星羽应援色发夹的、手里拿着秦星羽灯牌的男孩女孩们,冷哼一声:   “这么多人都是来看秦星羽的吧?今晚明明是你们的公演。”   “你什么意思?”江引挑眉。   “没什么意思。”   齐年忽然笑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江引的肩,生怕对方听不清似的,在声音嘈杂混乱的后台通道处,特意大声开口:   “说你引哥被抢了风头,明明你才是今天的C位主角。”   那双带着秦星羽同款眼妆的双眸,笑起来可没秦星羽好看,差得远了。   江引懒得争辩,一边整理着演出服还给工作人员,头也不抬地开口:   “羽哥不来今天也没这么多人来看我们。”   “让人家卖了都知道给人数钱……”齐年不服气地小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   江引没听清,对方也不回答,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听清。   片刻之后,再次探头往后台化妆间的方向望了望,仍旧没见着俞笙,也没见着秦星羽出来,齐年一张快嘴,又耐不住了:   “不是说之前伤得走路都得要人扶么,今天跳舞也跳得挺好啊。”   江引头也不回地将黑色双肩包一把甩在肩头,直接开怼:   “那么关心羽哥干嘛?”   “你又那么关心他干嘛?”   齐年同样语气不善地怼了回去,还特意把重音放在了那个“你”字上。   周围的练习生们见状赶紧将两人劝开,硬是没人想通,这俩人聊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争执起来。   与此同时,场馆对侧的粉丝仍没退尽,角落里由于工作而只穿了T恤牛仔裤,打扮低调的庄晏晏,与几个年轻女孩正挥手告别,争分夺秒地匆匆聊上几句。   女孩们手里各自抱了写有秦星羽名字的灯牌,都是从前与她一同追星的小姐妹。   “晏晏,我们这就撤了,周末咱们约呀?有半年没见了呢!”   “好啊!”庄晏晏连连答应着,回国大半年了,如今又做了秦星羽团队的工作人员,她还没来得及和国内的小姐妹们聚聚。   而今演出落幕,她的小姐妹们已然感慨了半天:   “小羽能恢复到这样真的是太好了!”   “谁能想到去年的今天,咱们还在为周亦承撕逼呢。”   “谁能想到磕承羽竹马的我,如今转了秦星羽唯了!”   “谁能想到我转笙羽CP了啊?从前这对CP可是大冷门,□□!”   “哎,晏晏,凭你的观察,你觉得俞队长他得手了没?”   忽然接受灵魂拷问,庄晏晏一时间语塞,她当然知道小姐妹所说的“得手”是指什么。   “我觉得,嗯……大概……可能……”   无论做什么都信心满满、从容自若的庄大小姐,此刻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现出了为难的神情。   她总不能造谣她俞笙哥,更不能造谣秦星羽吧。   “得了吧,看晏晏这表情,就知道还没有,哈哈哈哈,俞队长任重而道远啊……”   “也不知道前面十年干嘛去了?”   ……   说话间,冯曳从后台出来,双手还提着几大袋道具。   原本已经几乎被行业封杀、被公司雪藏、销声匿迹的冯曳,这两年来被兄弟们带着复出,心中十分感念这份义气。   像今天这样的活动,也是自告奋勇来充当工作人员帮忙,没有一丁点明星架子。   此刻的冯曳由场馆一侧匆匆向另一侧而行,经过庄晏晏身边时,还笑着打了个招呼。   与庄晏晏说话的几个小姐妹顿时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能在这儿,这般近距离地见到冯曳。   当下纷纷惊喜尖叫,这群号称秦星羽唯粉,又或者秦星羽和俞笙CP粉的姑娘们,见着了冯曳也照样尖叫,没半点儿区别。   庄晏晏顺理成章地从冯曳手里接过一个袋子,跟上去帮忙了,离开前还笑盈盈地跟小姐妹们挥了挥手。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并肩沿着后台走廊而行,冯曳笑问。   庄大小姐认真地扬眉想了想,而后报以了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眉飞色舞地回答了两个字:   “秘密。”   总不能让她说“我们在聊你两个队友的八卦”吧?   后台,仍旧带妆穿着演出服的秦星羽,在升降台底下跟导演交流,确切的说,是和几个练习生一起,听导演侃大山。   今晚的公演首秀格外成功,几位导演和负责唱跳的老师们都赞叹不已。   秦星羽也状态超高,原本他自己的表演结束后就可以离场,但仍旧在后台跟工作人员玩得开心,安辰他们也不忍心打断他的兴致。   结果等到整场公演结束,场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粉丝,走不了了。   尤其是有不少听说秦星羽还没退场的,专门堵在门口等自家偶像,时川刚刚已经去组织安保人员疏散,眼见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秦星羽也不着急,而是继续跟导演、景小延以及练习生他们凑热闹,他说不了话,就听他们说。   不大一会工夫,俞笙过来了,导演和练习生们见了小俞总,忙不迭地热情问好。   俞笙也不多言,微微点了点头致意,紧接着在一众人当中独独勾着秦星羽的肩膀,一把将人捞走了。   秦星羽微微疑惑,想问对方什么事,他正听伙伴们交流听得起劲儿。   结果还没等他比划明白手语,刚一过走廊转角,趁着四下无人的功夫,俞队长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直奔那半开着的化妆间。   硬是连个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给对方。   “先歇一会,人散一散我们回家,不准再乱跑了。”   将人小心轻放在化妆间的躺椅上,俞笙语气淡淡地说着话,那双沉静如同这皓月星辰般的双眸,深邃而凝重。   俞笙心底是有些担忧的,今晚的秦星羽演出完美,状态满分,演出后又没休息,跟伙伴们玩耍闹腾了半个多小时,属实有些消耗过度了。   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有多少精神体力,俞笙清楚得很。   因而此刻不容置疑说着话的俞队长,将人抱到躺椅上也没起身,而是轻扣住对方的身子,凝视身下人的目光。   对上忽而凑近了的那俊朗立体五官,秦星羽微微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没反抗。   他确实有些累了,今晚练习生的首场公演,也是他个人复出的舞台首秀,止痛药的作用下,他一整晚都元气满满,跳舞也没觉得累。   倒是后台的社交玩耍消耗了不少精力,以至于此刻停下来,连对上不由分说想抱就抱的俞队长,反应都慢了几分。   眼见那双画了舞台妆容、惊艳到近距离对视几乎令人不由得凝神屏气的漂亮大眼睛,以及那氤氲着淡淡水雾般浓密颀长的羽睫闪啊闪的,的确是电量不太满了。   俞笙俯身的动作微顿,一时间有些失神。   秦星羽的舞台造型,太容易让人心动。   俞笙在怀中人脸上停留片刻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对方那解了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   墨蓝色衬衫造型搭配着今晚的舞台妆,符合秦星羽一贯偏冷的容颜气质。   而那刚才被他抱得微微凌乱的衬衫领口,稍微往里探一探目光,就能够看到那若隐若现,曾因某次拍照露过、而被粉丝们尖叫珍藏的精致锁骨。   一想到刚刚舞台之下,全场都向此刻自己怀里的人喊着老婆或者老公,俞笙那压了再压,忍了再忍的占有欲,就澎湃得不能自已。   此刻的俞队长,几乎是不容置疑地说了几个字,比他平日里签着几个亿的项目还要笃定:   “回去就藏起来。”   他要把他的人藏好,不给别人看了。   秦星羽微微恍神,已经开启低电量状态的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什么藏起来?   那双半是恍惚、半是疑惑,宛若琉璃水晶般的大眼睛,深深浅浅地望向俞笙,眼神半撩不撩的,勾得人心底最后的那根弦全线溃散。   在顿了三秒钟之后,俞笙的目光落在对方那色泽淡淡的精致完美的唇,低头吻上去了。   他从前还没试过在躺椅上吻秦星羽。   不过他依旧吻得极轻,如蜻蜓点水般一点一点浅尝,仿佛对方那遥远故乡的微雨,细密而缠绵。   一会儿要出场馆,多半外面还有尚未散去的零星粉丝,吻得狠了落下痕迹,怕是秦星羽要生气。   此刻的俞笙,一手按着躺椅上的人腰侧,另一手缓缓下滑,触碰到对方穿着长裤那修长纤细、他甚至可以一掌卡住的腿上,隔着布料那一圈微微凸起的痕迹。   俞笙知道那是衬衫夹。   衬衫夹对于他们唱跳类艺人而言,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属于舞台上一些剧烈活动时必备的服装道具,他们上台时都带的。   只不过此刻,他在吻着对方诶!   那就由不得他俞队长浮想联翩了!   这些年来不知多少次,脑海中出现过对方穿着衬衫夹的样子,此刻的俞笙,就连指尖触碰着那一条薄薄的长裤,都觉得碍事。   他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许是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吻比先前更为用力了,秦星羽一时间有些懵,没能调匀呼吸,微微挣动间,身子轻颤,似是想要调整一下陷落在躺椅中的身体。   即便此刻被吻得呼吸不畅,那双清亮绝美的大眼睛仍旧清清亮亮地望着对方,镇定极了,也沉静极了。   努力稳住身形时,那一侧的纤细长腿微微向上蜷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膝盖的内侧忽然就轻磨了两下俞笙的侧腰。   俞笙整个人都僵住了,覆在对方腰间的五指一下子收紧了,秦星羽刚才那个动作太犯规了,激得他此刻全身都仿佛燃烧起来。   他今天晚上甭睡了!这还让他怎么睡?他睡不了了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一啦,要早睡哟宝宝们~ 第116章 巴黎时装周   半月之后, 入了秋,秦星羽随俞笙去了巴黎国际时装周。   自打成年后,作为各大时尚品牌的宠儿, 这些年来秦星羽一直是国际时装周的常客。   即便这两年身体的原因,不大能够出远门,每年也仍旧会挑上一场, 去上一次, 去年米兰, 今年巴黎。   今年的秋季时装周,J.Y集团还有不少新品代言等着他。   这样的上层名利场,总是云集了几乎整个娱乐圈的明星,这次也包括了景小延和冯曳。   在影视这一领域,景小延于整个组合中起步最早, 作品最多, 不过时尚商务这一块,比起秦星羽还是差了一个台阶。   这两年来组合各人单独发展,各有所长。   不过景小延也有长期合作的一线品牌。冯曳也在前不久, 由俞队长亲自牵线,给接了个服装代言,虽然不是一线顶奢, 对加持身价也足够用了。   景小延和冯曳, 这次蹭俞队长的私人飞机去巴黎。   景小延的新戏由于临时更换男二, 延期了,否则这个时间该在剧组里。   原本秦星羽打算乘普通航班,意见被俞笙驳回了, 安辰说再加上景小延、冯曳团队一块这么多人, 要么包个机吧, 同样被俞笙驳回了。   小俞总要开私人飞机,谁也别拦他!   不是他非要炫他那一年也用不了一两次的私人飞机,而是普通航班即使头等舱,也不见得舒适,十一二个小时的航程,秦星羽不躺着撑不住。   的确秦星羽的腰伤,连续坐十个小时的航班,多半要废,俞笙的私人飞机至少可以躺着,去年飞米兰就是这样。   俞笙的私人飞机,奢华舒适,有前面的办公区,用餐区,茶饮区,舱尾还有一张舒适的小床,属于顶配了。   这一趟行程,庄晏晏堂堂正正踏了上来,这次他们去的巴黎,是她家分公司的地盘,庄大小姐的气场一下子就出来了。   豪华的私人航班飞行在霞光万丈的云层上空。景小延、冯曳他们在前面看电影,秦星羽精神也不错,刚在后面的餐桌旁,喝了些私人厨师特意熬制的牛奶燕麦粥。   这会儿跟安辰、时川坐在茶桌前,饶有兴趣地听庄晏晏讲塔罗牌。   能如今天这般面对面地跟自家偶像聊天,庄大小姐心花怒放,尽管以她的身份地位,一句话就可以成为秦星羽的甲方,但她不想那么干。   今天在俞笙的私人飞机上玩塔罗牌,她也打算先给时川和安辰算,最后再问秦星羽,别说是跟秦星羽互动了,便是此刻对方安静地在她面前坐着,她都脸红心跳。   刚才时川抽了一波塔罗牌,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个20岁出头的小男生,居然问爱情,确切的说,是暗恋对象。   “逆位月亮对正位星辰,以及逆位魔法师对正位星辰,说明对方也许有心仪的对象,也许在暧昧期,但即使没有,你们的这段关系也并不适合挑明,最好的选择是保持当下。”   “懂了懂了,不表白呗,明白,明白……我本来也没打算表白的。”   时川非常看得开,摩拳擦掌得了指点般,小孩儿精神头更足了。   “不是,你这么点小孩儿你暗恋谁呀?以前班里同学?还是哪个朋友同事?”   嘴炮小能手安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甩出灵魂三连问。   不只安辰好奇,便是秦星羽也有些好奇,毕竟自打认识时川以来,这小孩一心扑在工作上,下班后顶多打打游戏,从未听他提起过什么暗恋的白月光。   不料此刻的时川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能说,不能说,人家晏晏不刚说了么,不适合挑明,保持当下。”   “不让你跟对方挑明,又不是不让你跟我们挑明,你这小孩儿,学会藏心眼了啊,都是你羽哥带坏的……”   安辰表情夸张地指着时川,笑得一脸深沉。   秦星羽无辜极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安静地吃个瓜而已,他甚至都没法发表意见参与。   对面庄晏晏又已码好了牌,这次问安辰:   “辰哥,你也抽一轮?问什么都行,事业财富、升职加薪、婚姻感情……”   “事业财富这不就在这呢……”安辰说话间,指了指身边的秦星羽:   “我跟川儿我俩的升职加薪不用算,问他就行。”   庄晏晏想了想,可不么,秦星羽是老板,升职加薪他说了算。   “晏儿啊,给哥看看感情吧,上礼拜跟你嫂子吵架了,这让我睡了一个礼拜沙发了,睡得我腰酸背痛,这要回去还不让进屋,我得睡小羽家了。”   秦星羽震惊,他辰哥跟嫂子虽然夫妻和美,这些年来也是吵过几次架的,十之七八的缘由是安辰是个工作狂,不常带孩子又很晚回家。   那不就是因为他秦星羽么?还敢睡他家?他辰哥还嫌事不够大是不是?   庄晏晏定定了瞄了几眼安辰,大笑:“看不出来啊辰哥,原来你怕老婆……”   庄晏晏给安辰解牌时,秦星羽摆弄着他们抽剩下的牌,天马行空地思索:怎么他团队这一个两个,都在问感情?   一会庄晏晏要是让他抽牌,他铁定是要问明年能不能开演唱会、能不能拍戏,以及他们的红豆影业能不能赚钱。   他赚了钱,安辰和时川他们就能升职加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   不大一会功夫,俞笙从飞机前头过来了,悄然站在聊得正嗨的众人身后,看了几眼,还宣誓主权般伸手揉了一下秦星羽的发梢。   “该去睡一会了。”   的确,自打上飞机已有两个多小时,秦星羽一直跟他们坐着,按照以往经验,也该累了。   当然除此之外,俞笙是有那么几分私心在的,对方近来跟庄晏晏越发熟了,庄晏晏明晃晃的粉丝之心也越发藏不住了,这趟时装周回来,他得想办法把庄晏晏再调个岗。   他小俞总素来是冷面冷心,对大多数人没什么情分的。   此刻仿佛感受到她俞笙哥的强大气场,庄大小姐不服气地反驳了句:   “你让羽哥玩会呗……”   言外之意,是难得秦星羽这会儿状态好,精神好,凭什么限制他跟别人玩。   “让他玩不代表跟你玩。”   俞笙轻描淡写地答了句,虽然怼得狠,却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   庄晏晏白了对方一眼,没说话,心里默默地较着劲儿,等这趟航班落地,那可是到了她家的地盘,看她俞笙哥还敢这么明晃晃地跟她叫板不?   秦星羽抬头望了望俞笙,又回眸看了看庄晏晏,眨巴着那对连每根睫毛都勾得人心驰荡漾的大眼睛,看不出心里在想着什么。   俞笙俯下身来,刚才还气势十足怼庄晏晏的气场,立马收敛得一干二净,一手撑着秦星羽的座椅扶手,另一手轻覆在对方腰侧,温言低语着:   “不想睡就靠一靠,坐了太久了。”   秦星羽凝神望了对方一会,微微点头,由着俞笙给细心调整了座椅的角度,又在腰后放了个薄薄的软垫,身上也盖了条毛毯。   私人飞机的椅子比普通航班舒适得多,他这样半躺半坐的姿势,几乎不会难受。   只是俞笙在给对方调整座椅时,不经意间侧过头,忽然就瞥见了对面庄晏晏那星星眼般,望着自己和秦星羽的目光。   奇了怪了,明明刚才还因为无故被怼而生气,朝他翻白眼呢,这才过了几秒钟的功夫,就好了?   而且这笑意盈盈的眼神似曾相识,以至于俞笙一阵恍惚,依稀记起多年前,对方看着周亦承和秦星羽互动时,流露的也是这般如出一辙的目光。   当时他还心里憋着股气呢。   如今庄晏晏看他的态度,简直从“虽然我们关系好,但我依旧恨你拆了我的CP”,到“凭什么你勾搭我家哥哥,却又不让我勾搭”……   直至此刻,那对明媚照人的双眸里终于流露出“新CP似乎也很好磕的样子”的类似目光了。   虽然对于庄晏晏终于开始磕他和秦星羽CP这件事,俞笙并没有意见,甚至心底深处还带了那么点小欣慰。   但是,他能不能请求庄大小姐近距离观望的时候,目光稍微收着点啊?   秦星羽可就在旁边呢!   他俞笙不介意,他怕秦星羽介意。   当日,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巴黎。对于秦星羽而言,算是个相对轻松的旅程了。   他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和庄晏晏、安辰他们玩了一阵,后来又在飞机后部的那张小床上睡了几个小时,下飞机的时候精神还不错,没不舒服。   未来几天的时装周行程,团队安排的井井有条。   前两日是时装秀之前的媒体预热、物料拍摄、以及行业交流,第三天的时装周开幕式,秦星羽有个登台走秀的任务,再接下来还有一天的采访,以及一个晚宴。   不得不说,秦星羽早在尚未满十八岁时,在国际时尚圈便已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止各大时尚媒体连年好评,这些年就连其他明星求而不得、挤破了脑袋也不见得能借到的一线奢品服装首饰,品牌方们却抓着秦星羽每一轮代言到期的当口,赶着一套又一套地送着试穿。   谁让秦星羽的外形条件太好了!   时尚感和气质也好,除了身形偏瘦,有些衣服拍平面时,需要后面别几个夹子,出现场则需要修改微调尺寸之外,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更何况工作室也给力,团队懂事态度好,艺人礼貌事又少,连图修起来都比其他艺人省事。   毕竟秦星羽是着实的颜值能打,比例满分,随便什么角度随便拍,略微调个光线就是杂志封面的水准,团队也没那么多麻烦的幺蛾子。   简直是各大品牌与媒体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藏艺人。   然而,奈何喜欢归喜欢,人家如今成了J.Y集团的代言人,听说签的又是个长约,这等时装周场合,不能再穿别家的衣服了。   各大品牌爸爸们,也只有看着眼馋的份儿。   时装周开幕的前一天,会场里各路嘉宾工作人员,甚至其他国家品牌方,也都开启了三句话不离秦星羽的聊天模式,哪怕是这会场里里外外上百各国明星艺人。   但凡遥遥地看见秦星羽团队,谁都忍不住跑上去围观的节奏。   “快看那边!摄影师全跑过去了,不会是秦星羽来了吧?”   “好像真的是他!好多人过去看啊,哎,要不是我们老板在后头坐着,我也想去看……”   “天哪,你看他那套风衣,那不是J.Y集团明年春季重磅推出的那款嘛?就前些天炒得火热的那件,据说全球限量七套的。”   “这几天他穿戴的衣服珠宝,都是J.Y集团的限量款吧,早上我还听俩工作人员在那对流程,一个问J.Y集团那套精灵系列,就各大媒体早就盯上的那套,让帮忙问问秦星羽团队今天能不能展示……”   “怎么说怎么说?我也超想看那套的,据说气质跟秦星羽特别契合,别家都是甲方找符合自己品牌特色的代言人,J.Y集团是专门为代言人量身打造产品吧?”   “人家工作人员说明天拍,今天只拍三套,换多了他容易累,是小俞总特意叮嘱的。”   “这也太宠了吧,没见过哪个品牌方这么宠代言人的,小俞总就差把官宣俩字写脑门上了!”   “这么一个代言人谁不心疼呢,换我是小俞总,我也天天新衣服新珠宝,变着花样地打扮我家代言人,打扮完拍张照给大家眼馋一下,然后继续把人藏着。”   “不过说实话秦星羽那个伤,确实不适合再高强度工作了,拍拍照还可以,我老板那天在公司闲着没事八卦时,还说他特意研究过秦星羽发出来的那个伤情报告。”   “你老板还研究这个?不会是等着跟J.Y集团合约到期以后,把人撬过来吧?”   “可不呗,那时候还不知道他跟J.Y集团签的是长约,我们老板一朋友是骨科专家,说就秦星羽那个伤,没瘫痪已经实属难得了,他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好的体态,而且不止是出席活动,他私下里的日常仪态也这样,跟受伤以前完全没变化的,真的是太厉害了。”   “肯定平时吃了很多苦才能保持这样的……听说前几天还出舞台了。”   “是啊!他那个舞台我看了,简直太上头了!我甚至怀疑他受过伤吗!这个艺人的自我修养真的是太强了,很难想象他这个身体状况,别说是舞台和镜头前了,日常生活是怎么承受的啊……”   ……   这次时装周的大秀,各界媒体对秦星羽的热议,简直推上了一个国际巅峰,甚至很多人都已经忘了,就在前不久,他还是所有人眼里那个不会说话的精神病小艺人。   尽管他如今还是不会说话。   确切的说,是不大会在外人面前说话,偶尔私下里能说一两个字的。   次日时装周开幕式,秦星羽首穿J.Y集团尚未发布的全球限量款西装,亮相于开幕式红毯。   今天来的嘉宾云集了时尚与娱乐各界高层,受邀看秀的同时,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也是奔着这一场大热的潮流,来看秦星羽的。   谁都想知道这个小艺人在几个月前,公布了自己遭受的那场事故后,究竟能恢复个什么样。   事实证明,秦星羽果然不负众望。   单是开幕式红毯上的短短几分钟,就让全场席上观众的目光,连一秒钟都移不开。   底下多少品牌甲方眼馋得不行,已经有人开始想办法托人内部打听,对方跟J.Y集团的代言合约怎么签的,以及合同规定违约金是多少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晚安哟~ 第117章 小俞总失踪   彼时, 庄晏晏在观众席的侧面通道,猫着腰快步小跑,手里还抱着一件秦星羽在后台换下来的衣服, 刚叠了一半。   这次时装秀事务繁多,他们红豆影业这么一个刚起步的小公司,就有秦星羽、景小延、冯曳三个艺人参与, 能调派的工作人员全来了。   原本今天低调工作的庄大小姐, 刚在后台帮时川整理秦星羽今天出场的几套服装时, 还是时川眼尖,朝远处通道的方向指了指。   庄晏晏才在那诸多应酬交流的人群当中,看见了自家老父亲的身影。   机智如庄大小姐转身就跑,连手里那套秦星羽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放下。   她知道自家老爸作为时尚圈的顶级大佬,时装周这样的场合, 又在巴黎家门口, 是必然到场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庄老爷子身边没带人,专程堵闺女来的, 一路上无视了诸多晚辈的礼貌招呼,直奔秦星羽团队的化妆间方向。   庄晏晏头也不抬地狂奔,从后台到候场通道, 从通道到嘉宾席, 足足躲了小半个秀场的距离。   知道的是庄老爷子亲自来堵大小姐, 不知道的还以为保安追私生粉呢。   终于在嘉宾席倒数第二排的座位角落,庄晏晏被自家老爸逮了个正着。   彼时她衣着朴素,妆容低调, 一头深棕色的水波纹长发也跑得散乱了, 仍旧难掩与生俱来的世家千金气质。   “听说我女儿在国内给人端茶倒水当保姆?”   庄老爷子沉声低喝间, 瞥了一眼闺女怀里紧紧抱着的衣服。   “什么叫保姆啊?我那是经纪人助理,助理!再说了,不是年会的时候,您当着俞笙哥的面答应的么?”   庄晏晏气势不输地反驳父亲,今年春节前,国内分公司的年会,那可是她爸和她俞笙哥,一言不合互相顶在那了,才把她一脚踢进秦星羽团队的。   从集团总裁办实习秘书,到俞笙搞副业的小公司经纪人助理,她这是属于被自家老父亲连累的降职了!   “我以为你只是新鲜两天,还当上瘾了?”   庄老爷子怒声质问,目光仍旧停留在闺女手上抱着的那件男士外套上,一眼就是J.Y集团的新款。   “我让我女儿回国,是去实习集团业务,不是实习给人叠衣服的!”   “叠衣服怎么了?我叠的是我喜欢的人的衣服!”   庄大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父女俩大半年没见了,谁让对方一见面就跑她工作场合来质问!   的确她家品牌家大业大,可千亿资产的时尚集团,本质上不也是卖衣服的么?   卖衣服的歧视叠衣服的了?   “还学会顶嘴了?这次来巴黎就别回国了!”庄老爷子暴怒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怎么可能?”庄晏晏惊愕:“我国内还有一堆事处理。”   “你什么都不用处理。”老爷子冷冷丢下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庄晏晏简直气得想跺脚。   她才不可能不回国,她随便躲在时川啊、王秘书啊,哪个人的行李箱里,都是要溜回去的。   抱着怀里的衣服回到后台时,迎面遇上了已经换上帅气矜贵品牌服装的冯曳,手里还拎着一件先前的外套。   冯曳这次来时装周,虽然身上没有秦星羽那样开幕式走秀的任务,身上也是有个小品牌代言的。   不过团队人手不那么充裕的缘故,曳哥许多事都乐得自在地亲力亲为,这会儿见庄晏晏头发散乱、气鼓鼓地,疑惑着迎上去了。   庄晏晏微微摇头,她才不会说她被自家老爷子撵了呢,这是庄大小姐最后的倔强。   在顿了两秒钟后,她笑了笑,伸手去接冯曳手里的衣服,恢复了先前的明媚神色:   “给我吧。”   叠一件是叠,叠两件也是叠。   一开始冯曳还不好意思,迟疑了好一会,才被庄大小姐一把将衣服抄在了手里,笑盈盈地头也不回便走。   一墙之隔的盛大的时装秀开幕式现场,分外热闹。   今晚的秦星羽实在太过于耀眼,以至于都走完开幕式好一会了,观众席上的人们热议仍旧不减,后面上台的同样几位一线明星,几乎都被当成了空气。   嘉宾席的角落里,几个并排而作的男人毫不避人地高谈阔论,看那坐席的VIP前排位置,也该是哪家品牌方的经理高管。   “今天这多少人得是为了看秦星羽来的啊……”   “这光看也没用啊,人家有主了。”   “他和俞笙,也算不上谁养谁吧,那秦星羽一年也不少挣,资源有的是,人家也不单单就指着J.Y集团活。”   “我就不懂了,这J.Y集团的小俞总,不是有婚约么?”   “哪有,早没了。”   “不是跟庄老板家姑娘,多少年前两家长辈订的?”   “嘘……别瞎说,我跟李总刚才进场的时候,看见老庄了,李总还提了一嘴说恭喜好事将近,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我估摸着啊,是吹了。”   “要我说啊,这秦星羽段位真是高,连人家时尚巨头的家族联姻,都能给搅黄了,不简单啊,不简单……”   “不是说他有点什么抑郁症还是精神病之类的么?那诊断书都在全网挂着呢!”   “我瞧着啊,薛定谔的精神病,想用的时候才拿来用,今天开幕式这不好好的么?”   “看着也不像这么有手段的小男生啊……”   “那你没接触过你咋知道?这玩意也不能只看脸的。”   “还真别说,我接触过,有几年了吧,一个剧组,制片人请我和李总去玩的,当时聚餐,秦星羽那时候就演一番男主了,好像还没二十岁,学校里请了假来拍戏的……我记得那时候吧,跟我在一张桌,就隔俩座位,来回绕了两圈给大家伙敬酒,这绕得我这个迷糊啊……当时穿的啥忘了,也是个一线品牌,就记着一身黑,外套敞口的,里面紧身衣,那腰身,跟现在没两样,李总当时啊……好悬没上手。”   “哈,得亏当时没上手吧,要不然你们现在也不能坐这了……”   “那还真不好说,那时候要上也就上了,现在可碰不得喽……”   “现在小俞总护得紧呢,为了代言人,听说是跟老董事长都翻脸了,父子俩人闹得挺僵……”   “哎,你说这小俞总图啥呢?图脸吧,那好看的小男孩也有的是;图床上吧,咱也没上过,咱也不知道床上啥样……”   “图感情呗,俩人十来年了。”   “要我说这事也不能怪俞董事长,虽然他们家大业大,但俞董事长这一脉单传啊,你说这小俞总要是真跟男生在一块了,集团将来给叔伯们的孩子?那这俞董事长忙活了大半辈子,是为了啥……”   逐渐压不住的高谈阔论飘向四周,前面隔了几排,灯光照不到的嘉宾席角落里,人们口中俞董事长的背影,孤孤单单一人独坐,目光幽深,神色冷暗。   比起去年回国,俞老爷子显得又苍老了几分,帽子下的头发也稀疏了一些,但背影依旧挺拔得风骨依旧。   原本作为半退隐状态的老董事长,这次时装周他是不打算来的,现今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到底还是轻衣简从地来了,甚至没带几个下属,连自己儿子都没告诉。   开幕式后一天,秦星羽上午有两套品牌写真拍摄,午后没有其他通告,在酒店休息。   不过俞笙与巴黎分公司的高层有个会面,出门前特意叮嘱了他尽量睡上一会,傍晚之前,他就回来了。   家里有人,俞笙不在外面吃饭。   秦星羽还真就乖顺地答应了,午后休息没出门,躺在五星级酒店套房那张圆形大床上睡了一觉。   长期依靠药物的他到了国外,倒也用不着倒时差,只是依旧睡得不大安稳,半睡半醒的状态。   今日出行是个临时安排,俞笙谁都没带,甚至连下属员工都留在了酒店,跟王秘书两人轻衣简从便出门了。   他和巴黎分公司的人已经很久没有业务往来了,有几个半年前的合作项目一直搁置着,他不愿意与巴黎分公司合作。   这次会面的缘由,俞笙没说,秦星羽没多问。   秦星羽自来是个边界感过强的人,作为一名代言人,甲方公司除代言通告以外的事,他从不多问,即便对方是和他关系如此亲近的小俞总。   傍晚,他是在顶奢酒店自己卧室那张法式复古圆形大床上醒来的,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五点半。   俞笙没回来,也没给他发信息,他也没有给对方发消息询问。   他性子一向独立安静,从不粘人,平日里难得主动给俞笙发条消息,小俞总都能盯着手机盯个半天。   今晚醒来,他又在房间呆了一个来小时,预习了后面几天的通告流程,用笔记本电脑翻阅了他的红豆影业一些跟他关系不大、但需要他过目的邮件。   还关注了接下来他公司练习生的两场公演行程,期间时川敲门来了,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摇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晚上七点钟,他在房间里无聊了,也没联系其他人,而是跟时川两个出了套房下楼。   电梯上他又看了几眼手机,那上面仍旧没有来自俞笙的消息,连王秘书的也没有。   平日里俞笙鲜有出门不能按时回来的时候,偶尔遇到些突发状况需要晚归,也会提前告诉他。   他给对方发放了条信息,简简单单地两个字:   “在哪?”   如若能够语音,对方甚至能感受到鲜少流露情绪的少年,微微担心、又微微抱怨而拖长的尾音。   不过他没收到回复,不知道对方是忙还是没看见。   从电梯间出来的秦星羽,面对酒店大堂的人群时,将手机放回口袋,一秒钟恢复营业状态。   是俞笙让他等着一起吃晚餐的,要不然他才不管对方跑哪里觥筹交错去了。   酒店一楼大堂,热闹极了,这里有个设了几十张小桌的半弧形公共休息区,供宾客们用餐或是茶饮交流。   时装周期间,连日都有明星、经纪人、时尚媒体,以及品牌高管等在这儿喝着咖啡社交,进行一些采访或者互换资源。   秦星羽从电梯间走来时,几乎整个公共区人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过来了,连正在采访的几对明星和记者也都停下来。   谁让这个大明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非工作场合露面,他今晚已经打扮得很低调了,甚至都没穿白天走秀时的那套夺目耀眼的白西装。   而是自己搭了身J.Y集团新季度的墨蓝色衬衫和薄外套,版型简洁垂感十足长裤,只有外套衣摆和长裤的腰侧,带有J.Y品牌的独家设计暗纹。   没有活动的原因,他也没带妆。   然而即便如此,在这夜幕降临之际一身深色的少年,仍旧像是在这异国他乡、夜色初临之际的耀眼精灵。   “哟,你怎么下来了啊?”   安辰原本在这公共区跟一位前辈交流,这会看见自家艺人下楼来了,赶紧上去招呼。   “几点钟醒的啊?饿不饿?吃东西了没?”   秦星羽微微摇头,在酒店里闷了一个下午,他不想吃饭,他只想出来放放风。   护着自家艺人到这片公共区最角落的小圆桌旁坐下,安辰一张碎嘴子又唠叨开了:   “不行,我跟你说,你得吃点东西,你要么在这吃,要么一会给你送楼上去,哪怕喝点牛奶呢……”   唠叨完秦星羽,他辰哥又催促时川给点吃的去了,这几天他事情太多,没怎么顾得上他家艺人的衣食起居。   出门在外又人潮汹涌,连着几天秦星羽没好好吃东西了,原本在熟悉的人前能说上一两个字,这些天也不说了,以至于他辰哥开始担心。   更何况秦星羽又太耀眼,在这么一个公众场合呆着,他得分神时时盯着。   秦星羽其实睡了半个下午状态不错,也只是等俞笙等得无聊,下楼来看看人群放放风,用手语比划着让他辰哥和时川只管去忙,不用陪着他。   原本公共区几家正自交流的品牌方和媒体,坐不住了,远远地往秦星羽这边望来,都想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奈何安辰、时川和一众保镖在附近守着,也没人好意思直接越过工作人员,来找秦星羽搭讪。   随着远处电梯间的叮咚轻响,一位穿时尚潮牌、网红打扮的年轻小哥过大步而来,留着精神小伙小平头,带金边眼镜,脖子上还挂着记者证。   正自举着手机,一边直播一边向公共区观望,将视角切向秦星羽的方向,给直播间的粉丝看。   “宝宝们,我现在已经到了酒店大堂,这就准备给你们看我堵了三天都没堵到的,你们心心念念的——秦星羽!留言刷起来!”   “不是仓鼠哥我不给力,主要是前几天也没逮着呀,非官方场合你们羽哥根本就不出门好嘛,这我刚听同行内部消息说下楼了,我立马打车从五公里之外的酒店赶过来了,就为了给你们看最新鲜的小羽。”   “啥?搭讪?那怎么能叫搭讪呢?你们仓鼠哥我有证的啊,只不过哥是自由媒体人而已,哥这是正规采访好嘛!”   “镜头我调好了宝宝们,就只能这个距离了啊,不能更近了,没看见你们辰哥在旁边那桌么,还有他那小助理也在那站着呢。”   “给你们镜头扫一眼啊,就周围溜达这几个男的,眼熟不?你们羽哥团队的便衣保安,从国内跟着俞队长私人飞机飞过来的,你仓鼠哥我也是做过功课的!”   “好了,哥要过去了啊!说实话,哥有点怵……平时采访了多少明星,都没像今天这样,怎么一到你们小羽面前,我这野生记者大仓鼠这气场没了呢……”   这位时尚圈网红记者的直播间里,一水儿的秦星羽大名刷屏:   “啊啊啊我看见小羽了!仓鼠哥,你真的能搭讪吗?小心偷拍被抓啊!”   “辰哥就在附近啊,仓鼠哥我求你别乱来!是好意,我怕你挨打!”   “非拍摄场合不要打扰秦星羽好吗?!孩子好不容易下来坐一会,团队怎么可能让你近身啊!”   “听说俞队长今晚不在,social去了吧……”   “俞队长social怎么不带小羽啊?私人贵重物品就这么放在公共区真的行吗?惦记的人太多了吧?!”   直播间评论如潮,这位网红记者抓了个空挡,微微弓着腰上前,直奔独自坐在角落的秦星羽:   “小羽你好,我是自由媒体人小仓鼠,以前是做时尚杂志编辑的。”   秦星羽神色波澜不惊,起身微微致意间,从容极了,虽然一眼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   这样的场合他见得多了,对谁都一视同仁的礼貌和浅淡的疏离。   尤其是这两年来出现语言障碍之后,他发觉反倒避免了许多毫无意义的社交。   他的事,行业里的人都知道,来找他打招呼,自然也不是冲着让他说话的。   事实上下一秒安辰已经过来了,笑呵呵地跟那网红记者握了一下手,还重重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   “您好您好您好,我安辰,秦星羽经纪人,那个,我们今儿没采访安排了,请问您是……”   “辰哥您好,我是自由媒体人大仓鼠,以前是……”   于是这位网红记者大仓鼠,被迫重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就被安大经纪热情十足地带到旁边一桌,“喝咖啡”去了。   显然不可能让这些闲杂人等靠近秦星羽。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位网红记者头脑发懵地被他们辰哥友好打发,还跟对方互换了个名片,灰溜溜地离开公共区。   回到自己的直播间时,全程不到五分钟。   继而这位半粉丝属性的记者小哥,一脸茫然地对着直播间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远了爆发出一阵激动的狂呼:   “啊啊啊秦星羽居然对我点头了!他还站起来了啊!这辈子值了吧?!就是你们辰哥来得也太快了,我都还没敢跟秦星羽对视!不过我拿到了辰哥名片,有辰哥联系方式了啊!”   直播间的粉丝留言,也眼花缭乱地滚动不停:   “仓鼠哥你真勇,这都行的?也就是辰哥不跟你计较,这要是放在别的艺人团队,这么硬往艺人身边凑,得报警吧?”   “小羽真的是太礼貌了,要换了我我都不带搭理你的。”   “仓鼠哥我劝你把名片上辰哥联系方式打码。”   “哥,我才不会告诉你,刚才秦星羽团队保镖盯你半天了,你要是再废话估计要被拖走了!”   “得亏今晚俞队长不在,要不然你完了。”   “话说,俞队长出门也不带着小羽,放着给人搭讪真的合适吗?”   “可能人家本来是放房间里的吧,你羽哥又不是个肯安静呆着的……”   直播这边仍旧开着,另一侧的电梯间里,景小延用过晚餐,也闲着没事溜达下来了,见自己经纪人和安辰都在分头忙着谈业务,秦星羽一个人闲坐,立马上前。   仓鼠记者直播间的粉丝们,又是一阵疯狂感叹:   “景小延和秦星羽关系是真的好,小延宝宝无论到哪都粘着他羽哥!”   这所老牌顶奢合作酒店,在时装周期间几乎每天都是明星云集,不大一会工夫,连组合里最低调、最不爱混名利场的冯曳都下楼来了。   只不过冯曳不是来看热闹社交的,而是陪着庄晏晏的。   这两天庄晏晏有些奇怪,神神秘秘的仿佛躲着什么人,冯曳问过两次,对方不肯说。   回巴黎这几天,对庄晏晏而言,虽说是回到自家地盘,但多数时候都在忙着秦星羽团队的事,连回家都不曾。   今晚难得空闲,庄大小姐画了美美的仙女妆,听说是约了巴黎的闺蜜聚会。   冯曳刚才在楼上走廊里遇见了她,便一路送了下来,到酒店大堂的公共区时,还跟安辰打了个招呼,安大经纪开了句玩笑:   “哟,打扮这么隆重,还有骑士护送,上哪去啊?”   庄晏晏女王范儿十足地笑着回答了四个字:“不、告、诉、你。”   而后一路蹦蹦跳跳到酒店大门口,还左顾右盼四下张望了片刻,确认没人跟踪自己,才扬眉浅笑着跟冯曳挥挥手。   晚上七八点钟的初秋,不早不晚,正是女孩子们外出聚会的好时候。   然而谁都不曾料到的是,下一秒停车广场的角落,突然间窜出两个全身黑衣、戴口罩的男人,直奔庄晏晏。   一个捂住对方的口避免叫喊,另一个不由分说便直接就将人拖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到五秒钟。   冯曳见状大惊,百米冲刺的速度从酒店大门口跑到广场时,那辆黑车已然绝尘而去,徒留一对尾灯的光芒,闪烁在华灯初上的巴黎街头。   以及地面上庄晏晏由于挣扎,而遗落的一枚淡紫色发夹。   尽管那两个绑匪专业性极强,动静不大,庄晏晏也没能叫出声来呼救,但正值繁华的地段和时间,还是惊动了不少酒店大堂和广场上的宾客。   连安辰都闻言跑出来,和冯曳一块追了一小段路,显然是追不上的,两人累得叉腰喘气之际,当机立断地报警。   网红记者大仓鼠还在直播,眼见这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顶奢酒店大门前绑架女孩子,整个直播间都震惊了。   安辰用流利的英文报了警,紧跟着和冯曳跑回大堂,同样立即向前台说明了情况:   他们团队的女员工遭遇了绑架!   原本在大堂休息区的秦星羽,背对着那夜幕下半弧形的落地窗而坐,没看见几分钟前广场上发生的景象。   此刻眼见人头攒动,安辰他们又狂飙英文,于是也和景小延、时川一块过来了。   即便他的英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国内大学生水平,不如他经纪人,但听了一会儿,也基本听明白了。   整个大堂里,无论在闲谈、采访明星,亦或是在抱大腿跟大佬聊天的人们,都停了下来。   毕竟就在几分钟前,这号称都市繁华地段的顶奢酒店,在时装周这么盛大的活动期间,居然发生了一起绑架案!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几分钟后,一列七八辆白色宾利轿车,缓缓停靠在酒店大门外。   一位被七八名黑衣墨镜保镖,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黑西装中年男人,进了大堂。   看穿着打扮,以及身上佩戴着的时装周嘉宾出入证,该是J.Y集团一位高管级别的人物。   东方面孔的男人在大堂中央站定,气场稳健扫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同样被众星拱月环绕着的秦星羽身上,微微颔首,语气软中带硬:   “巴黎分公司的庄允庄总,想请小秦总跟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么么哒~ 第118章 鸿门宴   秦星羽尚未给出反应, 时川已经当机立断,将来者拦在安全距离外:   “您哪位?”   “这位先生,能跟我们说说情况么?”   安辰遇事还是沉得住气的, 眼见庄晏晏被带走,J.Y集团巴黎分公司的人又来找秦星羽的麻烦,其中必有关联。   好在对方是华人, 说中文, 省去了许多沟通的麻烦。   景小延和冯曳也挤进人群, 冯曳那一双俊朗凌厉的眸子都要冒出火了,厉声质问:   “庄晏晏是你们带走的?!”   那位巴黎分公司的高管,倒是不疾不徐地一派绅士风度,微微颔首:   “这个不劳各位操心,是我们庄总派人把大小姐接走的。”   “这是接走?!”   冯曳怒极, J.Y集团的巴黎分公司家大业大他管不着, 可老爷子带闺女回家是这个方式?   华人高管再一次将目光转向秦星羽,语气不咸不淡,公事公办:   “庄总特意让我转告小秦总, 明早集团有大事宣布,小俞总今晚需要连夜处理,就不回来了。”   他此言一出, 谁都知道俞笙遇到麻烦了。   景小延当即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没打通, 原本性子温软乖巧的暖男弟弟,惦记兄弟,也不由得暴躁起来:   “你们把俞笙弄哪去了?!让他接电话!”   几个年轻人当中, 安辰自然算得上是带头大哥, 别看平时一副满嘴跑火车不着调的模样, 大场面见得多了,当下转头吩咐:   “俞笙的事什么情况,我们处理,延儿,时川,你们俩把他给我带走,上楼。”   说话间指了指秦星羽。   眼见这边出大事了,网红记者大仓鼠的直播间,居然还在开着,粉丝们依旧眼花缭乱地刷着屏:   “天哪!这什么情况?仓鼠哥你离近一点啊,听不清说话!”   “看曳哥表情,都要跟人打起来了,是说刚刚被绑走的那个女生,是红豆影业员工?”   “那个男的说话虽然听不清,但明显就是处处针对小羽,俞队长去哪了啊?赶快给我回来!你老婆要被欺负了!”   “从来没见小延宝宝这么激动过!他们这么对待小羽,小延是真生气了吧!”   仓鼠小哥探头探脑地像人群里张望,那神情真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仓鼠般。   直播间的粉丝一边嫌弃主播怂,一边热议如潮:   “音量开到最大,能听见几句,好像是俞队长被扣在什么地方了,明早他们集团要宣布什么大事。”   “啥?俞队长被扣了?不会是跟我们小羽代言有关吧?”   “他们一海外分公司,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代言啊?我们是全球代言人,总部任命的!”   “不不,我觉得这个大事,可能跟俞笙的婚事有关,他们绑去那个女生,好像是之前被炒得火热的小俞总未婚妻。”   “怎么可能啊!俞笙不会娶那个女的!……”   直播间里的盛况,外面的人看不见,此刻秦星羽只是抬步上前,神色冷清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笙如今也陷入局里状况不明,但凭借着他们十年相处的默契,他心中镇定极了。   庄晏晏是他的员工,抛开对方跟俞笙的交情不说,他不可能让他一个员工丢在异国他乡,下落不明,被一句“父亲派人接走的”就打发了。   他秦星羽没那么好打发的。   尽管对面的男人多半是看不懂他手语的意思。   “庄总吩咐,今晚务必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另外,您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们小俞总?”   秦星羽摇了摇头,他没有。   事分轻重缓急,即使仍旧被扣上精神病的帽子,他对外处事仍旧冷静体面。   这会儿警方还没到,双方的保镖已经几乎对峙推搡起来了。   直播间里的粉丝,也早已炸开了锅,恨不得立时知道前因后果,但奈何她们仓鼠哥不敢往前凑,只能远远地看着几个人交涉:   “小羽刚才打了个手语,谁能看懂他想说什么啊?急死宝宝了!”   “直播间里有没有懂手语的啊?那些人明知道小羽交流困难,还欺负他!”   “聋哑学校实习过几个月的弱弱举个爪,小羽刚才那意思好像是在跟他们要人,要被带走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不是俞队长未婚妻吗?绑就绑了啊!绑走了更好。”   “你在说什么啊?她是秦星羽团队员工啊!她出事了你羽哥要担责任的!”   “羽哥拎得清!这时候就应该赶紧确认那个女生安全。”   大堂之内,冯曳作为组合里的大哥,队长俞笙不在的时候,向来都是他主事的,更何况下落不明的庄晏晏,如今也是他好友,此刻冷静下来,沉声问:   “俞笙和晏晏到底在哪?”   对面男人的回答仍旧软硬兼施、风平浪静,自始至终目不斜视盯向秦星羽:   “小秦总去了就知道,不去的话,明早看各大媒体平台时尚娱乐版块的新闻,也多半该知道了。”   秦星羽顿了片刻,简单比划了个意思:   可以跟他们走。   “不行,小羽我跟你说,你别搭理他们,这事让辰哥处理,再不行一会儿警察就到了!”景小延急了。   “没错没错,有事儿跟我说,他们几个谁都不好使。”   安辰一直试图让对方与自己交涉,别再跟秦星羽谈条件,同时扭头向景小延连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把秦星羽带回房间。   秦星羽性子也是倔强起来不肯就范的,这会儿转身就走,却不是向着电梯间的方向,而是往酒店之外。   他打定了主意把庄晏晏和俞笙找到。   安辰、时川一行人拔步便追,结果让巴黎分公司的保镖,在酒店大门口一把拦住了。   安辰暴怒,一把将对方的领头保镖推了个跟头。   要不是看在J.Y集团的巴黎分公司是庄家人的地盘,他安辰早就开干了,要知道他年轻时候也是当过地头蛇的。   酒店外涌上来大批的安保人员,有酒店本身配备的保安,也有巴黎分公司的保镖,一时间对峙着,把不相关的吃瓜群众都远远拦在了警戒线外。   网红记着大仓鼠一见秦星羽出门,便举着手机支架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不敢上前,悄悄在人群后面探出了头。   然而,正要跟直播间的粉丝们进行实时播报,突然间啪的一声,被巴黎分公司的一位保镖,直接把手机打翻在地。   对方继而用生硬的英语警告了句不准录像。   直播间彻底黑屏了。   仓鼠哥蹲在地上捡起屏幕碎裂的手机,想哭的心都有。   酒店外面到底还是闹起来了,J.Y公-众号梦-白*推文*台,集团巴黎分公司的保镖成群结队,显然有备而来,阻拦着安辰他们上前,连酒店原本配备的保安都插不上手。   秦星羽一个人上了那位高管的宾利轿车。   白色的豪车缓缓驶离酒店前的广场,转了个弯绝尘而去,安辰和时川见状,立即飞奔上自己团队的商务车,一秒钟都不敢耽误。   景小延和冯曳在外面急慌慌地拍车窗,意思是也要去。   被他们辰哥果断拒绝了。   这俩也是公众人物大明星,身上也都有着自己的代言。尤其景小延,合作的品牌跟J.Y集团还属于竞品,这种事可不能让他们俩掺和。   冯曳和景小延不甘心,奔向团队其其他商务车,好在他们这次来巴黎,主办方给配备的车辆足够用,司机也是24小时随叫随到。   景小延的经纪人根本拦不住,没办法,也知道他们几个兄弟关系好,不让去肯定是不答应的。   幸而秦星羽上车前,机智地悄悄开了个手机定位,此刻安辰也顾不得其他,眼见着屏幕上移动的小圆点,指挥司机跟了上去。   时川在后座要急疯了,秦星羽在巴黎分公司那些人手里,俞笙和王秘书俩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谁也联系不上。   光天化日之下敢挟持公众人物,他们集团这是疯了吧!   安辰倒是镇静得很,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家小艺人没办法交流,状态也不稳当,受了什么惊吓刺激那是要命的事。   J.Y集团巴黎分公司的写字楼,灯火通明。   已然过了下班时分,整栋大楼里空空荡荡的,这边没有太多的加班文化,日落时分基本人去楼空,偶有负责时装周工作的员工,也已外出去了现场。   俞笙站在顶层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神色冷厉如冰。   他和王秘书今天是受庄允庄老爷子之邀,洽谈那几个争执了数月,都没能达成的合作。   他半点也不打算跟庄允合作,国内与巴黎分公司的关系,早已岌岌可危了。   他隐约猜测得到,今天这局是个鸿门宴,因而谁也没告诉,更是没惊动秦星羽。   只是对方这场意料之中的鸿门宴,仍旧让他大开眼界。   他和王秘书一到,就被对方直接上来的十几个专业保镖,给扣在会议室里,随身物品收缴了个遍。   如今商战都这么玩了?   原谅他小俞总接手集团不满两年,经验尚浅。   他受的是高等教育,接触的也都是名利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真不知道他们自家集团的大股东庄老爷子,是这么个人。   不过他冷静极了,眼见王秘书被四个一米九身高的西方小哥按住了手脚,拖出会议室时,他甚至还心思缜密地观察了天花板角落的几个监控。   而后他不动声色地让开了镜头。   等他翻盘,单是暴力对待他秘书这件事,就足够在时尚圈掀起轩然大波。   清走了在庄老爷子看来,属于闲杂人等的王秘书,钢化玻璃门窗的会议室内,一前一后分立两列,站了十八名黑西装的保镖,堵住了门。   显得原本偌大的会议室,一点也不空旷了,甚至还有点挤。   俞笙神色冷静极了,定定地在会议室中央的长桌旁,独自面对庄允以及巴黎分公司的一众高管。   “可以给你那小情人打个电话,毕竟小俞总今晚你怕是回不去了。”   庄允幽深的目光,从面前的冷峻年轻人脸上一扫而过,开口间半是威胁。   瞥了一眼此刻在那长方形会议桌上,自己与王秘书两人三部被扣的手机,俞笙淡淡地回答三个字:   “用不着。”   他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给秦星羽打电话,更何况他和秦星羽之间的默契,也不是多一通电话、少一通电话能够影响什么的。   庄允也不勉强,而是悠然且好奇心十足地打量着这位旧友的儿子,执掌集团半壁江山的年轻人。   这已经是他数不清第几次与俞笙打交道了。   每一次都势均力敌,甚至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有时还微处下风,这让他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在他看来,俞笙这个年轻人心机深、野心大、是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是作为集团未来掌舵者的一把好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难掌控,以至于身为集团元老的巴黎分公司庄家,未来堪忧。   庄大股东是真不了解俞笙。   俞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心机深、野心大了。心机是有的,都是混名利场的人,没点心机活不下去,至于野心就另说了。   他没什么野心,或者说,他的野心根本就不在这。   至于商业奇才与J.Y集团掌门人,那是不得已为之的事。   俞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奇才,接管家族企业,他只能说是可以胜任,与之管理规模庞大的集团,他反倒更喜欢如从前那般,当个舞台上又蹦又跳的男团舞担。   但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足够的权利与财富,去保护放在心尖儿上的人。   俞笙所谓的野心,是这么来的。   因而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从尔虞我诈的商战思维中跳脱出来,抓住问题的关键,精准击破。   就如同此刻,面对眼前这位行业泰斗,摆出的这么一道与身份极不相符、近似于非法拘禁的鸿门宴,他处之泰然地冷静开口:   “我有什么把柄落在您手里么?”   “你现在就是我的把柄。”   庄允也是个气势不输的人,他都把J.Y集团继承人的人身自由给控制了,他还要什么把柄。   俞笙凝眉略微思索片刻,在十八名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面前一一经过,声音不卑不亢,淡淡地听不出任何语气:   “您亲自搜过了,我和我秘书的手机都有密码,看不到什么机密;公司公章也有专人保管,我们没带在身上,无法签署您的合作文件;另外,我财税干净,没有任何不明收入和账务往来;至于业务方面,我是晚辈,有什么指教您尽管提。”   俞笙这番话撂得明明白白,对方想要威胁,是没有筹码的,把柄也是抓不到的。   庄允跟他不一样,这位老爷子不是个乐于开门见山的人,反倒专门喜欢转弯抹角地绕圈子。   这会儿已然把俞笙扣押了好几个小时,才一件件,一桩桩,跟挤牙膏似的抛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上半年那三个项目归巴黎分公司;第二,明天一早以集团名义发布和晏晏的订婚公告;另外,全球代言人,得换。”   俞笙神色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对方,在那长长的会议桌旁坐下了。   “您就用这样的手段跟我谈这些条件?找别人手机里的商业机密、限制对方管理者人身自由;下一步,是不是该回国用开水浇我们的发财树了?”   不得不说,庄允这一回的手段,的确是过于下三滥了,怎么也不像是个业内前辈能干出来的事。   “项目不会归属国外任何一家分公司;订婚更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全球代言人,我只会在中国地区挑选,庄总您一个外籍华人,就别跟着掺和这事了。”   俞笙这几句话说得平静如常,却斩钉截铁。   看,对方给他提的这么几个条件,他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响,就是一个都不答应。   “小俞总这是不想走了?”   庄允双手撑着桌面,面色阴沉之中隐约透着一个长辈拿捏晚辈的成竹在胸。   “那就不走呗,我签证十天半个月也到不了期,承蒙您老款待,多谢了。我不信您还能把我饿死不成?您要真把我饿死了,也没法跟任何人交代。”   庄允是真没想到,对方竟能冷笑着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他眼里的俞笙,是那种矜贵十足的公子哥,顶多比大多数公子哥们,多了几分凌厉任性的气场。   他是真不了解,俞笙骨子里也是个野性难驯的混不吝性子。   跟小俞总耍无赖,他能比谁都无赖。   单从这两年来手段忽进忽退、忽深忽浅地把周亦承的大事小情,有逻辑、有条理地一点一滴进行报复,最后到底还是把人送去吃了公家饭这件事上,便可见一斑。   那件案子已经在筹备二审了,二审对方也翻不了盘。   当然,庄允虽然仗着集团大股东的身份,全方位地向晚辈继承人施压,但还真不至于全无分寸。   如若真把俞笙给扣留个三五天,那是必定要好吃好喝招待着的。   尽管事实上,别说三五天了,哪怕俞笙失联三五个小时,都有一堆下属排着队找他。   庄允也想速战速决。   此刻老爷子负着双手,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沉声低喝:   “你晏晏妹妹已经到公司了,明天一早必须宣布订婚公告,其他的条件可以再谈!”   俞笙双眸之中是半开玩笑的回怼:   “要是她来了有用,您至于把我扣在这?”   对于庄晏晏的态度,俞笙并不在意。他和庄晏晏是朋友,但前提是,谁都不能越界,但凡对方有一丁点越界了,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还其他条件可以再谈?他一个条件都不谈!   庄允也知道,自己女儿栓不住人家,于是转过头,向身旁下属低低吩咐了几句,下属转身出门,不多时,手机上传来一个视频链接。   “小俞总不妨看看这个有没有用。”   将手机上新鲜出炉的链接递给俞笙,点开播放,视频里是就在十分钟前,秦星羽独自进入写字楼大厅的监控画面。   俞笙的面色刹那间变了变。   即便对方再怎么使出不入流的手段,来胁迫他答应一些商业条件,他都可以敬对方是长辈,慢慢与之周旋。   但是对方敢惊动秦星羽,他不能忍。   秦星羽的状况但凡稍微受点惊吓刺激,都可能出事,他今晚失约放了对方鸽子,心中已经不安,庄允居然敢把秦星羽带到这来?   下一秒他快速扫视了一番围立在会议室内,宛若十八罗汉般的保镖。   即便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眼底深藏的那份冷冽狠厉,也一点一点地翻涌上来,他开始想办法脱身了。   “监控是实时的,小俞总慢慢看吧。”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准备让小羽从语言障碍中开始恢复啦~   晚安哟~感谢在2023-11-15 00:00:00~2023-11-1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曦和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当面要人   庄允丢下一句话和一部手机, 转身走出会议室,下楼看闺女去了。   在他看来这些年轻人的性子,都需要磨。   小俞总这个样, 那边他自家闺女也一个样。   写字楼十五层的小面试间里,庄晏晏被关了好一阵。   此刻面对着父亲的几位老部下,她使出无尽话术, 都没使得他们放自己出去, 再不行她可要躺地上耍赖了。   “虎哥、宏叔、Mark、Gavin, 你们放我出去吧,我今晚约了Evelyn,你们也认识Evelyn的,她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担心的,把手机还给我也行啊……”   紧跟着又向那几位西方面孔的员工, 噼里啪啦地飙了几句法语, 再出不去,庄晏晏要急疯了。   终究是老板家的千金,几位高管虽然不能放人, 但到底还是还了手机。   一打开手机,那上面飞快地弹出一连串信息和未接来电。   庄晏晏迅速地浏览,其中大部分来自于发现了她疑似遭遇绑架的亲朋好友, 其中包括安辰、时川、冯曳, 以及联系不上她的闺蜜Evelyn等人。   她下意识地先点开冯曳的消息, 是句简简单单,却令人无比踏实的文字:   “你在哪?现在安全么?听说他们把你带去分公司了,小羽去找你了, 我和辰哥他们也马上到。”   秦星羽来找她了?!   她偶像兼老板秦星羽, 居然发现了她失踪, 而且还在找她?   不枉她失踪一场!   她几乎是喜极而泣就要拨打电话,突然间,面试间门被从外面推开,老父亲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明天一早集团将会宣布你和俞笙的订婚公告,在这之前哪都不许去。”   啥?订婚?   庄晏晏傻眼了。   在面试桌旁茫然坐了片刻,拍案而起:   “爸,您疯了吧?我跟俞笙哥不是早就取消婚约了吗?”   “取消就不能再订了?”庄允低声沉喝。   庄晏晏怔住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呆立了好一会,才明白父亲把自己抓回来的用意。   “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要跟俞笙哥结婚!”   “哼,又是秦星羽?”   庄允冷笑,在他看来,那个叫秦星羽的小男生,将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迷得颠三倒四,称之为妖孽也不为过。   “不,不是!”   庄晏晏迟疑了片刻,大声否认。   虽然距离上一次和父亲见面,才不过两天功夫,但这两天之中,她想清楚了很多事,她不能再动不动就说喜欢秦星羽了,那只会给对方招致麻烦。   她父亲是什么人,这几年来随着年龄渐长,她越发清楚了。   再说,她对秦星羽的喜欢,其实也不是非要嫁给对方的那种。   然而即便她否认了,父亲仍旧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话:   “由不得你选择。”   庄晏晏噌的一下又火大了,她的婚姻凭什么自己不能选择?!   她的两位亲哥,在前几年已经为了家族利益,与不同世家的千金联了姻。   她作为家族最小的孩子,就不能躺平过她的大小姐人生吗?她也没有太多欲望野心的,与其他的富家女相比,她甚至都很少买奢侈品包包这些。   此刻面对父亲强势不容反抗的命令,她庄大小姐偏要搏上一博:   “俞笙哥也不会同意的!”   老父亲同样也用半分不容置疑的语气,厉声道:   “也由不得他选择!”   庄晏晏都快气晕了,她老爸不光决定她的命运,还想决定人家俞笙的命运了?   她在庞大的家族面前,没权没势像一根草,但她可不信俞笙是个受人摆布的,更何况还是受她爸这种毫不相关的人摆布。   眼见今晚是走不了了,她干脆坐下来,试图耐着性子跟老父亲讲道理:   “让两个本打算一辈子做兄妹的人做夫妻?您这不是造孽吗?您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丢丢……一丢丢地替我和俞笙哥尴尬吗?我妈和我大哥二哥呢?他们要是知道……”   然而,这道理刚讲了个头,就被打断了,小面试间门口有下属向老爷子汇报:   “庄总,秦星羽到了。”   庄晏晏听见秦星羽三个字,一个激灵立马站起。   虽然刚才看冯曳的信息,已然知道秦星羽来了,但随着跟父亲唇枪舌剑了这么几轮以后,她觉得这个事没那么简单。   她家这位老父亲,绝对不带让秦星羽全身而退的。   ……   秦星羽到达写字楼的时候,冷静极了。   那位负责把他带来的高管,只将他送到一层大堂,剩下夜晚空空荡荡的写字楼内,他独自孑然而立的身影。   他开始一间间推开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寻找庄晏晏和俞笙,从走廊这头到那头,神色冷清似这初秋的沧月,步履如风。   顶层那间最大的会议室内,实时的监控视频依旧在播放。   俞笙转过身,不动声色地面向那面巨大的书柜,开始扫视那上面勉强还算趁手,能够助他暴力破门的物件。   大楼一层某间关着灯的小办公室里,王秘书微胖的身形灵活地蹲在地面,悄悄地将那光滑的玻璃门推开了一条缝。   刚才在楼上时,他的随身物品被搜了个精光,手机也被扣下了,此刻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不过好在他一个秘书而已,不是今天事件的主角,对方将他从俞笙身边带离,丢进楼下的这间小办公室,又守了俩小时,便没人再管。   于是他开始尝试着悄悄观望外面的动静,伺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找个地方通讯。   结果这么一观望的功夫,一下子就看见了秦星羽。   王秘书吓得好悬没一个跟头从办公室里跌出来,从业十余年,遇见过各式各样的大事小情,他从来没这么慌过。   要知道这可不是小秦总该以身犯险的地方。   此刻他也顾不得附近有没有人监视了,忙不迭地小跑上来,拉住秦星羽就是一连串慌里慌张的灵魂三连问:   “小秦总,您怎么到这来了啊?哎呀,是谁带你来的啊?安总他们怎么没跟你一块?听我的,您可千万别上去哎……”   秦星羽可不听他的,此刻眉目清冷如水的少年,看起来比历经世事的王秘书冷静多了。   对方的问题非但一个也没回答,并且还打着手语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王秘书看懂了,是在问俞笙和庄晏晏的去向。   “二……二十八层的大会议室……只有俞总,庄小姐……没,没见着。”   在整个时尚界都小有名气的王秘书,此刻在自家老板的心上人面前,早就没了半分气势。   眼见着不说明白没法蒙混过关,王秘书只好磕磕绊绊地报了楼层。   秦星羽亲自按下电梯,空旷豪华的电梯里只有两个人,随着楼层缓缓上升,安静极了。   秦星羽没法说话,王秘书想要说点什么,却措辞了半天。不得不说他们小俞总的这位心上人,目光冰冷的时候,连王秘书都拍。   “秦……秦总,我跟你说,我和俞总我们两个……”   电梯不算快,二十几层的高度,王秘书这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不过作为一个全球一线奢侈品行业的高级秘书,他还是有着极其专业的话术能力,在有限的时间里,汇报了重点。   秦星羽出神地抬头,望着电梯在数字28的楼层停下。   随着电梯门开启,短暂陷入恍惚的少年,大步走出电梯间时,一瞬间又恢复了清冷目光,气场万千。   连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王秘书,也猜不透对方在想着什么。   大楼底下两辆车,安辰和时川,以及景小延和冯曳,前后脚到了。   写字楼的一层大厅处,有西方面孔的安保人员,整座大楼刚刚放了秦星羽独自进去后,就再没其他人出入。   在被拦下的第二秒,安辰就搂不住火了,别看他平日里一满嘴跑火车的职场老油条做派,真要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当仁不让的狠人。   推开了上前阻拦的第三名保镖,他们辰哥带着人就往大楼里冲。   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再次报了警,盘算着即使这里的出警效率不如国内,也快到了。   于是他甩开纠缠的安保人员,也不等电梯了,而是当先一路奔跑着,直直冲向楼梯间。   忽然间,砰地一声,一瞬间的冲击力突如其来,在那楼梯间走廊里的昏暗灯光下,安辰只觉前面一个人影闪过。   紧接着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顿时被抽干了般,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们辰哥也算是高大伟岸的身影,倏然倒在楼梯口,脑袋还磕上了第一层台阶。   昏暗的楼梯间内,走出一名黑衬衫保镖,是个年轻的欧洲白人小哥,身高190往上,肌肉爆棚,人高马大,手里的拳头还没放下。   “辰哥?辰哥你怎么啦?!”   时川、景小延和冯曳随后奔过来了,谁也没想到前后脚才差了几步路的功夫,他们辰哥便被人一拳放倒了。   肋下的剧痛使得安辰眼前阵阵发黑,被揍得都出现了走马灯。   好在他尚有意识,面对一众围上来急得不行的同伴,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   冯曳彻底被激怒了,挥起拳头就要往那白人保镖小哥脸上招呼,他两个兄弟和一位好友都在这里下落不明,对方还敢打人了?!   要知道他曳哥在几乎沦为素人的那两年,也是个当混混的,在他手底下挨过拳头的人也不在少数。   景小延和时川拼了命的按住冯曳。   要说工作人员跟对方发生冲突,动了几下手那还可以,但冯曳是已经跌入过一次低谷,好不容易才复出的明星,可不能上手。   更何况,这个角度正对着人家楼梯口的监控摄像头。   安辰躺地上又缓了一分多钟,才彻底清醒过来,一点一点地起身。   不得不说在一个时尚公司遇到了硬茬子,让人一拳KO了这件事,安大经纪也是实属没想到。   想他安辰在国内也是健身房常客,不说多么高大勇武,也属于肌肉结实的力量型,单是拳击的兴趣班就上了好几年。   跟那些一块训练的国内小男生们对练,他也觉着对方一个个都挺白给,没想到在这号称浪漫之都的巴黎,遇上了练过的。   当然,事实上人家公司高层也知道他是谁,这一拳就是安排着冲他来的。   要是换了别人,还不揍呢。   收拾景小延、冯曳这样的明星,影响太大了,说不过去,而且公众人物的后续麻烦事一大堆。   要是对付时川这些普通的小跟班,也委实没这个必要。   于是人家精准挑选了秦星羽的大经纪,妥妥地给个下马威。   ……   写字楼顶层灯火通明的走廊里,秦星羽长腿如飞走得飞快,王秘书小跑着一路连追,急得一脑袋汗:   “小秦总,您听我说啊,您赶紧回酒店歇着好不好啊?您可千万别激动,大夫特意叮嘱了,这些杂事您可不能往心里去啊,小俞总的事交给我们处理,您别过去了我求求您了哎……”   王秘书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完全没办法向他们俞总交代。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那异国他乡清辉月色的转角处,被三五个高管簇拥着走上前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庄允。   庄允从关着女儿的小面试间出来,上了楼,在这里等秦星羽有一会了。   在他看来,不过是以甲方及前辈的身份,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小代言人,顺便警告对方可别耽误了集团明早将要官宣的大事。   没什么难对付的,他连小俞总一个集团接班人都拿下了,还怕一个乙方的小代言人不成?   老爷子慢慢悠悠地踱上前:   “这不是小俞总养在国内的小情人么?才一个晚上没见而已,就闹到公司来,果然是被惯得不像样了,小朋友,奉劝你一句,可别把这当成国内的地盘……”   秦星羽压根儿也不接茬,神色冷冷地比了句简单的手语,意思是问俞笙在哪。   庄允故意负起双手打量了一会,转头望向王秘书,面色看起来比之先前客气了许多:   “王秘书啊,听说你们小俞总养的这小情人不会说话,精神也不太好,你给翻译一下?”   就在几分钟前,王秘书还忧心忡忡满头大汗地劝阻秦星羽,此刻对上了庄允,反而一改先前的慌张,将一个国际一线企业高级秘书的专业度,发挥得淋漓尽致:   “庄总,我们来接俞总回酒店,您这样扣着人不放,在哪都违法,国内分公司的同事们已经几个小时联系不上俞总了,多半报了警,要不了多久集团总部也会知道。听小道消息说,老董事长前儿已然到了巴黎,是私人行程,想必没通知您吧?”   王秘书这番话说得别有深意,不卑不亢。   庄允这个老家伙,就在几个小时前,让几个壮汉保镖把他身上搜了个干净,四脚朝天架出去的时候,可没见半分留情。   这会儿总算轮到他说话了,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普普通通小秘书。   听到最后那句话,庄允果然眉心微蹙:   “老俞半个月前确认行程的时候,可是说了时装周他不来,怎么,改主意了?是来亲自把关集团内定的全球代言人?还是专程来看儿子养的小情人啊?”   秦星羽的神色冷然如冰。   庄允刚才那番话虽是回答王秘书,两道如鹰的目光却一刻也没从秦星羽身上离开,还特意微微凑近了:   “小朋友,你做我们集团代言人的时间够久了,该知足了,怎么着,还想登堂入室啊?”   秦星羽知道对方意有所指,但他不想回应,也着实没有办法回应,而是重新比划了一遍先前的那句手语,问俞笙在哪。   庄允大略猜得到什么意思,不过眼下他既不打算跟这个小代言人摊牌,不打算给出答案:   “这么说吧,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我们集团的代言人,是要经过严格的审核以及风险评估,商务、影视、音乐方方面面都需要实绩,而你几乎两年没有任何作品了,今年上映的电影也是给人家影帝前辈搭戏。”   秦星羽波澜不惊地望向对方,庄允找他麻烦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有心理预判。   不过不待他给出反应,王秘书已然微微颔首,有里有面儿地从容回答:   “庄总,集团的商务合作,都是经过严格的评估与审核,流程公开透明,可以随时向总部申请调取文件,更何况这块业务不属于您的管理范畴。”   “哼,严格的评估?”庄允忽然冷笑,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连嗓门都提高了八度:   “我们也评估过他的往年病例和伤情报告,他不出五年必残废,让小俞总养他一辈子么?”   言罢也不等王秘书出言反驳,而是扭头盯向秦星羽,继续警告:   “小朋友,我劝你见好就收,跟J.Y集团合作这两年来,钱也赚够了,资源也拿了不少了,小俞总已经离开娱乐圈,总归是要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明天一早集团会宣布我们两家的订婚公告,我劝你到时候别利用公众人物的身份,混淆视听。”   秦星羽停顿了很久,胸口微微起伏着,他是想要说点什么的,但是他的状况也着实说不了什么。   这会几乎是拼尽全力突破了他这两年来,所有的心理防线和障碍,才费力地小声挤出一两个字:   “……俞笙……”   他想说俞笙没打算结婚,但说到底,他能够念出的那一两个字,也不过是那个名字而已。   “哟,这不是会说话么?”   庄允微微意外,不过近几个月来,他也关注着国内时不时冒出来的传闻,称秦星羽偶尔在非公开场合说过那么几个字。   老爷子越发阴阳怪气了:   “敢情儿之前是配合炒作呗?需要热度么,理解,理解……”   说话间,安辰一行人上来了。   他们辰哥还没能完全从挨了一记重拳后恢复过来,按着半边肋骨,步履微微踉跄,却仍旧呼哧带喘地跑在前面。   庄允布置在大楼里的保镖团队,见状也哗啦啦地全冲上来,在不算宽阔的走廊里,将一行人围在当中。   “这怎么回事啊?庄总,给句话呗?”   安辰开口质问的时候,态度已经不怎么友好了,并非他刚刚在楼下让对方的保镖给KO了,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一眼看明白了,庄允在为难他家艺人。   秦星羽这会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人太多了,他这两年来一直这样,情绪稍有起伏便容易诱发一系列躯体症状。   “……俞笙……在……”   仍旧不大能够完整地表述意思,他本是仍旧是想问对方把俞笙关在哪的。   不得不说,他惦记俞笙。   庄允的目光在安辰等人身上一扫而过:   “小俞总是我们集团的继承者、掌舵人,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能把他怎么样呢?安总啊,我劝你带你的艺人参加完通告,早点回国,打着代言人团队的名号,一直逗留在时装周,也不是个事。”   安辰终于再也按不住火了,他都要骂街了:   “您什么意思啊?麻烦说清楚点!”   庄允倒是饶有兴趣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这个经纪人,冷笑:   “安总,我们在国内也见过好几次了,问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代言人不符合我们的品牌理念,更在合同期间介入公司管理者私生活,有违道德良俗,应该终止合作。”   言罢他转向秦星羽,打量着对方身上那套J.Y集团最新季度的深色时尚外套,补充:   “衣服用完了记得还,我们品牌没有给合作方送衣服的传统。”   秦星羽也是有脾气的,很多时候他不给反应,不代表他听不懂。   虽然作为一个顶流明星,他随时能看到网络上各种各样的黑粉谩骂与造谣,但三次元的工作生活里,依稀只有十几岁还没出道的那几年,才当面受过这样的闲气。   他不疾不徐地解开外套的两颗扣子。   这个款式的大衣他平时穿是不系扣子的,刚才初进大楼时,也是敞着领口步履帅气如风。   上得楼来转角看见庄允时,出于骨子里的教养与礼貌,他才将外套的两颗扣子在长辈面前系上了。   此刻他没有半点犹豫地将外套利落脱下,随手递给身边的王秘书。   虽然还没办法用语言流畅地表达,但少年那明淡如水的神情坚毅笃定极了。   他才不接这一口“穿代言不还”的锅!   当下他把外套脱给王秘书,而没有直接扔在庄允面前,已经是对长辈的相当体面和尊重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么么哒~感谢在2023-11-16 00:00:00~2023-11-1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依陆之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语言恢复   庄允负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似是斟酌片刻,沉声反问:   “里面的衬衫,也是我们品牌, 该拍的物料都拍完了吧?”   嗯?秦星羽错愕,额前那清俊好看的刘海之下,难掩微蹙的眉宇。   他这会儿情绪已然不大稳定了, 怀疑自己一时间出现了幻觉, 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他一身代言还让他在这都脱了不成?   安辰已经没有耐心了, 奈何跟伙伴们又被庄允的保镖推搡阻拦,半步也挪不上前:   “你把俞笙喊来,我们没有义务跟你沟通!”   庄允也不接茬,深深瞥了一眼安辰,一改先前的面色阴沉, 取而代之地是云淡风轻般冷笑:   “安总啊, 听说你们家小朋友喜欢被男人伺候,以后啊,也别总劳烦小俞总了, 我们这有男模有的是,东方的西方的都有……”   言罢他打了个手势,十几个魁梧健硕, 穿紧身衣的男模从身后的走廊转角鱼贯而出, 直接将秦星羽推进身边的会客厅。   秦星羽吓了一跳, 大惊之下后退,对方七八个男模一拥而上,将人抵在墙角, 上手就要去解秦星羽身上的那件代言衬衫。   安辰等人暴怒, 此刻再也没有顾忌, 铆足了劲儿开揍对方的保镖,一时间这原本已然无人的夜晚大楼里,乱作一团。   连号称灵活胖子的王秘书,混乱中都不知道被谁不小心推倒在地上,滚成一团。   秦星羽着实吓着了,刚才凭借着短暂的刺激,超常发挥地说了几个字,这会儿又说不出来了,连句“别碰我”都说不完整。   其中一个男模的手都伸向他的腰带了。   走廊另一侧,那间最大的会议室里,忽然传出爆裂般的巨大声响,一声,两声,三声。   一时间引得这一层所有人,全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立观望。   俞笙手里拎着一个铜像,是从那会议室书柜上层取下来的摆件,集团前两代某位知名设计师的雕塑,半实心的,拿在手里沉甸甸。   就在刚才,他寻了个保镖不备的空挡,一铜像砸向了门口左边保镖的胳膊,紧跟着第二铜像砸向了右边保镖的肩膀。   在众保镖尚自没能从被突袭中回过神之际,又是一铜像砸向了那从外面锁住的会议室大门,眼见着那半透明的钢化玻璃,碎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蜘蛛网。   尽管庄允手下的保镖训练有素,但今天的任务是盯着小俞总,也着实没能想到小俞总这么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当真动手。   结果一个疏忽,外加谁也不敢跟小俞总动真格的,整个大会议室里十八名保镖,硬是给闹了个措手不及。   俞笙甚至没来得及去再跟保镖们纠缠,而是一脚踹向那已然开始碎裂的玻璃门。   他已然是个素人了,他打架斗殴下得去狠手。   玻璃门应声而碎,俞笙几乎是飞跑到走廊另一侧,只身冲进那小会客厅,一把揪住一个仍旧试图撕扯秦星羽身上衬衫的男模,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拳。   他这一拳下了死手,在这之前放下了手里的铜雕塑是他最大的冷静。   男模比不上训练有素的保镖抗揍,这么一拳挨上去,那年轻的欧洲男模几乎是没半点反抗余地,便一个跟头摔倒,比先前挨揍的安辰还惨。   一时间其他的保镖和男模们,都四散退开。   秦星羽依旧费力地保持着倚墙而立的姿势,衬衫的扣子被扯开了几颗,长裤倒是仍旧稳妥地挂在腰胯,刚才甚至有人企图从那设计别致的腰带下手。   “小羽,对不起,对不起……”   俞笙立即检查眼前的人是否受伤,那对万年沉寂冷冽的深邃眸子里,染上一抹百年难遇的慌乱。   “别碰我!”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将人推开,像是感受到攻击与侵扰的小狼,亮出炸毛的利刃,方圆几里拒绝任何人靠近。   情急之下,他终于说出了“别碰我”这三个字。   终究不是个心理状况正常健康的人,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他精神恍惚。   此刻的他,其实不太能够分辨面前的人是谁,是来扒他代言,还试图趁乱上手占点便宜的那几个男模,还是俞笙。   他全身是刺,但不脆弱。   “别怕,是我,是我……”   俞笙不敢再强行将对方揽进怀了,退开两步,拉开一些距离,试探着低声一点一点轻哄着,慢慢地靠近。   直到可以小心地触碰对方那被拉扯凌乱的袖口间,白皙纤细的小臂,所触一片冰凉。   巴黎的秋天已经很冷了,会客厅的窗开着,有冰凉如水的月色夹杂着渐起寒风卷进室内。   俞笙随手将窗子关了,同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试探着将秦星羽从倚着冰冷墙壁的姿势,稍稍揽过来一点,用外套裹紧了怀里人的身子。   外面走廊里,脚步声四起,警方到了。   巴黎警方到酒店扑了个空,又在J.Y集团分公司的区域再次出警,来回辗转周折了一段时间,总算将整座大楼的人一一控制了。   随之与警察前后脚到了的,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明明以半退休为由,表示不出席本次时装周的俞老爷子。   谁能聊到这位老董事长就在前几天,临时改了主意,只带了几名下属,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摸摸来当观众了。   没人知道俞老爷子是来干嘛的,看儿子的?看代言人的?处理私事的?还是纯纯当观众看时装秀的。   甚至没人知道他来。   连商海并肩浮沉30几年的挚友兼老部下庄允都不知道。   此刻两个年过半百的老爷子,站在那狭长但灯光明亮的走廊里,身旁还围了一群被警方控制,一动也不敢动的大楼保安。   “老庄啊,听说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千里迢迢又跑来给你惹麻烦了。”   半是叹息,却声若洪钟的俞老爷子,见了老友,令人百参难透的深沉语气里,透着掷地有声的气魄:   “教训得好,教训得好啊,要我说,就该关他个九九八十一天,让他从今往后,好好学习学习该怎么在集团里做事,该怎么在前辈面前做人!”   庄允也仅仅是在刚才,听王秘书说俞董事长也来了巴黎,心中才开始有了考量。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了,谁也用不着猜谁,当下同样一半感慨一半叹息地反问:   “老俞,你现在来我的地盘,都不屑跟我打招呼了是吗?”   “不是这么个事……”俞老爷子缓缓摆了摆手,幽深的目光往那俞笙和秦星羽所在、半开着门的小会客厅瞥了一眼,语气之中怨忿极了:   “不是瞒着你,我啊,是想瞒着我儿子,你要知道我来了,他能不知道?哼,我看见那小子就生气,不如不见!”   会客厅里,那站在门口看不见的角落,俞笙正心疼将秦星羽浅拥在怀,小心尝试安抚。   怀里的人虽然这一刻让抱了,但不肯给任何反应了。   门外是庄允的冷哼:   “老俞啊,这么多年了,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可是一点都没改啊,到底是想看儿子了,还是想看看在儿子身边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哎呦,还是老庄你了解我,哈哈哈哈……”   俞老爷子笑声爽朗,就如跟多年的老友喝酒谈天般,然而紧跟着却话锋一转:   “我说过俞笙多少次,要低调,要谦卑,身边的人不要总往外带,要学会藏……结果呢,就是不长记性,到底还是年轻啊,没得他老子的一丁点真传……”   庄允如鹰爪般锐利的目光,此刻不动声色的望着老友,一言不发。   对方这意思是,这两年来俞笙身边藏着个人,还藏对了?   俞老爷子也不待对方回答,似笑非笑般继续:   “老庄,你也知道,这个混小子向来不听我的话,从前他妈妈的话还多少听一点,如今大了,也不听了。我答应过我前妻,孩子是个成年人了,他的生活我们也不再过问。老庄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这一把年纪了,眼看要退休的人了,图啥呢?”   庄允依旧阴沉着脸,不说话,单凭对方撂下的这么几句话,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庄允,便已然知道:   老友不站他了。   “老庄啊,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以后随便你怎么教育,你的姑娘今后我也当姑娘,保管一辈子的前途安排得明明白白,绝对亏待不了,你看怎么样?至于孩子们的人生大事,就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当了几十年管理者,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话术了。尤其像俞老爷子这样的顶级管理者,不这么聊天不会说话。   庄允那如冰霜雕刻般的凌厉面容,此刻难看极了。   虽然老友对他挺讲义气,也留了几分薄面,但时至如今他也已然意识到,他们家和俞家的婚事,算是彻底告吹了,多半以后再也无人提起。   俞笙来到小会客厅的门口,听了几句父亲与庄允的对话。   说实话,素来恨不得把他打压到底的老父亲,如今竟能亲自出面为自己说话,他还是颇感意外的。   尤其这么一件在他看来,他父亲几乎不可能有一丁点妥协的大事上。   似是感受到来自儿子微微意外,但仍旧冷硬到骨子里的目光,俞老爷子投过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狠厉眼神,随即又缓了口气,转向庄允:   “老庄啊,给老哥哥我一个面子,里面的那个……”   说话间,他朝小会客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虽然这个角度看不见屋子里的人,但谁都知道,他指的是秦星羽: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我儿子喜欢,你别动。”   看似一句叙旧模式的聊天,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俞老爷子那张老谋深算、阴晴难测的脸上,突现一抹年轻时动辄挥斥数亿资金,叱咤商海的生杀予夺之色。   与先前已然享受半退休生活的龙钟神态,陡然不一样了。   庄允也知道,今天的事,这是给他下了最后的警告通牒。   谁能想到,平时对儿子的私生活怒不可遏,提起来就气得拍桌,看那个小代言人也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的俞董事长,结果到了关键的节骨眼上,居然站儿子?   今晚的事,俞老爷子确实挺生气,尽管他依旧看秦星羽不顺眼,对自家儿子的眼光也嗤之以鼻。   但老庄整这么一出事,以控制他儿子人身自由的方式,按头订婚,实在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别看老董事长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对自己儿子的行事风格,愤恨至极骂骂咧咧,另一半时间则懊恼自己没有从小管教,以至于号几乎养废了。   尤其是到了气头上,恨不得千里迢迢飞回国来,亲手掐死。   但是,他护短。   他再怎么教训俞笙,骂得狗血淋头也好、尔虞我诈互相挖坑也好,那是关起门来父子间的事。   别人这么对待他儿子,那不行。   即使对方是他多年的老友也不行。   因而今天俞董事长空降,这番话说得不冷不热、软中带硬,但凡他们这些在名利场里混了几十年老世故的人,一听就明白。   眼下俞老爷子把该撂的话撂完,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狠厉盯了儿子一眼,冷哼一声,沉喝了一句:   “还不进去看着?!”   俞笙转身就回小会客厅了,半秒钟也没多做停留。   彼时秦星羽已经缓过来一些,神志间也逐渐清明,仍旧倚着角落的墙壁而立,衣服也已整理妥当,身上还披着俞笙刚才的那件西装外套。   “难受么?身上痛不痛?头晕不晕?”   重又将人轻抱进怀里,俞笙小心得像是抱着个珍稀易碎的玻璃娃娃。   见对方不反应,俞笙轻抚着怀里人薄薄的肩背,低声又说了句:   “怎么不好好在酒店呆着?嗯?我不会跟人订婚的。”   秦星羽伏在他怀里又缓了一会,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顷刻间抬头,将对方往后推了推,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随便,没让人……打死就好。”   这是他自打有意识地恢复语言功能以来,头一次情急之下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尽管照样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中间也磕磕绊绊,但不难懂了。   他原本的意思是:你爱跟谁订婚就跟谁订婚,没让人关起来打死就好。   看着怀里炸毛猫咪一般的人,俞笙星眸含笑,凝视对方那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笃定的承诺:   “那怎么敢……我不会跟任何人有感情瓜葛,更不会订婚,除了你,只有你……”   也不知道他这句“那怎么敢”,是怎么敢跟别人订婚,还是怎么敢被人打死。   此刻的秦星羽,没再能说出其他的言语,那双明明气得想要张牙舞爪的双眸中,带着微微懵懂的疑惑与关心。   压根儿他也没问俞笙订没订婚,他只关心对方被没被打死。   一如他们多年以来的默契。   俞笙温热的掌心,隔绝在他细瘦的腰背与冰冷的墙面间,秦星羽仍旧精神恍惚,他的确是累了。   今晚消耗了太多的精神,此刻他几乎是依靠对方半托着身体,才能站住。   恍惚之中,他也没再抗拒对方的拥抱与承诺。   俞笙试探着将人拥得更紧了些,点点浅吻轻落在对方的眼角眉梢与唇畔。   他太想念秦星羽了,不过才几个小时没见,他思念到疯狂,心疼到疯狂,恨不得把对方凶狠又小心地揉进怀里,再也不受任何伤害与惊扰。   今天的事不算完,巴黎分公司的这笔账,他小俞总记下了,他会用狠厉的手段报复回来的,都不用等到回国,一会儿回酒店他就报复。   一行人从写字楼离开时,已是深夜,将庄晏晏也带了回来,有了俞董事长撂的那番话,又有警方坐镇,庄允没敢再说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众人带着安辰去看了个急诊。   安辰今晚在写字楼底下挨了那一拳,脑袋又在台阶上磕了一下,硬扛着处理了一整晚的突发事件,这会儿都快站不起来了。   时川强烈怀疑他是肋骨骨折外加脑震荡了。   几辆车前前后后,巴黎市中心的一家私立医院急诊大厅前停下时,秦星羽其实状态已经短暂地恢复过来,只不过仍旧被安顿在商务车后排。   王秘书和时川陪着安辰进了急诊大厅。   秦星羽在车上呆了一会,坐不住了,他经纪人今晚为他挨了揍,他是清楚的,即便这会功夫他又不大能够表达自如了,但并不影响他的理解能力。   刚才在车上他有点晕车难受,没有多余的精力细问安辰受伤的过程。   眼下车停了,他也想跟进去看看,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俞笙自是顺着他的性子,扶着人小心下车,后车里的景小延和冯曳见状,也跟着一块下来了。   几个人进到医院时,安辰已被安排去拍片做检查,大家便跟王秘书等了一会,等到安辰的检查报告出了,一起去见医生。   “哎哟,你怎么也过来了啊?怎么不在车上等着啊?俞笙你也是,不看着点,让这大队人马跟过来干啥,我这马上跟大夫交流几句就完事了,没事,啥事没有。”   看见秦星羽一行人,他们辰哥立即话唠属性拉满地轻描淡写。   秦星羽无法进行完整的交流,直接拽过对方的几张检查单,看到上面英文和法文的双语报告,他半懂不懂的。   王秘书说,是肋骨骨折了的意思,好在头部检查没有脑震荡和淤血。雁杉厅   去见医生的时候,这一大堆浩浩荡荡的人马,还都是清一色的好看小男生,安大经纪脸上倍儿有面儿。   尽管只跟了王秘书两人进了诊室,还不忘用英语跟那巴黎本地的老大夫,笑呵呵的炫耀一番:   “外面那几个,我弟弟,惦记我,没事,没事儿。”   也不顾那微微上了年纪的法国老专家满腹狐疑:   这几个来自东方的兄弟,别说跟大哥长得一点都不像了,简直是毫不相关。   连身形气质都没半分相似度,要说外面那几个倒还有可能是一家的。   安辰和王秘书的英文,是一等一的水平,在这异国他乡跟医生交流没半点难度。   期间医生开了药,写了医嘱,二十分钟的功夫,妥妥的完事出门。   他这个伤不算严重,也不用收治住院。   秦星羽斜倚着诊室门口的病房而立,里面的交流还是多多少少听了几句。   他的英语不如安辰、王秘书和俞笙,虽然在国内大学生中也算是相对不错,不过听真正的外国人交流医疗方面的术语,还是有些难度,只能说听懂了个大概。   好在有俞笙这个实时翻译。   临走医护人员送他们出来时,他还用手语向对方表达了谢意。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不会说英文,还是不会说话。   其实他今晚能说话了的,只不过分状态和场合。   从医院离开,返回酒店的路上,安大经纪才絮絮叨叨地跟几位非当事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今晚挨揍的经过,末了还乐颠颠地进行了一番点评:   “我跟你们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四个字:不讲武德。”   “我也练拳练了这么些年,你们辰哥我健身房资深选手,谁能想到在巴黎,我特么让一西方小年轻给我KO了。”   “这要在国内,我找人干死他!”   “你说一个有头有脸大企业的保安,没事巡个逻、拦个人就完事了呗,一拿固定工资的,干活下什么狠手呢?真把自己当拳击运动员了啊……”   作者有话说:   周末啦,要开心哟~   吃瓜过于忘我以至于晚了几分钟……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17 00:00:00~2023-11-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舆论战   当晚返回酒店, 已是凌晨,秦星羽到底还是受了些惊吓。   尽管看起来只是没什么精神而已,随行的医疗团队做了一系列专业评估, 配了应急的精神类药物。   他明明晚上说了话的,回到酒店又一个字也不肯说了,这会儿也只是游魂般地洗了澡, 换了睡衣, 医生来喂药也没抗拒, 服了药便昏昏沉沉地睡了。   凌晨两点钟,俞笙在套房的外间客厅处理公务。   原本他打算去卧室陪着秦星羽,但被医生劝住了,说是今晚加重了安眠药的剂量,让他自己安睡就好。   俞笙想了想, 从卧室出来了。庄允这么一闹, 他陡然间多了一大堆事情,需要连夜处理。   不大一会儿,王秘书敲门进来, 汇报工作外加道歉。   “俞总,咱们的三部手机都拿回来了,没解锁, 手机里的商业文件也没人看见。”   俞笙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   “今天辛苦了。”   王秘书可不是辛苦了么, 为了自家老板, 挨了好几顿锤,还被拖进小黑屋办公室关了好一阵。   然而得到老板的理解,并没能让王秘书心花怒放, 反倒他沮丧极了。   甚至觉得在国内分公司干不下去了, 因为他老板最在乎的人, 他没保护好。   “对不起,俞总,没护好小秦总……”   说出这句话时,王秘书扭曲的五官都要皱到一块了,哭丧着脸仿佛霜打的茄子。   “不怪你,我已经联国内人事部,这季度的奖金翻一番。”   “哎哟,这怎么能,这这这……”   王秘书受宠若惊,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他这一趟行程的表现,是连自己都不大满意的。   不过俞笙素来是个大方理智的老板,赏罚分明,冤有头债有主。   “巴黎分公司与国内现有的产品互通渠道,全部停掉。”   不动声色地淡淡吩咐着,王秘书原本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   “是,马上,我马上给国内各部门负责人发邮件。”   “向总部申请,今晚巴黎分公司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高管停职,员工解雇。”   “是,明白,明白。”   王秘书抽出手机备忘录,迅速记录。   “另外,下一季度的新品发布会,回国后提前让小羽团队确认全部流程。”   “好嘞!我回国立马办,一定让小秦总本人亲自确认。”   王秘书心中门儿清,这次庄允闹了这么一出,关于代言人的问题,即便集团不再提起这件事,秦星羽团队那边,多半也不踏实。   因而俞笙要把第四季度的品牌活动,提前安排上,算是给秦星羽团队那边交个底:   看,代言照旧,新活动都开始安排了。   王秘书可太明白自家老板的那点小心思了。   交代完几件重要的事,俞笙靠上客厅办公桌旁那张舒适的旋转椅,转悠了两圈,再次开口:   “跟庄晏晏打个招呼,就说我要对巴黎分公司动手了,如果她觉得不自在,可以随时申请调去全球任何一家分公司进修,总部也行,职位在原有基础上升两级。”   “哎,哎……明儿白天我就去见庄小姐。”   王秘书连连答应着,不得不说,小俞总对老父亲旧部的这些后人,还是够意思的,婚结不成,但前程保了。   思量片刻,王秘书试探着主动开口询问:   “俞总,另外……小秦总那边状态不大稳当,咱回国的行程要不要延后几天?”   虽说几个团队乘坐的是俞笙家的私人飞机,但私人飞机也要提前安排,不是说飞就飞。   俞笙点头,顺带着加了句:“明天的拍摄也改期。”   秦星羽原本次日有个公开拍摄通告,不过这个状况眼见是没办法工作的。   今晚队医给调整了药物的品类和剂量,尽管事实上,他仍旧睡得不大舒服。   不只是躺得久了身体僵硬腰疼,更多的是睡不踏实,一直在纷乱嘈杂的梦境里进进出出:   他梦到与周亦承撕扯的升降台,梦见诊室里医生对他说‘你很有可能瘫痪’,又梦见几个熟悉的艺人朋友们,有人进组拍戏了,有人开演唱会了……   早上他挣扎着醒来一次,记挂着还有拍摄工作,却听到俞笙的声音在耳畔低哄着:   “乖,再睡会,拍摄改期了。”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觉得他们仿佛已经认识了好几辈子,他甚至能记起俞笙的第一张专辑,第一场演唱会,就是这样的声音。   低沉而带着磁性,清朗却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这声音令人格外令人安心,他迷迷糊糊中费力地翻了个身,蜷缩着,再一次遁入黑暗。   这一次比先前睡得要安稳许多,没怎么做梦,再度完全清醒时,已是次日临近黄昏。   装潢奢华雅致的套房落地窗前,有暖色的夕阳倾洒而进,像是下过了雨,远处的建筑湿漉漉的,天边还飘着绚烂的红霞。   许是饭点儿的缘故,房间里没有人,于是他便又躺着看向窗外放空,在“人生没什么意思”,以及“或许还能再挣扎一下”当中,反复横跳了好一会。   尽管睡了几乎一整天,但他此刻一点也不饿不渴,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在药物作用下睡着的这十几个小时里,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俞笙帮他翻了身,腰后垫了轻薄的软垫。   因而这会儿他也只是身子微微酸痛,没有痛到起不来。   于是他没联系其他人,而是抓起床头柜上有人已经帮他充好电的手机,习惯性地翻了几眼。   在巴黎这几天,他的海外官方社交账号蹭蹭地涨粉,并没太关注国内的娱乐新闻。   微博上无非也是这么一个重磅时装周的国内相关明星,他的那几套惊艳四座的写真造型,已经在前两天上过热搜了。   他也没想到的是,当下随手一翻微博,便看见热搜榜一的位置,明晃晃带了一个深红色“爆”字的话题:   “俞笙疑似订婚新娘为集团千金。”   他将手机扔进被子里,翻个身就想重新睡。   他一点也不想看见这类话题,俞笙订婚的事,从去年被炒到今年了,而且连话题上都带了“疑似”两个字,显然那些炒作的媒体,也是没拿着什么靠谱的信息。   缩进被子里冷静了片刻之后,他睡意全无,重又拿起手机,点进话题飞快地扫了一眼便即退出,全程不到十秒钟。   果然,话题内容毫无新意,无非就是有人从J.Y集团内部消息得知,集团有可能在今早宣布俞笙与股东家大小姐的订婚公告。   然而今天媒体们等了一天,却没看到任何官方消息,只好对此进行了种种揣测。   人家俞笙压根儿也没这打算。   无良媒体拿一个退了圈的素人翻来覆去地炒订婚,也是把底线都扔到地平线以下去了。   秦星羽觉得气不太顺,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趴着继续刷微博,紧跟着关于俞笙订婚底下,热搜榜第二的话题,又跟小俞总相关:   “网传J.Y集团内斗股东夺权。”   这条热搜,秦星羽同样点进去几秒钟就退出了。   营销号长篇累牍的小论文,半是分析半是猜测,无非就是昨晚J.Y集团巴黎分公司闹得兴师动众,连警方和老董事长都惊动了的那件事。   J.Y集团内斗实属太正常了,大集团哪有不内斗的?   别说这种跨国性质的百年企业了,便是从前他们那几十个人的小经纪公司,各团队之间都斗得你死我活。   也值得上个高位热搜?   秦星羽这会儿情绪不太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也正是由于被这两条俞笙订婚,以及集团内斗的话题吸引了目光,以至于他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就在底下没隔两个话题的位置,有一条没带他大名,但明显与他息息相关、且热度反常迅速下降的话题:   “J.Y集团高管疑似侮辱代言人。”   要不是从小到大印刻在骨子里的素养,秦星羽简直想骂人了。   J.Y集团还有其他代言人吗?据他所知目前没有。   这跟明晃晃地把他的大名挂上去有什么区别?   点开热搜话题,这一次他还真就把里面前排自媒体大V、营销号,甚至部分粉丝路人的内容,认认真真地看了。   虽然话题上没带他大名,但里面的内容,还真就一点也没客气。   有颇有流量的媒体人明明白白地指出,昨晚J.Y集团出了大事,高管内斗夺权、小俞总商业联姻,此外代言人秦星羽在巴黎分公司的写字楼,疑似被高管多人强制猥亵。   没错,话题挂的是侮辱,点进去里面用的词儿连说他被那啥了的都有。   这种爆炸性的小道新闻往往都是越传越离谱,愈演愈烈。   好在只有文字,没有图。   但都在传事情闹得挺严重,现场惨烈,以至于今天他秦星羽本来今天是有个拍摄通告的,连夜改期了。   这一次不仅粉丝,连路人媒体都加入了热议:   “听说昨晚刚一出事,外网那边立刻就上了各大媒体头条,推特上网友、外媒,还有海外粉这些都炸了,不过内娱这边官媒们一直捂着消息,到今天估计是压不住了,才全面爆出来。”   “热度怎么这么快就降了?下午那会儿还断层top后面跟个爆字呢,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排名就掉了。”   “估计是J.Y集团在撤了吧,看错俞队长了,这边要官宣订婚,那边反手让人侮辱代言人,还撤热搜,一手骚操作玩得牛逼,佩服佩服。”   “俞队长订婚到现在也没官宣,这些黑料也全程没带俞笙大名,不信谣不传谣,等小羽团队一个官方澄清。”   “巴黎时间昨晚十点多,有人在他们分公司大楼外面,看见秦星羽团队工作人员了,还有人半夜在附近的医院急诊门口看见了这辆车,国外的车不熟悉,这是他们团队车牌不?”   “天哪,姐妹你图哪来的?就是这辆,主办方安排的,时装周期间小羽出行都是乘坐这辆车!”   “有在时装周做统筹助理的小姐姐说,今天一整天都没见秦星羽出房间,酒店走廊围着蹲点的记者都挤爆了。”   “我真的要崩溃了,如果是真的,严惩罪犯啊啊啊!”   ……   秦星羽一下子就清醒了,刚才还朦朦胧胧的一丁点睡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他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些玩意,上个断层top的热搜。   当下他迅速地起床,果断披了件外套,便冲出他那好几道门的套房,到最外面的玄关时,还特意先悄悄地将门开了条缝,向外观察了一会。   走廊几米之外拉了警戒线,即便当下是晚餐时间,警戒线外也围了几十名记者,熙熙攘攘,或坐或站地抱着他们手里的单反相机。   这一层楼的这条走廊,只住了他这一家艺人团队,不是堵他那又是谁?   斜对面安辰的房门虚掩着,估计人在房间里,他正好要找他辰哥讨论讨论这件事的公关,于是轻轻地将门开得更大了一点。   出房间前,他还特意审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虽然穿的是睡衣,但他的睡衣都不怎么像睡衣,深蓝色缎面修身版型的长衣长裤,袖口和裤脚点缀了银色的星星暗纹。   他刚刚随手披了件黑色短款外套,还挺搭的,头发也妥当地没炸起来。   于是他飞快地出门,以箭一样的速度直冲进斜对面安辰的房间。   走廊另一端的媒体记者,纷纷惊呼着站起来,由于守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都有些倦怠了,没能抓拍到照片。   甚至几个又饿又累的年轻记者还在疑惑:   “刚刚有什么嗖地一下就过去了?”   “好像是秦星羽!是秦星羽吗啊啊?他出来了?出来了!”   完,此刻的秦星羽微微懊恼,他刚才是不是跑太快了,没让人看清。   他明明出了房间的!   安辰的房里,可不只安大经纪一个人,俞笙、时川、王秘书,以及这次从国内来出差的几位高管也在。   肋骨断了两根的安大经纪,这会儿正敬业地跟同事们商量热搜的公关。   刚才那条关于秦星羽被侮辱的话题,热度是他降的,不是J.Y集团。   至于降的原因,除了一些公关因素外,自然很重要的是怕自家小艺人看见生气。   秦星羽的性子,着实是不愿意再一次被冠上受害人的名号。   秦星羽确实很气,只不过他此刻生气的,不是人们热议他到底被怎么了的话题,而是看了俞笙也在,他便开始说不清来由地生气,气的心脏疼。   安辰看见自家艺人进来了,笑嘻嘻地招呼:   “哎呦,你睡好好的怎么醒了啊?饿不饿啊?时川,赶紧跟大夫说,让过来看下,再让酒店送点吃的到他房里。”   秦星羽摇了摇头,他这会儿不怎么想吃东西,也不需要大夫,除了刚才饿得久了、又跑得猛了,有点心慌难受之外,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倒是比划着手语问安辰,肋骨的伤怎么样了。   安大经纪满不在乎地摆手:   “哎呀,没事,没事儿,那都小事一桩,你看我这又投入工作了,你赶紧的,没啥事回去自己玩会儿,别打扰我工作。”   秦星羽不服气,合着他打扰他经纪人工作了呗?   比划着微博热搜的事,尽管他现在能说个一句半句了,不过这个语义比较复杂,他一时间不大能够表达明白。   事实上,安辰已然看明白了,但仍旧给他来个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不想让自家小艺人过多介入这件事,别人搁这玩舆论,他家小孩儿怕是要玩命。   “这事儿啊,你别管,我来处理,我处理……”   言罢又不慌不忙地扭头向俞笙说了句:   “那个,你赶紧带着去吃点东西,陪着玩一会,我要工作了啊,这热度已经降了,一会再发个澄清博……”   作为乙方员工,安辰很少使唤小俞总,偶尔使唤一下,还挺好使。   俞笙半哄着,将眼前炸毛布偶猫般的人带出去了,也知道对方在生气,对上怀里人那灵动与锐利交织的漂亮大眼睛时,还宠溺地强调了句:   “马上处理。”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睡醒,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面对俞笙这个又让人挂上订婚舆论的混蛋,明目张胆的半哄半骗行为,竟然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待到回过神来时,已然出了房间。   从安辰房间到他自己房间,斜着穿个走廊,也就十几步左右的距离,俞笙跟他一块进门。   远处传来媒体记者们一连串的快门声,其中还夹杂了几句小声的激动探讨:   “秦星羽出来了,出来了!”   “小俞总抱着回来的!俞笙抱了啊!”   “他真的没事吗?感觉走路有点飘啊……”   秦星羽又要炸了,此刻他十分想冲出房间去问一遍,就那十几步路,他们究竟是哪只眼睛看见俞笙抱他了?!   他跟俞笙明明是并肩而行,俞笙连他衣角都没碰,只不过可能视角的缘故,对方刚好挡住了他半个身子而已!   不信?要不他退回去给大家表演重走一个?!   总算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安辰准备继续跟同事探讨今天的公关。   伸了个懒腰的功夫,浑然忘了自己肋骨骨折的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才将思路重新拉回到工作上。   闹了这么一档子谣言,安辰也心里也十分矛盾,这个事难处理的原因在于,热搜话题上挂的是侮辱,但点进去说什么不堪入目的话都有。   秦星羽团队澄清谣言,在内娱是出了名的刚。从来不带高高在上不回应、拖泥带水任舆论从发酵到自动平息的。   没有的事就是没有。   类似于前些年,偶尔传出来与哪个明星、同学之间的绯闻,从来都是本人或者工作室账号,直接发布“没恋爱”或者“单身”这种言简意赅的有力澄清。   而今这么一个显然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的热搜,无论澄清侮辱还是猥亵,甚至是更严重的事儿,安辰都有些打不下去这几个字来。   刚才仅仅是把热度降了一降,这才几十分钟的功夫,话题排名又被刷上来了。   在这么一个风口浪尖的盛大时装周当口,无论团队还是秦星羽本人,都不希望陷入此类的舆论纠纷。   但要说让安辰直接否认,表示话题里面的都是造谣,他安大经纪又不甘心:   明明你们高层就是欺负我们了!   现在还要帮着庄允他们说没这回事?凭啥啊!他才不干呢。   作者有话说:   来了哟,么么哒~ 第122章 开窍了   秦星羽被哄回房间后, 晚上喝了些酒店送来的新鲜牛奶、燕麦粥和几样小菜。   睡了几乎一天一夜,醒来时不觉得饿,刚才到安辰房间, 来回来去折腾了一趟,此刻他的确有点想吃东西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头晕难受, 不知道是空腹太久, 还是心理障碍的躯体反应。   因而俞笙喂他吃东西时, 他也没精力争辩,乖乖地吃了。   不过他自来胃口小,喝了几口粥和牛奶就摇头表示饱了,俞笙也不勉强,而是把剩下的饭菜自己吃了, 连牛奶也喝得一干二净。   饭后队医进来, 做了基本检查,又安顿着休息了一会。   于是秦星羽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又躺了两个来小时,起来时晚上八点多。   他这会儿不太舒服, 明明傍晚还没有太明显的不适,此刻却觉得身上滚烫,全身发冷, 好像发烧了。   他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容易发烧, 这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对他自己而言早就不当回事了。   他也没跟人说,而是自己起床,拿了换洗的衣服, 进浴室准备冲个热水澡。   “小羽?”   俞笙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浴室里的人应了一声, 门并没锁, 只是随手带上的。   俞笙返回卧室,从床头柜上拿过对方的手机,将浴室的门旋开一条缝,递了进去。   “手机拿进去,我就在外面。”   秦星羽默默地接了,他不习惯洗澡带手机,容易弄进水,不过俞笙总是要他带。   尤其是他伤势初愈,以及精神状况极不稳定的那段日子里,怕他出事。   浴室里的少年将手机放在洗手台置物架上,到花洒底下继续洗澡,洗了一半,又想起来看看手机上的微博,他经纪人给他澄清了没。   看,他就是这么容易精神不集中,洗澡洗一半都能玩手机,俞笙还让他带手机进来……   站在浴室那水雾缭绕的镜子前,身材纤细白皙的少年脑袋上顶着毛巾,打开微博刷新。   意料之中地,说他被侮辱的那条话题已经不见了,连带着俞笙订婚和J.Y集团内斗的话题也已没了踪影。   此刻热度正火速上升的,是安辰在半个小时前,发的一条澄清公关博。   安大经纪的公关一向简明扼要,这今晚这一条,却是思前想后了许久,才慎之又慎地发了个官方澄清。   没带任何话题,而是从那一系列绘声绘色编造事件经过的营销号当中,揪出一条热度最高,描述也最为离谱的一条。   那个博主说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无图无视频,却长篇大论地讲述了几个人参与这场罪恶,都是谁,什么姿势,在哪个房间,其中细节描述得格外具体,跟亲眼看见了似的。   安辰愤恨地截了屏,在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布了几个字:   “不实消息,团队将保留法律追究权利。”   不过,这条几十分钟内转发已然过千万的公关博,却没能登顶热搜榜一。   取而代之在热搜第一位置高高挂着的,是俞笙个人发布的一条微博,时间在一个小时前,多半是秦星羽吃了晚饭睡下之后,还比工作室还早了十几分钟。   “没订婚,不接受商业联姻。”   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吸引了全网的路人粉丝热议。   哪怕是小俞总在去年,就已经澄清过一次相关的内容了,但时至如今,退圈两年的俞队长,依旧是国民级的热度。   在他们两人的微博底下,粉丝们的回复早已经不分彼此。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秦星羽甚至怀疑是他的粉丝们回错人了,因为他随手一翻,就能看见俞笙的微博底下,几乎每一条粉丝留言都带着他的大名:   “秦星羽团队否认的是被那啥,压根儿就没否认侮辱吧?!小羽工作室澄清谣言,一直都是一针见血,从来也没用过不实消息这种微妙的字眼。”   “我觉得小羽就是被品牌方高层欺负了,可能是精神上的侮辱,没到违法犯罪的地步,工作室碍于合作关系,不能得罪甲方爸爸而已。”   “所以小羽和俞笙他们俩这微博,根本就是发给对方看的吧,一个澄清了但又没完全澄清、留了几分情面没挂你们集团高层;另一个立马给了态度,表示绝不跟别人订婚……”   ……   秦星羽气炸了,怎么哪哪都有俞笙的事!   他今晚让团队给他澄清,俞笙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谁管他小俞总一个素人订不订婚?!   还抢他热度!   以至于他几乎澄清了个寂寞。   尽管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自己这事,热度太大。   将手机放回置物架,他重新回到淋浴底下,将水流开到最大,冷静了好一会。   也不知道是这浴室的水温开得过高,还是他在里面呆得太久,他觉得发烧似乎更厉害了些,还憋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俞笙这条没订婚的微博是发给他看的,他知道,顺便压一压他这两天热度过大的这些破事,没什么坏处。   但一看到订婚这两个字,他心里就窝着火,也不单单是生气,确切的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想发脾气质问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没有什么可质问的,想要确认的那些情愫,俞笙也早就给了他答案。   可他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够,知道明明是自己不敢往前一步,却想要进一步的回答。   这个澡他洗的时间比平时都长。   以至于俞笙在外面问了两次,他才一言不发地从浴室里出来。   纤细的少年穿着丝绸质感的黑色银边修身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没系,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半露不露。   衣服下摆和裤脚的垂感恰到好处,衬着原本清冷白皙,却由于发烧而微微染上一抹淡粉的肤色。   那双在水气缭绕的浴室里晕染了许久的大眼睛,雾蒙蒙的,任凭朝谁盯上一眼,都撩得人心驰荡漾。   此刻的秦星羽,一从浴室出来,那双会说话的漂亮大眼睛就盯上了俞笙,透着七分冷意三分撩的神色。   以至于让站在落地窗前,刚刚打完了一个工作电话的小俞总,身形微顿,连目光也凝住几分。   秦星羽把亮着屏幕的手机往窗台上一放,上面明晃晃地挂着俞笙澄清订婚的热一话题,他想,对方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这几天害他都上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热搜!还抢他公关澄清的热度?这事除了俞队长能干出来,也是没谁了。   果然,俞笙的目光只在那手机屏幕停留了一秒,就落回到他家冷着脸炸毛发脾气的人身上。   顿了片刻,将眼前人的身子拢了拢,也不知道对方身上、发梢,还是衣料间,哪里透着清雅恬淡的冷香。   一瞬间能嗅到,下一瞬又嗅不到了,若有若无的,以至于俞笙不由自主地将人往怀里按了按,而后才似笑非笑地问:   “不想让我澄清这个?嗯?”   下一秒,秦星羽反客为主,将对方按在那银灰色帘帐的落地窗前。   不是不想让他澄清,是不需要现在澄清。   确切的说,也不是不需要,秦星羽没办法准确理清自己此刻脑海中的意思,他刚才在浴室看完微博,甚至还慢悠悠地洗了个澡。   他其实是不想发脾气的。   但是这件事,从被带去巴黎分公司大楼,到被告知俞笙订婚,被庄老爷子明摆着欺负,再到被议论到底遭遇了什么……   虽然他没那么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心里到底还是委屈的。   尤其是当时他第一反应是俞笙的安全,如今过后想来,对方是否订婚这件事,说到底他也是十分在意的。   此时此刻,他一把将俞队长按在窗前的神色有多逞强,内心就有多彷徨。   更何况,他这会儿发烧得厉害,快要站不住了,但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连这般虚弱苍白硬撑的姿势,都格外撩人心魄。   俞笙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重,可能是这屋子里关了空调,温度有些高。   怕对方站不稳,隔着那手感丝滑冰凉的睡衣,俞笙先是轻轻托了托面前人的身子,迟疑了三秒钟之后,手上一个发狠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卧室走。   秦星羽也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对方的衣领。   下一刻就被轻放在那圆形大床上,陷落在柔软的被子间。   睁大了那双灵动明澈,又透着几分迷惘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对方正一点一点俯下身时,秦星羽的神色清明冷静极了。   他不是不知道俞笙什么意思,相反还伸了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俞笙心底的最后一根防线崩塌了。   指尖拂过领口的衣带,掌心探进对方身下与丝被间,隔着那清凉温软的衣料,轻抚上少年的腰身。   俞笙低下头,吻着怀中人额前的刘海,与之十指相扣,将人狠狠按在那柔软的大床间,额头抵住了对方的眉心。   “秦星羽,你信不信……”   几乎是微微嘶哑低沉的警告,偏冷的磁性声线中,带着箭在弦上的危险。   秦星羽略略歪了歪头,那对如一汪深潭般明澈,却参不透的大眼睛里,似乎闪过一抹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神情间还带着那么点挑衅的意味。   大爷的,原来秦星羽床上是这个样子的,这么撩,撩得俞笙快要疯了。   俯身用牙齿撕扯着对方领口的第二颗衣扣,怀里的少年还在用指尖轻轻玩弄着对方后脑的发梢。   “俞……笙……”   秦星羽小声地尝试念着他的名字,微微颤抖,但动作间没有抗拒。   俞笙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在对方那天鹅般修长白净的颈边落下绵延的吻,温润而有力的唇畔之下,是皮肤滚烫的体温。   “发烧了?”   俞笙抬起头,抱着怀里被他吻得腰肢轻颤,似小猫抓人般,撩得人心痒难耐的人。   “没有。”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嘴硬否认,比刚才叫他名字时流畅多了。   “我去拿体温计。”   俞笙说着就要起身,他要是不去拿体温计,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话音落下,他刚要起身,便被身下的人重新勾住脖子,一把拽了回来。   秦星羽那被蹭得凌乱而微露的眉宇间,神色微愠。   都把他按床上了还拿什么体温计!   俞笙在顿了几秒钟之后,俯身在对方苍白却诱得人心驰荡漾的唇间,落下一记长长深吻。   他此前从未敢如此漫长而幽深地吻秦星羽,次数有限的几次浅吻,也只是轻触对方的眼角唇畔,一触即离,小心的试探。   就连那次晚宴上的当众强吻,都没敢停留太久。   而今俞笙的深吻,含义明确,强势至极,于对方唇齿间的流连,侵略性十足。   许是这吻的时间有些长,又许是发烧烧得有些气喘,秦星羽直到开始迷迷糊糊地呼吸不畅,才感觉得到对方抬起头来,似乎起身离开了片刻,重又回来,手里拿了体温计。   当夜,秦星羽发烧39度。   记者们锲而不舍地守在套房走廊间,又开始有队医进进出出。   原本人们少许压下的揣测,再一次地席卷而来。   安辰知道自家小艺人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发烧的毛病,只是盯着大夫给退烧降温,看了俞笙一眼,没说啥。   景小延可没那么好说话,虽然知道他羽哥发烧这事儿,实在太常见了,但仍旧把俞笙给揪到套房的玄关处,又不敢大声声张,指着兄弟鼻子压低了声音发飙:   “你又把小羽弄发烧了,俞笙你真行……”   俞笙是真解释不清昨夜他啥都没做,他百口莫辩,也懒得解释。   一向性子温软可爱的景小延,这一次气得双手叉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强压下心中怨忿,前所未有地郑重警告:   “小羽什么状况你也知道,我告诉你俞笙,但凡你有一丁点辜负他伤害他,我跟你绝交。”   秦星羽是在次日中午,稍微退了一点烧。   躺在那张法式复古风的圆形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除了昨天傍晚闪现在走廊那几秒钟之外,他有一天半的时间没出酒店了。   虽然微博热搜压下去了,但他前天晚上到过J.Y集团巴黎分公司的事,在时尚圈内部,尤其是时尚媒体之中,消息还是一直在炸的。   他要是再不出门,指不定传成他让J.Y集团高层给玩死了。   于是他联系安辰,打算把昨天延期的拍摄,今天下午拍了。他这会儿状态还可以,不怎么发烧了,脸色恢复了大半。   昨晚俞笙虽然吻了他的脖子,但也比较有分寸,没留下什么奇怪的痕迹。   安辰也知道,自家小艺人是个卷王,但凡能动弹,就要出去工作,拦不住也说不得,只好安排。   俞笙不大放心,让队医检查了没大问题,才应允的。   不过在套房的客厅化妆时,依然是用毯子将人裹着,从卧室抱着过去。   下午的拍摄,秦星羽状态还不错,今日是天蓝色礼服套装的少年,从腰间垂到脚踝的白色飘带,如仙子般矜贵出尘。   围堵酒店的媒体记者们,一股脑地狂奔去拍摄现场了,原本在时装周场地的工作者们,也一窝蜂地跑去围观秦星羽。   毕竟这个艺人话题度太高了,不是由于这两天的舆论,而是这么些年来,秦星羽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当然,也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专业度极高的敬业艺人,在被舆论裹挟,甚至仍旧发着低烧的情况下,也能够保持一个不错的状态,高质量地完成拍摄。   在场的无论拍摄团队,还是媒体记者,都激动得几乎要拿不稳镜头。   只是原定下午的一个媒体见面会,被取消了。   是安辰的主意,外加小俞总的附议。   媒体见面会的人实在太多,场面又乱,秦星羽还发着烧,这样的场合太过于消耗精力,他吃不消。   俞笙怕累着他。   然而,即便已经得知取消活动的记者们,仍旧在拍摄场地的警戒线外聚集,等候着能再拍到那么一星半点的素材物料,同时互相交流着那么一丁点蛛丝马迹的传闻:   “半个月前就定好的媒体见面都取消了,前天晚上那个事八成是真的。”   “也是啊,今天这么多品牌方到场,独独没见J.Y集团巴黎分公司的人露面。”   “说是原本要跟小俞总订婚的那位股东大小姐,是秦星羽助理,真的假的啊?没见秦星羽身边有女助理啊?该不会是专门来小羽团队卧底的吧?”   “听说J.Y集团内斗那事闹得挺大,老董事长都到场了,不过昨天一早又飞回意大利了,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实话秦星羽今天状态有点下滑,虽然上了妆拍照看不出来,但动图还是有点虚弱的。”   “走路也飘,不会是真被那啥了吧……”   “不好说,看他团队工作人员今天严阵以待的,刚才下台阶时他那小助理还扶了一下。”   “秦星羽这两年伤后就一直走路不大稳当吧,又不是今天才这样。”   ……   热情高涨的媒体们久久不肯散去,以至于下午秦星羽完成了拍摄,团队也没能成功疏散人群回酒店。   不过他午后服的退烧药起了作用,这会儿精神还好,也不难受。   在候场的躺椅上歇了一会,起来闲逛时,他无意中听见了景小延的经纪人在走廊打电话。   景小延今天没有拍摄,经纪人是专程来帮忙的。   他们同一个公司的不同团队,尤其是关系要好的,人手不够时经常会互相帮忙,从前在一个组合时也这样。   景小延的经纪人在与国内的片方通话,沟通那个由于有演员塌房,而至今搁置的影视项目。   “韩总,是这样,我们团队这边,对搭档演员没有什么要求,一切听剧组的安排,我们就是希望这戏今年能开。我们的档期签到明年春节,小延春节之后也接了别的通告……”   景小延的经纪人在业内,也是个与安辰名气不相上下的成手了,跟合作方的沟通礼貌真诚,诉求明确。   秦星羽听了一句,转身便回了休息室,景小延那部戏的,悬而未决的那个角色,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其实秦星羽是有点想接的。   那部戏的剧本他看过,人物情节都属上乘,更是一线大制作的班底,那个角色虽然不是一番男主,但他其实没那么在乎番位,更何况是跟他兄弟景小延搭戏。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逐渐能够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周一也要开心哟~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18 21:00:00~2023-11-2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20瓶;倾墨画君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回国接戏   当晚, 俞笙有个规模盛大的宴会,也是此次巴黎之行的最后一场晚宴。   小俞总平日里参与的行业应酬不多,但贵在精。   下午陪着秦星羽拍完了大片, 现场安保人员好不容易将人群疏散出一条路来,安辰扭头先看俞笙:   “你赶紧去呗,我们这边没事儿了, 也不赶时间, 一会就收拾收拾就回酒店。”   俞笙应了一声, 但没有动。   不远处的后台,随行医护人员正在给秦星羽量体温:   “36.4度,不发烧了。”   俞笙沉思片刻,仍旧不放心,亲自上前。   一向举止端严的小俞总, 难得吊儿郎当地在秦星羽的躺椅扶手坐下, 摸了一把对方的额头,又问了句:   “还有哪不舒服么?”   秦星羽摇摇头,他今天下午状态还可以, 不仅元气满满地完成了拍摄,这会儿在后台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疲惫难受。   “那, 想不想出去走走?”俞笙再问。   他想带秦星羽去今晚的宴会。   原本这类社交场合, 他不愿意带秦星羽出去给人看, 不过如今,他改主意了。闫删亭   秦星羽那双微微疑惑的大眼睛顿了一会,点了点头。   他这会儿的确还不累, 也不想回酒店躺着, 能够出去逛逛也不错。   说话间, 王秘书将俞笙晚宴的整套西装送来了。秦星羽下午的拍摄,换了一套礼服一套西装,而俞笙今天作为随团的闲散人员,原本没穿正装。   当下俞笙接了衣服,自己到更衣间里换上,独独剩下领带没系,而是拿在手里拎着出来。   在后台一众员工、主办方、摄影师等人的目光注视下,悠哉悠哉地来到秦星羽身边,再次坐在了椅子扶手上,将领带递了过去。   意思很明确,让秦星羽给系。   秦星羽想抽他。   自己没长手啊?又不是不会!   再说了,这一堆服装师和助理都在,非得让他给系领带。   俞笙自己是会系领带的,秦星羽打小就知道,从前他们一同天南海北跑通告的那些日子,组合成员多,行程又紧,有时候工作人员忙不过来,他们通常是自己打理服装。   从十几岁起,他们就学会系领带了。   不过此刻,秦星羽还是伸过手来,仔仔细细地给对方系好了领带,手法娴熟,松紧适中,一点也不比造型师差。   看得一众工作人员极力做着表情管理,才勉强掩饰住简直要从心底满满溢出的姨母笑,看来他们小俞总的领带,以后有专人打理了。   傍晚时分,俞笙携秦星羽一同赴宴。   俞笙从前内心里,恨不得将人永远藏在怀里,谁也不给看,这类社交场合,有时候宁可带景小延和冯曳,也不带秦星羽。   毕竟秦星羽太耀眼,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总是引得一群肆无忌惮的目光,在脸上身上扫来扫去。   更何况,以安辰为主的秦星羽团队,也不大愿意自家艺人参与这些毫不相关的社交,在这一点上,俞笙还是比较尊重人家经纪团队的意见。   不过如今再藏来藏去,全世界都觉得他俩关系不正当了。   实际上,他俩关系非常正当,虽然没官宣确定恋情,也没偷摸私定终身,但秦星羽就是他俞笙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到什么时候都是,没跑儿。   宴会现场,宾朋满座。   时尚圈的宴会,尽管总是充斥着各路文艺范儿十足的大佬,但本质上仍旧是个资源互换的名利场,混眼熟、攀关系,比比皆是。   而J.Y集团的小俞总,无疑是这场宴会里,为数不多的焦点人物之一。   自打一踏进宴会大厅,便已经有不少根本就搭不上边的宾客,跃跃欲试着想往前凑。   要知道J.Y集团的小俞总,那可是当今时尚圈的红人,未来的一颗冉冉新星,其背后掌控的商业资源,更是庞大到不可估量。   有业界其他公司的小老板,已经撺掇自己的得力下属,上去递根烟,说几句话,混个脸熟。   立即有相熟的同行摆手阻止:   “别别别,这不弄巧成拙么,递什么烟呢,据说人家小俞总早戒了。”   另有人随声附和:“而且人家家里那位在旁边呢,估计也不让抽。”   “天哪!旁边那是秦星羽吗?秦星羽来了啊?!”   一时间,大半个宴会厅的宾客,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了。   虽然这样时尚圈金字塔顶端的宴会上,也不乏一线明星,但秦星羽的现身,对于宴会上的诸多宾客都是个意外。   更何况近几日深陷J.Y集团内斗风波,之后又整整一天半呆在酒店不曾出门的人。谁能想到在今天晚宴这么个场合,小俞总居然将人带出来了。   并且还状态满分,一双明明气质偏灵动明净的大眼睛,却哪怕是朝宴会厅那大理石柱子看上一眼,都勾得人们连魂儿都要跟着跑了。   已经有宾客私下里小声地猜测:   “不是说前天晚上被……”   “嘘……假的吧,今天下午还拍摄了呢。”   “昨天一天没出门,我朋友认识他们摄影团队的助理,说是昨天本来是有拍摄通告的,改在了今天,而且今天下午媒体见面会还取消了。”   “你看你看,小俞总一直搂着呢,都不太让自己走路,这叫没事?”   “小俞总真是宠到骨子里了吧,别说不让离了视线,八成都不让离了怀里。”   “听说是发烧了,下午发着高烧拍摄的。”   “真的吗?那小俞总得多心疼啊!你还别说,今天下午那生图是真能打,一点也看不出来生病不舒服的样子。”   “估计是看见这几天的舆论了吧,怎么着也得撑着出来露个面。”   “今天这宴会,小俞总带出来,也不知道是啥用意,以前从来不带的……”   “可能就是想给人看看,盖个章,说这是我的人,以后谁都别动吧。”   ……   宾客们的目光随着两人的身影移动,直到落座,即便人们心里藏了诸多八卦,但谁也不敢提,不敢问。   秦星羽的座位是王秘书特意打电话,让主办方在俞笙旁边新加的,毕竟原本俞笙也没打算带来。   今天的宴会也有不少宾客带着自己的金丝雀,不过也只有真正的一线明星大咖才能混上个座位。   那些跟着大佬混场子的小网红小明星们,也多半只能是敬个酒、坐个老板大腿。   俞笙全程还算规矩,入席之后便没搂没抱没上手,同桌的老板们也都知道,秦星羽跟别人不一样,于是纷纷上前跟两人打招呼敬酒,谁都没落下。   秦星羽的果汁是俞笙特意安排的,起身礼貌回敬时,他勉强说了几个字,不过这样陌生人环绕的场合,也只能努力打个招呼,说不了太多的词句。   即便如此,宾客们也已惊喜得连客套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   “早就听国内的媒体说,小秦总偶尔能说话了,这可太好了……太好了!俞总,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不早点通知大家……”   俞笙神色如常地淡淡回应时,俊朗立体的眉眼间,是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小得意。   宾客们的恭维也一轮接一轮地紧跟上来:   “这小秦总以后恢复了,那拍戏啊、演唱会啊,这不得可劲儿的上啊,不得了不得了……”   “人家早就接戏了,今年上半年电影票房同期冠军呢!”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上映第二天,我跟我媳妇去看的,周末还带我闺女又二刷了一回!”   反正众人当着俞笙的面,对秦星羽那是铆足了劲儿地夸,从电影到音乐,从音乐到时尚。   夸人又不要钱,甚至还有品牌方,来捡一些秦星羽身上目前还空余的商务品类来谈了,什么运动手环、墨镜之类的。   也有老熟人开着玩笑埋怨俞笙:   “俞总你说你啊,下手也太快了,我们品牌打两年前,就想签小羽代言来着,让你给捷足先登了……”   俞笙浅笑着回敬。   不下手快那怎么能行?那不早让别人给抢了?   他这都后悔应该十年前就下手呢。   宴会至午夜,热闹喧嚣,以俞笙在行业里的地位,基本不用特意去找什么人应酬,除了一开场时,带秦星羽给几位熟悉的业界前辈敬了酒之外,其余多半是来找他认识结交的。   后半场的圆桌上,客人们都起身三五成□□流去了,秦星羽小口喝着俞笙给盛的汤。   这种宴会他其实吃不了什么,顶多喝几口汤、吃两口点心,更何况出来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也有些电量不足了,远远望着人群里的觥筹交错,微微出神。   俞笙一晚上规规矩矩没抱身边的人,此刻那双即便喝了点酒,也仍旧沉静清冷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眼,确认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于是他趁着没人留意的时机,轻揽过身旁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热闹的秦星羽,乘其不备,迅速在唇畔偷了一记浅吻。   意料之中地,在对方微微疲惫恍惚的漂亮双眸中,看到的是惊愕以及想要抽他的神情。   俞笙眉目间闪过一瞬计谋得逞的浅笑,埋头吃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桌下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滑向对方腰侧,微微用力揽了揽。   这他还是特意收敛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才亲。   即便如此,偌大的宴会厅内,还是有角落里零星三五宾客的目光,捕捉到了这位J.Y集团年轻掌门人私下里的小动作,难掩笑意地悄声探讨:   “人家真不是来秀的,小俞总是真喜欢啊,特意周围没人的时候才亲。”   “可不是呗,人家小俞总这么宝贝的人,老庄也敢动,他们集团巴黎分公司这回怕是要完了。”   “对了,今儿没见他们巴黎分公司的人来啊,这家门口的活动,老庄可是东道主啊……”   “听说出事的第二天,高管全被停职了,小俞总直接朝集团总部发的申请。”   ……   一场宴会,直至凌晨,人们方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秦星羽是在发烧完全退了的几天后,乘坐俞笙的私人飞机回国。   期间景小延和冯曳两人有演出,已经跟一部分团队先回去了。   庄晏晏没有去集团其他分公司或是总部,而是暂时仍旧留在安辰的身边做助理,俞笙也没勉强她。   私人飞机上,秦星羽一如来时般玩玩睡睡,状态还不错,后半程靠着舷窗旁的座位睡着了,俞笙给抱到后面了那张舒适的小床上。   只不过,秦星羽睡得不怎么踏实,做了许多纷杂的梦,梦境里都是他熟悉的人在拍戏,在开演唱会,而他只能躺着,仿佛鬼压床般,一动也不能动。   飞机穿过云层下降高度的颠簸中,他无意识地小声念着俞笙的名字。   “我在,小羽,别怕,我在。”   俞笙坐到身边来,轻抚着床上侧睡着的人腰身,秦星羽一般是睡得久了没有翻身,身体僵硬难受了就容易做噩梦。   彼时秦星羽悠悠醒转,意识到是在回国的飞机上,于是没动弹,又享受了一会俞队长的专属按摩,才缓缓起身。   那双迷离懵懂,却清亮灵动的漂亮大眼睛眨啊眨的,连睫毛都仿佛映着云层的霞光。   “还难受么?来,喝点水。”   用被子裹着人抱坐在床头,俞笙转身就要掀开帐子去拿水。   秦星羽摇了摇头,被卷得跟蚕宝宝似的,他好不容易才把双手从毛毯里伸出来,定定地望了一会俞笙,比划了个手语。   俞笙看明白了,但是有点疑惑。   秦星羽也不确定是对方没看懂,还是自己比划错了,反正他这一两年来临时学的手语,也经常坑队友。   于是他思索着确认了片刻,又重新比划了一遍。   这次俞笙确实看懂了,秦星羽说他想去拍戏。   短暂思索的片刻中,俞笙其实进行了多方位的思考。   他知道秦星羽呆不住,稍微有点精神了,总想折腾些什么。   但他仍旧仔细梳理了关于对方身体因素、心理状况等等诸多考量后,才对上那双沉静笃定的双眸:   “乖,好好说话就可以去拍戏。”   明明都能说话了,还跟他打什么手语,他得鼓励对方多说话,毕竟哑巴角色的剧本也不那么好找。眼扇汀   秦星羽的确能说话了,尽管有时候有些犹豫,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有点犯懒。   “俞笙,我想去拍戏。”   这一次,他没用手语,而是认认真真,冷静而理智地对上俞笙的目光,慢慢说出这句话。   言罢他顿了顿,似是思考了片刻,又加了句:   “我不能……靠你。”   俞笙明白对方的意思,那晚庄允在巴黎分公司说的那番话,他后来想办法调取了现场录音,以及大楼监控,把先前自己被锁在会议室里没听到,没看到的片段,都听了,看了。   他知道庄允的那些字句,秦星羽到底还是往心里去了。   秦星羽虽然如今能说个只言片语,还到不了可以唱歌开演唱会的程度,但或许可以接一部分戏。   片刻之后,随着飞机已经到达国内首都机场附近,下降高度的飞行中,俞笙对上眼前人的目光,一字字认真回答:   “你可以拍戏,也可以靠我。”   无论秦星羽想做什么,他都支持。   言罢,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的小俞总,同样也开了补充条件:   “但是,不准拍危险的戏、剧烈运动的、下水的、熬夜通宵的等等都不行,还有,不准拍吻戏。”   秦星羽仔细思量了片刻,在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   飞机即将降落的轰鸣声中,他身子微微缩了缩。他其实不怕坐飞机,十几岁出道辗转通告,他每年的航程怕是不比空乘人员少。   只是这两年来,突如其来的噪声让他格外容易受惊。   俞笙将人抱了抱,轻轻顺着怀里人的后背,他看不得秦星羽有一丁点难受。   飞机降落在秋日暖阳遍野的首都机场,时川将外套帽子递了过来,秦星羽自己穿戴整理了衣帽,戴了口罩。   临下飞机前,俞笙故意在那机尾的帘帐后,将人卡着腰抵在舱壁上,深嗅了几下对方衣领颈边的淡淡清香,才将人放下。   已经卷起半扇的帘帐外,庄晏晏吃瓜吃得格外专注。   刚才秦星羽在机舱后部的床上睡着时,俞笙一直陪着,但是有那帘帐的遮挡,连什么姿势都没看到,庄大小姐还可惜了好一阵。   这会儿她是切切实实看见,俞笙躲在那帘子后面抱了一下秦星羽,两只手都放在腰跨间了。   庄晏晏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磕自己竹马和偶像的CP,大约天底下她是独一份!   幸而舱门开后,秦星羽很快随团队大步下了飞机,让她避免了磕CP与正主对视的尴尬。   于是直到对方走得远了,庄大小姐才放心地笑得欣喜若狂、兴高采烈、心花怒放……   以至于全然没留意到走在队尾,与她擦肩而过俞笙。   俞笙的神情复杂极了,庄晏晏这个笑,委实太过分了,好歹是个工作人员,经纪人助理,哪怕微笑呢……   微笑他都不说啥!   机场VIP通道外面全是粉丝,连他小俞总都受了他们辰哥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上前跟着,不许和秦星羽走并排。   结果到了庄晏晏这,走在工作人员队伍里,还笑得跟CP粉一样肆意?   于是从身旁经过的刹那,小俞总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小声提醒了四个字:   “表情管理。”   庄晏晏的笑容僵在脸上,完了,作为一个笙羽偏羽的新晋CP粉,她只注意了一个正主,忽略了另一个。   笑盈盈地做了个吐舌的鬼脸,庄晏晏待到她俞笙哥的背影也走到舱门时,才跟在队伍的末尾,眼观鼻鼻观心调整了表情,保持微笑,仪态端庄。   回国之后,秦星羽经过团队多方商议,以及和片方的接洽,接了景小延那部悬而未决的新戏。   他如今能够说一些话了,以他的台词功底,只要能说了,演技就是在线的。   更何况这个角色也是属于冷峻少年的类型,台词不多,他试了几场戏,片方和导演都比较满意。   对于秦星羽团队愿意接盘,片方实在是喜出望外,由于本来这个角色是个男二,原定的演员出事塌房后,无论制片人还是导演,物色新演员时,谁也没往秦星羽身上想。   毕竟秦星羽这些年的作品,都是与景小延不相上下的一番大男主。   而今秦星羽居然愿意来救场,片酬也没提多高,制片人简直感激涕零,当即主动承诺,将男二的角色增加戏份,提番到与景小延并列的双男主。   作者有话说:   要开启热恋模式啦~感谢在2023-11-20 00:00:00~2023-11-2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0瓶;FirstFro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进组啦   景小延这部戏, 再找不着合适的人选,眼见年底就真开不了机了。   对于番位,秦星羽其实没那么在意, 他就是想循序渐进恢复工作而已。   更何况从一开始,景小延把冯曳也带进了组里,虽然复出不久的冯曳只能演个小角色, 但至少兄弟们在一块。   而秦星羽这次签约, 将他们红豆影业的练习生江引, 也带了进来,演个男七号,历练历练。   他自己也知道,一番大男主的拍摄周期和强度,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扛不下来, 先从男二或是双男主之一开始, 正合适。   即便这部戏,俞笙和安辰商讨了好几轮,日理万机的小俞总, 居然从第三季度集团业务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把剧本全看完了。   对剧本,小俞总其实是不大满意的, 拗不过秦星羽的性子而已。   俞笙的反对也不无道理, 这是个现代悬疑冒险题材, 有一多半的拍摄地点,都在冬季大兴安岭林区的苦寒之地。   而秦星羽那个角色,又几乎一半都是打戏, 虽然片方承诺配备了好几个替身, 但威亚总是免不了要吊那么几次。   俞笙担心他的腰伤受不住。   如今想来, 这部戏唯一的优势竟成了:秦星羽的这个角色,与景小延相比戏份不是那么满,拍摄相对轻松。   秦星羽自己觉得很满意,哪有舒舒服服拍戏的剧组?除非是那种高级白领的都市言情剧,他又不喜欢言情剧。   秦星羽不是什么心血来潮拍脑门的人,他和他的团队一样,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打戏好,当了这么多年唱跳歌手,他的舞蹈功底和身体协调性仅次于俞笙,这样的基础,使得他这些年拍了好几部打戏,都相当顺利。   他也愿意接打戏偏多的角色,可以弥补他感情戏方面的经验欠缺。   即便片方对于愿意来紧急救场的秦星羽团队,给予了极大的感激与包容,在签演出合同时,俞笙仍旧毫不含糊地在协议上加了好几项条款:   其中包括用几个替身、威亚吊不超过几次、不拍通宵大夜戏等等,甚至连拍两天休一天的规定,都列的整整齐齐。   片方没有半点争议,照单全收,资本就是上帝,比起秦星羽能够为作品带来的流量,其他都是小意思。   合同之后,便是两个星期的围读剧本,秦星羽熟悉这些,只不过和其他演员相比,他接触剧本的时间晚,因而总是自己加班加点,连晚上睡前也捧着剧本看。   开机的日子定在秋末,在这之前秦星羽不仅吃透了剧本,另外还干了好几件事:   升降台事故的案子进入二审环节了,他将一切事物委托律师团队全权代理,不用自己操心什么。   周亦承那边,仍旧没半点翻盘的胜算。   除此之外,他还接了一个腕表、一个墨镜的代言,都是一线奢侈品的百年老店,在进组前为这两家品牌方出席了发布会,收获一致好评。   另外,他还难得地主动找韦盛上了几堂心理课,专门练习在任何场合能够无障碍说话,练台词。   在他进组前,他公司的练习生也进行了第二场公演,他答应了俞笙不参与,说到做到,只是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安安静静地和伙伴们一同观看。   即便如此,公演照样粉丝爆满,只要他出场,哪怕不用登台,只在观众席的角落坐着,粉丝都会天南海北赶来。   秦星羽一直都是这样的流量。   只不过在临近开机的前几天,出了一件荒唐事,一部分经由业内消息,得知秦星羽接了这部戏的事业粉,将整个团队骂了个体无完肤。   当然,经纪人安辰首当其冲,秦星羽本人也没能幸免,连带着俞笙也被捎上了脚。   原因是:这部戏秦星羽不是一番。   这对于自打十六七岁开始拍戏,就妥妥一番大男主的秦星羽,的确算是资源掉档,即使剧组已经表示了提番双男主,粉丝们仍旧不满意。   “自从小羽团队打包签给俞笙,这两年资源就一直在掉,像电影那种给影帝老戏骨搭戏,我们主动降番也就算了,现在给景小延做配算怎么回事?”   “根本就是俞队长公报私仇,从前在组合的时候,小羽人气一直压俞队长一头,现在想方设法接那些烂资源毁他!”   “难道根本原因不是因为经纪人无能吗?!安辰这两年一直在划水,正事没干几件,专门拖小羽后腿。”   “反正我们小延宝宝妥妥的一番大男主,到哪都是,谁让秦星羽自己不努力,非要傍资本,直接退圈当俞队长的专属金丝雀算了。”   “这个组合也是绝了,一个吃官司了,一个退圈继承家产了,一个傍资本了,一个父母涉赌了,就景小延目前还稳。”   ……   连续几天,网上谩骂一片,秦星羽的粉丝、俞笙的粉丝、景小延的粉丝、团粉、路人粉,一直持续到几位主演出发进组,仍旧争吵不断。   “秦星羽要是不努力就根本不会接这部戏了啊!他两年没能开口说话了,好不容易恢复了就立马接戏,怎么能说出他不努力的?还有你们真的仔细看过他上半年发出来的伤情报告吗?他的身体状况能接这个角色已经很不容易了啊,你们是想让他接那种进组半年、天天通宵拍打戏的玄幻大男主吗?”   此时庄晏晏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冯曳的“此夜”小酒馆里,切了粉丝账号,替秦星羽反黑。   北方的深秋时节,天色已然早早暗下,帝都的酒吧街上,也早早地一派热闹。   “此夜”的服务生小弟们,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冯老板的朋友,也一早给她准备了平日里最爱的玛格丽特鸡尾酒,服务热情周到。   台上驻唱歌手依旧抱着吉他唱着民谣,庄晏晏时不时地从编辑微博的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来。   清吧的氛围不算喧嚣,温暖热闹,只不过少了冯曳的身影,怎么着都觉得冷清。   这趟剧组的行程,她没跟,原因是自打从巴黎回来后,她的身份一直在被粉丝扒。   有人说她仍旧惦记着当俞家少奶奶,也有人说她是专门进团队恶心秦星羽的,还有人说她是小俞总安插在秦星羽身边专门监视的眼线。   甚至更有人扒出她曾经是周亦承的粉丝。   于是安辰建议,为了安全着想,这段时间让她尽量别出面,至少等风口浪尖过去了再说。   她想了想,答应了。   彼时秦星羽、景小延、冯曳已然出发前往剧组。   考虑到跟机粉丝的拥挤程度,以及公共秩序问题,三个团队特意错开了不同的航班。   秦星羽出发的这天傍晚,机场粉丝如潮。   他这几天情绪不怎么高,接了个戏连累了整个团队,安辰、景小延、俞笙接连挨骂,他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俞笙不放心,跟着一块去送机了。   原本小俞总打算全程跟组,结果一来秦星羽拒绝了,二来临近年末,他公司确实有许多事走不开。   第四季度了,新品发布、销售推广、以及全球跨行业合作等等,各项事务都排的满满,探班的事不得不往后放一放。   这次秦星羽进组,俞笙最不放心的是:拍摄地太冷了。   虽然眼下还未正式入冬,但大兴安岭一带早已是零下30度的气温。秦星羽一个南方人,这些年来连帝都的气候都适应得勉勉强强,一到秋冬时节就哮喘频发。   遥想他们上一次冬天到这么冷的北方拍戏,已是好几年前。   以至于俞笙都开始筹划,明年在他们的红豆影业新开个影视部门,签几个业内知名的大编剧、大制片、大导演,以后让秦星羽拍自家的戏,剧本场地他们自己做主。   普通航班的头等舱,在VIP候机室休息时,秦星羽还抽空复习了几场戏的剧本,这会儿正喝着咖啡,摆弄着候机厅里的飞机模型小周边玩。   即便进了VIP候机室,粉丝们已经看不到人了,但仍旧在候机室门口排着队,秩序一点不乱。   “看群里这个图,刚在机场地库的姐妹发的,这劳斯莱斯是不是俞笙的车啊?!”   “是啊!就是这辆!是这个车牌没错!俞笙也来了吗?没看见人呀!”   “俞队长应该只是来送机吧?机票只查到秦星羽团队的,没有俞笙。”   “估计是小羽被骂的事不放心吧,想多陪一会。”   “羽哥接什么戏肯定是有自己考量的,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可骂的,你羽哥妥妥的一事业批,还用得着粉丝指手画脚?”嬿闪婷   “快看那个男的,有点眼熟诶……”   粉丝们悄声议论间,看到一对男女互相搀扶着,往VIP候机厅这边而来,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   其中那女性小个子,齐耳短发,头发斑白,穿得挺朴素,看上去能有六十多岁了,是个乡下小老太太模样。   男的看起来也没年轻多少,高大魁梧,但身形微微佝偻着,还算英俊的模样难掩面色沧桑。   “那个……感觉有点像秦星羽他爸啊?”   “真是秦星羽他爸?不会吧?怎么觉得比几个月前老了不少啊!旁边那个……小羽奶奶?……”   “不能吧,小羽奶奶好像已经不在世了,好几年前忘了在哪听大粉说过一嘴。”   粉丝们悄悄地揣测着,也不敢声张,谁也没想到不大一会儿,搀着秦耀堂的那位小老太太,在VIP候机厅门口扯开嗓子大喊:   “秦星羽!你出来!别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找不着你,你给我出来!”   “秦星羽!今天你要是不出来见你爸,信不信我就堵着你,不让你上飞机!”   她这么一喊,粉丝们全惊呆了,该不会是她们羽哥家里,又有哪个神经病亲戚冒出来了吧?   连VIP候机室里的安辰也惊动了。   “我出去看看。”   安抚地拍了拍自家艺人肩膀,安辰说完便起身,同时还给俞笙递了个眼神,意思是:陪着他别动。   俞笙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秦星羽确实吓了一跳,连摆弄着飞机模型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往外套的袖子里缩了缩。   俞笙轻轻将人从身后拢在怀里,知道对方不经意间做出往袖子里藏手这个微动作时,通常是害怕。   秦星羽确实心里不太踏实,也知道自己的机场总出状况,上次宋雨画带着孩子来机场堵他的事,还心有余悸。   安辰一踏出vip候机室,看见秦耀堂的身影时,心中便已了然了几分。   他也不想搭理秦耀堂,而是将目光投向身边那位陌生的老太太,扬了扬眉,大经纪人的气场十足:   “您哪位?”   老太太底气丝毫不输,高八度地尖声反问:   “你谁啊?叫秦星羽出来!”   “我是他工作人员,有事您跟我说就行。”   跟秦耀堂在一块的人,安辰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一时间周围的粉丝全安静下来,连原本候机的路人都围上来看热闹,老太太眼见人越来越多,又开始大声嚷嚷,就差敲锣打鼓了:   “大家都来看一看啊!我是秦星羽他六姑,他爸的六姐,我们家姊妹六个,外加他爸!”   “秦星羽他爸妈打小供他念书,供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把他捧成大明星,出名了,结果他现在忘恩负义,不养他爸!”   “要不是他爸妈,他能有今天?”   “结果他现在非但不给他爸养老,还逼他爸妈离婚,撵他爸回老家,把妈妈也给赶走了,剩下两个弟弟没人管……”   “让电视台的人都知道知道,这样不孝顺,忘了父母恩的人就应该封杀!”   ……   老太太嚷个没完,已经有粉丝小声嘲笑,不大一会工夫,连机场的保安也赶来了。   “这人谁啊?神经病吧,还什么小羽的六姑,从来没听说过。”   机场虽然环境嘈杂,但老太太嚷得实在太大声,VIP休息室里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秦星羽轻放下手里的咖啡,扭头看了看俞笙,比划了个手语。   意思是他想出去看看。   “不怕,试着自己说。”   用唇畔轻蹭着怀里人的侧脸,俞笙鼓励着他自己说话,试戏都试了好几场,台词复杂的剧本都没问题了,这会儿又不肯说话了。   “我……想……去看看。”   秦星羽转回头来,认真对着桌上的剧本,一字字努力说了个完整的句子。   他现今工作场合说话没问题,但是一到了工作外,尤其是这样陌生人众多的突发境况下,表达仍旧有些费力。   “好。”   俞笙低声答应着,扶着人起身。   从vip候机室到出入口,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秦星羽将手从衣袖里伸出来,保持一个艺人的仪态与气场,不过却将外套的帽子扣上了。   安辰跟时川,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和保安,正在设法把人劝走,不时地有路人掏出手机录像,粉丝们看见秦星羽和俞笙时,双眼放光:   “羽哥你别出来,这个神经病让工作人员处理就好!”   “小羽你快回去,这没你的事!”   “小羽今天好帅啊!又是机场时装秀!”   “俞队长这么规矩啊,没碰也没抱,连手都没牵,我一晃神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呢。”   “俞笙最近一直很规矩的好吧,他怎么敢在机场牵小羽的手啊哈哈哈,怕不是要被打死吧!”   秦星羽站在父亲与这位陌生的六姑面前时,神色冷静极了,那双掩映在额前刘海与帽子底下,如这深秋寒潭般的清亮大眼睛,冷冷淡淡的,不起一丝波澜。   “我不认识您。”   面对这位六姑,他是做了一路心理建设,这会儿才语气如常,不犹豫也不卡壳地说出这几个字。   要知道他的一句不认识,可比眼前这位六姑大叫大嚷半天,好使多了。   “看吧,小羽说不认识。”   “我猜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平时都不见面的那种,不知道哪冒出来蹭小羽热度。”   “估计是宋雨画花钱请来的吧。”   “小羽好刚!我就喜欢他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   对于这位自称是自己六姑的人,秦星羽的确不打算认。   当然,原本也算不上认识,距离上一次见面有十多年了,那时对方还是个中年女子的模样,若非如今冒出来自称是他六姑,他保准走在大街上都认不出来。   对于这位六姑,他没什么印象。他是在母亲的故乡出生并渡过了童年,对于父亲家乡的六位姑姑,他都不熟,甚至不大能分得清。   尽管她们年轻时,也一个个都算得上十里八乡的大美人。毕竟能出了秦星羽这么一个颜值逆天的大明星来,父母双方家族的长辈们,也都是俊俏漂亮的。   只不过此刻,秦星羽能搜寻出的有限记忆,也仅是小时候他和父母一家三口,去爷爷奶奶家过年。   吃年夜饭的时候,爷爷奶奶、他和他爸,还有几位姑父被安排在客厅的大桌,热热闹闹。而几位姑姑,把他的妈妈叫去厨房的灶台上一起吃,说咱们家吃饭,女人都不上桌的。   ……   如今的秦耀堂,仿佛经历了那一场破产的变故后,短短几个月间苍老了许多,连步伐都不如从前矫健了。   见儿子出来,也一改往日里暴虐狠厉的神态,嗫嚅了半晌,才向儿子开口说了几句话:   “我跟你六姑,今天回老家,机票是你妈给买的。”   “你六姑特意坐了两天火车来接我。”   “那几套房子卖了,钱一部分还了银行,另一部分抵了公司欠款。”   “我手里不剩什么了,还有一套小房子没卖,给你妈带你两个弟弟住。”   “没别的事,我跟你六姑看见你也在机场,过来看看。”   秦星羽神色冷冽如水,安安静静听父亲说完这些话,淡淡回答了三个字:   “知道了。”   言罢转身就走,气场如风。   已经有粉丝小声地表示,就喜欢秦星羽处理这些问题的方式,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你羽哥也是被PUA了十多年,才懂得这个道理的吧?”   “谁不知道他渣爹这几句话啥意思啊,不就是说家产分完了,没你的份儿么。”   “要我是秦星羽,都不带出来见这一面的,见一秒钟都浪费心情。”   见秦星羽转身回了VIP候机室,俞笙是本打算立即跟上去的,不过看见时川在一边陪着,也放心。   于是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电盯向秦耀堂,撂了几句话下来:   “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再打扰小羽了。”   “生老病死最好也不要联系他。”   作者有话说:   作者:剧组里必须发生关系,必须睡!flag立在这!不睡就是俞笙他不行!   小俞总:作者造谣主角无下限。(律师函甩作者脸上)   -   感谢在2023-11-21 00:00:00~2023-11-2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rstFros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思念如潮   俞笙短短两句话打发了秦耀堂, 转身去追秦星羽。   在VIP候机室里又休息了十来分钟,头等舱的摆渡车到了。   俞笙其实是想临时给自己买张机票,跟着一块飞的, 奈何刷了好一会手机,别说是同航班了,临近的班次也连一张经济舱都没剩下, 多半是被粉丝抢光了。   他着实不大放心秦星羽, 尽管对方看起来状态还行。   临上摆渡车前, 送到VIP候机室出口的俞笙,忽然伸手将走在队尾的秦星羽拥住。   侧过头来轻轻蹭了蹭着对方那已经摘了帽子、额前柔顺的刘海,压低声音在耳畔问了句:   “过些天我可以去探班么?”   被抱得有点突然,玻璃门外的摆渡车附近,更有往来的机场工作人员, 秦星羽没说话, 而是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挣动着。   “嗯?”   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俞笙环在对方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了几分,流连不舍地不让人走。   在挣脱无果, 又被抱的身子微软之际,秦星羽定了定神,仍旧气场十足地扔给他四个字:   “可以, 藏好。”   ……   合着现在他小俞总以后都是被藏着的那个了呗?   没事, 他乐意。   “好。”   满意地小声答了一个字, 而后俞笙再次偏过头来,隔着对方的口罩轻吻了吻,才放人上车。   秋末初冬, 大兴安岭的林区, 零下30度的白雪覆盖。   秦星羽从小到大很少有机会体验这般严冬, 作为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到哪都是一件单衣一条单裤的少年,冻得面无血色。   时川没办法,只能随时随地拿件长羽绒服,哪怕拍摄间隙的短短几分钟里,也第一时间给人披上。   谁让他羽哥没有别人的体质,还非要学别人耍帅。   秦星羽着实是个敬业的艺人,知道自己比别人接触剧本晚,于是格外用功,每天拍摄之余看剧本、听导演讲戏、跟其他演员对戏,忙得一天睡不了几个小时。   好在片方知道他是来救场的,也都卖小俞总面子,给他安排的拍摄日程不算满,基本隔两天能休上一天,再加上团队有随行的各科医护照料着,状态还算好。   导演了解秦星羽的状况,这位在业内数一数二脾气火爆的大导演,开机有一个星期了,吼过好几个年轻配角男演员,凶过女二女三,连景小延都被数落过几句。   但唯独对秦星羽说话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的。   当然,秦星羽在心理状态基本稳定的情况下,也是个情商颇高、挺讨长辈喜欢的人。   即便是在这人烟稀少的林区,每天也有上百粉丝从天南海北来追星,这其中大部分是来看秦星羽的,还有一部分是看景小延和冯曳的。   那天下午,剧组出了一件事。   当日大降温,天空飘起中雪,创造了今年入冬以来温度新低,偏巧正赶上两位男主的一条重场戏。   片场在雪原上的一片白桦林里,附近来了许许多多粉丝。   彼时一场戏拍了四五条,秦星羽已经冻得有点神志不清了,连导演都说暂停让他休息一会,不过他仍旧表示可以坚持。   并且,原本下午就该拍完的戏,由于当天粉丝太多了,成群结队站了一大片,影响取景,光是协调人群,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再加上,即便在剧组三番五次提醒不允许拍照的情况下,仍旧有几个绑着秦星羽应援色发带的姑娘,扛着长焦镜头。   一来二去,现场保安又和姑娘们争执了几句,天气太冷,大家都有点不耐烦。   秦星羽也是在临时搭建的化妆棚里补妆时,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彼时他正捧着安辰递上来热气腾腾的姜丝可乐,那双原本明闪闪的大眼睛,已经由于寒冷和疲惫而有些电量不足了。   不过他仍旧向他辰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想请所有人,包括剧组工作人员和粉丝喝奶茶。   片场附近是个小镇,镇上有家连锁的奶茶店,路程并不远,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安辰明白自家艺人的意思。   行,马上安排。   给大家点完奶茶,也补了妆,靠着化妆椅休息,等待拍摄的功夫,秦星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打开手机外卖软件。   先是挑选了一个远在帝都的J.Y集团大楼地址,而后又找了一家在那附近熟悉的咖啡店,下单了一杯热拿铁,在留言信息里输入了几个字:   “今天星期五。”   半小时后,剧组收到了秦星羽请客的百余杯奶茶,大家不得不感叹这个小艺人真是太大方懂事了。   尤其是安辰和时川带着几个经纪团队的员工,给粉丝们发奶茶时,一人一杯再顺便客气说上句:   “麻烦大家稍微往后退一退,感谢支持我们拍摄。”   粉丝们简直是欢天喜地,全力配合地撤退了上百米。   有什么比自家偶像请喝奶茶更让人开心的呢?   与此同时,上千公里之外的J.Y集团写字楼里,俞笙刚结束了一场新品发售研讨会。   十分钟后,还有两位副总来向他汇报下个月第四季度发布会的筹备。   休息间隙,他坐在办公室那宽大舒适的意大利牛皮椅上,随手点进微博上的秦星羽超话,看到了就在几分钟前,无数粉丝炫着手上的奶茶,发布的一系列图和视频。   显而易见,秦星羽在剧组请大家喝奶茶这件事,在粉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欢欣鼓舞。   “秦星羽请喝奶茶了啊啊!不枉我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跨越大半个中国来追星!”   “我老婆以前在剧组也请过粉丝吃小蛋糕的!”   “你们男粉不要凑热闹,明明是我老公,哼!”   “老婆,就是老婆!”   “老公!老公!”   “你们发现没,今天羽哥跟小延的对手戏,好有CP感啊!可惜不让拍图,羽哥太帅了!”   “原以为我羽延CP大旗早就倒了,没想到又立起来了!”   “快,打住!一个BG剧,人家女主在一边站着呢,你们居然想看俩男主CP?你们想什么呢?!   “……哼,我才不会说我也想!”   即便工作日的午后,超话依然热评如潮,俞笙修长的指尖轻轻滑动着屏幕,俊朗而立体的眉宇微蹙:   秦星羽怎么跟谁都有CP感?……   又请粉丝喝奶茶,又被一群男粉女粉喊老婆老公,又被人家磕兄弟CP。   明明才分别不到十天,小俞总觉得自己怎么就有点坐不住了呢?   忽然间,桌面上的另一部手机铃响,是他平时日常生活用的私人电话。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先生您好,您的咖啡到了,我在20层电梯间。”   俞笙微微顿了一秒钟,他今天没订咖啡。   不过下一瞬他便立即反应过来了,起身便往外走,在办公室门口,还遇见了王秘书带着两位来汇报工作的副总。   “俞总,拿外卖么?我去我去。”   “不用,你们先进。”   俞笙匆匆交代了句,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走,王秘书一看这架势,心中明了了几分。   两分钟后,俞笙提着一杯热腾腾的拿铁回到办公室。   几位副总已经在总裁办公会的沙发上坐定,谁都没敢先行开口打扰。   而是等到片刻之后,他们俞总看了一会那外卖条上的留言,打开咖啡浅啄了一口。   外卖条上写了“今天星期五”这五个字,俞笙一分钟都没耽误地发了条信息给秦星羽:   “咖啡收到了。”   做完了这些,小俞总才放下手机,心情大好地品着咖啡,仔细听下属汇报工作。   今天并不是星期五,但备注上的那几个字,是专属于他和秦星羽之间的暗号信息。   前年秦星羽升降台事故重伤,恢复期的那段时间,俞笙特意安排了医生和营养师,以星期为周期,订制了每日食谱。   但奈何秦星羽平日里便挑食的厉害,伤后几乎完全不能动弹的日子里,更是毫无食欲,几乎什么都不肯吃。   那个时候他和秦星羽之间,关系还没有这么暧昧,也不便时时去哄。   后来俞笙发现,每周食谱当中,只有星期五的燕麦粥、热牛奶以及小蛋糕甜点,对方才会吃上一些。   那个时候秦星羽已经开始出现严重的心理障碍,躯体化症状严重,时不时地嗜甜。   后来俞笙便悄悄地让营养师将这道星期五的食谱,每周多安排了两天。   有时候赶上小俞总亲自到医院看望送餐,也会提着这份标签上写着星期五的餐盒,带给秦星羽。   哪怕那一天根本不是星期五。   秦星羽是个艺人,他又不按星期工作,更何况精神混乱失常的那段日子里,他对星期几更没多少概念。   后来慢慢习惯了,凡是俞笙给对方带了什么甜点美食,都会特意贴上一个“星期五”的标签。   而秦星羽有时候给对方订了什么咖啡外卖,也会留言里写上“星期五”这几个字。   如今进组十来天,请了所有工作人员和粉丝喝奶茶的秦星羽,总算想起远在千里之外、只能眼巴巴刷微博翻超话,得知他一点儿讯息的俞队长。   任凭J.Y集团的哪位副总下属,谁也想不到让小俞总今日一整天都心情不错的缘由。   不是正在顺利筹备的新品发布会,也不是设计师送上来的几个下一年度项目书,更不是年底眼见着已经超额完成的业绩……   而是一杯看起来寻寻常常,他们小俞总平时几乎每天都会喝的咖啡。   当晚九点钟,俞笙在公司健身房,刚完成了十公里慢跑,又进行了教练制订的三组器材训练。   今日的运动目标达成,他也没着急回家,而是就坐在这个时段早已空无一人的健身房跑步机上,给秦星羽打视频。   自从秦星羽进组后,小俞总的日子便成了每天数着小时过。   原本近在咫尺,一把就可以搂怀里人,如今成了相隔千里,靠着每晚一个电话或者视频才能联系……   这落差委实让俞笙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尤其秦星羽又是个不发朋友圈,极少分享日常的人。   白天小俞总思念如潮,想要看看对方的动态,又不方便直接一个电话过去打扰人家拍戏,只好刷刷微博超话,翻翻景小延或是冯曳的朋友圈,看能不能找到点相关内容。   这样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尤其是这段时间俞笙工作也忙,忙着年底的各项杂事,以及下个月的新品发布会。   今年度的最后一场品牌发布会,已经定在了南方第一大都市,到时作为全球代言人的秦星羽会出席。   而等到这场发布会结束,俞笙便也不用再回公司,而是直接跟秦星羽飞剧组探班。   小俞总将日程策划得明明白白。   不过如今俞笙虽忙,秦星羽比他更忙。   人家晚上视频电话都不一定接,看累不累,看情绪状态,钓得俞队长那叫一个心情过山车。   不过今晚还真不赖,俞笙坐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一条文字消息先发过去,对方便直接一个视频主动拨过来了。   没用得着小俞总技术性哄骗。   视频那头是林区的室外,不远处的片场正在调试机器道具和灯光。   白天下了一场中雪,零零散散到夜幕降临时分才停,在片场等着拍夜戏的景小延、冯曳,以及另外几个年轻男演员们,开始欢欣雀跃地打起雪仗。   这个剧组里的大部分演职人员,都是南方人。对于北方的雪,尤其是大兴安岭这片动不动就膝盖深的鹅毛大雪,觉新鲜兴奋极了。   镜头里,秦星羽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戴了个有小熊耳朵的深灰色毛线帽,将额前刘海齐齐地压在眉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镜头。   这么一穿戴,显得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小了。   “咖啡很好喝。”   俞笙开门见山,收到的心意当然要反馈。   秦星羽似乎心情状态也不错,看了一会屏幕里穿着健身T恤,肌肉线条明朗,五官清俊棱角分明的人,又看了看对方身后的健身器材,比划着手语问是不是还没下班。   拍摄工作之外的场合,他还是习惯性地用手语,能不说话就不愿意说话。   这些天他团队的随行心理医生,已经尝试着纠正他好几次了,鼓励他和剧组其他小演员们多交流玩耍。   “下班了,家对面的那栋房子没亮灯,不想回去。”   俞笙如实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工作做完了,会也开完了,他一个老板,再忙能有多忙?   可他是真不想回家,对面别墅的秦星羽不在家,他自己的屋子也空荡荡地一个人,有什么可回的。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也不知道俞队长这句话背后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没。   俞笙就是想他了。   “今天请奶茶的时候,几个人叫你老婆了?”   想起今天送奶茶时,粉丝们视频里的反应,小俞总不由得小气吧啦地记上心头。   要不是对方提起,秦星羽都忘了这一茬了,今天粉丝们可喜欢他的奶茶了,热情高涨,还格外配合地给他们空出了拍摄场地。   当即他用手语比划了一会,没比划明白,不得已思索了片刻,开口反驳:   “叫老公的更多!”   他就不信了,俞笙是没看见那一片一片的女粉丝么,专门盯着那几个喊他老婆的男粉。   着看镜头里的人,戴着小熊帽子,神色微微炸毛的模样,俞笙不由得笑问:   “今晚有夜戏?”   俞笙也知道,这部戏签约时,剧组就有意无意地忽悠他,什么“我们没有多少打戏”、“我们不拍夜戏”、“大风大雪的恶劣天气我们不出工”、“每天不超过三场”……   生怕他这资本一个反悔拒绝签约。   秦星羽也跟着剧组一块忽悠他,忽悠到开机,一趟航班飞到大兴安岭,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小俞总看破不说破,他知道秦星羽想拍这部戏。   明显今晚天气不好,也明显今晚是有夜戏要拍的,视频的镜头里,他都看见置景了。   不过,秦星羽特意将镜头换了个方向,对准了身旁正抱成一团、在雪地里打闹的景小延和冯曳,还拐带上了他家小助理时川。   “今晚打雪仗。”   回答完这五个字,秦星羽将手机靠着那供演职人员休息的太师椅上立好,还仔细调整了镜头的方向和视角。   而后,二话不说地蹲下攒了个雪球,便朝着最近的景小延当头砸下去了。   大概是也知道干不过他曳哥。   “衣服拉好,小心点。”   俞笙在屏幕里看得蹙眉。   镜头里的人难得开心地和兄弟们玩闹,俞笙还算安心。   秦星羽的身心状况时好时坏,进组的这段日子,被工作热情吊着,整体上不错。   其实谁都知道,秦星羽状态好的时候,就是一活力满满元气少年,但不一定啥时候一个小感冒或是一点生气着急,都能去半条命。   因而他的团队也便由着他玩,只要不是特别危险的行为,并不限制他。   健身房里,俞笙看着镜头里的身影出神,门外电梯间的方向传来叮咚轻响。   同样深夜加班的王秘书,从顶层下来了,还特意到公司楼下的健身房,是打算问他们俞总要不要下班的。   结果隔着那健身房的玻璃墙看了看,他家老板正对着手机屏幕,看得目不转睛。   不用问也知道手机另一端的人是谁。   俞笙不是个喜欢闲着没事玩手机的人,自打秦星羽进组拍戏以后,小俞总抱着手机的次数明显增多。   王秘书是真打心眼里盼望着,要么一个拍完戏赶紧回来,要么另一个忙完工作赶紧去探班,至少能让他们小俞总收收心。   于是王秘书放轻了脚步,贴着墙边一溜烟地跑了,硬是没敢上前打扰。   俞笙面前的镜头里,打雪仗小分队战况激烈,连不少片场的工作人员都过来围观加油。   镜头旁还时不时地传来他们辰哥,跟总指挥似的鼓劲儿:   “哎呀,揍他揍他,时川我跟你说,对你曳哥千万不能手软,那小子什么人我知道!”   “秦星羽你给我过来!你不能那么跑!”   “景小延你干他!这你要是都怂,哥都看不起你!”   “冯曳你小心背后偷袭!哎呀呀呀……”   安辰全程没参与,但安大经纪比谁参与感都强,连指挥带解说,一个不落。   刚才秦星羽一把散雪给冯曳砸了,冯曳反手一个抱摔,将人直接扑进雪地,俩人一块摔倒在开着视频的镜头前。   “哥,你轻点。”   屏幕里突然传出俞笙的声音,连扑在地上的冯曳都吓了一跳。   “心疼了?来啊!”   冯曳大笑着仰起头,隔着手机屏幕逗俞笙,也知道对方来不了。   不过说归说,他们曳哥接受建议,将压着秦星羽胳膊的手松了点劲儿。   秦星羽一身的伤,身子哪哪都脆,平时玩闹起来也确实该注意些。   手机里,俞笙刚想说,过些天发布会一结束,自己就会去剧组探望兄弟们。   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时川从天而降一个打歪了的大雪球,哐叽一下砸过来,全呼手机上了。   “啊吼,对不起,对不起俞总……”   时川小朋友赶紧上前把雪扑开,用衣角把屏幕擦拭干净,将手机重新放回原位,让屏幕里的小俞总重见月光。   “砸我的手机,跟他说对不起……”   远处秦星羽小声地抗议,玩得开了,他也愿意说上一两句话了。   “那让俞总再跟你说回来呗?哥,你说呢?是不是这个理?”   秦星羽一脸惊愕,是这么个逻辑吗?   连时川现在都学会逗他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啦么么哒~感谢在2023-11-22 00:00:00~2023-11-2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829609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要福利!   俞笙不错眼珠地盯着镜头里的人, 目光一刻都不敢从手机屏目前移开。   平时他和秦星羽也会打闹玩耍,但他都是收着劲儿的,不敢真的用力, 也不晓得他这几位兄弟知不知道手下轻点。   就秦星羽那个身体,跟玻璃似的,他平日里抱着时都小心翼翼, 生怕磕了碰了。   而今相隔千里之遥, 看着他们打雪仗, 看得小俞总心情跌宕起伏,跟看世界杯似的。   好在几个人没能闹得太久,就被执行制片小姐姐喊过去拍戏了。各人回到自己团队,该补妆的补妆,该换衣服的换衣服。   安辰也把自家艺人从雪地里拎出来, 从上到下拍着身上的落雪, 一张碎嘴子忍不住地念叨:   “哎呀,你看你这整的,我们家锦锦在雪里玩一天都不带像你这样!”   “这头发上全是雪, 过来,别动!”   旁边的镜头里,俞笙看着他们辰哥替秦星羽整理衣着发型, 心情五味陈杂。   不得不说, 他羡慕极了, 想魂穿安大经纪。   偏巧秦星羽为了抖落身上的雪,还原地跳了几下,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笙这个角度的镜头没看清, 但安辰和时川看明白了, 是领子里进雪了。   “哎哟, 那你必须得弄出来,赶紧的,要不然回去要感冒,快点快点。”   安辰催促着,将自家艺人羽绒服的拉链给拉下来了。   由于临时整理衣着,也没进棚里的更衣室,秦星羽动作麻利地自己解开里面的衬衫衣领,再次原地蹦蹦跳跳了几下,让里面的碎雪掉落出来。   苍雪皓月的夜空下,皮肤白皙的少年微敞着衬衫的领口,露出那与这苦寒之地极不相称的玲珑精致锁骨,衬着一片雪白的肌肤。   看得镜头另一端,原本在健身房刚进行了锻炼的俞笙,心头一热。   “衣服穿好。”   要不是手机里突然传出声音,秦星羽都快不记得还在跟俞笙视频这回事了。   他也想尽快穿好衣服,但这初冬之际的夜晚实在冷得厉害,他连系衬衫扣子的手指都冻僵了。   当下他一边费力地系着扣子,同时凑到镜头前,飞快地跟俞笙打了个招呼:   “下一场,开工了。”   意思是他要去拍戏了。   衬衫的领口还没完全系上,尽管披着羽绒服,镜头前也赫然可见少年胸前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以及那勾人不打草稿的锁骨。   “小心着凉。”   仍旧坐在跑步机前的俞笙怔了怔,仿佛想要掩饰些什么心思,飞快地提醒了一句。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想掩饰个啥,大兴安岭冬夜的气候是挺冷的,让对方赶紧穿好衣服没错。   可谁又能想象得到,镜头那边是零下三十度的超低温,而镜头这边的俞笙,全身都快烧起来了。   衣服没穿好还往屏幕前面凑什么凑,还凑完就跑了!   搞得他小俞总此刻想立即闪现到大兴安岭,滚在那片冰雪里降降温。   看着镜头另一端,在时川的帮忙下,秦星羽整理完毕,化妆师也来给补了妆。   分分钟切换成妆容精致模样,不再是刚才滚成雪人的混小孩了,也不是镜头前衣服不穿好就来撩人的妖孽了。   只不过,俞笙仍旧心虚,努力赶走自己脑中天马行空的颜色废料,问了句:   “今晚拍哪场戏。”   “感情戏。”   秦星羽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完便一路小跑去片场了,没给对方半分解释。   小俞总不淡定了,这部戏哪来的感情戏?   剧本里的感情戏都在景小延和女主角身上,秦星羽这个角色是没有情感线的!   难不成,后加的?还故意不告诉他?   这是管不了了是吧!   直到秦星羽下一场戏开拍了,回到温暖房车上看热闹的安辰,才顺手把对方依然没关视频的手机带回车上:   “俞笙,先给你挂了啊,这边低温耗电特别快,一会就没电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嗯。”   俞笙应了一声,在对方挂断视频前,忽然问了句:   “哪一场感情戏。”   “嗨呀,啥感情戏!”说到这,他们辰哥又忍不住吐槽了:   “他跟女主角的第一场对手戏,姑娘差点从悬崖边掉下去,他给捞上来了,这就叫感情戏了……”   小俞总陷入沉默。   刚才,某人说怕感情戏,明明是故意看他反应的吧。   完了,他不记得自己刚才的反应了。   ……   事实证明,秦星羽仍旧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在初到剧组时,凭借着刚恢复工作的一股新鲜兴奋劲儿,在这苦寒的片场撑了十来天的高强度工作。   结果开机半个月,到底还是犯哮喘了。   那天他刚结束一场打戏。   凭借着多年的舞蹈基础,在这一代的年轻男演员里,他的打戏算是相当不错的,又不大愿意用替身,多数时候都是亲自上阵,那天收工回去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他没什么胃口吃晚饭,而是早早地洗澡上床,研读明天的剧本。   今天下午外景拍摄时,他就有些不舒服,补妆的功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额头也有点热。   起初他觉得只是感冒了,毕竟在这种地方拍戏,剧组感冒的演职人员一片一片的。   然而傍晚时分,他开始出现止不住地咳嗽,连拍摄都中断了好几次,期间服用了医护团队给准备的两种药,一种止咳药,一种预防哮喘的药。   结果到了晚上回酒店,也没能把症状压下来。   彼时他抱着剧本,反复盯着同一行台词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能记进脑子里,反倒开始出现呼吸困难。   他索性放下剧本,换了个姿势坐直了玩手机,刚才用了一遍哮喘喷雾,不过似乎作用不大。同一种喷雾用久了,也会出现耐药性。   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发了一会呆,通常晚上这个时候,俞笙会给他发消息。   这会儿他闲下来了,想给对方发个信息或是打个视频。   不过俞笙近来加班频繁,中午跟他汇报过了,说是晚上有个会议,不知道现在结束了没。   尽管被俞队长耳提面命地教导过无数次,找他的时候直接打视频就可以了,无论他在开着什么会,见着什么人,都会接的。   但秦星羽仍旧不。   “俞笙,你在忙吗?”   在消息输入栏打下了这么一行字后,他想了想,在按下发送前删掉了。   这么问好像他有什么事要跟对方说一样,他明明没啥正事的。   “下星期发布会后,你直接跟我来剧组么?”   想了想,他重新输入了一句话,再过几天就是J.Y集团今年最后一场新品发布会了,到时他会以全球代言人的身份出席。   为此他已经早早地向剧组请好了假,按计划发布会结束后,俞笙会跟他一同返回剧组。   这是俞笙早在半个月前,就定下来的计划,他此刻又觉着再问一遍也没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想听俞队长说说话。   他思索了几秒钟,将对话栏里的文字再一次逐字删除了。   “俞笙,我有点难受,想跟你说会话。”   打下这几个字时,他压根儿没打算发送,他此刻已经明显呼吸困难,席卷而来的窒息感,使得眼前的景象也不那么清晰了。   他从来不说难受,平日里再严重的伤病全忍着,等到他自己说难受时,多半是难受得快死了。   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床头柜里翻药,他倒是一点也不怕,哮喘陪伴了他二十年,他有足够的经验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即便不能,过不了一会儿,他的随行队医和工作人员,都会例行进来查看他的状况。   彼时遥远的帝都,俞笙刚结束了明年新品研讨会的上半程会议,安排给员工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小俞总翻开手机,驾轻就熟地点开那置顶的联系人。   “收工了么?”   按下发送前,俞笙怎么看都觉着自己这句招呼,显得有些冷淡随意。   “今天拍了几场戏?”   重又打了句话试试,小俞总看来看去,仍觉得不满意:问得太详细了,似乎显得自己控制欲过强。   秦星羽最不喜欢旁人插手他的工作了。   许是今晚的新品研讨会开了太久,损伤了太多脑细胞,俞笙觉着自己此刻的思维,还没能从工作当中跳出来。   以至于给秦星羽发什么消息都感觉不太对。   完蛋,今晚十年默契出走了。   想了想,俞笙选择直视自己的内心:   “秦星羽,我想你了。”   打下这句话时,还没等按下发送,屏幕上,一行对方新发的消息先行跳了出来。   就说默契这玩意吧,这到底算有还是没有?   “今晚加了场夜戏,先不视频了。”   千里之外,秦星羽同样删删改改,结果发的是这么一句话。   没有加场,也没有夜戏,只是彼时的秦星羽,已经倚着床头完全喘不上气,几乎濒临窒息。   别说是视频了,便是最后这句话,都是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力气打下的。   俞笙的目光在屏幕上顿了片刻,删去先前的内容,重新打了两个字:   “好的。”按下发送。   而后他想了想,仍旧在后面加了句:   “还有,我想你了。”   当晚,秦星羽被紧急送医。   尽管随行的队医进行了临时的急救和处理,但考虑到他这次哮喘发作得严重,心脏功能也一直偏弱,剧组更是不敢怠慢,半夜三更地将人送去了医院。   尽管距离最近的,是他们片场附近乡镇上的一所小医院,但处理个哮喘急救,问题不大。   好在这一代地处偏僻的林区,人们几乎没有夜生活,粉丝们更是随偶像一起收了工。   于是关于“某剧组顶流明星半夜被送急诊”这件事,没什么人看见。   凌晨,病房里安静极了,仿佛整座小镇、整个林区,整片土地,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   秦星羽情况稍稍稳定,输着液,并没有睡着,闪着那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出神。   手机没有放在床头,而是捏在手里,上面的屏幕显示着俞笙发给他的信息:   “我想你了。”   他也有点想俞笙。   ……   次日中午,秦星羽就返回了片场,原本医生是建议再多住几天院观察一下,但他第二天有几场戏要拍。   尽管他的拍摄任务不算重,也可以改期,但他不想给人添麻烦。   当然,回到剧组后,又受到了导演、制片、前辈演员等一众工作人员的热切慰问,同时还包括了景小延和冯曳这俩极不留情的吐槽。   人家别的伙伴都在关心他身体,夸奖他敬业,结果自家这俩兄弟,轮番上阵地教育他,尤其景小延:   “秦星羽,不是让你住院三天么?谁让你回来的?辰哥答应了么?你知道不,今儿凌晨下了夜戏收工回来,我一听说都吓死了,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马上一个电话告诉俞笙!”   “又不是头一回了,你敢打试试?”   抬手揉了一把小延宝宝的炸毛发顶,秦星羽制不了别人,专能制服景小延。   身体还虚弱着,但羽哥的气场已经回来了。   他又不是头一回犯哮喘了。   除景小延外,他那一向吊儿郎当、一副小混混做派、惜字如金堪比小俞总的曳哥,也难得拿出组合大哥的话语权,对他进行了一番掏心窝子的教导:   “小羽,人这一辈子啊,啥都不是你的,连才华都是老天爷放在咱们身上的,要是放别人身上他们一样有这些成就,所以啊,啥都不重要,命重要。”   秦星羽还真就仔细思索了一番他曳哥这肺腑之言,觉得甚有道理。   片方知道秦星羽的情况,将这两天的戏份进行了调整,把原本的几场外景打戏改了期,先把后面的几场棚拍内景顶上来了。   于是秦星羽下午只进行了两场棚内拍摄,虽然身体依旧有些难受,不过好在化了妆,气色上没什么影响。   团队医护也在片场全程跟随,连那一项严苛、喜欢骂年轻小演员的老导演,都不由得夸赞了几句。   ……   当晚,剧组有个小型聚会,原因是有六七个小演员进组了,男六男七男八往后的小角色,安排在了同一批次进组,集中拍摄。   清一色模样俊俏的小男生,戏份不多,三个月的拍摄周期,他们平均也只参与一个来月,都是各大公司选送的新人演员,寻个机会露个脸,属于资源置换类的合作。   其中就包括了秦星羽签约时带进组的,他们红豆影业练习生:江引。   由于剧组当晚有场通宵戏,是景小延和冯曳的重头场,没时间专门为几个小演员接风,制片人便安排了空闲下来的女主角,带上几位晚上没事儿的年轻演员,领小朋友们出去聚个餐。   女主角黄菲,是当今娱乐圈有名的大花了,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国民度一流,跟秦星羽先前也认识,属于合作过的那种半熟不熟的伙伴。   于是大家晚上到镇上那家唯一的小酒馆去嗨。   秦星羽仍旧不太舒服,哮喘没好,心脏也有些难受。他本不爱参与这些社交活动,不过今晚的小演员当中,有江引,那是他公司的人,他得去照应着。   这片林区与俄罗斯邻近,许多城镇建筑和店铺,也都秉承着俄罗斯风情,这间小酒馆也不例外。   圆滚滚的木桌木凳,工艺精湛的木偶和套娃,还有当地独具特色的伏特加,以及各类烧酒,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隔绝了外面数九寒天的凛然风雪夜色,独具一番温暖的异域情调。   偏僻地域的小酒馆没有包厢,秦星羽一行人便在角落的大桌旁坐下。   小男生们也都是头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拍戏,兴奋劲儿抵御了寒冷,热热闹闹地将黄菲和秦星羽让到了主座。   别看男孩们年纪小,社会阅历少,但混这一行的,谁没八百个心眼儿?   都知道这个剧组谁咖位大,谁话语权强。   从上桌到喝酒,男孩们一口一个菲姐和羽哥,捧着两人的话都没停下。   得亏今晚景小延要赶工大夜戏,没能来,要不然男主角来了,那不得直接被捧上天了?景小延又是个话多乐意接茬的。   一线大花黄菲,性子也算活泼,热络爱玩,在圈内也是出了名的裙下小鲜肉无数。   这会儿挨着秦星羽坐,一开局便跟身边这位全剧组她最喜欢的小鲜肉干了个杯,大姐大风范十足地笑着:   “小羽,你经纪人在外面车上呢,来时他特意拜托了我,盯着你不许多喝酒,所以,今晚只跟姐姐喝这一杯,不准跟其他人喝了哟。”   小男生们笑着闹着起哄。   秦星羽也是这么想的,他身体不舒服,刚才亲自给黄菲满上了酒,对方敬他,他便跟姐姐干了个杯,除此之外,他不打算多喝。   更何况,他辰哥此刻就坐在小酒馆门口的商务车里。   这类明星们私下里聚会的场合,即便经纪人跟着,稍微专业点的,也都识趣地不上桌,待在车里等着,或是跟其他明星的经纪人们,附近找个地方也小聚一番。   俄罗斯风情的小酒馆里,远远地,有几桌客人拿着手机悄悄地拍照,   虽然这偏僻的小酒馆里客人不多,年轻人更少,也没什么人认识明星,但任谁陡然见了这么一大群,惊艳靓丽的帅小伙和漂亮姑娘,都知道不是普通的人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期间黄菲接了个工作电话,顺便到洗手间去补了个妆,等到再回来时,许是这小酒馆里温度干热,她已然脱下了原本的时尚女王小皮衣外套,露出里面的低领黑色紧身衣。   在这夜晚小酒馆里安暖浪漫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性感,引得好几个新来的小男生,目光移不开又不敢多看。   然而大明星黄菲的一双漂亮丹凤眼,却停留在秦星羽身上不曾离开。   “给姐姐看看,刚才姐姐离开这段时间,是不是没跟别人喝酒呀?”   游刃有余地说笑间,黄菲抬手便去挑秦星羽的下巴。   秦星羽吓了一跳,这个动作委实过于暧昧了,不过人家女演员已经上手了,他也没特别不给面子地闪开。   ……   与此同时,俞笙依旧忙碌到深夜。   还有几天就是新品发布会了,他得在这之前,把年底的工作做完,发布会之后就能直接去剧组探班。   秦星羽这部戏,要拍到春节前才能杀青。   年底这段时间,俞笙也没有什么必要在公司里呆着,除了一个行业里的国际会议,需要出差,其他时间都可以在剧组里线上办公。   另外他还盘算着,年后出张专辑,秦星羽答应留给他的几首歌已经写好,他另外自己又凑了几首,已经录制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他已经退圈,也没有再复出的想法,但他仍旧打算出张专辑发歌,为了哄秦星羽开心。   专辑里,都是情歌。   此刻借着稍事休息的间隙,他看了会微博,这两天忙得连轴转,他和秦星羽的联系也少,对方也忙,昨晚他们甚至没空打个视频。   昨晚听秦星羽说,加拍了场夜戏,俞笙估摸着,今晚应该不会再加了。   连着两晚剧组都敢临时增加工时的话,那他小俞总这个妥妥的资本,可要向片方远程施压了。   然而此刻,他只是随手刷了个微博的功夫,便看见热搜栏里排名不高不低,但热度正在往上攀爬的一条话题,名称是:   “黄菲挑秦星羽下巴。”   有人拍到了就在几十分钟前,秦星羽聚会的那家小酒馆里,一线女明星黄菲这个明显越界了的动作。   拍摄者只是个小酒馆的寻常客人,一开始也没认出来这是明星,只是发在个人社交账号的一段记录,说的是那个漂亮姐姐在撩旁边的帅气小男生。   结果有人认出是秦星羽和黄菲,被分分钟搬上微博,在营销号的大肆渲染下,半个小时功夫就热度飙升。   话题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借此大肆渲染绯闻,说两人因戏生情,也有人说人家不过是演员在对戏……   另外有人反驳,谁上酒吧对戏?这明显就是个收工后的社交娱乐局。   但不管怎么说,秦星羽的粉丝们相当不乐意。   再怎么说,对方都是带着不纯洁的目的,言行举止间,没有一丁点前辈女明星的风度。   更何况这部戏里,他俩根本就没有感情戏,女主角黄菲在戏里的官配CP是景小延。   “那些开口就破防的,我就问问你们,你们想让羽哥怎么办?难道把人家姐姐的手打开吗?拜托,还要在组里一块工作两个多月呢!”   “不管怎么说,黄菲这么上手就是不对!”   “秦星羽也就以前跟周亦承、俞笙组CP的时候,你们把他当0,实际上人家跟其他人在一起很攻的啊!那么多女友粉看不到嘛?姐姐面前就是个小狼狗啊!”   “不知道这一波姐姐的勾搭能不能顶得住,感觉他确实是会招姐姐喜欢的类型诶。”   ……   俞笙翻阅着评论,深吸了口气,内心还算淡定。   秦星羽的这类花边新闻不算稀奇,没办法,喜欢他的人太多。   谁让小俞总眼光好。   尽管女演员黄菲的言行,俞笙心里还是非常介意的,连他都不敢对秦星羽做这个动作,凭什么对方仗着是前辈,一上来就敢动手?   不过单论这件事,他要是直接去向人家女生警告质问,又显得过于小题大做了。   因而俞笙一时没说什么,默默盘算着一会儿给秦星羽打个电话,问问聚会散了没。   顺便再告诉对方自己吃醋了,要是能索要一波亲密补偿福利,那就更好了。   如果对方问他福利是什么,自己想。   作者有话说:   周五啦~感谢在2023-11-23 00:00:00~2023-11-2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梨落 58瓶;46570043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虎狼之词   晚上十点钟, 俞笙结束工作。   还没来得及给秦星羽发信息,一个熟悉的国际号码出现在他的私人手机上,备注显示:母上大人。   据说他那已然定居新西兰, 但依然时不时在外环游世界的老妈,大约是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儿子的生日了。   的确, 俞笙的生日快到了, 刚好赶在了他公司新品发布会的前一天。   不过, 他不是个在意这些纪念日的人,从前做艺人的时候,全宇宙的粉丝都帮忙记得他的生日,提前个把月,便做起了生日应援。   这两年退圈了, 也有粉丝们组织各种线上线下的纪念活动, 不过多数时候,他的生日都是一个人,或者安静地跟兄弟们过。   至于父母, 究竟有多少年没跟他一块过生日,俞笙早就不记得了。   如今人家老妈这不就想起来了?还特意提前两天,从遥远的大洋彼岸给他打了个电话。   “提前祝我的宝贝生日快乐哟!我儿子新的一岁里也要活得自由自在, 尽情体验人生呀!”   电话另一头的俞妈妈, 声音轻快得仿佛年轻的小姑娘。   “您还记得我生日啊, 真是不容易。”   夜阑人静,俞笙踱到办公室那一整面的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半, 一边在电话里揶揄母亲, 一边观望这大都市里车水马龙的夜色。   “妈妈怎么可能忘记呢, 毕竟是那一天妈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带到了这个世上,幸好这个世界也还算有趣是不是?妈妈明天就要出发去澳大利亚看树袋熊了,怕你生日当天忙忘了……”   “您儿子生日您去看树袋熊?”   树袋熊才是她的宝贝吧?   俞笙倚着那拉开一半的厚重窗帘,眉目间含着不易察觉的笑,反问。   电话另一端,母上大人仿佛被戳穿了小小的谎言般,赶紧找补:   “哎呀,妈妈也想看你的,妈妈还听说,你的那位小朋友,小羽他拍戏去了,你最近一个人生活,妈妈也惦记你……”   “您消息还真灵通。”   俞笙明晃晃地跟母亲斗嘴,言罢还不忘戳穿:“惦记我还去看树袋熊。”   “那妈妈看完树袋熊就回国去看你,好不好?”   “……”还是得先看树袋熊是吧?   “不用了,过几天我去剧组探班,您还是好好看树袋熊吧。”   绕不开的树袋熊梗了,俞笙也十分不愿意承认,跟他相比,他的母上大人就是更喜欢树袋熊。   “哎呀,儿子,妈妈春节就回去看你好不好?你数数看,就剩下两个月啦,到时你还给妈妈安排在东五环你那个小别墅,怎么样?不要住你爸爸国内那些又大又空、冷冰冰的房子,妈妈想独自住你那间小别墅。”   “您独自住,那我住哪?”   工作了一整天,又被自家老妈电话里绕了一通的俞笙,仍旧头脑灵活地抓住了重点。   母亲回国看他,都不跟他住一块的吗?   “你住小羽家呀!”   母亲脱口而出,像是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似的,还不忘地试探性提出一系列可能:   “或者,小羽平时住在你家?还是……你们仍旧各住各的?”   “……有时候住一起。”   俞笙字斟句酌地回答老母亲的疑问。   “什么叫有时候,那你们没有同居呀?”   提起儿子的私生活,老母亲的热情与质疑,堪比一个双眼放光的吃瓜群众。   “嗯……”   俞笙这个字回答得十分不情不愿,母亲这问题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和秦星羽确实有时候住在一块,但也仅仅是各住各的房间,又或者有时他睡在秦星羽的床上。   可那依然不能算是同居。   母上大人轻叹一声,刚才的澎湃与热忱,此刻已归为平静的语重心长,在电话的另一端,慈爱地关切询问儿子:   “宝贝,你是个成年人了,妈妈也不拐弯抹角,妈妈就是想问,小羽这个小朋友,你到底拿没拿下?”   “……还没。”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这两个字时,俞笙的心情宕到了谷底。   面对老妈的灵魂拷问,那一刻就像是考试遇到了明知不会做的难题,为了卷面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写上一个“解”字。   还“妈妈也不拐弯抹角”……这叫不拐弯抹角?   “吼吼,我儿子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人拿下啊?!这真的是我儿子吗?不会当年医院里抱错了吧?不能啊,妈妈我当年生你的时候,住的是顶级私立医院的VIP病房,一对一护理,不能抱错啊……”   “哎呀呀呀,自打去年妈妈回国,就指着人家告诉妈妈,说一辈子认定的就是他了,没想到这都多长时间了啊,还没有拿下,哈哈哈哈哈,我要赶紧告诉我新西兰的老姐妹们,我的儿子哟……”   “……”   俞笙服了,他母上大人就是各种套路他,套出来了结果还嘲笑他!   到底他还是年轻了啊,各种商战谈判、集团内斗的场合,都没吃过什么大亏,结果心底里想的那点事,被自己亲妈一套就出来了。   医院里没抱错,这妥妥是亲生的。   “我说儿子,你不会连人家的手都没签过吧?”   俞笙彻底无语了,他吻过秦星羽,抱过秦星羽,甚至还差一点上床,但要说真的牵手,还真没有……   在家里没什么必要牵手,他都是直接上手,在室外公共场合,秦星羽也不可能让他牵。   俞笙此刻只想知道,他家母上大人为什么随便一个问题,都能精准捕捉到重点?!   至于他和秦星羽的关系,目前算是什么样,他也说不清,对方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不然也不可能在精神状态已然正常的情况下,让他抱,让他亲。   但毕竟秦星羽又是个曾经备受心理障碍折磨的人,安全感极低。   他们之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他试着捅过几次,没捅破,不敢再捅了,生怕给窗户那一边的人吓跑了。   他宁可当秦大明星身边名不正言不顺的私藏小总裁。   “那妈妈春节还是不回去了吧,儿子你要再加把劲,把喜欢的人勇敢拿下,等你拿下了妈妈再回去给你们庆祝好不好?要不然还得跑两趟……”   电话那边母亲还在说话,桌面上的另一部工作手机,忽然屏幕上弹出一条王秘书的信息,俞笙回到办公桌前,随手点开了。   王秘书这会儿该是已经下班了,不过当秘书这一行的,都习惯了没什么私人时间。   尤其是作为大总助出身的王秘书,对于老板心情,那是拿捏得死死的。   此刻王秘书的新消息里,简简单单地只有一行字,外加一张图:   “俞总,听说昨晚剧组那边,小秦总哮喘发作紧急送医了。”   配图是昨夜一张大兴安岭附近小镇上,医院急诊大厅的照片,图上没拍到秦星羽,但站在走廊里的一个背影和一个侧影,明显是安辰和时川。   尤其安辰,是个高端运动鞋收藏者,脚上穿的那款全球限量版球鞋,连鞋子上的图案都骗不了人。   俞笙立即三言两语打发了老妈,回复消息询问。   秦星羽昨晚去急诊这件事,微博上没有一丁点动静,显然对方的经纪团队有意压下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深谙老板喜好、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王秘书,给扒出了一丁点蛛丝马迹。   起源是今天下午小镇上一位女高中生的朋友圈,让留心的人截到了图,小范围地在微博上传了开来。   “昨晚表姐的同事夜班,听说隔壁急诊科收了个巨帅无比的男生,好像是附近拍戏的演员。急性哮喘,呼吸衰竭,心脏指标也不好。不是表姐的科室,所以她没好意思问名字,上网搜了下附近的剧组,不会是秦星羽吧?!我闺蜜超级喜欢他,想告诉她又怕她担心。”   女孩的朋友圈配图,就是那张安辰和时川的背影。   俞笙深吸了一口凉气。   行啊,现在学会生病不告诉他了。   看完信息,他下意识地就想一个电话直接拨给秦星羽,不过下一瞬,滑动屏幕的指尖仍旧顿了顿,转而换了一个电话号码,打给了安辰。   秦星羽就在几十分钟前,刚跟同组的女演员黄菲上了个绯闻热搜。   俞笙如若估算的没错,他家这位昨晚刚刚被送去急诊的大明星,此刻大约还在那边境镇上的小酒馆里,不知道被哪个男明星女明星调情呢。   不得不说,有些方面,秦星羽敏感得让微风都不忍心惊扰,但另外一些方面,又心大得令人费解。   俞笙不行,他可没这么心大。   他是个醋王!   安辰很快接起了电话,意料之中地,秦星羽仍在小酒馆里给江引他们接风,安大经纪的车,就停在小酒馆外的马路边上。   此刻正吹着暖融融的空调,窝在车里悠哉悠哉打游戏的安辰,准备再过半个小时,就发信息提醒自家艺人,差不多该散局了。   “可不是呗,昨天半夜折腾进了一回医院,这还不乐意呢,说啥也不去,俞笙,我跟你说,这小子现在可有主意了,还不让告诉你……”   “今天好点了,本来还应该观察两天,上午非要出院,把今天的几场戏拍了。”   “没事,里面聚会还挺热闹,我刚才说了,不让他喝酒,他心里有数,也不能多喝。”   ……   还心里有数?俞笙暗自腹诽,秦星羽是心里最没数的一个人了!   跟安辰通完了电话,他给秦星羽发了条信息,   小俞总想了想,没直接提生病这件事,而是把就在一个小时前,那张对方被黄菲挑下巴的绯闻图,一键转发甩了过去。   而后静静等待了两分钟,深夜独自坐在办公室那舒适的意大利牛皮椅上,转着圈圈的小俞总,收到了来自秦星羽的回复。   两句话,第一句是:“适度的绯闻有助于人气的提升。”   后面还紧跟了句:“是去年你跟我说过的话。”   俞笙扶额,他什么时候跟对方说过这句话!   即便是在那场升降台事故后,他的内心溢满了仇恨与心疼,疯狂霸道地想要把对方绑在身边时,也没这么明晃晃地说过!   俞笙当即一个语音拨了过去。   秦星羽倒是爽快地接起来了,见他接听电话,旁边的小演员们都识时务地停止了喧哗,有几个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语音的另一头,俞笙不紧不慢地悠悠开口:   “听说昨晚有人犯哮喘进医院了。”   完,秦星羽一听,这消息到底还是走漏了。   “已经……好了,别听人瞎说。”   他这两天说话还算流畅,白天拍戏基本一两条过,此刻跟黄菲他们聚会,虽然大部分时候安静看着大家闹腾,但交流也没什么问题。   “昨天不舒服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耳畔的手机里,是对方带着磁性的低声责怪,在这午夜播放着舒缓轻音乐的小酒馆里,显得电话里那天生偏冷的声线,都柔和了几分。   “你能替我喘气还是替我的心肺工作?”   秦星羽相当丝滑地怼了回去,不得不说,果然是进组拍戏了,这句话说得一点都听不出语言障碍的痕迹,不得了不得了。   俞笙被怼得没了词儿了,对方说得也确实没错,于是缓了口气,柔声问:   “一起聚会的都有谁?”   “黄菲姐、江引、李子鹤、罗小天……嗯……”   秦星羽如实数算,这一回不那么流畅了,今天接风的几个小演员,基本上都是新人,其中有几个他也是初识。   不过此刻坐在桌旁接听电话时,仍旧认真礼貌地念出几位弟弟的名字。   俞笙其实对那几个新人没兴趣,不过是为了鼓励秦星羽说话,还小声地跟着重复了遍,等到对方把今晚聚会的名单一一复习完毕,才轻声哄着:   “今晚不喝酒了,好不好?”   “好。”   秦星羽难得乖顺地答应,他今晚的确只陪黄菲喝了一杯之后,便几乎没有再喝了。   “那,聚会都有些什么菜啊?”   已经坐在回家的劳斯莱斯后排,俞笙仍旧举着手机跟对方闲聊。   秦星羽微微蹙眉,他刚刚报人名已经报累了,现在还让他报菜名……   俞笙的确是有意识地让对方练习多说几个字,前几天跟组的心理医生远程汇报说,秦星羽的语言功能虽然基本恢复,但仍旧不稳定。   一些突发状况或是临时加场、没有准备过的台词,依然有些障碍。   除此之外,俞笙就是想听他的声音。   电话另一端,秦星羽将语音切了视频,人家还真就没特意藏着小俞总。   此刻桌旁坐了几个人,几道菜,视频里清清楚楚,还试探着费力地给俞笙一一介绍桌上的菜肴。   “这是红菜汤,这是鱼子酱,这是图……图拉姜饼……”   忙碌了一天的俞笙,放松地靠在劳斯莱斯后排,目中含笑地看着视频另一端的人给他分享美食。   镜头里的秦星羽,穿着黑白拼色的清爽卫衣,拍摄做了造型的缘故,额前的刘海微微掀起,露出一半清俊的眉宇。   如若此刻就在身边,俞笙一定伸手去揉一把对方头上,那手感超好的软软呆毛。   “我想吃斜对面的那道菜。”   指着视频里的美味,人家俞笙不只听菜名,还互动呢。   介绍完菜品,秦星羽依旧将手机拿在手里,毫不留情地回怼:   “你就想想吧。”   反正吃不着,想想不犯法。   乘坐劳斯莱斯在夜色里穿行的俞笙,浅浅地笑了,屏幕里的少年,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明明是偏冷的气质,在这小酒馆氛围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惑。   俞笙特意将手机往唇畔凑近了几分,同时压低了声音,故意放慢语速,一字字开口:   “那,吃你也行。”   前面的路段刚好是个左转弯,那位开车的中年司机大叔一个手抖,几乎将车子漂移了起来。   老司机为俞家服务十余年了,从俞笙小时候起,就接过他上学放学,司机大叔只知道他们家小俞总,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孩子,是万人瞩目的大明星,是雷厉风行的年轻总裁。   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小俞总,在夜深人静下,跟着手机另一端不知什么人聊天时,竟也能说出这般虎狼之词。   果然是孩子长大了。   同样差一点没拿住手机的,还有对面的秦星羽。   幸好周遭环境嘈杂,俞笙这句话的声音也不大,同桌的伙伴们应该没听见。   秦星羽二话不说,迅速将手机揣进了身后挂在墙上的羽绒服口袋,完事儿还特意将脸埋进口袋,对着里面仍旧开着的视频,毫不留情地说了句:   “不好好说话的人没饭吃。”   做完了这一切,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餐桌,向着身旁的黄菲、江引一行人举了举杯。   什么也没发生。   几个小男生自然知道他们羽哥刚才接了个视频,听上去对面还是个关系不简单的人。   不过出于胆小,即便对方介绍菜品的时,已经把手机对准了桌面,几个小男生硬是目不斜视地没敢看。   此刻都以为对方把手机装回衣袋,是挂断了,一个个才好奇地小声开口:   “羽哥,是不是……”   “是那谁?……”   “哎呀,人家羽哥电话,你们哪那么多事?查户口啊?”   “就是就是,羽哥,来来,咱走一个,我敬您。”   坐着看了一小会秦星羽接视频的黄菲,心知肚明,此刻女王范儿十足地向着小男生们开口:   “说好了小羽今晚只跟姐姐喝哦。”   立马有会来事儿地小男生接住了话茬:   “菲姐,以后您罩着羽哥,羽哥罩着我们,嘿嘿……”   “那可要看我愿不愿意让我这弟弟罩着你们了,是不是,小羽?”   黄菲看似跟小男生们说着话,却扭头看向秦星羽,还想抬手摸一把对方额前做了造型的刘海。   不过这次,秦星羽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有眼力见儿十足的小男生立即接上了话茬:   “菲姐,您看我们这要一人敬羽哥一杯,您又心疼,要不然让羽哥翻牌,指谁谁喝吧?”   “这个好啊,注意不错,小羽你来翻牌吧。”黄菲满意地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这样的社交场合,秦星羽打从十八岁前,已然见得多了,无非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弟弟们捧着他,他得捧着黄菲。   被点到名字的小男生爽快地一饮而尽,秦星羽也跟对方碰了个杯,杯子略略沾了沾唇,算是礼貌的回敬。   氛围一下子起来了,男孩们一个个酒到杯干,酒一到位,话匣子一打,开起玩笑也便百无禁忌。   “我就喜欢被羽哥翻牌,哥你再翻我一次,翻我一次呗!”   “羽哥你这光翻牌,都不给房卡的吗?”   “羽哥你要敢给房卡,我就敢去!”   “还有你,江引,你最应该好好敬羽哥一杯,要不是羽哥接这部戏,你也进不了组。”   有人开始点名江引了,作为秦星羽公司旗下的练习生,江引的确是因为有秦星羽绑定,才得以在这么一个大制作的影视项目中,演个小角色露露脸。   不过江引性子相对内敛沉静,刚才一直在秦星羽身边照顾着,帮忙挡酒,没怎么说话,这会儿被伙伴们起哄,也只是如实地回应:   “羽哥不舒服,我替他喝。”   立马有微微喝高了的小男生抓住了重点:   “哎,凭啥是你啊?就因为你是羽哥公司练习生?想近水楼台啊?不行不行……No!兄弟们不答应。”   “就是就是,让羽哥舒服这事,得我们来。”   “没错,让羽哥自己挑。”   秦星羽面不改色地听着小男生们荤素不忌的玩笑,这个圈子就这样,尤其年轻的小朋友们,什么荤话都敢说,他一听就过,根本也不在意。   反倒是黄菲有意无意间对他的挑逗,不大容易应付。   突然间,身后的墙上传出低沉而冰冷的三个字:   “秦星羽。”   完了,让他羽绒服口袋里视频另一端的人听见了。   秦星羽微微心虚,没敢翻出手机来接。好在那声音不大,在纷乱嘈杂的环境下,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和刚才小俞总在视频那一端的虎狼之词相比,这几个小朋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午夜11点半,秦星羽这边散了局,安辰亲自开车,候在小酒馆门口,接自家艺人回酒店。   车上,秦星羽才再次将手机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上面的视频通话居然还没有被挂断。   已经回家的俞笙也没有去忙别的事,而是目不转睛地守在镜头前等他。   小俞总的脸色已然不太好了,不是由于被自家心上人揣兜里,冷落了这么一段时间,而是刚刚酒吧里那几个小男生,说的那叫什么话?!   反正那几个小演员的名字他都记住了,他俞笙没什么不良嗜好,就是记仇。   “秦星羽,刚才有人敢欺负你么?”   那几个没分寸感的小男生,说的荤话他小俞总可听见了,至于有没有人敢对自家心上人动手动脚,他被装进口袋里了,实在是看不见。   商务车后排的秦星羽微微怔了怔,那双午夜之中已然染上微微疲惫之色的大眼睛,透着若即若离的淡淡妖冶,浅笑着回答:   “当然没有。”   他秦星羽混局的地位是什么,是大哥!   是小弟们众星拱月般捧着蹭资源的人,言语间的无意冒犯无伤大雅,以他秦星羽在娱乐圈的地位,还真没人敢动手动脚地欺负他。   俞笙那双俊朗英挺的眉宇依旧微微蹙起,不知在想着什么,谁让午夜镜头里的秦星羽,实在是过于勾人。   勾得俞笙整个人三魂七魄都有点飘。   见对方问过自己有没有被欺负,便没再说话了,秦星羽瞥了一眼屏幕里的人,微微歪着头,轻笑了句:   “要不,你来试试?”   果然是沾了酒的人,连那午夜精灵般扑闪扑闪的浓密睫毛间,都带着明晃晃的挑衅。   这还让俞笙去忍?再忍他就不是男人了吧!   “秦星羽,别以为我不能去,我去了可不是欺负你一下那么简单!”   别怪他小俞总放狠话了,本就相隔千里之遥,抱不到碰不得,还不让他撂几句狠话?   “那多少下?”   秦星羽问完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脑子抽风了。   人家俞笙这句话的重点,是在“欺负”这两个字上,结果把他带沟里去了,让他思维搭错了弦。   随口接的一句话,莫名地就成了比人家俞笙还放肆的虎狼之词。   明明他今晚没喝两杯酒的,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作者有话说:   这剧情快要到被赐一把大红锁的阶段了……   周末愉快哟么么哒~ 第128章 小俞总空降   秦星羽气得将手机扔在一边, 扭过头闭眼靠着车窗,坚决不再搭理视频里的人。   俞笙浅浅地笑了,他多少年没有笑得这么发自内心了。   他家这只炸毛布偶猫, 明明是一副清冷酷帅模样,能让他偶尔逮着可爱的一面,实在是太难得了。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回到酒店, 不近不远, 秦星羽着实累了, 哮喘也还没完全恢复,依旧难受着。   再加上大兴安岭这一带,林区深处的路况不怎么好,他有点晕车,此刻将额头抵着车窗闭目养神。   俞笙也没惊扰他, 而是带手机到浴室匆匆洗了个澡, 回到自己那空空荡荡的别墅大卧室。   视频里秦星羽的车还没到酒店,不过似乎换了个姿势休息,将手机重新拿在腿上, 许是这车里的空调开的略高,他将羽绒服袖子稍稍拉起。   这个角度,俞笙刚好可以看到镜头里的人, 那骨相分明的纤细手腕间, 还带着J.Y集团某次发布会之后, 他送的那枚高订制限量款铂金手环。   有那么一刻,俞笙有种哪怕是隔着屏幕,也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吻那瘦削纤细得令人心疼的手腕, 吻那枚对方仍旧珍惜佩戴的手环。   秦星羽回酒店后, 时候已然不早,和俞笙的视频还没关,于是镜头里的小俞总,被面朝天花板扔在沙发上,听队医进来跟秦星羽核对日常早晚的药物:   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片,治疗哮喘的、稳定心功能的、调节神经的、调理消化的、精神类的、安神镇静的、促进骨骼恢复的……   这还不包括他不愿意吃的那些辅助类的维生素。   当然,今晚他喝了酒,尽管没喝几杯,也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有些药物医生还是谨慎地给他停了一顿。   俞笙打定了主意,拍完这部戏,说什么也要把人绑到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不准再这么高强度地工作了。   彼时已然接近零点,秦星羽拿回手机,在视频里比划着,要去洗澡了。   明明刚才路上已经累得连呼吸都费力,午夜这个时间回到酒店,反而又一下子精神起来。   秦星羽的生物钟一直是乱的,多少年都没能调整过来。   “手机带进去。”   俞笙一如既往地在视频里提醒,屏幕另一端的少年,听话照做了。   将手机立在那摆放洗漱用品的架子上,秦星羽又返回衣帽间,抱了浴袍和换洗衣物等。   再进来时,已经脱了身上那件黑白拼色卫衣,只着里面一件贴身的墨蓝衬衫。   “后天是你生日,俞笙。”   站在视频屏幕前,秦星羽聊家常般说出这句话时,修长的指尖刚好去解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指甲修剪整齐的修长冷白手指,在深色布料,以及这浴室吊灯的清辉映衬下,即便那一个普普通通解扣子的动作,都显得勾人极了。   至少在此刻的俞笙眼里,像是天使的诱惑。   “所以,我可以自己挑选礼物么?”   声音微微低哑地问出这句话时,俞笙承认此刻的自己,脑子转得有点慢,心里想的是特别没有城府的那件事,又用最简单亲密的话术问了出来。   就连他们公司大堂摆的那只招财猫都知道,如果让他挑礼物,他会挑什么。   意料之中地,视频镜头前的秦星羽,神色清冷,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不可以。”   然后开始解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之前给你新专辑留的歌,闲着没事又多写了一首,这几天录了一遍,当做礼物吧,生日晚上发你。”   说这句话时,秦星羽仿佛在说着今天拍了几场戏一样寻常。   反正他们要等到J.Y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也就是俞笙生日的后一天,才能够见面。   说是闲着没事多写了一首,只有俞笙知道,对方在这样的身心状态下,写一首歌要耗费多少精力,从持续两年的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也才不到两个月。   歌是他特意写给俞笙,当做生日礼物的。   在秦星羽看来,俞笙身价千亿,家中又是做时尚生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物质上什么都不缺。   更何况前几年的生日,他已经送过对方限量款的耳机、高订制的吉他之类,实在想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礼物了。   他和俞笙,都不属于那种仪式感十足、特别在意纪念日的人。   这次来剧组他带了吉他,打算送给俞笙的歌,是他前些天在寂静无人的酒店深夜,一个人弹唱录的。   这首歌的正式版本,到时会让俞笙唱了在专辑里发行。   但即便只是试录一首,秦星羽也反反复复练了无数遍,录了很多次才算满意。   他两年没有开口唱歌了,能完整地唱首还算过得去的歌,已经非常勉强。   留给俞笙生日礼物的这首歌,他着实准备了很久。   “最近,可以唱歌了?”   镜头里俞笙小心地问出这句话时,难掩那双深邃眉目间溢出屏幕的情意,这个生日礼物他太想要了!   他属实没想到秦星羽才刚刚恢复语言能力,就尝试唱歌,更不曾想过对方的第一首歌,就唱给他。   “现在就想听……”   未等镜头里的人回答,他又补充了句,话说到一半,屏幕前浴室里的秦星羽,已经在解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了。   少年肤色白皙而纤细的身材,在那将脱未脱的深色衬衫掩映下,格外撩动人心。   尤其是那对精致有型的锁骨,与那骨相绝美的双肩,衬着这午夜月色下的浪漫灯光,半露未露的……   这都不是在考验俞笙对欲望的抵抗力了,这根本就是让他玩极限挑战吧?!   于是他在那句“现在就想听”后面,又加了半句:   “还想看……”   听是想听歌,至于看,是想看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   秦星羽平静打断,而后一字一顿地正色开口:   “我、要、洗、澡、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用那半脱着上衣的手,将洗漱台上的手机屏幕扣下了。   扣下了!   俞笙的屏幕前一片漆黑。   好不容易等对方快要脱完上衣了,结果人家把屏幕给他黑了!   俞笙服气,小俞总的内心已经开始抓狂了。   点了火就跑,属于不负责任的行为!应该受到惩罚与谴责!   几分钟后,俞笙听到浴室上空花洒传来的哗哗流水声。   天知道这是一种怎样难以名状的折磨!朝思暮想了十年的人,在眼前脱着衣服说要洗澡,脱得又慢又撩,好不容易脱到重点时,把屏幕黑了不给他看!   不给他看也行吧,问题是还让他听声!   此刻的俞笙,甚至能够从那清晰的花洒水声大小、开启与关闭状态,来判断对方洗澡洗到哪一步了。   什么时候在用洗发液,什么时候在用沐浴露,什么时候在冲洗身体,什么时候在穿浴袍,以及什么时候开了吹风机……   他还能够听到对方穿衣服时,布料的窸窸窣窣声,以及浴室的开门声。   再就没有然后了……   周围静悄悄的,黑色的屏幕里没有一丝动静,只有花洒里还存着的余水,偶尔滴答一声,预示着手机还没有被挪动地方。   “小羽……小羽?”   他试探着叫了两声,没有回答。   他被遗忘在浴室里了。   ……   秦星羽洗完了澡,已是凌晨,今晚他喝了酒,被医生禁了安眠药,此刻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睡意。   洗了澡换上缎面质感的舒适有型睡衣,他坐在那开了地暖的半弧形大阳台躺椅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复习了一会明天几场戏的剧本台词。   而后,他想起来了被遗忘在浴室里的手机。   确切的说,是被遗忘在浴室里的俞笙。   “不好意思啊,忘了。”   他起身将手机拿进卧室,没想到对面的视频居然依旧没有挂断。   此刻的俞笙,看着屏幕另一端,连道歉时都双眸含笑,让人看不准、也猜不透那里面究竟藏了几分真意、又或许几分故意的头发松软顺毛少年。   小俞总在心底已经发狠了几百遍了:   “秦星羽,你是不是不信我能立刻飞过去找你?”   “你不要……咳咳……反正大后天……咳咳咳……”   秦星羽想跟他说不要来,反正大后天他们在J.Y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上,就能见面了。但是这一句话他没能说利索,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将视频挂断了。   他仍旧习惯于身体不舒服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俞笙。   他常年夜里咳嗽,这几日犯了哮喘,尤为严重,咳得止不住也躺不下,喝水也压不住,只能坐着一点一点缓解。   今晚大夫又不让他服安眠药,多半是没法睡了,早知道饭局上不如多喝点酒,喝痛快点儿。   在忍过了一波剧烈咳嗽之后,他抱着剧本,扑在那团队特意让酒店配了硬度合适的温暖舒适大床上,思索着。   千里之外,俞笙盯着退出视频的手机屏幕,同样凝思了良久。   秦星羽一直以来都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让他出来拍戏自己照顾自己,就照顾成这样?   刚才即便隔着手机屏幕,俞笙也能感受到对面的人极力掩饰的苍白虚弱,让他恨不得立刻瞬移到对方身边,一点一滴地亲自细心照料。   他实在是太心疼秦星羽了。   ……   凌晨两点钟,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卧室的床头,俞笙又处理了几个急需确认的合同文件,发送了几封工作邮件。   交代了新品发布会相关的一切必要事宜后,由于时间太晚,他也没打扰几位贴身的下属和秘书。   而是用手机给自己订了张明天上午出发,飞往大兴安岭附近城市的机票。   尽管按照原定计划,再有两天,他和秦星羽就能够在J.Y集团的发布会上见面,但那太久了,他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他宁愿先独自飞一趟,再陪着秦星羽一块从大兴安岭,往南边的发布会城市辗转折腾。   安辰是在第二天上午的片场,接到小俞总亲自打来的电话,彼时俞笙已经独自坐在首都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室里,还有十几分钟就要登机了。   安辰愁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是说发布会之后再来么?怎么这个时候说来就来……   来了还不带提前打招呼的!   这酒店、餐饮、车辆通通都需要时间安排。机场在距离他们剧组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城市,得让剧组临时调度车辆去接,不是随随便便打个车就能到的。   小俞总经常干这事,没辙!   下午三点钟,俞笙辗转周折到达林区的片场时,秦星羽刚完成一场戏的拍摄。   今天的片场地形崎岖,房车开不到近前,剧组便临时用那种红色封闭式的古旧电话亭,改造了个简易更衣室。   四周的玻璃用硬纸板贴住了,地方不大,仅能容纳一两个人,于是秦星羽自己带了下一场戏的衣服进去换,没用助理和服装师帮忙。   俞笙过来时,对方已然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刚要出去补妆,结果一开电话亭的门,与门外站定的小俞总,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居然真的说来就来了?!   秦星羽微微一怔之际,错愕的功夫,连人带着怀里的衣服被拥着后退,一个恍神之际,又被怼回电话亭了。   俞笙这家伙还反手一把关上了电话亭的门。   “不是说……嗯……直接发布会见……”   秦星羽连说话带比划着手语,他现在日常交流没问题,拍戏说台词也没问题,但遇到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时,仍旧下意识地习惯先比划。   按照原计划,他已经和剧组请了假,明天下午一收工便直奔机场,和团队搭乘晚上的航班,前往南方的大都市参加后天下午的发布会。   最迟明天半夜或者后天上午,他就能和俞笙见着了,非差这几十个小时?   堪堪容纳两人的电话亭,俞笙将人抵在那用硬纸板糊得严丝合缝的墙上,深邃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定定望着怀里话都说不利落的人,认真严肃地一字字向对方发出警告:   “距离发布会还有48小时,有的人已经学会了生病不汇报,喝酒不知道跟人保持距离,被占便宜也不知道拒绝了。”   “……多大点事。”   秦星羽那双清清亮亮的桃花眼瞥了瞥对方,小声地念叨一句。   就这?也值得日理万机的小俞总,千里迢迢地赶来当面警告他一番?   秦星羽说完就要往外走,片场还有化妆师等着给他补妆,导演和另外几个演员们,也在等着他拍下一场戏。   没想到下一瞬,他被俞笙的手劲儿按得更紧了。   “俞笙你……”   他微微用力挣扎,狭小的电话亭里,对方不但用力揽着腰将他按在墙上,还低下头作势要吻。   他吓了一跳,一会儿还要上镜的!   当然,人家小俞总也有分寸,就是吓吓他而已,没真的吻,而是埋头在他天鹅般修长白净的颈边,贪婪地轻嗅了一会。   即便在这零下三十度的彻骨天气里,俞笙依旧炽烈温润的唇,有那么一刻,轻触了触对方巧夺天工般的精致颈窝。   激得怀里人的身子微微一颤,小俞总才满意地将箍在对方腰间的手,微微收了点劲儿。   秦星羽松了口气,刚要抬手替对方理一把在自己身上蹭乱了的发梢,不料意犹未尽的俞某人忽然抬头,双目定定地在他那妆容精致、清冷又勾人的容颜之上盯了一会。   下一秒的唇畔,就要隔着刘海直接落在他的额头。   “不……上面不行……”   微微慌乱间,秦星羽立即开口,尽管对方贴心地没动他带妆的脸,但他发型也是造型师特意做了的,也不能乱!   “那下面行?”   逗弄着怀里害怕又着急的人,俞笙抬眸浅笑着反问出这句话时,明明已经轻轻搭在对方腰跨间的手,忽而又收紧了,还故意往下挪了几分。   秦星羽气得想揍他。   抱着怀里的炸毛少年又贴了一小会儿,俞笙才仔细给对方理好被自己扯乱的领口,又意犹未尽地用唇轻碰了碰对方的耳垂,才恋恋不舍地侧身让开电话亭的门。   秦星羽推门出来时,意料之中,外面站了好几个人。   不说是众目睽睽,在这片场人多眼杂的露天场合下,也有那么三五个工作人员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这间小电话亭更衣室。   俞笙刚才进来时,铁定是让人看见了。   秦星羽面不改色,于那三五道带着兴奋吃瓜的目光注视下,随手捡了根雪地上的枯树枝,往那电话亭的门把手上横着一插,从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至于俞队长,就好好地在电话亭里面壁思过吧,反正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至于让外星人给打劫了。   “嘿……”远远地,传来他们辰哥一声感叹。   安辰在一边盯了半天了,从俞笙进了那小电话亭更衣室,就开始盯,狠狠地一直盯到自家艺人出来,才松了口气。   原本他是打算待秦星羽拍戏去了,逮住小俞总好好盘问一番,是不是在更衣室里欺负他家艺人了?!   眼见这个氛围,至少也是摸了抱了!   谁知道他家艺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给人锁里面了。   当下裹着军大衣,双手揣在袖子里的安大经纪,歪着头捉摸了半天……   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等自家小艺人走远了,再一路小跑上去,把那电话亭门把手上的树枝抽出来,亲自解救小俞总。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哒~ 第129章 小木屋约会   俞笙不紧不慢地从电话亭里出来, 那双万年冰山般的眉眼含笑,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辰哥走了。   至于小俞总在笑个什么劲儿,安辰觉着也不难猜, 十之七八是在电话亭里吃到了甜头。   其实今天剧组里,只有少数人知道俞笙来了。小俞总这趟行程相当低调,独自一人一个双肩包, 秘书没带, 行李箱也没提。   毕竟高调了怕秦星羽生气。   忙碌了一整天的导演和剧组高层们, 也是到了接近傍晚快放饭时,才听说小俞总来了。   制片人高兴坏了,小俞总如今可是业内谁都想巴结的大佬,背靠金山银山的资本方,他们剧组还有两笔后期制作预算, 没着落呢!   如今难得有着秦星羽这层关系, 人家小俞总愿意来剧组里探个班,住上一段时间,是多么好的机会!   更何况明天又是俞笙生日, 因而刚一得知消息的总制片人,便张罗着说要晚上请客聚餐,给小俞总接风。   颇有眼力见的执行制片小姑娘, 悄悄地提议, 说人家特意低调的过来, 大概是不打算张扬,就别搞聚会吃饭这种排场了,今晚让秦星羽早点收工, 比什么都强。   总制片人思索了半晌, 心领神会开了窍, 当即跟导演商量,把秦星羽晚上一场临近午夜的戏份,挪到傍晚六七点来拍了。   大兴安岭的冬季过了下午四点就黑天,夜戏什么时候拍都一样。   于是当晚不到八点钟,秦星羽就收了工。   只不过刚刚下了戏,跟导演和各位老师打了招呼,还没来得及更衣卸妆的秦星羽,并不知道就在两个小时前,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从今天下午被爆出,荣登微博热搜榜前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舆论。   尽管这则舆论跟他没什么关系,别说他不是舆论里的主角了,连配角都不是,但舆论内容却处处带了他的大名。   热搜标题明晃晃地一行大字:秦星羽继母与周亦承婚外情。   一段不雅的监控视频,被身份不明的知情者爆了出来,视频主角正是秦星羽的继母宋雨画和周亦承。   赶巧了,视频地点就在宋雨画和秦耀堂的画堂传媒,那间当初秦耀堂对儿子殴打,继而被监控记录下全程的会议室。   至于这段视频被拍摄的时间,刚好是上半年,周亦承正式签约画堂传媒之后的不久。   视频格外清晰,角度十分刁钻,内容及其辣眼,以至于除了脸以外,几乎全都打了码才发得出来。   宋雨画婚内出轨公司晚辈艺人,这件事本就跟秦星羽没半点关系,大约真正受到暴击伤害的,是他爸秦耀堂。   但如今宋雨画被冠上“秦星羽的继母”这个名号,事情就不一样了。   在一众专业营销号与媒体的节奏带动下,事件逐渐发酵:   “秦星羽小妈搞继子的队友,这跟家长睡了孩子的同学有什么区别?”   “秦星羽后妈出轨,这事他爸知道吗?”   “没想到啊,周亦承这个祸害,搞了人家母子两个,跟儿子组完CP去搞人家小妈。”   “宋女士好几年前不是也被传过,跟年轻的合作艺人走得近么?她应该是就喜欢这种小男生,该不会连自己的继子也搞过吧?!”   “现在公司老板跟男艺人之间,都是这种关系吗?纯路人提醒:你们可要保护好自家哥哥啊!。”   ……   眼见着舆论走向,越来越偏离事件本身,对此秦星羽的粉丝们,本着不给一丁点热度的原则,没有铺天盖地的讨论。   秦星羽的粉丝群体,属于基数大、粘度高、财力强的类型,但论撕逼战斗力,在组合粉当中,并不能算得上出类拔萃。   不过也有一部分大粉强势澄清,以或阴阳怪气、或严厉谴责的声音发了出来:   “这件事带秦星羽大名,明显是小人刻意为之,宋女士爱出轨谁就出轨谁,不要牵连无辜艺人,我们在剧组拍戏。”   “你们发现了吗?这件事牵扯了好几个人,却自始至终没有女主角的名字。请不要让女性失去姓名,请记住她的名字,她叫宋雨画,不叫‘秦星羽继母’。”   “根本不是一家人!秦星羽从未承认过一家人,相反还发过微博澄清,宋女士的一切言行与他无关!”   有粉丝特意翻出了多年前,宋雨画以秦星羽母亲的名义,向品牌方索要奢侈品服装包包时,秦星羽发过的公关博。   那个时候他还尚未成年,但否认了对方打着自己名号的一切言行,态度十分坚决。   如今,这条莫名攀上热度的话题,才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便发酵到连在这遥远大兴安岭拍戏的剧组,都知道了。   尽管大家在秦星羽面前,谁都不敢提。   尤其是不敢提起周亦承。   这个圈里总有人好奇他与周亦承之间的八卦,即使澄清了再澄清,俩人都打官司了,还依旧有人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进组这将近一个月来,从未有人真的敢在秦星羽面前提起周亦承,如今尤其周亦承被爆出了这件丑闻。   以至于秦星羽当晚收了工,也还不知道这事儿。   尽管下午的拍摄间隙,他隐约察觉到剧组工作人员的神情异样,但那时候他正专注投入角色,没怎么在意。   更何况他本就心理状况不太稳当,对于一些细微的感受,他也知道有时候是自己胡思乱想。   当下他回到团队的房车,翻了好几下没找着自己的手机,也没看见安辰在车上时,才觉得哪里透着些不对劲儿。   “哥,那个……你手机冻没电了,在我这充电呢……咱先回酒店呗?辰哥跟俞总刚才先回去了。”   坐在副驾驶的时川,动作小心地把对方的手机,往自己口袋深处塞了塞,说话时都没敢回头。   秦星羽应了一声,也没多问,反正他车上也不看手机。大兴安岭林区这一带路况不好,他容易晕车。   安排司机开车回酒店时,不会撒谎的时川小朋友,还心虚地自言自语找补了一句:   “这天太冷了,这手机一会儿就冻没电……”   今天的片场离酒店不算远,驾车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司机是剧组在当地统一雇的,路熟、车稳,秦星羽只要安静坐着,不玩手机不动弹,偶尔开窗通个风,基本不会太难受。   黑色的房车奔驰在大兴安岭林区的公路,秦星羽坐在后排,斜倚着车窗闭目养神。   今天收工比平时早了些,拍摄强度也低,他这会也觉得不算太累,思维便如自动驾驶模式般,不受控制地飘来飘去。   忽然他反应过来时川有问题!   今天的片场地势崎岖,剧组的大型车辆都停不到跟前儿,他的手机一直扔在车上,大半天没用。   他记得中午最后一次从车里吃了饭,回到片场时,手机还剩下80%以上的电。   他不了解大兴安岭的超低温天气,但作为一个热爱电子产品的普通男生,他还是稍微了解一点手机的。   手机那么容易冻没电吗?人家大兴安岭生活的人们,平时也是用手机的啊!   更何况他的房车里,一直有他团队的好几位工作人员随时待命,是全程开着暖风,接近于室温的。   时川绝对有事儿瞒着他,而且多半是他又上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热搜。   不是他多么敏感,而是这样的事,时川干过好几次了,糊弄他的手段相当幼稚拙劣,没得他们辰哥半点儿真传。   “时川,这回要是公关,我和俞笙的看法可能又不一样,你说辰哥会站哪一边?”   问出这句话时,秦星羽甚至连那小刷子一样扑闪扑闪的眼帘,都仍旧闭着。   他也喜欢没事儿逗着自己这小助理玩。   时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午就听他们辰哥在探讨,这热搜要不要公关,为这事儿都跟俞笙提前回酒店了。   由于时川小朋友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公关的事,这会儿听他羽哥一问,脱口而出:   “那辰哥肯定听你的啊,你才是他老板!不过吧,说实话,哥,这回还真不一定,这不碰巧俞总来了么,好歹俞总是咱甲方……哎,不对,哥你在说啥?”   意识到自己秃噜嘴了的时川,连忙一巴掌捂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他羽哥炸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就这点反侦察意识,以前怎么给我当的眼线……说吧,什么事。”   秦星羽小声吐槽,想当初刚把经纪约签给俞笙时,时川作为给他商业卧底的眼线,白切黑既查俞笙团队,又查自家老爸。   如今秦星羽想来,他这小弟没让人家给揪出来,这世界可真是个草台班子。   “不带这样的啊,哥,我这反侦察意识是对外的,自己人你不带这么考验我的啊呜……”   时川满脸委屈地大声喊冤之后,在交出手机与口头汇报之间,选择了后者。   一是秦星羽车上看手机确实容易难受,再者时川选择口头汇报,他可以稍微优化一下语言的艺术。   总之是尽可能地让这件事,显得轻描淡写一些,千万别影响了他羽哥的情绪。   于是后半程的路段,秦星羽依旧闭目养神倚着车窗,听完了时川对于这次宋雨画和周亦承的绯闻热搜,云淡风轻的汇报。   时川低估他了,他承受能力没那么差的。   更何况这件事一则跟他没有直接联系,再则他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在那场颁奖晚会后台周亦承的更衣室里,便已经撞破了。   他只是选择了闭嘴而已。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件事极有可能会被曝光,因而他如今是有心理准备的。   再不愿意承认,宋雨画也是他法律上的母亲,而他又是个公众人物,受到牵连并不奇怪。   回酒店后,他没先到自己的套房,也没先联系俞笙,而是直接去了走廊斜对面安辰的房间。   秦大明星神色镇定如常,步履如风,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的时川。   安辰的房间比平时热闹,门虚掩着,三五个工作人员围坐在沙发上,都是团队里跟组的宣发和执行。   俞笙也在。   秦星羽一踏进门口,就听见屋子里自家经纪人那忿忿不平的大嗓门:   “这事我是真没想到,这太特么恶心了,这俩居然有一腿,可问题是,我凭什么给这俩人撤热搜啊?这也不关咱的事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俞笙?”   安辰这句话是在特意问俞笙,撤热搜的主意,是俞笙提的。   怕秦星羽看见,尽管他知道秦星羽早在几个月前,已经撞破了。   但自己撞破是一回事,被挂到网上来公开处刑,又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仍旧慢了一步,没想到秦星羽今晚提前收了工,随着那房门虚掩处进来的少年身影,一屋子的人都闭嘴了。   这热搜大概是不用撤了,妥妥地看见了。   安辰尴尬地揪着自己脑袋上,那本就不长的圆寸:   “咳咳……嗯……小羽啊,这事跟你没啥关系,你别管哈,这是别人要黑你,这不看你进组了么,眼馋了这个项目大半年的小生,可太多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在沙发和餐桌旁坐满了,眼见秦星羽进来,有人立即让出了空位,不过他仍旧选择坐在了俞笙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言不发地听着大家讨论。   这个事说实话他也觉得膈应,但他知道的早,已经不当回事了。   说丝毫不介意是不可能的,自己的队友跟自己后妈搞到一块去了,还是跟自己炒过CP、打过官司的队友。   结果到头来被公开处刑的,还变成了他秦星羽。   但这件事他确实不想掺和,再怎么被带着大名挂在网上,事件里丢人的也不是他。   尤其是当下,他已然知道了微博上那些杂七杂八的言论后,撤热搜的事,俞笙也没再坚持。   安辰最后以归纳总结的方式问大家,尤其是问俞笙:   “那你们觉得这事,咱怎么处理比较合适呢?要撤咱就得快,这都快八点了,今天礼拜五,别等一会黄金时间再发酵,怎么样,撤不?”   秦星羽说了两个字:“不撤。”   安辰愣了愣,近两年来,随着心理状况的自顾不暇,秦星羽很少明确向他提出什么工作要求,今天是难得的一回:   “那,让它挂着啊?”   “嗯。”秦星羽应了一声,底气十足地发表意见:   “有那钱不如给我买遥控车,出新款了。”   安辰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拍着脑门,一脸的不屑:   “哎呀呀呀你就惦记你那遥控车,都多大了……”   “还有我的拼图。”秦星羽面无表情,正色提醒。   “行行行,给你买!”   安辰扶额,多少拼图加上遥控车,也抵不了一个撤热搜的钱,他家小孩儿实在没什么花钱的爱好。   秦星羽的意思安辰明白,这个热搜不值得花钱撤。   虽然秦星羽是个大方的人,但他的大方仅限于对待朋友下属,不包括自己。   在他自己看来,撤这个热搜就属于花没必要的钱,无论是从谁的公司走账,都没必要。   相反,刚刚提到遥控车和拼图时,原本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少年,急得都站起来了。   这次进组,为了专心工作,他都没带他心爱的遥控小汽车,连积木拼图也没带上一套。   眼见身边的人情绪激动地起身,俞笙一把捞了回来。   秦星羽没站稳,被俞笙这么一捞,身子跌落进沙发上的小俞总怀里。   挣扎着两下无果,他索性也不挣扎了,换了个姿势,侧过身来,把俞笙的腿当做沙发扶手坐着。   俞笙从身后松松地环着怀里人的腰,对方刚刚跟安辰要东西的模样,让他格外吃醋又羡慕。   秦星羽是个不会任性的人,偶尔态度强硬地跟身边的人说出需求时,就显得格外难得。   但是,凭什么秦星羽想要什么东西时,就只找安辰,不找他?   尽管事实上俞笙也知道,安辰给秦星羽买东西,属于工作的一部分,多半也是走工作室的账,花的是秦星羽自己的钱。   但他小俞总仍旧不大乐意,他就想秦星羽花他的钱。   修长的手指不安分地摆弄着怀中人的外套下摆,将那衣角都折出痕迹了,在人前,俞笙硬是忍住了,没往衣服里探一个指尖。   却无视了一屋子人的高谈阔论,而是特意用那声线偏冷的嗓音,压低了在对方耳畔说了句:   “还喜欢什么?购物车交出来。”   秦星羽还真就在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后,严词拒绝地回答了他一个字:   “不。”   他秦大明星也是个有钱人,他才不花俞笙的钱!   ……   关于宋雨画和周亦承的事,团队经过探讨,决定了对热搜不进行任何处理。   但也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带起了一个新节奏,将对准秦星羽的炮火,稍微挡一挡。   安排了合作的大V放出了秦耀堂已于一个月前,被自己亲姐接回老家的消息。   而宋雨画则独自带着两个儿子,仍在帝都生活,疑似两人早已婚变分居。   这么一来,如若秦耀堂和宋雨画的婚姻不稳定,甚至也有可能离婚了,那么宋雨画作为“秦星羽继母”的这一层关系,便不攻自破。   任她再作出点惊天动地的事儿来,也跟秦星羽没了半点关系。   只是原本团队都以为这次的事,不过是行业里旗鼓相当的哪位小生团队,冲着秦星羽来的。   多半等个一两天,舆论也就过去了,连剧组的高层,也只是象征性地找安辰询问了两句,没当做多大一件事。   殊不知这只是一出连环曲的第一步。   当晚,秦星羽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影响,尽管明面上,他毫不在意这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丑闻。   但是俞笙记得,在那次颁奖晚会后台,撞破宋雨画和周亦承的私情后,秦星羽是状态差了好几天的。   今晚洗了澡后,秦星羽多服了几片安眠药。   为了让他白天工时有个相对不错的精神状态,在组里这段时间,心理医生把他前些时候服用的唑仑类药物停了,又换成了唑吡坦。   前者半衰期长,代谢慢,白天容易困倦,影响工作状态,后者则没这个副作用。   但也有一些不良的影响,在服用后到入睡的这段时间里,容易出现兴奋、幻觉,以及类似喝醉了酒的断片感。   这药起效快,多数人吃了没十分钟就睡了,这种不良作用显现不大,而秦星羽这些年来,交替着几乎吃过市面上所有的安眠药。   如今这些药物服对他而言,要一个小时以上才起作用,因而在服药到入睡的这段时间里,医护团队便格外注意。   好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比较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剧本。   有时候也会为了抵御这种药物作用下的兴奋与断片感,克制住想要给人发信息打电话的冲动,从而转移注意力。   要么与工作人员斗智斗勇,要么溜出去找景小延或是冯曳玩。   这次进组拍戏,他跟景小延和冯曳住在同楼层,也能够让人放心,反正过不了多大一会,药效上来他也就回房睡了。   但是今晚,他趁人没留意,多服了一倍的量,服了药又想往外跑,而景小延和冯曳又是大通宵的对手戏。   那小俞总可就派上用场了。   服了药的秦星羽,身上已穿着水蓝色丝绸质感的睡衣,随便披了件羽绒服,难得主动敲开了小俞总的房门,拽着人便往外跑。   他想带俞笙去看看,他们前几天拍戏的一间小木屋,就在酒店后身,森林庄园的造型,红墙绿门黑烟囱,是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那种小屋。   俞笙也便由对方拽着,临出酒店前,还不忘低头给人拉紧那长羽绒服的拉链。   他们酒店所在的这片镇子上,白天下过了一场小雪,造型本就圆咕隆咚的小木屋顶,此刻又多了一层积雪,连窗子都被掩盖了大半,更像童话故事里的约会秘密基地了。   俞笙捡起白天道具师傅扔在附近的铁铲,几铲子便将那木门前的积雪铲开了,秦星羽几乎没太费力气便拉开了木门,两人一块钻了进去。   一时间,俩二十几岁的男生,跟十几岁青春期对啥都好奇的少年似的。   小木屋外景宛若童话,立面却是个打造成猎户小屋的影棚,有茅草覆盖的床铺、钉得歪歪斜斜的木桌。   剧组需要多次使用的缘故,这里通了电,门后的角落里还放了个工作人员用的暖风机。   俞笙把电源连好,暖风机打开,想他自己这么一个天生不怕冷的人,今天一下飞机都冻得超乎想象。   他现在都后悔让秦星羽进这个组拍戏了。   彼时秦星羽在那落满积雪的窗前站定,室内的温度一上来,玻璃窗蒸腾出一层淡淡的水气,映着外面的霜花,氤氲开来。   “冷不冷?”   俞笙用自己被暖风机烤了热的双手,从身后伸出,将对方冰冷的指尖握在掌心。   遥想他们刚满十五岁那年,也有一次冬季来这大东北拍摄,那时他们刚出道,还没多少人气,住着暖气不足、四面漏风的小旅馆。   夜里冷极了,他们几个也会挤在一张床上,蜷缩着取暖。   秦星羽任由对方,捂着自己几乎冻到没有知觉的双手,凝神望着窗子上那一层薄薄的水雾,没有回头。   “俞笙。”   小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尽管背对着对方,但他的神色间却明净极了,思绪也清晰极了。   安眠药带来的那么一丝幻觉,以及断片儿的不良作用,在抵抗了多年之后,对他而言早已不算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跟俞笙说。   作者有话说:   又是周一了,怎么就这么快啊啊!感谢在2023-11-26 00:00:00~2023-11-2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梨落、倾浣 20瓶;小绿老头、雅马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窗台吻   有些话, 秦星羽只有借着药物作用下,那种近似于微醺的断片儿感,他才可能对俞笙说:   “我其实就一直都知道, 当初你是为了我才退团,如果那时你仍旧只是一个艺人,做不了什么。”   “可能如今我要么被公司雪藏了, 要么瘫痪了, 要么在哪个普通的夜晚, 随便从哪座高楼上跳下去了……”   “虽然我总是说,还是更怀念你在舞台上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做的这些……是因为我……”   秦星羽觉着自己仍旧有些语言障碍,以及逻辑不清, 以至于他越说越是疑惑, 不由得微微蹙起那掩映在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   有些想要表达的东西,来来回回绕不明白。   这些话打从好几个月之前,他就想跟俞笙说, 想了好几遍,尽管如今说出来时,依旧显得思维和逻辑有些混乱。   他忍住了想要回头, 去看对方一眼的冲动。   而是对着那早已满是霜花, 阻挡了整个雪夜的木窗棂, 向身后人问出了最后一句:   “俞笙,你后悔么?”   这些话,不能当面看着对方的眼睛问, 他有些怕。   俞笙用失去了舞台, 换得他秦星羽偶尔还能上个舞台。   身后, 那双修长而温暖的双手缓缓上移,从握着他指尖的姿势,到从背后将人圈进怀里。   秦星羽太瘦了,连穿着这身当地的加厚羽绒服,俞笙连人带羽绒服一块儿抱着,都觉得手臂间空荡荡的。   “从未后悔。”   一字字郑重说出这句话时,俞笙微微收紧了双臂,将怀里的人拢得更用力了些。   而后他侧过头来,用唇畔轻擦着对方冻得冰凉的侧脸,补充了一句:   “舞台财富与名利,都不及你。”   俞笙当然不后悔。   别说是用他万众瞩目的舞台了,即便是用他如今的千亿身价,来换得能与秦星羽这般相处,他都心甘情愿。   更何况他只是失去了艺人身份而已,却拥有了权势与财富,他可以用他手中的权势与财富,护秦星羽一世周全,陪他实现一切梦想。   还能够偶尔与他一块同台唱个歌。   开演唱会如今对俞笙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他小俞总甚至可以自己当自己的主办方。   秦星羽不动不语地任由身后的人环着,对着霜花低头思量,没有人知道神色清冽沉静的少年,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半晌之后,他以仍旧被俞笙抱着的姿势,在对方怀里转了个身,对视了。   少年微微歪着头,那双明明如池水般清浅明净的目光,望向俞笙时,带了几分犹如深潭般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大半个月没见了,俞笙,你就这么表现?”   嗯?嫌他表现得不够好?   如果仅仅是拥抱和情话还不够的话,他可有太多表现空间了!   他就等这句话呢。嬿衫霆   秦星羽许是被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本就不大的小木屋里,暖风机的温度一上来,他觉得不那么冷了,反倒是穿着羽绒服,又被人抱着的姿势有些难受。   尤其是刚从酒店出来时,俞笙怕他着凉,把他羽绒服的拉链,直接给拉到了脖子最上面,再高点估计都快要夹到他鼻子了。   这会儿他觉得有点闷,于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伸出手来想把那领子处的拉链往下拽一拽。   俞笙跟着帮忙,却舍不得放开环在对方腰间的手,于是凑得更近了些,直接用牙齿叼住那羽绒服的金属拉链。   滋啦一声,一低头,就给一路拉到了胸口,末了还凝视着怀里仿佛被他拆包裹一样,拆出来小猫一般的人,一字字告诉对方:   “我还可以有更丰富,更深入的表现……”   问出这句话时,俞笙的神情专注极了,也认真极了,仿佛就像是刚进组的新人演员,在向同伴虚心求教一般。   只不过仍旧环在秦星羽腰间的那双手臂,忽然间紧了紧。   都是成年人了,秦星羽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挑衅。   好像他不会似的?   在凝视了对方两秒钟之后,他伸手抬了抬俞笙那骨相分明的下巴。   现学现卖,他也会。   配合着对方动作,微微仰起头的俞笙,眉宇间是浅淡温柔中夹杂着的低低警告:   “跟谁学的?”   “反、正、不、是、你。”   秦星羽一字一顿地回答,胸有成竹地挑战对方的底线。   前几天他不是刚上了个挑下巴的热搜么……   “那,有没有人教过你这个?”   俞笙话音刚落,抬手间将对方之前那拉到胸口的羽绒服外套,彻底拉了下来,而后不等对方反应,便双手直接探进外套里,下一刻,就将人抱上了窗台。   抵着那粗糙古朴质感的小窗帘,不容怀里的人有半点反抗,下一瞬,一吻封唇。   “不……”   秦星羽吓了一跳,撩归撩,他是没打算让俞笙在外面吻他的,尽管这小木屋也算是个收工后没人来的秘密基地,但对他而言,也算外面!   俞笙即便在这零下三四十度,也依然温热的修长手指,终于滑进对方那丝绸质感的深蓝色睡衣,风暴般强势而不容抵抗的吻,一路向下,将对方睡衣的领口也扯偏到一旁。   即便如此,俞笙没敢用力,而是犹如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般,一下一下轻啄着对方精致勾人的锁骨。   “不行……”   秦星羽想要抓住点什么,来借力来稳住身体,但没能找到,被抱坐在窗台上,抵在对方的胸膛与窗棂之间的身子轻颤。   连说话的声音里,都夹杂着气息不稳的尾音。   他这是不是玩大了?   尽管有那厚实的长款羽绒服,阻隔在身体与窗棂之间,秦星羽不觉得冷,但他后悔极了。   他不主动说那几句话还好,刚刚他说完了又不让碰,惹得俞笙身上一下子更热了。   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天雪地都降不下来的那种。   俞笙也想知道,此时此刻被自己揉在怀里吻的,究竟是个什么妖孽。   嫌他表现得不够?!   还敢主动挑下巴撩他?!   撩完了还跟他说不行?!   要不是顾忌着对方的洁癖,他刚才差一点直接将人抱在那铺满茅草的小木床上。   “俞笙……唔……”   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也被解开,少年皮肤白皙而瘦削紧实的身体,承受着如雨落珠帘般细密落下的吻。   秦星羽挣扎着想要逃离,在这隔音不怎么好的小木屋里,他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俞笙居然还敢这么亲他?!   当然,亲归亲,人家俞笙只是这回亲得放肆了些而已,但仍留有分寸。   俞笙知道他服了安眠药。   只不过这一场缠绵至极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再继续下去,俞笙怕对方感冒,毕竟他把人家睡衣扣子都给解了。   直到安眠药的药效发挥,怀里的人有些迷迷糊糊了,俞笙才将对方的睡衣系好,用羽绒服将整个人裹着,打横抱回酒店。   幸而他出来时口袋里揣了口罩,秦星羽被自带大帽子的长羽绒服整个裹着,也看不见脸。   即便如此,从酒店唯一的大门,走到电梯间的一路,仍旧吸引了两三个前台小姐姐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干了啥。   回到秦星羽的卧室,俞笙抱着怀里的人小心地放在床上,除去了对方身上的羽绒服。   已经进入半昏沉状态的秦星羽,身体一沾着床,便熟练地翻身伸手去够床头。   两米见方的一张正方形大床,非要横过来睡,身体一侧靠着床头,才睡得稍稍安然。   这是他近来在剧组里养成的新习惯。   今年以来,随着心理状况的逐步恢复,他那些喜欢窝墙角、睡地板的毛病,倒是改掉了大半。毕竟前几个月在家,大部分时候是俞笙抱着他睡。   结果如今到了剧组,一个人又开始横着睡了。   仿佛非要靠着点什么才睡的安稳。   对于对方开发出来的新睡姿,俞笙站在床边认真观摩揣测了好一阵。   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配合呗。   床上修长单薄的少年卷着被子,全身抵着床头缩成窄窄的一条,床上还留出那么一大片地方,空空荡荡的,俞笙怎么看都觉着浪费。   于是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他明明有自己的房间,上午安辰接到电话,得知他要来时,便立即让酒店在同层安排了一间跟秦星羽一模一样,最高规格的房间。   别看这一带地方小,酒店也算不上豪华,但唯一的好处是人也少,即便也有一些跟着剧组入住的粉丝,也不至于将酒店住满,仍旧零零散散空出来那么几间房。   今天傍晚俞笙从片场回酒店时,已经到自己的房间放了随身物品,还顺便洗了个舒适的热水澡。   此刻他只觉得秦星羽空出的那一大片床浪费,也可一点也没觉得隔壁自己那空着的整个房间浪费。   片刻之后,换上睡衣的小俞总,以同样的姿势横卧在秦星羽那张两米见方的大床上,从身后抱着怀里的人,安然入眠。   次日是俞笙生日,也是J.Y集团在南方大都市举办新品发布会的前一天,秦星羽作为全球代言人,已经官宣确认了出席。   他的经纪团队也早在半个月前,便向剧组请好了假,计划当日结束了白天的拍摄后,搭乘晚上的航班前往发布会城市。   计划之外的是小俞总突然空降。   也正是由于小俞总亲临,外加生日的缘故,剧组当天直接给秦星羽放了假,团队也将晚上的航班改签到了下午。   好在头等舱没满,临时给俞笙加了张票。   中午俞笙婉拒了制片人和导演打算举办的生日宴,只是跟秦星羽、景小延、冯曳几个兄弟,简单聚餐吃了个便饭,午后团队便出发前往机场。   俞笙不怎么在意生日这种事,更何况今天他还有行程和工作。   不过,哪怕是已经退圈两年,他的粉丝们应援热度依旧丝毫不减。   距离大兴安岭最近的机场,也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小城市。随秦星羽团队出发跟机的粉丝不多,大部分是不用上学、不用上班,全程24小时追星的那几位眼熟的富婆小姐姐。   秦星羽团队早早地到了机场。   出行他一向赶早不赶晚,片场开工、晚会彩排、直播采访,无论大事小情,他十年如一日地从未迟到过。   这次还早到了半个多小时,于是便跟俞笙、安辰他们一块在VIP候机室里休息。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候机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一条新的微博话题。   也正是这条直接空降到热搜榜一的话题,让以安辰为首的整个秦星羽团队,一下子意识到,昨天宋雨画和周亦承被曝光的那件丑闻,不是巧合,而是某个对家一系列计划中的一道餐前开胃菜。   因为今天曝光的事,更惊悚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短小一点,周末我会万更回来的~感谢在2023-11-27 00:00:00~2023-11-2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25瓶;46570043 20瓶;小绿老头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惊恐发作   微博上那条悄无声息的新热搜, 团队并未在一开始发觉,眼见着马上登机了,谁这会儿刷微博啊。   是同样能够进入VIP候机室的贵宾粉丝, 率先发现了端倪,连比划带招手地想告诉安辰,结果人家安大经纪还没看见。   倒是时川看见了, 对方女孩将手机屏幕亮给了他, 指了指面的热搜画面。   时川赶紧顶了顶他辰哥的胳膊肘, 于是两人看到了就在几分钟前,都没有经过讨论的热度攀升,而是直接空降热搜榜一的一条新话题:   “秦星羽18岁生日与周亦承发生关系。”   啥?安辰气得差一点把手机扔飞。   话题内容确实带了段视频,视频里是几年前,秦星羽18岁生日那天, 在下午进行了两个小时的生日会舞台表演后, 参加了公司举办的生日晚宴。   地点在一家酒店的小宴会厅,而这条视频的拍摄地,就在这宴会厅上层的走廊。   镜头里, 周亦承将秦星羽壁咚在某间敞开的客房门板,两人一直站在这里说话,说了足足有五分钟。   于是这条两位主角以壁咚姿势, 认真说了五分钟话, 却又听不见交谈内容的视频, 在五分钟后戛然而止,却勾起了越来越多粉丝和路人的好奇。   不一会儿功夫,话题后面便挂上了个深红色的“爆”字标签。   安辰拍着脑门生气, 这事虽然他不知道, 但他敢打包票, 秦星羽和周亦承之间,绝对不是那样的关系。   他还隐隐约约有着印象,秦星羽18岁生日会那天,他带着几个小艺人一桌桌给前辈们敬了饮料,而后回到座位,跟几个同行喝酒侃大山,打发了几个坐不太住的小男生们自己去玩。   没一会功夫孩子们就回来了,发生不了啥。   而这么一个兄弟间平平无奇的交流视频,怎么就能被按头说发生关系了?   是的,壁咚了,那时候周亦承和秦星羽关系好,CP也热,但是壁咚了就等于上床了?   这视频何以放了足足五分钟听不见声的交谈,却把后面直接截了,故意不让人看后来俩人是进屋关门了,还是出来了。   尤其是这个话题,在俞笙生日的当天放出来,这背后的意图可真值得好好揣测一番。   细思极恐,这条重磅话题的背后操纵者,不仅及时获取了由于俞笙的加入、秦星羽团队提前一天将机票从晚上改签到午后的信息,更是进行了精妙的时间计算。   抓着刚好秦星羽团队马上要登机的当口,即使发觉了,也至少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在飞机上,没有办法实时监控处理。   当下距离视频发布,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在营销号的带动下,议论愈演愈烈,跟昨天的宋雨画周亦承事件,仿佛成了连续剧。   有人说周亦承真是不简单,睡完了人家儿子睡小妈!   也有人幸灾乐祸地表示:   “秦星羽18岁就跟周亦承了,承羽CP不用BE,你们是真的!”   “估计新入坑笙羽的,要破大防了。”   “所以整个事件是:秦星羽18岁就跟周亦承在一起了,后来因为经纪人小三儿,闹修罗场,结果出了彩排事故这个意外,被俞队长插足捡了个漏,还一不做二不休,把情敌周亦承送上了法庭,朋友们,我理顺了没?”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小羽和周亦承在一起过,不能点单凭一个壁咚动作就判定发生关系吧,而且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专门等俞队长生日这天放出来,其心可诛!”   ……   安辰又开始愁得揪头发了,他那头发早晚有一天得让他自己给揪秃了。   这个事比昨天闹得大,毕竟是跟秦星羽直接相关,又赶在了俞笙生日当天。   连远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大兴安岭剧组制片人,都给安辰发来了信息慰问,希望团队尽快处理,以免影响作品宣发。   安辰当然知道,今天这条热搜,和昨天的性质不一样,这无论如何也得撤,不光撤,还得盯着对方下一步动静。   彼时俞笙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明天就是公司第四季度新品发布会了,虽然用不着他亲自安排,但有不少下属的邮件汇报,需要他亲自过目。   于是安辰将秦星羽悄悄叫到一边。   这个事,他得知道秦星羽的意思。   “小羽啊,有个事,我必须得跟你汇报,因为我得马上处理……”   噼里啪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以安辰的意思,明天就是J.Y集团品牌发布会,这热搜必须今天撤掉,舆论也得盯,于是安大经纪当机立断:   “小羽,你看这样行不,我先不上这一班飞机了,你们该咋飞咋飞,反正到了那边有同事接应,庄晏晏也在发布会场地那边帮忙,前天刚飞去的。”   “给我俩小时,俩小时我就能把这事处理了,我看下一趟航班啊……嗯,正好两小时五十分钟后,也有余票,你觉得咋样,小羽?””   安辰作为秦星羽团队的总负责人,虽然经手的业务众多,但涉及到诸如签订合作、接戏、接演出,以及危机公关这样的大事,也是十分尊重秦星羽意见的。   其实短短几条微博的浏览,秦星羽已然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年纪虽轻,但出道早,在这娱乐圈里也算摸爬滚打了十年,行业里的明争暗斗,他早已司空见惯。   他辰哥还在一旁头头是道儿地给他分析:   “你看这个事啊,跟昨天那个事,保不准是同一家干的呢,你想啊,周亦承跟咱的官司马上二审,人在看守所呆着呢,他干不了啥。”   “至于宋雨画,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爆自己的不雅视频吧?那这个节骨眼上,利用他俩来搞咱们,同时又能拿着好几年前你生日会视频的人……”   安辰碎嘴子絮叨个没完,秦星羽插不上话。   自打恢复语言功能以来,虽然大部分时候他说话没问题,但一些跟人讨论争辩的特殊情况,还是不大行。   因而此刻他打着手语比划,意思是:同意安辰留下,撤热搜,监控舆情。   安辰领了任务,转身间,看了一眼仍在听下属汇报明天发布会事宜的俞笙,犯了难。   “这,跟不跟俞笙说啊?”   这件事虽然看上去跟俞笙没啥关系,但在人家生日当天爆出来,说不准是冲谁来的。   秦星羽笃定摇了摇头。   俞笙生日这天,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   “那行,那行……我想办法。”   安辰思量着答应,眼见着没几分钟登机了,作为秦星羽的大经纪,突然离队,他得想个别的理由,把小俞总糊弄过去。   俞笙那边聊完了工作,回到秦星羽身边,沉静而深邃的双眸还认真打量检查了一番心上人。   确保自己离开的这十几分钟里,没有不舒服,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无聊。   末了还顺手将对方脖子上散开了一半的围巾,给重新系好了。   秦星羽受不得凉,别说是这天寒地冻的大兴安岭了,便是普通的北方秋冬,稍微吹一点风都能咳嗽上十天半个月。   “那个,俞笙啊,我有点事……”   安辰措辞了片刻,果断开口:   “我们这礼拜配合剧方平台拍那宣传物料,那VCR、花絮、路透图,平台催着要,刚人家部门老大亲自给我打电话,让我下班之前就给,说是要周一发通稿。   “我寻思要不你们先飞,我改签下一班,就在这赶紧给人弄完了,人剧方的平台爸爸,咱不能拖。”   安辰一套理由编得有声有色,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只不过人家平台部门老大,是今天一早给他打的电话,他上午已经处理好,中午就给对方交上去了。   要说他们辰哥这演技,没去学个表演专业真是可惜了,说完还自言自语念叨了一会:   “平台本来是该今天发的,结果他们老大特意交代,别抢你生日热度,明天你们这又发布会,更挤一块儿了,后天礼拜天,人家平台爸爸没啥重要事不加班,就寻思今天周五下班前,把物料都弄好,礼拜一直接发就完事。”   俞笙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物料宣发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全权交给秦星羽团队处理,平时不大过问。   更何况明天下午才是发布会,今晚下飞机到了那边,直接入住,没什么工作安排,也不必安辰时时跟着。   眼见着小俞总没说啥,安辰立即趁热打铁,扭头转向秦星羽:   “小羽,那你看一会登机了,是让谁坐你旁边?时川?俞笙?谁都行。”   “嗯……”   秦星羽微微沉吟着思索,他头等舱旁边的位置,往常都是雷打不动的他辰哥,偶尔安辰不在时,也换过时川。   趁着把小俞总忽悠过去的功夫,安辰也不等秦星羽回答,而是拎着笔记本电脑,叫上团队宣传总监,一溜烟地跑了。   等候登机的几分钟里,俞笙还真就一眼都没刷手机,而是像打扮精致瓷娃娃般,整理秦星羽额前几根微微飞起的刘海,以及那稍长盖过手指的羽绒服袖口,低声问:   “我可以坐你旁边么?”   这句话问出来时,身后的时川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秦星羽还真就仔细思量了片刻,飞机上他旁边的位置由谁来坐,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事儿他们公司有严格的明文规定,艺人出行身边的位置,只能是助理、经纪人、保镖,以及其他非异性员工。   此刻,那双素颜也宛若自带眼线般的漂亮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确实思考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这都要想这么久。”   俞笙轻揉了一把眼前人头顶仍旧由于静电,而微微炸起来的几根发梢。   明明昨晚他抱着对方,在那小木屋的窗台上亲热时,可一点也没见生疏。才隔了一个晚上而已,连挨着坐都需要思考了吗?   秦星羽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避免对方关注舆论,而是他此刻真的一下子反应变慢了。   明明刚才与安辰商量时,他还心思缜密逻辑清晰,这会儿从被迫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忽然就觉得心悸发冷,思维凝固,呼吸也变得有些费力。   是惊恐发作的征兆。   昨天宋雨画和周亦承那么一个重磅锤砸出来,他都无所谓。   结果今天他和周亦承这个明显造谣的舆论一出,他忽然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心理状态仍旧极不稳定,哪怕已经比前两年大有好转。   小城市机场没有豪华的装修,VIP候机室与外面的普通大厅,也只隔了一层玻璃,此时即便听不到说话,也全程看着VIP候机室动静的粉丝们,已经坐不住了。   “小羽不会知道这事了吧?他刚才看手机了啊!估计他看见了!”   “铁定知道了,刚才安辰跟他们另一同事都出候机室了,应该是找地方处理了吧。”   “天啊!辰哥改签了!一块的好像还有他们一宣传总监,手机上刷不出来他俩这趟航班信息了!完了,这事大了……”   “现在关键是,俞笙知不知道,刚才辰哥和小羽商量的时候,俞笙没在吧?”   “估计是还不知道……俞队长今天生日诶,大概谁都不想让他知道吧。”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俞笙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相信小羽,而且很可能,俞队长根本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介意这些。”   ……   登机的时间到了,整个团队整装待发。   唯独秦星羽站起身来,却没有动。   “怎么了?”   俞笙将人半扶在怀里,微微低头,观察到对方神情有异。   秦星羽抬了抬手,比划了半个不成型的手语,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此刻有些难受。   心律失常,心口疼痛,全身发冷,呼吸困难。   作者有话说:   么么宝贝们~感谢在2023-11-28 00:00:00~2023-11-2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他腰疼   秦星羽此刻觉得难受极了。   但是他说不出来, 无法表达当下的感受,连手语也用不明白了。   团队的人都慌了神,幸而他们辰哥仔细, 即便不过两三天的日程,也安排了一位随行队医。   俞笙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凝重担忧,他知道秦星羽的情况, 这个时候不能动, 只是轻轻地半抱着, 抚着怀里人的后背。   秦星羽的惊恐发作也并非都有特定的因素,今年以来情况已明显有所好转,但仍旧偶尔会犯。   工作人员慌,登机口附近的粉丝更慌。   普通乘客已经开始登机,秦星羽团队这边还没动弹, 谁都看得出他不舒服, 于是当下粉丝们便面临一个紧急问题:   秦星羽如果不登机,那么她们还要不要登机?   即便对于十年老粉,也是前所未遇的突发状况。   秦星羽机场从未放过粉丝鸽子。   微博上关于“秦星羽18岁生日与周亦承发生关系”的话题热度, 仍在断层top的热一榜上挂着。   眼见俞笙扶着怀里的人低声说了会话,已经有粉丝开始担心:   “小羽是打算告诉俞笙这件事了吗?”   “我们行得端做得正,有什么告不告诉的……”   “其实我倒希望他说出来, 让俞队长帮忙一块处理, 不要一个人扛着啊!”   “可能他不想俞队长生日被这件事烦恼吧……”   眼见那仅仅一个玻璃墙之隔的vip候机室里, 秦星羽难受得已然站不住了,单手撑着地面缓缓蹲下。   随行医生熟练地在药箱里拿药,机场的工作人员也吓得差点去打急救电话。   都知道这个玻璃体质的小艺人, 又是哮喘、又是心脏不好、又是低血糖的, 一大堆基础伤病, 还容易惊恐发作,谁能在短时间判断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小羽,来,试着呼吸。”   俞笙不敢轻易动他,扶着双肩小声地跟他说着话,怕他忽然失去意识。   候机大厅的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报这一航班尚未登机的旅客姓名,将秦星羽、俞笙俩团队的人,连带着还没进登机口的粉丝大名,一一念了个遍。   航班临起飞了,却迟到了接近二分之一的旅客,这是多少年来前所未见的情况。   有路人已经开了直播,说是机场遇到一个小明星突发急病晕倒了。   也有粉丝无奈地感叹,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自己与偶像的名字,被并排一块儿念出来的时刻了。   也有一部分由于跟机经验不足,先于秦星羽团队登了机的粉丝,此刻都在舱门口挤着,要求下飞机退票。   空乘人员尽力劝阻,有些人已然冲回了廊桥,场面一度开始失控。   “跟剧组说,我们不登机了。”   俞笙冷静地吩咐,时川连忙起身去办,被秦星羽一把拽住了。   “不……”   他一时片刻说不太明白话,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必须登机,他明天还有重要的活动。   他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站起来,连单膝跪地撑着地面的指尖都微微颤抖。   身体的难受外加精神的混乱,使得他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才使得呼吸稍稍平顺一些。   被俞笙扶着站起来时,他转身将目光投向廊桥的方向,那双原本惊惧痛苦的漂亮大眼睛,已经变得沉静而笃定。   身形单薄的少年逞强地走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最前面,在簇拥着的粉丝们互相提醒着“大家让一让,别挤着他”的担忧声音里,大步走向登机口。   客机终于缓缓关上了舱门,机舱里也逐渐安静下来,乘客们大多安置好了行李,在飞机滑行上跑道之前,争分夺秒地最后刷几下手机。   秦星羽照例在头等舱第一排,右侧靠舷窗的位置落座,客机上的温度不算低,他脱下了羽绒服,身上盖了条俞笙向空乘人员要的毛毯。   他这会儿其实感觉还好,心悸得不那么厉害了,呼吸也基本恢复,没有十分难受的感觉。   稍微有一点精神,他便裹着毛毯好奇地查看四周的动静。   航班是中型机,头等舱八个座位,俞笙坐了他旁边原本安辰的位置,使得之前被他们团队订满的头等舱,空了一个座位。   于是机组给后面经济舱的一位幸运粉丝,免费升了舱。   头等舱里,另有一位俞笙的下属,今早赶来剧组,跟俞笙对接发布会工作,似乎是个什么部门的副总,秦星羽从前打过一两回照面,不认识。   此刻这位年轻的男副总,就在空乘人员即将用那甜美动听的声音,提示关闭手机的前一刻,滑动了几下屏幕,神色一凛,立即起身来到俞笙身边,弯腰附耳。   秦星羽知道他要汇报什么。   少年那双漂亮虚弱,却透着冷冽清寒的双眸,不带一丝温度地轻轻瞥上去了,是疏离而冷然的警告。   就是这般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一眼,也不知是传达了怎样的气场与信息,以至于对视的一瞬,那位副总几乎是打了个寒战,一开口“俞总”两个字,便接不下去了。   俞笙神色淡淡地回头。   “俞总……咱……咱落地之后,那边的同事准备了生日宴,说是想请您赏个光。”   微博热搜的事,明显秦星羽那个眼神是不让说,那谁还敢说,于是副总临时改口汇报了生日宴这件小事。   “再说吧。”   俞笙简单回答,没答应也没拒绝。   一个生日而已,他不愿意搞这些兴师动众的活动,更何况还得看到时秦星羽状态怎么样,想不想出门。   大兴安岭附近的机场,没有往南方城市的直达班次,距离他们的目的地有一次经停,全程五六个小时,对秦星羽而言不是个轻松的旅程。   雪白色的中型客机,在大兴安岭这片广袤土地的机场直冲上云霄,由北向南地航行在冬日璀璨的云层上空。   所有人都关了手机,没有人知道在这几个小时内,关于秦星羽18岁生日的那条热搜,究竟是爆得更厉害了,还是被安大经纪压下去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更不打算让俞笙知道。   他和他的团队有能力自己处理。   这个关于他18岁生日与周亦承发生关系的谣言,偏偏选择在俞笙生日这天曝。   表面上看似幕后者是秦星羽的对家,搞不好没准儿小俞总在外面惹上了什么人呢。   飞机在千层云海里穿行,气流还算平稳,秦星羽将头倚着舷窗,抱着身上暖融融的毛毯,垂下那天使羽翼般的眼帘,开始思考。   确切的说,是开始装睡。   他仍旧记得十八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公司为他举办了生日宴。   当时来了许多业内前辈与媒体,那时他们组合人气正盛,宾客里也有一部分从业人员,本身就是粉丝。   那个晚上大家确实玩得很嗨,他们几个兄弟后来也都沾了点酒,跟前辈们应酬得累了,躲到楼上摸鱼休息。   那时正值他和周亦承CP话题大热,俩人关系也正铁。   那晚周亦承多喝了几杯酒,的确是对他有那么几分意思的,也将他抵在门板上了,不过他拒绝了。   当时,他们俩站在那聊了很久,把话说开了,之后便跟往常一样勾肩搭背地下了楼。   什么也没发生。   如今看来,那个晚上有人全程偷拍,却刚好把周亦承将他抵在门板上的那个动作,截了出来。   而今五六年过去,这段视频在他们俞队长的生日当天,也是J.Y集团今年最后一场大型发布会的前一天,被放了出来。   其中的含义值得揣测。   同样时隔多年,再回想起他们18岁左右的年月,秦星羽依旧心里堵得慌,那时候他和周亦承,还是关系最好的兄弟,比跟景小延还好。   好到周亦承甚至真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对他有非分之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公司与粉丝潜移默化的影响。   尽管如今看来,对方也可能只是想假戏真做,与他绑定为更紧密的利益共同体罢了。   后来利益共同体没成,他们就成了竞争对手。   每念及此,秦星羽仍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揪紧了一样,喘不过气。   是生理上的难受,而不仅仅是心理感受,他的心理疾患躯体化症状,已经很严重了。   他不能思考问题,思考得多了,仿佛身体各个脏腑器官都在抗议。   此刻见他又有些呼吸不畅,俞笙连忙将人扶过来,靠着自己肩膀,也顾不上避嫌,伸手一下一下轻顺着对方的后背。   同时另一手悄悄探入毛毯之中,与对方十指相扣。   这算是牵手了吧?勉强算的吧?   虽然这个牵手的含义更多的是鼓励,但秦星羽没拒绝。   俞笙忽然就想起前些天,被自己亲妈嘲讽,连人家的手都没牵过这件事,他可还记着呢。   如今俞笙开始盘算,等这部戏杀青了,他得好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上秦星羽,带上医护,小住上那么一段时间,把秦星羽的身体认真调理一番。   不能再接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了。   当然,至于自家这位卷王能不能答应,他现下也摸不准。   侧身护着怀里的人,小俞总的脑海中,甚至详细过了一遍明年年初的工作安排,印象里秦星羽和他,明年正月里似乎都没什么重要工作,可以度假。   头等舱里安安静静,殊不知后面经济舱里的粉丝,都急翻了天。   飞机上既没法得知当下的舆论情况,又担心头等舱里秦星羽的状况,一时间只能各自小声交流,谁也没顾得上休息。   反倒是头等舱里的秦星羽,淡定如常地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睡得不好也不坏,醒来时放空了好一会儿。   那几乎裹住全身的毛毯底下,俞笙牵着他的手自始至终不曾放开。   眼见身边人那浓密而微微上翘的羽睫,轻轻地扑闪着,又对焦了片刻,俞笙才低头问:   “醒了?饿不饿?想不想喝水?身上哪里难受?”   一向言简意赅,连工作回复都很少超过两个字的俞笙,在秦星羽面前,从来就没有惜字如金这回事。   缓了一会,秦星羽微微直起身子,他现在顾不上饿,也顾不上渴,更顾不上难受。   他还有事儿瞒着俞笙呢!   也不知道他经纪人处理得怎么样了,念及此,他原本那双因虚弱而失去焦距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饿也不渴。   他刚才休息得还好,心脏也平稳了许多,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只是腰疼。   即便他不说话,俞笙原本牵着他的那只手,也再次向上探入他身上盖着的毛毯,手法娴熟而轻缓地揉上他的腰。   这趟航班距离远,时间长,俞笙知道,这么一直坐着,即便座位上靠了软垫,秦星羽的腰伤估计也该疼了,刚才见对方睡着时就微微蹙眉,多半是身上哪里难受。   温热的掌心在腰后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摩,原本紧绷僵硬的肌肉一点一点地得到放松。   秦星羽觉得稍好些,想要活动活动,结果这一转身,刚转了一半,腰间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使得他身体一下子定住了。   他还是不能够活动自如,平日里的跑跑跳跳、转身弯腰,也经常哪个寸劲儿没用对,就痛得他两眼发黑。   当下他刚转了半个身子,便疼得额角抵着座椅靠背,微微轻喘。   刘海掩映着的眉心与额头间,沁上一层薄薄的冷汗,身上的毛毯也悄无声息地滑落。   “别动。”   俞笙赶紧将人身子托住,低声轻哄着:   “先不动啊。”   而后他捡起那滑落的毛毯,重新围在对方腰间,这一次他双手都探进了毛毯,固定住对方的腰,手法专业地轻轻舒缓着。   作者有话说:   明天1号啦,申请休息一天,后天周六会双更!白天更,不卡零点了,一起早睡早起~   提前祝宝宝们12月如意开心哟~感谢在2023-11-29 00:00:00~2023-11-3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绿老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闹别扭了   秦星羽出门在外从来不带护腰, 医生说了他多少次,团队工作人员也说了他多少次,就是不改。   来之前他们辰哥还吐槽了他:   “你穿个羽绒服走机场, 又不是穿着衬衫走红毯……”   没办法,说了也不听。   俞笙那双温热而有力的手掌,在对方腰间一圈捂了一会儿, 观察到怀里人忍痛抵着椅背的眉心微微舒展, 呼吸也稍稍平稳些了, 他才放心开口:   “杀青之后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一段日子,好不好?”   秦星羽的目光,放空地落在那绣线考究的毛毯边缘,以及被毛毯覆盖着的对方衣袖间。   刚忍过了一波疼, 他现在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却仍旧小声地调侃:   “俞总不用上班的吗?”   “你见哪个总必须每天按点打卡上班,不能线上办公的?”俞笙挑眉反问。   秦星羽瞥了对方一眼,还真就仔细思考了一番。   俞笙他一个老板可以线上办公, 可他秦星羽一个艺人,他没法线上办公啊!   他得拍摄演出跑通告啊!   于是卷王秦大明星,打开刚才落座时就抱在怀里的平板电脑, 找出里面的工作计划表。   他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到明年下半年了。   那上面二三月份有已经接的通告, 七八个代言拍摄, 以及三个杂志封面,还有个待定的演出。   除此之外,他自己把明年开演唱会和出专辑的计划, 也列了上去。   不过春节后的一个月里, 倒确实没有什么外部合作的活动。   俞笙专注地看着身边人浏览工作计划, 搞得好像他这个当老板的十分摆烂一样,他明明也有工作计划表的,不过他的计划表可以随时调整。   “我想去更冷的地方,想看雪。”   摆弄了一会平板电脑,秦星羽忽然扬起那线条完美的侧脸,眸子里带着浅浅的憧憬。   作为一个南方人,他的确很喜欢下雪的地方,像如今这般在这北方冬天拍戏的机会不多。   “那我们可以去瑞士、芬兰、英国……”   俞笙是深思熟虑后给出了回答,尽管这回答在小俞总心里,还算不得什么成熟的答案。   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去更冷的地方,也只是念叨念叨而已,身体能不能受得了还得看医生评估,他先哄着再说。   至于去哪休假,秦星羽也没特别当回事,此刻他闪着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舷窗之外,已经下降高度的云层,心里仍旧不太踏实。   那条他担心了一路的微博,不知他辰哥处理得如何了。   这么一条陈年谣言,哪怕是与昨天宋雨画那条一块爆出来,他都不觉得怎样,非要赶在今天俞笙生日。   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在乎俞笙。   腰伤依旧不轻不重地疼着,连带着两侧的肌肉也开始酸痛,此刻唯有身边的人抚在他腰间的那双手,仍旧温热地熨帖着,让他稍稍好受一些。   航班在中途的城市经停50分钟,从飞机上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秦星羽干了好几件事:   一是收到了安辰十几分钟前的微信留言,说谣言平息得差不多了,热搜撤了,那几个带节奏的百万自媒体大号,都劝删了,给剧组那边的制片人领导们,也解释了一番。   至于商务合作的三十来家品牌方爸爸,也没人来询问,毕竟那段视频就是个恶意揣测,半点实锤都没有,严格来说是可以向造谣者,或者带节奏的流量博主们发律师函的。   处理完这些,安辰也已订了一个小时后的航班,打算趁这时间里,再跟各大相熟的媒体方打个招呼,打点一下,让人家别啥都乱转发。   秦星羽回了他辰哥消息,不过对方却没再回音,估计在忙。   候机的时候,他还听时川汇报了几个后援会和各大粉丝站子的反响,除了几个他和周亦承的古早CP站子又活跃起来之外,基本风平浪静。   不过,他没有亲自刷微博。   近来他开始有意识的遵医嘱,不去主动看一些网络上负面的东西找虐,这一点他比从前进步多了。   更何况他根本也用不着刷微博,看同样候机厅里粉丝们的神情状态,就知道谣言基本压下去了。   趁着这有限的几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他还在那VIP候机室里蹦蹦跳跳了几下,活动活动筋骨,舒缓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腰背,顺便跟执行经纪再次确认了一遍明天下午的发布会流程。   与此同时,俞笙也在用笔记本电脑办公,处理邮件,两个都是大忙人,各忙各的事业。   等到秦星羽折腾累了,重新回到VIP候机室自己的座位时,意外地发现手机上多出了几条微信消息。   信息来自一个沉寂了八百年的微信群,还是他自打前年升降台事故受伤后,刚签进J.Y集团旗下时,集团现成立的一个小小的经纪部。   当时俞笙出于对安辰的信任度不高,临时委派了几位副总监管。   当然,几位副总也不怎么做事,偶尔在微信群里象征性地冒个泡。   即便如今秦星羽和俞笙、景小延三个,合伙成立了红豆影业这么一个新的经纪公司,原先的那个J.Y集团经纪部,也还鸡肋般地存在着。   而今在这个当不当正不正,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当口,早已快被秦星羽忘了姓名的那几位副总,居然在微信群里发话了,还难得地都是文字信息。   “各位,这个时间俞总和安总都在飞机上,来不及等他们了,今天这负面热搜挺严重,大家都有时间吗?咱们线上讨论下?”   “安总好像没登机,我看热度下来了,已经在处理了吧?@安辰。”   “那段视频我反复看了好几遍,好像从中间截了没放完,赶紧看能不能联系到对方,别放出后续什么的。”   秦星羽看见就生气,什么视频后续?!   那段视频的后续,就是他跟周亦承说了一会儿话,表达了还想跟对方继续做兄弟的意思,对方也没强迫他,之后就哥俩好地一块出来了,啥都没干!   这几位领导平时不干正事,而今偏偏在这么个时候跳出来,秦星羽越想越气。   尤其是就在这几句话之后,某位领导直接在微信群开了个语音会议。   结果明明在那VIP候机室角落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的俞笙,居然还点进去接听了。   他瞒了一路的谣言绯闻,功亏一篑!   安辰倒是自始至终没出现,估计要么是在忙,要么是不想搭理。他们辰哥看那几位领导不顺眼很久了,秦星羽知道。   心情十分不畅的秦大明星放下手机,对上不远处戴着耳机,不知道是在办公,还是旁听会议的俞笙,心情莫名复杂。   明明没做什么,似乎有点心虚。   似是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俞笙摘下耳机,起身过来了。   “我能处理,你不用管。”   骨子里仍旧是那份强势倔强性子的秦星羽,即使心虚,也态度坚决。   俞笙定定地凝视面前的人,片刻之后听不出语气地开口:   “生病不告诉我,被人造谣也不告诉我,现在干脆不让我管了?嗯?”   秦星羽闪着那双大大的清亮眼睛,不回答。   没错,就是不让他管。   “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会不会吃醋?”   俞笙上前一步,声音虽低,却是明显的质问。   秦星羽不想说话,他就是在意俞笙会吃醋,才选择隐瞒的。   “还是不信任我?”   想要再上前,将人强行圈在臂弯的俞笙,被对方后退一大步躲开了。   “是你不信任我,你特别在意我和他,以为我不知道?”秦星羽冷然回答。   他现在的心理状况,还不能够做突发事件的争论与表达,这短短一句话,自己觉得也说得全无逻辑。   他与周亦承之间,没有情感关系,但确实被强行捆绑着炒了那么些年的CP,以至于少年们尚未成熟的心智下,或多或少在短暂的阶段迷惘过,审视过自己的内心。   可也就仅此而已。   再后来,他和周亦承就开始争流量,争资源,彻底沦为了塑料花情谊。   但是这样一个复杂的心理过程,他如今一个话都说不明白的人,没办法清楚地剖析与表达。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却还有人在介意。   俞笙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没再说话。   秦星羽转身就走,奈何他站不稳,刚才活动筋骨蹦跳了几下,都是时川在一旁搀扶,这会儿又在气头上,动作幅度一下子大了,步履一个踉跄。   俞笙这次一把将人圈在怀里,容不得对方半点挣扎。   “放手!”   秦星羽沉声说出这两个字时,明显语气已经不好了。   “别乱动。”   低低地警告着,俞笙不是不肯放开他,而是放开了他根本站不稳。   此刻两人的情形,在旁人、尤其是粉丝看来,是暧昧的拥抱,却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分明是在吵架。   “你也觉得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   秦星羽不再尝试着挣扎,而是尽可能不带丝毫语气地反问。   “我没有。”   温热的气息笃定地吞吐在对方耳畔,俞笙回答了这三个字之后,想了想,补充了句:   “就算发生过也没有关系。”   他只是想要表达,他爱对方的全部,他不介意。   不料这一句却再次惹恼了秦星羽。   “没有就是没有!”   说完这句,秦星羽转身就走,胸口微微起伏着,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感受,并不怎么愤怒,更多的似乎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委屈。   时间也到了该登机的时候,下一段航班直达目的地,这次他同样一个人步履如风地走在团队最前面,将某位说错话的人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另一边经济舱排队再次登机的粉丝,大部分还沉浸在两个人规规矩矩了这么久、居然在公众场合抱了的雀跃之中。   “是我角度的问题吗?刚才俞队长好像抱了小羽诶!俞笙真的很久没在公众场合对小羽上手了啊!”   “应该是小羽不舒服吧,刚才听那个升舱到头等的妹妹说,俞队长坐辰哥的位置,一直在旁边照顾着,递水揉腰一样也没落。”   “唉,这趟航班五个多小时,小羽腰伤估计受不了吧。”   “我怎么觉得他俩刚才氛围有点怪?该不会是俞笙知道热搜的事吵架了吧?”   “不能吧,对比前几年的承羽CP,刚才那个一点也不像修罗场啊!”   ……   第二段航班,秦星羽依旧是原来的座位,只不过他微微迟疑了下,心里堵着一口气,有那么一瞬,是想让时川坐自己旁边的,但忍住了。   明明上一段航班,俞笙还在自己身边坐着,这中转站停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人了,在粉丝眼里,那不坐实俩人闹别扭了么?   俞笙依旧在秦星羽身旁的位置落座,他这会儿也有些后悔。   刚才秦星羽问他“你特别在意我和他”,以及“你也觉得我和他发生过什么”的时候,他的两次反应都不怎么好,也无怪对方生气。   秦星羽其实是不大爱生气的,偶尔生气了也很好哄,对方送点小礼物,工作人员陪玩会遥控车,都能解决问题。   因而俞笙着实是没能有什么机会,锻炼出哄人的技巧。   小俞总深知路漫漫其修远兮,他需要上下而求索。   他内心里倒是希望秦星羽不那么好哄,因为有些时候他看得出,对方明明心里还是难受着、委屈着的,却故意硬气地说没事。   这总是让他格外心疼。   好在他们俩都属于比较直接的人,偶尔闹矛盾了,也开门见山说得明明白白,不会无缘无故生气。   后半程的飞机上,秦星羽一路装睡。俞笙试着将对方倚着舷窗的头,扶着靠向自己肩膀,被拒绝了,便没再动他。   秦星羽一点也没睡着,他此刻心脏又有些难受了。   他回想俞笙说得没错,他和周亦承的恩怨纠葛太深,他几乎每一次精神崩溃,都或多或少与周亦承相关。   但是他和周亦承的恩怨,是“我们从小就约定了共赴梦想,而你后来却想要搞垮我”的那种不甘与执着,无关感情。   飞机上,秦星羽有些发烧了,呼吸也开始费力。   他就这样,不是什么严重的心脏病,也不是哮喘发作,就是一种情绪上来的躯体化障碍。   再加上绵延不绝的腰疼,向双膝放射,他有些受不住了,航班上后面这几个小时过得格外煎熬。   药在背包里,背包在行李架上,他现在不想起来拿,也不想让俞笙代劳。   一个月前去剧组的那趟航班,同样五个来小时,他记得当时提前服用了止痛药,到最后也还是有些扛不住。   俞笙很快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劲,额头的薄薄冷汗,减弱却急促的呼吸,一切都在诠释着这个他疼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站起身,跟随行的医生交谈了几句,医生拿了药箱过来。   秦星羽不肯戴护腰,仍旧烧得迷迷糊糊,意识涣散间将俞笙就着温水喂到唇畔的药片吞了,也不知道给他吃的是退烧药还是止痛药。   反正一样的收效甚微。   他不想倚着俞笙而坐,而是挺直了腰板靠着椅背,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格外消耗体力,此刻唯一的感受是身边的俞笙仍旧侧过身来,帮他托着腰,扶着身子,尽可能地使他腰部减少受力。   航班于夜幕微降时抵达,秦星羽团队最后才下飞机,因为他实在不太能动,身体僵硬酸痛到几乎无法站起来的程度,连俞笙都不敢抱他碰他,怕弄伤他,只能靠他自己试着用力起身。   结果一个没站稳,被俞笙一把捞住了。   “还是疼得厉害?”   低声询问着怀里的人,俞笙伸手探进对方的刘海底下,摸了摸额头,服药有一个多小时了,似乎没大起作用。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还发不发烧,反正迷迷糊糊的,身上又痛又难受,但仍旧记得不肯搭理俞笙,站起来单手撑着座椅靠背,缓了一小会后,赌气大步在最前面走上廊桥。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程,他们俩仍旧全程没说话。   晚高峰时段的大都市,一下机场高速进了市区,便开始堵车。   秦星羽缩在商务车后排的角落,一路上头晕又恶心,不过好在没吐,今天一整天他几乎没吃东西,也没什么可吐的。   俞笙不敢移动他身子,只得将车窗全开了透气。   从机场一路追车的粉丝也有不少,十几辆车前前后后地跟着,俞笙吩咐了司机不用甩开,尽可能开得平稳匀速些。   秦星羽是在抵达酒店附近好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下了车呼吸通畅了些,还是先前吃的药终于起了些作用。   总之在看到他们入住的酒店大堂内外,那一大片粉丝为俞笙做的巨幅应援海报,以及灯牌时,他觉得精神好多了。   腰和双腿还疼,额头也微微热着,但是可以忍受。   俞笙退圈两年了,粉丝们依旧没有忘了他,生日应援一如当年火爆,热度丝毫未减,酒店也配合做了相应的主题接待,连红毯都铺好了。   秦星羽恍然间想起,他们曾经一同走过的那些年月,那时候每个人的生日都有应援,也是大家一起庆祝。   总之有人给俞笙庆祝生日,他挺开心的,尽管心里仍在跟对方赌气。   负责接待的几位J.Y集团高管,提前好几天便在这里筹备了,一个个至少是副总的级别,布置明天的发布会现场,以及小俞总的生日宴。   即便俞笙一早就吩咐了生日宴免了。   但小俞总来不来是一回事,备不备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眼见着他们小俞总和代言人下了车,发布会负责人中职务最高的某位副总,笑呵呵地发出邀请,嘴上说着简简单单吃个便饭,谁都知道是个盛大的生日宴酒局。延删町   意料之中地,小俞总婉拒,他不爱参加这样的场合。   更何况都是国内分公司的自己人,更没必要搞这样一出排场了,尤其是秦星羽不舒服,俞笙现在只想带人上楼休息。   不过,秦星羽虽然身体难受,这会儿精神却好了,当下看着宴会厅里,那图修得都有些失真了的小俞总巨幅海报,以及人形立牌,忽然笑了。   “我饿了。”   笑容清浅的少年扬眉说着这三个字,还指了指大堂两侧香槟台上摆着的一瓶瓶酒,加了句:   “我还想喝那个。”   跟俞笙说这两句话时,他虽然压低了声音,还带着笑,却一个眼神也没给对方,估摸着是还在生着气。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一会还有一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1-30 00:00:00~2023-12-01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干妈油辣椒666 100瓶;公子小白菜 39瓶;云梨落 16瓶;小绿老头 7瓶;之子于归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生日宴   俞笙深邃而沉静的目光顿了几秒钟, 犹豫片刻,沉声开口:   “好,但喝酒不行。”   小俞总改主意了, 他要带代言人一块儿参加生日宴了。   不过他仍旧不打算应酬到太晚,心中盘算着露个面点个卯,带着秦星羽吃点东西, 吃饱了就走。   毕竟秦星羽难得主动想要吃东西。   一整天没好好吃饭, 这会儿他身体没那么难受了, 也的确是觉得饿了。   至于酒,他其实并不感兴趣,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喝酒是用来压着心底那股气与别扭的。   于是一行人簇拥着自家老板和代言人两个,进到布置了生日宴的最高规格包厢。   负责这次发布会的几位国内高管们, 平时跟俞笙打交道比较多, 跟秦星羽没怎么接触过,但即便如此,现今这行业里谁不知道J.Y集团代言人, 那是小俞总捧在心尖上的人。   单从这下车到酒店楼上的包厢这一路,揽着没放手的动作,便可见一斑。   哪怕是就在几个小时前, 他们这位代言人与前队友, 关系不清不楚的热搜, 还挂满了全网。   一行高管不敢怠慢,没半点儿分别地将两人让上了桌,硬是谁都没能看出来, 这俩人此刻还闹着别扭。   一张十人大桌, 坐了三位高管两位下属, 外加秦星羽和俞笙两个。   大部分都是男人,因而也没有特别浮夸的互动环节,无非就是吹个蜡烛,再轮番的恭维与吹捧,都想在小俞总面前表现一番。   俞笙难得地一一配合了。   至于敬酒环节,集团里都知道小俞总平时很少喝酒,尤其是跟自己人,更没必要喝酒,因而今天也没人敢使劲儿地劝。   倒是某位副总亲自要给秦星羽倒上果汁时,自打上了桌,便低调得几乎没说话的秦星羽,忽然指了指手边的香槟:   “我可以喝那个么?”   问的是俞笙,也是自打进这包厢来,他跟俞笙说的第一句话。   尽管还在闹着别扭,想喝酒前也征求了对方的意思,给足了小俞总面子。   连在座的诸位高管,都不由得暗暗在心里羡慕,人家小俞总的小情人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真是懂事。   俞笙那颗谨遵医嘱的心,一下子软了半分,在思量了片刻之后,原则宣告被击破。   “好,但不许多喝。”   亲自给秦星羽倒上了酒,原本只是虚空环在对方身后的手,还得寸进尺地直接滑落到腰间。   看得一桌高管们心中更加明了了几分。   他们老板根本就不是像时尚圈里传言的那种养小明星!这不就是处对象吗?   于是一众会来事儿的高管,给秦星羽敬的酒,比给他们小俞总还恭敬。   第一杯先给俞笙恭祝生日,吉祥话说了一大堆,氛围感拉得满满。   俞笙喝了一杯,秦星羽跟着喝了。   第二杯预祝明天发布会顺利圆满,新品大卖,人家各位总们特意会来事儿地提了秦星羽,预祝的是代言人明天发布会顺利。   秦星羽那双漂亮清冷的大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俞笙,爽快利落地仰头干杯。   不是不让他喝酒么,他偏喝。   高管们不知道这俩人私底下修罗场,人家恭维自家老板的心尖宠,恭维得连老板也挑不出半分理来。   这第三杯,预祝的是他们代言人在拍的这部影视作品大卖。   更没毛病了。   秦星羽顺理成章地道谢,体面喝了。   喝前还特意再次深深浅浅地望了俞笙一眼,人家不喧宾夺主,喝之前还给了个询问的眼神。   尽管小俞总的眼神已经逐渐深沉而严肃,全程揽在对方腰间的那只手,也收紧了几分。   说是不让多喝,这会儿怀里这只炸毛猫咪都喝了好几杯了。尽管秦星羽喝下的这每一杯酒,他小俞总也都陪了一杯。   但俞笙深感哄不好不行了,于是亲自盛汤了要喂。   秦星羽说是饿了,结果来了之后只吃了几口蛋糕,还没怎么来得及吃别的,光被大家敬酒敬了好几轮。   这会儿的秦星羽,难得乖顺地喝了一小口俞笙给盛的汤,这个生日宴他挺给俞笙面子了,喝酒征求对方的意见,喂汤也好歹喝了一口。   他们可还在吵架冷战呢。颜删停   吃了几口东西,秦星羽也不喝香槟了,而是眼见着几位高管那边喝了大半瓶的飞天茅台,指了指,半是浅笑半是任性地说了句:   “我想尝尝那个。”   一桌的高管一下子怔住了,原本人家一开始,是没打算给小俞总的心上人直接上白的,饮料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家代言人爽快不扭捏,跟小俞总一块喝的香槟。   香槟也敬了好几轮,刚才大家看小俞总的神情,是不让再敬的意思。   也确实,该说的祝福词儿全说了,再祝的话,多半就得祝俩人百年好合了。   然而当下谁也没想到,秦星羽竟然主动要喝白的,已经有极擅察言观色的下属,看出来自家老板和代言人之间,似乎有那么点修罗场的意味了。   于是有眼力见儿的下属,已然悄悄备好了白开水,万一老板家的心上人喝多了,到时可以用白开水替,在老板面前也卖个人缘。   不过眼下的秦星羽目光明澈,神情笃定,几杯香槟喝下去,没有半分醉意。   这点酒对他而言,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反倒是借着酒精微微涌上来的麻痹效果,原本腰伤的疼痛也好了许多。   斟酌思量了片刻,一位副总小心翼翼地给秦星羽斟了杯白酒,没敢斟得太满,大半杯的样子。   这一桌子的高管们,能混到现今的位置,一个个也都长了七窍玲珑心,若说刚上桌时,摸不准自家老板跟代言人什么状况,这会儿喝了几轮酒,也一个个看出来了。   就是俩人闹别扭了,自家老板往死里宠。   这么下去的话,这一大桌男人再使劲儿地陪代言人喝酒,就不那么合适了,于是其中一位副总瞥了瞥身旁下属当中,唯一的一个女孩,说了句:   “去,给秦总敬杯酒。”   人家话里有话,精准地说的是秦总,不是俞总,男人们陪秦星羽喝酒多了不合适,让女孩子给俞总敬酒,怕是后院又要起火。   于是人家副总懂事地让女孩去陪秦星羽喝。   那女孩年轻漂亮又有点害羞,任谁得遇机缘能跟大明星同桌吃饭,还轮得到给人家敬酒,早就不淡定了。   女孩子也一时间举了杯,迟迟疑疑不好意思动弹。   秦星羽其实也不大好意思让人家女孩子陪自己喝酒,眼见人家姑娘被领导们推上来了,当下心念一动,举起面前那杯白酒,游刃有余地半开着玩笑:   “我喜欢男生陪我喝。”   此言一出,在场高管们无不震惊得合不拢嘴,他们工作当中也时常会接触一些明星。不过,现在的顶流明星,都这么坦率么?   只有俞笙知道,秦星羽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总算给他个机会哄了。   于是俞笙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白酒,于这一桌子的副总下属当中,拥着心上人,认真问了句:   “我可以么?”   秦星羽那双酒后依旧明澈清亮大眼睛,搭配着那对明明没有带妆,却同样浓密如同小扇子般,还微微上翘的长睫毛,冷冷清清地望着他,不说话。   “对不起。”   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酒杯,外加三个字的道歉,俞笙在众位下属们恰到好处的起哄当中,将自己手中那杯白酒仰头干了,一滴不剩。   秦星羽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这杯飞天茅台上,顿了片刻,用那极低、几乎只有俞笙一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同样说了三个字:   “你喂我。”   天哪,机会来了,这还能忍?   俞笙下一秒就贴近了怀里的人,将对方手上的杯子接过,同样刻意压低了声音,凑在对方耳畔,故意坏笑着问了句:   “用手还是用嘴?”   秦星羽那双明净而倔强的大眼睛一下子怔住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刚才明明是在给对方台阶下,结果对方非但不下,还调戏他?   气得他一把夺过自己的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将那大半杯飞天茅台一饮而尽。   灼热的辣意直冲喉咙,呛得他微微气喘,想要咳嗽,但忍住了。   身后是俞笙原本搭在他腰间的手,小心地上移,轻轻替他顺着后背。   俞笙知道自己过火了,他和秦星羽之间,从来就没能分出来个谁酒量更好。   到头来这酒喝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上了头。   说是打个照面就走,结果一顿生日宴,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连安辰的航班都已然落地,到了酒店。   安大经纪是专程来小俞总的生日宴蹭饭的,忙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刚才的路上,他还在跟媒体方沟通,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包厢里人们聊得正嗨,几位高管以前负责发布会的时候,也都跟安辰熟识,当下热情招呼,立即让服务员又加了好几个菜。   安辰自打踏进包厢,第一眼看见俞笙和秦星羽,就察觉不对劲。   俞笙这小子绝对给他家艺人喝酒了!   虽然酒精对秦星羽的影响不大,喝了酒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但眼下这桌子上,这酒杯,这各人神态,一看就是喝酒了啊!没跑。颜善廷   被让到秦星羽另一侧的位置坐下时,安辰的神情微妙复杂极了,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伸出一根手指,也不知道是在点谁,反正眼神儿瞟了瞟俞笙。   那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敢给秦星羽喝酒?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他安辰今天没跟行程,下午还特意百忙之中出抽时间,给俞笙微信留了个言,让晚上给他家小艺人投喂点牛奶、粥或者软饮之类的,平时这个点儿秦星羽本来吃的也少。   结果俞笙干了啥?给他家小艺人喂酒!   秦星羽现今的状况虽然比之从前好多了,但仍旧吃着药,一天两顿的精神类药物不能断,有时候还得加呼吸系统和神经系统的药。   结果俞笙这家伙给灌了酒,这么一来今晚这顿药不能吃了,明天早上的大概也不能吃了,这不耽误事么……   他们辰哥狠狠地狼吞虎咽着刚端上来、热腾腾的云吞面,想要抽俞笙的心都有了。   别看小俞总是大甲方,他只是个乙方小员工,那该抽也得抽,他是看着小俞总长大的。   看安辰吃了会儿饭,俞笙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带着秦星羽先行离席,临走时从他们辰哥的椅子背后绕过时,还特意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示意辛苦了,还是心虚。   秦星羽出包厢门的时候,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他原本喝那几杯香槟一点没事,结果后面跟俞笙硬拼了那一杯白酒,53度的飞天茅台,混着喝一下子不行了。   他平时不怎么碰高度酒的。   不过他一向礼仪满分,酒品也好,即使喝多了酒也不大看得出来,这会儿被俞笙护在怀里,与一众工作人员乘电梯上楼时,也站在角落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与平时冷清疏离的气质相比,反倒显得乖巧了许多。   似乎在那专梯最里面没人留意的角落,俞笙还偷吻了一下,他都没意识到反抗。   尽管此刻的秦星羽,心里仍在生气,气到不行,虽然几杯酒喝得有点晕,但看见安辰回来,他立马就想起来跟俞笙吵架这件事了。   等到进了房间,他也不知道进的是自己的房间,还是俞笙的房间,总之是还没等他来得及环视,这间最高规格的总统套房时,就被俞笙毫不留情地反手抵在门板上了。   “放开……”   他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反倒迎来了对方抵死缠绵般的炽烈亲吻。   俞笙忍不住了,他忍了一路了,他很久没见过喝了酒状态下的秦星羽了。   底色依旧是骨子里的清冷,喝了酒晕晕乎乎的时候,染上了一层只有在精神恍惚时才呈现的那份懵懂与茫然。   然而更往深里挖一挖,却看得到那一层平日里鲜有的妖冶与迷离。   俞笙用牙齿毫不温柔地撕扯开对方的衣领,今晚的酒没上头,但人令他上头了。   即便如此,他也避开了对方的脖子、脸颊等,明天要上镜的地方,而是顺着锁骨一路向下。   “俞笙你……”   秦星羽有些惊惶,对方从未这么用力而强硬地抱过他,近似于狂风骤雨般的拥抱和亲吻,甚至有些把他弄疼了。   心里堵着的那口气,却越发向上翻涌。   别以为他礼貌得体的大明星当久了,就不会骂人了一样。   他会的!   借着半分酒意,他身体不再挣扎,却几乎是前所未有地,一次性骂了对方一大段话:   “俞笙你大爷的……我跟周亦承没有……从来没有过……我跟他一直是兄弟……18岁生日那晚,是他唯一一次对我说……我没答应……后来,就没有了……再后来,他就遇见了尚……”   这段话他连骂带说,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仅仅是由于被亲吻着,以及对方那双手还不规矩地伸进衣服里作乱。   而是他说到后来,身上越来越没力气,神志也开始模糊不清,随着心里堵了大半日的那股气直冲上来,他又渐渐地发不出声音了。   他这毛病还是没彻底好,稍微有点情绪激动就说不了话。   前几天在剧组,有几场情绪爆发戏的拍摄时,他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不过好在不严重,当时克服了。   结果现在,他一大段话没表达完,人也没骂完,便越来越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倒是俞笙,停止了疯狂的亲吻,却没有把人放开,而是稍稍拉开些距离,以便与对方对视。   “对不起,对不起,我白天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我知道你们没有……”   俞笙心中懊悔极了。   他白天里原本想表达意思是,对方与周亦承无论有没有过交往,在他这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在他心里,秦星羽最重要,也只有秦星羽才重要。   他当时只是有些责怪对方刻意一个人扛下谣言,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   但是这一路的飞机上,他想了想,想明白了。   要知道秦星羽这样一个成长轨迹遍体鳞伤,如同一个碎布娃娃般的人,他能信任谁?   他此时此刻还愿意站在这里,没有拼死反抗、没有闹地任由着他俞笙亲吻拥抱,就是最大的信任和依赖了。   “对不起,秦星羽,我爱你。”   说完这句话时,俞笙再一次将抵在门上的人拥进怀,额头紧贴着门板,几乎要把对方的身子在自己怀里揉化了,碾碎了。   他爱秦星羽,爱到发狂,恨不得想要上天入地,用所有的力量来保护对方。   秦星羽此刻也已平静下来,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他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万字更,剧情也过了大半,进入后期啦~   日更了三个月,年底实在是有点忙,这个月想改一下更新节奏:   每周二、周四18点更新,   周六、周日每天双更或万字,   其实每周总字数不差多少哒,宝宝们好不好?   (其实是作者比较废,虽然正文存稿存完了,但是要改到至少三稿才敢发上来……)   然后每周末任意章都会随机掉落红包哒~   爱你们,明天见~ 第135章 专属情歌   被拥抱的姿势下, 秦星羽从外套衣袋里缓缓拿出手机。   用那同样环在俞笙身后的手,操作着向对方转发了一个文件,那首他自己写的, 伴着吉他弹唱录制的歌。   是首情歌,外加他打在对话框里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他答应给俞笙的生日礼物。   手机里播放少年清朗而久违的音乐时,俞笙将人直接抱进卧室, 压在那张温暖舒适的奢华大床上。   浅吻之下, 星河满窗。   身下的人无力但坚定地挣扎着, 试图将人推开。   秦星羽此刻满脑子都是明天的发布会,他不打算让对方乱来,生日也不行。   舌尖轻抵着床上的人白皙而轻颤的皮肤,俞笙落下的这几道吻,倾尽疯狂, 又极尽克制。   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伤了怀里的人, 又怕对方乱动继续点火,此刻的俞笙,力道适中地扣住对方的手腕, 低哑着声音轻声安抚:   “我知道,我知道,就一会, 一会儿……”   他已经被点燃了, 强行灭火也需要给他点时间。   俞笙也知道, 对方这副身板,自己如若非要动真格的,怕是要几天起不来床。   更何况这两天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腰还疼着。   只是在仍旧钳着对方双手时, 他不着痕迹地轻轻夺走了那微凉单薄的掌心间, 紧紧攥着的一板安眠药。   刚才被俞笙抱进卧室时,秦星羽是打算趁对方不注意,偷偷吞几片安眠药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他刚刚从语言障碍中恢复的那段日子,白天里大多开不了口,有时晚上服了安眠药,借着那微微断片儿的副作用,偶尔能促使自己想要说点什么。   可他今晚连生日快乐四个字,都没办法亲口对俞笙说,只能用打字的。   “乖,今晚不吃药了。”   对方喝了酒,不能再服用安眠药了,俞笙将安眠药揣进自己的口袋,低哄着床上挣扎着起身,跟他比划着想要用手语的人:   “不怕,我在,什么也不用说。”   ……   片刻的沉默之后,秦星羽安然地躺下了,望着那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今晚他真就没怎么睡着。   他如今没有大剂量药物的帮助,根本没法睡,哪怕是喝了酒。   许多人酒后容易昏昏欲睡,秦星羽反倒越是在酒精的影响下,愈是精神,更何况他酒量其实还不错。   时值午夜,原本的酒意已经几乎散去。   俞笙给韦盛打了个电话,在韦大夫的远程视频指导下,随行的医护团队给秦星羽服用了一点调节神经安神的药。   凌晨清醒十足的秦星羽,洗了澡换上缎面质感的深色睡衣,侧躺在那南方薄厚适中的被子里,在舒适的空调温度下,闪着那双越是午夜,却越渐清明漂亮的大眼睛,定定地放空。   飘窗之上俞笙的手机里,循环播放着他今晚送的那首生日情歌。   与此同时,俞笙双手探进被子,在他腰后放了一个平时靠着的软垫,而后隔着那手感丝滑的轻薄睡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腰侧,小声地问:   “还疼不疼?”   明明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特意压低的声音却忽而仿佛染上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暧昧,秦星羽闪着那双长睫毛的乌溜溜大眼睛,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   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尽管坐了一下午飞机,不过服了药,再加上刚才又躺了一阵,他其实不太疼了。   不过,他要是摇头说不疼了,搞不好俞队长要办了他。   于是他还真就谨慎思量了半天,也没给出一个答案。   片刻之后,俞笙轻笑着拨开对方额前的蓬松刘海,在那冰冰凉凉的清俊眉宇上落下一吻。   当晚,俞笙拥着他入眠,即便他不太能够睡得着,内心却平静极了。   在对方睡着后,还饶有兴趣地用指尖,轻轻描画着俞笙睡衣领口布料的暗纹。   约莫凌晨四五点钟时,距离饮酒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医护团队还是谨慎地给小俞总怀里的人,喂了小剂量的安眠药。   一整夜的不睡,第二天的状态倒是其次,主要是怕秦星羽心理障碍复发,那可是要命的事。   于是秦星羽在天蒙蒙亮时,睡了那么四五个小时,到了上午十点多钟自然醒。   发布会在下午三点,秦星羽只需要中午做个妆发造型,换上衣服珠宝首饰,时间绰绰有余。   不像大多数明星,熬夜休息不好就容易浮肿黑眼圈之类,秦星羽即便一夜没怎么睡,脸上几乎看不出变化,天生的颜值能打。   往常拍戏也是,一个通宵大夜戏,其他演员第二天脸几乎垮了,他没事,连轴转地照样拍。   但是此刻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在自己脸上折腾涂抹的秦星羽,心中一点也不踏实。   因为经过了一夜的调整,他现在仍旧不大能够讲话,仿佛又退步到只能吐出几个词句,说不完一整句话的状态了。   这个事情非常严重。   今天下午的发布会,他不但要和主持人的互动、介绍新品时尚理念、参加采访环节等,更重要的是,他明天就要返回剧组继续拍戏了。   然而他又出现了语言障碍。   “采访环节先取消,另外新品介绍的内容交给主持人。”   俞笙冷静地向发布会负责人吩咐。   “不……”   坐在化妆镜前的少年,闻言立即回头,抓住了俞笙西装的衣角,表示反对。   他不要取消,他还想要试一试。   他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恢复如常,就算不为了发布会,他还有戏要拍,要是真又说不了话就麻烦了。   “不着急……”   俞笙在化妆椅旁蹲下身,温言轻哄坐在化妆台前的人。   秦星羽忽然语言障碍复发,素来心绪不形于色俞笙,此刻眉间也难掩担忧。   今天的发布会,属于秦星羽能够在公众场合说话以来,头一次出席大规模活动。   如若他今天再次没有开口,很难不被这圈里的各路对家恶意营销,说他明明都能进组拍戏了,代言发布会却不肯跟粉丝说话、不接受采访。   当了十年艺人,俞笙太熟悉这里面的套路了。   不过眼下他最忧心的,还是秦星羽突发语言障碍背后的情绪问题。   他哥们韦盛也说了,这种心因性障碍没办法根治,日常生活中出现个情绪起伏、心理危机,就容易发作,至于发作的时间长短,很难判定。   化妆间外,王秘书匆匆一路小跑而来,急慌慌的,跑得一脑袋汗来找俞笙,一看就是出了大事的样子。   不过有什么大事,能比他们小俞总此刻正哄着心上人交流更重要呢?   王秘书识趣地站到了远远的墙根底下,没有立即开口。   “慢慢来,我在听。”   又陪着秦星羽尝试说了几个不连贯的词儿,看着对方暂时情绪稳定继续化妆,俞笙才起身,向王秘书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王秘书神神秘秘的,没敢在秦星羽身边当面说,而是特意将俞笙拉到化妆间外,才叽里咕噜地汇报了会场那边的突发情况。   就在十几分钟前,已经布置完毕的发布会现场,居然遭遇了一伙不明人士的□□。   虽然会场安保人员立即行动,阻止了更大的破坏,但明显对方那伙人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雇佣者,并且,还颇有针对性地辱骂了庄大小姐。   庄晏晏前几天就到了这里,来帮忙筹备发布会。   她自小受着顶尖的教育,家境好、底气足,与人相处没一丁点架子,集团里甚至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结果就在今天中午,她如同一个J.Y集团的普通员工般,做发布会展台效果的最后验收时,不但展台遭遇了一伙不明人士的破坏,其中还有几个女孩子,指着她辱骂。   扒出了她早年曾是周亦承和秦星羽的CP粉,承羽双人海外最大应援站的站长,结果到头来被自己磕的CP抢了未婚夫。   说她是个连未婚夫都看不住的脑残粉。   还说整个J.Y集团内部都烂透了。   庄晏晏被骂得惊呆了。严闪亭   明显对方有备而来,早就调查了她的背景经历,在这场全球时尚圈都关注的大型发布会之前,来了这么一群组织完善、分工明确的不速之客。   至于对方究竟是冲她而来,还是冲着俞笙或者秦星羽,一时半会儿她还没想明白。   在同事们众星拱月、无微不至的安慰下,庄晏晏默默捡起被扯烂了、扔在地上的丝绸桌布,蹲在地上发呆。   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秦星羽做完了妆发造型,已然换上今天登台要穿的第一套白西装。   从更衣室出来时,俞笙也没用服装师动手,而是将一会儿发布会上需要展示的戒指、胸针、手环等珠宝,亲自一一给秦星羽戴好。   一切准备就绪的秦星羽,站在那素净典雅的化妆间里,望向身旁的俞笙,努力尝试了好一会,费力却目光笃定地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   “不……不取消采访和……和……我可以……”   俞笙明白他的意思,此刻怕弄乱了对方的造型妆发,不敢抱人在怀,而是轻抚了抚对方后脑的发梢,温言沉声说了一个字:   “好。”   秦星羽想要做到的事,他一定能做到。   刚才发布会场地的突发状况,秦星羽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几分,即便王秘书和俞笙不当着他的面说,他也听见了其他工作人员的三言两语。   更何况刚才趁着化妆间隙,他还看了一会手机,即便这么一个没在网络上闹出太大动静的小插曲,他也了解了个大概。   他同俞笙和工作人员一起,来到发布会后台,一眼就看见了抱着笔记本电脑,躲在角落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一边偷偷抹眼泪的庄晏晏。   庄晏晏自打回国这一年多来,已经格外低调了,结果还是被扒出J.Y集团股东大小姐,以及承羽CP大粉的身份。   她之所以难过,不是由于就在一个小时前,被人破坏了精心布置的现场,也不是由于被人指着鼻子辱骂。   而是此刻网络上凡是指向她的言论,无一例外的攻击目标,都是秦星羽。   “听说俞队长那个未婚妻,就承羽海外站子那个富婆粉,她本来就是承羽偏羽的属性,周亦承塌房了之后,改粉秦星羽单人了,直接利用家族关系进了秦星羽团队。”   “秦星羽也知道她是资本,知道她在J.Y集团的地位一点也不亚于俞笙,所以故意炒CP,直接炒到人家未婚夫头上了。”   “要说秦星羽不愧是从小被宋女士PUA到大的,在PUA这方面深得宋女士精髓,让富婆粉死心塌地磕CP、主动放弃豪门少奶奶身份、连男人都让出来了。”   “听说秦星羽为了搅黄俞队长的婚事,还主动勾引过庄晏晏。”   “你们说他这究竟算是翘粉丝未婚夫,还是翘队友未婚妻呢?”   “庄晏晏认输吧,别看你有多少资本,在心理战这方面根本玩不过人家,压根儿不是一个level的。”盐山停   ……   谁也没料到,舆论一时间居然成了这么个走向。   无数披着路人皮的不知道哪家粉丝,开始疯狂嘲讽庄晏晏的窝囊以及无能。   而让她最伤心的,是她的偶像终究还是遭受了那么多的诋毁。   她跟俞笙之间,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关系,无论有没有秦星羽。   她开始重新审视作为一个资本,到头来却跟自己的偶像,一起被网暴这件事。   她这个传说中的资本,是不是咸鱼得太久了?   翻看电脑上的微博评论太过投入,以至于她都没发现秦星羽一行人过来了。   彼时秦星羽的手里,还拿着六张一会儿发布会上的新品珠宝介绍,是他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记得烂熟了的发言。   “羽哥……”   猛然抬起头时,庄晏晏迅速合上笔记本电脑,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好看的微笑,生怕对方看出来什么异样。   其实秦星羽早看见了。   此刻他从手里的六张新品介绍卡片中,数了三张递给对方。   “发布会上……可以请你……帮我一起读这个吗?”   气质冷清的少年在说这句话时,带着鲜有的暖色目光。   在接过那几张小卡片时,庄晏晏又觉得鼻子开始酸了。秦星羽非但没有介意,竟然还邀她同台?   在调整了好一会儿表情之后,她吸着鼻子扯出一个笑容,重重点了点头。   十几分钟后的发布会,场地内外粉丝爆满。   穿白西装戴了精致珠宝的少年,台上向大家问好,与主持人互动,一切都是一如从前的沉静体面。   粉丝们激动极了,她们的偶像哪怕是仅仅是接个话筒、转个头的微小动作,都引得大家欢呼尖叫。   一个品牌方的发布会而已,却开出了万人演唱会的效果。   新品时尚理念的介绍环节,主持人特意说的是:   “有请我们的全球代言人,以及巴黎分公司负责人”。   庄晏晏终于出场,是站在偶像身边的明媚动人少女,那一刻,她觉得追星生涯圆满极了。   两个小时的发布会,除了集团几位副总发言,以及更换服装珠宝等环节外,秦星羽大部分时间都在台上,这在各行各业的发布会中,已实属福利满满。   活动结束后,有个后台录播的媒体采访环节,问题不多,只有四五个,是媒体方和秦星羽团队事先确认好的。   能够采访到秦星羽,记者们仿佛看到了哗哗的KPI,一个个兴奋极了,连提问的语气与寻常工作相比,都变得喜气洋洋。   “首先恭喜小羽经过了长达两年的治疗,终于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那么目前有什么工作方面的新计划,准备和粉丝们分享的呢?”   秦星羽的回答言简意赅,从来都是诚意满满且没有一句废话:   “其实最想跟我的粉丝们说,抱歉让大家担心了这么久,我目前已经在逐步恢复工作了,近期在剧组拍戏,如果顺利的话,这部作品在有望在明年年底上线。”   “那真是太好了,大家接下来就可以期待小羽的新作了。除此之外,粉丝们还特别关心小羽你音乐方面的动向,不知有没有新专辑或者演唱会方面的打算呢?”   “我的计划是明年夏天开一场演唱会,至于专辑,会在拍完这部戏之后开始筹备,成品上线与大家见面的话,要在演唱会之后了。”   秦星羽的采访,在业内一向是出了名的实在,从不打太极,敢于说出来的事就一定会做,未必做得到的事,也会坦荡承认。   接下来,是两个媒体方最关心的问题,其中之一便是秦星羽的身体和心理状况。   毕竟就在上半年,那一长串的病例诊断报告,至今仍在工作室的官方微博上挂着。   对此,秦星羽的回答更加简单明了:   “我目前恢复得还好,不会影响任何工作。”   其实他这句回答,着实有些逞强了,是报喜不报忧的答法。   很多人都知道,无论他的身体情况,还是心理状况,其实都恢复得并不算好,一天都离不了医生和药物。   但即便如此,他秦星羽这么一个卷王,也能够做到不影响工作。   “那么,小羽你此前发布的关于升降台事故,以及与队友和家人的纠纷,这些是否全部属实呢?在你闭关休养的这段时间,你的个人微博账号不知是由你亲自发布,还是工作人员代劳呢?”   记者提出这个问题不奇怪,毕竟上半年秦星羽的个人微博、工作室微博,接二连三爆料到时候,他还不能够说话自如,精神状况也不稳定。   “我的个人微博都是我自己发布的,情况属实,只有工作室的官方微博,才会由工作人员代劳。”   这一番回答相当明确,算是给粉丝们吃了一记定心丸,内娱偶像们的采访,极少有人像秦星羽这般直面问题,从不回避。   这也是行业里的诸多媒体,都十分愿意找他合作的缘由之一。   最后一个问题,是媒体们临时加的,询问这两日来,舆论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陈年旧料:   关于他18岁生日当晚,被周亦承壁咚的那段视频,以及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本媒体们还想问他继母宋雨画和周亦承的,不过也都是多年采访合作的熟人了,终究还是留了几分薄面,没好意思问得出口。   “那天晚上,我们只是以那个比较容易误解的姿势说了几句话,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周亦承之间,从未有过超出队友之外的关系。”   秦星羽如今一点也不惮于提周亦承,甚至连回答这么一个没有准备过的临时问题,也答得坦荡大方。   原本记者们的最后一个问题,不是这个,而是多日以来,各大媒体与粉丝们更为好奇的,他和俞笙之间的关系。   不过这个问题,被他经纪人安辰提前一天否决了。   于是临时换上了对周亦承关系的澄清。   秦星羽很少让团队否决什么记者提问,主要是他的人生像一张白纸,没有什么不得了的隐私。   但是他和俞笙的关系,他不想说。   他们之间暧昧着,调情过,甚至还差点上床,但是,什么都没有确认。他也不知道他和俞笙之间,如今究竟属于一种怎样的关系。   他如今仍旧不敢接受对方的告白,他害怕。   到底还是缺少了那么几分安全感。   采访结束后,依旧有大批记者涌了上来,试图在混乱中寻个机会,再抛出那么一两个问题。   忽而汹涌的人潮,以及压上来的十几枚话筒,怼得秦星羽有些透不过气,退后了小步,靠上身后的背景板。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疏散人群,俞笙从那采访间的隔壁大步现身,牵起被摩肩接踵包围在当中的人,转身就走。   人多的地方,秦星羽偶尔有些怕,今日的发布会,已经是强撑着没露出一丝破绽了。   俞笙牵着身旁的人,转了好几个弯回到后台。场地的一墙之隔外,仍旧是被工作人员拦住的媒体们。   秦星羽是有心回望一眼的,不过俞笙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将人按在自己的肩膀,特意转了个身,让对方的视角避开人潮的方向。   “不怕,别看他们,我在。”俞笙低声安慰着怀里的人。   一向强势而倔强的秦星羽,当下难得窝在对方怀里,没有挣扎没有动。   发布会顺利圆满,次日,一行人搭乘航班,返回大兴安岭的剧组。   由于是非公开行程,这一次秦星羽做主,带上了庄晏晏。   依旧是五个小时的转机,对秦星羽而言,着实有些难熬。   好在这一次在俞笙和安辰的双重威逼利诱下,他戴上了护腰,在飞机上坐着的时候,可以稍稍缓解一些腰椎的受力。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腰疼。   回到剧组时,天色已暗,秦星羽的戏份安排在了明天,今晚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跟制片人、导演,以及合作的演员和老师们报了到、打了招呼,发布会上穿着价值六位数的代言服装、佩戴千万级珠宝的秦星羽,剧组里仍旧是那个谦卑有礼的少年。   只不过这些天,整个剧组都在吃周亦承的瓜,哪怕是对方已经在看守所里等待二审,也丝毫没能让大家削减半分吃瓜的热情。   尽管在秦星羽面前,人们仍旧三缄其口。   都知道他身心状态依旧不那么好,万一出了问题,可是要耽误工期的。   他们这部戏啥都不怕,就怕耽误工期,大家可都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能在春节前杀青,回家过年。   跟剧组领导前辈们报到了一圈,秦星羽回到酒店后,慢悠悠地冲了个热水澡,舒缓了在飞机上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肌肉神经。   等到再出来时,看到他套房的客厅里,俞笙、安辰、以及刚下了戏的景小延,围在圆桌旁,共同探讨这几天来,显而易见带着阴谋的谣言。   彼时俞笙也已换上了居家服,头发是吹了个半干的样子,就在半个小时前,小俞总跟秦大明星争夺浴室失败,只好回自己的房间洗了个热水澡。   秦星羽也不明白俞笙跟他争个什么劲儿,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和浴室?   他们在雪乡小镇上住的这个酒店,虽然也是个豪华套间,但比起大都市里的顶级酒店,设施还是差了些,套房里只有一个浴室。   谁知道小俞总空着自己的浴室不用,非要抢别人的,私下里安的什么心思呢?   彼时秦星羽穿着水蓝色收腰精致睡衣套装,悠闲地到客厅里,在景小延的沙发扶手坐下,听着伙伴们聊天,也没插话。   安辰有理有据地对这几天的舆论,给予了一番声情并茂的分析:   “你们看啊,这几件事单拿出来,可能是某个对家干的,但你们试想过没,连在一块一琢磨,这特么就是一次有组织有规划的环环相扣式造谣啊……”   “你们听我说啊,宋雨画和周亦承那个事,根本就不是近期发生的,至少有大半年了,现在才爆出来,什么意思?”   “还有小羽18岁生日的视频还留着,这得是什么人啊,留这么多年?”   “再有庄晏晏那个事,最特么荒谬了,对方压根儿目标就不是她,有人想拿这丫头当抢使,这得是什么人,敢捅咕人家J.Y集团大小姐当枪啊?……”   ……   他们辰哥还没等分析完,景小延已经坐不住了:   “这么一看对方就是冲着小羽来的啊!那些眼馋J.Y集团资源的人?”   片刻之后,一整晚几乎一言不发的小俞总,沉声叹了句:   “也有可能是冲我来的。”   一时间众人更沉默了。   俞笙的话也不无道理,宋雨画和周亦承的事只能算是个前菜,人家主要是为了在俞笙生日当天,爆秦星羽18岁生日和周亦承的视频。   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打击,搞不好是时尚圈的人干的,再加上庄晏晏遭遇的一切,很难让人不联想成背后的同一股势力。   言罢,俞笙拿出手机,给王秘书发了句语音消息:   “这几天的舆论源头,彻底追查一下。”   年底忙完了手头的紧要工作,小俞总基本闲下来了,如今不但进组陪秦星羽拍戏,更有着大把的时间来追究恩怨。   俞笙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尤其是对于欺负了秦星羽的人,简直是睚眦必报。   他在意秦星羽,在意到发狂。   即便是此刻大家在客厅坐着闲聊,眼见对方坐在景小延的沙发扶手,一只胳膊还搭着对方的肩膀,小俞总都觉得心里没来由地微微泛酸。   尤其是心里没谱的秦大明星,那洗了澡刚吹干的毛绒绒脑袋还凑过去,似乎是景小延给他看手机上什么有趣的事儿。   俞笙那双如这雪乡沧月般,清寒而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望了一眼,不带任何语气地开口:   “过来。”   他身边明明还有空着的椅子,对方偏不来,非要去坐人家景小延的沙发扶手。   秦星羽跟景小延玩着手机,玩得正投入,意料之中,轻轻巧巧地一个字拒绝:   “不。”   行吧,俞队长认输。   只得待安辰和景小延他们又在房间里逗留了一会,眼见时间不早,各自离开后,俞笙才将沙发扶手上的人,直接打横抱起进了卧室。   他不让秦星羽呆在沙发扶手上揽着景小延的肩膀,也不单单是由于吃醋。   今天坐了五个多小时飞机,还不算机场往来的交通。   刚才那个姿势呆久了,秦星羽腰椎会难受。   俞笙将人抱着,轻放在卧室内那软硬适中的大床上,无意间触到对方被他抱乱了的睡衣下摆。   怀中人腰侧那瘦削却柔软肌肤,一片冰凉。   秦星羽明明刚洗过了热水澡,身上却没有一点暖和起来。   俞笙知道,这是自从那场升降台事故之后,落下的毛病。   腰椎骨骼的严重损伤,压迫神经,导致了全身的血液循环不畅,别说是腰背了,连四肢都时常冰冷僵硬,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也无济于事。   可偏偏秦星羽又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性子,不爱戴护腰,也不爱做什么日常的保养理疗。   有时候难受得厉害了,就直接吞止痛药,或是硬抗。   没办法,俞笙只好时常用最土的办法,将毛巾用热水浸湿,再拧干了,替对方腰间热敷着按摩,多少起点作用。   这会儿俞笙俯身将人轻放在床,便要起身去准备热毛巾,还不容抗拒地扔下两个字:   “别动。”   不料他没等起身,便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衣领,是不让他离开的意思。   秦星羽当下这个用手肘撑着,半躺在床上的姿势,他撑不住,直接平躺下去的话,腰间又撕扯得厉害,受不住力,于是几乎是本能地,借力揪住了俞笙。   伤后以来,许多对普通人而言,再简单寻常不过的动作,他做不了,即便大多数时候他看起来跟个正常人一样。   “乖,自己先靠一会好不好,我去拿热毛巾。”   温言解释后,俞笙没有把人直接放倒,而是重新抱着靠在床头,在对方腰后仔细地垫了个软垫。   这个姿势反倒比平躺稍微舒服些。   等到俞笙用开水烫过了热毛巾,又拧得不剩一丝水迹,回到卧室时,秦星羽正倚着床头看剧本。   明天他有好几场戏拍摄,还都是外景的重场戏。   将秦星羽腰后的软垫撤走,俞笙动作仔细地掀起对方的睡衣下摆,用那已经拧干的热毛巾,在少年白皙纤细腰间围了一圈,热敷着。   炽热的温度从皮肤表面深入骨髓,俞笙怕他腰部这样悬空着会疼,于是小心地一手轻托在对方腰后,另一手隔着热毛巾的温度,缓缓地按摩。   秦星羽的剧本上,用记号笔做了花花绿绿的标记,空白的地方还有铅笔认真记录的体会心得,以及与导演和编剧老师交流的笔记。   俞笙也想不通,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双手借着毛巾炽热的温度,都按在对方腰间了……   他连热敷与按摩都很难再保持专注,对方居然还能专心研读剧本。   他不由得恶趣味地将锢在对方腰间的手,特意紧了紧,微微用力。   意料之中地,秦星羽将那厚厚的一叠纸质剧本放下,疑惑地抬眸。   那双越是夜晚,越是漂亮勾人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他,带着些许茫然和询问,以及那份让人百爪挠心的撩人。   秦星羽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俞笙近乎于疯狂的沦陷。   暗暗地喉结滚动,俞笙力道适中地隔着热毛巾,尽可能专心替对方按摩的动作未停。   此时此刻,也唯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得到,自心底油然而生的那种怎么压也压不下来的蒸腾。   下一刻他便腾出一只手来,将秦星羽放在一旁的剧本,重新塞回对方手里,挡住两人四目交对的视线。   剧组明早六点钟准时妆造出工,他今晚不能有非分之想。   更不能让秦星羽发现他有了非分之想。   请秦大明星继续看剧本,别管他也别撩他。   以团队老板的名义进组这些天来,俞笙也没闲着,除了线上处理一些集团工作外,他还在筹备专辑。   加上前几天生日,秦星羽给他写那首情歌,他现今已经凑齐了十首歌的专辑曲目,在剧组附近租了个录音棚,已经录制了一部分。   按照他的计划,春节后会出一张新专辑。   当然,他俞队长出专辑,既不为了圈粉,也没打算重归娱乐圈。   仅仅是哄秦星羽开心而已。   除此之外,这个剧组还差两笔后期资金,这几天总制片人在试图拉他谈投资。   不过,他以游刃有余的商业谈判模式,只答应了第一笔的意向协议。   虽然参与一部影视作品的投资,对他而言太容易了,但至于要不要参与,以及什么时候参与,那得看剧组对秦星羽好不好。   主动权在他手里,剧组要是敢对秦星羽,有任何一点合同之外的压榨,那投资的事就免谈了。   因而整个剧组上上下下,对小俞总那是当成财神爷般供着,对秦星羽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   尽管其实在不少人看来,小俞总也未免宠得太过了。   秦星羽本身也不是个容易挨欺负的人,在圈里也混了这么些年,不是什么会吃亏的小白兔。   某个风雪交加的午后,秦星羽拍打戏,搭档是冯曳。   从16岁开始涉足影视领域,这些年来,秦星羽拍过的电影、电视剧不在少数,悬疑的、探险的、警匪的……   几乎每部戏里都是战斗机器,从来没在大都市里坐下来,跟女主角好好谈个恋爱。   今天这个场次,又是吊威亚的打戏,还是冯曳打他。   有着从小练舞的底子,又经过了这几年拍戏的磨炼,秦星羽的打戏不错,无论身形动作,在武术导演眼里,也都是满意的。   只是身体的缘故,影响了一部分力量的发挥,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冯曳的打戏也不错,只不过从前他拍戏的机会不多,如今被兄弟们带进剧组,一眼就被导演看上了,连夸是个好苗子。   这会儿和秦星羽的打戏,四周围了一圈武指外加导演,提供详细的经验指导。   “小曳啊,这一下,你看啊,这个角度,一会儿威亚起来的时候,有个借力,你得全力踹下去,一气呵成。”   冯曳刚才已经试了几次了,总是差那么点意思,要么是他动作太假,发力点不对,再就是表情不到位。   说实话,拍打戏他不敢跟秦星羽玩真的。   就秦星羽那个玻璃体质,磕着碰着点都可能出大问题,还让他全力踹人家?   他下不去这个脚。   “小羽,你换替身吧。”   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天,冯曳又看向秦星羽。   彼时秦星羽刚由时川扶着,从雪地上站起来,原地跳了跳,抖落身上的碎雪,示意无碍。   如冰雪精灵般的少年走到近前,双眸还带着元气十足的浅笑,拍了拍冯曳的肩。   “不用,哥你接着来,我没事。”   秦星羽的打戏,以前从来不用替身,多难、多危险的动作,都是提前训练,自己完成。   这次剧组给配备了几个替身,也是由于有几个空中威亚旋转的高难度动作,他原本从前能做的,如今的腰伤实在是做不了了。   而其他但凡是他还能够自己完成的,还真就倔强地不用替身。   哪怕是挨揍。   这边秦星羽拍着戏,那边已经有工作人员跑到没人的角落,一个电话就把“小秦总拍打戏不用替身”这件事,十万火急地迅速汇报给了小俞总。   彼时俞笙在酒店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闻言蹙了蹙眉,起身合上电脑就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啦,么么哒后天见~感谢在2023-12-01 21:00:00~2023-12-03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绿老头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平地摔   俞笙一言不发乘坐他的专属商务车, 直达片场。   这次来剧组探班,俞笙格外低调,尤其秦星羽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 不愿意旁人插手工作。   因而俞笙大多数时候不来片场,在剧组的酒店里办办公,健个身, 闲时录录歌。   更何况他这个月还要去海外出趟差, 来来往往的太显眼不好。   但是他心疼秦星羽, 尽管也知道对方是个工作起来不听劝的主。   秦星羽从小就那样。   俞笙抵达片场时,一众工作人员给他让出了导演旁边的“最佳观影席”,有暖风机吹着,姜丝可乐煮着。   不过,小俞总仍旧没给半分面子, 径直从导演组旁边经过, 到秦星羽团队的工作人员休息区,在安辰身边坐下了。   他不愿意往导演或者制片人身边凑,就好像他身上带着几千万行走的毛爷爷, 自带特权一样。   当然他没什么,主要是怕秦星羽不高兴。   但是只要他来了,哪怕一句话不说, 片方那边的压力也给到了, 最起码片方让秦星羽拍摄一些危险戏份时, 能顾忌着点儿。   秦星羽和冯曳那边刚结束了一条,导演和武指都围了上去:   “好多了好多了!小曳,就保持这种状态, 再来一条。”   “对, 要完完全全地投入角色里, 这时候你不要想着小羽,你们是两路人马,狭路相逢的敌人,这回你就一次狠手,让这条过去,要不然他更难受。”   对面秦星羽也再一次从雪地里站起来,连续七八场的摔摔打打,此刻他已然有些站不住了,仍旧不忘鼓励冯曳:   “没事,曳哥,你再来几次,已经找到感觉了。”   秦星羽拍戏,在行业里是出了名的敬业,再恶劣的环境,再紧张的节奏,打戏、水下戏、通宵大夜戏等等,半句废话也没有,全力配合。   即便如今身体的原因,过于密集的打戏他有些扛不住,但仍旧没丝毫怨言,表演时状态满分,一如从前。   俞笙坐在安辰旁边的小马扎上,刚才时川给送上了杯温热的姜丝可乐,不过他此刻没心思喝,注意力全都放在片场。   秦星羽和冯曳再次入戏,冰湖之上,冯曳情绪状态拉满,动作也已娴熟,这一次真就下了狠手,搭配角色的狠厉肃杀,没有半点含糊。   秦星羽完美配合,转身、摔落,动作同样利落凛然。   这一条导演相当满意,在演员这一行当里,总算又发现了冯曳这么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拍完这条,工作人员全都一股脑地围上去了,剧组的、秦星羽团队的、安辰、时川、几个执行和医护,以及候场的江引。   冯曳离得最近,第一个去扶秦星羽。   秦星羽很快站起来,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尽管在这坚硬的冰面摔摔打打了七八次,他的肩背和膝盖已经快要动不了了。   那位业内数一数二的前辈大导演,是个精益求精,在表演上力求完美的人,要求拍摄时真摔真打。   于是刚才冯曳那几下,还是下了真功夫、用足了力气的,以至于秦星羽刚才都差点背过气去,此刻连呼吸都拉扯着胸背疼痛。   他从前拍这种摔摔打打的戏,完全不在话下,然而那次事故之后,不仅伤了骨骼神经,也伤了脏腑,以至于他现在觉得自己不如从前抗打了。   “我没事,曳哥……咳咳……”   对上冯曳即便内敛,也显而易见的担忧目光,秦星羽立即表示无妨,结果却一开口吸气,胸腹间的撕扯感,便让他开始忍不住地咳嗽。   时川拿毛巾轻拭去他头发稍上的碎雪。   连一旁候场,外加观摩学习的江引,看见他羽哥站得摇摇欲坠的身影时,都忍不住地想去扶上一把。   然而下一秒就对上了小俞总的目光。   江引伸了一半的手在空中顿了两秒,又落回去了。   俞笙仿佛天生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劲气场,尤其是那双沉凛凝重的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时,周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把空间让了出来。   俞笙双手扶着面前人的肩,几乎是将人捧在臂弯与掌心,那双多数时候都沉冷如冰的双眸,当下是难掩心疼。   尽管问出来的话,听起来仍旧是淡淡的几个字:   “觉得怎么样?哪里疼?”   秦星羽喘匀了气息,摇了摇头。   刚才他呼吸间,胸背都疼得厉害,现在好一些了,只是磕着了冰面的肩膀有些疼,应该只是淤青了而已。   “能不能走路?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么?”   放低了声音,严肃地检查怀里人的情况,作为一个家属,不,甲方,俞笙原本也是不打算干涉对方拍摄的。   但要是片方把他的人弄伤了,可就另说了。   秦星羽在那光滑的冰面上原地蹭了几步,表示无碍。   尽管这会儿,他其实是不大能够走路的,稍微动一动,都牵扯着刚才连续摔打的左肩,疼得厉害。   然而,眼见平时如万年冰山般沉稳凌冽,此刻却流露出严肃中带着紧张,紧张中又带着一点点愤怒的人,秦星羽忽然笑了。   是少年如这纯净冰湖、晴空淡雪般清浅的笑。   从来都不爱笑的秦星羽,这个时候居然笑得出来。   连俞笙都深感疑惑。   没有人知道就在当下的瞬间,秦星羽想起了什么。   前几年,他们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俞笙拍打戏,角色是一个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少年将军。   他至今还记得对方穿着盔甲,带着战损妆,那副生杀予夺的狠厉模样。   谁能想到那么一个人如今当总裁了,还温柔紧张地问他伤到了哪里,身上痛不痛……   俞笙的打戏功底也非常好,比他更好,都是舞蹈根基牢固的人,拍起打戏身形动作好看,也更容易理解武术导演的意思。   其实组合里这五位成员,只有景小延是不太擅长拍打戏的,也没有剧组会找那么一个瓷娃娃般,萌帅可爱的小男生去演战斗机器般的角色。   结果谁能想到,而今也只有景小延,在各大剧组稳稳地演着一番男主,他们另外几个队友,谁都不敢说个保个地拿一番了。   近来秦星羽总是容易陷入回忆,可能是饰演的这个角色本身的命运,就带了些许沉郁的枷锁。   以至于原计划这一阶段该减量的心理方面药物,医生硬是没敢减,还加了两种调节神经的药。   离开场地去筹备下一场拍摄时,俞笙也不忘拍了拍冯曳的肩膀,向兄弟以示鼓励。   冯曳这场戏确实拍得不错,理应得到赞许。   他们在雪岭林区的戏份,还有二十来天结束,预计元旦之后就转场到江南了。   不过由于前面的一个月,剧组效率快,演员配合度高,场地天气也给力,以至于导演拍嗨了,多加了几场戏,进了几套新设备,结果预算超支了。   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大夜戏前的筹备,工作人员们围坐在片场附近的烧烤摊旁,喝着啤酒撸着串,等夜场戏开工。   生活制片小哥拿着一叠在风雪里,冻得硬邦邦的纸质文件,往冯曳和其他小演员那一桌去了。   目的是为了跟冯曳商量,能不能减少开支,把他的房车给撤了,刚才跟冯曳的经纪人商量,结果让人家经纪人直接给怼了回来,态度强硬。   冯曳听了两句就明白了,答应下来。   别看作为组合老大的曳哥,骨子里清高强势不愿意低头,甚至事业低谷这两年,在道儿上也积攒了不少声望人脉。   但真正回归了娱乐圈,还是个很好说话的艺人,尤其是这次跟兄弟们绑定进组,人家曳哥兢兢业业毫无怨言,一切服从剧组安排。   至于给了房车又收回去的这种小事,他不怎么在意,反正平时他也有时呆在秦星羽,或是景小延的房车上。   只不过他那位虽然入行不久,但也很是专业的经纪人小哥,态度强硬地维护自家艺人,觉得我们演员在剧组里受了苛待。   其实不止经纪人,单是此刻一块喝着大扎啤、撸着小串的几个小演员,在那位生活制片走后,都忍不住地说起风凉话:   “我们‘此夜’冯老板,怎么那么好说话?曳哥,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多大点事啊。”冯曳还真就不怎么在意,这种事他不争。   “曳哥,你想啊,他们怎么就不敢退了秦星羽和景小延的房车呢?还不是看你是三番,好欺负!”   “你看看昨天你跟秦星羽那场打戏,拍完了所有人都去围着他,有几个工作人员来看你?”   “别胡说八道。”   冯曳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扎啤重重地放在桌面,有点不乐意了。   秦星羽身边工作人员多,主要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大多是照顾他生活的助理和医护。   至于工作方面,他们新成立的红豆影业规模不大,其实也没几个人。   小演员们仍旧唯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   “曳哥,你啊,就是怂,你好歹曾经也是顶流,现在让秦星羽和景小延给踩在脚底下不说,连剧组都看人下菜碟……”   “怎么说话呢?”   冯曳拍案而起,若说刚才只是有点烦躁的警告,此刻他是真生气了,他和队友们的关系,最忌讳别人来挑唆。   眼见这边闹得不大愉快,剧组有工作人员赶紧跑过来劝,连总制片人也过来了。   那边景小延和女主角黄菲,以及充当背景板的江引正在拍摄。   秦星羽倒是刚下了一场戏,正闲着,跟团队的安辰、庄晏晏一块过来了,当然,还有这几天守在片场的小俞总。   这个事,冯曳的那位年轻经纪人说话没什么分量,还真就得经纪公司出面。   三言两语的观察,秦星羽听明白了,尝试着冷静和总制片人沟通:   “赵总,房车写在合同里……93天拍摄……”   他如今处理突发状况,与那些提前做了功课的剧本台词相比,语言方面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问题,一句话说不完整,不过好在也不影响大意的表达。   态度非常明确,写在冯曳的演出合同里、用到杀青的房车,他不同意撤掉。   “小羽,这事儿你别管,没多大事,没事啊……”   冯曳知道自家兄弟一着急,语言逻辑又不利索了,于是立即安慰。   俞笙也上来了,将人不动声色地揽在怀里,在耳畔小声开口:   “交给我,我来处理。”   言罢他望了一眼对面那位,前几天还找他聊过投资的总制片人,又盯了一眼身边的安辰。   小俞总不用发号施令,两个眼神,比谁都好使。   安辰是整个红豆影业的经纪总监,比景小延和冯曳的经纪人职位高,当下立马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架势,跟总制片人沟通:   “赵总啊,这个事儿吧,它不是这么简单的,主要是之前配备物资交通这些,都写在了我们合同里,您这半途给我们克扣了,这上面的平台要是问下来,也不合适吧……”   眼见对方老板和大经纪相继开口,总制片人影帝级表演上线,立马切换了一副乐呵呵的表情,扭头就训斥生活制片:   “你这个事办的不对啊兄弟!超支了是拍摄的问题,找制片主任去,怎么能从你这环节克扣演员物资呢?!”   生活制片委屈地默默接锅,主要是,谁都不敢得罪小俞总。   眼见事情得了处理,秦星羽是还想跟冯曳说两句话的,刚才小演员们吐槽冯曳团队人手不够时,他就在烤串店外面跟时川玩雪,听见了。   “曳哥,昨天那场戏,他们没必要……是我……疏忽……”   没打过草稿的话,他说了一半就有点累,说不明白,干脆后半句打了手势。   大意是:“是我疏忽了,年后就招人。”   虽然不是特别简单的手语,但冯曳看懂了:   “小羽你别多想,我现在不缺人。”   不是冯曳故意安慰对方,他现在的确不缺工作人员,一个经纪一个助理已经足够,更何况他如今也没有多少通告。   说了一会话,安辰和时川过来,把秦星羽连哄带骗地劝走了,这种复杂的突发场合,不适合秦星羽久呆。   庄晏晏倒是留下来,她跟冯曳关系不错,忍不住地打抱不平了几句:   “剧组那几个制片就是故意打压你,那些演员也挑拨你和羽哥、小延的关系。”   “我知道。”   冯曳笑了笑,经历了人生的巅峰与低谷,如今他已然看淡了许多。   “我要是有权有势就好了,明明我是可以的,结果前几年只想着追星,全然没有过半点事业心,唉,一副好牌被我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庄晏晏叹息着直接在雪地上坐下来,自打发布会被人网暴以来,她的确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   “前几天俞笙发布会的事,我听说了……”   冯曳提了个开头,没再往下说,反倒是庄晏晏释怀一笑:   “没事儿,我已经想好了,我还是得多学点本事,争取在集团能混出个高管的位置,等我将来风生水起了,我罩着你!”   “好啊。”冯曳笑笑,也没多少当真,是逗小女孩的模样。   夜晚,俞笙将秦星羽送回团队的化妆棚,安顿下来。   秦星羽是个执行力超强的人,才不过十几分钟功夫,已经开始和安辰认真规划,给冯曳配备完整的团队了。   之前他一直没能亲自顾得上这事,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心力。   俞笙从化妆棚退了出来,雪乡接近零下40度的天幕下,找到庄晏晏,单聊。   “愿不愿意先到曳哥工作室帮个忙,到杀青,他那边需要人手。”   庄晏晏沉默半晌,反正她是一块砖,想往哪搬往哪搬,不过她和冯曳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冯曳与秦星羽的对手戏也多,大部分时间还是看见自家偶像。   大方好说话的庄大小姐,忽然扬起明媚的微笑:   “条件?”   “你开。”俞笙开门见山。   庄晏晏想了想:“秦星羽的微信。”   俞笙蹙眉,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庄晏晏在秦星羽工作室呆了这么久,居然连微信也没混到。   “自己去加。”   不动声色地冷冷道了这几个字,他是没想到庄晏晏还挺守规矩。   娱乐圈这一行,大多都规定非直属工作人员,不得添加艺人联系方式,庄大小姐从不逾矩。   “那……多不好意思……”   一向大方坦率的庄晏晏犯了了难,让她主动去添加她偶像的联系方式,这多难为情……   俞笙也没多废话,直接给秦星羽发了个微信,得到同意后,转手推了个名片给庄晏晏。   他还以为庄晏晏能开出什么破天荒的条件。   心满意足地收到秦星羽的微信,庄晏晏思量片刻,终于扬眉:   “俞笙哥,你上次说送我去其他海外分公司进修的事,还算数不?”   “算数。”俞笙一向一言九鼎:   “想好了?”   “没有,如果明年秦星羽能开演唱会,我就等他开完演唱会去加拿大进修两年,我不大想去意大利总部,也不想回巴黎成天对着我爸……”   她顿了顿,又道:“我二哥在加拿大分公司,我想参与品牌业务,专门负责商务代言相关职位。”   俞笙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集团大小姐这是要干大事了。   庄晏晏满心憧憬地给自己画了张大饼:   “等我学成归来,就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说话间连指冯曳、秦星羽、景小延:   “全签走,砸代言,一个都不给你留!”   小俞总眉心微蹙,仿佛看见了未来的集团女魔头。   秦星羽她可动不了,别人她随便。   ……   俞笙回到秦星羽的房车时,安辰还在车上商量给冯曳调派人手的事。   秦星羽可不是个能安静坐住的主,这会下了车,不知道从哪弄了个木板搭的冰爬犁,在一旁踩着滑冰玩。   俞笙也不限制他自己玩,只是远远地将人放在视线所及的地方,站在车门口跟安辰商量:   “先让庄晏晏在曳哥团队帮忙到杀青,等开年后,给曳哥招聘专属的宣传、执行,争取一次性配备到位,小延那边也缺个靠谱的大宣传,小羽这边再加个运营……”   “我不要运营……”   听见了车门口的聊天,秦星羽刚接了句话,结果踩着那冰爬犁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雪坡上了,帅不过三秒。   俞笙第一个冲上去就要扶,安辰时川他们也下车赶来。   尽管磕磕碰碰对于秦星羽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但现今他伤后一直体弱,更容易再次受伤,身边人得看紧了才行。   秦星羽干净利落地自己爬起来,俞笙仍旧仔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无大碍,才放心。   这会儿半扶半抱着怀里的人,一同踏着那来来往往早已被踩实了、上面又结了一层薄冰的积雪,往车里走,顺带着聊了将庄晏晏临时借调的事,以及补充一些新的岗位。   想起这个,秦星羽原本已经忘了好几天的火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他翻开手机微信,用找到J.Y集团经纪部的那个鸡肋微信群。   那里面一个两个三个领导,跟他压根儿没什么交集,根本就没干过正事,还专门拆他的台。   连他和周亦承被造谣的事,都非要在群里汇报给俞笙。   想想他就生气。   “这个部门给我解散,我不要他们!”   将手机重重地放在房车外、时川他们闲着没事堆的大雪人脑袋顶上,把屏幕亮给俞笙看时,秦大明星的语气硬气极了。   “好。”   俞笙低声应了一句,哪怕只有一个字,在这数九寒天的雪乡,也是小俞总平时鲜有的温度。   扫了几眼微信群里那几个人,俞笙将冻得冰冰凉的手机,装回秦星羽的羽绒服口袋,而后专心扶着怀里的人上车。   虽然仅有几步路的距离,秦星羽也本就走得不大稳当,这冰天雪里的,俞笙是真怕他再摔倒。   这几日拍摄强度高,打戏又多,小俞总恨不得放下手头一切工作,24小时护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在房车门口站定,秦星羽仍旧不愿意上去,而是依然气不过地小声念叨:   “他们其中的两个,我根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领导,连见都没见过,就插手我的事,还要我团队的每个人都给他们发邮件写周报……”   彼时他手里还拎了跟长树枝,在雪地里拖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低头一边吐槽,一边用树枝戳雪玩,身后还跟了包括王秘书在内的,好几位小俞总下属。   秦星羽很少抱怨工作或是吐槽别人,这会儿即使态度坚决,语气也不如平日里强硬。   与其说是对J.Y集团的经纪部架构表达不满,倒不如说是在跟俞队长任性闹脾气。   身后跟着的几位小俞总直系下属,此时互相用眼神交流着,谁都不敢说话。   小秦总发脾气了,集团经纪部要玩完。   回到自己的房车,车上的暖风让人放松舒适,秦星羽在后排落座,俞笙仍旧将人从身后圈着,轻抚着怀里人的胸口,替他顺气。   同时扭过头,声音沉冷不容置疑地,向他那几位下属交代了两句话:   “立刻跟经纪部徐总、李总、陈总他们几个电话沟通,转岗到市场营销部,薪酬不变,明日生效,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发布调岗邮件,抄送公司各部门负责人。”   “至于去留,等年后我回去面谈再说。”   以王秘书为首的几位下属,立刻拿手机备忘录记好。   这是小秦总一句话,小俞总就要有大动作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感谢在2023-12-03 09:00:00~2023-12-04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2856660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配享太庙   对于小俞总将J.Y集团那个鸡肋经纪部解散的事, 安辰第一个拍手叫绝:   “哎哟,俞笙你可算干了件实在事儿,就你这个决策, 配享太庙!”   “你说说那几个领导,平时啥也不干,一有事就添乱, 还总限制我, 我除了定期跟你和小羽汇报工作以外, 还得给那几人写周报,我这多少年没写过周报了……”   “干得漂亮,俞笙啊俞总,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年来过得是多憋屈……”   此时的安大经纪,得了便宜还买乖。谁都知道, 秦星羽团队刚签给俞笙时, 上头那几个总,是小俞总特意任命,专门牵制安辰的。   那时候, 俞笙不信任安辰。   相处这两年来,他们辰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还是个挺靠谱的人。   再加上秦星羽不喜欢那几个领导, 于是一句话的事, 俞笙直接把人撤了, 顺带着把那个微信群也解散了。   主打就是一个哄心上人开心。   跟在俞笙同在片场的几个下属,其实都不大知道事情原委,纷纷猜测小秦总究竟是因为什么闹了脾气, 以至于他们小俞总连公司架构都调整了。   人言可畏就在于, 才不过一晚上的功夫, 整个公司人心惶惶,唯恐第二天早上上班,就被通知以后都不用来了。   尤其是次日一早,集团邮件一发,调岗通知一到,远在帝都的员工们更忐忑了。   尽管实际上,人家俞笙也没说让那几个高管走人,换个部门,别在秦星羽面前晃悠而已。   负责发布邮件的人事部员工,还相当懂事,在抄送的一系列部门高管名单之后,还加上了秦星羽的邮箱。   一时间,各大八卦在公司内部悄咪咪地传开了,更有人从同事的上级的助理处,探得了小道消息。   说是小俞总在年底这么重要的一段时间,居然从发布会之后,就没再来过公司,陪代言人进组拍戏去了。   听说他们代言人的剧组,俊男美女如云,他们小俞总得亲自看着。   更有人说,代言人因为前几天被造谣的事,心情不好,结果经纪部的那几位高管,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让小俞总随手给收拾了。   ……   事实上,秦星羽这几天确实情绪不高,但不是由于之前和周亦承被造谣的事。   另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外公的祭日到了。   即便如此,他的低落也没让多少人看出来,在剧组的拍摄一切如常,该工作工作,该吃药吃药,表演状态依旧满分。   两年前,他外公于故乡病重时,刚好是他舞台事故伤后不久。那时的他,无法起床、无法动弹、无法说话,精神状态也极度不稳定,甚至间歇性地意识全无。   更没办法回故乡去看望外公,直到外公过世,他都没能够恢复到一个哪怕是可以坐轮椅出行的程度,更别说去陪伴外公最后一程了。   等到后来的清明和祭日,他也没再回去过,一是他的身心状态不稳定,另外他也确实无法开口,在坟前跟外公说点什么。   他不大敢面对那个养育了他六七年,视他若珍宝的老人,如今变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石碑。   每念及此,他心口就仿佛被什么撕扯着一般难受。   在随父母来帝都上小学以前,他是在故乡由外公带大的。前几日他舅舅回国,专程来给老人家祭扫,还特意发了信息问他要不要一起,然而他在剧组里拍戏,实在是调不出假期。   他如今甚至不敢去回想,他那段重伤几近瘫痪时,得知外公病重的日子。   更不敢去想象,当时躺在病床上的外公,得知他的情况时,该是一种怎样无法言说的绝望。   雪乡的夜色,无边蔓延。   今晚收工早,在那苍月之下一望无际的冰湖旁,秦星羽默然伫立了良久,直到裹着厚厚长羽绒服的身体,早已冻得没有一丝知觉。   他恍然间扭过头,望向身旁几乎与他一模一样姿势,伫立于这冰湖之畔的俞笙,落了些许碎雪的发梢与立体的五官,犹如一座比例完美的雕塑。   “小时候外公带我去过一次长白山,去挑选一些家里公司的野山参样品,那里的天池和这冰湖很像,你说这些湖底下到底有什么?”   秦星羽如今的心理状态虽然大有好转,但仍旧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荒诞的念头。   认真思量了片刻,俞笙严肃地告诉对方:   “这些危险的野外湖底,都有化学元素周期表,还有亚热带季风气候分布图,以及太平洋洋流走向图,所以不可以靠近,这是我妈说的,我都上高中了,她还跟我这么说。”   秦星羽那双如这苍凉星月般,亮晶晶的大眼睛,瞥了对方一眼。   俞笙是骗他的,俞笙妈妈不可能跟他这么说。   俞笙从小到大都是个学霸,不讨厌化学和地理。   但是他秦星羽在高一还没分文理科时,最讨厌背元素周期表和洋流季风分布图。   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俞笙居然还记得。   不过是想让他离危险的地方远一点而已。   秦星羽定定望了一会对方,直到入了夜的天幕断断续续飘起雪花。   他的家乡几乎不下雪,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在这大兴安岭的雪乡一呆就是两三个月。   “我第一次看雪,就是六岁那年秋天,和外公去的长白山,后来……后来大学里的寒假,外公身体不太好了,我想再去拍一次雪景给他看,才知道,那里的冬天会封山……”   “……我们那次组合巡演,最后一站就是我的家乡,那时候外公已经病了,他说……等我们……他去看演唱会……可是,倒数第二站……我们……我们就……”   那次巡演的倒数第二站在帝都,彩排期间,就出了那场足以使得组合解散的舞台事故。   即便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秦星羽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几段话,尤其是他这几日来,情绪不稳定,说到后来无论逻辑还是声音,都不大顺畅了。   俞笙认真地听着,转过身来用那修长的指尖,将对方被风雪吹开的围巾重新系拢,低声轻哄着:   “慢慢说,不着急,一个字一个字来。”   “湖底……其实什么都没有……”   连日的情绪低落,与精神状态的反复,他还是会间歇性地思绪恍惚。   俞笙将人从身后圈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对方冻得毫无知觉的耳畔,那自来偏冷的声线中,带着这冰天雪地之下鲜有的温度:   “湖里有小龙虾,我记得你说外公喜欢吃小龙虾,我们下次一起去的时候,订几箱带过去吧。”   “还有……好像还喜欢喝伏特加?有一年春节你回去时,带回去的那种。”   “另外,咱们再给外公准备几套衣服,听说以前每次他老人家不远万里来公司看你,都穿着干净板正的白衬衫。”   “我们明年去拜祭他时,多带几套,让他老人家永远都有穿不完的白衬衫,好不好?”   俞笙也同样很少会一次性地说上一大段话,此刻抱着怀里的人细语呢喃,将祭拜这件悲凉而遗憾的事,特意说得仿佛回老家看望长辈一样温暖。   秦星羽安静地又望了一会湖畔月色,半晌之后,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   他现在,有时候愿意有那么一点点接受对方的好意了。   冰湖之上的夜色,比其他地方更加寒凉,俞笙没让人在此逗留太久,而是牵起对方的手,转而回了酒店附近,那间他们道具组搭来拍摄用的小木屋。   那儿几乎已经成为两人收工之后的秘密约会基地。   小木屋的院落间,是就在一个小时前,俞笙安排下属布置的简易冰灯,哄秦星羽开心的。   一块块打磨得方方正正巴掌大小冰块,中间特意留了穿彩灯的孔,五颜六色的彩灯有好几捆,是个小型的DIY冰灯。   秦星羽只在电视上见过冰灯,尽管这次来大兴安岭一带拍戏,但剧组里仍旧忙得连轴转,连去城市里看冰灯,或是到郊外雪场滑雪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小俞总提前好几天,就安排了这么个造景。   俞笙不是个浪漫的人,但总能变着花地哄秦星羽玩,尤其是秦星羽又难得地好哄。   就如同现在,精神一向难得专注的秦星羽,当下还真就百分百认真地,研究着那十几块正方体的冰灯,尝试着用不同颜色的彩灯串起来,搭成一个小型的积木城堡,比堆雪人好玩多了。   “戴上手套。”   俞笙跟他一块布置着,那微缩版冰城堡的造型,还不忘提出要求。   “不。”   秦星羽一个字拒绝,他不喜欢戴手套,他就喜欢这种能够触碰到大自然的感觉。   俞笙目光微顿,思索了一秒:   “是喜欢你自己那副黑色的?还是想戴我这副蓝色的?”   俞笙直接抛了个选择题,压根儿没给人家拒绝的选项,这还是他哥们韦盛,教他的心理暗示法则。   秦星羽果真定定看了一会:“蓝色的。”   将自己的深蓝手套给对方戴上,而后俞笙慢慢地引导着人多说几个字。   刚才在冰湖前,秦星羽似乎说话又不大利索的样子,他情绪一出问题,或是突发惊恐障碍的时候就这样,有时过上一天半日也会好。   “这块串蓝色的灯吧?怎么样?放在地基的位置。”   日理万机的小俞总,陪心上人搭冰积木时,那股耐心与享受劲儿就别提了。   “绿色……城堡顶……”   秦星羽今晚估计是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好在今天的拍摄已然收工。   “乖,尽量说整个句子。”俞笙还在试探地诱哄。   “不,我不想说,说话太累了。”   秦星羽这句话倒是说得没一丝含糊,他今天的确是累了,拍戏外加思念外公,身体累,心更累。   “好,那就不说,那就不说……”   说好的今晚语言训练呢?小俞总的原则是薛定谔式的。   安静地看着小木屋的院落里,两人一块完成的彩色冰灯小城堡,俞笙浅浅地开口:   “这只是个样品,今天厂家先送来看看效果,跨年时我想弄个更大的。”   “本来安排的是圣诞节,但时间有点赶,我下星期得出差去趟芬兰,跟那边新成立的分公司,商定些明年的工作计划。”   “那边24号开始放假,我争取前一晚就返程,可以么?”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向秦星羽请示。   秦星羽一直知道对方年底有个国外行程,不过怎么又在向他打报告?   J.Y集团的事,好像他说了算一样……   于是秦大明星还真就不客气地回答了一个字:   “不。”   不让他走?   作者有话说:   来啦,后天周六双更~感谢在2023-12-05 18:00:00~2023-12-07 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30瓶;公子小白菜 18瓶;雅马哈 12瓶;云梨落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托着他的腰   秦星羽要说一句不让他走, 俞笙没准儿还真就不走了。   “那,我跟他们协调下,看能否改成线上沟通。”   对于秦星羽那一个“不”字的挽留, 俞笙微感意外,居然在认真考虑,取消这么一个出差的计划。   不料对方下一刻便冷冷抛来了句:   “最好元旦之前都别回来。”   “这么不想看见我?嗯?”   在那小木屋外的院落里, 俞笙浅拥着怀里的人,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生气了。   芬兰从圣诞节前一天到元旦一直放假, 他不回来他能干嘛。   实际上,秦星羽说的这是一句实在话,俞笙离开的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有重要的戏份要拍,不能给小俞总看见的那种。   威亚戏、冰湖戏、以及大冬天的山洞里淋水戏。   俞笙要是知道了这个, 估计得跟剧组翻脸。   秦星羽的演出合同里签了禁止下水、禁止淋雨的条款, 吊威亚的次数也有明确限制。   当时剧组着急开机,小俞总提的这一系列强势要求,制片人也便忍着牺牲拍摄质量的代价, 应了下来。   但如若从作品本身考量,这些原本剧本里的戏,是该有的。   为了接这部戏, 秦星羽和剧组联合糊弄小俞总, 小俞总心知肚明。   “我和黄菲姐有感情戏, 不想让你看。”   看,还在忽悠他。   刚才在冰湖前,还是一副话都说不利落的少年, 此刻放松地玩了一会儿冰灯, 忽悠起俞队长来, 是影帝级别的演技。   俞笙还真就疑惑了好一会,剧本在签订合同前他就看完了,后来也跟导演和编剧聊过天。   秦星羽的这个角色没有感情线。   男女主的感情线,一直是在黄菲和景小延身上的,难不成哪个领导又擅作主张改剧本了?   明天他还得好好问问导演。   说话间,时川过来了,刚才片场附近跑了一圈,没找着自家老板,心里着急。   作为一个敬业的小助理,他是一刻也不敢让他羽哥自己呆着。   这会儿眼见秦星羽和俞笙两人,在这玩DIY冰灯,花花绿绿的好看极了,时川小朋友如今跟小俞总也混得熟了,嬉皮笑脸地上来凑热闹。   “俞总,您这从哪搞来的啊?可从来没见您这么浪漫过?”   “那天羽哥还说,要是有时间去市里看看冰灯长什么样就好了。”   “这不,冰灯就来了……”   时川是个南方人,和秦星羽一样,别说是冰灯了,连雪都少见。   “俞总,您是不知道,对于我们南方孩子来说啊,这玩意有多稀奇!”   说话间,时川小朋友凑近了冰城堡侧面的一枚透明蓝冰块,居然试探着张嘴伸舌头要舔。   幸而被秦星羽一把伸手护住了。   当然,护住的是他的冰块,不是时川小朋友的舌头。   “舌头不要了……”秦星羽吐槽自家小助理。   时川倒是不以为意,还好奇地扬眉看了看他羽哥,又看了看俞笙,继而向小俞总发出好奇心满满的灵魂疑问:   “俞总,不是说你们北方孩子都干过这事?冬天拿舌头舔冰,也没见谁的舌头真沾上面拿不下来啊……”   “……”   秦星羽都没打算插话,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家的助理。   俞笙同样沉默得一言不发,望着白痴一样看着自家老婆的这位小助理。   这小孩儿当初谁招进来的?安辰还是秦星羽自己?反正不是他。   别拿北方孩子来拉踩他,他是北方孩子没错,但他没干过这事……   还是他家秦星羽聪明,一个南方孩子都知道护着对方,不让拿舌头舔冰,他们怎么就有时川这么一个活宝小助理呢。   秦星羽玩了一阵累了,将头靠着冰城堡,看着俞笙和时川他们继续搭冰积木。没一会儿,俞笙便轻轻将手伸进他的额头与冰块间:   “不靠这个,太凉了。”   “不。”   秦星羽迷迷糊糊地拒绝,他确实有些困倦了,也有些冷了。   俞笙想了想,起身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大步跨进他们的秘密基地小木屋,留下外面时川自己玩冰灯。   此刻的秦星羽,的确有些处于低电量模式了,刚才俞笙在时川面前抱他时,以他的性子本该拒绝,不过他没反应过来。   直至此刻,对方侧身撞开了小木屋的门,他才恍然间意识到,他不能跟俞笙在这呆着!   每次两人跟做贼似的来这里约会,俞笙总是会肆无忌惮地吻他,虽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但衣服也能被对方弄得乱七八糟的。   今天的小木屋,除了木床、稻草、暖风机之外,还多了一把风格不搭、一眼出戏的帆布椅。   是剧组工作人员午休时,常用的那种标准化简易躺椅,想来是白天有C组导演,带同组的演员来这里拍过戏。   俞笙将怀里的人放在那帆布躺椅上,之后顺手将暖风机开了。   思索了两秒钟,俞笙又觉得那简易躺椅或许不舒服,整个座椅和靠背是一张帆布,借不到力。   秦星羽伤后已经两年多了,腰椎的骨头上还钉着钛金属的固定器,医生说这玩意搞不好得跟着他一辈子。   以他的伤情,是应该是再手术一次,才能够有效降低以后残疾甚至瘫痪的概率。   不过他的身心状况现阶段都不允许。   如今的一系列后遗症,都使得他活动大为受限,即便是此刻这种普通的椅子,寻常人临时休息下挺好,而他在上面躺一小会儿,都容易因腰部悬空而难受。   倒是不大的小空间里,暖风机的温度上来得快,没几分钟就不冷了。   俞笙脱下那价值不菲的羽绒服外套,随手丢在铺满稻草的小木床上,而后默契十足地蹲下身来,一手伸进躺椅靠背和秦星羽腰后的悬空位置托着,低头问: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秦星羽近来也习惯了被他这样圈着腰抱,微微点了点头,问:   “你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几天?”   他确实需要知道俞笙的具体行程,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跟导演悄悄商定,把那几场需要下水、吊威亚的重场戏,都挪到俞笙离组的时候拍。   整个协调过程相当复杂,他甚至还帮着制片人,把每一组的场次演员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了当一个制片的潜质。   结果没想到的是,俞笙对于这么一个重要的行程安排,轻轻巧巧回答了他四个字:   “你说了算。”   嗯?小俞总的工作行程他秦星羽说了算?   睁大那双原本已经有些茫然迷离的双眸,秦星羽带着询问的目光定定望着对方。   俞笙说的是实话,他的行程,秦星羽的确可以说了算。   对方想让他晚点去,他就晚点去,想让他圣诞节前回来,他就圣诞节前回来。   甚至哪怕秦星羽一句不想让他去,那么他也可以不去。   看着怀里的人微微歪着头凝神思索,俞笙以为他又走神了。   被自己这么专心地抱着,也能走神,俞笙心里是相当不服气的。为了唤回怀里人的注意力,他微微低头,在躺椅上的少年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处,开始落下轻啄浅吻。   天生偏冷的声线此时带着难掩的磁性温柔,俞笙在对方耳畔低语时,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诱惑:   “想让我哪天走?哪天回?嗯?”   说话间他指尖微微向下,一路轻滑进对方敞开的羽绒服领口。   秦星羽一把捉住对方的手。   动作轻微地挣扎着,原本就因疲劳寒冷,而电量低微的人,连抗拒都显得半推半就。   每每俞笙将他放在躺椅上,他都会想起十几岁时,有年暑假,公司在京郊租了个影棚,拍摄了一个月的团综。   那时候,就有这么几个一模一样的简易躺椅,数量有限,休息时他们几个小孩抢椅子玩,疯闹起来没个头,有一回他明明抢着了,结果被俞笙给从躺椅上硬拽下来了。   最后俩人打闹得连椅子都倒在地上,将旁边的摄像机也撞翻了,让工作人员给逮住好一顿训。   “俞笙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暑假,一模一样的椅子,你差点把我胳膊拽脱臼了……”   每念及此,秦星羽总是忍不住地抱怨,遥想那个时候俞笙对他,跟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甚至怀疑从前那个冷面冷心的俞队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夺舍了。   那时无论如何,秦星羽也想不到,若干年后的俞队长,竟会小心地把他抱到躺椅上吻。   “以后,我会尽量轻点的。”   俞笙当然记得他说的那年一起玩闹挨训的日子,秦星羽也当然明白对方如今说的“轻点”,是指什么。   羽绒服的拉链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全拉开了,秦星羽有点恍神。   他并不抗拒俞笙的亲近,却总是不知仍旧觉得这周围温度太低,还是这环境不够隐秘,而身心有种摇摇欲坠的不安稳感。   他其实更想俞笙抱他的。   仿佛想要更多的接触般,他本能地想要曲起一条腿,却在鞋面刚刚离地时,顿住了。   他恍然间意识到,这个动作搞不好膝盖又会顶到对方的腰。   躺椅的角度可调,感觉得到怀里人的挣动,俞笙不知对方是不是不舒服了,于是一手仍旧在身后托着怀里人带伤的腰,另一手探到椅子之后,将躺椅的角度向下调了一档。   由于一直被对方抱着,以至于突如其来的躺椅角度下降,秦星羽没觉得吓一跳,腰伤的部位也没受到拉扯。   只是由刚才的坐着变成半躺着,他原本的双手变得没处放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勾住俞笙的脖颈,来保持平衡。   “外面,有人。”   越是被亲近对待,内心反倒越是安稳沉静的少年,此刻冷冷静静地提醒着:   时川还在外面,除此之外,这酒店虽然被他们剧组包了,附近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剧组员工和粉丝。   事实上在攀着对方的脖颈,说出这几个字时,秦大明星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已经近似于变相的邀请。   “反正又不是里面……”   浅笑着小声反驳时,俞笙修长的指尖刚好覆着对方腰侧的位置,如这月夜星空般深邃的目光,令人沉溺。   秦星羽身子微微缩了缩。   对方的思维逻辑跳跃得太快,什么外面里面的,他没跟上。   迷迷糊糊中,衬衫的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对方掀起,冰冷僵硬的腰椎所及处,是对方温热的掌心,浅浅地熨帖着,带着那么几分与平日里给他按摩时,不大一样的动作。   秦星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之这个动作极尽暧昧,哪怕是秦星羽当下还没能参透,俞队长自己脑袋里的那根弦,已经断了接,接了再断,缝缝补补,早晚又一次濒临崩塌。   “身上还是这么凉,让剧组过几天换个温泉酒店……”   俞笙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说着话,秦星羽自打事故伤后,腰身总是冰凉。   就如同此刻,两人进小木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暖风吹着,门窗也严,俞笙自己那双原本外面冻得发麻的手,早就恢复得温热了,而对方裹着羽绒服的腰,却仍旧是冰凉的。   俞笙记得医生说,可以适当泡一泡温泉,让气血通畅一点。   他如今跟片方达成了融资协议,是这部作品的投资人了,有权利要求剧组换更好的酒店。   秦星羽此刻脑子里并没有什么温泉酒店,只有对方那双给他明里按摩,暗中作乱的手,让他气息微乱。   “不用……现在……就很好……”   他说的是不用住温泉酒店,现在这个酒店就很好。   也不知道俞队长是不是故意会错了意,轻托着对方腰间的按摩的手,不知不觉中向下滑了几分,指尖牛仔裤的后腰上下流连,还特意问了句:   “那,这样呢?”   秦星羽吓得揪紧了对方的衣领。   俞笙笑了,他就逗逗怀里的人而已,这么不禁逗的么?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周末任意章留言掉落红包~   晚安么么哒~感谢在2023-12-07 18:00:00~2023-12-08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小白菜 22瓶;小绿老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吊威亚   俞笙启程去芬兰的行程, 低调极了,非但没惊动剧组任何人,甚至与几名副总和下属, 都是分开而行,三三两两搭乘了不同航班。   出发当晚,正赶上秦星羽和景小延几个主演收工早, 还一块去市里吃了晚饭, 等候出发的时候, 顺便到附近的一家台球馆,打了会球。   事实上,剧组领导们也知道小俞总今天离组,特意让秦星羽、景小延、冯曳几个人提前收了工,去送一送, 顺便让他们同在剧组的练习生江引, 也跟着去了。   近来,江引跟景小延玩的不错,景小延本就活泼开朗自来熟, 两人又是大学同校表演系的校友,是纯粹的师兄弟。   即便江引是个性子内敛的闷葫芦,与公司其他练习生和老板们, 交往都不深, 但跟景小延也算是成为了朋友。   今晚景小延在缠着江引教他打台球。   景小延是个运动废柴, 除了打游戏能偶尔拿个MVP之外,三次元里的运动基本黑洞。   但偏偏还人菜瘾大,爱打篮球、爱滑雪、爱上竞技类综艺, 多少年前就有亲妈粉们, 曾经无情地吐槽:   真不知道她们小延宝宝是怎么跟秦星羽玩到一块的。   他俩没丝毫共同点。   秦星羽运动天赋不错, 事故受伤前,篮球、台球、滑雪、滑板样样精通,偏巧景小延什么也不会玩,他羽哥还专门喜欢带他玩。   台球馆里,那边秦星羽跟冯曳玩着一场高手局,这边景小延央着江引教他基本打法。   “羽哥打得比我好。”   江引笑了笑,扭头望了望另一张台球案边的身影。   即便他跟景小延已经很熟了,但言行间,仍旧保有着师兄弟,以及老板与员工间的礼貌。   景小延才不管那个,刚进组的那些天,他们来市里玩过一次台球,让秦星羽给赢麻了。   “不行,上回我被小羽虐了,这回让曳哥好好虐他一回!”   “咱学校西门马路对面有个台球馆,我下半年路过一次,看好像还开着呢,我记得当时好多同学去玩,但那时候我在外面拍戏,跟好几个室友约了打台球,结果都泡汤了。”   “对了江引,你今年大二了吧?咱们公司这一批练习生里,好像好几个咱的校友啊!”   当了十来年组合最小的弟弟,如今总算是既当了师兄又当了老板,景小延属于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的,纯纯社交悍匪。   “嗯,不只咱公司,外面那些经纪公司,今年签的练习生里,也有我同班同学。”江引如实回答。   与此同时,台球室的另一个角落,俞笙没跟大家一起玩,而是专心在听王秘书汇报。   赶着既非工作,也非休息的行程间隙,王秘书汇报的,是一件私事。   是就在一个小时前,新鲜出炉,还热乎着的第一手消息。   前些天造谣秦星羽18岁生日当晚与周亦承发生关系、以及发布周亦承与宋雨画不雅视频,另外到发布会现场捣乱、网暴庄晏晏这一连串事件的源头,有眉目了。   尽管这样的事在娱乐圈十分常见,谁让他们组合几个太火了,无形中动过太多人的蛋糕,数不清的竞品小生们,日日夜夜惦记着,谁都想找机会出手,搬回来一局。   如若换做秦星羽,这个事也就过去了,没有那份精力追究。   但是俞笙不行,他非追究不可,因为这妥妥的欺负到秦星羽头上了。   随着一连串手机震动的轻响,王秘书给他的微信上发了一系列图文证据,同时一条一条地解释:   “造谣小秦总18岁生日的那段视频,是这个叫‘亦羽橙星’的私生粉卖出去的,她是小秦总和周亦承的CP粉,粉了七八年了。”   “小秦总18岁生日那年,这个姑娘刚参加工作,进了娱乐圈这一行,是一家影视公司的制片助理,拿着邀请函跟老板去的,中途偷偷上楼,录下了那段视频。”   “视频的后半段,就是刚刚发到您手机上这个,小秦总和周亦承俩人说了一会话,一块儿从房间门口出去的,再没别的了。”   “这不……这两年小秦总和周亦承的关系辟谣了么…………”   王秘书原本是想说“这不小秦总和您的绯闻起来了么……”   结果灵机一动临时改了口,才继续:   “于是这姑娘脱粉了,把视频卖给了这个昵称叫‘念你第二年’的微博小号,然后这个叫‘念你第二年’的人,又把视频一剪辑,让营销号爆出来的。”   “至于这个‘念你第二年’,我们查到他跟咱们发布会之前,那几个带头闹事、辱骂庄小姐的女生认识,微博都有互动。”   “这几个女生都是小秦总的黑粉,微博上大几万粉丝的那种,还有那些到咱发布会上砸场子的打手,也是这群人集资雇的。”   说话间,王秘书一边汇报,一边同样琢磨着思量:   “说来也怪,我们追踪这个微博叫‘念你第二年’的始作俑者,发现这个昵称是今年九月份之后才改的,上半年还叫‘念你第一年’……”   ……   “这人IP在哪,做什么的?”   听完了这一系列线索,俞笙心里已经基本明了,这几件事果然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连锁效应。   只不过,提到这个昵称一会儿“第一年”、一会儿“第二年”的神秘造谣者,王秘书一副愁眉苦脸:   “我们对这个账号进行了多次定位,对他的社交范围和内容也进行了分析,初步只能得知这应该是个男生,在帝都,娱乐圈的,大概率是个练习生。”   “练习生?”   俞笙微微蹙眉,练习生在背后布这么大一个局,给他和秦星羽挖坑,有什么必要?   完全不在一个赛道上,没有丝毫利益冲突。   “俞总,该不会是新签的……”   王秘书话里有话,只说了半句俞笙就明白了。   对方是想提醒他,该不会是他那红豆影业,今年新签的江引那一批练习生出了问题,或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吧?   “练习生做过严格的背调,应该问题不大。”   俞笙沉着眸子冷静分析,片刻之后忽而抬头:   “宋雨画那个视频……”   宋雨画与周亦承那个不雅视频,他宁可提宋雨画,也不愿意提起周亦承的名字。   “正要跟您汇报呢。”   王秘书不慌不忙地,又发了几份物料到俞笙的手机上:   “经过咱们的人调查,那段视频就是他们画堂传媒的监控录像,是从他们自己公司内部流出来的。”   “不过那儿的监控只会保留两个星期,超过两个星期,就会被后面的实时监控给刷新取代了,但距离那段不雅视频被监控拍下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俞笙明白了,意思是那段视频不是最近才得到的,而是大半年前两人发生关系时,就被保存了下来,只不过现在才发。   “这段不雅视频的传播源头,目前还没有找到,不能排除也是那个‘念你第二年’或者同伙。”   王秘书措辞严谨叙述,俞笙微微点头,果断吩咐:   “继续查那个叫‘念你第二年’真实身份。”   明确将工作交代下去,俞笙轻叹了口气,未来一个星期不能见到秦星羽的日子,他繁忙又无趣的国际行程中,能有点事去追查,聊胜于无。   王秘书连连答应,试探着问:   “俞总,咱是不是该……出发了?”   的确该是出发去机场的时候了,这里虽然是市区,但距离机场也不算近,时间不能太赶。   俞笙点头,转身去到秦星羽和冯曳的台球桌旁,看了一会,两人台球都打得不错,他们曳哥从前就更胜一筹。   该秦星羽打球了,台面上几个球的角度不怎么好控制,秦星羽如今的身体,其实不那么适合打台球,不能够长时间弯腰。   俞笙从对方手里接过球杆,微微俯身,快准狠地下了一杆,利落完美。   “俞笙你这可玩赖啊!场外支援不算数!”   冯曳笑着吐槽兄弟,游戏而已,他也不当回事。   “俞笙,你是不要出发了啊?”另一张案子前,景小延吼了一句。   “嗯。”   俞笙淡淡地应着,话音刚落,景小延和江引也过来了,象征性地送个别,祝个一路平安,早去早归。   其实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天南海北的飞,少年时组合活动还能天天一块跑通告,后来偏向各自发展后,不是你有通告就是他有通告。   短则一两天,长则三五个月见不到面,也是常有的事儿,早习惯了,没有什么送别的概念。   说话间,秦星羽坐上台球案练新打法,兄弟们都在,他也不方便多给俞队长一个眼神。   更何况才分别几天而已,他也没有什么要和对方说的,就算有,也不说。   他本身也是个独立不用陪的性子。   俞笙不用陪他,有工作陪他就够了。   不过他刚才坐在台球案边缘的姿势不太稳,宫中号梦白推文台他的腰部还是不大能够受力,扭头去看俞笙时,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被距离最近的江引扶住了。   俞笙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小俞总仿佛有种天生自带的凛冽气场,身形所及之处,即便是朝夕相处、熟到不能再熟的兄弟们,也都自动往旁边让了让。   以至于江引缩回了手。   俞笙双手撑着那台球案,寒眸微垂,望着那仍旧坐在案子上耍帅的秦星羽,身体微微向下,几乎要将人压在台球案上。严珊霆   “我问过导演了,他说你和黄菲姐没有感情戏。”   “……”   秦星羽给了对方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没有就没有呗,还非得亲自拆他的台?   他那天就是心血来潮,信口胡诌忽悠对方的。   本来他和人家女主角之间,就没有感情戏,这要是有,那不得被小俞总再砸一笔投资让删剧本啊?   此刻的秦星羽,非但没有半点忽悠了俞队长的心虚,还理所应当地闪着那双勾人的明澈漂亮大眼睛,气场丝毫不输地将目光迎了上去。   有那么一刻,俞笙有种将人直接压在台球案上亲吻的冲动。   要不是兄弟们在,他铁定已经这么做了。   尽管事实上,他只是临走时揉了一把秦星羽脑袋,非要把人家帅气蓬松、手感极好的刘海弄乱,才像是满足。   只不过还没等对方来得及抗议,经过江引面前的小俞总,忽然停步驻足,没给一个眼神,却特意用冰封般的冷然语气,低低给了个四字警告:   “离他远点。”   江引陡然间打了个寒战,他平时很少接近俞笙,甚至和大多数人一样,对冷厉严苛的小俞总,是有那么点敬而远之的。   果然,对方一句听不出多少语气的警告,就让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20来岁的年轻小伙,打脚底下凉到了心里。   他当然知道对方话中的那个“他”,是秦星羽。   小俞总警觉度满分地,开始禁止他靠近秦星羽了。   ……   俞笙走后的第一天,秦星羽开始拍摄威亚戏。   这是他早先就与导演商量好的,毕竟他的合同里条款非常严格,小俞总又手握圈内几乎半壁江山的资本。俞笙不愿意让他拍的戏,谁都不敢勉强。   但是小俞总不在身边,那可别怪他秦星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秦星羽是个为了作品效果的呈现,能够豁的出去玩命的人。   为了能把剧本里,他原本所有的高空戏、冰湖戏,等等一系列合同里明令禁止的戏份,集中在俞笙离组的这几天拍完,他秦大明星可是努力提前协调了好些天。   他甚至有了以后他们红豆影业,也能自制影视项目的野心。   彼时片场,雪原外景下,秦星羽和冯曳各自穿上威亚装备。   今天有一场他和冯曳的高空戏,还有一场他和黄菲的雪岭攀岩戏,另外还有几场和小演员们的打戏。   都是需要吊威亚的。   几百米开外,镜头扫不到的地方,已经有举着望远镜的粉丝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为了避免影响拍摄和造型泄露,剧组禁止粉丝近距离围观,也禁了相机等电子设备,但是望远镜可以。   于是粉丝们在几乎人手一把望远镜的这些天里,居然在这天早上,看见了惊悚的画面。   秦星羽和冯曳在穿威亚!   “卧槽!秦星羽一会是要吊威亚吗?这场是该替身上的吧!这是要自己来的节奏?”   “天哪!小羽不能拍这个的啊!他腰伤受不了吧!”   “好像剧组是配备了几个替身的,但是听说他不要,非要自己来,经纪人劝都不好使。”   “俞笙去哪了啊?也不管管?!”   ……   粉丝当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俞笙离组了,俞笙来得低调,走得也低调,来了好些天才有人知道,这次走后,估计等过几天回来了,都未必有人知道。   关于自己前脚刚走,秦星羽后脚就吊威亚了这件事,俞笙听说的时间,其实没比粉丝晚几个小时。   芬兰与国内的时差六个小时左右,他刚到赫尔辛基第二天,就收到了下属汇报,说是小秦总在那边连威亚戏都拍上了。   俞笙早有预料,秦星羽就是这么一个逞强的性子,还非得忽悠他,说什么跟女主角拍感情戏……   他那个角色哪来的感情戏?全是打戏。   偏巧秦星羽又是个工作方面,不愿意被旁人指手画脚的类型,再熟悉亲近的人也不行。   俞笙有心给对方立即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想了想,最后还是放下了。   当晚秦星羽有夜戏,彼时正是芬兰赫尔辛基的下午,俞笙也在跟海外的同僚们开会。   不过小俞总仍旧抽出时间,给对方发了几句文字留言,措辞语句是轻描淡写的温柔,提了几句海外见闻,顺便叮嘱了对方按时吃饭吃药。   总之没提拍戏。   剧组这边,头一天威亚戏拍得挺顺利,一个大半天外加小半个通宵,忙活到零点之后才收工。   然而等到第二天上午,制片团队便开始有压力了。   原因是,秦星羽的经纪人不乐意了。   一大早,安辰就跑来找总制片人和总导演,跟这两位全剧组地位最高的领导,一个个身上裹着军大衣,冻得哆哆嗦嗦,蹲在片场林区的公路边吵架。   林区禁烟,手上没根烟,连吵架都显得尴尬。   昨儿让他家艺人拍了大半天,外加半个通宵的威亚戏,听说今天和明天还要拍,安辰老大不愿意了。   “赵总,导儿,这昨天吊一天威亚了,早上6点半开的工,到晚上凌晨一点才收工,那每天该出工几个小时,我们合同里可写得明明白白,领导们不能这么搞啊?这不玩命吗!”   那位在业内处理各类人情世故,都游刃有余的总制片人,这会儿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摸了根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敢抽,放缓了语气:   “安总啊,你听我说,这是你家演员自己定的,我们把场次拆开来,分几天拍也可以啊,那不是之前小俞总不答应么。”   这事的确剧组也难办,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知道。   小俞总不让拍任何危险的戏份,人家是资本,一部分宣发投资还着落在人家身上,没到位呢,总制片人也不敢不听。   但是,秦星羽饰演的这个角色就这样,没有打戏不出彩,人家秦大明星也同意拍。   威亚戏、水戏、上天入地的戏,都没半点毛病,指哪打哪,配合度超高,甚至还主动提出,趁着小俞总不在组里时拍。   说白了,这个事是他们经纪团队内部,自己没能达成统一。   那位前辈级的一线大导演,也站总制片人:   “或者换替身上也行,我们这好几个替身呢,随时待命,小羽这孩子这不是不乐意用替身么……”   安辰愁眉苦脸,一端正俊朗的精神小伙,眼看着都快愁成苦瓜脸了,当下换了个思路,赔笑着放低了姿态:   “嘿嘿,导儿,赵总,我家演员不懂事儿,他精神状态不是那么稳定,两位领导你们也知道,这要是连着几天威亚戏拍下来,到时候伤了病了,不是更耽误工期么……”   “你们家演员成年人了,也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当初这精神鉴定书,还是安总你给我们看的,我们才让他进的组。”总制片人一语道破。   安辰愁苦得就差把脑袋一头埋雪里了。   有些事,他真做不了秦星羽的主。   彼时秦星羽已经在和冯曳他们,威亚吊了几个来回了。   得益于大把的药物顶着,他工作时状态相当不错,不但主动跟武指老师们交流,对江引那一拨拍对手戏的新人演员,也相当照顾。   今天是个媒体探班日,有直播采访,不过秦星羽让他辰哥事先沟通过,不参加采访。   他这几天拍摄任务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更何况前不久他刚参加了J.Y集团的新品发布会采访,那时候媒体想问的,他想说的,粉丝关心的,也都说了的。   记者们翻来覆去要他回答的,也就那么几件事。   片方很给他团队面子,这次还真就没让媒体打扰他,而是安排了景小延、冯曳、黄菲几个主演接受采访。   这次来的媒体,也懂事的没有逾矩,只是远远地拍了两张路透图,图里是秦星羽和江引在听导演讲戏。   午后,秦星羽拍摄告一段落,回到自己的房车,身后还跟着时川,以及一块下了戏的江引。   江引没有房车,平时景小延时常邀对方到自己的房车休息,江引不愿意麻烦朋友,往往都是的确需要从里到外、衣服全换时,才会借用一下景小延的房车。   至于秦星羽的房车,他从来没敢涉足,今天是头一次上来。   这也是由于刚才拍完那场对手戏,秦星羽状态着实不怎么好,导演叫停之后,双手撑着膝盖缓缓蹲了下去,缓了半天也没能直起身子。   景小延那边一结束采访,便直接上了秦星羽的房车,他不怎么愿意在自己的房车里呆着,平时多数时候,也是到秦星羽或者冯曳这边来玩。   无怪乎片方看他们几个的房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上回还差点把冯曳的给直接没收。   那么喜欢扎堆的几个人,凭什么还花钱给他们租好几辆车啊!   秦星羽回来时,已经缓过来了大半,除了脸色即使带着妆也苍白得厉害之外,看起来状态还好。   不过他一言未发,大步上了房车就直奔自己的背包,甚至不用时川帮忙,便驾轻就熟地从侧面的口袋里,翻出一板止痛药,按出了四颗。   江引刚要阻止,伸出的手已然停在了半空,欲言又止。   下一秒前排的景小延就冲过来了,一把掰开对方的手,盯向冰凉的掌心里,那四枚再熟悉不过的药片:   “多了!”   “没事。”   连时川都没来得及阻拦,秦星羽便毫不在意地将药片一口吞下,连水都没喝。   景小延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来,秦星羽的止疼药一直是吃超量的。   多少个国内外专家都曾叮嘱,他的事故后遗症,终身都不应该再进行剧烈运动,尤其是拍打戏这种危险性运动。   可也没什么办法,秦星羽想做的什么事,无论是站着、跪着、拼了命地匍匐着,也要去做。   谁的话都不听。   景小延觉得,还是得琢磨个法子,让他羽哥安心休养个一年半载。   即便伤势不能够痊愈,好歹体质和精气神儿能养回来一点也好,专心在他们的红豆影业当老板,收收邮件不好吗?   这事儿他非得提上日程,跟俞笙商量商量不可。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明天也有两更~ 第140章 远程调戏   这几天秦星羽的工作量超额, 团队的几名专家队医几乎24小时照顾着,半点也不敢怠慢。   神经科的、内科外科的、骨科的、呼吸科的,尤其是那位精神科的大夫, 是韦盛推荐来的亲师弟。   秦星羽的状态其实还算稳定,这几天没出什么突发状况,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至于腰伤, 是从昨天吊威亚起, 就隐隐约约开始犯的。   他的伤就这样,无非就是止痛药、止痛贴和护腰一块上,能缓解一些,再不行就打一针。如若不去管它的话,躺个几天也能自行恢复。   他甚至打算, 跟俞笙说下次出通告, 不用安排队医了,他这点毛病自己能处理,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   人家队医也有正经工作, 都是各大三甲医院跳槽到私立医院,有些是退下来的专家,都有其他更要紧的病人。不是谁都有功夫, 在这天南海北的剧组守着他, 一守两三个月。   队医跟着安辰一块回到房车, 来查看秦星羽状况的时候,他们辰哥一手插着兜,一只胳膊肘搭在前排座位的靠背, 大经纪人范儿十足地教训自家小艺人:   “我就是脑抽了我才让你接这个剧本!秦星羽你信不信, 以后凡是有打戏的, 我都不给你接了!等过几天俞笙回来,我就跟他说,不,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   安大经纪操碎了心,一大早刚让导演和制片人给熊了一顿,到头来在自家艺人面前,还没半点话语权,他图啥啊!   秦星羽神色清浅安然地瞥了他一眼,不接就不接呗。   反正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了算?他要有看上了的本子,别说安辰了,俞笙都拿他没辙。   似乎也知道这样分量的话,奈何不了自家艺人,安辰不解气,满嘴跑火车的架势拉开了,气场也拔得更足了:   “秦星羽,我不但不给你接戏了,明年上半年的舞台你也别想了,你就给我闭关回去躺半年,我宁可待业,那叫什么来着,停薪留职!对,你可别忘了,我有人事权!我给我自己停薪留职!”   秦星羽知道对方说的是气话,也不接茬,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羽翼般的浓密睫毛,一会闪动,一会垂下,眨啊眨的还仿佛氤氲着淡淡水雾。   安辰最后也不大忍心,他家艺人不愧是拿过电影奖项的,刚才还是在外面跟人拼打戏,carry全场的气势。   这才刚下了戏几分钟,挨他训时,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于是他转身,拿保温瓶倒了杯热水递了过来。   秦星羽微微扭开了头,赌气不喝。   安辰也不着急,心里有数地将水杯递给身边的时川,转身回前排坐了。   “羽哥,温度刚刚好,一点都不烫。”   时川乐呵呵地将水杯递给秦星羽时,还仔细用毛巾擦了杯子底部的浅浅水渍。   秦星羽顿了一秒钟,接过杯子慢慢地小口喝着。   他自来就是这么一个人,相当好哄,不愿意配合的事,换个人来沟通就行了。   ……   原本自打扶着秦星羽上了房车,就缩在后排角落一言未发,拼命降低存在感的江引,此刻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声,他第一反应是调成了静音。   他这个级别的演员,一般没有工作上的事临时找他。   果然,信息来者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齐年,跟他住隔壁寝室的,之前也与他一同来过红豆影业面试,不过后来签了秦耀堂和宋雨画的画堂传媒。   齐年直接甩来一张剧组的路透,是就在一个小时前,媒体进行采访直播的物料。   虽然没能采访到秦星羽,但好歹远远地拍了几张图,媒体们也是心满意足的。   图上秦星羽和江引同框了,在认真听导演讲戏。   齐年在这张图底下附带了一句话:   “爽么?”   江引愣了愣,没头没脑的两个字,他回了个问号。   对方显然对于江同学的榆木脑袋,十分不满意,只好颇不耐烦地又打了几个字:   “戏,拍得爽么?”   “还行。”江引答得轻描淡写。   “哼,假正经。”   齐年这句话,给江引整蒙了,尽管相识也是第二年了,可他仍旧摸不准齐年的路数,以至于他们偶尔的微信聊天,通常都是各说各的。   齐年想问的那句话本意是:跟秦星羽一块拍戏爽么?   结果硬是给生生拆得稀碎,江同学也没能get其中的阴阳怪气,还反问了句:   “说什么呢?”   电话另一端的人轻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缠这回事,而是直接转了话题:   “我能去探班么?”   这一次,江引没有立即回复。   以他的资历,其实是不大能够安排朋友探班的,他也一向不愿意给工作上的伙伴添麻烦。   等了一会不见回复,齐年又打了几句话:   “没通告无聊,课也结了,去你那呆几天,元旦之后等你杀青一块回来,复习期末考试。”   这一次江引果断拒绝:“还半个月呢,不行。”   时间太久了,第一次进组就安排朋友长达半个月的探班,非但耽误他工作,也影响其他人的观感。   被拒绝了,齐年那边显然情绪不高:   “我又不花你们剧组的食宿费,跟你住一块就得了,再不济,我自费旅游还不成嘛。”   江引再次沉默了好一阵,回复了六个字:   “那早来,早点走。”   “为啥?”   “俞总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不喜欢外人探班。”   “切,他自己不就是个探班的外人么?”提到俞笙探秦星羽的班这件事,齐年相当不服气。   江引没接茬,而是看着对方的聊天框中,又噼里啪啦地发来了新消息:   “听说是出差去了?哪天回啊?”   “不知道。”   冷冷三个字将人打发,江引是真不知道俞笙的行程。   人家小俞总哪天回国,也不可能跟他汇报啊。   ……   当夜,秦星羽接到了俞笙的视频。   这个时间是芬兰赫尔辛基的傍晚,听说小俞总刚跟几位国外的高管用了晚餐。   俞笙出差这几天,差不多每天这个时候,都会给秦星羽打个视频,两个人都不是煲电话粥的性子,有时候聊上一会,秦星羽就把手机放在一边,洗澡吃药看剧本。   俞笙也悠闲自在地在视频里,安静看着对方做事。   昨夜国内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秦星羽服的安眠药劲儿大了些,窝在床上抱着剧本直接睡了过去。   还一个不小心把床头柜上开着视频的手机,给碰到了地上。   于是手机里的小俞总,就这么以仰望天花板的姿势,看了一整晚。   今晚秦星羽收工还算早,导演也比较照顾他的身体状况,即便如此,他也已然快撑不住了,连续几天的高空威亚戏,他腰伤疼得厉害,止痛药也已经不大管用。   傍晚时分那几个镜头,他是咬牙硬撑下来的。   刚才他让安辰约了队医,一会过来商量看能不能给他打一针封闭,还有好几天的动作戏,怎么着也不能耽误工作。   这会儿他早早地洗了澡换上了睡衣,一边复习着明天的剧本,一边等着队医过来。   窗外是零下三十几度的风雪天气,房间是温馨安暖的豪华卧室,环境舒适极了。   秦星羽觉着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腰伤疼得厉害,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无心在这避风港般的温暖飘窗前欣赏风雪。   刚才他趴床上看了会剧本,结果一翻身,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缓了好一阵,将剧本拿到客厅那设计考究的小吧台上。   那里有几个镂空鎏金的小吧椅,靠背很低,刚好可以卡在腰椎的位置,稍微缓解几分疼痛感。   结果他坐在吧椅上,才翻了没两场戏的剧本,俞笙的视频就打进来了。   视频里,俞笙坐在豪华轿车的后排,像是刚结束了下午会议,去往晚上另一场活动的路上。   按照时差,午夜时分是那边的傍晚,中午时分是那边的早上,于是每天中午,秦星羽都能收到来自俞笙汇报的当日行程。   总之出国这几天,小俞总的日常向老婆报备得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听说有人违反规定超时赶工,还拍摄合同里明令禁止的动作戏?”   异国他乡的黄昏晚霞间,俞笙那双俊朗而幽深的眸子里,是参不透的深意。   “什么违反合同啊?我那是主动加班。”秦星羽不容置疑地纠正着,紧跟着埋怨了句:   “也不知道我团队里是不是都成了你的人了……”   即便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剧组里的大事小情也没能逃过俞笙的耳目。   对此秦星羽早已习惯了,言语间虽然抱怨,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相反语气中还难得拖上平日里不常见的尾音。   “看来你们剧组的后期宣发资金,是要没了。”   俞笙慢悠悠地轻叹,压榨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可别怪他这个资方要撂挑子了。   “没了就没了呗。”   秦星羽忍不住挑衅,不买账。   他一个打工挣片酬的演员,剧组资金够不够用关他什么事?不够有制片人去找,那是他们那些资本大佬玩的东西,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也知道唬不住对方,俞笙也就是随口逗着玩,当下微微歪着头,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少年好一会,忽然换了话题:   “今天这套睡衣没见过,离近一点。”   “没见过?怎么可能……”   秦星羽反驳着,还是依言将手机屏幕拿近了几分。   他的衣食住行一向精简,衣服贵在精而不在多,他一共就四套睡衣,一套纯黑,一套深蓝,一套水蓝,还有一套黑白拼色,穿了好几年。   而且他的衣服,即便是睡衣,也都比较精致有特色,是那种可以外穿的版型,丝缎材质垂感十足,收腰有型的套装,不是普普通通的居家服,俞笙怎么可能没见过?!   “看不清,再近点。”   视频里的人说得煞有介事。   秦星羽微微蹙着眉,把手机又放近了些,都快抵到胸口了,有那么一瞬的疑惑:   看衣服难道不是该放远一点,才能看见全貌吗?   “稍微左边一点。”镜头里,俞笙仍旧专注地指导。   按照要求将镜头再次做了调整之后,秦星羽在刹那间恍然明了:   这个角度,刚好可透过他没系第一颗扣子的领口,看见他的一侧锁骨。   “俞笙你神经病。”   秦星羽气得差点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现在远程都敢明目张胆地占他便宜了!   计谋未能得逞,俞笙只是无奈轻叹了口气,却突然再次被什么吸引了目光,眉心一下子凝住:   “等一下,手怎么了?”   刚才秦星羽把手机拿走时,镜头晃动间,他似乎看见对方那白皙清瘦的手背上,有一片淤伤。   “没什么。”秦星羽将右手举到镜头前晃了晃。   “另一只手。”   “……上午拍戏的时候,树干上刮了一下。”   眼见藏不住了,秦星羽只好给对方看了一眼左手的手背。   那里有一片明显的伤痕,白天他拍摄雪山打戏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出了些血,没大碍,当时已经有队医给处理过,也上过药了。   他们这种拍打戏的,日常受点小伤,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了。   俞笙不说话,盯着对方已经把手拿开的屏幕,凝神思索。   屏幕里的少年神色如常,那双越是夜晚、越是灵动勾人的大眼睛里,还噙着笑。   越是这样,俞笙心里越开始犯疼,他开始考虑以后出差,是不是都该把人带在身边了。   “一会我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也知道对方的心意,秦星羽立即岔开话题,言罢还特意强调了句:   “美女制片人姐姐要来跟我聊明天的戏。”   还故意加重了“美女制片人姐姐”几个字。   俞笙那双深暗的眸子闪了闪,眼中同样染上一抹浅笑,反问:   “跟黄菲姐的感情戏?”   他知道剧组里,有位执行制片小美女,但平日里只负责安排日程、发通告单这些打杂的事儿,并不直接跟秦星羽对接。   明显就是在诓他。   尤其是跟黄菲的感情戏,这都多少天前就被戳穿的梗了。   秦星羽今天特意换了个梗:   “跟男演员的感情戏。”   “……”   俞笙目光里含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可以啊,学会钓他了是吧?   而且连钓他都不带打草稿的,没半点诚意。   一个悬疑探险题材的BG剧,有跟男演员的感情戏?十岁以下的小粉丝都不带信的。   小俞总明明白白地浅笑着,告诉对方四个字:   “过不了审。”   ……   秦星羽那双不服气的漂亮双眸眨了眨,又被拆穿了。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   么么哒~感谢在2023-12-09 00:00:00~2023-12-1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橘子?、64861810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夸他技术好   秦星羽今晚确实有事, 只不过一会儿要来找他的,不是美女制片人姐姐,而是给他安排打封闭针的队医。   “一会你睡客厅吧。”   谁让俞笙这家伙连开个视频, 都占他便宜,还拆他的台,他毫不留情地扔下一句, 就要挂断。   晚上睡觉的时候, 他和俞笙不视频, 但习惯了在挂断之前,随便把手机扔在个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反正他手机扔哪,相当于俞队长就睡哪。   “我现在连床都不能上了么?”视频里,俞笙挑眉。   “衣柜、抽屉、行李箱,自己选。”   秦星羽的手机可以在任何地方, 但就是不在床上。   不过还没等小俞总给自己挑个今晚入住的地方, 套房玄关的方向,已传来门铃声。   秦星羽知道,多半是他辰哥带着队医来了, 当下立即起身,随手就将手机塞在了沙发缝里。   “就这吧,不用选了。”   俞笙只觉得镜头一个天旋地转, 还没看明白自己这是被扔哪了, 只见屏幕一黑, 便被挂断了。   俞笙压根儿也不信什么美女制片人姐姐,但他在乎的是,刚才秦星羽撑着吧台起身的那一瞬, 明显姿势不太对, 走路也是瘸的, 是腰伤犯得厉害的迹象。   当晚,安辰带着几位队医来看过了,经过评估可以打封闭针,不过要到正规医院打。   于是医护团队当即联系了当地的一家三甲医院,安排了第二天一早去打封闭针。   秦星羽数算着,艰难的打戏还要持续个三五天,刚好他打了针之后的这几天里,把费劲儿的戏都拍完。   再后面过了圣诞节和元旦,他们就要转场去南方拍摄了。   他在南方的戏份相对轻松,没有太多剧烈的打戏,气候对他也比较友好。   第二天一早,秦星羽照例在酒店完成了妆造,随团队去医院打了针,之后直接到片场开工,今天有好几条重场戏。   不过封闭针的起效还要一些时间,因而上午的那场攀岩戏份,他腰还是疼得厉害。   顽强坚持拍了四五条,尤其是最后一条结束,威亚降回地面时,落得猛了些,他直接单膝跪倒在地,一时半会儿疼得站不起来。   整个剧组吓坏了,经纪团队、片方、医护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星羽想说自己没事,让他缓个几分钟就好,奈何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连撑着那雪岭岩壁的修长手指,都惨白得几乎与这冰雪融为一体。   都知道他是骨头的伤,也没人敢随便动他,连队医都不敢轻易扶他,怕再弄伤了哪里。   安辰和时川他们,也只能蹲在一边,轻抚着后背陪着他先缓一阵。   秦星羽如今的身体,就像是轻飘飘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任谁也想不通这么一个人,还非要卷生卷死地拍戏。   几乎将近二十分钟没能动弹,秦星羽才稍微缓过这口气来,先是跟身边的导演和制片等工作人员,比划了个道歉的手势,才在时川他们的搀扶下,尝试着一点一点起身。   突发状况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用手语,而非开口说话。   原本这对他而言,只是个工作中的小插曲,他受过的伤病太多了,根本算不了什么,歇上一会也就可以继续工作了。   结果连他自己也没想到,里外里也就耽误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在剧组这么一个人多眼杂的场合中,成了天大的事。   无数个大大小小工作群里的员工,已经炸开了锅。   制片助理:“A组的医护人员赶紧过来下,带外伤医药箱,直接到秦星羽房车。”   场务:“麻烦安保负责人传达下去,各区域拉警戒线,盯一下现场粉丝,严禁拍照外传。”   制片人:“演员那边什么情况?伤哪了?需不需要送医?”   执行制片人:“已经跟经纪团队沟通过了,说可以继续拍摄。”   ……   庄晏晏也在其中的某个群里,只不过她现今转岗成为了冯曳的执行经纪人,没在现场。   今天冯曳拍摄的C组,距离秦星羽所在的片场好几十公里,庄晏晏眼见着工作群里,似乎都在说秦星羽受伤了,当下立即给安辰打了个电话。   然而没打通,对方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估计也在忙着对接。   偏巧这时候,她一位从前一块儿追星的国内粉丝小姐妹,远程给她发了个信息:   “晏晏,刚才听片场的前线姐姐说,小羽拍戏受伤了,是真的吗?你在没在剧组呀?伤得严不严重啊?”   庄大小姐抱着羽绒服坐在温暖舒适的房车里,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披上衣服直接下了车。   她在剧组,可她没在秦星羽身边,又联系不上安辰,想了想,也知道这个点儿找不着俞笙,于是她也没顾忌着芬兰正是三四点钟的凌晨,直接给王秘书拨了个电话。   无论秦星羽伤得严不严重,剧组能让他受伤这件事,已经足够令庄大小姐忿忿不平了。   此时的A组片场,秦星羽回到房车上休息了一会,已然缓解了大半。   景小延在旁边陪着,刚刚帮他调整了护腰,整理了外套,还贴心地在他腰后垫了薄薄的靠枕。   “这样好一点么?还有哪不舒服?膝盖疼么?脚踝呢?”   他知道秦星羽的伤犯起来的时候,不仅仅是腰椎的问题,会直接蔓延到双腿的关节。   “没事。”   秦星羽微微摇头,他这会儿觉得好多了,封闭针也慢慢开始起效,虽然还是疼,但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跟导演汇报一声,十分钟之后继续吧。”   他这句话是特意扭过头,跟身后时川说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状况,安辰第一个反对继续开工。   剧组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他受伤,尽管事实上,他明明不是拍戏受的伤,人家剧组在安全方面,也相当小心注意,没让他伤着。   安辰刚在房车门口接听制片人的电话,打完了电话回身看见自家艺人,深吸了口气就要开训:   “秦星羽……我跟你说……”   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半句话来。   他家小孩伤成这样还要坚持拍戏,这要是他儿子或者他弟弟,他就直接开骂了。然而此刻安大经纪叉腰瞪眼了半天,气势做得足足的,硬是没能忍心骂得出口。   十分钟后,秦星羽补了妆,下了房车,重返片场开始筹备,各部门和其他演员也已到位,是随时穿上威亚就可以继续拍的状态。   然而不远处,导演和制片组的几位高层,忽然围成了一小堆,像是紧急商讨着要务,商量了有一会了,氛围凝重。   秦星羽远远地望了一眼,本没留意,而是站着任由服装师小哥给整理衣服。   然而几分钟后,便看见原本凑到制片组那边,看热闹的几位场务和统筹,散了开来惊讶议论:   “导儿刚才的意思,是说要停工吗?咱的置景和道具都进场了啊!”   “也没办法吧,好像是资方那边不乐意了,听刚才电话里的意思是说,强拍的话人家要出警告公函了。”   “问题是秦星羽团队刚说了可以继续拍啊,他经纪人安总十分钟前确认过的。”   “那是安总说话好使,还是俞总说话好使啊……”   “现在赶紧改其他演员场次,还来得及不?”   ……   秦星羽明白怎么回事了。   在他眼里这么一丁点小插曲,让远在芬兰不好好出差的俞笙,给知道了。   他下意识地回房车上,翻看自己的手机,果然就在十来分钟前,上面有两个来自俞笙的未接来电。   日常拍戏不能带手机的缘故,接不到电话对他而言实属正常,但眼下的情况是,俞笙给他打电话联系不上,人家直接联系总制片人去了。   围拢的人群里,总制片人仍在接听电话,这位在业内也算是年轻有为、名声显赫的一线大制片,此刻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客气极了,态度也恭敬极了。   秦星羽刚走进人群,还没等听出个所以然来,那位双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雪地上苦恼的前辈级大导演,起身把他拉到一边:   “小羽啊,是这么个事……”   大导演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地把事叙述了一遍,秦星羽懂了。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远在异国他乡的俞笙,不知道从哪听说他受了伤,再加上这几天他的出工时长,确实超出了合同规定太多。   小俞总安排下属,不远万里跨国打电话给剧组施压来了。   跟总制片人比划着想要接听电话,秦星羽拿到了对方的手机。意料之中,对面负责强势沟通的,是王秘书。   “王哥,是我,小羽。”   “我没事,没有受伤,别听人乱说。”   “俞笙在您旁边么?我能不能跟他说话?”   半分钟后,电话另一端换成了俞笙,彼时芬兰赫尔辛基的时间,凌晨四点半。   “秦星羽,我是不是非得把你封杀了才行。”   俞笙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与别人说话时,才有的冷冽。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面对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连语速也快了几分,没有多少气愤,却强硬不容置疑。   “那可就得你挣钱养我了。”   秦星羽不疾不徐地悠悠回答,语气里还透着若无其事的浅笑。   对方掷地有声地甩给了他四个字:   “乐意至极。”   “我很难养的,搞不好就养死了。”   秦星羽仍旧淡淡说着话,似笑非笑的语气里,是清冽又隐隐勾人的声线。   俞笙真是气得恨不得立刻飞回去,秦星羽越是身体或者精神不好的时候,越喜欢开玩笑。   小俞总一个语音电话转视频就切了进来。   秦星羽转身缓缓走出人群,一手插着长羽绒服的口袋,另一手缓缓地按下了视频接听:   “有什么可看的,明明昨天才看过……”   “那说说昨天都看过哪?”   视频另一端还是黎明前的天色,穿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的俞笙,眉目间带着浅淡的调笑。   “你明明……”   秦星羽气得一句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这是调戏他?!   自己看过哪还问他?明明昨晚的视频里,诱骗他看了锁骨,至于还看见了哪,他怎么知道?!   “我告诉你俞笙,你别干扰我工作!不该你管的事别管,你那边才几点?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凌晨一点半睡的,赶紧睡觉!”   秦星羽很少这么强硬地命令对方,今天早上他都化完妆,出发去医院打针了,手机上还收到俞笙的留言,往后推了六个小时左右,刚好是夜里一点半。   虽然他们少年做练习生时,即便休息日也养成了早起训练的习惯,通常六七点钟就会自然醒,不大睡懒觉。   但当下芬兰凌晨四点多,对方明显是因为他这件事,半夜起来了。   他是知道睡不好觉有多难受。   视频里,俞笙顿了顿,眼中忽而染上一抹笑意:   “担心我?”   很少被秦星羽语气这么冲地教训,小俞总觉着还挺受用。   秦星羽赌气不想搭理对方,顿了一会,才冷冷清清地开口:   “我挺好的,就刚才摔了一下,哪也没伤到。”   “挺好的谁去打封闭针?”对方直言不讳地揭底。   “到底是哪个嘴快的什么都跟你说……”   秦星羽小声地抱怨着,他明明是先去打的封闭针,怎么现今这团队里的人,大事小情什么都跟俞笙汇报!   “我今天拍完打戏明天就没有了。”   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尽管事实上,俞笙压根儿就不信。   明天的通告单,可能秦大明星本人还没有拿到,但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小俞总,已经拿到了。   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俞笙也没勉强,无奈缓了口气,温言问:   “身上还疼不疼?”   背靠着黎明时分、异国他乡那半掩夜色的落地窗帘,搭配着奢华酒店壁灯的光影,连一向气质冷冽、生人勿近的俞笙,都显得整个人温柔了许多。   秦星羽看了对方一会,慢悠悠地回答:   “嗯……腰还有点疼,要是你能给我按一按就好了……算了反正你也不在,我找别人去吧……虽然没有你技术好,但也可以将就……”   其实他这会儿封闭针的药效已然上来,基本不疼了,他故意的。   “秦星羽你是逼我回去是不是?!”   刚微微压下了情绪的俞笙,又被撩起来了。   还找别人去?!明显就是故意激他!   远处的制片组、导演组工作人员,心惊胆战地看着十几步之外,倚着那道具置景,打着电话的秦星羽。   他们的戏这两天能不能照常拍摄,就全看秦星羽的了。   也只有秦星羽才能搞得定小俞总。   当日,秦星羽的戏份照常拍摄,还主动跟剧组签了份免责声明。   夜幕降临时分,大型的航班由南向北而来,缓缓降落在临近城市的机场。   江引裹了一身长羽绒服,冻得瑟瑟缩缩地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下了车便一路小跑进航站楼。   同学来探班,他也没好意思麻烦剧组司机,而是自己包了个往返顺风车,来机场接机。   齐年从小型机场的到达大厅出来,手里还牵了个模样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即便在这航站楼里,也瞬间冷得打了个寒战。从关内穿来的轻薄羽绒服,明显不够用。   “这么冷,呼……你就在这地方拍戏?……”   齐年几乎是一到室外便连连搓手,本能地连手里的小男孩也不牵了。   “不在这,还一百多公里呢。”江引随口答着,紧跟着反问:   “不是上午还跟你说别来了么,俞总这两天可能要回来。”   “呵,就是他回来我才来。”齐年冷笑。   江引蹙眉疑惑,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要是他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我还不来呢。”齐年撇了撇嘴。   江引还是没太听明白,当下将目光转向对方手里牵着的小男孩:   “这谁家小朋友啊?”   齐年没跟他说探班还会带个小孩儿,要是提前说的话,他肯定不让人来。   他天天拍戏忙得连轴转,对方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他们俩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没有能力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齐年低头看了一眼穿戴着小恐龙造型大棉袄,帽子围脖全副武装、几乎看不见脸的小男孩,半开玩笑地答了句:   “我弟弟。”   “少蒙我,你哪来的弟弟。”   江引果然不信,他跟齐年是学校里关系最好的哥们了,对方的家庭情况他一清二楚,是普通人家的独生子,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家,也没有这个年纪的弟弟。   当下江引歪着头,正好对上了那小男孩古灵精怪的目光,于是笑问了句:   “你谁家小孩啊?”   “哼,不告诉你!”   许是江引第一个回合的照面,没能表现出一个温柔大哥哥的友好气质,以至于小朋友说话还挺冲。   齐年拽了拽小男孩的胳膊,示意安抚,扭头解释:   “我朋友家的,爸妈吵架分居有一段时间了,要闹离婚,让我带出来玩两天。”   江引叹了口气,行吧,这回可有得忙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年轻男生,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小朋友。   思量片刻,他终于蹲下身,尽可能地以一个平易近人的温柔大哥哥形象,问了句: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哼,不告诉你!”   第一轮照面的基础没打好,小朋友一模一样的一句话重复了遍,依旧拒绝沟通。   江引正自思索如何挽回小朋友的好感,刚顿了两秒钟,那小男孩又补充了一句:   “怕说出来吓死你!”   “……”   江引笑了,这小孩气势还挺足,一个名字有什么可吓死他的?   行吧,不说就明儿再问,眼见着时候不早了,小朋友也有点困了,当下跟齐年一块上了车,打道回酒店。   ……   次日依旧是个艰难的拍摄,凌晨四点钟天还黑着,片场的工作人员就负责将那湖上冻得结实的冰面,用专业工具一块块砸开,露出一小片深深冰层下的水域。   早上六点半出工时,天依旧没亮,导演组、制片组,服装道具组,以及各演员团队早已准备完毕。   通告昨晚就发下去了,今天的戏,得下水拍。   “小羽,你可以么?”   导演和制片人再次征求秦星羽的确认。   “没问题。”   秦星羽平静回答,听说昨天黄菲那一组,已经拍了一场水下戏,女孩子都没事,他能有什么事!   也就他经纪人安辰,一大早就拢着袖子生闷气。   也不怪安辰不乐意,这剧组里的演员,一个比一个卷,当然最初还是他家艺人,最先开始卷别人的。   景小延一会儿也得下水,此刻拽着他羽哥到那冰湖湖岸,蹲下来刚伸了一根手指进去,就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好冰!”   紧接着转而望向秦星羽:   “小羽,你先试一试这个水温,这真行么?……”   景小延知道,他羽哥体质跟别人不一样,一块跳冰湖里拍戏,别人可能没事,秦星羽多半是容易感冒发烧、咳嗽哮喘之类的。   秦星羽不怎么在乎,不就是零度的冰水混合物么,此时他学着对方的样子,将手同样伸进去探了探。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被朝霞映出一抹暖色的湖水,像是这雪岭山间的精灵。雁删停   秦星羽神色波澜不惊,这场戏的拍摄时间,是他主动安排的,要不然按照原来的日程,还要过几天才拍。   那时候多半俞笙就该回来捣乱了。   安辰苦着一张脸,吩咐时川先把吹风机、毛巾、暖风机等等诸多取暖设备,都事先准备好。   “放心吧哥,都在这呢。”   时川是个靠谱又细心的小孩儿,跟在秦星羽身边也有两年了,平时这些小事也不用特意提醒,准备得妥帖周到。   开拍的时候,秦星羽下水没有半分压力,反倒是景小延还稍微表情管理僵硬了那么一些。   大兴安岭零下三十度的天气,虽然冰面被刨开了,露出了底下的湖水层,但也是零度的水温,秦星羽、景小延、江引,好几个演员的群戏、打戏,都在这里。   接连好几条一口气拍完,秦星羽其实是冻得有些麻木,甚至意识恍惚的,不过仍旧本着一个演员的专业素质,完成得义不容辞。   从水里上来时,他头发衣服几乎是顷刻间结冰,用时川飞快递过来的毛巾打理了下,噼里啪啦的碎冰掉了一地,紧跟着便围着去听导演讲下一场了。   冰湖另一侧,江引也刚从水里上来,自己用毛巾胡乱擦了头发,抖落身上头上凝结的冰凌,身后避风的小雪坡后,齐年正带着同来片场的那个小男孩玩耍。   小男孩像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兴奋极了,在雪地里打着滚,攒着大大的雪球,还拽着齐年,非要往片场的冰湖那边走。   “别靠近湖面!那边的冰都敲开了,危险!”   江引立即出言提醒。   齐年将小男孩牵回来,到工作人员围着休息的暖风机旁,正赶上刚煮好的姜汤新鲜出炉,顺手端了一碗拿给江引喝。   剧组里鱼龙混杂,一些当背景板的小演员或是群演,工作人员也并非全认识,见了齐年这么一个俊俏的生面孔,也没觉得奇怪。   江引喝着手里热乎乎的姜汤,极寒与温热的交替刺激着感官,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由得出神望向秦星羽团队的方向。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他看不到秦星羽有没有姜汤喝。   “别看了,人家是大明星,不是小演员,有的是人照顾。”齐年嘴毒地吐槽。   江引神色不变,将注意力拉回,落在那小男孩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抬眸瞥了一眼齐年:   “冷不冷?赶紧带他回车上吧。”   ……   一整天的外景冰湖戏,傍晚时分,大部分演员才陆陆续续收工。   秦星羽算是收工早的,导演知道他的状况,也比较照顾他。   然而即便如此,晚上他仍旧意料之中地发烧了。   其实下午两三点钟,他就感觉不太好了。   不过他没跟任何人说,仍是坚持拍完一整天的戏份,待到四五点钟,冬日的夜幕降临后,才回酒店。   下午趁着拍摄间隙,回房车休息时,他看见了手机上俞笙的留言,询问他的状况。   他只是简单地跟对方说没事,也没精力再骗对方非说自己拍的是内景了。   他这边每天要拍什么戏,人家小俞总比他自己都清楚。   原本他下午虽然发了烧,但也只是微微低热,当时不算严重,也瞒过了安辰和时川这些自己团队的人。   他是在晚上回酒店,换了衣服、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开始彻底烧起来的。   体温直接飙到了39.5度。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末要真那啥了。   后天见~感谢在2023-12-10 00:00:00~2023-12-10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谁是家属?   当晚, 秦星羽发烧烧得迷迷糊糊,自己从抽屉里翻出退热药吃了,也没跟人说。   等到晚上安辰例行过来检查他的状况时, 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打手机也没人接。   于是转头拿房卡刷开门时,看到仍旧喜欢坐在飘窗上的少年, 已然抱着被子, 将头抵着那能望见雪夜盛景的双层窗, 烧得没什么意识了。   安辰赶紧叫队医、量体温,五分钟后队医检查了一系列情况之后,火速决定去医院打针。   尽管队医们平时药物配备齐全,但并不能够随时打针。   这么一折腾,秦星羽微微清醒, 小声念叨着不去医院, 只是让时川把他预防哮喘的药拿来。   这么些年他对于自己的状况,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和判断,他知道自己发烧也许没多大事, 但很有可能会犯哮喘。   犯哮喘就麻烦了,明天他还有重要的戏要拍,不能耽误工。   队医给他用了预防哮喘的药物, 不过几位专家仍旧坚持必须去医院。   当下摇摇晃晃的少年从飘窗上下来, 意识不大清醒地站在卧室中央, 胡乱编造了个不愿意去医院理由:   “我不想换衣服……”   “我给你换,我给你换哥,你不用动。”   时川赶紧拿过羽绒服, 手脚麻利地将人裹了起来。秦星羽微微向后退着, 不怎么愿意配合。   安辰知道, 他家艺人身体不舒服或是不开心的时候,别说换衣服了,干什么都不配合,当下神色严肃,半是威胁地教育:   “秦星羽我跟你说,你现在赶紧跟我去医院打一针,要是明天一早退烧了,白天的戏照拍,我不跟别人说,你要是不去打针……”   似是经过了好一番的权衡利弊,秦星羽才茫然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与此同时,酒店后院的小木屋外,江引、齐年带着同来探班那小男孩,于月夜下玩着雪。   连日大雪,近日这处场景又没有拍摄清理,那小木屋顶和院子里,都盖了厚厚一层积雪,犹如童话故事里的森林王国。   五岁多的小朋友兴奋地在院子里奔跑,江引倚着那小木屋的木门,席地而坐。   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犹如落下刀子,割得生疼,半晌,他叹息着自语:   “今天冰湖里拍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羽哥会不会不舒服。”   原本闲来无事一块儿带孩子,顺便攒着雪球的齐年,噗的一个大雪球就砸在了江引脚边,冷嘲热讽:   “你就那么关心秦星羽?”   江引不说话,只因这会儿他正关注着小男孩,小男孩刚爬上一个小雪坡。   昨夜的雪,经过一整个零度以下的白天,早冻结实了,形成了厚厚的一层大冰坨,外面散落着一层零星碎雪,滑得厉害。   江引刚要站起来,把小男孩从那小雪坡上拉开,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啪的一声,小男孩从那小雪坡上,头朝下地滑了下来,顿时大哭。   齐年也赶紧上前查看,也不知道小朋友摔伤了哪里,多半是连痛带惊吓,也只知道哭。   江引查看了好一会儿,神色凝重决定:   “走,去医院。”   距离这片林区最近的正规医院,只有小镇上那一家,晚上十点半,秦星羽已经坐在观察室里打上了吊瓶。   冯曳今晚有夜戏,景小延陪着。观察室外,安辰几个工作人员和队医,正跟医护人员交流。   剧组有高层听说了秦星羽发烧进医院的事,也挺重视,总制片人直接赶过来了,这会儿也在外面走廊里,跟安辰他们说着话。   观察室内,秦星羽收到了俞笙的消息。   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医院这件事,他拒绝了视频请求。   原本打算发句语音,却说了一半,发觉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全然不是平时的状态,于是将语音也从发送和取消当中,选择了取消。   继而他打了一行字:   “今天不想说话。”   对面俞笙发来的语音里,倒是偏冷的声线中印着刻骨的温柔。平时秦星羽也偶尔会有不想说话、不想视频的时候,通常都是要么不舒服,要么不开心了。   俞笙也不勉强他,而是给他发了前几日让下属收集的全球各地冬日美景,供他挑选。他们原本就打算这部戏杀青后,去找个地方度假过春节。   有明媚如春的岛屿、四季花开的田园、风和日丽的南方国度,都是不太远的地方。秦星羽的身体状况,禁不起时间太久的飞行。   当下秦星羽靠着那观察室的躺椅,将如画的风景一张张翻完,却想起前些天俞笙拍给他看的,芬兰赫尔辛基的雪景。   俞笙这次出差,住的是套奢华庄园,院落里冬景清净、苍凉而带着一抹肃杀的萧瑟。   是秦星羽喜欢的氛围。   思索片刻,他打了一行字:   “我想去你那里看雪。”   他的确喜欢冬雪,他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雪,尽管这里冷得他几乎无法生存。   “好,那我们先去个暖和的地方过了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再一快来芬兰看雪,好不好?这里的雪要下到三月份都不会停。”   俞笙轻哄着,他也想带秦星羽来看着北欧绝美的冬景,奈何对方身体情况不大允许。   他盘算着,先忽悠着带人去个气候温暖的地方,养养身体。等过了冬,天气暖和了,再去看些柔和的春雪,也刚刚好。   更何况那时候,秦星羽有好几个通告,是已经签了合同的,多半到时连秦大明星自己,都要主动一头扎进工作了。   秦星羽的性子一向独立、倔强、有主见,但好哄,对于一些非原则上的事,挺容易哄骗的。   这会儿也不知道俞笙的计划和安排,他听懂了多少。打了半个多小时针了,他的体温仍旧徘徊在39度左右,居高不下,精神也恍恍惚惚的,给对方打了两个字:   “也好。”   手机另一头,俞笙慢悠悠地说着语音:   “我今晚就能结束所有的会议和工作,刚让王秘书订了明早的机票回去,要在帝都转个机,大概后天下午能到剧组。”   俞笙后天就回来了?!   秦星羽一下子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闪着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定格了好一会,以至于身旁的景小延以为他是不舒服,都要叫医生了。   秦星羽终于想起来了,后天是平安夜。   他记得之前俞笙团队的安排,时间非常紧凑,说是尽管芬兰24号放假,但加上往返路程,圣诞节未必赶得回来,可能要晚那么一两天。   而今,俞笙居然赶在平安夜回来了。   “不是说圣诞之后回来么,你再呆几天吧。”   打完这句话,顺带着还发了个小熊生气的表情包。秦星羽平时跟人打字很少用表情,跟景小延这类的玩伴,才会隔三差五地甩上那么一两个。   果然文字不能够完整地传达情绪,此刻的俞笙盯着聊天界面这一行字,外加这个表情,疑惑了好一会:   这是嫌他回来太早了?还是太晚了?   “这么不想跟我一起过圣诞节?”   浅笑的语音里,俞笙逗着屏幕另一端的人。   从小到大,他都喜欢逗秦星羽,尤其是对方又是个不怎么禁逗的人,有时候逗过火了就生气,生气了再哄。   反正俞队长的人生,就这么点乐趣。   秦星羽的确是不怎么希望俞笙这么快回来,不是不愿意和对方一起过圣诞节和平安夜。   而是明后天,他确实有外景的重场戏拍摄,又淋水又吊威亚的,俞笙看见了添乱。   他的三瓶药水,第一大瓶还没打完,虽然还没退热,精神倒是好了一点,这会儿跟俞笙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字聊着天。   突然间,急诊室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是那种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让原本才稍微舒适一点,刚觉得有几分昏沉的秦星羽,一下子被惊醒了。   小孩子响彻走廊的大哭,熟悉而可怕,使得他的精神顷刻间,紧绷到了极点。   尽管五六岁小朋友的哭声都那样,没什么特点,可秦星羽就是莫名地觉得惊恐。   景小延和时川在座位上,一左一右地陪着,安辰原本在走廊里,跟总制片人聊着天,这会儿听见声音,直接把观察室的门,从外面给带上了。   秦星羽对于小孩子这样一个软萌可爱的神奇物种,仍旧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   小镇上的医院条件设施有限,病房的隔音并不算好,虽然关起门来,外面的声音小了些,但仍旧清晰入耳。   秦星羽觉得有些难受,胸口开始出现憋闷以及呼吸困难,连气都喘不太匀了。   景小延见状,紧张得一下子站起来了:   “小羽,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叫大夫!”   秦星羽一把拽住了就要往外奔的人,摇了摇头。   他没什么事,没有出现心脏问题、没犯哮喘,也没有药物过敏的症状,他这就是精神因素导致的躯体化障碍,他习惯了。   时川也立即拿体温枪给他量了体温,没有烧得更高,也检查了吊瓶的速度,一切正常。   秦星羽有哮喘和心肌炎的病史,吊瓶的速度不能太快,有时候他不愿意打了,自己会偷偷调快一些,得时时盯着。   不大一会儿,他第一瓶药水打完。换药时,安辰跟医护人员一块进了观察室,温柔细心的女主治医师,再次进行了仔细检查和评估问诊。   这个小明星来这家医院两次了,都是发病急,底子差,基础伤病一大堆,因而主治医师格外谨慎。   秦星羽这会儿没什么大碍,只是走廊里的小孩哭声。让他一度精神有些恍惚。   此刻没什么精力应对医生的交流,他只是迟疑了片刻,没多少意识地低语了一句:   “我想回酒店……”   “回酒店啊……那个,打完这两瓶咱们就回去,行不行?你看,就剩这两瓶了,一大一小。”   安辰蹲下身来,像哄自家孩子般。秦星羽这个状态明显已经不太对了,旁人的劝说不一定听得进去。   楼道里小朋友的哭声仍旧时断时续,秦星羽那双掩映在额前刘海里的眉宇微蹙,那双仿佛氤氲着淡淡水雾般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是明显的惊恐与抗拒。   “不……”   他微微摇头,抱着原本用来垫着打针那只手的小枕头,努力平稳着呼吸。   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偶尔仍旧不大说得出来完整的话,只能用简单的字句,费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主治医师退出观察室,跟秦星羽团队的医护专家沟通片刻,给加了一剂镇静安神的药物。   原本医生的计划是,打完退烧药和消炎药,最后再推一针确保今晚能睡个好觉的镇静剂。   不过在判断了对方当下的情况之后,医生临时改变了治疗方案,先把镇静剂推了进去。   年代感十足的医院老楼里,观察室斑驳古旧的门板关不太严,急诊室走廊里小朋友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听上去像是已经哭累了,但怎么也不肯停。   趁着医护和团队人员都在,景小延循着那哭声的方向,从观察室出去了。   一直溜到走廊的转角,看见急诊室最外面的那间病房,好几个医护人员进进出出,是哭声传来的方向。   病房的门始终半掩,景小延没能看见小朋友,也没看见家属,不过听门口往来的护士说:   是个五岁半的小男孩,冰上溜着玩,把胳膊摔骨折了,现在一个家属在里面陪着,另一个家属下楼缴费去了,等一会回来了就准备做手术。   景小延前前后后观望了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冬天摔伤了这种事,在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地区,也常见。   冬日里大东北的医院,最人满为患的就是骨科、普外科和急诊科。别说老人小孩了,摔骨折的成年人,都不在少数。   不过这片镇子上的医院就这么一家,规模也小,秦星羽刚到剧组时犯哮喘,以及今天的发烧,两次来这儿,只是图个就近方便。   夜里的小医院空空荡荡,今晚的急诊室只有他,以及那骨折的小孩儿两个患者。   当下景小延贴着那掉皮的走廊墙壁,暖暖地笑着,跟护士姐姐们打了个招呼,便回来了,还顺道被两个小护士索要了签名。   即便不是粉丝,眼见了这么个暖萌的大明星小帅哥,谁不喜欢呢!   于是就这么耽搁了几分钟,景小延跟刚交了费,匆忙回来的齐年打了个照面,觉着眼熟,没认出来。   景小延见过齐年,但早忘了,那还是他们红豆影业第一次面试练习生时,齐年来他们这儿面过试,只不过后来签了画堂传媒。   更何况景小延是个脸盲,别看他平日里性子活泼又社牛,是跟谁都能聊上几句的自来熟。但实际上他能记住的人不多,二十岁出头的人生里,让他走心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当下他没认出齐年,便回来了,观察室门口,还跟绘声绘色地跟安辰汇报刚探查到的见闻:   “一个小孩,胳膊摔骨折了,哭得可惨了,我看家属刚交完费跑上来。”   “哎哟,那可遭罪了。”   安辰是当了爸的人,对于小孩子是比较喜爱和心疼的,站门口就跟景小延唠开了:   “这地方大冬天摔倒的可太多了,别说小孩儿了,我那天刚一下房车,走飘了,啪唧一下就躺那了,还把人家专门给我送通告单那执行制片小姑娘,给铲倒了,我俩这躺地上一顿乐啊……\"   观察室里有医护照料着,时川抽空也插了句话:   “可不是呗,那天我闲着没事,想打个他们这边叫什么来着?……对,出溜滑!好不容易挑一块冰,还没等滑呢,诶我怎么趴下了?”   景小延想了想,仍觉得哪里奇怪,加了句:   “不过那小孩儿家属好像也是个演员,要么就是群演,年纪也不大,看着眼熟。”   “估计是群演吧,哎,反正你看谁都眼熟。”   安辰实在是不想再笑话景小延了,曾经好几回演出后退场,景小延同学直接上了别家艺人的商务车,还跟人家工作人员聊了半天,最后发现认错人了这样的事,也没少干。   甚至有一年被爆出绯闻,是由于拍摄结束后,景大明星上了某位影帝的车,还把车上人家的经纪人,当自己经纪人了,聊得特热乎。   以至于人家一车的工作人员,以为他跟自家影帝谈恋爱了,于是一路把人拉回了影帝酒店,彼时人家影帝就在车最后一排坐着,一脸懵逼。   ……   与此同时,急诊室的走廊的另一端,医生拿出手术通知单,让家属签字,小孩儿伤的不轻,最好尽快手术。   “你们两个,谁是家属?”   齐年和江引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江引试探着问:“这个,非得家属签么?”   那穿着白大褂的清秀干练女医生,简洁明了地解释:   “是的,如果是成年人,是可以自己签的,但是孩子太小了,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而且最好是监护人。”   江引顿了顿,扭头看向齐年:   “赶紧给他家属打电话啊。”   齐年半晌不语,沉默了好一会,才垂着头小声嘟囔:   “我不想告诉孩子妈,说我把她孩子摔了。”   “这到底谁家孩子啊?这时候就别想那么多了,手术要紧,咱俩也签不了字。”   齐年再次一言不发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开口:   “我老板宋雨画宋总的孩子,秦星羽他弟。”   江引整个脸上是瞬间的瞳孔地震。   作者有话说:   周日放大招!开荤!提前预个告~   么么哒~   感谢在2023-12-10 09:00:00~2023-12-12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绿老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小俞总归队   急诊室里的小朋友是真哭累了, 都不怎么出声了,但隔了一个走廊转角,观察室里打着吊瓶的秦星羽, 却开始出现一些明显的惊恐发作症状。   呼吸困难,心律不齐,咳喘得厉害。   医护人员吓得全都围了上来, 也不知道他这是哮喘发作, 还是心脏不舒服, 亦或是哪里难受。   打针前做了各种化验,以及药物过敏测试,也没显示风险。   好不容易咳过一阵,缓了缓,秦星羽那对清清亮亮的大眼睛望向安辰, 神色间还带着那么一丝鲜有的恳求, 又一次小声开口:   “我难受,我想回酒店。”   秦星羽通常是不到非常难受的时候,从来不肯说的人。   未等他辰哥说话, 景小延腾的一下站起来,心里顿时没了主意:   “小羽,小羽, 再坚持一下, 我们马上回, 马上就回。”   嘴上说着安抚的话,心底是怕他羽哥在这呆久了更难受的。   言罢,景小延同样看向安辰的神色, 是如出一辙的询问与请求。   他太了解秦星羽的感受了。   安辰凝神思索片刻, 转身跟主治医师商量:   “要不, 让他回去吧,这吊瓶我这么拎着不就完事了么,我让我们队医盯着,一会儿打完给拔个针,大夫您看行不?”   急诊科的主治医师和几个夜班大夫,转身跟秦星羽的队医们也交流了一阵,都知道这个小男生的综合状况太复杂,万一出了事,可就是医院的责任。   不过好在经过决策,主治医师同意了让病人离院,于是时川提着吊瓶,一行人快速地从急诊室的走廊一侧,匆匆穿行下楼。   为了避免惊动附近的媒体粉丝,还特意绕了半圈,走的医院侧门。   回到车里时,秦星羽刚才输的镇静药物,这会儿作用逐渐上来了,再加上离开了急诊室小朋友哭闹的环境,他现下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只是镇静安眠的药效,让他有些神智不清。   攥在手里的手机上,还显示着俞笙在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他当时没精力回。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几乎全然忘了俞笙刚刚告诉过他,已然订了明天机票的事。当下他只是不怎么清醒地,低低给对方发了句语音:   “俞笙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虚弱的语声下,难得地拖上了半分尾音,在这安静的雪夜月色中,格外明显。   潜意识里终究还是希望他早点回来的。   俞笙听声音觉得不对,当即一个电话拨了过来。   不过才发完消息,秦星羽便将手机放到一边的座位上,在镇静药物的作用下,倚着商务车后排的车窗,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俞笙的跨国电话没能打通,几分钟后,又拨到了安辰手机上,询问确认了情况。   回酒店的途中,安大经纪坐在前排的副驾驶,跟小俞总唠了一路,还特意扭头看了看最后一排角落里的自家艺人,确定是睡着了,听不见自己的告状。   当然,听见了也无所谓,他们辰哥从来不惮于告状。   仍旧在医院急诊室的江引,站在深夜里一整条空空荡荡的走廊中央,打电话,试图联系秦星羽的团队,没能联系得上。   只好又联系剧组的演员统筹,请求帮忙,统筹小哥得知时,还一脸震惊:   “秦星羽团队?去医院了啊?你们不是一个公司的么?不知道这事?我们总制片人都跟着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对对,就是那家,这破地儿周围也没别的医院。”   江引放下电话呆立了几秒钟,飞快地转了个弯,往急诊室另一侧的走廊飞奔找人。   奈何晚了一步,人去楼空,原本观察室里的一行人,早已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三个值班的小护士倚着门框聊天。   “刚才那个小明星,来咱们医院两次了,上个月哮喘,这回又发烧。”   “那可不是小明星,那是超一线!他人气可高了,我外甥女班里的同学,一大半都喜欢他。”   “挺好的小孩儿,刚才走时候,连用过的纸巾都自己带走扔了。”   “哎呀,可惜刚才摘口罩那会儿,我下楼拿药去了,没看见脸,肯定超好看啊!光看身形气质就不是普通人。”   江引跑过来时环视四周:“请问,看见秦星羽了吗?他去哪了?”   其中一个小护士,打量着这位同样也是个帅哥的小演员,诧异极了:   “诶,你跟刚才那小明星是一个剧组的吧?他回去了啊,刚走一会儿。”   “回去了?!”江引崩溃在当地。   另一个小护士也跟着叹息:   “哎,最近来医院看病的,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是你们剧组的,滑倒摔伤的,感冒发烧的……”   江引跟齐年打了个招呼,让对方留下照顾小朋友,紧接着便奔出医院大门。   打车一路飙回酒店时,夜色已深,酒店顶层秦星羽的套房门口,有队医出出入入,不多时,安辰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哎呦,这不小江么?咋了有事?”   安辰一看见江引,一把勾过人的肩膀,就往走廊另一端溜达去了。   “辰哥,羽……羽哥他怎么样了?”   每每提到秦星羽,江引总是关心则乱,平日里粉丝眼中的沉稳冷静气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幸而他跟安辰还算熟,虽然平时安辰不负责他的工作,但关系还不错。   “啊,没事儿,刚打完针,睡了,咋啦?”   安辰不用问,一看江引这小孩儿的脸色,就知道有事,更何况江引平时不找秦星羽,更不找他。   江引微微俯下身,弯腰撑着膝盖。刚才他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上楼,连电梯也没来得及等,直至此刻,才后知后觉地累到大喘气。   缓了片刻,经过好一番矛盾的思想挣扎后,他将齐年携秦星羽弟弟来探班,结果小孩儿摔伤骨折、需要亲属签字这件事说了。   安辰听明白了,安大经纪什么事没见过啊……   听说那个他曾经亲自面试过,差一点签约,最终选择了画堂传媒的练习生,跟江引是同学,似乎关系还不错。   得知对方居然带着秦星羽的弟弟来探班时,安辰也只是微微意外,表情顿了顿,顷刻间便神色如常。   听罢他继续搂着江引的肩膀,仍旧不疾不徐地往电梯间的方向送,江引的房间在楼下,不住这一层。   “这个事儿啊,你听我说小江……”   安大忽悠开启循循善诱的讲道理模式,那话术措辞,拿捏得相当游刃有余:   “今天晚上吧,我肯定不能让你进去见小羽了,这刚睡下……”   说话间,还特意朝秦星羽房间的方向撇了撇头,才继续:   “他这本来今天晚上也不怎么清醒,而且吧,他弟弟来了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啊!也没事先跟我们说要来探班,你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江引凝神安静听着,欲言又止。   安辰继续不紧不慢地输出:   “听我说啊,小江,这事儿,你还得让那谁,那孩子叫啥来着,小齐,对,你还得让小齐,给小朋友爸妈打个电话,让爸妈其中一个,来签这个字。那是监护人,我们这就一哥哥,连直系亲属都不是,还同父异母的,这不好使啊……”   “可是,等孩子妈妈飞过来,最快也得明天了。”江引踌躇。   “兄弟啊,你听我说……”安大经纪一张嘴,慢悠悠地再次跑起了火车:   “明天啊,你也得等,你想啊,这么小的孩子,那必须得监护人签字才算数,即使这么个小医院流程上松一松,让旁人签了,给手术了,那法律上也不生效啊……”   “这样,你去跟你那小同学说,说让团队给挡下来了,问就说我们这精神状况还有问题呢,我们也没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签了字也不好使,别怕,有事辰哥担着。”   秦星羽如今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今年新做的精神鉴定也正常。   但是安大经纪忽悠起江引这样的小孩,一忽悠一个准儿。   至于他们辰哥,不打算让秦星羽知道这事的缘由:一是秦星羽确实这两天,情绪和身体状况也都不稳定。   再者,探班这事团队压根儿也不知道,凭啥担责啊?   次日上午,秦星羽退了些烧,但仍微微低热着,三十八度左右的样子,吃了药顶着,拍了几场戏,晚上继续打针。   俞笙的航班于平安夜当天下午抵达,傍晚前乘专车到了剧组,彼时秦星羽正和黄菲、景小延淋着冰雨,拍一场外景戏。   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人工喷洒的水花从天而降,瞬间凝结成冰,晕散开一场绝美的烟尘,衬着远景的树挂冰岩,独有一番仙境般的美感。   俞笙在片场外的人群里站定时,秦星羽还没收工。小俞总也没上前打扰,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也没回房车。   而是冷冷站在天寒地冻的冰面上,两道清冽的眸子望向那拍摄中的身影。   片方的领导们,也都看得出小俞总面色不善。也难怪,人家不在组里的这些天,对人家演员压榨得着实过于狠了,与合同里签的工作时长相比,每天的工作量几乎都是翻倍的。   更何况小俞总家的这位,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回又给人整病了,还让人家带病工作。   不用问,看神色就知道,八成是要把这个大资方给得罪透了。   当下秦星羽也用余光扫见了俞笙,不过丝毫未受影响,本着一个专业演员的水准,继续拍摄,敬业度满分。   “俞总,我们这是最后一场外景武戏,之后一直到元旦都是文戏,其中还有三天是棚拍。”   总制片人字斟句酌地说着话,即便是成百上千人的剧组老大,遇见了资方也只有笑呵呵讨好、不敢得罪的份儿,谁让人家是出钱的,自己是打工的。   俞笙冷冷伫立,不说话,连目光都没从远处那身影移开半分。   总制片人讨了个没趣,也不介意,这一行要想混得开,凭的就是一个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当下这位面相本也威严端正的制片大哥,扯出的笑容都快将脸上的棱角磨没了。   “俞总,咱元旦就转场到市区,拍剩下的部分,酒店已经按您之前的吩咐订好了,是配置最高的温泉酒店,也有台球馆、KTV、咖啡厅、酒吧之类的娱乐设施。”   俞笙冷着脸,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按照剧组计划,再有三五天郊外的雪乡戏份,之后还会到市区,拍摄一周左右的都市戏,再之后就彻底转场去南方了。   市区附近的温泉酒店,是俞笙出国前特意交代的。   此刻的小俞总,神色间依旧没半分温度,片刻之后,沉声问:   “今天几点收工?”   “马上,马上。”总制片人连连应着:   “您看这太阳就要落了,天一暗马上收工,想拍也拍不了。”   反复揣摩着小俞总现下最关心的事,总制片人琢磨着再加上几句,还没等琢磨出来,刚一回来就一头扎进房车、整理出差收尾工作的王秘书,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步三颠地倒腾着小碎步,跑来救场了。   微微发福的身材在刚下车时,还滑了一下,好悬没一个跟头栽倒。   “俞总,明儿圣诞节咱的大冰灯准备好了,效果图按您之前选的,刚确认了,那效果老漂亮了,保证秦总喜欢,厂家明天下午两点半送过来,上门包安装包调试。”   此时总制片人大哥那双目光,由衷赞叹地落在王秘书身上。到底他们还都是下剧组拍戏干活的,心思直了些。   人家这才叫实力演绎,什么是真正的揣摩人心。   俞笙点点头,绷了一下午的面色总算有了些温度。   顿了顿,王秘书继续开口:   “秦总的几位队医这会儿都在车上呢,您看要不要叫下来聊聊?”   王秘书自然知道,他们俞总现下最关心的,要数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了。   ……   远处片场的另一端,江引裹着羽绒服,冻得几乎成了一座雕塑,双目紧盯着拍摄人群。   半个小时前,他已经完成今天的拍摄,收了工。但他没回酒店,也没立即离开片场,而是双目仍旧紧盯着拍摄中的秦星羽。   秦星羽弟弟的事,拖了一天半了,他不放心,尽管知道眼下这个情况,也和秦星羽说不上话。   忽然间,他羽绒服口袋里那零下三十度低温、已然冻得跟冰砖似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齐年的来电。   他迅速接起询问:“你跟宋总联系了么?”   他今天有拍摄,走不开,知道齐年这个时间在医院照看小孩子。   电话另一端微微沉默着,他不由得催促:   “赶紧的,今天从帝都往这的最后一趟航班,还两个小时登机,要不然又拖一天。”   顿了几秒钟后,电话另一端是齐年同样冷冷的质问:   “你不是回去跟秦星羽聊了么?前天夜里到现在,你聊了啥?”   沉默了好一会,江引叹息着回答了三个字:   “我没有。”   “你没跟秦星羽聊?那你到底干嘛了啊?”齐年语气已经急了。   “齐年,你听我说。”江引迟疑片刻开口:   “你还是得给宋总打电话,这个字让羽哥签确实不合适,羽哥不是监护人,连直系亲属都算不上,而且,以他们家庭的状况,后续也容易有纠纷。”   “那他就眼看着他亲弟弟在医院躺着做不了手术?!”齐年在手机另一端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件事说实话,跟羽哥没有半点关系,他现在都不知道他弟弟在剧组。”江引耐着性子解释。   齐年气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缓了缓,语气仍旧暴躁:   “俞笙回来了么?”   “……回来了。”   江引说这句话时,特意往俞笙站着的方向望了一眼。   刚才他就看见俞笙回来了,当下对方正跟几个眼熟的工作人员说话,似乎是秦星羽的队医。   “你来医院,换我回去。”齐年语气不善地甩过这个字。   江引顿了顿,斩钉截铁拒绝:“你不准去找俞总,更不准找羽哥!”   “我去吃个饭啊哥,你想什么呢?!”齐年无奈地仰天叹息:   “一天没吃饭了,这破地方连个外卖都点不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江引还待再说些什么,手机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   秦星羽收工时,看见俞笙在片场外跟队医们聊着天,便直接过来了。   结果还没等打个招呼,就被俞笙一把揽进了怀里。   才几日未见而已,此时的俞笙,贪婪地轻嗅着怀里人身上淡淡的冰雪清香,抱着舍不得撒手。   “我,换衣服……”   一则周围有人,秦星羽有点不好意思,再则他刚拍完淋雨的戏,身上全是水和冰,他也不想把俞笙的衣服弄湿,于是推了推对方。   俞笙不死心,仍抱紧对方,微微用力往怀里按了两下,才松手,低声催促着:   “快去。”   他也怕秦星羽穿着湿冷的衣服,在这室外多呆上一会儿再发起烧,便匆匆放人走了。   庆幸的是,秦星羽今天虽然淋了冰雨,但滴水成冰的缘故,只有外面的一层衣服沾了水,身上并没有湿透。   今日的片场也离酒店不远,在房车上换了外套之后,车子很快驶回酒店,他一路小跑匆匆上楼,回房间洗热水澡了。   如今他回酒店换衣服洗澡,都是用跑的,要不然怕是早就感冒好几回了。   好在这几天他封闭针起效了,虽然感冒发着烧,但身上哪也不疼,连长年以来心理障碍导致的躯体化慢性疼痛,都连带着好了许多,拍戏时动作敏捷、身手利落。   就在今天下午,他完成了近日来最后一场打戏,接下来几天都是文戏,尤其明天只有两场棚拍的过场戏,对他而言相对容易。   因而他今晚洗热水澡时,思绪难得放松,洗的时间比平时稍长,以至于时川不放心地在浴室门口等了好一会。   尽职尽责的小助理时川,俞笙不在的这几天里,几乎24小时陪伴照顾。   秦星羽从浴室出来时,正赶上饭点儿,整个酒店顶层空空荡荡的,这个时间大多数收了工的人们,该是在二层的餐厅吃晚饭。   听说俞笙也在楼下跟制片人和导演交谈,于是秦星羽换了身简单的卫衣休闲裤,跟时川一块溜达下楼了。   酒店楼层不高,他也没搭乘电梯,难得地今天退了烧,想要下楼走走。往常收工之后,除了跟导演和其他演员探讨剧本,他基本不出房间。   从那装潢轻奢的俄式长楼梯缓步下来时,餐厅里的人,比往常都多。   今晚是平安夜,整个剧组收工都早。   不过当下,餐厅里乱哄哄的,不少人站起来了,围在一块,显然不是聚餐那么简单。   秦星羽还没等走进人群,站在那几阶楼梯上,已然远远看清了对面的状况:   被围在当中的,是俞笙和团队的几位副总、秘书,以及剧组制片人、执行制片和一位统筹。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穿长款羽绒服,模样精致耐看,一眼就是个小艺人的年轻男生:   齐年。   秦星羽不记得齐年的名字,但记得长相。   此时剧组的那位演员统筹小哥,正指着齐年向俞笙汇报:   “俞总,他不是我们组里的,应该是探班的家属,至于探谁的班,我们马上去查。”   齐年双手插在敞怀的羽绒服口袋里,不卑不亢,也不接茬,反倒扬眉冷笑:   “俞总,我大老远从镇上的医院赶回来,只是想请您代为递个话,您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赶我走吧?就算您是资方又怎么样?这剧组又不是您一个人说了算!”   他这几句话说得强撑出了气场,一时间剧组的人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毕竟这行业里,敢跟小俞总面对面叫板的人,还真不多见。   见对方不想搭理自己,齐年几乎是吼出声来:   “人命关天,我只是想救那个孩子!”   “你该做的,是联系孩子的父母。”   俞笙说出这句话时,神色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他父母离得那么远!可是秦星羽就在身边!那是他亲弟弟啊!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弟弟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不同意签字,见死不救吗?!”   齐年铆足了气势,声音颤抖着质问出这句话时,在场的剧组人员和酒店员工,已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秦星羽从那长楼梯下来了,虽然齐年的话没头没脑,但剧组同事们的三言两语,他基本听明白了。   他弟弟来剧组探班,还不是探他的班。   怪不得前晚在医院,那个哭闹的小男孩声音,让他难受得厉害,以至于勾起了许久都不曾犯过的惊恐障碍。   原来是他弟弟。   从前只要他的两个弟弟一哭,他爸就会找理由揍他,是他少年时期最深的噩梦。   当下他气定神闲走进人群,又望了几眼齐年,确认了。   那个来他公司面试过,后来又曾在他电影庆功宴上,试图接近俞笙敬酒的男孩。   不过,他没说话。   倒是齐年先行绷不住了,用本就底气不那么足、强装出来的气势,扬眉看向秦星羽,大声开口:   “是雨画姐让我带你弟弟来探你的班!”   众人默然。   辈分长了,都雨画姐了,那秦星羽得叫他啥?   此刻的秦星羽,神色间仍旧波澜不惊,站在人群里声音淡淡:   “我没听说这事。”   “雨画姐说,和你公司的人联系了,你们会将我和你弟弟的一切衣食住行安排好。”   齐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信口胡诌,也没错,他是和江引联系的,江引的确是秦星羽公司的人。   “我不认识你,也没有弟弟。”   定定望向面前的少年,秦星羽的清冷语声中,浅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直接不认。   齐年也没想到自己敢扯敢说,对方比自己还勇,干脆连关系都矢口否认。   当下他飙足了学校里习得的那么几分演技,声音更提高了几分: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就是雨画姐公司一没出道的练习生,可是你亲弟弟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你都不去看一眼吗?!”   他话音刚落,安辰带着两名队医匆匆挤进人群。他们辰哥刚才没在餐厅,而是到房间找秦星羽打针去了,结果没找着人,转了一圈,又下了楼。   医院的退热消炎针开了五天,秦星羽不愿意去医院打,经过协商后,医院同意每天将药取回来,在酒店由队医操作。   当下眼见这个小练习生,跟自家艺人叫板,安大经纪一秒都没犹豫,发了话:   “哎呦,这谁家的小朋友啊,什么哥什么姐的,我跟你说啊,现在都不流行认哥认姐了,那都是我们这一代小时候的玩意。”   言罢,他第二句话不是向着齐年,而是转向在这大厅里围观的所有人,高声扯开了嗓门:   “秦星羽团队没收到过探班申请啊,从来没有!这小朋友来探谁的班,咱不清楚!”   可不是么,他从来没收到过探班申请,人家小俞总来探班时,那是直接跟总制片人联系的,也用不着跟他申请。   此刻仍旧被围在当中的俞笙,扭头看了一眼总制片人,沉声提醒:   “以后闲杂人等探班,需要严格审查。”   显而易见,这话是说给齐年听。   果然,齐年炸了:“你不就是个探班的么?”   有传闻小俞总专门喜欢性子强势、敢于跟自己对着干的,比如秦星羽那个类型。   齐年打定了主意,怎么着也得把这出戏演下去。   “我不是闲杂人等。”   俞笙平静地一字字开口,气得对方半句话也没接下去。   作者有话说:   周六双更,周日开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么么哒~感谢在2023-12-12 18:00:00~2023-12-14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10瓶;小绿老头、雅马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圣诞节冰灯   说话间, 俞笙看见队医过来,也知道这个点儿秦星羽该打针了,他转过身, 于这无数道吃瓜群众的目光注视下,一把将人轻轻捞在怀里。   “乖,我们去打针。”   小声地覆在对方耳畔说着话, 声音低得只有彼此听见, 在旁人看起来, 像是在说悄悄话。   “不,我不去医院。”   秦星羽坚定地退后一步,将人推开了,那神色比拒绝认他弟弟更强硬。   “不去医院,我们回房间打。”   俞笙跟上前来, 轻哄着。   “不!”   秦星羽都退到大厅一角了, 仍旧坚定抗拒着,也不知道对方说的“不去医院”、“回房间”这几个字,听懂了没。   刚才听说他弟弟的事, 是着实让他受了些惊吓的,当众气定神闲怼齐年,也是勉强撑起来的精神。   这会俞笙来护着他, 稍一放松, 便又开始出现神思恍惚的状况。   不肯打针, 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回房间,主打一个不配合。   “在这里打也行, 这里和房间, 你选。”嬿陕亭   俞笙温言低语, 将又开始犯起惊惧的人拢在怀里,还特意调转了个角度,不让他看到纷杂的人群。   “我不去医院……”   勉力克制地伏在对方肩膀,秦星羽小声说着话,时至如今,他在一些特定场合、提及特定的人群,仍旧会偶尔出现神志恍惚,以及理解和表达方面的障碍。   “我们不去医院。”俞笙揉着怀里人后脑的发梢,一下一下地安抚:   “两瓶水要打三个小时,不能再晚了,再晚该影响你睡觉了。”   “不……”   秦星羽仍旧赌气似的不乐意。   俞笙也不再由着他,而是抛开身后一切众人,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大步进了电梯间。   整洁而宽敞的套房卧室内,俞笙将人轻放在那俄式轻奢风的正方大床上,几位队医熟练地拿药、打针。   秦星羽不愿意是肯定的,不过俞笙一直从身后抱着他,倒也没使劲儿挣扎。   等到吊瓶挂上了架子,针也扎上了手背,俞笙才转回到前面,还不忘在对方靠着床头垫好了抱枕,打针的那只手腕底下,也放了个小软垫。   “这样靠一会可以么?要是累了就躺着。”   秦星羽不点头也不摇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映着夜色里那暖白色的壁灯,清亮中带着些许迷惘。   少年仍旧看似冷静的神情,坚定而不容置疑地一字字重复着:   “我不去!”   “不去,我们不去。”   俞笙小声安慰着,抬手捏了捏对方瘦削的、根本捏不起来一丁点肉的脸颊。   忽然间,隔了那一整个客厅的玄关方向,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家酒店虽然地处郊区,也算得上是这一带星级最高的,配备了门铃,因而大晚上这一连串急慌慌的敲门声,显得格外违和。   安辰和两位队医还在客厅里说着话,说了一半,安辰蹙眉叹了口气,晃了晃脖子,大步转身开门。   用膝盖想也猜得到,果然是齐年那小子锲而不舍地跑上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安保人员,一路小跑着劝说:   “对不起,您不能上楼了,我们也是刚收到的剧组通知。”   齐年不理会保安,而是撕心裂肺地大吼:   “秦星羽!你就那么忍心看着那个孩子在医院里躺着!”   原本隔了好几个房间,靠在卧室床上打着针的秦星羽,刚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再一次开始呼吸困难,咳得喘不过气,憋闷得厉害,脑海里是前晚在医院时,响彻整条走廊的小孩子哭喊。   时隔多年,对于小孩子的哭声,他仍旧有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外间的队医听见咳嗽声,也进来了,虽然这几天的针剂里,都配备了镇静安神的成分,但这针刚打上没几分钟,还没起效。   秦星羽觉得难受极了,是无法形容的窒息感与全身疼痛。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无法准确清晰地描述,他心理障碍引发的一系列躯体症状。   这会儿他窝在俞笙怀里,缓了好一阵,呼吸才稍稍平顺了些,却仍旧小声地念叨:   “我没有弟弟……”   “乖,不怕,我们是独生子,我们没有弟弟。”   俞笙顺着怀中仍旧微微颤抖的身子,言罢又加了句:   “不动了啊,一会该碰到针了。”   虽然主打一个提供情绪价值,但俞笙可一直没忘了盯着对方手上的针头。   套房门口,安辰协调酒店安保人员,也懒得废话,而是直接将齐年带走了。尽管卧室的角度看不见,但仍旧能够听到走廊里渐行渐远的争执声。   俞笙淡淡地向队医吩咐:“把门关上。”   队医将套房大门和卧室的门都带上了,此时秦星羽那对仍旧费力扑闪着的大眼睛,开始眼皮打架。   镇静剂的药效上来,努力和睡意作斗争的少年,艰难地眨巴了几下那浓密细长的羽睫,便伏在俞笙肩头,失去了意识。   ……   次日是圣诞节,秦星羽上午没有拍摄,午后只有两场戏份,也是简单的过场戏,用不了太多精力。   当然,这里面的缘由谁都清楚,一是小俞总回来了,剧组怎么着也得看着小俞总的面子,象征性地给秦星羽放放假。   再者一些高难度的外景打戏,也的确大部分都拍完了。   于是这个圣诞节的下午,秦星羽早早收工,彼时这昼短夜长的大兴安岭冬季,天色都还亮着。   彼时俞笙正亲自和厂家工人一块,在酒店后院那小木屋前调试圣诞节的冰灯,打从出差前,他就计划的圣诞节大型浪漫冰城堡,终于实现了。   专门哄秦星羽玩的。   秦星羽回酒店的路上远远地望见,提前让司机停了车,跑下车一头扎进那五彩缤纷的冰城堡里,跟着一块忙活,引得他辰哥打开副驾驶的车窗,大喊着:   “慢点跑,别摔了!”   秦星羽没怎么见过冰雪,这次难得在北方拍戏,明明两百公里外的市区,就有大规模的冰灯和雪雕展,可他和大家却忙得根本没时间去游览。   这不,俞笙亲自给他搭建了个圣诞冰灯城堡。   只不过跟着好奇地摆弄了一会,他便被俞笙赶回小木屋等着了。   他感冒还没完全好,外面冷,这间小木屋作为剧组的一处重要置景,虽然这两天没有拍摄,但早在半个小时前,俞笙就把里面的暖风机开了。   小木屋的角度刚刚好,站在窗前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已经有大部分的冰灯亮起来了,衬着逐渐西下的夕阳,以及愈渐深沉的夜幕,红的蓝的绿的黄的,分外耀眼。   秦星羽在小木屋里拿着手机拍照,拍璀璨的冰灯,拍忙活着调试冰灯的那个背影。   忽然间,一个出其不意的身影闯入镜头,朝着俞笙而去,不像是负责调试冰灯的工人,也不像是剧组员工。   那从头到脚一身白的年轻身影,站在天色渐暗的雪夜里,格外鲜明。   秦星羽微微诧异,将手机放下,凝神观看。对方所在的角度,刚好是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又只露了个背影,看不清脸。   他之所以觉得奇怪,是由于在零下三十度的室外,那人居然没穿羽绒服,而是一身单薄的白西装,竟然也没有冻得瑟索。   反正他秦星羽是不敢这么穿,他一个从小到大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敢为了拍戏跳冰湖的人,也不敢闲着没事在这零下三十度的外面,穿西装溜达。   待到冰灯的光影全部亮起,照映着雪地一片闪亮的瞬间,秦星羽一下子认出来了:   那不就是齐年么,昨晚在酒店刚见过的。   身上穿的那套白西装,好像还是J.Y品牌的某个系列,他的代言款。   与工人们一起,专心点亮了最后一部分串联的冰灯,俞笙才站起身,看了一眼再次凑到自己身边,还穿着自家服装品牌的人,蹙眉。   “俞总,你不是说我不配穿你们家的品牌么?”   齐年扬眉冷笑,他今天这一身,是特意来穿给俞笙看的。   俞笙冷着脸,懒得搭理。   他从没说过谁不配穿他家的品牌,他现今一个生意人,不可能对任何人那么说话。   那次在电影庆功宴上见面,他的意思是,不希望对方刻意模仿秦星羽的穿搭造型。   更何况,那次齐年那身J.Y品牌一眼假,连高仿都算不上,还敢穿到他面前来招摇!   “俞总,来验验货?”   齐年凑上前,说这句话时,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轻佻,一如当日在J.Y集团写字楼,故意摔进喷泉池时的目光。   “不必了。”   俞笙的声音听起来,比这冰灯的温度高不了多少。   刚才借着灯光,他已然瞥了一眼,这身衣服,不像假的。   尽管他进入时尚圈的时间不长,对于自家这类高奢品牌的服装,也做不到火眼金睛、离着老远一眼辨真假。   但齐年今天这身,他大略瞥上一眼,没看出哪假来。   更何况对方敢穿出来,直接叫板让他验货,多半不是假的。   “当初可是俞总先看不起人,觉着你们家的衣服,只有那谁配穿……”   齐年笑着,直接坐在了那冰灯城堡中间,一块膝盖高的冰砖上,双脚离地,还自在地晃悠。   他这趟来剧组探班,不是来看江引的,也不是来带宋雨画小儿子玩的。   他是专门冲着俞笙来的。   “下来。”   眼见对方碰他的冰灯,俞笙已经冷脸了,甩了这两个字之后,看对方没动地方,干脆直接上前,一把将人从那冰砖上给拎下来了。   齐年顺势脚下一滑,倒在雪地上,单手撑地半坐起身子:   “俞笙,你他么……”   半句话还没骂出口,周围以及有剧组同事们跑来吃瓜,有刚收工的场务和统筹,还有几个当背景板的年轻小演员。   年轻小演员们不懂事,跟着起哄,谁都看得出,齐年对小俞总那点儿上赶子送上门的意思。   但也都知道小俞总跟秦星羽之间,已经几乎明牌的关系,一个个吃瓜不嫌事大地看热闹。   不多时,秦星羽从小木屋里出来了。   说实话他不怎么在意齐年,他和俞笙都是粉丝上亿的明星,桃花旺得一批,平时的工作生活中,无论有谁看上他俩之中的任何一个,都实属寻常。   此刻让他出面的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跟宋总什么关系?”   定定地站在冰灯前,他低头问仍旧坐在雪地上的齐年。   敢把他弟弟独自带着出远门的,跟宋雨画的关系铁定不一般,要不然哪个亲妈能放心,把那么小的孩子让人带去外地?   他这个亲哥都不敢带!   尤其是齐年也才二十岁左右,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孩子。   齐年坐在雪地上也不嫌冷,本就带了妆的容颜,衬着这夜幕下的冰灯雪影,扬起白皙的脖颈,大笑:   “我在雨画姐的手机里,看过她和你前队友的小视频。”   ……   一句话,秦星羽明白了,周亦承和宋雨画的那段不雅视频,他知道是谁放出来的了,也大约猜到在那之后的一系列谣言,幕后推手是谁了。   多半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原地怔了两秒钟,他正自思量,就被俞笙上前直接牵住了手:   “想不想到城堡里面来看看?”   注意力被转向那绚烂耀眼的冰城堡,秦星羽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任由俞笙小心地牵着走进。   身后是一群早就看得目瞪口呆,连起哄都忘了的剧组吃瓜群众,以及仍旧坐在雪地里,被晾在一边快要冻成雪雕的齐年。   小俞总压根儿也没给一个眼神,哪怕对方今天穿的是他家高奢品牌的正品。   不多时,景小延和冯曳也到了,景小延今天收工稍晚了些,临时被加了一场戏,这会儿跟着钻进冰城堡,在里面撒了欢地打滚。   全剧组的人围着冰城堡拍照玩乐,顺带着安辰也抢拍了几张自家艺人的照片,下周的微博物料凑够了。   直到晚餐时分,一行人才陆陆续续回酒店,今天圣诞节,总制片人做东,在酒店二层的大餐厅,请全剧组吃顿大的。   秦星羽喜欢在这冰城堡里玩,不愿意上楼,俞笙着实怕他再冻着,以酒店二楼的视角更好为由,连哄带骗地才将人带上去。   俞笙说的是实话,在酒店餐厅的角度,的确可以看到整个冰城堡的全貌,秦星羽跟剧组里几个南方来的小伙伴,围着餐厅的落地窗看了半天,饭也没怎么好好好吃。   再有几天,他们就换酒店到市区拍摄了,等元旦之后,立马转场去南方,冰灯也看不了几天。   入了夜,大家酒足饭饱,导演和编剧们还在饭桌上,探讨着后面几天的拍摄。秦星羽躲在餐厅角落的窗帘后面,专心看冰灯。   俞笙手上端了碗香菇汤,同样钻进窗帘后面,从身后轻轻将人拢进怀里,试图劝对方再吃点东西。   这几日,秦星羽状态不大稳定,精神上只顾得来一件事,这一专心看冰灯,连饭都没功夫吃了。   而俞笙早在好些天前,就准备了这场浪漫的冰灯,又努力在圣诞节前赶回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   他是想借着机会,再次向秦星羽告白的。   当下在这喧嚣如潮的餐厅里,两人仿佛躲猫猫般,整个身子都藏在那厚重的落地窗帘底下,独有的亲密与禁忌,有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热血沸腾。   只不过,谁也没有留意的餐厅斜对角,江引的目光远远注视着:那微微鼓起的落地窗帘,以及窗帘底下,全然看不见的姿势和动作的两个身影……   江引心情复杂极了。   “站了太久了,累不累?这样靠一会。”   俞笙从身后环着怀中人的腰,将人倚着自己的肩膀,在耳畔温言低语。   秦星羽的注意力,仍旧在外面的冰灯上,定定地望着出了一会神,问:   “做这个很费功夫吧?”   “不。”   轻声回答着,俞笙出其不意地在对方耳垂上偷了一记浅吻。哄秦星羽开心,他一点也不觉得费功夫,他自己也开心。   “那个……最好看……”   秦星羽想说那一片蓝色的城堡尖最好看,他承认自己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后,在亲近的人身边,仍旧偶尔会偷懒。   有时候话不愿意说整句,随便冒出几个词,反正身边人听得懂就行。   “那个蓝色?”   轻啄着对方修长白皙的脖颈,素来冷面冷情的小俞总,也会像许许多多恋爱中的年轻男生一样,在爱人面前温柔低语。   俞笙简直是爱极了如今已然能够浅拥在怀的人。   “秦星羽,我可不可以……”   从身后抱着人转了个身,换成面对面的角度,俞笙那双如同这雪夜星辰般的深邃眼眸里,满是呼之欲出的深情告白。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照例周末任意章留言掉落红包~   么么哒~感谢在2023-12-14 18:00:00~2023-12-1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温泉酒店   只不过, 俞笙这告白的话才说了半句,突然大厅里人群骚动。   即便隔着这厚重的落地窗帘,看不到外面的动静, 也听得出是一双穿高跟皮靴的声音,蹬蹬蹬地进了大厅。   那脚步快急了,像是疾风骤雨之下的鼓点。   伴随着与之同时的, 还包括女人的厉声怒吼:   “秦星羽!秦星羽你在哪!你把你弟弟怎么了?你给我出来!”   不用看俞笙也听出来了, 是宋雨画的声音。   宋雨画今天一早得了信儿, 上午的航班,午后落地,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过了医院,总之是赶了过来。   俞笙拢了拢怀里忽然身子微缩的人。   秦星羽怕宋雨画,一直都怕, 哪怕对方只是个身高不到160的娇小女人。   毕竟小时候宋雨画一告状, 他爸就揍他。   “不怕,我在这。”   俞笙一手环抱着安抚怀里的人,另一手将那遮挡在两人身后的落地窗帘, 尽可能动静放轻地拉开了。   同时再一次微微转了半个身,特意将秦星羽的头往自己肩上按了按,确保他这个角度, 看不见宋雨画的身影。   秦星羽深深地呼吸着, 他是打算自己处理这一切的, 只是他现在有点难受,需要缓一下。   宋雨画的声音太过尖利,在女性当中都属于高分贝的刺耳类型, 以至于吵得他有些头晕, 不由自主地伸手攀住了俞笙的脖子, 倚着对方站稳身形。   宋雨画眼见这大厅宾朋满座,而眼前的两人竟然躲在窗帘后头,谈情说爱,当下怒极,连平日里富贵优雅女老板的气场都绷不住了:   “秦星羽,你弟弟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了,到现在都没做上手术!就因为你不签字!故意拖延最佳治疗期!”   宋雨画气得冲上来想要伸手指人,下一秒,便被时川给直接拦在了五步开外。   骂归骂,骂我们总不能捂嘴,但是近身不行。   俞笙环顾了一眼四周的安保人员,而后迅速沉冽命令:   “清人。”   小俞总一句废话都不带有的,直接要往外赶人了。   无论剧组员工,还是酒店保安,谁也不得半点耽误,一众人纷纷上前,立即把宋雨画往电梯间的方向请。   面儿上安保人员们一个个都挺礼貌客气的,没沾着人家女士半分衣角,实则没半点容情,一步也没让多留。   宋雨画被拦着缓缓后退时,也不再大声训斥,而是仍旧伸出一根食指,指向秦星羽。那双带了无框眼镜的目光里,满溢着威胁与警告的愤怒冷笑:   “秦星羽,你真行,你十二岁没了妈,十三岁时你爸带着你跟我结婚,我养了你十年,没想到养出个白眼狼,到头来要害你弟弟!我是真没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手……”   秦星羽那双受了刺激就羽睫低垂的双眸,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一些,平静多了,定定地望着对方,神色如常。   连原本一直在另一侧走廊里,跟同事抽烟聊天,才听见动静的安辰,也进来了。   看见正被一众安保人员,躬身一步步请到电梯间的宋雨画,安大经纪一下子乐了:   “哎哟,这不宋总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哎呀您好您好,好久不见了嘿嘿,大老远的跑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剧组来,这是……找我们制片人有项目聊?……”   他当然知道宋雨画是来干什么的,明知故问、专门气人这一手绝活,他最擅长。   安辰就这样,不阴阳怪气几句,心里不痛快。   宋雨画怔了怔,当下已经退到了电梯间,仍旧隔了一整个餐厅,离着老远指秦星羽,神情间,是宛若大义灭亲般的悲愤凛然。   连语速都因戏精般的悲伤而慢了几分:   “小羽,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们母子关系没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让你想要害死你弟弟吧?!”   餐厅正中央那桌的景小延,实在看不下去了,自打宋雨画一进来时,他就想要站起来,奈何被自家经纪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确实他刚才嘴里嚼着烤牛排,情急之下差一点噎着,他经纪人不让他参与别人的家事,也在情理之中。   但在他这儿,秦星羽不是别人!   当下,大男主景小延好不容易把一大块烤牛排咽了下去,手里还拎着刀叉,素来乖巧软萌的小暖男,冲着电梯间里宋雨画的方向,暴躁开口:   “你别胡说!我们没要害谁,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儿子什么时候来的剧组!”   别看景小延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人畜无害,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欺负他羽哥的人,他咬得可利索了。   眼见叮咚一声电梯门开,马上就要被几位保安请上电梯,宋雨画也顾不得装白莲花继母演戏了,再次扯着嗓子大喊:   “秦星羽,你把你重伤等着急救的弟弟扔在医院三天,整整三天啊!自己却在这聚会玩乐?!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秦星羽刚才便已然恢复平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冷静极了,两道波澜不惊的目光远远扫了一眼,不带一丝语气回答:燕膳婷   “我没有弟弟。”   俞笙仍旧将人护在身后,隔着一整个餐厅的距离,向电梯门口的宋雨画,沉声补充了句:   “宋总,您现在该做的是立即去医院,陪伴儿子,签署手术同意书,而不是在这里兴师问罪。”   话音落下,宋雨画直接被保安带上了电梯。   不多时,隔着这二楼餐厅明净的落地窗,便清晰可见对方在出了酒店大门时,那双高跟皮靴还在那早已踩实了的雪地上崴了一下,半天没能站稳。   秦星羽转过身,重新缩进那双层厚绒的窗帘里,有些咳嗽气喘。   到底还是受了些惊吓的,尽管刚才在公众场合,他仍旧表现得分外冷静,实则已然拼尽全力,去抵抗心底那道过不去的关卡。   俞笙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温水,一点一点喂给怀里的人。   秦星羽微微偏过头去,不怎么愿意喝,一些突发的情绪状态下,他几乎完全无法进食,是从小落下的这毛病,到现在还没能恢复。   俞笙也不勉强,而是仍旧将人裹进厚厚的落地窗帘,无声地安抚。   秦星羽一时半会儿不大说得出话,指了指外面璀璨耀眼的冰灯城堡,想要比划些什么。   俞笙看懂了,意思是还想出去看冰灯。   于是他亲自将对方的羽绒服穿好,拉链拉严,帽子也扣了上去,全副武装了好一会。   彼时餐厅里的剧组同事们,已然继续大家的圣诞party,聊天的聊天,讨论工作的也探讨着明天的拍摄,宋雨画不知何时早已不在外面。   秦星羽这会儿已然觉得好多了,他如今的状况比前两年好转一些,突然的情绪刺激,也只是那么一小会儿的躯体化反应,撑过一阵也基本能够自己调节正常。   俞笙牵着对方的手走出餐厅时,赶巧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个工作电话,铃声是前段时间他生日时,秦星羽录制送他的那首情歌。   也是秦星羽自打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后唱的第一首歌。   小俞总于整个餐厅的众目注视之下,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还跟电话另一端的某位下属,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背转过身,想要从对方手里挣脱,没挣动。   反倒被对方一手接听着电话,另一手十指相扣,攥得更紧了。   直到俞笙打完了电话,秦星羽才算是恢复如常神色,小声吐槽了句:   “用队友的歌当铃声你尴尬不……”   言罢,转身快步进了电梯间,一秒钟都没多留。   俞笙紧跟着长腿一迈,追上去将人捞在怀里,如实回答:   “不尴尬,没听够,要不,让人再给我打个电话试试?”   ……   圣诞节当晚,秦星羽和俞笙两人度过。   尽管还是免不了要继续打吊瓶,以及不能在室外久留,但一整晚俞笙都守着他,将他的手机也充好电扔进了客厅,没有什么纷乱的信息打扰。   午夜时分,两个人守在套房的飘窗前,迎着外面的风雪,看璀璨闪耀的冰灯,宁静安暖。   俞笙很久没有机会,这么长时间的抱着秦星羽了,哪怕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即使对方手背上还打着针,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让他抱着,偶尔偷吻一下也没有被拒绝。   俞笙觉得满足极了,想一辈子都这样过。   ……   圣诞之后的几天,剧组照常赶工拍摄,秦星羽感冒基本好了,加之后面几天的戏份不重,状态也恢复得不错。   不过,却出了另外一件事。   前几天他弟弟摔伤骨折住院的传闻,连同病历单一块被发到了网上。   发布者是有计划、有节奏的专业营销团队,引导舆论说他故意不签字,使得弟弟没能及时手术,而导致病情延误。   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八卦舆论,在阳历年底的短短几天之内,霸占了各大娱乐平台的话题前排。   有人说由于他的报复性故意拖延,使得小朋友亲妈虽然最终赶到,签字手术,但延误了最佳治疗期,伤情更严重了,小小年纪就留下了后遗症。   也有人说弟弟的伤情比较复杂,这种小地方已经无法治疗,在母亲宋女士赶到后,已经协商转院回京了。   当然,也有另外一部分声音表示,宋女士根本就看不上这小地方的医疗水平,来了也没签字同意手术,而是第二天就办理出院,带儿子飞回了帝都。   对此种种传闻,秦星羽本人也不大知道实际状况,即便拍摄日程没那么满,也忙着钻研剧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不过宋雨画倒是没再来剧组闹腾,看样子像是真的急着带儿子就医,离开了。   齐年倒是还在剧组,死皮赖脸地藏在江引的房间,没跟他雨画姐一道走。   ……   那天午后,庄晏晏跟着冯曳的团队,拍摄C组场次。   当天气候不错,阳光温软,场次的间隙两人也没回房车,而是并肩坐在雪堆上,一个抱着剧本认真研读,一个捧着手机翻阅微博。   庄晏晏狠狠咬了一口抱在怀里的大列巴,气得微博都刷不下去了。   “你看,你看这说的都是什么啊,说羽哥不给弟弟签字是为了报复继母。”   “说从前只听说兄弟不和,却没想到是那种‘我要害死你’程度的不和……”   “还说父母不在身边,哥哥就是唯一监护人,应该负起责任,明明当晚就在医院,却故意拒签手术,导致弟弟伤势加重。”   眼见庄晏晏越读越气,冯曳也不看手里的剧本了,而是凑过来看对方的手机,刚好某个营销号底下,一条新的实时评论涌了上来:   “代入宋女士一个普通的母亲,儿子躺在千里之外的医院生死未卜,唯一的亲人就在身边,却拒绝治疗,她当时真的觉得天都塌了吧……”   冯曳从庄晏晏手里撕下一块大列巴,刚放进嘴里没嚼两下就噎着了,咳了半天,随手拿起地上的保温杯,灌下一大口水,一针见血开口:   “为什么要代入宋女士,这件事跟小羽有个毛线关系。再说了,平时对我不好,关键时候凭什么指着我签字?”   “就是啊!”庄晏晏瞬间找到了知己:   “曳哥,你等着,我将来一定会自己混出名堂的,到时我把那些黑你们的,说你们坏话的通通封杀掉,看我不整死他们!”   “好啊,我等你。”   冯曳答应着,笑了,还不忘从对方抱着的大列巴上,再次揪了一块放进嘴里。   谁都知道这么个舆论,明显是宋雨画动用了手里的大批量营销号,一时间谣言满天飞,连剧组的高层们都惊动了。   秦星羽的粉丝对此,也底气十足地据理力争,这么个谣言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属无妄之灾。   “小羽根本不知道他弟弟来探班好吧,入院了两天都不知道,第三天人家亲妈就来了。”   “人家也根本不是来探小羽班的……”   “对啊,前线的姐妹说,是来探另一位演员的,压根儿也没跟秦星羽团队打过招呼,等到出事了,想起来找我们签字了。”   “据说是当晚找了秦星羽,不过没见着人,让辰哥给挡下来了。”   “这回我站一波辰哥!我们班上一同学的小姨,是当地镇上医院急诊科护士,那天晚上刚好是她的班,听说当时小羽精神状态根本就不稳定,是打了镇静剂才让离开的。”   “所以亲妈可以随便把孩子交给一个小年轻练习生,等到出了事甩锅给继子?”   “我觉得要是签了字才有问题吧,以宋女士的性格,以后孩子万一有点啥问题,那不得一辈子赖上小羽啊?”   ……   一时间舆论在网络上发酵了几日,不过似乎这背后的资本也没多少力量了,以宋雨画为主的营销团队,在经历了前些时候的破产之后,营销方面的投入,明显逊色了不少。   关于秦星羽的负面舆论,在微博上小范围闹了几天,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这期间秦星羽状态还不错,全力赶工一心投入拍摄,基本没受影响。   几天之后便是跨年和元旦,当然剧组全年无休,元旦的法定三天小长假,也是一天都没能休息的持续赶工。   在小长假的最后一个下午,整个剧组结束了大兴安岭林区的外景拍摄,转场到邻近的市区了。   按照资方小俞总的要求,剧组订了市郊最高规格的温泉酒店。当天下午,全组演职人员陆续收工,还组织了个小规模的娱乐:   到新酒店去喝着红酒泡温泉。   秦星羽和景小延最后一波收工,俩男主到底还是戏份重了些,等到乘车前往市区时,天色已然渐暗。   他俩的房车今天都用来搬运行李,已经出发了,剧组临时给调配了两辆越野车,载着两个团队前往市区。   景小延爱凑热闹,非要挤秦星羽的车,于是跟工作人员换了位置,兄弟俩凑在了一块。   秦星羽也精神不错,挺喜欢这辆新租的越野车,提出想要试驾一会儿。   难得他这半年来,精神心理状况有所恢复,偶尔会主动提出想要玩点什么了。   他们辰哥琢磨了半天,行吧,让原本雇的当地司机坐后排了,自己上副驾去盯着他艺人开车。   秦星羽车技不错,刚满18岁那年就考了驾照。虽然当艺人这些年来,轮得到他亲自开车的机会不多,但偶尔在市里也时常自己开车出门溜溜。   大兴安岭长达半年的积雪道路,对于行车并不算友好,秦星羽驾驶得还算稳,再加上老司机他辰哥在一旁指点,慢慢开着玩还是没问题的。   前前后后,有剧组的车跟着,也有几辆前线粉丝的车一路同行。   开了一长段大兴安岭林区的公路,等到接近城郊,安辰下令不让开了。   雪道行车本就不易,这一带路况又不好,越是接近市区,往来的其他车辆也多了起来,弯道也多。   秦星羽腰不好,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安辰怕到时候再给腰伤整犯了。   秦大明星倒是挺听话,过足了瘾便将车停在了辅路边,下来换司机。   谁料到,景小延又不干了,非要也驾驶一会。   安辰和对方经纪人,四目交对愁得头大,这俩孩子就这样,一个要干什么,另一个也非要凑热闹,连打游戏都非要抢对方的平板电脑。   一个个都成年人了,疯起来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没辙,只得换着让景小延也开一会,今天的司机算是捡了大便宜,挣了钱没用得着干活。   从雪乡到市区,看起来路面平整多了,但路况也更复杂了,后面一辆剧组车,前面几辆粉丝车。   甚至粉丝们租的车,比剧组的大越野更豪华,一个个人均小富婆。   “你们猜后面那辆车谁开的?羽哥还是小延?”   “司机开的吧?羽哥开了一段,刚才不是下车换人了么?”   “离太远了没看清,好像他们换的不是司机,换景小延开了。”   “我就不懂了……这俩是没摸过车还是怎么着,开个车也抢……”   “谁让你们小延就爱跟羽哥凑热闹,我羽延CP这是要死灰复燃的节奏吧!”   ……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景小延原本一路畅快淋漓地开着车,载着兄弟和一众工作人员,开心到飞起,就差高歌一曲的时候:   车子从高速下来,拐上一处辅路的转角时,车轮一个打滑,溜车了。   这里的积雪覆盖整个漫长的冬天,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开始,就结成冰,不会再融化了,后面下了雪再结冰,结了冰再落雪,反反复复路面极滑。   虽然这一带的公路也时常用融雪剂,车子也配备了防滑设备,但冬天溜车打滑的小磕小碰交通事故,也着实不少。   此刻景小延转弯时车速没控好,车子缓缓地往后溜了下去,砰地一声,撞上了后面自家剧组的车。   作者有话说:   今晚零点准时放大招!么么么么哒~ 第146章 男朋友?   “啊啊啊啊!……”   眼看着两辆车碰在一块, 后车的车头被划了长长的一道,景小延懊恼地直拍头。   “没事没事,你别动, 我处理。”   安辰见状赶紧下车,后车的工作人员也下来了,磕碰不算严重, 又都是自家团队, 不过两辆车都是租的, 还是得打电话跟剧组报备一下。   景小延驾龄也好几年了,从未出过交通事故,这会儿紧张得不行。   相比之下,秦星羽淡定多了,还随手拍了拍兄弟的脑袋, 以示安慰, 而后便跟在安辰身后下车看热闹,还没看上几秒钟,就被他辰哥给撵回了车上。   这一带的车不少,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路边,还是稍微有那么些安全隐患的,尤其是原本后面跟着那几辆粉丝的车, 当下也降速开到前面, 停了下来。   这些粉丝说是私生粉, 倒也没干特别过分的事;说是正经粉丝,又跟喜欢跟非公开行程。   安辰检查了事故情况,而后回到副驾驶上, 一边让司机跟景小延换了位置, 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报备:   “没事儿, 我们就溜车滑了一下,有点小刮蹭,不严重……”   安大经纪这边简单报备着,两句话没说完,眼见前面那辆粉丝的车,也在跟他们一模一样的这个转弯处,以同样的不受控制的轨迹,溜了下来。   甚至能够从半开的车窗里,听见前车女孩们惊恐的尖叫。   紧接着,又是砰地一声大响,他们的前车灯被撞碎了一只。   安辰手里的电话还没放下,紧跟着又加了句:   “哎呀呀呀呀,完蛋,刚才不严重,现在严重了……”   可不严重了呗,三连撞了,还是粉丝跟偶像的车撞一块了。   好在没有人受伤,前车的几个女孩也只是受了些惊吓,站在路边等候交警来处理的功夫,也都平静下来,甚至还有那么点儿不敢表露的小雀跃。   尤其是眼见她们辰哥再次下车时,一个个女孩诚恳地道了歉,欢欢喜喜地返回自己车上。   把自家偶像的车给撞了,只要不被饭圈扒出来网暴,女孩们的整个追星生涯都有的吹了。   处理事故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一行人抵达市区的温泉酒店时,比原计划晚了些,连导演和制片人都惊动了,一路上安辰接着了好几个慰问电话。   安大经纪赶紧向领导汇报:   “不要紧不要紧,一点小磕碰,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你们先吃先玩,不用等我们。”   “……没有没有,没人受伤,俩小孩都挺好的,后面一个玩手机呢,一个睡着了,都处理好了,放心吧。”   安辰轻描淡写之余,主要是想请领导们帮着瞒一瞒,可千万别传到小俞总耳朵里。   本来没多大事,一旦小俞总要是知道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毕竟秦星羽在车上。   今天换酒店,整个剧组搬家,车辆本就紧凑不够用,秦星羽的车上更是没多余位置,俞笙自觉地没添乱,规规矩矩搭乘自己的专车,先行到了新酒店。   夜幕已降,市郊奢华的温泉酒店里,制片人和导演正组织大家聚餐喝酒、泡温泉,补过一个元旦party。   酒店是这一带最豪华的,温泉是露天的,酒也是当地几款最有名的红酒、香槟和伏特加。   他们这个剧组,大部分是南方来的年轻人,平日里既没什么机会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更没多少机会见识这露天温泉。   都以为零下三十度的露天温泉,是要分分钟冻成冰棍的节奏,实际上还真跟想象的不一样。   热气蒸腾的温泉池,即便只着一件轻薄浴袍,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寒冷,大大小小各有特色的温泉池中,许多穿浴袍或是泳衣,端着高脚杯的人们,舒适惬意极了。   俞笙在温泉休闲区的小圆桌旁,抱着笔记本电脑办公。这里视野开阔,格调优雅,望眼上空是雪岭苍凉天幕下的漫天繁星,身旁是温泉池边觥筹交错的热闹盛景。   不过,他对泡温泉没多大兴趣,他在等秦星羽。   时候已经不早了,收工也有两个多小时的人,却还没有回来,他刚刚打电话没打通,又给景小延拨了过去,说是靠着车后排睡着了。   有景小延同行,他也没太担心,而是继续办公。临近农历年底,他们集团国内分公司的大小事务不少,即便他远程办公,也得不着清闲。   秦星羽刚才在车上睡了一觉,居然睡的还不错。   有时候即便景小延和安辰,也不大懂秦星羽。不该当回事儿的,胡思乱想个不停,该严肃对待的,反倒心大得令人无语。   刚才他们明明撞车了,还是三连撞,景小延吓得都不敢再碰方向盘了,只能靠刷手机来平复心绪。   而秦星羽居然半点也没觉着后怕,转头就在车上睡着了,比平时吃安眠药时睡得还好。   因而到了温泉酒店醒来下车时,他精神百倍。   抵达新酒店的第一件事,他没去直接找俞笙,而是给对方发了个信息后,便直奔房间去洗热水澡。   这次感冒虽然痊愈,但他体质仍旧差得厉害,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哪怕是从下车到酒店的十几步路,也冷得四肢麻木。   有时候旁人是真想不通,在这冰天雪地、天天拍外景戏的两个来月,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房间是最高规模的套房,四五个卧室和书房,三个大浴室。睡得足了精神好了,秦星羽好奇心也起来了,认真观摩一番,而后挑了个最喜欢的浴室洗澡。   他们市区的戏份,以景小延和女主角黄菲的感情戏为主,秦星羽明天没有拍摄,可以休息一整天。   因而这个热水澡他洗得慢悠悠,一边洗一边发呆,天马行空,思绪万千,想起了许多人,也想起了许多事。   与此同时,温泉观景台旁的俞笙,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楼上的人说一会儿洗了澡下来找他看夜景、品红酒,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他没见着人,有点担心,打算上楼去看看。   相距几十米的一处双人温泉,江引裹着浴巾,站在齐腰深的池水里。不过头一次泡温泉的他,却没有心思享受这片刻的惬意,而是神色凝重盯着眼前的人。   “齐年,你那套J.Y品牌的衣服,到底是谁买的?”   齐年光着上身,背对着对方从温泉池里出来,抬起的脚踝溅起层层水花。   他随手抓了条浴巾擦干身体,动作利落地穿上了长裤,没穿上衣,温泉池中的热气蒸腾下,微微泛红而透着一丝妖冶眉眼,却显得格外冰冷而不耐烦:   “都多少天了,还问?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啊?”   江引的脸色更阴沉了。   同学两年,他了解齐年,齐年的家庭普普通通,虽然当今能进娱乐圈这一行的年轻人,家境多半不至于太差,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一身大几万奢侈品的人。   “是不是宋总给你买的?”   沉默多时,江引总算问出憋在心里好几天的猜测。自打这次齐年来探班,他就觉得对方整个人都不对劲。   回头望向温泉池里的人,凝神片刻,齐年笑了:   “我老板给我买套衣服怎么了?有问题?”   “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果然猜得没错,江引怒极质问。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呗。”   齐年脸上的笑忽而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屑,以及一种说不上算不算阴阳怪气的嘲讽:   “怎么,你不乐意?还是说你吃醋啊?你江大班长钟意的,不一直都是秦星羽么?别看我穿着秦星羽的代言,我就是一代餐!还是说你够不着钟意的那位,退而求其次,对我这代餐上心了?”   “你!……”   江引气得用拳头,狠狠在池水上砸出一片水花。   齐年也不再回头理他,而是起身就往俞笙那边去。   当下俞笙刚合上笔记本电脑,还没等起身上楼,那两个的争吵声有些大,他听见了。   齐年迎面而来时,周身还氤氲着这雪原温泉上空缭绕的水雾,仍旧光着上身,只着一条长裤,也是J.Y集团的单品。   对上俞笙轻飘飘扫过来的两道清寒目光,齐年挑眉笑着,在对方办公的小圆桌和躺椅旁蹲下:   “怎么,俞总也开始留意我这代餐了?”   俞笙冷冷盯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连那大多数时候不带什么感情的语气,都染上了一丝嫌恶:   “你怎么还没走?”   要不是对方再次出现在他们新换的温泉酒店,日理万机的小俞总,都快忘了这么一号人了。   “我来住我同学的房间,没吃你剧组一顿饭,没花你俞总一分钱,你管我?”说话间,齐年缓缓站起身来。   明明是个气质个性偏暖系的少年,在小俞总面前说话,非要硬凹清冷强势的性子。   听说,小俞总喜欢这一款的。   然而此刻俞笙瞥向他的目光,冷冰冰的还不如对待一个路人。   眼前的少年没穿上衣,露出清瘦有型的身材,下身穿着J.Y品牌的单品长裤,还特意转了半个身,展示了一番他的正品裤子。   “货是专柜的,正品,前两天光线不好,要不,俞总重新验验?”少年轻笑着,眉眼间尽显轻佻。   俞笙再次赏了他那个“滚”字。   齐年也不生气,歪了歪头,叹息着嘲讽:   “俞总还真是假清高啊,放心,你的代言人没在,不用装给谁看。”   说话间,他刚从温泉池出来还湿着的手,伸上前去就要去碰俞笙仍旧穿着正装,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衣领。   夜晚雪岭温泉池旁的暖色落地灯下,这动作显而易见,是出格的逾矩。   俞笙是真烦这孩子,原本也是个模样清秀,有自己风格气质的少年,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走到他们红豆影业,练习生面试的最后一轮。   结果如今,就为了勾搭他,非要把自己往秦星羽的气质风格上硬靠。   也不知道是从哪听说的,说他小俞总就喜欢这种强势倔强、爱怼他的性子。   没有人喜欢凭空被怼,只有人喜欢被自己爱的人怼而已。   这个因果关系,压根儿就没搞明白!   此刻的俞笙,对于对方丝毫没有边界感,快要摸上自己衣领的动作,嫌弃极了,想要把对方的胳膊拿开,然而手都伸了一半了,忽然在半空中顿住。   他是真不想碰对方没穿上衣的手臂。   于是就这么犹豫了两秒钟的功夫,秦星羽洗完澡,从电梯间里下来了。   这几天的拍摄任务不算重,感冒也好了,秦星羽今晚状态不错。   那双明净澄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衬着一整套水蓝色修身睡衣,仿佛这云雾缭绕山岭天幕下的冰雪精灵。   齐年勾搭俞笙,他看见了。   齐年余光也瞥见了他,故意盯了一眼俞笙还悬在半空中,因嫌弃而不愿触碰他身体的修长指尖,胆识过人地给予了小俞总深深的嘲讽:   “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一看就是没处过男朋友的。”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一个个全都转过身来,吃瓜吃得两眼放光。   这家酒店规模足够大,除了剧组包下的几层楼外,还有一些零星散客。   晚餐之后过来泡温泉的、品红酒的,一道道目光都望了过来,看这么一个模样清秀的小男生,勾搭在这温泉区域,还穿得严严实实的年轻总裁。   当然,大部分还是剧组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人敢跟着起哄,看小俞总怎么见招拆招。   毕竟谁都知道,尽管小俞总和秦星羽的关系摆在那,但再怎么往骨子里宠,究竟是小情人还是男朋友,可谁都没个保真的瓜。   尤其是就在这不知道打哪来的小男生,勾搭小俞总的当口,眼见着秦星羽从那格调雅致的木桥另一端走过,齐年最后那几句话,显然听得一清二楚。   这回搞不好要真修罗场了,已经有剧组的小演员,一头钻进温泉池里,假装不在线了。   秦星羽独自一人,不疾不徐地来到这片休闲区的躺椅边,那双即使在这昏沉夜晚,也明澈灵动的大眼睛,轻瞥了一眼俞笙。   转而又望了一眼身边的齐年,凝思片刻,波澜不惊般淡淡开口:   “他有男朋友了。”   一时间,俞笙怔住了,齐年怔住了,在场连看热闹吃瓜的一众剧组人员,全都怔住了。   在此之前,可谁也不曾听见过“男朋友”这仨字,从秦星羽口中说出。   如今这是……要官宣的节奏?   得亏这VIP级别的大型露天温泉场地,没有粉丝混进来,要不然今晚妥妥的热搜预定。   俞笙的目光只错愕了一瞬,下一秒就从躺椅上一下子站起来了。   热气缭绕的温泉池,蒸腾得人有些头脑发昏,秦星羽刚才那句话,没怎么经过思考,一脑抽就说出来了。   说完之后,才觉得有点儿生气,确切的说,是越想越气,于是他转身就走。   俞笙片刻也没停留,便紧跟着追上,连那不知道存了多少商业机密的笔记本电脑,都扔在小圆桌上没管。   步履飞快地将人堵在温泉大厅的角落,俞笙不容对方半分挣扎,将人圈在怀里,抵住那刘海整齐额头,偏冷的声线带着微微低哑的嗓音,试探着问:   “刚才的意思是不是……”   “不是!”   秦星羽怒而将人推开,本来他和俞笙之间,也没确定什么关系,他刚才就帮忙解个围而已。   对方都学会背着他,跟别的小男生调情了,他凭什么认男朋友?!   俞笙的心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种压抑了快十年,等的就是这一把柴了。   再一次将人圈住,抱着怀里的身体,抵在那奢华大厅的大理石墙壁,还本能地用掌心将对方的衣料与那冰冷的石壁隔开。妍删婷   “秦星羽,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么?”   “不!”   秦星羽闪着那双乌溜溜的漂亮大眼睛,冷冷清清的看着他,果断拒绝。   下一秒,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吻,撬开了唇。   俞笙也顾不上这温泉大厅里有多少熟人,也不在意这个角度有没有可能会被围观。   秦星羽虽然不认他男朋友,可刚刚的反应,明显就是吃醋了!   “唔……”   怀里的人被吻得呼吸凌乱,微微挣扎着,直到快要喘不过气,他紧箍的双臂才稍稍松了松劲,轻抚对方的后背,给人顺着气。   待到气息稍微平缓了一点儿,秦星羽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衣领间,那沾染了些许水渍的地方。   刚才齐年刚从温泉池里出来,手上沾着水就伸了过去,有点点水渍淋在了俞笙那价值不菲的高订外套。   “衣服脱了。”   那双冷色微愠的漂亮大眼睛,闪啊闪地不容置疑命令着,秦星羽现在看这件外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俞笙二话不说就将外套脱了,没半点犹豫。   借着对方脱衣服的当口,秦星羽缓步踱到一旁的小吧台,一眼挑中个最喜欢的高脚杯,也没管里面装的是什么酒,浅尝辄止地试探着抿了一小口,微微蹙眉。   他酒量不差,但并不懂酒,少年成名的偶像,没什么机会接触声色犬马,也没什么必要的场合需要喝酒应酬。   俞笙随手将外套扔在吧台,只着里面一件黑色带暗纹的衬衫,在那一旁的小吧椅上坐下了。   双手将端着高脚杯、眉心微蹙的人重新带进怀里,对上那双神色迷惘又清冷的漂亮双眸,俞笙轻啄着对方没拿酒杯的另一手指尖,像是虔诚地亲吻自己的信仰。   秦星羽赌气不肯说话,当下被俞笙吻着的手指,上面还戴着对方某次发布会之后,送的戒指。   在片场拍摄的工作时段,他身上不戴任何饰品,戒指和手环都是每晚收了工,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才特意戴上。   他依旧一言不发,却是仍旧端着手上那杯味道并不算好的酒,又仰头灌了一大口,定定地看了俞笙一眼。   这一眼他看了很久,也不知道那双若有所思的清亮双眸里,明明暗暗地在想着什么。   而后他前所未有地、百年难遇般,主动跨坐在了俞笙腿上。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表面上永远都冷冽沉稳的俞队长,内心是怎样的如这温泉般快要沸腾。   俞笙揽在对方腰间的手,用力按了按,恨不得将怀里的整个人,都揉化在自己身体。   秦星羽仰头继续灌烈酒,他想多喝几口酒压压情绪。   结果一大口酒还没等咽下去,被俞笙再一次的深吻,从嘴里夺走了。   与刚才炽烈与激动之下的强吻相比,这个吻深沉而绵长,带着刻骨的细腻与温柔,像是小心地轻捧着护在心尖上的冰晶。   秦星羽似乎学会了一点点换气,在对方极尽温柔的引导下,这次没有喘不过气,也没有害怕挣扎。   一吻之余,那双微微垂下的颀长羽睫闪了闪,映着温泉大厅上空的水晶吊灯,像是格外纯净又勾人的精灵。   片刻过后,他用端着酒杯,以及空着的双手,环住了俞笙的脖颈,算是回应。   下一瞬,他忽然身子一轻,俞笙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人抱着站起,转身抬步就去往电梯间的方向。   秦星羽吓了一跳,攀着对方脖颈的手臂更紧了些。尤其是通过前方木桥的一小段路上,有几级台阶,俞笙抱着本就没几两重量的人,步履飞快轻盈。   即便如此,俞笙也感受得到,对方攀着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手里还攥着的高脚杯,小幅度地轻轻摇晃。   “杯子拿稳,一会酒要是撒我身上,可别怪我说不清了。”他半开着玩笑提醒。   “本来也没打算说清……”   秦星羽小声回怼了句,即便仍旧心理状态不那么稳定,但他清醒地知道他们俩在做什么。   酒店套房的主卧,是圆形软硬适中的舒适大床。俞笙将人小心轻放在床上,俯身压上来的时候,看到对方如这雪夜星辰般的眼眸里,仍旧染着浅浅的惊惧。   解开那身水蓝色睡衣领口的第一颗衣扣间,落下点点细致而温柔的吻,缓解了少年淡薄身体因不安而引起的轻颤。   偏冷肌肤上的淡淡红痕,与那被掀开的睡衣下摆,形成色泽鲜明的对照。   如同这冬夜里的清醇红酒,先在醒酒器中浅浅的流淌沉浸,待到那清甜的酒香已经能够在那玻璃材质的高脚杯中完美散发,再斟入杯中,由简入繁地浅浅摇晃着。   顾及着对方的腰伤,俞笙的动作温柔极了,一如轻拿轻放那晶莹剔透的玻璃高脚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坏了,弄伤了。   窗外是风雪交加的冬夜,隔壁是水雾蒸腾的温泉。   万籁俱寂的月夜下,窗外的小木屋院落间,有人在用木柴燃烧火把,像是将那无限火种在一夜间,夹杂着打着旋的北风吹起的落雪,一点一点地蒸腾点燃,让它燃烧得更透彻与肆意。   后半夜的雪更大了,双层窗外的北风呼啸,掩盖了欧式套房内电子壁炉的劈啪作响声,也掩盖了这超越沸点之下的情愫。   秦星羽起初非要咬着自己手指,直到后来,那修长白皙的指尖被俞笙轻轻叼着,拿出去了,反抵那厚重布料的柔软棉被间。   “乖,不咬自己了。”   配合着仿佛他们拍的这部寻宝题材电影般无尽探索,清冷如那冰晶琉璃般自持的少年,也一点一点失控般在这团火焰之下融化。   仿佛流淌在这山涧温泉中的轻鸣,随着清香雪岭起伏的节奏,夹杂着前所未有的风声,一个音阶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沉浸于风雪之中的少年,遵循本能般贪恋着那份滚烫,又像是在那温泉池中,命悬一线地浮浮沉沉,前一刻挣扎着几乎沉入池底,下一刻又宛若被那最爱的音乐喷泉,冲上了天顶。   再也听不到外面的风雪咆哮,整个世界似乎只剩当下燃烧一切的灼热,五感仿佛全都聚在了一处,细密、颤抖、而清晰……   一个又一个几乎让人意识涣散的极致瞬间,一同融化在内外的风雪与烛光下,将每一个刹那都细细碾磨得刻骨绵延。   秦星羽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凛冽风雪与炽热壁炉般的交织中,昏沉过去的,印象中只隔着那青纱般的窗帘,看到黎明的一丝曙光,似乎对方还抱着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这一晚他没用得着吃安眠药。   俞笙一直抱着他,一整夜外加一个白天。   天幕亮起后,他迷迷糊糊醒来过几次,夜里原本只着一层轻纱的窗帘,已然全拉上了,挡住了雪后刺眼的朝阳。   屋子里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什么时间,只觉全身酸痛得厉害,那种陌生的痛感使得他几乎翻不了身。   与平时腰伤犯了的疼不一样,全身仿佛力气也被抽干了的四肢酸软。   好在俞笙的手,一直在他腰间缓缓按摩着,即便是他睡着,也感受得到那昨夜温热的掌心,力道适中地在他腰侧舒缓熨帖,让他觉得好受多了,一个不留神便再次陷入沉眠。   ……   等到秦星羽彻底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他知道自己今天没有拍摄,要不然以他一个卷王的性子,也不可能昨晚脑子一抽就与俞笙肆意一夜。   即便到后半夜时,他几乎受不了的意识溃散,可仍旧记得对方的极致强势与温柔。   昨晚俞笙的确十分小心,一点也没弄伤他,可他依旧腰酸得厉害,此刻几乎完全起不来,只能躺在那舒适温暖的圆形大床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放空出神。   俞笙下午处理了几个必要的工作,这会儿又回到床上,陪着秦星羽来了。   掌心在隔着睡衣在腰腹间按摩了一会儿,带着独有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低的问:   “疼不疼?”   他记得昨夜接近黎明时分,那一向清冷自持如同冰雪精灵般的人,几乎崩溃地掉了眼泪。   秦星羽费力地翻了个身,他不想说话,只想发脾气。   即便白天醒来时,俞笙给他喂了几次水,此刻他仍觉得喉咙干涸。   尽管此刻他也没什么力气发脾气,想从对方手上挣扎开来,都没什么成效,最后还是被人轻而易举一把捞进了怀里。   “对不起,昨晚我没控制住。”   俞笙柔声在耳畔轻轻地道着歉,继而细密的吻如同廊前轻雨,落在他刘海乱飞的眉心。   这一次是绵长而清浅的吻,不沾染任何情欲,像是虔心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良久不曾抬眸。   言罢,又加了句:   “还有,我能做你男朋友……”   “不能!”   秦星羽声音微微低哑中,费力地仍旧毫不留情甩了这么两个字。   他可还生着气呢!   刚才他甚至愈渐清醒时,望着那贴了复古式墙纸的天花板,仔细地复盘了好一会儿,他昨夜为什么跟俞笙上床了?   因为他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此刻忽而又觉得,没什么可生气的。   但总之,上床归上床,即便昨夜他几乎受不了地神智涣散,他可也把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没给对方这么一个男朋友身份。   他有点害怕。   确切的说,心理障碍的人,都不那么容易自洽。   万一将来,他们之间又不是男朋友了怎么办?   跟男朋友定终身、还是跟队友一夜情,总归还是有挺大区别的。   稍微一费神思索,就容易累的人,在俞笙依旧未停的轻啄浅吻下,又开始昏沉恍惚了。   他身体还是太过虚弱,一夜的忘情几乎消耗了全部体力,即便躺了一整天,他仍旧觉得累。   俞笙的拥抱又让他格外安心,不知不觉中他翻了个身,回抱住身边的人,埋头在对方怀里,仿佛抱着他家里的大熊毛绒玩偶,这个回笼觉睡到了晚上八点。   跟组的粉丝们一整天都没等到秦星羽。   作为与景小延平番的双男主之一,秦星羽的戏份虽说比对方少了些,但像这般一整天都没有通告安排的时候,也并不常见。   当晚,秦星羽基本可以倚着床头坐起来了,但仍旧不想吃任何东西,俞笙让酒店的私厨订了份清淡的滋补汤,勉强喂着喝了几勺汤,又哄着服了日常药品。   彼时安辰已经双手叉腰、面色阴沉地在走廊里徘徊了快一个小时了。   虽说今天本来剧组就安排他家艺人休息,但一整天没见着人,发了信息也没收到回音,连时川都没能进得去房门,凭直觉他也知道不对劲。   尤其是他非但没看见秦星羽,连俞笙都没怎么见着,好不容易让他逮到了一次进出,还是从秦星羽房间里出来的。   用脚指头想,安辰也大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当晚八点半,趁着酒店服务员按开秦星羽套房的门铃,送饭的时候,他们辰哥朝着那看不见人的玄关处,低喝了句:   “俞笙,你给我出来。”   意料之中,没收到对方的理会。   俞笙是在悉心喂着秦星羽喝了汤、服了药,又哄着说了会话之后,才出来见他们辰哥的。   临出门前,还特意扶着人重又朝一侧躺下,掖好了被角,在腰后抵了个舒适的软垫。   “俞笙!你啊你,你……”   走廊里,安辰单手指着小俞总,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秦星羽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对方又不是不知道?!   尤其在对上小俞总眼中,那份仿佛“你说吧我认”的凛然目光时,安辰感觉一瞬间血压飙升。   赶巧儿就在这当口,景小延收工回来了,小延同学在外面又拍了一整天的日戏加夜戏,还淋了水,冻得瑟瑟索索。   跟着经纪人和助理一路小跑上楼时,还兴致勃勃计划着冲个热水澡之后,相约一起泡温泉。   景小延的套房就在秦星羽隔壁。   等到了房门口,看见俞笙和他们辰哥站在走廊里时,即便素来钝感力无限的景小延,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大对劲儿。   “咋了哥?”   上前一手搂住俞笙的肩膀,景小延这句话是在问安辰。   眼见这孩子回来了,安辰当即祭出了一套影帝级表演,前一刻还低气压到想弄死俞笙,后一刻秒切换到一副平日里的豪爽笑容。   一把将俞笙从景小延手底下勾走了,哥俩好一般乐呵呵地回答:   “嗨,没事儿,没事儿,这不年底了么,我跟俞笙研究研究明年这工作计划、通告安排,延儿你赶紧洗澡去,你看这头发都结冰了,一会该感冒了……”   满嘴跑着火车将景小延打发走了,安辰仍旧力道不轻地卡着俞笙的肩,径直到走廊尽头的角落,才将人放开。   刹那间,他们辰哥重又染上先前的凶狠目光,压低了声音警告:   “俞笙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以后敢干半点对不起小羽的事儿,小心哥揍死你。”   “行。”   坦然迎上对方威胁力十足的目光,俞笙这仅仅一个字的回答,是底气十足的承诺。   套房卧室内,秦星羽又躺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今天睡的足够久,一时半会儿精神得很,估计晚上又睡不着了,于是他自己坐起来靠着床头,刷了一会手机。   微博上,关于他没给他弟弟签手术同意书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仍旧小范围地发酵着。   他闲来无事思索了片刻,编辑了一条文案,用自己的官方账号发了条微博,内容简简单单一句话:   “我和我的团队没有收到任何人的探班消息,也不了解当晚与我同在医院急诊科的伤者身份和病情,请大家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   寥寥数语,没提一个关于家人的相关词汇。   他从来就没认过这一份儿家人。   这个锅,他不背。   秦星羽在业内的舆情口碑一向极佳,虽然出道这些年来,也不乏杂七杂八的负面谣言,但他和他的团队一度秉承着:小事不予理会,大事强势公关的专业态度。   而今这件事的公关时效,其实有些晚了。由于这件事本不算大,舆论影响的范围也不算广,他和团队原先的计划是不必处理的。   只不过他这会儿闲着无聊,自己也不知道什么缘由,躺了一天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就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莫名底气,随手就把微博发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缘由:他今天躺了一天没营业,也知道外面的粉丝一整天没等着他,他莫名地有点心虚,于是发了这么一条公关博。   证明了他今天还是干了点事儿的。   不料他这微博才发了不到两分钟,走廊里说着话的俞笙和安辰两人,便一前一后进来了,俞笙手上还拿着亮起微博页面的手机。   “是看见什么了?”   在床边坐下,俞笙将人扶着,调整了床头的靠枕,让人倚得舒服些,而后额头轻抵了抵对方的刘海,担心秦星羽看见网络上什么影响心情的言论。   平日里秦星羽从来不曾一声不响地,突然自己发微博。   秦星羽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他没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就是闲着无聊想发就发了。   尽管在团队看来,一个粉丝上亿的艺人,自己说发微博就发微博的行为,看起来有点草率。   于是,那可就怪不得他辰哥板起面孔教育人了:   “哎我说秦星羽,你现在发微博都不跟我提前说了啊?自己想发啥就发啥?”   在工作方面,秦星羽从来都不是个任性的人,哪怕是发个日常微博这种事,都会和团队先确认好文案,大多会在经纪和宣传那边,过两次手才发。   今天的行为的确有点反常。   秦星羽难得精神头十足地任性反驳了一句:   “我发的不对么?”   “不是不对,你好歹得跟我商量一下措辞吧……”安辰扶额。   “措辞有问题吗?我觉得很好。”这一回,是小俞总霸气反驳。   “是好,挺好……我没说不好……”   安辰愁眉苦脸地捏着自己眉心,这一个两个的,他都管不了了是吧?   他们团队的事儿,跟俞笙有个毛线关系啊?再说了,从前那个工作严谨、流程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苛刻的小俞总,去哪了?   “俞笙啊,你总得有点原则和理智吧,你以前可不这样啊……”   俞笙冷冷地盯了他辰哥一眼,懒得废话掰扯。   他还有原则和理智?他有原则、有理智的人设,估计在安大经纪眼里,早就崩了吧!   秦星羽就是他的原则和理智,秦星羽发什么微博都是对的!   当夜,秦星羽安眠药的用量少了半片,睡得也还可以,虽然中途醒了几次,但醒来时都在俞笙怀里。   虽然腰还是疼,但身边的人即使睡着了,也始终抱着他,温热的掌心护在他腰间熨帖着,也不算难受。   次日,在秦星羽的强烈要求下,去拍戏了,原本是下午的室内戏,稍微调整了下时间,挪到了晚上,是俞笙亲自跟导演打的招呼。   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戏份,再有几天就彻底结束,到时全组会转场到南方的影视城,秦星羽在这边还有几个重场戏,他必须得拍完。   不过小俞总亲自打招呼减轻工作量,制片人和导演也懂事地把戏份调了,相对简单的棚拍戏放在了今晚,外景和耗体力的部分,往后挪了几天。   制片人和导演也大抵猜到了是个什么状况,他们这个小演员,要么是身体又出问题了,要么是小俞总把人家怎么样了。   否则以秦星羽的敬业程度,但凡还能起得来,一场戏都不带耽误的。   当然,除了剧组的某些吃瓜群众以外,几乎两天没见着秦星羽的粉丝们,也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天色渐暗,酒店大堂里围满了人群:   “小羽连着两天没出工了啊,昨天请假了,听说今天还是请假,是不是又病了啊?”   “他之前病了的时候也没请过假啊!”   “羽哥昨天没请假吧,有个姐妹认识组里的统筹,提前拿到了昨天的通告单,那上面本来就没排羽哥的戏。”   “前天晚上有订到房的站姐说,晚上剧组开温泉party之后,是俞队长把小羽抱上电梯的……卧槽他俩那天晚上不会是真的干点啥了吧?”   “真的吗?我磕的CP成真了吗?他俩要是真做了,那就明白小羽这两天为什么没开工了。”   “俞队长真要做了的话,小羽那个腰怕是好几天都开不了工吧……”   ……   这边粉丝们正议论着,对面电梯间里,秦星羽便和团队一块下楼来了,步履如风的少年走在团队一行人的最前面,走出了腿长两米八的气场。   “出来了出来了!秦星羽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好多遍……17号零点到1点间看到最初版的就看到了,没看到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呜……   手动感谢在2023-12-16 00:00:00~2023-12-1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20瓶;橘子?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双人温泉   随着一连串镜头的咔咔拍照声, 秦星羽团队从电梯间到酒店大门口这条路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下电梯时,有几位粉丝的低声窃语, 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耳朵可好使了。   单凭这份对他和俞笙之间关系的热议,他今晚说什么也得干活!   并且还一路飞快,当先一步走在整个团队最前面, 第一个上了商务车。   尽管他还是腰软酸痛, 虚弱得厉害, 从酒店大门口的几级台阶下来时,还稍微踉跄了那么一下。   不过他平时走路也不大稳当,磕磕绊绊的时候多了,粉丝们也早就见怪不怪。   但只要他开工拍戏,就一定是满分的工作状态。   说到底, 里里外外也只休息了不到两天时间, 便一如既往地投入拍摄,什么也没耽误。再有三五天,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戏份就结束了。   后面几天的拍摄, 俞笙去了片场,之前为了避嫌而从来都呆在酒店的他,而今把笔记本电脑, 以及他公司的几位副总和秘书, 都带去了片场一块讨论工作, 顺便蹭秦星羽的房车办公。   场次间隙休息时,也时常会亲自下车,将人带回车上, 问冷不冷、累不累。   哪怕是室内棚拍, 也动不动趁着妆发师补妆、造型师打理发型的当口, 将捂热了的双手伸进对方的羽绒服,悉心地给怀里的人按摩腰背。   短短几天时间里,连跟组远远观望的前线粉丝,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与从前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谁能告诉她们,俞队长这突如其来的满满家属感,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你们觉不觉得,最近俞笙出场频率有点高啊?一个资方老板,天天来片场瞎晃悠个什么劲儿?”   “而且他现在和小羽互动,都不避人了吧?前天他们在酒店大堂午休那会儿,小羽凑过去看小延打游戏,俞队长一把给人捞怀里了,可顺手了。”   “我看见了!那天还有姐妹拍到图了,俞笙直接搂的小羽腰跨,特别顺其自然……”   “最主要的是,俞笙人前敢这么抱,秦星羽居然没说啥,这要放在以前,妥妥地得生气吧?”   “我感觉他俩之间绝对发生了点啥,而且昨晚剧组聚餐,听说俞队长也露面,他不是从来不去这种剧组的应酬场合吗?”   “对对,昨晚聚餐那个饭店,他们包厢里有个服务员小姐姐是粉丝,说是俞笙还亲自给小羽择刺喂鱼了,小羽以前不是不吃鱼的吗?”   ……   综上,经过跟组的无数前线粉丝们捕风捉影,确切的说,是真凭实据的推测,基本认定他俩的关系,指定是有了啥突飞猛进的进展。   女孩子们的直觉超灵敏的。   昨晚俞笙的确是跟剧组一块聚餐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剧组领导们隔三差五就会组织聚个餐,给演员和员工们灌灌鸡汤打打气,调动一下大家工作热情。   当然也会象征性地邀请小俞总这位在组的资方,只不过俞笙每次都婉拒罢了。   对于剧组而已,拒绝了没关系,但不能不邀请。   不料的是,昨晚俞笙还真就应邀来了。   温馨暖和的高档饭店包厢,都是热乎乎的东北菜。尽管这剧组里大部分都是南方人,未必吃得惯东北菜,但一天天连轴转地室外拍摄,也只想吃点暖和热乎的。   主菜是当地的特色大马哈鱼,虽然不是江南鱼类那种清淡系,但也肉甘汤鲜,独具特色。   而且这鱼最大的特点是:刺儿少。就那么几根大刺,一下子就挑出来,剩下都是口感细腻的鱼肉。   近来秦星羽基本放下了对鱼类食物的抗拒,偶尔喝一点鱼汤,也没有明显的难受反应。   只不过大兴安岭这边气候冷,也没什么他平时爱吃的食物,进组这两个来月,他挑食的毛病愈发严重,这些天即便连轴转的强体力消耗工作,也不愿意好好吃饭。   饭桌上,安大经纪指着自家艺人教训:   “秦星羽,你必须得好好吃点东西,进组之前你那体检报告,自己也不是看不明白,你现在营养跟不上你知不知道?来,你今天必须得喝点鱼汤啊,咱不是都能吃了么,那就不能任性了啊……”   这边他们辰哥刚给秦星羽盛了一小碗鱼汤,忽然灵机一动,得寸进尺问了句:   “来块鱼不?这鱼没刺儿,一根刺儿挑完,一点都没有。”   显然,诱惑失败,秦星羽坚定地摇头。   喝鱼汤对他已是极大的挑战了,还让他吃鱼?不可能的!   安辰也没勉强,只不过秦星羽低头看了几眼面前的汤,又抬眸看了看铁锅里的鱼,不动不语,似是做了什么重要决策般,忽然扭头望了一眼身旁的俞笙。   俞笙也不知道自己接收到的信号对不对,反正小俞总理解的含义是:对方虽然不肯吃鱼,但或许他喂可以。   于是他认真挑了一块部位最好的鱼肉,将上面唯一的一根长刺去掉,用小勺切成了块,确保里面没有任何小刺之后,才又舀了半勺鱼塘,将鱼肉就着汤,喂秦星羽喝了。   秦星羽还真就没拒绝,平静地吃了下去。   俩人的关系这算是明了吧?   一整个包厢的导演和制片人都看见了,当然,还包括刚好进包厢来上菜的服务员小姐姐。   ……   在整个剧组转场去南方影视城的前两天,秦星羽完成了他在这边的最后一场外景戏拍摄。   连续两个月身处寒冬腊月的大东北,他身体着实快吃不消了,今晚跟俞笙相约了一块去酒店套房的后院,泡双人温泉。   彼时他刚收了工回来,跟俞笙分别在他套房里的两间浴室,冲热水澡。   原本俞笙是打算一起洗的,然而遭到了无情拒绝。   明明这大套房里有好几个浴室,为什么要一起洗?!   俞笙一言不发地去另一间浴室,三下五除二的冲洗干净,随手穿了件浴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返回到了秦星羽的浴室门外。   彼时还能听到里面的花洒流水声。   “我洗好了,可以进来么?”   谁想到,不问还好,问了对方便不容置疑给了他两个字:   “不行。”   虽然睡过了,但睡过了也不行!   俞笙也不懊恼,而是安然自在地在浴室门口等着,听着里面的花洒声流水渐止,紧接着是衣料的窸窸窣窣声,再后来吹风机便响了。   等到秦星羽基本收拾妥当,穿上了成套的睡衣,才向着门口说了句:   “进来。”   门是随手带上的,没有锁,俞笙轻而易举地推门而入,下一刻,便直接将人抵在那仍旧蒸腾着热气的轻奢瓷砖上。   温热有力的掌心微微下滑,将那修身睡衣下摆的最后一颗扣子解开了,双手探了进去,力道不轻不重地覆上对方的腰跨,唇齿在那修长白皙的颈间贪恋留恋。   刚才不让他进门,穿上了衣服才让他进,算什么意思?   俞笙不甘心。   秦星羽背后靠上墙壁,退无可退,微微推拒着。   对方明明说好了,这几天都不碰他的。   谁想到无赖俞队长,把他睡衣从下到上的一颗颗扣子都给解了。   “是你说的……让我进来。”   悠悠开口逗弄着怀里的人,俞笙修长的双手指尖,不老实地在对方腰跨间微微下滑,配合着这句话,一语双关。   秦星羽吓了一跳,他当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当下要躲,背靠墙壁又无处可躲,唯一能够稍稍移动的,就是往前,相当于变相钻进了对方怀里。   俞笙笑着轻啄怀中人的耳畔,他逗着玩呢,秦星羽如今身体还是太虚弱了,不能频繁地做那种事。   秦星羽伏在对方肩头,安静地呆了一会,发觉对方似乎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才放下心来。   只不过那双按在他腰间的手,仍旧炽热,是一种让他贪恋的温暖。   洗了个热水澡,他的身体也还是没能暖和过来,那次事故伤了他腰椎的神经血管,血液循环成了大问题。严删亭   这两年来,别说是在这数九寒天的气候里,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他的腰部和四肢,也几乎都是冰凉的。   俞笙捂着对方的腰侧暖了一会,而后将上衣除下,拽了件浴袍将人裹起,紧接着便打横抱着,转身出了浴室,往温泉池方向而去。   奢华酒店的每一间顶级套房,都配备了独立的温泉池,池子不大,两个人刚刚好。   池边有专业配备的养生茶饮、水上吧台等小型娱乐设施,以及俞笙特意让人提前准备的一系列水上小火车、小游船、小企鹅那些泡澡玩具。   用曾经安辰的话说就是,这些玩意他家锦锦都嫌幼稚不玩。   秦星羽就喜欢玩这些,俞笙那J.Y集团大堂正中央的喷泉里,都让他摆了各种塑料小动物,平时工作人员盯得紧,喷泉启动时不让他靠近,断电了才由着他玩水。   当下俞笙将人放在温泉池旁,自己先下了池子试探水温,觉得合适后,才用掌心小心地将对方白皙的脚趾、脚踝、小腿一点点覆上温热的泉水。   待到秦星羽慢慢地适应了这温度后,他才小心托着,将人抱进池水里。   彼时秦星羽褪了上身的浴袍,被抱进温泉池时,本能地攀着眼前人的脖子,池水有些滑,他攀不住,快要溜下去了,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夹了下对方腰,夹得俞笙全身一热。   俞笙舍不得将人放下,只想这般抵着池边,再用力往前一点,让两具身体贴得更近些。   水汽缭绕的双人温泉,氤氲着危险的暧昧氛围,秦星羽小心地在池中站定,在那池边的吧台上斟了杯茶,顺手递给俞笙。   他自己不喝茶,他去玩他的水上小火车、小游船就够了。   俞笙仰头,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倾泻而下,与这雪原之上的温热泉水异曲同工,根本缓解不了身上蒸腾的燥热。   秦星羽背对着他,摆弄了一会自己的水上小火车和小游船,没有回头,而是清清浅浅地开口:   “俞笙,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也泡过温泉?”   “记得。”   俞笙当然记得,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们组合有一次在京郊录制节目,于附近的温泉酒店住了三天,顺道泡了个温泉。   只不过都市里的温泉,大多是打着噱头吸引游客的,到底不如这雪乡正八劲儿的纯净天然。   那时候他们几个少年,也对这些高端的优雅玩意没兴趣,就是个玩水,打水仗,扑腾了半个池子的水出去,后来给工作人员气坏了,一个个把人都从水里拎了出来。   “那时候,你把我胳膊都捏青了。”   秦星羽仍旧专注地摆弄着他的水上塑料船,声色淡淡间,还拖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尾音。   秦星羽声线一向清冷平稳,极少有什么语气起伏,因而如今这般鲜有的、带着那么点语气的小抱怨,就显得格外勾人。   俞笙放下茶杯,踏着池底几步上前,从身后将人拥住了。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用那高挺的鼻尖轻蹭着怀中人的侧脸,这一刻,外人面前冷厉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小俞总,是除秦星羽一人之外,谁也不曾见过的温柔。   小时候他们兄弟几个,经常打打闹闹,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关系好,疯起来也没轻没重,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谁能想到如今的俞队长,抱着曾经一起疯玩疯闹的队友,跟抱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瓷器般珍惜。   秦星羽微微侧过头,放下水上的小摆件,举起右手腕间的一片青紫,忽然笑了。   他很少笑,即使笑起来也是这般清清浅浅。在旁人看来清纯明澈的少年,在俞笙看来,却处处透着让人心弦几乎崩断的诱人。   俞笙还说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他了?前几天他们做的时候,就把他手腕捏青了,都过去好几天了,还一片紫。   秦星羽如果没记错的话,甚至是差不多的位置。   其实那天清早俞笙就发现了,当时抱着人洗了澡之后,还特意去队医那拿了跌打损伤的药膏,给涂着揉了好一会,秦星羽半睡半醒间,是知道的。   此刻他就是逗逗俞笙,他是个挺皮实的人,没那么脆的。   更何况他本来就比常人更容易受伤,皮肤稍微用点力一碰,就容易红肿青紫。   那天晚上他们是第一次,都没什么经验,最后他受不了时,俞笙的背后也被他抓出了好几道红痕。   当下,俞笙亲昵拥着怀里的人,蹭了一会儿脸颊,又转回身从吧台上倒了杯茶水,从身后环绕着,喂给秦星羽喝了。   而后双手探入池中,借着那温热的池水,缓缓地按摩着对方的腰侧,揉了一会,低语轻问:   “还疼不疼?”   秦星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两秒,又点了点头。   反正他是薛定谔的腰,放开就疼,俞队长给揉着就不疼。   将怀里人向后揽了揽,俞笙就着对方仰头靠在自己肩膀的姿势,侧头吻了上去,愈渐升温的热气间,循序渐进地一点点撬开对方的牙关。   秦星羽呼吸仍旧不大平顺,好不容易承受了一个漫长而缠绵的吻后,胸口微微起伏,半身站在水里,半身窝在俞笙怀里,软软地靠了一会。   直到看见那水上的塑料小火车和小游船漂得远了,才起身去追。   连接吻都不专心!   俞笙在池水之下的手臂微顿了顿,想要将人捞回来,不过迟疑了一瞬,站住了没动。   幸好对方去追那些塑料小玩具了,没有察觉到此刻的俞队长,已然深切意识到,再这么抱着蹭上一会,怕是要擦枪走火的节奏。   于是他转身,从温泉旁的餐桌上,拿下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在池中央的小吧台打开了,登录办公系统,开始给同事们回复邮件。   工作使他冷静,此时此刻的小俞总,需要办个公冷静一下。   秦星羽追回了漂远的水中小火车,又倚着温泉池发了会儿呆,连续两个来月的高强度剧组拍摄,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透支得厉害,稍微聊一会天、玩上一会,就容易不由自主地放空。   这温泉池的水温倒是刚刚好,让他常年冰冷的四肢舒缓过来一些。   在逐渐升腾的仙境般水气中呆了一会,他有些昏沉无聊了,在池水中费力地走到俞笙身后,盯了一会专心打字发邮件的俞队长,小声低语:   “泡温泉还办公,也不怕电脑掉水里。”   言罢,还故意用下巴尖,轻磕了一下对方那肌肉线条宽阔结实的肩膀。   就这么一个动作,俞笙心里原本已经稍稍压下来的那道热气,再一次沸腾起来了,随手就把笔记本电脑推在了一边,甚至没有合上,而是转身将人拥着,一步步迫到了池边。   清澈池水下,昏黄的落地夜灯照不到的地方,他膝盖微微卡进怀中人的腿,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威胁与警告:   再乱动试试?   秦星羽识时务地窝在对方怀里,没再动了。   那双漂亮大眼睛在这极致暧昧的夜色温泉氛围下,仿佛每一根睫毛都氤氲着撩人不打草稿的气息,看起来无辜极了,又无畏极了。   他一点也不怕,他知道俞笙今晚不会逾矩,毕竟他腰还疼着。   哪怕是下一刻,他白皙精致的锁骨上便落下对方的点点深吻,吻得他微微仰头,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俞笙的确今晚没打算做什么,对方的身体禁不起太过剧烈频繁的折腾,他就亲一亲,贴一贴,稍微泄一泄火。   大不了一会儿泡完温泉,他再接着办公冷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17 00:00:00~2023-12-1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20瓶;橘子?、雅马哈、倾浣 10瓶;小绿老头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转场影视城   同样就在今晚, 入夜时分,江引对着手机上一条来自秦星羽的微信,出神了好一会儿。   微信内容是一个大红包, 上面写着四个字:恭喜杀青。   作为这部影视作品的一个普普通通小配角,江引的戏份已经全部杀青,明天就要启程回京, 不再跟组转场去南方的影视城了。   因而今晚导演、制片人等高层领导, 以及包括秦星羽、景小延、冯曳、黄菲等熟识的演员, 也都纷纷给他发了祝福红包。   此刻江引呆在酒店自己的房间,唯独盯着秦星羽的信息界面,以及那上面自己领了红包、又回复了“谢谢羽哥”的四个字,发呆了有半个小时。   他住的房间是普通的标配房型,齐年跟他住一块, 也正收拾着行李箱, 当下不屑地瞟了一眼对方盯了半天的手机,直接开怼:   “都看了一个晚上了,一堆人给你发红包, 也不只是秦星羽。”   收起手机默然片刻,江引忽而抬眸:   “齐年,你来剧组到底是干什么的?”   “探你的班啊!”对方的回答理所当然。   “说实话。”   事到如今, 对方赖在剧组里有小半个月了, 说是来探班, 江引压根儿也不信。   “想听实话啊?行,都是兄弟,年哥我今天就跟你说了也无妨。”   齐年忽然浮夸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地一字字回答:   “我是来跟秦星羽抢男人的。”   江引一下子站起, 目光沉冷, 直勾勾地盯着齐年。   同学两年,他跟齐年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今却越发看不懂对方了,甚至摸不准对方随随便便的玩笑间,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片刻之后,他蹙眉问:“你不是跟宋总……”   “呵,你是以为宋总看得上我这么一个没人气的小练习生,还是觉得我会看得上她一个有夫之妇的半老徐娘啊?”   言罢他顿了顿,继而冷笑:   “人家富婆看上的,是周亦承那样要颜值有颜值,要人气有人气的顶流男明星,这不是进看守所了么,才拿我将就一下,对了,那案子这两天该二审了吧……”   “那她还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眼单艇   反问时,江引看了一眼对方行李箱里塞满的J.Y品牌套装。   “那不是为了把我包装下,送到俞笙面前么?”齐年翻了个白眼,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她让你去接近俞总?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公司呗……俞笙不高抬贵手,宋总的画堂传媒没活路,我们这一批练习生,谁也别想好过。”   江引明白了,怪不得宋雨画让齐年带着孩子来剧组搅和,即便孩子出了事,意外受伤,也只是把孩子领了回去,仍旧将齐年留在剧组。   胸中有一股没来由的无名怒气攀升而上,江引凝思片刻,伸脚轻踢了踢齐年那装满奢侈品套装的行李箱,冷冷警告:   “回去以后跟她断干净,也别再打俞总的主意!”   齐年忽然笑了,那张精致明艳的小脸儿,像是饱尝了人间冷暖,回过头来再去看老同学时,笑容之中溢满了“何不吃肉糜”般的嘲讽:   “那我怎么混?你养我啊?你养得起么?”   江引不说话,作为一个同样尚未出道的练习生,他养自己都勉勉强强。   “说得好像你没在打谁主意似的,一天天的眼睛都掉秦星羽身上了。”   “别瞎说,我没想羽哥。”   一贯不怎么擅长争论的江引,被说中了心事,转过身去不再看齐年。   却不料,对方得寸进尺:“那你想着谁?”   江引俯身打开早已收好的行李箱,从那里面抽出一本厚厚的英语教材,随手摔在床上,紧跟着是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期末考试!”   确实,临近期末,江引这趟杀青回去,就要参加大学里的期末考试了,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齐年和他是同学,也一样。   ……   两天之后,整个剧组完成了大兴安岭的全部戏份,转场到南城影视基地,进行为期十几天的拍摄,再之后就是春节了。   从大兴安岭转场到南城,原本俞笙是打算安排私人飞机的,毕竟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乘坐好几个小时的航班委实艰难了些。   不过秦星羽拒绝了。   一是全组都是普通航班转场,他也不想过于张扬,再者国内的私人飞机出行手续繁琐,他觉着没那个必要。   于是经过团队商议,他们的航班分两程走,先到帝都转机,直接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去南城。   好几个小时的航班拆开了两段飞,对秦星羽而言稍微好受一点,尤其是第一程,几乎没什么压力。   冯曳作为戏份不多的配角,南城那边用不着第一天就开工,便也跟着秦星羽团队的行程先回京,次日再同飞南城。   剧组也乐意让戏份没那么满的演员和团队,晚一两天再去,好歹能省那么一两晚的食宿成本,蚊子再小也是肉。   航班这么一拆,最兴奋的莫过于粉丝,毕竟全程跟飞,也多半只有登机和到达时,能从廊桥或是停机坪看上几眼自家偶像,分了两段航班,相当于多看一次。   从大兴安岭启程登机时,照例在头等舱第一排右侧,靠近舷窗位置的秦星羽,迟疑了一会儿才落座。   他旁边的位置依旧是安辰。   只不过,他不由自主往后看了几眼,瞄见了头等舱后排斜对角线方向,俞笙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问俞笙要不要坐过来,不过,终究还是闪着那双明澈清亮的大眼睛,远远地瞥了几眼,没动也没说话。   他和俞笙的关系,现在有点扑朔迷离。   队友不算队友,男友也没确认男友。   睡是睡过了,但他终究没敢给对方那么一个男朋友的身份。   说到底,他怕。   于是人家俞队长在剧组里尽管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但在这外面粉丝们眼皮底下,好歹规规矩矩地到自己值机的位置坐下了,没贴上来。   秦星羽回望了几眼,在对方差一点就抬眸与他对视前,收回目光转过了身。   然而已经有刚登机的眼尖粉丝,看出来两个人之间,透着那么些不一样的意味。   “看到没看到没?小羽回头了耶!也太好看了吧!戴着帽子口罩也那么好看!”   “嘘……小羽刚才回头看的是哪?好像是俞队长的方向啊!”   “俞笙也往那边看了好几眼呢,话说他俩为啥不坐一起啊?刚才小羽看俞笙的意思,应该就是想让他坐过去吧?”   “不是都疑似在一起了吗?在咱们粉丝面前还藏着掖着,也太见外了吧!”   ……   女孩子们总是细腻又灵敏,粉丝们单凭几个眼神,就能猜到两个人当下的状态。   的确,如今他们俩,明明是成年人了,也做过成年人能做的事了,但那些暗藏于心底的小心思,却反倒一如少年时那般,浅尝辄止。   尤其是秦星羽,其实是存了那么些想要往探一步的念头,但又仿佛容易受惊的小兔子般,怕得厉害。   中型的航班终于滑上跑道,由北国的上空向南飞行。   当晚,秦星羽回家住了一宿,至于俞笙,回秦星羽家住了一宿。   俞队长给出的理由是:只住一晚,懒得开自家的暖气以及换洗被罩床单。   不过这一晚,是在秦星羽隔壁的房间住的,秦大明星硬是没让俞队长进他卧室的门。   至于原因,秦星羽自己也说不清,他有点生气。确切的说,是生自己的气。   明明做也做过了,在人前人后也不怎么避嫌了,但就是当日堵着气,没认男朋友。   终究还是心理不那么健全的人,稍微有一丁点不太充足的安全感,他都怕。   怕吵架、怕分手、他俩都认识十多年了,也怕对方腻了。   照例他服了安眠药,但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   他跟俞笙队友也好、合作方也罢,反正是关系不清不楚的一夜情了之后,公众场合的飞机上,人家仍旧安分守己地各就各位,没到他身边来。   无非就是就这么点破事而已,他都能一整晚睡不着,他想他这个精神状态,还谈什么恋爱!   他觉着自己活该是个工作机器。   由于这一宿没怎么休息好,以至于第二天午后出发去机场,进行下一段航程时,秦星羽精神状态不佳,相应的情绪也不怎么高。   不过作为一个明星,他在公众面前走机场惯了,表情管理满分,再加上戴着口罩,旁人是看不出来他不大开心的。   登机的时候,一切跟昨天没什么不同,中型机的八个头等舱位,他和俞笙的团队包了六个,剩下两个让前线粉丝抢走了。   照例在习惯的第一排舷窗旁坐下,这回秦大明星没再往后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俞笙。   倒是安辰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儿了,他家小孩儿好像有点生气,至于生谁的气,机智如安大经纪,琢磨了那么一小会,就明白过味来。   于是他辰哥借着乘客们仍在登机,自己起身整理行李的当口,扭头望了一眼后排的俞笙,使了个眼色,暗暗指了指自己在秦星羽身边的座位,那意思是:   要不要换座?   秦星羽冷冷瞥了一眼身旁的空位,他辰哥那点小动作,他了如指掌,当即扭头转向舷窗,望着外面广袤无垠的停机坪,不再回头。   他旁边的位置,谁爱坐谁坐,俞笙爱来不来,哪怕是粉丝换过来,他都没意见!   没准儿他还跟人家粉丝签个名,唠两句。   俞笙的目光只顿了一秒钟,当即拍了拍外侧王秘书的肩膀,出去了。   秦星羽肯让他坐旁边了?当着粉丝的面?!这泼天的好事儿,他再多犹豫一秒都是有毛病。   其实昨天的航班,俞笙心里多多少少也是存了那么点想法的,不过跟对方的信号没能准确搭上线,只得作罢。   再加上昨晚秦星羽连卧室都没让他进,他原以为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跟对方互动了,没想到峰回路转。   于是在粉丝们陆续登机的众目睽睽之下,小俞总大大方方地跟安辰换了位置,坐到了秦星羽旁边的座位上。   秦星羽淡淡瞥了对方一眼,那双露在帽子和口罩外面的大眼睛闪啊闪地,看不出在想什么。   自家两位偶像终于同排了,无论头等舱还是经济舱的粉丝,都暗自窃喜,又不敢大声说话。   中型的航班在霞光万丈的云层里飞行,原本粉丝们以为,他们俩都不避嫌地坐一块了,总该来点什么互动,给大家发个糖吧。   没想到的是,两个人还真就谁也没动,一个翻开剧本复习接下来的戏份,一个打开笔记本电脑看合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在争当卷王。   这一趟到南城的航班,比昨天从大兴安岭出来的那趟,航线要长。   尽管秦星羽提前吃了止痛药,也敷了药膏,调了座椅靠背,但坐了两个小时后,还是有些撑不住了。   腰椎的骨骼连着神经隐隐疼痛着,他同一个姿势呆久了就会这样,连带着腰侧的肌肉也酸痛得厉害。   以至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连剧本也不大看得下去了,又调了调座椅靠背,换了个姿势,裹紧了空乘小姐姐发放的毛毯,转头望着舷窗外的云层发呆。   与此同时,俞笙也合上笔记本电脑,将身旁的人稍稍抱过来一点,腰后垫着的抱枕也调了调,而后双手探进对方盖着的毛毯,手法娴熟地一下一下替对方揉着腰。   秦星羽扭过头来,羽睫颀长的大眼睛闪动着,没说话也没拒绝,而是任由对方的手在那毛毯底下,于自己腰间温热地熨帖着。   后排的头等舱粉丝,抻着脖子也仅能看见她们俞队长的手在动,但看不见动作。   有粉丝借着起身上厕所的功夫,路过第一排才悄悄瞄了一眼,看见俞笙的手探在她们羽哥毛毯底下,不知道在干啥。   中型客机的头等舱空间不大,唯二的两个粉丝不敢出声讨论,于是小姐妹俩从厕所回来,开始学着她们羽哥从前的交流方式,用飞行模式下的手机,在备忘录上互相打字给对方看:   “你猜俞队长的手在干嘛?”   “给小羽揉腰吧,飞两个多小时了,估计小羽腰不舒服了。”   “俞队长毯子底下的手真的没干点别的吗?”   “那估计只有小羽知道了吧……”   总之,头等舱的两位粉丝,这趟航班轮流去了好几趟厕所。   同样,坐在秦星羽和俞笙同排、另一侧的庄晏晏,也悄悄扭头瞄了一下。   她如今以冯曳执行经纪的身份,坐在曳哥身边,披着工作人员这么一层马甲,也不敢看得太放肆,于是只瞥了那么一眼,便扭回头来端坐,眼观鼻鼻观心。   而后她拿出随身包包里的笔和便签纸,在上面写了一张小纸条,跟中学生考试作弊般,从小桌板底下偷偷递给冯曳,内容只有一行字:   “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冯曳看罢,素来带着几分高冷又痞气的目光笑了笑,接过笔,在小纸条下面加了三个字:   “臣附议。”   航班于傍晚抵达南城,秦星羽几乎每年都要来这座城市一趟,虽然路线久了些,也习惯了。   但这回接连两日舟车劳顿,外加昨夜几乎一宿没睡,以至于今天他身体状态格外差,好不容易熬到航班降落时,腰椎两侧酸痛得已然快撑不住了。   往常都是他和团队从头等舱先走,这次他特意等到经济舱的乘客们都下了飞机。   因为他根本站不起来。   下了飞机的前线粉丝们,在廊桥远远地排了一列,等着自家偶像出来时抢拍几个镜头。   航班上的乘客已经基本空了,只剩下头等舱秦星羽团队,此时他费力地撑着椅背起身,别说是走路了,就这么站着都得扶着点什么。   廊桥门口的近处,有那么两三个站的近的粉丝,悄悄地往机舱内探着头,能够观望到一部分头等舱内的动静。   俞笙站起来时,特意用身体挡住了粉丝视线,小心地将身边人扶在怀里,双手撑着对方腰侧,低声问:   “可以么?”   也不知道问的是可以站住么,还是问可以抱么。   更不知道秦星羽听懂了没有,反正是点头了。   于是俞笙也没着急下飞机,而是就这样抱着怀里的人,一下一下顺着对方的腰。   直到良久过后,秦星羽总算觉得僵硬的身体稍微缓过来一点,血液也似乎流淌得通畅一些,才从伏在对方怀里的姿势抬起头来。   虽然腰还是疼得不敢大动,但慢慢地走路应该没问题了。   廊桥守候的粉丝早已惊喜地吃着了大糖,虽然这个角度拍不着正脸,但也足以看见,秦星羽俞笙他俩,确实是动作亲密地抱了。   经由廊桥走VIP通道登上摆渡车,秦星羽团队并没立即离开机场,而是在VIP休息室那舒适的躺椅上歇了一会。   从机场到剧组的酒店,还有一个来小时的车程。   彼时秦星羽腰椎酸痛得连从坐着到躺下这个动作,都做不到。俞笙抱着怀里的人,护着腰,让对方尽可能放松地躺下。   VIP休息室里没有粉丝能进,因而两人之间也没那么多顾忌,小俞总直接上手,该抱就抱。   秦星羽双手勾着俞笙脖子,忍痛缓慢地一点点躺下时,那对依旧亮闪闪的大眼睛还眨啊眨地,勾得俞笙托着对方腰的手一个微抖,差点把人直接放下去。   “俞笙,我疼……”   从来都不是个会诉苦的人,在被俞笙抱着躺下时,秦星羽极小声地吐出这几个字,确保没有旁人听见。   明明虚弱得这句话也说得没有半分力气,却震得俞笙心里也揪着疼。   像是捧着手里易碎的冰晶玻璃,俞笙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躺椅,还没等双手从对方腰底下抽出来,对方那双近距离望向他的大眼睛,忽然眨啊眨地染上一抹轻笑。   秦星羽上一秒还疼得蹙眉,此刻那掩映在额前刘海之下的眉宇间,却是一抹清浅笑意。   不知是不是躺得不舒服,他微微挪动一下时挺了挺身,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畔还刚好触到俞笙额前的发梢,用那小狼爪子般锋利的牙尖,轻轻咬了一下。   而后他微微歪了歪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总之那双灵动又茫然的大眼睛显得无辜极了。   俞笙深吸了口气,明明已经从对方腰底下抽出来一半的手,此刻不由自主地又紧了紧。   这是明晃晃的故意撩他?   腰疼成这样了还撩他?!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周六日依旧双更带红包!   然后,下个月就完结了,即使还是这个频率更,正文也该完结了,总要跨个年再完结是不是哈哈哈~   感谢在2023-12-19 18:00:00~2023-12-2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以歌 119瓶;46570043 18瓶;橘子?、小绿老头、sjw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KTV约会   俞笙算是明白了, 秦星羽就是仗着腰伤发作得厉害,明知自己这几天不敢碰他,有恃无恐。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秦星羽手里了!   不过, 他确实开始认真思考,再有两个星期他们这部戏即将杀青,拍这部戏秦星羽身体透支得太厉害, 如今这个身体状况根本没办法长途飞行。   即便是乘坐私人飞机也受罪。   他们原定的春节国外度假, 如今看来反倒是改在国内, 找个山清水秀小城更好一些,国内的医疗资源也用着更方便。   到南城的头两天,俞笙便开始为他们的假期做详细计划了,说是度假,实则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让秦星羽休养一段时日, 什么也不做。   对此,秦星羽没提什么异议,他确实也自觉身体有些扛不住, 虽然仍旧心心念念着,想去俞笙去过的芬兰,看看对方看过的那同一片雪, 但如今的确没什么精力坚持。   好在近日又回到他自打少年时, 便几乎每年都会来拍戏的南城影视基地。古镇水乡的冬景, 透着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尽管拍摄日程更紧了,但制片人和导演仍是抽出了一个晚上,用来团建放松, 带着大家到市中心的KTV去唱唱歌, 给大家鼓鼓劲, 一鼓作气到杀青。   这类聚会秦星羽往常不大参加,这次原本也是推了的,主创们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勉强。   更何况他去年的电影也在南城杀青,当晚杀青宴后,在KTV遇见周亦承,导致发生冲突受伤的事儿,身边的人们还历历在目。   无论安辰还是俞笙,都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再带他去这种鱼龙混杂的场合。   就在今天上午,他和周亦承的案子二审了,已经全权委托给律师团队的他,不需要亲自出面。   当晚,南城的天空飘起连绵小雨,南方冬季的雨总是湿冷而又细密,不算大,滴滴答答却绵延不绝。   秦星羽的商务车返回酒店时,刚好途径剧组通宵嗨的KTV路口,倚着车窗看向外面细密雨帘的少年,忽然抬眸指了指,那装修与这古镇格外搭调的KTV门面:   “我想去看看。”   “想去唱歌啊?”安辰跟着来了句。   时川被打发跟剧组的年轻人们一起玩去了,熟悉的城市安辰亲自驾车,虽然说话间拐了个弯、减缓了车速,但压根儿就没打算停。   “不是……”   秦星羽否认了,自打恢复语言功能以来,他根本就没在人前唱过歌,除了给俞笙录的那首生日礼物。   不过,他想了想,又加了句:   “想听别人唱。”   说这句话时他特意扭过头,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俞笙,到南城这些天来,剧组明明给安排了资方专属的超豪华劳斯莱斯,跟小俞总家里自己那辆是同款。   结果人家不坐,专门蹭他一个演员风里来雨里去的七座商务车。   安辰在前排开车,没能回头去看自家艺人说话时的神情,还以为对方说的“别人”,指的是自己,当下使劲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别,我可不唱啊,先说好,我不唱,哥金盆洗手了。”   昔日麦霸KTV小王子安辰,如今收手了。一是有了去年出事的教训,他是真不敢带秦星羽到KTV这种不熟悉的娱乐场合。   再者确实这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安辰也成熟了,不那么爱玩这些年轻人的东西了。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   同样坐在后排的俞笙发了话,他这个角度看出来了,秦星羽说的那句“别人”,指的是自己。   也看的出,秦星羽今晚状态不错,是确实想出来走走逛逛。   不过这一次,他亲自护着,绝不让对方离开他的视线半分。   安辰一个头比两个大,这小俞总要不是大甲方,要是他家孩子,他非骂人不可,闲着没事带他家艺人到处乱跑个什么劲儿,再出了问题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当下他们辰哥也只得愁眉苦脸地调头,把车停回了那家KTV门口,下车锁车,这回他必须一百二十分警惕。   俞笙心里有数,从还没下车前,就牵住了秦星羽的手,确切的说,是右手从身后绕过来,牵住对方的右手,将整个人环进了怀里。   小镇上最有名气的KTV之一,最大的包厢,剧组的主创人员们已在里面嗨翻了天。   安辰没进去,特意守在门口,以防里面的小俞总万一没看住,他家艺人再溜出来乱跑。   秦星羽和俞笙一同进去时,景小延正拿着麦唱着甜甜的情歌,一扭头间,看见俞队长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环着他羽哥的腰进门……   尤其是他羽哥居然半点也没抗拒时,景小延一个瞠目结舌,直接吼破了音。   一屋子的剧组伙伴看见两人来了,纷纷热情招呼,让出沙发和点歌台,又让服务员加了些酒水果盘。   秦星羽不是来唱歌的,他只是来看热闹的。即便如今能表演能说台词了,但他仍旧还不大能够在人前唱歌。   心底里那道坎儿还没能完全过去。   当然,也没人敢主动要求他唱,谁都知道秦大明星从前的演出,那是一首歌好几百万的身价。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俞笙接过麦坐到了点歌台前,翻了一会儿。   一向不屑于这类娱乐活动的小俞总,这是要主动献唱的节奏?连刚刚唱完一首的景小延都惊呆了。   不得不说,今晚小俞总还真给面子,主动从他小延老弟手里接了麦,一连唱了三首歌。   第一首就是秦星羽的歌!   秦星羽三年前的一张专辑中,一首暗恋的歌,唱完了还扭头去看沙发另一端,原唱本尊的神情。   第二首是位前辈歌手的歌,带着绝望的伤情与失意,是种难以言说的求而不得。   而第三首,是他自己的歌,是他退圈那一年最后的专辑,也是一首情歌,表白的歌。   三首歌下来,在全场的掌声与哗然喧闹中,俞笙放下麦,转身坐回到角落里秦星羽身旁。   谁都听得出来,俞笙这三首歌,是唱给秦星羽的。   哪怕是后知后觉的景小延同学,此时也惊诧地望向自己这俩兄弟:   俞队长现在告白都这么明晃晃了?还这是两人的关系,有了与以往不同的实质性进展?   要么就是在一起了,要么就是那啥过了?   但是看俞笙这几首伤情的歌,又不像是在一起的样子。   景小延整个人一大写的懵逼,这道题对他而言超纲了。   冯曳倒是大哥范儿十足地接过了话筒,这一屋子里的人,除了麦霸就是专业歌手,抢话筒都费劲,反正是不带冷场的。   彼时俞笙唱完了歌,将秦星羽浅拥在包厢灯火阑珊的沙发角落,低低地问:   “唱得还可以么?”   秦星羽认真点了点头,他确实觉得俞笙唱得不错,即便退圈这么久,唱功一点也没退步。   “那夸我两句。”俞某人开始得寸进尺。   秦星羽微微错愕,让他一个主唱,夸一个舞担唱歌唱得太棒了?   虽然俞笙的确唱的很好,他很喜欢,但不是他不想夸,而是他一直就不太会夸人。   夸人这种事,夸得过了显得虚伪,夸得浅了显得敷衍,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学会。   尤其是,刚才那三首光明正大唱给他的歌,他是听出来了的。   “不夸我?嗯?”   俞笙微微低头,温热而有力的唇畔轻贴上对方白皙的脖颈,不夸他他可就吻了。   秦星羽身子一僵,尽管他们坐在这包厢最角落的沙发,是灯光照不到的阴影下,周围的人们又都在听冯曳唱歌,注意力不在他们这。   但俞笙要真在这种地方吻他,他仍旧微微不适应。   确切的说,有种中学生偷情的禁忌感。   其实要夸的话,他心底里一直想夸的是,俞笙的吻技不错,那晚那啥的技术,也不错。   许是这包厢的光影太过炫酷,音响声也太过跌宕,以至于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怎么忽然就跑偏了。   俞笙微微蹙眉,被他吻着都不专心?   谁知道他家这位此刻心里到底在想啥?   再不给反应,可就别怪他一路继续往下了。   于是他低头,用牙齿于这黑暗中,轻轻撕扯开对方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温润的唇抵上那精巧冰凉的锁骨,感受着唇下的人身子微颤。   虽然对方仍旧没夸他,但俞笙此刻心里满足极了。   这大包厢里人多,因而他刚才解开对方领口时,还特意用外套将两人的身子都罩住了,确保唇下少年衣领底下的肌肤,只有自己一个人可见。   秦星羽微微用力推着对方的肩,没能推得动,他伤病交加的身子着实没什么力气。   于是就这么窝在俞笙怀里,挣扎了两下,反倒像是半推半就,蹭得对方连呼吸都微微加重了。   最后,他神色清亮地扬眉,颀长浓密的羽睫微微向下,望着那双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修长手指,声音不大,却神色冷冷清清地开口命令:   “衣服系好。”   领子都给他扯开一边了,这还是在外面!得亏角落里的光线照不到。   俞笙没半点含糊地遵命,细心地将怀里人的扣子重新系好,却依旧没有拉下罩在两人头上的外套。   包厢角落的他们,就跟学校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蒙着衣服开小差的高中生般,在俞笙那深色风衣外套下,额头相抵,谁也没有再动,也没说话。   半晌之后,秦星羽再次轻轻开口,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   “明年陪我一起演出好不好?”   虽然俞笙退圈了,他还是挺想偶尔能够与对方同个台,哪怕只是随便什么拼盘晚会的一首歌也好。   “好。”   几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俞笙脱口而出的这个字,答应的仿佛不是一个舞台、一场演出,而是一句承诺。   秦星羽眉目间闪过清浅笑意,他从前很少笑,最近偶尔地,开心轻松的时候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点。   过了一会,俞笙将罩在两人头上的外套拿下来,低问了句:   “累不累?”   秦星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秒钟后,又点了点头:   “有点。”   他确实是有点累的,只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仍旧在旁人询问时,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否认,非要说自己不累、不困、不难受。   应心理医生的要求,他努力在改了,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那我们回去吧?”   得到怀里人的点头,俞笙带着对方跟包厢里的几位前辈打了招呼,一道离开了。   直到两人出了包厢,跟门口的安辰一块走远了,整整呆滞了好几首歌时间的景小延,才反应过来不对头,紧跟着冲了出去,就要喊他们几个。   当下冯曳刚唱完一首歌,放下麦,追着景小延也跑上去,一把将兄弟的嘴给捂住了。   直到秦星羽一行人出了大门,KTV那闪着五彩斑斓灯光的走廊里,景小延仍旧闪着那对目瞪口呆的大眼睛,摊着双手难以置信:   “小羽跟俞笙是不是在一起了啊?曳哥你没觉得今天他俩不对劲吗?俞笙唱那几首歌,就光明正大的告白啊!他们俩之间到底怎么了啊?小羽也没跟我说啊!……”   “嘘……”   眼看着这走廊里人多眼杂,这一带的KTV,大多是来这影视城拍戏的圈内人,冯曳连打着禁声的手势。   的确秦星羽和俞笙之间不大对劲,但问题是已经好几天了,从大兴安岭转场之前,就不对劲了。   景小延一来是男主戏太忙,再一个是心大,直到今天,才发觉自己这俩兄弟的关系,似乎有了些实质性的进展。   尽管冯曳没说话,但眼见他曳哥的神情,景小延也已经猜到七八分,当下就了炸了:   “卧槽俞笙那个混蛋,他不会是对小羽做了什么吧?!他到底把小羽怎么了啊?他们俩该不会……”   冯曳凝眸,作为组合里看起来神经最粗线条的一个男生,他其实心思挺灵敏的,自家俩兄弟的事,他虽然没问,但估计十之七八是发生了点什么。   就算没在一起,也铁定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作为兄弟他太了解了,也不用问。   然而越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景小延越急:   “小羽答应他了?我勒个去!俞笙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就小羽那个身体状况,那个精神状态,万一他以后对不起小羽,那是要出大事的啊!”   “你先别着急,别着急,延儿你听我说……”   冯曳搂着兄弟肩膀,便往重返包厢的方向走,一路上还逻辑缜密地给自家小弟,做了一番剖析。   在冯曳看来,秦星羽和俞笙之间,虽然看起来比从前更亲密了,但又不像在一起要官宣的样子,尤其是俞笙今天唱的那几首歌,太伤感了,明显就是一个求而不得的状态。   从前是暗戳戳的求而不得,而今是明晃晃的求而不得。   他估摸着这个事,改天他得找俞笙单独聊聊,作为组合大哥,关心一下兄弟的感情状态是应该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他这咋咋呼呼的小延弟弟再说。   从KTV出来时,雨还在下,南城冬季的雨下不大,缠缠绵绵细如牛毛,衬着古朴的青石板路,以及那古韵十足的红漆长廊。   “我想去那边看看。”   秦星羽不想回车上,指着那挂着大红灯笼的外景长廊,那边有一片湖水,映着夜色下的空濛雨帘,格外清幽。   “好。”   俞笙让安辰先回车上等着,亲自把秦星羽敞着的外套拉链系上,帽子也扣了上去。   从KTV门口,到那回廊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两个人是顶着小雨跑过去的。站在那夜深人静、无人问津的回廊里,俞笙还特意检查了一遍怀里的人,还好衣服没怎么湿。   他家这位沾不得冷水,稍微淋湿了一点都能感冒发烧个好几天,就说吓不吓人。   秦星羽很喜欢这座影视城,这里的风物气候,有些像他的家乡。   他的家乡也经常下雨,他不喜欢冬天的湿冷,但喜欢在室内看雨。   他近两年来很少回家乡,往往都是赶上在那边有通告,才回去一趟。   他自己并不怎么愿意回去,尽管他热爱那座有山有水的城市,可城市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   此刻的秦星羽,将手伸出那古朴的回廊外,去接那庭前廊角的雨水,一滴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入掌心,是久违的清凉。   不过还没等他接满一掌心的雨,就被俞笙将手拉了回来。   俞笙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迅速捧着那只沾湿了的手擦干,末了还命令了句:   “不许玩水。”   不怪俞笙盯得紧,某位小明星是真碰不得冰冷的雨水。   秦星羽倒也没坚持,而是由着对方给自己擦手,还不忘扭头观赏那回廊外的空濛山色。   不经意间,俞笙碰到对方手腕间的那枚银色手环,是曾经J.Y集团发售的单品,当时在发布会之后他便送给了对方。   如今早已过季了,明年春季又该出新品了,没想到秦星羽还依然戴着。   明明可以两秒钟擦完的手,俞笙特意用了好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半天,确保少年白皙剔透的掌心不再有一滴水珠和潮湿。   不至因为着了凉而感冒,也不至因为沾染了不干净的雨水而皮肤过敏。   给对方擦手的时候,俞笙思绪也没闲着,而是思索了再三,尽可能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话:   “我们和周亦承的案子二审维持了原判。”   秦星羽的目光顿了顿,他这些天拍戏太忙,若非对方提醒,他都忘了这件事。   他与周亦承的官司赢了,对方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从看守所转去监狱。   顿了片刻,对上俞笙那只要提到“周亦承”三个字,依旧不那么淡定目光,秦星羽反倒比对方平静地回答:   “其实那件事,我已经不是特别在意了。”   他说的是实话,与周亦承的案子,无论胜败;无论周亦承的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也无论法律判定周亦承坐牢还是赔他钱,对他而言都不那么重要了。   即便周亦承把牢底坐穿,他那些受损的骨骼脏器,也好不了,他因那场事故而没能在外公离世前尽孝照料,见上老人家最后一面的遗憾,也弥补不了。   这两年来,他反倒将很多事情看得开了,一如他所言,确实是没那么在意了。   “那,在意我么?”   俞笙冷不防地就扶着眼前人的肩膀,凝神而满眼期待地问出这么一句话。   秦星羽微怔了怔,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回答。   “有没有比从前更在意我一点?”   俞笙这句话补充了更多的要素,末了还不由分说地将眼前人拥进怀里,在这回廊空阶轻雨之下,浅啄了啄对方的唇畔。   这个半算不算的吻,秦星羽勉强接受了。   只不过对方问的那句话,他还没想明白,比从前?指的是他们小时候,还是这两年?   反正他俩睡都睡过了,在不在意重要么?   “嗯?”   见这么个简单问题,对方都犹豫半天,俞笙显然是不满意的,于是更深的吻席卷而来,撬开怀中人的唇齿,长驱直入。   不回答?不回答他就继续吻,一直吻到对方回答为止。   呼吸逐渐紊乱的秦星羽,当下更想不明白事儿了。   “唔……”   被吻的腰后发软,不经意间他后背抵上了那回廊的红漆柱子,磕得他脊椎微微一疼,不由得蹙了蹙眉。   俞笙也是发觉弄疼了他,赶紧伸手将人从那柱子上隔开,在背后轻轻揉了揉,托着对方微微下滑的腰。   “俞笙,我冷。”   低头小声说了一句,的确这会儿雨势大了些,他们站着的这处回廊虽然遮风挡雨,但明显夜深了,空气更凉了一些。   俞笙利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裹上。   秦星羽低头,看向对方替自己理着衣角的模样,要是不看手上的动作,单凭那份认真的眼神,根本分辨不出是在审阅着上亿的合同,还是给心上人穿衣服。   看了片刻,秦星羽声音极低地说了句:   “你抱我一下。”   明明那冷冷清清,听不出一丝语气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落在俞笙的耳朵里,却简直撩得人心里兵荒马乱。   尤其是对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主动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俞笙还能不抱?!   先前问对方在不在意自己的问题,似乎也用不着一个答案了。   于是下一瞬,俞笙便将人揉进自己怀里,那双探进外套的手,还浅浅地用着力,将人往自己身上按了按,顺带着一点一点往下……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照例周六日任意章留言掉落红包!   周末愉快啦啦啦~感谢在2023-12-21 18:00:00~2023-12-2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25瓶;橘子? 10瓶;小绿老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有奖励吗?   秦星羽一把抓住俞笙探进衣服里作乱, 在这大冬天里虽然炽热,位置却越来越往下的双手。   “不许再……”   埋在对方怀里猛然抬头,他一句话没能说完, 顿了顿,才又继续一字字笃定强调:   “不许再动了。”   他原本是想说“不许再往下了”的,但一贯清冷自持, 连床上也不曾说过什么荤话的人, 此刻硬是没能把“往下”两个字说出口。   他刚才被对方吻得腰也微微发软, 这会儿本就不大站得住,全身的细胞都仿佛灵敏得进了阶,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对方那双探进自己衣服里的手,不肯老老实实地在一个地方呆着着。   他要再不出声阻止,都要伸进腰带了。   “好。”   自带磁性的声线低低地应着, 俞笙不再动了, 而是将乱摸的双手稍稍往上,撤回来一点,回落在对方腰间。   不轻不重地抱着, 隔着对方的刘海,轻吻眉心。   廊外雨落珠帘,苍月如霜, 俞笙觉得, 即便是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吻着, 也很好。   再有两个星期这部戏就杀青了,秦星羽在南城的戏份不算重,大部分是文戏, 只有那么两三天吊威亚的打戏。   但对秦星羽来说, 遇着了些困难。   这几场戏安排的时间有点晚了, 刚到南城那几天拍了的话,他身体状态好,精神也好。   结果拖了几天,南城下了几场雨。   南方冬季的雨,一落就是绵延几日不停,倒也不大,淅淅沥沥的,只是空气里潮湿得厉害。   秦星羽最受不了这种天气,空气湿度一大,他腰伤腿伤全都犯得厉害,之前打过的封闭针也不大管用了,重新靠止痛片撑着。   他这几天走路下车也不大稳当,很难在粉丝的镜头底下保持不露破绽,有时候还得时川小助理扶一下。   因而今天这场吊威亚的打戏,他着实没能过关。   一连拍摄了好几条,他腰椎以下几乎用不上力气,几场打戏虽然勉勉强强地拍摄下来,但效果不尽如人意。   “我可以的,导演,我想再试一次,可以么?”   少年无辜祈求的神色,任凭哪位前辈大导演,能忍得下心去说不行?   尽管这场戏原本是安排了几位替身,不过秦星羽本着尽全力的想法,这会儿仍想再试一试。   导演也没说什么,小孩儿要再来一条,那就来呗,换做行业内的很多其他一线演员,让再来一条,人家还不乐意呢。   这年头都得导演、制片、甲方们,想方设法哄着那些连剧本都看不明白的顶流小生拍戏,夸人帅、夸演技好,才肯配合着再来一条。   像秦星羽、景小延、冯曳这么几个主动干活的顶流,还真不多见。   尽管事实上,导演也知道,今天这场戏,秦星羽那个身体状况是无论如何也拍不了的,孩子愿意试试,就再来条。   彼时俞笙在酒店,刚刚结束一场远程视频会议,乘坐他的专属劳斯莱斯,跟王秘书到片场看热闹来。   还在车上时,王秘书就悄然汇报了,说小秦总那个伤,今天走路都费劲,那场打戏,非要亲自拍。   俞笙知道这事,上午他虽然忙工作没能过来,但他偶然间刷到微博超话里,粉丝发布的今天新鲜出炉上班图。   动图里秦星羽的确走路是不大利索的,从车上故意跳下来,以及后面的一路小跑,是为了掩饰平地上走路不稳当而已。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片场停下,门一开,还没等俞笙下车,安辰蹭地一下窜了上去。   安大经纪在劳斯莱斯后排稳稳坐定,硬是给自家艺人狠狠告了一状:   “你说说,这所有打戏都自己上,那合着替身一个个都当摆设的呗?哎,年轻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俞笙不说话,他想起昨晚入睡前,对方连躺下这个动作,都无法自如地完成,当时是他抱着怀里的人,扶着一点点先侧过身,才能躺下的。   当时秦星羽还闪着那双毫无困意的大眼睛,跟他开玩笑说:   “我要是以后瘫痪了,用不着你养我,雇个人照顾我就可以了。”   “那就雇我呗,岗位内部消化。”   彼时他用手肘撑着床,低头看着身下的少年,又怕压到了对方,不敢有大动作。   秦星羽那对越是在深夜里,越是扑闪着撩得人心痒痒的颀长羽睫,像小扇子一样扇动着,定定地望着他,没说话。   俞笙在对方身边同样侧躺下来,将人浅拥在怀,商量着:   “要不,我考个护理证?专业的那种?”   当晚秦星羽依旧没回答,不多时,服下的安眠药已经开始发挥,明明困得迷迷糊糊,那双修长纤细的手指还非要伸进被子里,揪着他衣领。   撩得俞笙一个半压上来,把那双手捉住了。   都这样了还玩火?!   是非得逼他干出来点不是人的事儿是不是?   而后俞笙将不肯好好睡的人紧按在怀里,硬是没让人再乱动。   ……   就这个身体状况,今天还要拍吊威亚的打戏,俞笙坐在劳斯莱斯后排,在安大经纪的添油加醋汇报下,神色沉冷,一言未发。   这他还管不了了是么?!   第五次从威亚上下来时,秦星羽其实也已有一点接受,这几个从前对他而言的简单动作,他现今的确是做不到了。   “导演,对不起。”   羽睫低垂的少年,额前那细碎而带有层次的刘海,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湿,即便是身上痛得几乎站不起来,从威亚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仍旧是给导演和工作人员道歉。   承认自己的固执坚持,给大家添麻烦,耽误时间了。   导演和几位武术指导安慰了一会儿,才试着开口:   “要不……让替身试试吧?”   确实是他们剧组低估了秦星羽的腰伤严重程度,没想到才不过几天阴冷潮湿的气候,就拖得拍不了了。   这一回秦星羽只思索了几秒钟,便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些年来,倔强的少年也已在冰冷的现实下,敛了些许锐气与锋芒,开始学会了一点点接受与妥协。   工作人员立即让替身和威亚老师重新筹备,今日的拍摄的确有些超时了,他们得赶在日落之前,把这几场戏拍完才行。影视基地寸土寸金,这块场地明天已经有其他剧组预定了。   俞笙已然从车里下来,于众星拱月中进了片场。   知道秦星羽不愿意他插手自己的工作,因而他一度尽可能地不发表意见,忍着担心与焦灼,以及把人群里那站都站不稳的少年抱在怀里的冲动。   此刻直到围着的人群散了大半,各忙各的事去,只剩下一众来检查秦星羽状况的医护,俞笙才不动声色上前,在秦星羽休息的躺椅旁蹲下,凝视仍旧蹙眉忍痛的人,低低地问:   “我可以试试做替身么?”   那一瞬,不只工作人员震惊,即便腰伤痛得眼前阵阵眩晕的秦星羽,也抬起那疑惑又茫然的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   千亿集团大总裁要不露脸给他做替身?   刚才他吃了医生给的什么药?不会是吃错了出幻觉了吧?   “可以么?”   看得出对方似乎没大懂,俞笙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秦星羽拍戏自来不愿意用替身,那么在如今不得不用的情况下,换成他俞笙来替,会不会对方心里觉得好受一点?   片刻之后,秦星羽垂下那双颀长浓密的羽睫,点了点头。   剧组员工们仍旧没反应过来,曾经与秦星羽同咖位、而今更是升级为资方的小俞总,愿意哄心上人开心,免费做替身?   这对于整个剧组而言,都是泼天的好事儿!甚至可以剪花絮留着到时来一波宣发。   与此同时,秦星羽在躺椅上缓了好一阵,总算稍微能动弹了,俞笙将人送回房车,才去拍戏。   尽管自打退圈后,俞笙就再没拍过戏,但作为曾经唱跳俱佳、演技一流的组合队长,他底子还在,曾经也是扛过爆款票房的。   更何况,舞担出身的他,少年时更擅长打戏。   即便当今一些年长的导演和制片人,不怎么喜欢用偶像出身的流量小生,大多还是更倾向于专业科班的演员。   但不乏一些武术导演,更愿意用他们这些出道的组合舞担。   毕竟他们从小练舞,肢体舒展协调,拍打戏身形好看,一些有难度的动作也是一点就透,交流起来省心。   俞笙当年就属于这一类,格外受武术导演青睐的舞担。   不多时,小俞总换上了衣服,绑上了威亚,当替身去了。这两年从未主动出现在镜头前,而今给自家心上人当替身这件事,他觉得也挺有趣的。   秦星羽此时已服了强效止痛药,在房车里休息了一阵,缓了过来。   他精神状态还好,这几天除了腰伤之外,也没犯别的毛病,于是此刻止痛药的药效上来一点,不至于疼到冒冷汗了,在车里又呆上一会,就呆不住了。   冬日里的房车暖风开得虽足,但他嫌不透气。   时川把后排的车窗全打开了,于是秦大明星趴着车窗往外看了一会儿。   明明这南方古镇冬日的微风,也算沁爽怡人,甚至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那么一丝凉意,可秦星羽还是觉得不舒服气闷,想要下车。   也不知道是真的透不过气难受,还是车上这个角度,看不见俞笙拍戏。   南方阴沉的隆冬时节,地面没有随时容易滑倒的冰雪,今天又不算冷,还难得地出了一会儿太阳,阳光正暖洋洋地倾洒在片场。   因而安辰也没限制自家艺人的活动范围,想着难得精神好点,想下车看拍戏,便让下去了。   但是到片场近处看俞笙拍戏,秦星羽又不大站得住,虽然药物的作用下,他这会儿腰痛得没那么厉害了,行动却仍旧受限,肢体不太灵活。   即便如此,也不耽误秦大明星非要装酷耍帅地从车上跳下来,结果帅不过三秒,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地上,幸好时川及时扶住了。   此时俞笙正拍着几个替身镜头,是当年拍打戏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秦星羽走不到太近,在片场圈外站定,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吊着威亚身形帅气的俞队长。   这一场结束后,俞笙便过来了,径直穿过人群,动作轻盈地一把将非要坚持站着眺望片场的秦星羽,打横抱起,放在那暖融融的躺椅上。   自家这位不肯在车上好好呆着,非要看他拍戏,他也没办法,只能由着。   他后面还有好几场替身戏,这会儿借着休息间隙,将秦星羽在躺椅上安顿好,还趁人不备迅速地偷亲了一下。   秦星羽懒得和他计较,反正姓俞的有事没事占自己便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几分钟后,有工作人员来请小俞总拍下一场戏了,秦星羽微微扬眉浅笑着,平日里性子冷冷清清、不爱开玩笑的少年,此刻翻动着那塑料休闲桌上,被阳光晒得同样暖融融的纸质剧本,不疾不徐地向俞笙开口:   “替身大人,辛苦了。”   俞笙已经原本起身要走身影,忽然顿住,回头俯下身来,双手按着对方的躺椅扶手,眉目顷刻间染上几分戏谑与玩味的笑意,低声问:   “有奖励么?”   他给对方当了好几场替身,甚至可能还得拍好几天,总该有点奖励吧。   奖励?……秦星羽陷入思索。   也不知道是自己多年的心理障碍,使得理解和表达方面,仍旧有点欠缺;还是俞笙的这句话,问得太过于跳跃,以至于秦星羽发觉自己接不上梗了。   他一时半会儿没想明白怎么回答。   当下眼见工作人员,已是第二次来请小俞总过去了,拍摄场地道具也一应备好,奈何小俞总本尊仍旧撑着他的躺椅扶手,大有一番不得着个满意回答,偏不起来的意思。   工作人员也不敢打扰,资方大人甘愿自降身价当替身,耽误那么一两分钟,谁敢多话?!   秦星羽眼见大家都在等着,他也着急,最后实在情急之下催促了句:   “晚上再说。”   俞笙似乎秒懂,温热的气息还特意在他耳畔吞吐着,仿佛一字字刻意强调般,浅笑着重复了句:   “好,晚上再说。”   而后小俞总转身大步前往片场,干净利落不留一片云彩。   躺椅上的秦星羽怔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对方听到的“晚上再说”,和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他是指晚上收了工,再探讨奖励的事,不是晚上要那啥啊!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哒,明天也有万字!~ 第151章 度假计划   尽管秦星羽也知道, 俞笙多半也就是逗他玩而已,没说晚上非要办了他。   但分明现在调戏他都不带犹豫的了!   ……   俞笙这替身戏一拍,便拍了三四天, 每天收工回酒店时,时候都已不早。   尽管这几天,秦星羽半数以上的时间相对咸鱼, 打戏都是俞笙替拍的, 即便如此, 身体状况不好的缘故,单是在房车上坐着,他依旧觉得累。   而某位小俞总,居然还有精力在每天当完替身之后,准备专辑。   俞笙一直打算在春节之后, 发张新专辑。   尽管世人皆知俞队长已经退圈了, 但谁让今年秦星羽闲着没事写了好几首歌,秦星羽写的歌,他还是想唱。   因而一到南城, 俞笙把集团年底的工作忙完,便又租了间录音工作室,白天拍完戏, 晚上闲时录会儿歌, 跟音乐方面的合作方进行一些沟通。   反正杀青前, 秦星羽也不让他碰,天天守着只能看不能碰的心上人,不录歌他还能干嘛!   那晚秦星羽洗漱罢, 从浴室出来时, 手机上的时钟已然过了零点, 他洗澡前服了安眠药,这会儿有些困了。   这几天他刚刚换了药,市面上的安眠药就那么几大类,隔一段时间不管用了,就让医生给换一种。   前些时候服的唑仑类药物,他嫌半衰期长,白天药效也代谢不尽,影响拍戏状态,于是又让医生给换回了唑吡坦。   现下好了,虽然白天拍戏精神百倍了,副作用是:他晚上又开始间歇性地断片儿了。   当下他已经吹干了头发,抱着被子缩上了床,看着俞笙还在套房的客厅里摆弄吉他,于是他又从床上下来了。   他知道俞笙这段时间忙,白天集团时不时地开个线上会议,还给他当了好几天替身,晚上还要准备专辑……   于是此刻穿黑白拼色修身睡衣的少年,踩着毛绒绒的小熊拖鞋,从卧室出来。   重又回到客厅里抱着吉他的俞队长面前,清冷队友分分钟上线,不容置疑地命令了四个字:   “不许熬夜。”   平时他熬夜的时候,俞笙总是说他,现下可算给他逮着了一回。   一向自律的俞队长,近来熬夜确实频繁了些,他得管管,他可知道长期习惯性熬夜,造成失眠之后是什么感觉。   俞笙将吉他放到一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染上了半分浅笑。   平常都是他管别人,管下属管乙方管队友,而今,他就喜欢这种被秦星羽管着的状态。   秦星羽才不乐意管他!   他们现在就是个一夜情的队友关系,勉强算是情人,又不是他正八经儿的官宣男朋友!   但也不知是这昏黄的落地灯氛围过于暧昧,还是对方用吉他弹奏的两三声曲调过于深情,亦或是今晚他服用了有点断片儿副作用的安眠药。   总之,他没再多发一言,而是不疾不徐地上前,冷冷静静地把俞笙怀里的吉他拿走,放到一边。   而后难得地主动跨坐在了对方腿上,双手还扶住眼前人的肩膀稳住身形。   俞笙怔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福利,贴紧的身体,以及一抬头就可以吻到的冰凉而柔软唇畔,让自持隐忍了小半个月的俞笙,忽然觉得这室内空调的温度有点高了。   他明明答应过秦星羽,在剧组工作的日子里不再胡作非为的。   可是真的好难忍住!对方都主动坐自己腿上了!   此刻的俞笙,恨不得将每一寸肌肤都与对方严丝合缝地贴紧了,连那轻薄的缎面睡衣,都觉得碍事多余。   不知不觉中,他双手卡住怀中人的腰,勉强控制着想要往下按的冲动,可偏巧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还乱动,攀着自己脖子的手也不老实……   也不知是不是坐不稳当,乱蹭乱贴的。   明明服了药,困得眼神都开始涣散了的秦星羽,就是不肯睡,非要窝在他怀里。   “就这样,不准再动了。”   沉声警告着,俞笙微微用力,将人固定在自己腿上,还威胁性地往上顶了顶。   他不是开玩笑的,再闹腾他可真要就这个姿势,把人给办了。   怀里小猫一样的少年,似乎也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不过秦星羽一点也没带怕的!   而是此刻仍旧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他,似是感觉到了身下对方身体的微妙变化,那双掩映在额前刘海之下的眉宇,还不满意地蹙了蹙。   俞笙气得不行,还蹙眉?还不高兴?自己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他?   俞笙发了狠,狼王上线般,用牙齿撕扯着对方睡衣领口的一颗扣子,深夜里的低语染上了显而易见的磁性:   “杀青之后想去哪里度假?”   他必须找个什么事儿聊,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保不准对方接下来两三天,都出不了工。   非但出不了工,可能都下不了床。   如今秦星羽腰伤还犯着,他说什么也不能当那个禽兽。   秦星羽任由对方的牙齿咬开自己的睡衣领口,在锁骨间磨牙般轻轻地作乱,还真就凝神思索了一番:   “西藏?”   头脑不大清醒地给出了个提议,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大能飞北欧。   当下俞笙已经将他睡衣的领口扯开了半边,温润炽热的唇畔贴着少年琉璃般冰凉的身体,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就贴一贴,借怀里人天生偏低的体温,给自己降一降火。   见对方不说话,秦星羽也不知道是由于人家俞队长占着嘴,没空回答,还是不满意他的提议?   于是他想了想,又换了个目的地:   “新疆?”   俞笙说到底,还是收着的,没再往下吻,身子也没再往上顶,而是顺着少年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路贴着,力道特意控制得轻。   知道对方明天还要拍戏出镜,不能留下红痕。   即便如此,秦星羽也更加坐不稳当了,轻颤着微微仰头,呼吸有点儿乱,要不是对方双手依旧在他腰间撑着,他几乎坐不住。   “青……海?”   见俞某人依旧没回答,他又换了个提议,其实去哪度假,他并不十分在意,反正他也没什么力气游玩,不过是换个别墅躺着而已。   不料下一瞬,俞笙忽然往上,直接将人的唇给堵住了,绵延而长久的深吻,直到秦星羽开始喘不过气,整个人也软了腰身。   虽然他们之间只做过一次,但吻可吻过好些次了,直到现在,秦星羽还没学会调整呼吸以及换气。   这委实不像一个主唱的功底。   一吻过后,他身子几乎直不起来,他本来腰就疼着,坐不了一会儿,此刻被对方双手托着,才勉强没趴下。   “连接吻都不会喘气,还去高原?”俞笙浅笑着甩过一句。   俞笙是肯定不会带他去高原的,别看他如今的哮喘病情平稳,跟正常人一样,但医生早就叮嘱过,高原低氧环境下,指不定出什么危险。   秦星羽赌气般冷冷盯了对方一眼,他生气不是由于自己的几个提议都被否决,而是对方刚才那个吻,明显过于强势了。   比以往时候都用力,时间太长,吻得太深,以至于他有点受不住了。   他如今十分庆幸,早就事先跟对方约法三章,这部戏杀青以前,他们不准再上床。   要不然估计这部作品,春节前没准儿杀不了青,那可就事关重大,不是他们一个两个人能解决的了。   秦星羽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分分钟跑偏到哪儿,不得不说刚才俞笙的那个吻,的确时间有些久,以至于他现在有点缺氧。   再加上安眠药的作用,他此刻觉得大脑的运转,也随之慢了几分。   下一刻,俞笙就着这个对方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将人抱起来了,径直走进卧室,轻放在那舒适宽敞的大床上。   顿了一会儿,才忍住想要直接压上去的冲动,转而将人裹进被子里。   “乖,睡觉。”   秦星羽意识昏沉间,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对方在耳畔这句不容置疑的低语。   他药效的确是上来了,一沾枕头就迷迷糊糊地陷入混沌,原本攀着俞笙脖子的手,也无力地下滑,在遁入深沉的睡眠前,下意识地换了个姿势,攥着对方的衣角。   俞笙起身的动作顿住了,低头看着怀中人拽着自己衣角的修长手指,这意思是不让他走?   邀请他在这睡?   天知道原本这几天,他们都是各回各屋,他今晚没打算睡秦星羽的房间啊!   这两天他的确是有点把持不住,从前睡在一张床上时,还能以他们是队友为由,不能逾矩,说服自己放下那些带颜色的念头。   可如今他们做都做过了,再跟秦星羽睡一张床上,还要给自己强灌鸡汤,说服自己当个君子。   俞笙觉着,这难度着实有点儿大。   对方几片安眠药下去,睡得啥也不知道,可是他呢?他呢?   谁来关注一下他俞队长此刻的感受啊!   ……   秦星羽这几天只拍了几场文戏,打戏的远景基本都是俞笙替的。   难得轻松的日子里,他每天在片场听导演讲讲剧本,跟前辈们学习学习,清闲之下身体缓过来一些,也有心力跟景小延和冯曳他们几个玩闹了。   这部戏里年轻人多,工作氛围也热闹。尤其这几天来,素来高冷严肃的小俞总亲自下场当替身,一下子仿佛亲民了不少。   更何况拍摄之余,明明前几日还穿西装的小俞总,而今换上一身演出服,也会跟景小延他们几个兄弟玩乐打闹,更是让工作人员们大叹活久见。   这两天下了一场小雪,南方的雪落地即融,堆不成雪人也打不了雪仗,但秦星羽明显来了精神,不但下了房车跟景小延他们一块在雪里玩,还闲着没事撩人家已经准备绑威亚开工的俞队长。   让俞队长反手一个抱摔,给撂在那铺了绿幕布的厚厚海绵垫子上了。   把人放倒时,俞笙还特意细心地,一手护着头,一手托着腰,确保磕不着碰不着。   谁让他家这位大明星,总是认不清自己的战斗力,非得时不时地挑衅一下,非得等他亲自证明给对方看看,谁才是拍打戏的王者。   秦星羽的确是没觉得自己干不过俞笙,小时候他俩也时不时地打闹,有输有赢,也没注意对方究竟手底下是不是留了情。   反正有限的几次把他撂地上的时候,倒是与现今如出一辙地护着,没让他真摔着。   以至于他现今都有种错觉,自己是干得过俞笙的。   尽管被事实狠狠打了脸。   当着全剧组无数双眼睛,被压在那巨大的绿色海绵垫子上时,秦星羽气急了。   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挣不动推不开,最后被俞某人在那海绵垫子上,一动不动地压了一会,打横抱回了房车。   秦星羽非常不服气,偷袭俞笙失败,他心安理得地将其归结为自己身上有伤,四肢不怎么好使的缘故,反正不代表他真实的战斗力。   俞笙那边筹备拍戏去了,秦星羽便缩在房车最后一排的角落,吹着车里温度适宜的暖风,将车窗开了一半透气。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向外张望着,看片场忙碌工作的人群,欣赏这南城郊外的冬景。   这个时段房车上没什么人,时川找剧组的服装师拿下一场戏的衣服去了,几个执行经纪和宣传也在别的车上忙碌。   倒是他们辰哥,在车外不远不近地站着,一手叉腰一手举着手机,原地徘徊着打着电话。   一看安大经纪那笑得眯成一条缝的浓眉大眼,就知道电话另一头是家人。   秦星羽用那修长苍白、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扒着车窗,仔细聆听着他辰哥大嗓门的电话。   “哎呦我去,锦锦考得不错啊!不愧是我闺女,等爸爸回家给你带礼物啊!一定的,必须拉钩!”   “爸爸还在外地工作,得过些天回去,你先和妈妈在家写寒假作业好不好?等春节爸爸就回去了啊……”   长得人高马大,气场十足的安辰,是个女儿奴,这也是让秦星羽这些年来,对他辰哥颇为好奇的地方之一:   似乎看起来是个比较稀有的父亲。   当然,人家安辰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父亲罢了,爱孩子爱老婆爱家庭,只不过在秦星羽的世界观里,不太知道所谓的正常父亲什么样。   思索间,他辰哥电话另一头似乎换了人,不像是对着小孩子说话的语气了。   “哎呀媳妇,你跟锦锦好好在家呆着吧,探啥班,这破地方湿冷湿冷的,还没暖气,我这一天天忙得连轴转,顾不上你们娘俩。”   “我哪天天在房车上闲着玩手机了,在车上呆着我也是忙对接工作,再说了,我这拍戏今天上郊区,明天进山的,带锦锦来也不安全。”   秦星羽听明白了,安辰的家属想借着孩子放寒假的时间,带娃来探个班,不过他辰哥似乎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其实他们临杀青前这一个来星期的拍摄,已经不需要进山,或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了,取景基本都是小镇上的湖畔码头、青石板巷子之类。   他知道安辰不愿意让家人来,是怕耽误工作,分不出神来照顾孩子和他。   这些年来,在安辰的人生中,相当于带俩娃,一个是自己亲孩子,一个是秦星羽。   虽然一个是家人一个是工作,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说对哪个照顾得更多些,还真说不好。   秦星羽其实也有些想念锦锦小朋友,有大半年没见了,不知道这孩子又长高了没。   锦锦是他唯一见了不怕,甚至还挺喜欢的小孩子,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归根结底是由于安辰对他好。   于是等他辰哥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时,他隔着车窗向对方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让锦锦来剧组里玩。   安辰打电话的位置,距离他这房车虽然也就十几步远,但他如今体弱没什么力气,即便恢复了语言功能,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也没办法像他辰哥那么大嗓门地喊话。   于是他只好重操旧业,捡回了手语交流。   安辰看明白了,走回到车窗近前:   “哎呀,那么一点小孩儿,那不添乱么,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准备下一场戏去。”   “我想跟她玩。”   小声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秦星羽的意思很明确。   他知道安辰也想闺女了,可以让家人带闺女来探班,他不怕、也不介意的。   安辰放下手机,站在房车地下,叉着腰陷入两难。   两个多月没见着闺女了,确实想得不行,越是临近年关,思念越是汹涌,他一个三十几岁的糙汉子,想闺女想得这几天都有点失眠了。   但要是让家人来探班,他还真怕影响了秦星羽,毕竟他身边带的这个小艺人,也不是什么正常孩子。   纠结的功夫,俞笙已经拍完了几个镜头,稍事休息回来喝口水的间隙,远远地听见了三言两语。   小俞总干脆利落地上了房车,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小半瓶矿泉水,驾轻就熟地揽过秦星羽的身子,朝窗外站着的安辰开口:   “让锦锦来吧,我们没事的。”   人神勿近的小俞总,居然难得宽容地发出邀请,安辰也是委实没想到。   俞笙赶着拍戏,临下车前,还不由得轻吻了吻秦星羽的耳垂鬓角,引得怀里的人身子微微僵了僵。   明明也没几分钟休息时间,非得将人抱着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把人家亲得呼吸微乱,小俞总才心满意足地下车。   留下秦星羽一脸错愕地怔了半晌。   俞笙现在亲他都不避人了?至少是不避他们辰哥了?!   ……   既然秦星羽和俞笙都双双开口,安辰在又经过两天的矛盾纠结后,到底还是同意了媳妇带孩子来剧组探班。   反正这戏还有一个星期就杀青,家属来呆上几天,应该也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事实证明,安大经纪此前的担忧实属多虑了,秦星羽非但不怕他家锦锦,还一如既往地跟小姑娘玩的不错。   白天拍摄间隙,要么在房车上,要么在片场休息区的塑料桌椅,秦星羽跟锦锦小朋友俩人,或是搭公主城堡,或是玩小火车,引得剧组中人格外关注。   不时还有统筹和场记们不大相熟的员工,悄悄地八卦着:   “那小姑娘好可爱啊,谁的孩子啊?不会是小羽的什么人吧?我看小羽一直带着玩。”   “那是秦星羽他经纪人的女儿,孩子妈带着一块来的。”   “我看秦星羽跟这小孩玩得还挺好,不是之前都说他不喜欢小孩子么?小时候还传过虐待弟弟什么的……”   “嘘……谣言!你看这不跟带自己孩子似的么?”盐善廷   ……   对于秦星羽无法和小孩子相处的传闻,这些年来一直时不时地掀起一波,对此他本人已然不在意了。   他也的确是不怎么能够跟小孩子相处,只是安辰家的锦锦是个例外而已。   正值片场午休,他跟锦锦在那遮阳伞底下的塑料桌前,搭公主城堡玩,安辰和俞笙一边一个陪着,桌上还摆满了锦锦妈妈给买的各种小零食。   秦星羽其实不怎么喜欢玩公主城堡积木的,他还是更喜欢男孩子玩的那一类小汽车和高楼大厦,这会儿陪着锦锦玩了一会,也累了,看着桌上那花花绿绿的果冻,有点动心。   他好多年没吃过果冻了,常年的自律使得他几乎不碰任何零食,这两年来心理出现严重的问题,影响了味觉神经,才会偶尔想吃一些甜点零食。   此刻他看见锦锦手边的果冻,好看又好吃的样子,想伸手。   不过他这手刚伸出去,还没碰着那果冻,抬眸间对上他辰哥的目光,当即便缩回去了。   当着人家爸的面,跟人家一年级的小朋友抢零食吃,好像不怎么合适。   安辰哭笑不得地扶额,也不知道自家这艺人究竟是怎么个脑回路,想吃就吃呗,让他看见了还缩手……   “哎哟,至于么,你吃呗,那就是给你俩买的。”   他辰哥忍不住地吐槽,的确那零食就是自己媳妇买了,给大家一块吃的,还特意多买了不少。   要知道他和俞笙根本不爱吃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也就秦星羽偶尔能吃那么一点,还跟吃猫粮似的,一个二十几岁的男生,没锦锦能吃。   当下,锦锦也十分懂事地从一袋子五彩斑斓的果冻中,排除了粉色和橙色,挑了个男孩子大概会喜欢的蓝色,递给秦星羽,浅浅地笑着:   “小羽哥哥,给你。”   秦星羽迟疑着,还没等想好该不该接,俞笙已经替人接了过来。   看起来跟果冻这玩意毫不沾边的小俞总,此刻将那晶莹剔透的大果冻打开,用配套的透明小勺盛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秦星羽吃,一点也没耽误对方专注着陪锦锦搭城堡。   只不过锦锦小朋友扭头看在眼里,紧跟着扬起粉嘟嘟的小脸,甜甜地撒娇:   “俞笙哥哥,我也想要你喂。”   别看俞笙平时一副高冷模样,锦锦小朋友还真不怕他。   “让你爸喂。”   俞笙真心实意提了四个字的建议,他手上的东西,只喂秦星羽。   锦锦也不介意,小姑娘性格好极了,拿了个粉红色的大果冻,扭头递给自己老爸:   “爸爸,我也想要你喂我吃果冻!”   安辰深吸了口气,将果冻一点一点地撕开,差点没一个恶作剧直接扣自家闺女的丸子头上……   都多大了,吃个零食还要喂!   当然,至于安大经纪在心底吐槽的,究竟是自家闺女,还是对面坐着的那俩,就不好说了。   难得放晴的冬日午后,道具置景还在筹备,这边秦星羽也仍专心带着锦锦小朋友搭城堡,远处那位美女执行制片人小姐姐过来了。   小姐姐来时,先是有礼貌地“俞总”、“安总”挨个叫了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秦星羽身上,特意压低了声音:   “小羽,片场外面来了俩人,说是你家亲戚,你今天约了什么人来探班吗?”   秦星羽疑惑,怎么又有亲戚来见他呢?该不会又是宋雨画来了吧?   凝眉思索间,俞笙已沉声抬眸:   “什么人?”   “一个老太太,能有六十岁了吧,身边带了个男生,管她叫姨。”   回答小俞总问题时,执行制片小姐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措辞谨慎。   秦星羽更不解了,他家祖辈的老人们都不在了,没有这个年貌的亲戚。   见对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执行制片小姐姐试探着问:   “有没有可能……是粉丝啊?”   言外之意,要是粉丝,剧组就不客气直接撵走了。   的确以秦星羽的人气,无论在哪,都时不时地有一些私生粉来冒充亲友,就在前几天,剧组还识破了个冒充秦星羽表哥的男粉。   不过这回,秦星羽觉得不是粉丝。他的粉丝大部分是姑娘,也有一小部分男生,他有女友粉、姐姐粉、CP粉、阿姨粉、男粉,但似乎真的没有奶奶粉!   他不是招奶奶粉喜欢那一款的。   出于好奇,他安顿好锦锦,打算跟执行制片小姐姐过去看看,俞笙跟着起身,安辰也不放心,嘱咐了锦锦自己玩会儿,也一块过去了。   锦锦乖巧懂事地自己拼公主城堡,连笑容都暖暖地像个小公主。   走近了片场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秦星羽没往前挤,因为站在脚下这个小土坡的高度,他已然一目了然。   此刻正跟他们制片人和导演说着话的,是位两鬓斑白的短发老太太。   确实看上去有六十开外了,穿了件肥肥大大的黑棉裤,裹了件军大衣,正微微躬着腰,赔笑着跟他们剧组领导说话。   秦星羽认出来了,的确是他家亲戚,他六姑,就在几个月前,他家的画堂传媒濒临破产后,亲自把他爸接回老家的那位,那时候在机场匆匆见过一面。   至于他六姑身边跟着的年轻男人,个挺高,小寸头,穿了身迷彩裤外加大棉袄,看模样挺木讷少言的。   秦星羽不认识,他估计是自己诸多表哥中的一位,这回该是真表哥。   此刻他这位六姑满面堆笑着,说话的嗓门倒是不小,是个中气十足的老太太,以至于秦星羽离着这么老远,都听清了:   “我们家小羽是大明星,听说是在这拍戏,我是他六姑,我们姊妹六个外加他爸,我这回来啊,是受他爸委托,来看看他。”   “这不是要过年了么,他爸在家天天念叨呢,让我来问问孩子,哪天回家过年,这年货都准备好了。”   “我们老秦家啊,个个都出类拔萃,看这回我又给你们带来一个,我三姐的儿子,是小羽的表哥。你们看这孩子长得多俊,看在小羽的面儿上,能不能给安排个角色演演?”   “保不准将来又是个大明星呢,我们也不要多少工资,管吃管住就行,这将来要是火了,你们不白捡个大便宜么?”   ……   秦星羽听明白了。   只不过,比起几个月前在机场那次碰面,他淡定多了,底气也足多了。   此刻高高地站在人群之外的小土坡上,跟剧组其他伙伴们一块当吃瓜群众,仿佛看的是村口哪位老乡家的热闹般,一点也没觉着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尽管秦家几个姑姑,年轻时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便如今他六姑上了年纪,头发微白,也是个漂亮的半大老太太,但秦星羽对她委实没什么好印象。   也不单单针对他六姑一个,秦星羽对他那几位姑姑,都没什么好印象,甚至于从小到大都分不大清她们姐妹六个。   记忆里鲜少的几个片段,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偶尔春节跟他父母去一趟他父亲秦耀堂的老家。   他是在母亲家乡出生长大的,也把母亲的家乡当做自己的家乡,至于父亲的老家,他并不熟悉,也没去过几次。   那些年他也分不清是哪个姑姑了,教育他的母亲,说嫁到他们秦家来,就得入乡随俗,这边的家务活都是女人干,男人不能沾手,更不能进厨房,要不然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还说不能给爷们和孩子吃剩饭,家里要是饭做多剩下了,只能自己吃。   除此之外,似乎还提到过他的哮喘,说他爷爷就他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惦记得很,让他爸妈平时趁着在大城市方便,带他多去几家医院看看,看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趁着夫妻俩年轻,再要一个,还要男孩。   那时候他的母亲虽然是养女,那也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哪受过这气?   原本还萌生过那么一点生个二胎的念头,思量着最好再生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回去之后连这念头也打消了。   不生了!非但不生娃了,还三天两头让秦耀堂吃剩饭,新鲜的饭菜留给娘俩吃。   ……   而今秦星羽看见他六姑,着实是没有任何见着血脉相连亲人的想法,看了一会无聊了,甚至想回房车休息了。   他们剧组临近杀青,确实这几天有一些新增戏份的补拍,需要找一些面生的小演员出镜,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打着他的名号,往剧组里塞人。   当下他闪着那双疑惑懵懂,演技一秒钟上线的清亮大眼睛,跟执行制片小姐姐表示:   “萌萌姐,那不是我亲戚。”   得着这么个准信儿,制片团队就好办了,直接赶人就完事儿。   尽管实际上,剧组大多数人对于这来探班的一老一少,多半心知肚明,猜到大约是跟秦星羽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   但既然秦星羽本人不认,那就当不是处理。   望了一眼远处仍旧絮絮叨叨,卑躬弯腰跟剧组领导说着好话的老太太,俞笙同样沉声吩咐:   “加派几个安保人员,持续到杀青。”   “好嘞。”   安辰立刻就去办了,秦星羽家里的社会关系复杂,越是在这临近杀青的关键节点,越是得提高十二分警惕。   回到自家团队的房车边,锦锦仍旧乖巧地一个人搭着公主城堡,秦星羽俯下身,望着小女孩星星般的大眼睛:   “锦锦,我们回车上玩好不好?”他有一种预感,他六姑一会得闹。   “好!”   锦锦几乎是没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她最喜欢和秦星羽玩,也最听秦星羽的话,有时候连她爸的话都不听,但偏听小羽哥哥的。   见对方折返回来就要上车,俞笙敏锐察觉异样:   “累了?”   秦星羽犹豫了两秒钟,点了点头,还小声地加了句:   “我腰疼,也有点胸闷。”   俞笙第一反应是见着亲戚,让他条件反射地不舒服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刚才在塑料阳伞底下,陪锦锦玩得太久了,那个椅子坐久了容易让他腰疼。   总之秦星羽是极少会主动说自己不舒服的。   俞笙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就要抱人上车。   秦星羽窝在对方肩上微微仰头,双眸之中忽然掠过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回答了一个字:   “不。”   不要俞笙抱他上车。   他其实一点也不难受,刚才坐了一小会,确实有些腰疼,不过可以忽略不计。至于他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怕吓着锦锦。   当下他非但不让俞笙抱,还转过身来就要把锦锦抱回房车。俞笙见状,立马将小姑娘给抢下来了,亲自抱着,当先一步上了房车。   谁也不知道这俩人闲着没事抢孩子玩是为了啥……   俞笙不可能让秦星羽抱小孩子,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不舒服,但抱孩子这么个沉重的活,万一腰伤真累犯了,他可心疼。   晌午的阳光正暖,锦锦在房车里又吃吃玩玩了一会,睡着了。安辰和时川他们还在车外面忙着,眼见着十来个保安也没能拦住秦家六姑。   非但没能拦住,还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得罪了老太太,以至于老太太脾气一上,果然闹起来了。   更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是秦星羽的房车,还越闹越往车这边靠。   她身旁那看着三十来岁,挺内向的外甥,还尽力劝了几句,也没劝住。   连亲人都劝不住,更别说这些左右为难的保安了,拦是拦着,但谁敢当真动手啊?   人家要直接往地上一躺,无论换了谁,等着赔光家底吧。   秦星羽此刻内心毫无波澜,相反还将房车后排的窗子开了大半,吹着车里的暖风,呼吸着外面清爽的空气,趴在车窗上,继续看热闹。   看他六姑越过了一层又一层保安的人墙,挤到车前面十几步远的位置,从几个月前机场的破口大骂,到刚才对剧组领导的百般讨好,此刻则分分钟切换成了声情并茂地卖惨……   秦星羽觉着,真要硬往剧组里塞人,应该塞的也是他六姑,不是他表哥!   他六姑演得太好了,人家可就一初中都没念完的农村小老太太。   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哀叹:   “小羽,我是你六姑!你出来见见六姑吧!过年了,你爹身体不好,想你了,想让你回家看看,手里也没钱,养老金还不到岁数,小羽啊,你就去看看你爹吧……”   “还有啊,你能不能联系到你妈,给你妈带个话!你姑姑们啊,都盼着她回来,把你两个弟弟也带回来,跟你爹一块好好过日子,伺候伺候你爹养老,将来你不也省心么……”   “这是你三姑家的表哥,今年年初干活的工地关了,在家呆了快一年了没找着活干,上顿下顿吃馒头咸菜,你就给想想办法,找条出路呗,要不然这媳妇都讨不上啊……”   ……   饶是秦家六姑吵得厉害,也没能把车上睡着了的锦锦吵醒,秦星羽回望了一眼小朋友质量超好的睡眠,羡慕极了,他在十岁以前,睡眠质量也是这么好的。   由于近来心态不错的缘故,他六姑在车外面这么闹腾,秦星羽也没受丝毫影响,反倒依旧趴在车窗上,闪着那对灵动大眼睛,还跟老人家对视。   对视了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   明明大白天的,他也没吃安眠药,怎么就困了呢?   他六姑的说话音调太一致了,情绪饱满但没有什么起伏,跟念经似的……   这是他在陷入昏沉前,最后一点带有专业度的思考。   身后一只有力的手臂试图轻轻将人揽过,再把窗子关上。   “乖,歇一会,不看了。”   俞笙说话间侧过身来,还没等上手抱,忽然就看到趴在车窗上的少年,那双小刷子一样的浓密睫毛安然垂下,连眨都不眨一下。   呼吸清浅而平稳,明显是睡着了。   夜里都没睡这么安稳过。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啦,么么么么哒~   后天见!   感谢在2023-12-23 00:00:00~2023-12-2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10瓶;丶言言言sun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密室逃脱   俞笙没动趴在车窗上睡着的人, 而是轻轻将对方外套的帽子给扣上了。   秦星羽这一觉睡得不错,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六姑和表哥已经让小俞总派人给撵走了。   他是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醒来的。   彼时俞笙微微蹙眉, 遵医嘱平时秦星羽的手机静音,有效避免了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或是信息惊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给调成振动了。   信息来自同组一位关系不错的小演员, 说是有朋友在影视城里新开了家密室, 请大家过去体验体验。他们打算今晚收了工, 约上冯曳,以及同组的小伙伴们组个恐怖本,还差三四个人,问他要不要一起。   秦星羽想了想,打心底是想去的。他如今精神状况恢复了大半, 还挺想尝试点刺激好玩的东西。   于是他还扭头向俞笙发起邀请:“晚上我们去玩密室逃脱吧。”   俞笙无奈, 没忍住伸手顺了一把对方刚睡醒,额前几根飞起来的发梢,不动声色反问:   “不累了?”   秦星羽笃定地摇头, 小睡了二十分钟,他现在一点都不累了。   “辰哥不会让你去的。”   俞笙打算再拼力一搏,说服自家这位心里没点谱的人。   秦星羽认真抛出了解决方案:   “我们可以收工之后偷跑, 叫上时川一起。”   俞笙无语, 一把揽过眼前人那发梢乱飞, 毛绒绒的脑袋,微微用力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行吧,那就一块去吧。   大概谁也想不到, 素来一丝不苟、眼里容不得半分沙子的小俞总, 收了工跟秦星羽一块从经纪人的眼皮底下, 偷跑去玩密室逃脱?!   秦星羽还不由得抬眸看了看对面座位上,睡得正熟的锦锦,要不是恐怖密室禁止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参加,他甚至都想把锦锦带走。   俞笙是真那自家这位没办法。   傍晚时分,秦星羽收了工,带上俞笙和时川,跟冯曳他们几个,组了个密室逃脱八人局,硬生生从安大经纪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安辰气得不行,彼时他刚跟制片人对接完第二天的拍摄,把老婆孩子派人送回酒店,又接了个商务合作方的电话。   结果就这么几分钟没顾上的功夫,人已经跑没影了,还把平日里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助理时川也给拐走了。   他们辰哥转头就想打电话给小俞总告状,没想到这电话还没等拨出去,手机上先收着了一条俞笙亲自发来的信息:   “我跟小羽一块,没事。”   安辰气得直抽气,小俞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分寸了?俞笙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并且他记得,密室逃脱、剧本杀、狼人杀这类集体娱乐活动,俞笙从小就不爱参加,要不是被队友们拖着凑了几次人头,他根本不去。   反正安辰是不知道自家艺人和小俞总,究竟是谁拐带了谁。   景小延今晚有场通宵大夜戏,跟女主角黄菲的对手戏。   没能和兄弟们去玩密室逃脱,景小延难过得连进入角色都困难了,一条原本擅长的情感戏,拍了好几条才过。   要知道景小延可是娱乐活动的王者,各种剧本杀、狼人杀、密室逃脱,玩得那叫一个溜,不一定多厉害,但人菜瘾大。   没办法,谁让如今演了一番大男主,工期紧任务重,兄弟们收了工去玩密室逃脱,他还得继续跟女主角卿卿我我。   也说不上究竟是哪个更好一点。   与此同时,密室里的秦星羽一行人,挑了个当下最流行的恐怖类,有各式突如其来的NPC扮鬼吓人的那种。   “我走前面。”   “我走前面。”   一踏进密室入口,谁也没料到俞笙和冯曳,异口同声说了这么句话,这年头连坦克都抢着当,不愧是十年默契的队友!   这不怪冯曳,作为组合成员的大哥,以前一起玩密室逃脱,曳哥自来都是走第一个,保护兄弟们。   尤其是景小延在的时候,小延弟弟简直全程吱哇乱叫个不停,逮谁躲谁身后,说要玩这些,就数他最欢,一动真章了,就属他最怂。   不过今天景小延没在,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   俞笙玩密室的经验不多,没想到这回也是上来就要走最前面,冯曳看了一眼,秒懂。   十年队友的默契,不仅仅体现在抢着当坦克,而是兄弟的心思冯曳了解:   秦星羽今天在队,那么走最前面保护大家,尤其是保护秦星羽这么个风头,他就不跟俞队长抢了。   不料,秦星羽本尊丝毫没领情,同样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   “我走前面。”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当先一步就踏出去了。   秦星羽今天就是来找刺激的,好不容易精神鉴定通过了,是个正常人了,他觉着也该玩点正常人能玩的项目了。   更何况他少年时就是个胆子挺大的人,当年跟兄弟们玩恐怖密室,也没少保护景小延,只是懒得跟冯曳挣坦克罢了。   不想让对方扫兴,俞队长爽快地让了位,不过仍旧是紧紧在身边跟着,不时将人护在怀里,牵在掌心。   遇着了天花板上掉下来破布娃娃,或是墙壁里映出个什么鬼影,俞队长第一时间遮住秦星羽眼睛。   等到对方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亲自动手扒开他的手指缝,才让看上那么一两眼。   反倒是小助理时川,别看平时各种工作活动一马当先,机场冲在最前面保护他羽哥,连给他羽哥当卧底、调查人家父亲资产这样的事儿都敢干。   结果真到了这密室这里面,小孩儿那个怂劲儿,简直跟景小延有一拼。   尤其是密室第三个房间里,是个给鬼新娘穿绣花鞋的任务。   当扮演披着红盖头的鬼新娘NPC,嚎叫着冲向人群时,时川和几个小演员们吓得狂叫不止、四散奔逃,就差双膝一软跪求姑奶奶饶命了。   秦星羽倒是没怎么怕,只因那鬼新娘仿佛认出了他和俞笙、以及冯曳,没冲他们来,而是直接朝着时川,以及那几个不出名的小演员追。   尤其是看那鬼新娘虽然遮着红盖头,看不见脸,但身高足有185,床底下的那双绣花鞋,也至少有个43、44码,再加上冲过来的那声嘶吼……   一听就是男生扮的!   是男生就好办了,眼见对方追着胆儿最小时川奔了过去,秦星羽直接冲上去保护自家助理,只身将鬼新娘给抱住了。   那鬼新娘还挺有劲,被秦星羽这么一拦,没能阻住身形,再加上地面不怎么平整,俩人一块摔到了。   鬼新娘吓了一跳,大喊:   “秦星羽!”   的确是年轻男孩的声音。   被认出来了?秦星羽也不奇怪,本来这一带认识他的年轻人就多。   不过这声音有那么一丝耳熟,当下他坐起身来,好奇地掀开这位鬼新娘的红盖头。   熟人啊!这不老同学么!他读大学时,隔壁表演系的同级同学,虽然算不得特别亲近的朋友,也一起打过几场篮球。   对方明明一个根正苗红、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混到这密室当NPC来了。   知道秦星羽遇上了同学,俞笙也没多打扰,只是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确认没磕着伤着,才放人去跟老同学叙旧。   老同学倒是也认得出俞笙和冯曳,一一打了招呼,是个挺热情礼貌的男生。   秦星羽大四毕业的那年冬天,便出了那场升降台事故,此后精神心理状况一直不稳定,也没再在学校的大大小小微信群里冒过泡了。   与许多老同学也断了联系,大约别人还当他咖位高,人气旺,不屑跟他们这些混不出头的小演员们玩。   “弘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从毕业至此,两年多了,秦星羽才真正又跟这位老同学恢复了联系。   “有一段时间了。”   老同学潘弘叹着气回答,这两年来秦星羽没顾得上联系他,他也没好意思主动联系人家大明星,不过倒是个实在人:   “下半年我在这边的剧组,接了个小角色,后来项目黄了,我之后再投的简历,也没收到过回复,我就在这偶尔当当群演,没啥戏拍,这不,上个月新开的密室招人,我就来了。”   秦星羽一时没说话,他们这一行别看都是顶级艺术院校出来的,但起点也有高低,混得好的一步登天,但更多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像他们组合几个队友,中学时已然出道成名,上了大学更有顶流光环加持,自然是更上一层楼。   但也有大把正经表演系出来的,更专业的演员,毕了业没工作、没戏拍,沦落到当群演,或是密室逃脱这种场合当NPC。   见对方在这原本黑灯瞎火的鬼屋,也依旧明澈澄亮的眸子轻闪,老同学潘弘猜不透秦星羽的心思,只好没话找话地寒暄着:   “小羽,你身体怎么样了?”   都知道秦星羽身体不好,这在整个娱乐圈早已不是秘密了。   “凑合活着。”   秦星羽笑了笑,这句话他是真心的,别看表面上谁光鲜、谁黯淡。至于背地里过得怎么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这个身体状况,如今各科专家也说不好会怎样。   被名利打趴下的,被财富打趴下的,被健康打趴下的,谁又不是凑合活着而已,大家都一样。   这一次潘弘品味了好一阵,本来他和秦星羽没那么熟,在大学里读书时,秦星羽也半数时间请假在外地演出或是拍戏。   回学校上课考试的日子,潘弘也没好意思太往人家顶流身边凑,如今自己一个表演系科班出身的,都混成密室NPC了,更是除了寒暄,也不大方便多问对方的近况。   片刻之后,倒是秦星羽问了句:   “弘哥,你还想拍戏吗?”   “想啊,当然想!南城剧组多,我留在这一直没走,就是心里头还存着那么点念想,要不然我就回老家,开个烧烤摊或者包子铺了。”   潘弘说的是实话,年轻人心底总是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希望与挣扎。   “我们剧组快杀青了,过几天需要补拍一些新加的场次,缺几个年轻男演员,戏份不多,两集左右的出场,比背景板强一些,行么?”   秦星羽不说废话,直接给上了个资源。   老同学高兴得不得了:   “行行行,太行了,就算当背景板给个镜头,也比现在强啊!”   “那明天上午你来找我。”   拍了拍对方肩膀,秦星羽又给了明天自己拍摄的片场地点,这事儿就给揽下来了。   他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但凡跟他没什么仇怨的人,哪怕是也没什么来往的老同学,在他举手之劳的能力范围内,他还是愿意顺手照顾一下。   总比角色给了他六姑带来的那个不认识的表哥强。   老同学感情一旦拉近,密室的恐怖氛围瞬间降了下来,一行人去往下一个房间时,潘弘还特意提点了一番:   给了几个诸如哪个抽屉里有钥匙、以及哪个屋子里有其他NPC吓人之类的线索。   后半程,是分组找线索,剧组里几个识趣的小演员,都自动两两一组,谁也没跟秦星羽和俞笙一块。   以至于秦星羽走到最里面一间石头屋风格的密室时,看见身边只剩下俞笙一个人,还微微诧异。   他是来认真玩密室逃脱找线索的,谁能想到小俞总是来谈恋爱的。   在第三次将空空荡荡石头屋里的所有道具,一一摆放在那张脸盆大小的石桌上时,秦星羽还没等分析完毕,顷刻间就被俞笙抵在了石头墙上。   对方还慢悠悠地问了句:   “你刚才,抱他了?”   确切的说也不是问,而是一半调笑、一半威胁的警告。话中的那个“他”,指的自然是秦星羽那位老同学潘弘。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思量了片刻,他刚才的确是抱人家了,谁让他弘哥追着队伍里最害怕的时川一路狂奔,把时川吓得都快叫破音了。   不过也就是抱了一下而已,他也是认准了对方的身形、声音,百分百不是女孩子,才敢上手碰的。   眼下看俞队长这意思,是……吃醋了?   切,这点小事都吃醋,真小气。   瞥了一眼将自己圈在臂弯与石壁间的人,秦星羽挑了挑眉,不说话。   他就是抱了,怎么样吧?   “那也抱我一下。”   固定住怀里人的身子,俞笙不紧不慢地提出要求。   他俞队长够大方了吧,他没说抱别人不行,他只要求抱回来,一碗水端平。   “不。”   不料怀中爱挑事的炸毛猫咪,非但不买账,还特意挑衅般地扬眉拒绝,是故意反调戏的神色。   可想而知,下一瞬就被俞笙手底下稍稍使了点力,固定住身子,定定地凝视。   秦星羽倒也不怕,一对冷冷清清的大眼睛,特意扑闪扑闪地瞥了几眼,似乎还带了那么些一闪而过、不确定的浅笑,紧接着扬起目光迎了上去。   他偏要看看他和俞笙,究竟谁制得住谁。   忽然间,俞笙卡在他腰侧的手更紧了紧,力道不轻不重地缓缓下滑,两根修长的指尖顺着外套的下摆,一点一点滑了进去。   细腻而微凉的肌肤被温热的指尖触碰,秦星羽终究还是气势上认输了:   “回……回去再说……”   俞笙该不会是打算在这抱他碰他吧!   俞队长原封不动地回给他同样的一个字:   “不。”   末了还加了一句强调:   “就在这。”   秦星羽懵了,大脑还在宕机中,没能挣扎过来,对方的吻已然毫不留情般落了下来。   俞笙这一回还真就没客气,将人抵住了石壁,强势而侵略性十足的深吻,吻得怀里人腰身微微发软。   “唔……”   秦星羽试探着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身后是塑料材质搭建的仿真石壁,硬度却着实不小,尤其是突出来的一块,刚好硌在他肩胛骨的位置,磨得生疼。   看见怀里的人蹙眉,俞笙也意识到把人弄疼了,立即将人往前带了带,跟后头那仿真石壁间,特意空出了些距离,却与自己的身体更加完美地贴合了。   密室里悄无声息,他们这一间石屋,既没假扮鬼的NPC捣乱,也没什么紧急的道具线索,此刻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秦星羽被吻得呼吸微乱,又不敢真的出声,只能任凭对方在自己衣摆附近作乱,时不时地往上摩挲一会儿,时不时地往腰带里探进一两个指节。   俞笙想这么吻他很久了,自打上一次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温泉酒店里,真枪实弹地做了一回之后,至今为止,俞笙都没能够肆无忌惮地再碰一碰他。   以至于这些天,一向跟个智能AI般情绪稳定的卷王小俞总,心神不宁,工作效率底下。   他吃醋是假的,一反常态地积极参与密室也是假的,他就想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跟秦星羽浅浅地亲热一下,倒是真的。   这间石室里还有床,只不过那床是个摆设,他刚才就注意到了,上面积了些灰尘,要不是秦星羽有点洁癖,他多半能给人直接按床上。   甚至此刻抱着怀里单薄柔软的身子,俞笙的脑子里还在天马行空地跑偏:   他挺喜欢这家密室的风格,开始盘算着以后要不要也搞个副业,照葫芦画瓢地开上一家密室,多做几个不同风格的房间。   平时招待玩家,偶尔把自家这位拐来,肆无忌惮地亲热个痛快。   忽然间,外面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听着那双踢踢踏踏、犹犹豫豫的脚步,像是时川往这边来了。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时川的脚步在这间石室门口停顿下来,还朝里面喊了几句:   “羽哥,你们在这吗?”   “俞总,曳哥,你们谁在啊?这边有线索吗?”   秦星羽刚想回答一句,让对方先别进来,结果俞笙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反应般,待他刚一开口,膝盖便卡进他的腿,还故意使坏地往上顶了顶。   顶得秦星羽呼吸一乱,被对方按着的腰身也有些站不住,后半句硬是喘得没能说出来。   时川似乎听到了些许异样的动静,铆足了胆子,好不容易试探着,将这间石门推开了一条缝。   借着室内唯一那么一丁点昏沉光线,时川向内张望着,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突然间,俞笙拎起手边一个作为道具的复古羊皮本,嗖地一声就朝门口扔过去了。   “嗷!!——”   时川吓得一声惨叫,还以为触到了屋子里什么机关,头也不回地一溜烟狂奔而去。   而那一声惊叫,刚好掩盖住了秦星羽软了腰身之下的轻浅尾音。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么么么么哒~感谢在2023-12-24 00:00:00~2023-12-26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0瓶;小绿老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乌篷船   重又恢复清净的石室里, 俞笙继续肆无忌惮地吻着怀里的人。   尽管他俩也没干啥,就只是亲亲抱抱而已,但秦星羽气的是, 俞笙弄得他呼吸都不大能倒腾过来,也不大站得住,想发脾气又没学会。   最后只能任由对方安抚地亲了又亲, 哄了又哄, 身上软得没什么力气。   从石室中出来的时候, 他衣领也是微微凌乱的,好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身上还裹着俞笙的外套。   与大家会和之后,眼尖的时川看着秦星羽那明显被扯开、又重新系好的衣领,结合他羽哥此前为了保护他, 不惜去跟人家鬼新娘NPC硬扛的胆大行为。   时川小同学闪着那副带了黑框眼镜的迷茫双眸:   “哥, 你又殴打NPC了?”   秦星羽气得捏着他后脖颈晃了晃,什么叫“又”,他那不叫殴打NPC!   ……   次日一早七点钟, 剧组准时开工,秦星羽的房车照例提前十几分钟抵达片场,昨天在密室里重聚了的老同学潘弘, 已经更早地站在一旁等候了。   到底是高等艺术院校表演系出身的底子, 今日的潘弘脱了鬼新娘的红嫁衣, 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牛仔裤加薄外套日常服,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一眼就是个俊朗精神的小男生。   与之一同一大早又来了片场, 等着秦星羽房车的, 还包括昨天就来闹腾了半天的秦家六姑和表哥。   虽然秦星羽不大了解他这位六姑, 但了解他父亲家族的普遍亲戚,仗着全村里就出来他父亲那么一个金凤凰,横行霸道走天下,走到哪闹到哪。   他那位没怎么见过面的表哥,倒是一脸腼腆内敛的模样,搀着他六姑的胳膊,劝着老人家回去。   但老人家不死心,非得把自己这位外甥送进剧组来当明星,谁也奈何不得。   秦星羽下了车,照例到他们吃着热气腾腾早餐包子、喝着豆腐脑的总制片人和总导演身边报了到。   只不过,在礼貌打了招呼之余,他今天多问了句:   “赵总,导演,听说我们剧组还差几个新人戏份,我可以推荐个男演员么?”   总制片人愣了一秒,当即点头:   “可以可以,这还省得我让统筹去给我找人了,快带过来看看。”   无论总制片人还是导演,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秦星羽推荐的人,多半是昨天他家亲戚带过来的外甥。   好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以秦星羽的身价地位,推荐的人别说是什么工地搬砖的表哥了,哪怕是只耗子,这面子也得给。   大不了后期再想办法剪镜头呗。   当下在场的剧组所有人都以为,秦星羽多半是被他六姑闹得烦了,或是怕了,不得已之下,只好凭借刷脸,给自家表哥推个角色演。   那位曾经工地搬了十年砖的男生,从此背靠秦星羽这棵大树,保不准以后真能飞黄腾达。   然而谁也没料到,一群吃瓜伙伴的众目睽睽之下,秦星羽拉着老同学潘弘的胳膊,回到总制片人和导演面前。   “赵总,导演,这是潘弘,我大学同学,和我同级表演系的,演技比我好,咱们剧本新加的那个角色,想试一试。”   一时间连总制片人和大导演都惊呆了。   原来推的是这么个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   潘弘也向制片人和导演礼貌鞠躬问好,曾经校园里谁都不服的球场王者,经过这两年事业跌宕起伏的磨砺,懂事多了,也沉稳多了。   总制片人见是这么个条件优秀的专业演员,又是秦星羽推荐的,立即站起来,手里的包子都放下了,还擦了擦手:   “行行行,没问题,你今天就跟导演试戏吧。”   导演也是真没想到,对方推的不是自家表哥,而是给他弄来个专业演员,当下满意极了。   嘴里的包子还没嚼完,囫囵吞枣地咽下去,起身拍了拍潘弘的肩膀,示意跟他走:   “也不用试戏了,来,上午让编剧老师给你讲讲本子,下午就化妆开工吧。”   潘弘低着头跟导演走了,转身时还笑着轻锤了锤秦星羽的肩膀,以示感谢。   一时间在场人都哑口无言,谁也没想到秦星羽当着自家亲戚的面,推荐的居然是个外人。   秦家六姑气得脸都绿了,谁能想到自家外甥,当着自己的面,大庭广众之下推荐的是个不知道从哪捞来的小男生!   对于自家六姑,秦星羽多一个眼神都没给,送潘弘跟导演走了之后,自己便也返回房车,换衣服整理造型,准备一会的拍摄,全程没看他六姑一眼。   ……   年关将至,戏也临近杀青,剧组的工期安排得妥妥当当,没用得着日以继夜的连轴转,甚至杀青前一天早早地收工,大家还在租下来的湖面场地划船赏景。   这一带是个郊区临湖景点,附近有不少游船、画舫、乌篷船,剧组的最后几场戏,租用了这里的船只。   最开始是安辰的闺女锦锦,提出要划船玩,安辰腾不出空来,让媳妇带着玩。   锦锦小朋友明显不满足,非要让平日里相熟的小羽哥哥、小延哥哥、俞笙哥哥陪着。   于是一行人穿上救生衣,带着锦锦小朋友,挑了几艘颜色最漂亮的船只。   作为被锦锦第一个点名翻牌的秦星羽,是会划船的,他从小生活在江边的都市,公园里、市郊外的游船没少玩。   当下他抱着穿了儿童救生衣的锦锦,原是打算绕湖一周,带这北方长大的小姑娘欣赏欣赏这江南美景。   不料这湖还没游上半圈,锦锦他爸忙完了工作,也跟着嗨起来了,带着景小延、时川他们各自上了条船,铆足了劲朝着秦星羽的小船就往上冲。   安辰本就常年健身,两只手臂劲儿可大了,船桨摇得那叫一个快,硬生生把这休闲的湖上游船,给玩成了碰碰车。   不,碰碰船。   还专门去撞自己闺女所在的那条秦星羽划着的船。   把媳妇气得在岸上跳脚。   秦星羽摇着船桨小心躲闪,他不怕撞,甚至撞翻了也不怕,他会游泳,这么个浅浅的小湖,一桨插到湖底,估计水都没不过胸口,对他而言不算事。   可问题是他船上载着锦锦小朋友,安辰这么一个当爸的,竟敢没轻没重地撞自己闺女的船,他也是服气的。   然而,他这边忙着躲,怀里的锦锦小朋友却兴奋地鼓劲,非要她小羽哥哥跟她爸爸来个正面对撞。   秦星羽才不肯就范,当下划着小船越躲越远。   虽然少年时他也疯玩过、疯闹过,但总体来说心里有数,尤其带娃的时候,比娃的亲爸还靠谱。   当然,安辰也只是吓唬吓唬自己闺女和秦星羽,也没真要来个游船对对碰。   对自己宝贝闺女宠得不得了,可舍不得一点磕磕碰碰。   更何况秦星羽也在船上,万一给碰翻了掉水里了,即使是江南,这冬季的湖水对秦星羽而言也不大受得住,弄湿了搞不好要生病发烧。   于是安辰雷声大、雨点小地虚张声势了一番,没再追秦星羽和锦锦的船,而是转身看见景小延的船在原地打转,当下喜上眉梢,一个调头便撵上去了。   景小延没怎么划过这种摇桨式的古早游船,不太能掌握转弯时的巧劲,一鼓作气拼了命地使劲划,结果小船在原地打转,前进不了一步,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大声求助。   他们辰哥两眼放光,仿佛捡着了宝,当下使足了马力,猛摇几下船桨,嗖地一下就划过去了。   紧接着,只听砰地一声大响,劲儿使猛了,给景小延的船直接来了个底朝天,扣湖面上了。   湖上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专业救援队当即就要跳下湖去救人。   好在下一秒,景小延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冒了出来,喷了一大口水,还甩了甩头,当下就来了个自由泳,追着他辰哥的船要报仇。   景小延也是个能游泳的,游得还不差,但这么个浅浅的小湖不是事儿。   眼见兄弟们闹得越来越疯,原本压根儿没打算参与,而是站在岸边,视线从来就没从秦星羽身上离开过的俞笙,看不下去了。   俞队长也拽了件救生衣,三两下套上,上了条船,划到湖中央,把兄弟景小延给从水里捞出来,扶到了自己船上。   结果才这么一小会儿没盯着秦星羽,秦大明星那边,又开始有大动作了。   眼见着景小延的船让安辰给撞翻了,秦星羽相当不服气,当下调转了个方向,把锦锦小朋友抱到码头旁,交给坐着看热闹的冯曳。   继而调头就划船撞他辰哥去了。   他非给景小延报这个仇不可!   这么一动真格的,安辰还真不敢瞎疯了,划着小船就跑,怕把秦星羽真给磕了碰了弄水里了。   一跑一追间,俞笙载着景小延的船,靠了上来。   船舷相交的顷刻,俞笙将景小延留在船上,自己则不由分说直接跳上了秦星羽的船,从身后接过对方手里的双桨,划着去追安辰。   还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在这船桨与水面拍打的悦耳声响中,清冽而带着几分磁性的嗓音,在耳畔低低问了句:   “累不累?”   玩了有一阵,秦星羽的确是有些累了的,但是玩的开心,精神还好。   幸好今天这船是那种传统式的手摇桨,而不是脚蹬船,以他腰椎和膝盖的伤,根本就玩不了那种脚蹬船。   即便今天这多数上半身用力的手划船,他玩了这么一会,也隐隐地牵扯着腰两侧微微疼痛。   趁着俞笙接过了双桨,他也便安心靠在对方肩头休息。   俞笙继续替对方追赶安辰,把他们辰哥一条小船,撵得绕湖跑了大半圈,最后到底还是追上了。   随着咚的一声轻响,两条小船轻轻地擦着船舷磕了一下,点到即止。   秦星羽的骨骼神经禁不起力道太大的冲撞,因而俞笙即便玩起来,心中也是有谱的。   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减轻冲撞力度的同时,与安辰也只是船沿轻碰了那么一下,没来真的。   秦星羽玩得开心,自己接过桨来继续划,俞笙便从身后环着怀里人的身子。   别人来这是游船大战来了,小俞总来这是找心上人搂搂抱抱来了。   试问谁还能比小俞总更开心?!   一向冷酷不苟言笑的俞笙,今天也是放开了跟兄弟们玩,这边刚碰完安辰的船,一扭头看见景小延在被自己救起来的那条船上,又开始原地打转。   于是两船相近时,秦星羽原本是打算好好教小延弟弟划船的,结果还没开口,俞笙一伸手,景小延的船直接被他们俞队长一把又掀翻了。   可怜的小延弟弟再次落水。   景小延崩溃极了,说好的是组合最小的弟弟呢?说好的团宠呢?哪家组合的哥哥这么对待团宠?   码头上围观的剧组人员,免费看了场水上大战直播,都说小俞总今儿杀疯了,疯起来连自己的船都掀。   景小延刚才呆的那条船,不就是小俞总一开始自己驾过来的么!   冯曳原本独自在码头边的一艘小船上,抱着整个团队最金贵的锦锦小朋友,半倚着着船舷晒着太阳观战。   作为组合的大哥,他虽然年少时野痞野痞的,什么花花点子都想得出来,但这两年随着历经世事跌宕,玩心已经没那么重了。   他也是本着跟俞笙一样的心情,悠哉悠哉看热闹的,结果看见他们小延弟弟两次落水,曳哥的气场一瞬间涌了上来。   当下将锦锦小朋友稳妥地交给岸上的妈妈,冯曳开船就往湖中心冲,如法炮制般先将景小延从水里捞到自己船上,紧跟着朝着俞笙和秦星羽的船就往上撞。   就是个玩呗,他曳哥怕过谁?   还真别说,曳哥认真下场了,连俞队长都怕,眼见着冯曳气势十足地划着小船冲上,素来沉稳狠厉的俞笙,都不由得立即向大哥服软:   “轻点轻点……”   他是真怕冯曳撞猛了,把秦星羽伤着或是碰水里。   冯曳也不是个心里没谱的,他也就是逗逗兄弟,没下狠手。两艘小船的船头微微错开,轻碰了一下,随即转了个弯,继续摇着桨,湖面上各自扑腾去了。   总之当晚大家玩的畅快淋漓,直到夜幕降临,景区湖面的娱乐项目关闭,才意犹未尽地一个个将小船驶回码头。   尽管这两天这片水域租给了剧组拍戏,但无论园区管理人员,还是剧组领导们,对于水上安全还是格外重视,拍戏时怎么用船随便,但天黑了不能把船开去湖中央纯玩。   人们陆续下了船,秦星羽其实是没大玩够的,在码头停靠的十几条船上来来回回地跑着看风景。   难得南城这几日气候不算潮湿,没下雨,他也没有吊威亚的打戏了,这几天来休养得身手格外利落,行动那叫一个轻盈敏捷。   在几条画舫、游船和乌篷船之间来回乱窜的时候,连安辰都逮不住。   安大经纪累得弯腰喘气,还一个踏空差点没一头栽水里,最后实在是双手插腰放弃了。   好在俞笙一直在身边跟着,他也放心,便留了辆车,也留了时川在码头附近等着,自己先送了老婆孩子回酒店。   彼时,跟自家经纪人打游击战的秦星羽,正躲在一条乌篷船里,身后还跟着同样躲进来的俞笙。   俞笙也是没法,秦星羽非要跟团队玩捉迷藏,他乐意奉陪,只要时刻把人盯紧了就行。   在乌篷船里坐下稍事休息,秦星羽脱下穿了半个下午的救生衣。   他不爱穿这玩意,虽然轻飘飘的没什么不舒服,但颜色太鲜亮了,他平时基本只穿低调的深色,要不是场地管理人员的硬性要求,他才不穿,他又不怕水。   俞笙也跟着随手把自己的救生衣解下来了,同时留意到秦星羽脱救生衣的动作,其实是不那么利落的,两只胳膊往后伸的时候,上身像是被什么牵扯着一般,不大敢动。   俞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多半是腰又疼了。   谁让某位大明星今天玩疯了,顶着腰伤划了半个下午的船,划船这么个运动,还是挺累人的。   别说秦星羽这么个腰椎粉碎性骨折过的人,就是正常人划上一阵,都得腰酸背痛。   当下俞笙上手,帮人将身上的救生衣扒拉下来,之后顺势在这么个谁也看不见的乌篷船舱里,双手滑进对方的外套下摆,面对面地在怀里人腰侧,力道适中地缓缓按摩着。   他没问,秦星羽也没说话。   俞笙不用问,对方的腰伤他了如指掌,什么时候腰椎疼,什么时候腰侧疼,什么时候需要靠着东西,什么时候需要温热的熨帖……   秦星羽一个蹙眉,他都一目了然。   秦星羽下午玩得着实有些放飞,这会儿才感觉到累,也不想说话,只是将下巴垫在俞笙的肩膀,任凭对方给自己缓解腰间一波又一波的酸痛。   连对方用掌跟的力道和节奏,变换着询问是不是这儿,他现在都没力气回答,只是搁在对方肩膀的下巴微微用了用力,点头示意。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散落在波光潋滟的湖面,秦星羽伏在俞笙肩上,微微垂下那对浓密颀长的羽睫,享受了好一会俞队长的专属按摩。   期间他似乎还稍稍睡着了那么三五分钟,可悠悠醒转时,感觉对方温度炽热的掌心怎么揉着揉着,地方就不对劲儿了呢?   好像越来越往下了。   下一刻,他清醒地用胳膊肘将对方作乱的手臂夹住了,再这样他不让按摩了,他疼他忍着!   与此同时,从对方肩膀上抬起来的两道目光,夹杂着冷冷清清的抗议。   盯着眼前的始作俑者好一会儿,秦星羽才微微蹙起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低声埋怨了句:   “明晚就杀青了,多一天都不能等么……”   他跟俞笙约法三章,杀青之前不准对他做什么,明明还有一天他们就杀青了。   俞笙不动声色地将双手,缓缓移回对方腰伤的位置。   还故意在那单薄瘦削、足以一掌握住的腰侧,微施力道按了按,压低了声音在对方耳边调笑:   “我也没说明晚要做什么啊。”   秦星羽怔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气得想揍人。   合着他这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说得好像他想要明晚做点什么一样。   安抚着怀里生气挣扎乱动的炸毛猫咪,俞笙换了个姿势,从身后抱着,这回认真地给对方好好按摩。   他得给怀里的人揉不疼了,要不然明晚杀青之后,他真舍不得做点啥。   作者有话说:   提前预告:31号周日零点准时开车!第二辆!~   啦啦啦~感谢在2023-12-26 18:00:00~2023-12-28 1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13瓶;小绿老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杀青之前   乌篷船的深色舱顶, 倾洒进些许冬日皎洁月光,将这古镇水乡的夜色映衬得静谧朦胧。   俞笙环抱着怀里的人,手上不停, 一边轻缓按摩,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杀青之后我们去芒山度假好不好?那里气候暖和,也安静, 我们可以在那过春节, 之后再呆上一两个月。”   说话间, 俞笙腾出一只手来,翻动手机,给秦星羽看他让下属寻找的几处高档别墅,是山清水秀的豪华宅院,坐落在南方边境小镇, 无论观景还是进入市区, 都足够便捷。   秦星羽点头,接过手机,摆弄着里面可供租用的一张又一张庭院照片, 是他喜欢的风格,也有那么几分近似于他家乡的山水。   “到时医疗团队也会一起去,我们休息一段时间, 不准乱接通告了。”   偏冷的声线温润地下达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一次俞笙态度坚决。   秦星羽的身体确实需要休养, 几个月的戏拍下来,对他而言,伤了太多元气。   秦星羽闷闷地应了一声, 一向善于挑战俞队长权威的他, 难得地没提反对意见。   为了让他在杀青后, 能够休整一段日子,安辰也颇有先见之明,压根儿就没给他接正月和二月里的通告。   只不过,他忽然像是一下子想起来什么,连身子也坐直了,扭头正色问俞笙:   “那公司呢?”   “公司有辰哥和几位副总打理,节后照常复工,小延年后有一个常驻综艺和两个新代言,曳哥有一个晚会演出,练习生明年公演的训练也照旧。”   俞笙一五一十向怀里的人交代工作,是他们红豆影业的年后安排。   “我是说你的公司。”   秦星羽当然知道他们红豆影业这么个小公司,用不着自己操心,他问的是J.Y集团。   小俞总那么一个大老板,一线全球顶奢时尚集团,公司营收大概都是按秒计的吧?跟他到那么一个天高地远的边陲小镇,度假那么长时间?   “那就更不用操心了。”   俞笙重新将人揽回怀里,温热的掌心也重新贴回对方腰侧,不疾不徐悠悠开口:   “我远程办公,线上开会,另外还有几位副总。放心,这地球没有谁都能转,但是……我没有你不能转……”   话音未落,那双原本揽在对方腰侧的手,还故意使坏般,打着转往前揉了一把,宛若一语双关,揉得秦星羽身子微微一颤。   “别闹!”   炸毛猫咪冷着脸抗议。   然而顷刻间,却被俞笙抱得更紧了,小俞总用实际行动表示拒绝:他非要闹。   秦星羽放松了身体,倚在身后的人怀里,眉目间却是一派正色,他确实在跟对方商量正事:   “年后我想去看一趟我妈和外公外婆。”   他的家乡距离他们度假的小镇不算远,一个小时左右的航班,他的母亲和外公外婆,都葬在了故乡。   “好,一起去。”   清冽而温润的声音抵着耳畔,俞笙说这句话时,也是正经严肃的神色,手上的动作也没再胡闹了。   秦星羽思索片刻,微微点头,一起去就一起去,反正他的母亲和外公外婆,也不认识俞笙。   “正月十五那天我想发专辑。”   既然对方都开始安排新年计划了,他俞笙也早就安排好了,他正月里打算发布的那张专辑,已经一切筹备完毕,只待官宣。   别看他退圈了,退圈了他也发专辑。   秦星羽再次坐直了身子,扭头微微疑惑。他知道对方在筹备专辑,没想到日子都定了,还正月十五。   见怀里的人神色疑惑,小俞总不满意了,从前他还在组合的时候,每年都会至少发两张专辑。   现在转行了,没那么多时间了,也还能够保证每年一张的频率,多正常的事,这还值得怀疑?   尽管他现今一个素人,谁说素人就不能发专辑?   大不了他不参与销量排行榜,不跟那些争破了头的当红一线歌手们抢排名呗。   念及此,俞笙重新将人从身后揽进怀,这一次还真没容情,而是直接上手探进对方衣服里撩拨着,大有一番“你不鼓励支持我,我就不放过你”的意思。   秦星羽用力挣动了几下,没能挣脱,在这小小的乌篷船里,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这一代有不少来观景赏夜的路人游客,没准儿还有等着他收工下班的粉丝。   “发呗……”   被对方那一双不老实的手弄得身子发软,短短两个字也染上了微微颤音,秦星羽定了定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思绪,片刻之后,又加了句:   “明年我还要……唔……”   一句话没说话,被对方侧过头来的吻,直接封了回去。   这下他更喘不过气了。   微微摇晃的乌篷船里,是缠绵至极的深吻。   即便此刻,几乎整个身子半躺在对方怀里,没法动弹,秦星羽仍旧借着换气的功夫,倔强而笃定地说完后面几个字:   “开演唱会。”   立flag谁不会啊!更何况,他今年从语言障碍中恢复了过来,明年确实是打算开个演唱会试试水的。   俞笙修长而完美的指尖一勾,不知怎么就轻而易举解开了他领口的衣扣。   埋头将温热的唇畔顺着那修长的天鹅颈一路下滑,口中却半点也不耽误地商量着:   “接演出好不好?”   别看小俞总动作不正经,说的可都是正经话。   如今秦星羽这个身体状态,两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对他而言还是挑战太大了,接个晚会盛典之类的演出,一两首歌的强度,刚刚好。   “不!”   意料之中,怀里的人不买账,也不知道抗议的是俞笙的建议,还是对方手上和唇下的动作。   “演出接……演唱会也开……”   被微微施力固定住身体,按在乌篷船里深吻着,秦星羽此刻即便身体软得坐不起来,却依然头脑清醒,思维明确。   演出和演唱会,当然是全都要,成年人不做选择。   俞笙陷入沉思,知道秦星羽的决策,通常情况下没人左右得了,连他也不能。   “跟以前一样,唱满三个小时的那种。”   没想到怀里得寸进尺的人,还特意强调了句。   的确,秦星羽以往的个人演唱会,从来都是自己唱足三个小时,内容满满,是绝对票价超值的视听盛宴。   俞笙依旧思量着,忽然轻触对方肌肤的手,不怀好意地再一次用指尖打着转地撩拨,温热的舌尖轻抵着少年耳畔,偏低的声线里带着一半调笑,一半威胁:   “……你撑得住,我没问题。”   与此同时,指尖特意往下探了探,一语双关。   秦星羽身子随着摇晃的小船微微起伏,浅浅地喘着气,他明明在说正事,可俞笙那个家伙在干什么!   好像立马就要跟他在这乌篷船上,做几个小时不正经的事儿一样。   码头那边没准儿还有数不清的路人和粉丝。   以他极其敏锐的听力,就在几分钟前,似乎还听见岸边有女孩子的声音,在说今天没拍到他的下班图,还四下打听有没有人看见了他。   甚至还有人猜测他根本就没下船!   这会儿估计粉丝们远远地在码头上,从那十几艘游船和画舫里,搜寻他今天上过的船。   他更不敢有一丁点动静了。   ……   当晚,时至深夜,待到码头上的路人和粉丝都已散去后,他是被俞笙用对方的大衣裹着抱下船的。   他俩今晚只是浅浅地亲热了一会儿,秦星羽压抑着连喘气也没敢大声,俞笙也很守规矩地没进去。   只不过,随着那小船在水面轻轻摇曳的节奏,秦星羽的衣服溅湿了,大冬天的俞笙怕他感冒,于是给换了外套,用自己的衣服把人裹起。   次日腊月二十五,也是这部戏正式杀青的日子,剧组紧赶慢赶了三个月,总算在大年三十的前五天,把活干完了,让全组的人都能在赶在春节之前回家,比法定小长假还提前了几天。   当日白天,主角们还有几场戏,任务都不算繁重。除此之外,还有几家大平台的媒体采访。   南城作为影视拍摄基地,剧组多、明星多,一年四季百十来家剧组,几乎天天有组杀青。   也有各家大平台的媒体记者,常年派驻于此,早和剧组打点好了关系,约了各种专访、群访、杀青采访。   制片人也亲自安排了当晚杀青宴的高档饭店,就在这最后几场戏的湖岸,是个半室外景观、独具特色的湖上酒楼。   还把早在大兴安岭时,就结束了拍摄的那一拨小演员们,包括江引,都给叫来了,让小演员们也凑凑热闹,在媒体镜头底下露个脸。   秦星羽白天有两场戏,上午那场顺顺利利一条过,到了下午这一场,还是费了点周折,拍了好几条。   这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场景,就在湖面的乌篷船上。   原本这类既非打戏,又非感情戏的场次,以秦星羽的表演功底,基本都是手到擒来、一两条过。   结果连他自己也出乎意料的是,这最后一场戏,一连拍了好几条,他都没大能够入戏,进不去角色状态。   本是一场他和对手演员在这乌篷船头,氛围比较凛然肃杀的情景……然而昨晚俞笙那家伙,跟他在这乌篷船上都干了啥?   俞笙在吻他、抱他,与他极尽缠绵,就差最后一步了。   好像还刚好就是这条船,连那船头用稻草编织的风铃都一模一样!   这让他怎么入戏!   一连拍了几条,他的角色状态都不大完美,导演还关切地以为他是累了,中途让他休息了一阵。   他不是累着了,他是气着了。   作者有话说:   短小了一点,白天还有一章!照例周六日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感谢在2023-12-28 18:00:00~2023-12-3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10瓶;小绿老头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湖上夜宴   秦星羽是个专业度满分的演员, 尽管大学里学的不是表演系,但他出道早,拿过奖, 演技在当今娱乐圈的一线小生中,也属中上。   当下稍微休息了一会,调整了状态, 下午再次开拍的时候, 两条就过。   当晚, 剧组彻底杀青,杀青宴设在那豪华的湖畔酒楼,林林总总摆了几十桌。   时值大学寒假,江引也已完成了期末考试,公司给安排了个行程, 送来参加杀青宴。   这是这个尚未出道的小练习生, 出演的第一部 影视作品,还是相当有纪念意义的。   只不过,连江引自己也没料到的是, 他同学齐年,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又来了, 还航班酒店全部自费, 他都找不着地方说理去。   夜幕初临的傍晚, 湖上杀青宴一派热闹欢腾,江引刚结束了一小段采访,便立刻到镜头拍不到的地方, 找秦星羽说话去了。   这部戏是秦星羽签约时, 特意带上了他, 他一直挺感激他羽哥。   秦星羽今晚不参加采访,一是这两年他流量太大了,越来越多的媒体记者,见着他就两眼放光,跟饿虎扑食没什么两样,什么问题都往外抛。   再者,他从小到大都不愿意接采访这类通告,他不是个喜欢交流的人。   这些年他的经纪团队,也开始尽量地婉拒了一些采访。   因而这次剧组杀青,接受十几家媒体采访的大任,便落在同为男主的景小延身上。   除此之外,再加上冯曳和江引,他们红豆影业的演员,也算为这剧组宣发做了贡献,不差他一个。   尽管用不着应付媒体,秦星羽今晚依然忙碌,制片、导演、编剧一大堆主创前辈需要应酬,合作演员那边也要社交。   总之与以往杀青没什么两样。   这会儿他刚跟江引打了招呼,还没聊上几句,就被安辰带去给前辈们敬酒了。   彼时,江引站在映着水色的湖上长廊,凝神望向那融入喧嚣的清冷单薄背影,目光久久不曾移开。   齐年站在那特意做旧了的红漆石柱后,月色照不到的暗影里,向着杀青宴的方向轻瞥一眼,冷笑:   “怎么,见着了?满意了?”   “说什么呢?!”   江引冷着脸转身,尽管低喝了这么一句,但心中明白,对方意有所指。   “说你是来打秦星羽主意的。”   刚才还躲在石柱后冷笑的少年,此刻现了身,漫步在长廊疏影横斜的月光下,映在地面的影子被映成一种不成比例的狭长。   “你神经病吧!”   江引沉声低斥了一句,面现愠色。   齐年一提秦星羽他就生气,确切的说,是一提到他对秦星羽存了什么不正当的心思,他就生气。   仿佛有什么深埋在心底的东西被击穿了。   刚才他这句话吼得稍大了点声,引来不远处几名聚会玩闹的剧组员工扭头注目。   他不大自在地垂下头,冷着脸硬生生地低声换了话题:   “我还没问你,跟宋总到底断了没?”   “和你有关?”   齐年偏要挑衅,一秒钟都没犹豫地笑着反问。大家都是老同学了,谁怎么回事,骨子里什么样,彼此知根知底。   “你答应我年前就断了的。”   江引已经是第无数次,认真严肃地提醒对方,不准再跟宋雨画交往。   “年前?……”   仍旧穿着J.Y品牌顶奢外套的齐年,悠然自得轻笑着,同样提醒对方:   “这不是还差几天么?”   “……”   江引是真生气了,他与齐年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是同学,是哥们,是好朋友,他是真不愿意看到对方堕落成这个样子。   但每每提及这件事,对方又义正言辞,说他是个幸运儿,在签约红豆影业这件事上,赌赢了。   说他有了秦星羽和俞笙作为靠山。而他齐年呢?作为赌输了的画堂传媒练习生,什么都没有,不靠傍大佬,靠什么出人头地?   江引无从反驳。   而今看着对方再一次千里迢迢,目的不明,还宁可自费地跟自己来了剧组,江引忽然警觉发问:   “你这次来南城,到底干什么来的?宋总又让你打俞总的主意了?”   齐年不屑地撇嘴,蹙眉叹了口气,一副嫌弃对方见识浅薄的模样,说得好像他只要来剧组,就是打俞笙的主意一样。   “我是来盯着你打秦星羽主意的。”   一字字撂下这句话,齐年转身就走,身形再次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   留下江引一人良久驻足凝思,孑然独立。   与此同时,秦星羽和景小延、安辰他们在主创那一桌,听着制片人老哥,以及导演前辈们,对他们这几个年轻小主演的一番褒扬夸奖。   秦星羽今天的戏份轻松,到了晚上杀青宴状态也不错,此时羽睫颀长灵动的少年,正用那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触了触面前盛了红酒的玻璃杯,扭头问安辰:   “我可以喝酒么?”   看那双如这南方冬夜下闪亮星辰的大眼睛,跟讨食小猫似的,安辰一目了然,这孩子是想喝的。   身心状况不佳的这两年来,秦星羽多少次眼见着,众人把酒言欢的当口,自己只能喝果汁或是热牛奶,确实有些难受。   他并不大喜欢喝酒,但也不喜欢搞特殊。   安辰顿了顿,仿佛教自己孩子做作业般,耳提面命地一字字告诉自家小艺人:   “你今晚要是不吃药了,不打算睡了,就可以喝。”   知道今晚这个重要的场合,多半得喝酒,早在白天,安辰已提前向医疗团队咨询过,得到了医嘱:   可以喝,但药不能吃了。   眼见剧组是要闹个通宵的节奏,怎么着今晚也是没法睡的。   于是在得到了这么个约等于肯定的答复后,秦星羽连多一分钟都没犹豫,干净利落地端起桌面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生怕晚了一会,他经纪人都要反悔似的。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不光安眠药,别的药今天晚上也不能吃了……”   手这么快呢!安辰扶额。   事实上,他辰哥心里是有数的,秦星羽近日身心状态还不错,安眠药、精神类药物,以及其他调理身体方面的药物,少吃一两顿没什么事。   宴会过半,俞笙亲自开着剧组为他配备的,与家里同款的劳斯莱斯专车,也没带司机,独自一人将车停靠在湖畔码头。   望眼湖上一派欢腾的水光夜色,他独自坐在车里,赏这湖面月夜与古镇水乡,同时等秦星羽。   作为资方,他没到宴会桌上凑这个热闹,但仍旧早早地来了,将湖对岸廊亭中的身影纳入视线。   既没发信息,也没打扰对方应酬,却将副驾的门打开了。   即便小俞总不上桌,可这被剧组包下的湖上酒楼里,也上上下下都清楚,那是谁的车,以及那车是来接谁的。   因而今晚大家对秦星羽也是客客气气,即便前辈领导,也没使劲儿地给他灌酒。   倒是他经纪人安辰被灌了个迷迷瞪瞪。   俞笙第一个等到的人是景小延。   彼时大家酒足饭饱,也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了,而是到其他伙伴的桌旁举杯乱窜,互相敬酒,三三两两地游湖闲逛,闲聊攀谈。   于是景小延远远地看见了,那辆敞着副驾车门的劳斯莱斯,便迈着团宠弟弟潇洒自如的步伐,溜溜达达地沿湖走来。   顷刻间,游刃有余地钻进劳斯莱斯副驾,还舒展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明天中午的航班,就能回家了,拍这戏啊,可把我冻惨了,我这辈子都没去过大兴安岭那么冷的地方,你是不知道,为了说台词的时候哈气少一点,我们都得先喝一口冰水,把口腔里的温度降下去,要不然影响视效……”   瞥了一眼身旁的俞队长,景小延越说到后,声音越小,看对方这神情,多半是心疼秦星羽了。   毕竟他们拍戏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   片刻的沉默停顿之后,俞笙微微挑了挑眉,将神色中的那丝心疼掩饰了过去。   没看身边的兄弟,而是仍旧双目凝视远处斜前方,湖上宴席的方向,难得调侃了句:颜衫町   “看你跟黄菲姐搭档还挺开心。”   景小延一整个大写的错愕,的确一线女星黄菲,是这部戏里的女主角,也是他在这部戏里的官配搭档。   但人家是前辈姐姐,更何况他景小延,又不是只跟这一个女演员搭档过,他每一部戏至少搭档一位一线女星。   怎么就能看出他开不开心了?   循着俞笙的目光,也往那宴席主桌的方向扫了一眼,景小延一下就明白了。   那亭廊水榭的圆桌旁,黄菲优雅大方悠然端坐,一边品着酒后茶饮,同时跟身旁的秦星羽说着话。   那样的神态和语气,像极了温柔知性大姐姐,在教导弟弟一些人生感悟。   秦星羽礼貌聆听,那双如这皓月星辰般的明澈双眸,还一闪一闪地,眉目间染上几分平日里不常见的浅笑。   景小延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俞队长没头没尾地点了他一句!   敢情儿是想点秦星羽,秦星羽对着黄菲姐姐笑了。   不就是吃醋了么?   有本事他小俞总现在下车,去把人拉回来啊,去跟秦星羽说:不许对着漂亮姐姐笑!   他敢去吗?   秦星羽能分分钟跟他翻脸。   想到此,景小延一个没忍住大笑出来,还不由得重重地拍了拍俞队长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是羽哥吧?吃醋了就直说呗!跟我还藏着掖着,俞笙你可真不够哥们。”   俞笙也没接茬,任由对方狂笑了一番,笑得都快从副驾驶的座位上出溜下去了。   俞队长没反驳也没回怼,不知道算不算是默认了。   片刻之后,等到景小延笑累了,赢麻了,俞笙仍旧没能收回,那望向那湖上酒楼的目光,却是向着兄弟正色问了句:   “春节在哪过?”   “哎,回家呗。”提起这个,景小延就犯愁:   “我这些天,快要被我妈念叨死了,昨天打电话抱怨了一通,说我天天在外面拍戏不着家。”   “今天打电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又开始说小时候就不该送我去当练习生,就应该让我去当个科学家……”   “哎,我哪年过年不这样啊,从初一到初七,陪着我老妈七大姑八大姨的走亲戚,都知道我是当艺人的,这个让我唱首歌,那个让我跳个舞……结果你猜怎么着?”   俞笙终于将黏在秦星羽身上的目光,稍稍收了回来,景小延这个话题,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毕竟他的家族关系相对冷漠,长辈们又大多不在国内,没经历过这种中国式的传统亲戚往来。   逢年过节需要给长辈们唱首歌、跳个舞的经历,更是前所未有。   景小延苦着一张萌帅萌帅的小脸,继续:   “结果啊,前年我三姨说:‘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学了点啥?唱的一句也听不懂!’去年我二姨说:‘你看看你这跳的什么舞,没个正行,小小年纪不学好!’……”   俞笙一年四季如同冰雕般的容颜,此刻难得地染上一抹笑意。   长辈们不能理解年轻人们的娱乐,他也明白。只是此刻他开始真正思考,有这么些长辈一天到晚地念叨着,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他的母亲倒是一年到头也不念叨他,连电话都打不上一两回,这一点他觉着挺好的。   甚至有时设身处地代入一下,他还挺同情景小延,只是每念及此,似乎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跟小羽去度假,也是明儿的机票?”片刻之后,景小延问。   “嗯。”俞笙点头,补充了句:“盛哥也带医疗团队一起去。”   都知道韦盛是俞笙的发小,父母也是常年混迹海外不回国的,国内没什么亲人,逢年过节显得格外孤单冷清。   这次的度假行程,俞笙特意叫上了韦盛,一则哥们过年没地方去,再则秦星羽也确实需要医疗团队时时照料。   素来嘻嘻哈哈、不问正事的景小延,这回凝眉犯愁思量了好一阵,再一次重重地拍了拍俞笙的肩膀。   紧跟着的是一句,与他这张天真浪漫帅气小脸极不相称的、阴阳怪气式的警告:   “羽哥那身体,你给我悠着点啊!”   俞笙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   “用你废话?!”   毫不留情地回怼了一句,他带秦星羽是去度假的,又不是专门去那啥的。   “嘿,果然是当了大老板了,语气都不一样了。”   景小延笑嘻嘻地开着玩笑,同时瞥了一眼仍旧在宴会上应酬的秦星羽,故意眨着星星眼浅笑:   “有本事现在把羽哥从桌上叫走啊?”   俞笙还真想,但不说话。   他今晚是打算和秦星羽约会的,但并不打算打扰对方的工作应酬。   都是相处了十来年的默契队友了,一个眼神,景小延就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还故意大大咧咧地逗着兄弟:   “嘿嘿,想让我帮你叫羽哥过来啊?我才不呢!等着吧我的队长,886!”   言罢,景小延头也不回地转身下车,返回那宴会长廊上,重又找大家玩去了。   ……   秦星羽在宴席上,跟黄菲说完了话,又和组里的前辈影帝,以及平时玩得好的几个同龄演员小伙伴,也聊了会天,包括江引。   期间俞笙一直安然坐在劳斯莱斯里,副驾驶的门也一直开着。   不多时,冯曳来了,同样悠闲自如地在副驾驶坐下,手里还拎着瓶只剩了个底儿的五粮液。   “还看,那不就江引么,咱公司那C位练习生。”   看自家兄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回廊方向的秦星羽和江引,冯曳一语道破。   “我知道。”   刚被上一个兄弟看穿心思,这一个又来了。   俞笙当然知道江引,甚至还特意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对于这位自家公司的练习生,有事没事老喜欢在秦星羽身边晃悠这件事,小俞总有着足够的警惕。   “我跟他聊过几回,小地方出来的,挺朴实一孩子,不至于有啥多余的心思。”   冯曳这么一个痞气十足的小伙,难得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他知道俞笙想的是什么,俞笙当然也知道,他曳哥话里指的是什么。   俞笙没说话,行吧,江引对秦星羽有没有多余的心思,他不好评价,反正他自己肯定是有的。   冯曳也知道兄弟那点小心思,于是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就要下车:   “我叫小羽过来。”   “不用。”   冯曳忽然笑了,笑容中难得染上少年时,舞台上才有的那么几分自信,他可太了解俞笙了。   “春节在哪过?”同样的话,问完了景小延,俞笙又问了一遍冯曳。   景小延过年忙忙碌碌,一大群亲戚围着,用不着惦记,但俞笙知道,冯曳跟老家的父母亲戚们关系一直不大好。   自打少年成名后,家里一波又一波的亲戚,涌上来不断的借钱,再加上前两年,被父亲欠赌债的事拖下水后,冯曳就很少和家人来往了。   果然,对方表面上不怎么在乎地回答:   “回老家吧,呆个两三天就回来,‘此夜’那边初五就复工,兄弟们都放假了,缺人手。”   俞笙知道,对方这话半真半假,过年回家只呆个两三天是真的。   但就“此夜”酒吧里的那群小弟,一个个也都是无家可归的浪荡游子,过年能上哪去?他们曳哥可一点都不缺人手。   “无聊了去芒山找我,我正月和二月都在。”   收到了兄弟的真诚邀请,冯曳思索了几秒钟,笑着说了一个字:   “行。”   答应归答应,冯曳从心底是没打算去的。人家俞队长跟秦星羽度假去过二人世界,他去了当电灯泡算什么鬼?   尽管对方也医护助理带了一大群,并不能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但他冯曳也还是有那么点,连自己都烦的清高在骨子里头。   无家可归就无家可归吧,不想麻烦兄弟。   从劳斯莱斯下来时,尽管俞笙说不用,冯曳想了想,还是到宴会廊亭那边,去跟秦星羽打了个招呼,告诉一声,人家俞队长在那边等半天了。   彼时秦星羽还在跟江引说着话,拿手中的玻璃杯,跟他曳哥轻碰了个杯,仰头灌下小半杯红酒。   他当然知道俞笙在等他,那辆在这小城镇郊外,瞩目又显眼的劳斯莱斯,他刚才就看见了。   既然俞笙要等他,那就多等会也没啥。   尽管上一刻这么想,下一刻他还是跟江引道了个别,准备再去制片人和导演、前辈们那边敬个酒,便告辞撤退了。   说到底,也不大忍心让俞笙一直等着。   与此同时,夜幕下灯火阑珊的湖畔码头,一身J.Y大牌的齐年再一次幽幽现身,借着秦星羽去导演那桌敬酒的功夫,转身走向那辆劳斯莱斯。   “俞总,又见面了。”   轻敲了两下那本就开着的副驾驶车门,齐年洋溢着一张强装出来的傲气十足小脸,探身就要往副驾驶里坐。   俞笙看也没看一眼,而是手速飞快地扔了一个纸抽盒,占住了座位,附带了降到冰点、情绪全无的四个字:   “离我远点。”   他当然记得齐年,尽管这回并没太留意这个小练习生,什么时候又来了。   但他的副驾驶,秦星羽可以坐,队友兄弟们可以坐,关系好的朋友同事也没问题,但是这个小练习生不行。   “哟,还是这态度……”   似乎早预料到,对方会赏给自己这么几个字,齐年也不介意,而是仍旧悠悠开口:   “放心,秦星羽看不见咱俩,人家跟制片人哥哥喝红酒呢,聊的可好了。”   尽管没能成功坐上副驾,齐年说这句话时,仍旧手撑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   俞笙再一次丢了四个字,外加那么一丝烦躁语气:   “别碰我车。”   虽然这辆车是来到南城后,剧组给他租的专车,不是他家里自己那辆,但作为一个爱车之人,被齐年摸了几下车门,他也嫌脏。   月夜下的少年如灯火般明灭的眸子里,顷刻间染上一抹暗色,不过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肆意妖冶的笑,笑得甜腻:   “我偏要碰!”   丢下这句话之后,齐年故意用力拍了拍,那劳斯莱斯副驾驶的车门,而后砰地一声,把车门大力撞上,转身就走。   ……   秦星羽刚刚从制片人和导演那边敬了一圈酒,礼貌告辞。   剧组那几位领导,知道人家小俞总等了半天了,也没强留,笑呵呵地夸赞了几句,便放了人离开。   将安辰留下,陪着领导们继续混局之后,秦星羽独自走向,停靠在码头旁的那辆劳斯莱斯。   奇怪了,他明明记得几分钟前,远远望了一眼,那副驾驶的门还是开着的,怎么一转眼就关了?   他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午夜将至,月上中天,黑色的劳斯莱斯副驾驶车门被拉开时,看着终于等到了的人,俞笙那原本如这夜色般幽深的眸子,都仿佛被这月光浸染,亮了几分。   连刚才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纸抽盒,都早早地收走了。   秦星羽也没说话,直接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关了车门。   他今晚杀青宴上,酒喝得不多不少,刚好上来些微醺之意,那双本就越是夜晚,越显迷惑勾人的漂亮大眼睛,此刻懵懵懂懂的,澄澈宁静而染着浅浅的茫然。   俞笙也没多言,侧过身子给身旁的人系安全带时,还特意埋头在对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旁,轻嗅了嗅。   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清冽冷香,夹杂着丝丝甘甜的诱人酒意,令人千般沉醉地流连。   俞笙今晚滴酒未沾,却忽然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要醉驾的状态。   温润而炽热的唇,抵着对方形状分明的精致锁骨,恋恋不舍地磨蹭了好一会,才问:   “喝酒了?”   “医生说我今晚可以喝。”   秦星羽清醒十足地正色答了一句,不料下一瞬,身边这位仍旧没从他身上起来的俞队长,冷峻十足的眉目间,忽然勾起一抹参不透的笑意。   唇畔仍旧轻抵着他的领口微微下滑,不疾不徐地悠悠再问:   “那医生说,今晚还可以干点别的么?”   秦星羽那双明闪闪的大眼睛怔了怔,略略歪头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今晚喝了酒,反应变慢了。   以至于他顿了好几秒,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下他一把将俞某人,仍旧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拽起来,冷着脸命令了两个字:   “开车!”   这一回,两个人都怔住了。   秦星羽觉得自己今晚果然是喝多了,他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医生说他们可以开车那啥!   他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让对方开车回酒店!   意料之中地,俞笙那双深邃眸子中的笑意再也难掩,尽力压低了浅笑了一声后,没忍住地在对方唇角再次落下一记浅吻。   而后坐正了身子,一脚油门,车子驶离码头,在古镇的湖畔月影下,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今晚零点,准时开车!第二睡!~ 第156章 开启度假模式   悬挂了大红灯笼的长廊内, 江引望向湖对岸,于那劳斯莱斯尾灯消失的暮色里,良久凝眉伫立。   被拒绝上车的齐年, 当下倒是自在闲坐在那回廊长凳上,还悠然将两只脚悬空在水面,晃荡着。   远眺了一眼对岸早已看不见的劳斯莱斯, 又瞥了一眼身旁眉宇都要打成结江引, 冷笑:   “你信不信?秦星羽跟俞总, 他俩今晚肯定做。”   江引目光阴沉着不说话,气场已经显而易见地降至冰点。   “不信明儿看你羽哥能不能出酒店?出酒店走不走得了路?”   越是看见江引这副模样,齐年心中越是有股,想要火上浇油的莫名快感,偏要上赶子挑衅。   “别瞎说!”   几乎是厉声低吼出这三个字, 江引此时的面色已经难看极了。   “说说还不行了?走不动你扶, 总行了吧?”   几乎是大笑着,不怕死地说完这句话,齐年转身就沿着酒楼回廊, 闲庭信步看风景去了,留给江引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背影。   江引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几乎嵌进掌心的皮肉, 也不知道气的是齐年言行间的肆无忌惮, 还是别的什么。   酒店套房, 北欧格调素雅而奢华的浴室,秦星羽倚着冷色的大理石墙面,一边发呆一边用吹风机吹头发。   刚洗过澡, 苍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肌肤, 还宛若氤氲着一层朦胧水雾, 衬着深蓝色修身睡衣微敞的领口与收腰的衣带,仿佛遥立于冰山之上的精灵。   彼时俞笙也已洗好了澡,裹着一身藏青浴袍,在客厅那设计考究的鎏金小吧台上,开了瓶清酒,斟了两杯。   将那住了半个月也没动过的氛围香烛,也点上了。   闻见了淡淡的酒香,秦星羽放下吹风机便出来。   今晚在杀青宴上他喝了些酒,不算多,回来的路上借着南方冬夜里,恰到好处的沁凉晚风,酒意早已散了。   这会儿看见俞笙备了酒,又过来凑热闹。   是低度数的清酒,主打一个氛围感。   俞笙不打算让他多喝,今晚在杀青宴上已是破了例,回头再喝头疼了、心脏不舒服了、或是胃不舒服了,他心疼。   秦星羽本身对酒这玩意也不大懂,这会儿只是见俞笙开的那瓶清酒,颜色浅浅淡淡的,是果汁的清香。   他没见过,觉着好奇,想端起一杯尝一小口。   然而那修长纤细的指尖,还没触到杯子,便被俞笙一把捞进怀里,拽回浴室,给继续吹那半干着的头发去了。   洗了澡懒得认真吹头发,是秦星羽为数不多的坏习惯之一。   虽说男生头发短、干得快,但明明是个沾凉就容易生病的体质,偏巧总是瞅着旁人不注意,头发吹了一半就跑,也不知道是在糊弄谁,反正最后糊弄的是自己。   当下被俞笙按在怀里,仔仔细细地给吹了好一会头发,直到吹得干透,不硬不软的发质如同小猫的毛发般手感顺滑,才放人回客厅里品酒。   少年淡色的唇,浅啄了一口天蓝色系的清酒,酒香清冽,没多少度数,但丝丝沁甜入口,味道不错。   俞笙还没等他再喝第二口,便将杯子从手里抽走了,顺势从身后环住人的身子,端着酒杯的修长手指,从对方腰侧探了上来,浅浅地喂了一小口:   “要这样喝。”   秦星羽疑惑望了对方一眼,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是他自己喝,还是对方喂他喝而已。   然而还没等他抗议,这一口酒居然只沾了沾他的唇,虚晃了一下就被端走了。   紧跟着俞笙从身后环着怀里的人,以近乎于喝交杯酒的姿势,将剩下的大半杯酒,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秦星羽惊呆了。   那桌上明明还有一杯,外加大半瓶,非要跟他抢!   要怼的话还未说出口,对方似乎觉着这大半杯酒,喝得不够痛快般,还游刃有余地侧过头,舌尖抵着他的唇畔轻轻掠过,将他唇角残留的浅淡酒渍,也给品尝走了。   秦星羽也懒得抗议了,反正桌上还有一杯。   说起来,他不属于那种抱着温软的类型,年少时长期锻炼,如今身子又过于单薄清瘦,抱起来骨头硌手,应该是手感并不那么舒适的。   但俞笙还偏偏连喝个酒,都喜欢抱他,也不知道抱着他喝的酒,跟自己一个人喝下去的,能有什么两样。   秦星羽伸手去拿桌上的另一杯酒。   原本杀青宴上已经喝过一轮,即便这会儿的酒度数低,在喝了两个小半杯,又被对方抱着吻了一阵之后,秦星羽也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不知道是先前散去的酒意,又上来了,还是对方吻得他不大坐得住。   借着微微上头的酒意,原本即便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也不大喜欢说话的少年,当下也不知是带着些许责怪与埋怨,还是单纯的平铺直叙。   秦星羽忽然没来由地说了句:   “他们都知道我今晚跟你回来了。”   俞笙当然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剧组的人。   “那你还回来?”   轻笑着逗弄怀里的人,俞笙反问。像是故意要看对方什么反应似的,有种惹一下、再哄回来的恶趣味。   果然,秦星羽那对沾染了酒意的漂亮大眼睛中,是不满的神情。   好像他于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对方的车这件事,彻头彻尾是他自己的问题!   行吧,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又能怎样,他是个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赌气将头撇过一边,他不肯说话了。的确而也还没能说出来什么,下一刻,就被对方轻轻扳过脸颊,一吻封住了唇。   秦星羽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亲热的开端,总之他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被撩拨得也有些坐不稳、站不住。   甚至一瞬间还在脑海中数算了一番自己今晚到底喝了几种酒。   是不是真像前辈们所说,酒这玩意,真不能混着喝。   然而还没想明白,忽然间脚下一空,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时,才发觉对方将自己整个身子抱起,转而进了卧室,放在那平时他喜欢坐着看剧本的双人秋千椅上。   秋千椅摇摇晃晃的,他更加坐不稳当了,只能在那上面半躺着,靠双手攀着对方的脖颈,稳住身体。   他下一秒的念头便成了:他只在这秋千椅上正经地研读过剧本,可真没干过啥不正经的事儿。   然而此时,对方不给他任何思考的空挡,他唯有那双宁静清灵的双眸,在神色浅浅迷离间,仍旧染着那么一丝不可撼动的理智与明澈,他忽然问:   “你为什么不问……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了?”   秋千椅上雕刻着缠绕的藤蔓图案,旋转着,延伸着,宛若这一晚他们深埋于心底的痴缠。   这一回,俞笙凝神思索片刻,垂下头,轻啄着那琉璃般的稀世珍宝:   “那,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么?”   字字如同这秋千椅上摇晃的锁链,一字个一个节奏地,将少年绵软的心底荡上云端。   秦星羽没说话,尽管气息已经喘不太匀,但神色冷冷清清的,是不大满意的模样。   敷衍!俞笙这家伙简直是太敷衍了!   提了才问,他要不提,就继续当资本大佬身边的小情人呗?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今想通了,机会他给了,但姓俞的表现不好,那可怨不得他了。   俞笙眼见着怀里倔强盯着自己的人,明明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甚至还将下巴磕在自己肩头,那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却仍旧冷静得,像是不可亵渎的天使。   俞笙那双如这午夜天幕般,幽深的眸子里,染上一抹颇难揣测的浅笑。   他也不再勉强对方,而是继续耐心十足地,与对方一点一点在那秋千椅上荡着,期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如那忽上忽下的秋千椅,飘飘乎乎,一会儿定在高处绵延,一会儿又故意缓下来,顺便再看一看怀里人的反应。   直到宛若心底那份宛若烈焰般的炽热,不疾不徐地带着怀里的少年,真正一同抵达那秋千椅的最高处时,还在那上面定了好一会儿。   俞笙低下头,炽烈的唇畔轻抵着怀中人的眉心,一字字不容置疑般开口:   “我会做你老公的。”   他俞笙是铁了心要做秦星羽老公的人,他们认识十年了,如今他也想通了,反正他这辈子都锁死了秦星羽,连求婚的场景,都早已在脑海中,设计了无数个方案。   似乎,作为男朋友彼此互相熟悉了解的过程,对于他俩而言,也不是非要强求不可。   他知道秦星羽没安全感,打从小就知道。   男朋友也并不是能带来多少安全感的称谓。   无论当下他们的关系是队友,还是小总裁与小情人,下一把他一步到位,直接求婚领证盖章一条龙,附带昭告天下的那种。   冬夜漫长,宽敞而舒适的秋千椅,在那覆了厚厚一层的落地窗帘旁,高高低低地悠荡。   一会儿磨得那轻盈的金属链条,低低轻响;一会儿又宛若过山车般,攀升到云端。   不带片刻的喘息,还变着花地在云端上飘荡,飘了大半宿。   秦星羽现今算是明白,上回在大兴安岭他们第一次时,俞笙确实还是对他比较客气的,实力隐藏了不少,今夜这么几个来回下来,他快受不住了。   后半程他生理性眼泪不知道掉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声音也不知道出了多少。   反正他最后嗓子已经明显嘶哑,没了半分力气,腰也实在撑不住了。   俞笙将人抱到床上,恋恋不舍地深埋着,几乎又顶了小半宿,直到东方渐白。   轻吻着怀中少年眼角滑落的晶莹,俞笙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了王秘书的电话号码:   “今天的航班改明天,不,后天。”   秦星羽是迷迷糊糊中听见这句话的,隐约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几乎一整宿的极致巅峰体验,让他此刻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也没绕明白当下的时间概念,没意识到此刻早已过了零点好几个小时,更没反应过来,他们所谓杀青第二天的机票,已是“今天”了。   于是他恍惚地小声要求着:“明天,明天……”   还要求了两遍。   他不想改签机票,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不就是他今夜和俞笙做了好几轮运动么,明天照样该干嘛干嘛。   “好,明天。”   片刻的思索后,俞笙轻笑着也没戳穿,折中了一下,吩咐王秘书将航班改签到明天。   温柔宠溺的哄人语气,电话另一端听得清清楚楚。   王秘书吓得一个激灵,陡然间彻底清醒了。   冬夜天色还没亮起的凌晨四五点,接到老板要改签航班的电话,本来是件正常的小事。   但最后小俞总的那几个字,语气怎么跟上一秒天壤之别?!   王秘书睡意全无,从没见他们老板,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过话啊!   ……   次日中午,江引和齐年一人一个双肩包,在酒店前台刚办理完退房手续。   江引这次来南城,任务就是杀青宴上的采访与应酬,昨天跟着大家闹腾了一个通宵,上午小睡了几个小时,午后两点钟的飞机,跟齐年各回各家过春节。   彼时倚着大堂那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齐年刷新着手机上,营销号发布的最新航班信息,捅了捅江引的胳膊:   “看吧,改签了。”   江引的神色顿住了。   双眸死死地盯着齐年手机上的两个名字,冷着脸不说话。   “我就说秦星羽今天上不了飞机。”   半是赌赢了的得意,又半是被赏过好几次“滚”字的失意,在齐年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眼中,翻腾得五味杂陈。   江引将手机推还给对方,没说话,那双隐在羽绒服外套袖口中的手,攥紧了垂下的双肩背包带,眼中是同样难以名状的复杂。   齐年忽然笑了,越是看见江引伤心难过的模样,他越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当下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半开玩笑地以示安慰:   “要不我再努努力,把俞总搞到手?”   “你敢?”   上一秒还悲凉失意的江引,一瞬间森冷的眸子里,染上危险十足的警告。   不管是作践自己,还是伤天害理,他都跟齐年没完。   知道对方这回是真动怒了,齐年也没再多话,而是挑了挑眉,转身就走,徒留一个仍穿着J.Y一身名牌的萧瑟背影。   ……   秦星羽在酒店套房的卧室,那张软硬适中的舒适大床上,半睡半醒地躺到了下午。   身上早已被清洗干净,换了套柔软舒适的睡衣。   昏沉中他除了全身无力,以及腰酸痛得翻不动身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他依稀还记得白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的俞笙,好像又回来了,还抱着他重又躺了好一阵,帮他翻身侧躺,替他揉腰,喂他喝水。   至于在他耳畔温柔哄了些什么话,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喉咙依旧干涸,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昨夜到后半程,他确实是实在受不住地出了声,还不知道出了多久。   这南城影视基地的酒店,虽然比不得大都市的豪华,但他们剧组订的这一家规模档次,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   他住的又是套房,隔音效果应该过得去吧?不至于被左邻右舍的同组伙伴们,听见什么吧?   念及此,秦星羽原本还尚有的五分昏沉,一下子全消了,清醒得宛若还在大兴安岭冰天雪地的片场。   那双清亮而虚弱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望了半天。   他忍着腰间酸痛,勉强翻了半个身子,还没翻过去,费力地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下午三点半。   今天是杀青第二天,这个时间他酒店相邻套房的小伙伴,应该早已离开南城,登机的登机,没登机的也该退房去机场了,他大约也用不着见谁。   这念头刚刚闪过的顷刻间,他便听见那隔了一整个客厅的套房门开了。   凭借着多年了如指掌的熟悉感,单单是玄关方向那一瞬间的脚步,他就听出来是俞笙进了门。   果然,不多时,卧室那虚掩的门,被对方从外面轻轻推开,已经将外套脱在客厅的俞笙,像是怕吵到床上的人那般,特意放轻了脚步走进。   这酒店的隔音效果,看来也不怎么行啊!隔着门的脚步声都能听见!   仍旧在纠结酒店隔音的秦星羽,分分钟闭上眼睛装睡,不想搭理明明昨晚还抱着他,激烈温存了一整夜的人。   忽然间,侧面的床垫微微陷落,闭着眼睛一动也不肯动的人,似乎是感觉到对方坐在了床边。   不对,是躺下来了!   俞笙的确是挨着身边的人躺下了,还顺势将似乎是闭眼睡着,但别扭地侧了半个身子、凌乱的刘海间眉心微蹙的少年,往怀里揽了揽。   抱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伸手在对方腰背间,力道适中地一下一下轻顺着。   白天他就抱着床上的人睡了大半日,午后有些临时的工作要处理,才出去跟同事们交流。   炽热的掌心隔过柔软的睡衣布料,传来的温度让秦星羽觉得,身子稍稍舒缓了些,但心里仍旧别扭着。   他没睁眼,而是凭借着感觉,一口就狠狠咬住了对方另一只手的衣袖。   是不怎么样的羊绒衫口感,咬了一嘴毛,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将对方的衣袖吐出来,反倒闭着眼发泄般地,咬得更狠了。   谁让姓俞的昨夜弄得他那么狠。   一夜纵情之下,尽管俞笙仍旧温柔地没伤着他,但是时间太久了,动作太剧烈了,他都掉着眼泪不知道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   俞笙也不确定此刻怀里的人,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亦或是半睡半醒。   思索片刻,他正给人揉着腰的手顿了顿,往上轻抚了抚对方的后脑,同时试探着将被怀里人咬在嘴里的衣袖,一点一点地往外拽。   “乖,不咬啊。”   他这身衣服的确是件羊绒衫,刚才出去时穿过的,见了好几个人,还用了一会笔记本电脑,袖口在桌子上蹭得不一定干净。   半是诱哄、半是强制地将衣袖,从床上的人嘴里拽出来,俞笙随即起身,动作迅捷地换上一身洗得干净,还没穿过的睡衣,重又回到床上。   这一回还特意把袖子送到怀里的人唇畔:   “这回咬吧。”   羽睫浓密、如同小刷子般安然垂下的少年,没睁眼,却再一次凭借着感觉,精准地咬住了他的衣袖。   嗯,这一回口感好多了。   秦星羽咬着对方的袖口就不松嘴,心里越想越气。   昨夜他都好几次受不了地求对方了,原本以他这么个性子清冷自持的人,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虎狼之词,昨夜也说了不少,可俞笙这家伙,还是把他做到眼角飙泪。   就说气不气人!   俞笙保持着让对方咬着衣袖的姿势,另一只手重新伸进被子里,在怀里的人腰间一圈,打着转地缓缓按摩。   如若此刻秦星羽睁开眼,一定能够从对方平日冷厉沉稳的目光里,看到那份独一无二的宠溺与温柔。   也不知是对方的按摩过于舒适,还是那熟悉的胸膛颇为安暖,以至于明明打定了主意,玩命装睡的秦星羽,不知不觉中,居然真的又睡着了。   ……   次日下午,一行人携助理及医疗团队,启程去度假。   还有三天过年,秦星羽给安辰和时川,以及工作室的所有人,都放了假,王秘书也休假了。   韦盛倒是来了。   韦盛是个奇人,父母家人长期定居海外,自己偏偏回国内来开了个顶尖私立医院。   论起朋友兄弟,除了那些平日一块热爱登山远足、一起运动的伙伴外,也只俞笙这么一个。   逢年过节孤寂一人,应小俞总之邀,原本他是打算,直飞度假的城市与大家会合。   谁想到俞笙这家伙,把机票改签了!于是医院放了假,在家无所事事的韦大夫,干脆一张机票飞南城来了,住了一晚,再跟着大家一同启程。   至于小俞总全团改签机票的原因,让他给问出来了,你说说让他吐槽他哥们点啥好呢?   组了个国际各科顶尖私人医疗团队,专门给那位体弱多病的小明星调养身体,结果那边调养着,这边把人家做到下不了床?   其实登机这天,秦星羽已经可以起床走路了,虽然还虚弱着,腰也还疼着,但装一装也还是看不出来的。   说到底,也不全是俞队长的原因。   这次大冬天的拍戏,于秦星羽的体质而言,着实太伤了,以至于项目杀青,一下子放松下来,确实身体有些撑不住。   俞笙安排正月里的度假休养,恰到好处。   不过走机场,秦星羽还是可以强装无事发生。   仿佛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项目杀青后,在酒店又多休息了一天而已,当夜跟小俞总运动到起不来床的,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他!   为了让秦星羽多睡一会,俞笙这趟航班特意改签在了下午。   跟机的粉丝不多,一则大家也都知道是私人行程,道上的规矩前线们都懂,再则年关底下,大部分粉丝也回家过年了。   俞笙照例包了头等舱。   秦星羽早上六点多其实已经自然醒了,被问了饿不饿、渴不渴之后,都意识混沌地摇头。   这两天,他除了喝几口俞笙亲自喂的温水和牛奶之外,几乎没吃任何东西,一直处于项目杀青之后,身心放松的睡睡醒醒低电量状态,没什么胃口。   再者,好不容易在没吃安眠药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安稳地睡上两天,在吃饭和睡觉之间,他果断选择睡觉。   他宁可饿着。   以前连轴转地赶通告,来不及吃饭,或是诸如没胃口、挑食等等原因,他也经常一两天不吃东西,早习惯了。   今天他出门前状态还行,上午起床洗漱穿衣,还自己装了行李箱,一如少年时养成的习惯那般,顺便把酒店套房的卧室和客厅,也亲自打扫了干净,床单桌面清理得整整齐齐。   甚至还没用服装师帮忙,自己搭配了身衣服,纯色清爽的加绒卫衣,帅气有型的运动裤,戴了顶压着刘海的棒球帽和黑口罩。   总之,从头到脚一身黑,是气场十足、运动范儿满满的冷酷小帅哥。   即便预测到今天跟机的粉丝,不会太多,他依然穿的格外炫酷。   哪怕走路时,脚步仍旧是有些虚的,腰也还是疼的,但这一番打扮和气质,掩饰得十足完美。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艺人在心虚。   尽管车行至机场的路上,他仍旧有些不舒服,不是连续拍戏好几个月的疲惫感,也不是前晚跟俞某人运动了好几个小时的虚弱感。   而是一种他多年来,早已熟悉的微微虚脱与心慌,多半是有点低血糖了,再加上从酒店到机场的十几公里,也有点晕车。   不过这于他而言,都算是小毛病,他也不怎么在意,按照自己以往的经验,到了机场下车吹吹风,基本就好了。   然而他仍旧高估了自己。   即使这临近年关,跟机送机的粉丝确实不多,但作为影视基地的南城机场,仍旧人满为患。   小地方的机场也没有专门的VIP停车口,走在出发大厅,与头等舱候机室这一小段路上,秦星羽突如其来地,有些撑不住了。   急速加剧的虚脱感,额头也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眼前跟着一阵阵地发黑眩晕,一时间他甚至分辨不出,身旁那些早已眼熟了多年的粉丝的脸。   好在他戴着口罩,谁也看不出他当下脸色苍白得厉害,勉强保持着仍旧步履如风的姿态,在一众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他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头等舱候机室。   这趟中型航班头等舱的八个座位,他和俞笙的团队包了,没给粉丝留位置,因而估么着,也没粉丝能进这头等舱休息室来。   结果这么精神一放松,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忽然倒了下去。   团队一下子乱了,连平时天塌下来都淡定如常的俞笙,也惊得一把将人捞在怀里。   秦星羽其实只是站不住了,并没完全丧失意识,那双实在是抬不动的浓密羽睫,费力地扑闪了几下。   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俞笙,于是他用尽全力抬了抬手,比划了个旁人看不懂的手势。   不是手语,而是他们组合从前一起训练时的暗号。   那时候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喜欢打哑谜,五个成员之间,有好几个独属于他们自己,连经纪人和老师也看不懂的手势信息。   他刚刚比划的这个手势,是他们从前彩排时,谁出现什么突发小状况,诸如磕了碰了、耳返掉了之类,不得已中断彩排调整后,告诉队友们“没事了”的意思。   他就想告诉俞笙,他这是小问题,老毛病,没事。   结果刚比划完的手指,还没等放下来,便被俞笙一把用力攥在了掌心,攥得他指骨都有些疼了,不由得蹙了蹙眉。   ……   医疗团队经过迅速检查,初步判断确实是低血糖了。   于是拿药的拿药,找糖的找糖。头等舱候机室的机场工作人员,也陆续围了上来,眼见这个小明星毫无征兆地晕倒了,都吓坏了。   有人跑去拿急救设备,有人立即向上级汇报,也有人连连询问着要不要打120。   秦星羽其实没大碍,说白了,就是连着几天没好好吃饭,他以前有时候也这样。   只不过,原本谁都以为,这趟低调的私人行程,没粉丝能跟进头等舱候机室,然而大家还是高估了粉丝们的神通广大。   就在这不大的头等舱候机室,斜对角方向,坐了两位漂亮时尚的富婆小姐姐,茶桌上摆着配置最顶端的单反相机,手边挎着价值五位数的奢侈品包包。   看模样都是熟面孔,跟了秦星羽好几年的前线站姐。   同其他粉丝一样,她们也没订到秦星羽这趟航班,而是订了其他航班的头等舱,各自回家过年,时间比秦星羽这趟晚一个小时。   人家也不跟着偶像上飞机,就为了在这头等舱候机室里,看上那么一会。   富婆有钱任性。   结果可想而知,秦星羽这边一出事,两个富婆小姐姐都吓坏了,从座位上一下子站起来。   既不敢上前,也怕打扰了医护团队,紧张万分地注视着,不时悄悄交流两句,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给其他小姐妹,实时汇报里面的情况。   要知道秦星羽虽然身体差,但这些年来一直强撑着,应对自如,在机场这样的公众场合晕倒,还真是头一次。   俞笙面上看不出太大神色,内心里也着实担心得不行,让出了身边的位置,给专业的医护人员。   转而退到对面的沙发椅上,胳膊肘撑着膝盖,神色凝重,看得出是十二分的紧张。   有相应的专业大夫处理,韦盛一个心理科的,这会儿派不上用场,便也退了开去,挨着好哥们俞笙并排坐下,拍着对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低血糖确实不算是个大毛病,对于秦星羽而言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了,但俞笙还是心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疼。盐杉艇   再加上他发小韦盛,原本是到身边安慰他的,可谁能想到,这安慰还没等起到一星半点儿的作用,就跑偏成了教育。   还分分钟切换成了一位专业医生的严肃审视:   “说吧,前天晚上做了几次?”   “几个小时?”   “他没说让你停?”   “让你停了你不停!”   “俞笙我是没发现,你这方面还真……可以啊!哎,你什么星座来着?就不能等两天么,到了你们度假山庄那边……”   俞笙本来就担心的厉害,又被他这发小给叨叨烦了,紧跟着怼了一句:   “你一心理科的,管我什么星座……”   韦盛嘿了一声,当仁不让反击:   “我一心理科的怎么了,就不能指导你星座……不是,就不能指导你性生活了?就你们家小羽,那什么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能跟别人比么……”   “我又没跟别人做过。”   俞笙同样掷地有声地扔下一句,起身去看秦星羽了。   当下秦星羽已经悠悠醒转,医生给临时用了葡萄糖,又请围着的机场工作人员散开了些,给他一些通风的新鲜空气。   葡萄糖起效很快,这会儿秦星羽其实不怎么难受了,虽然身子还是虚弱无力,但已然可以自己坐起来,靠着躺椅。   看见俞笙过来,围拢的医护们也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距离登机还有一会儿,当下秦星羽半躺着,即便身上裹了件不知哪位医护人员的厚外套,在那宽敞的躺椅上,也显得小小的一只,单薄极了。   俯下身来撑着躺椅扶手的俞笙,单手探进他额前的刘海,轻拭了拭额头上些许细密的冷汗。   一向在任何人面前,都鲜少提要求的秦星羽,忽然小声说了句:盐杉汀   “我想吃巧克力。”   尽管已然从低血糖的危险状态中恢复过来,但刚才医生喂给他的口服葡萄糖,有效是有效,味道他实在不喜欢,他还是想吃巧克力。   往常低血糖发作的时候,只要不是太严重,在家他通常自己喝点牛奶或是糖水;工作场合为了不耽误事,也会用糖果或是巧克力,救急一下。   只不过他这低血糖,有一段时间没犯了,身上没带糖,也没带巧克力。   虚弱的少年仍旧眼巴巴地望着俞笙,又加了句:   “要白巧克力,不带果仁的。”   俞笙立即转头吩咐下属,奔去机场大厅买巧克力,一秒钟都没多耽误。   不多时,秦星羽就吃上了不带果仁的白巧克力。   安然坐在躺椅上的少年,双手捧着一小板白巧克力,跟小猫一样一点一点地啃着,看起来宁静而脆弱,像是被什么稍一惊扰,就易碎消散的精灵。   此时俞笙的上衣口袋里,还揣着好几板下属刚买回来的白巧克力,当下小俞总唯一的念头便是,给他!都给他!   与此同时,才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秦星羽突发低血糖的状况,也仅仅被那两个富婆粉看见的情况下,居然分分钟上了微博热搜。   话题还格外心惊肉跳令人瞩目:秦星羽机场晕倒。   以至于昨天已经回京,开启春节小长假模式的安辰,就这短短一会儿,已经给俞笙打了好几个电话,唧唧歪歪地询问怎么回事。   安大经纪态度不怎么好,不是由于自己放假时间,被工作上的事儿打扰。   而是他这才把自家艺人交到俞笙手里,还不到24小时,就给他整晕倒了,这他能放心吗!   即便了解了情况,知道是低血糖的老毛病了,他们辰哥也冒着以下犯上的风险,在电话里给小俞总好一通骂。   至于骂了啥,俞笙没在意,反正确实是他没把人照顾好,他认。   当然,职业素养顶级的安大经纪,骂归骂,骂完了,即使在休假期间,也分分钟就出了一条紧急公关。   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表示是艺人晕倒是由于低血糖发作,现在已经没事了。   安辰的公关微博,一向发得体体面面,没怪剧组拍戏工作强度大,也没提艺人本就有这个旧疾,更没带小俞总一个字。   别看安大经纪人不在,但大大方方地接了锅,为经纪团队的照顾不周,而向广大粉丝道了歉。   ……   登机时,秦星羽的确已缓过来大半,虽然仍旧不舒服,但能够撑着不露破绽地自己走路。   这次航班走的不是廊桥,而是乘VIP的摆渡车到停机坪。   早在十几分钟前,便已然有粉丝在停机坪上守候了。尽管逢年过节,跟机的人不多,但往停机坪上一站,场面还是相当壮观。   秦星羽下摆渡车时,虽然虚弱得厉害,却非要强撑着,炫酷地第一个跳下来,让走在后面的俞笙,将本能想要去扶的手,都不由得收了回去。   他秦星羽今天走机场,就是来装酷耍帅的。   也没人知道是为了啥,当然,更没人知道想掩饰啥。   然而,这世上没人能逃得过女孩子们的火眼金睛,即便酒店里,没人趴秦星羽床底,也没人堵秦星羽门口。   但好歹也粉了这么多年,自家偶像一个眼神,一个突然活蹦乱跳的动作,福尔摩斯般的女孩们,都分分钟产生了种细微的直觉,似乎该是发生了点什么。   于是姑娘们开始向俞笙喊话:   “俞队长,小羽到底为什么晕倒?”   “你昨晚是不是对我们小羽做什么了?”   “是前晚吧,机票是从昨天改签的。”   “俞队长,我们羽哥身体不好,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   粉丝们逗乐子,没完没了地调侃走在队伍最后,一脸严肃的俞笙。   秦星羽可全听见了!   以至于他光速登机,飞一般地冲进了头等舱。   原本他还打算慢点走,他这一身清爽酷帅的打扮,让前线的小姐姐们多给他拍几张好看的照片,结果:   他的女人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好像他今天在机场晕倒,是被俞笙做的一样!   他明明是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导致的低血糖。   低血糖!   作者有话说:   提前跨年快乐!2024福气满满~   元旦应该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12-30 00:00:00~2023-12-3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18瓶;橘子? 10瓶;P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是这?”   等到在飞机头等舱安稳落座, 葡萄糖的药效,外加巧克力及时补充的能量,秦星羽这会儿已经不怎么难受了。   依旧是第一排右侧靠舷窗的位置, 航班起飞时,他一如既往地将额头地着舷窗,观看那来来往往飞了十来年, 也看不够的云层光影。   直到航班平稳飞行在云层上空。   已然回家开启春节小长假模式的安辰, 今天不在, 俞笙理所当然地坐了以往安大经纪的位置,秦星羽的身旁。   彼时秦星羽侧身看窗外的云海,这个扭着身子的姿势呆久了,俞笙怕他又腰疼难受,便扶着对方的腰身, 轻轻地将人扳过来坐正了。   还故意使坏般压低了声音, 在耳畔浅浅地调笑着:   “她们说不让我们太频繁,可我们明明才两次……”   刚才登机时,俞笙被秦大明星的粉丝们调侃了, 虽然俞队长一路上高冷严肃、默不作声,依旧是顶流艺人的表情管理水准,但心底下可记住了。   他非得向她们的正主调侃回来不可!   当下, 秦星羽还真就特意凝神思索一番, 而后扭过头, 望向对方半是调侃、半是调情的目光,认真回答了几个字:   “我觉得她们说得对。”   俞笙难得地被逗笑了,对什么对?才两次而已, 还时隔了大半个月。   不过, 以他家这位的身体状况, 他觉得以后确实得延长互动频率,减缓互动力度,多加留心才行。   念及此,他忍不住又要去吻身边的人。   反正今天这头等舱里没有粉丝,他稍微亲热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至于服务头等舱的空乘小姐姐,见识过无数富豪明星大佬,大约早已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漂亮的空乘小姐姐将餐饮车推了出来。   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强装元气满满的秦星羽,忽然从靠着的椅背上坐直了身子。   他喜欢吃飞机餐,什么牛肉饭、鸡肉饭,以及头等舱特备的餐前餐后甜点小蛋糕,他都喜欢。   犹记得少年时,第一次坐飞机去外地演出,虽是普通的经济舱,他心里也兴奋极了,仿佛看到了这一生的未来。   那时对于十几岁、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根本吃不饱的飞机餐,他也觉得是人间至上的美味。   而今即便多年过去,那般情境之下的心绪,也依旧留在了潜意识里。   这位挑食的小祖宗,平日里的鸡肉牛肉不一定吃,但做成飞机餐,还真就吃得心满意足。   当然,除了饭菜和小蛋糕之外,秦星羽也有不怎么感兴趣的面包,随手塞进身边俞笙手里。   俞笙接过面包沉思,他很久没看见秦星羽这么有精神的吃饭了。   当下他打开对方塞给自己的塑料包装小面包,不疾不徐地品尝。   世人眼里,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小俞总,还真就不挑食。   少年时当练习生艰苦训练的年月,养成了什么都吃的习惯,即便如今成为执掌千亿集团的总裁,加班到深夜也时不时地点个外卖,没什么讲究。   而今尤其是秦星羽递给他的食物,给他什么吃什么。   更何况,飞机餐本就让人吃不大饱。当然也有可能,俞笙不是飞机餐没吃饱,而是前天晚上,吃自己身边的人,没吃饱。   一顿飞机餐,秦星羽吃得不疾不徐,他如今已经不再像少年时那般行程紧,连吃东西都得紧赶慢赶、狼吞虎咽了。   这两年他身体状况不好,本就吃得不多,原本为了赶通告,军训式的吃饭速度,也硬生生被随行的消化内科医生,给强逼着降下来了,算是初步养成了个好习惯。   刚才起飞时,他扭着身子看舷窗外的云海,还没觉得不适。这会儿坐直了身子吃了好一会东西,反倒腰背有些撑不住了。   也说不上是原本腰伤的疼,还是前天夜里俞某人的锅。   总之,当下已然收起餐盒和小桌板的少年,即使补充了食物,也依旧面色虚弱地靠着椅背,声音极小地嘟囔了句:   “俞笙,我腰疼,你帮我按一下……”   在俞笙面前,他现下已经稍微不那么强撑着了,疼了就说。   俞笙转身,轻手将对方的身子稍稍抱过来一些,留出了腰椎与椅背间的空隙,温热的掌心伸了进去。   “是这么?”   驾轻就熟地上手之际,连位置都摸得分毫不差。   这趟航班的行程不到两个小时,不算长,这几天秦星羽也没犯腰伤,因而俞笙琢磨着,多半还是前夜自己的锅。   修长的指尖探进衣摆,他甚至没用得着这副身体的主人指点,就熟练地摸到对方腰侧,那前夜被他抱着往下按时,不小心捏出了红痕的位置。   秦星羽的皮肤太过敏感脆弱,稍稍用力一抱一按,就容易泛青泛红。   俞笙还记得,那天凌晨,他抱着对方到浴室洗澡时就发觉了,平坦瘦削的腰腹两侧,被他按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此时此刻,虽是在看不见的衣服底下,俞笙也恰到好处地,精准按上了对方腰间疼痛的部位,甚至那双温热有力的掌心,与前晚留下的印记,都不偏不倚地重合。   完了,不但肌肤重合,当下俞笙的心境,也与那天夜里,一模一样地重合了。   俞笙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犹如奔腾的千军万马,在一整片黄色的大草原上,快要脱缰了。   此时他唯有探过身子,上上下下地认真给对方按摩着,腰间酸痛的区域。   终究是没忍住般,特意侧过脸来,轻抵着对方的耳畔,低沉着语声故意调笑了句:   “不怕被人看见了?”   尽管今天这趟私人行程,跟机的粉丝不多,还都在经济舱,但头等舱的同事们可一个没少,他们的医疗专家、助理秘书、以及韦盛。   当然,还包括早已见多识广、云淡风轻,仿佛智能AI般,甜美微笑的空乘小姐姐。   “怕。”   秦星羽如实回答,又加了句:   “所以你轻点。”   他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让对方动作幅度小点,不要这么整个身子都侧过来。   然而不知是否由于此时,腰间那双温热的掌心贴合得过于舒适,揉得他全身放松,思绪也跟着减缓了几分,以至于一时没找着措辞,表达得不那么准确。   不过他腰确实疼,不揉疼,揉重了也疼,让对方轻点也没错。   俞笙其实是听明白了的,手上的力道确实松了松,却故意装作没理解般,慢悠悠地再次压低了声音,逗着问:   “是现在轻点?还是下次轻点?”   秦星羽深吸了口气,腰疼得不敢大幅度转动,当即用手里还攥着的,一枚飞机餐里剩下的零食小饼干,一把将俞队长的嘴给堵住了。   航班在微泛红霞的彩云间微微颠簸,俞笙悠闲自在地,将对方亲自投喂的小饼干吃了个干净。   还意犹未尽般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正经发问:   “这次为什么不肯抓我后背了,嗯?”   犹记得他们在大兴安岭的温泉酒店,第一次时,他的后背被秦星羽抓出了十来道红痕,那是他找对了地方,让对方攀上巅峰之际,实在承受不住的证据。   而这一次,明明他们比上一次还放纵,他更熟练,时间也更长,以至于一向清冷自持,不愿意在床上出声的少年,到后来声音里都止不住地染上了哭腔。   可对方将身下的秋千椅抱枕,以及后来的床单都抓皱了,用力得指尖泛白,也没有再抓他的后背。   最后还是他特意把对方的双手掰开,与之十指相扣,一同步入的顶峰。   “怕从有人我的指甲里,检测出你的皮肤组织,到时我跳进松花江也洗不清了。”   秦星羽没半点儿犹豫地,给了这么一句无懈可击的解释。   “悬疑片拍多了后遗症。”   轻笑着说出这句话时,俞笙不由得抽出替对方揉腰的一只手,揉了一把怀中人那摘了帽子、手感极好的发梢。   俞笙其实大致也明白,秦星羽是心疼他的。   头一次给他背上抓了十几道伤痕,后来他抱着对方哄睡揉腰时,怀中小猫一样蜷缩的少年,迷迷糊糊中还回抱住他,轻抚着他脊背被抓伤的位置,小声地问他疼不疼。   等到第二天白天能起床了,还亲自找医药箱给他上药。   因而他们前天这次,秦星羽硬是忍着与本能对抗,说什么也没抓对方。   “第一次我后背的痕迹,都好得一点不剩了。”   轻叹着说出这句话时,俞笙的语气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难以名状的失落留恋。   “怎么,听你还有点舍不得的意思?”   秦星羽听明白了,没一丝犹豫地反调侃回来。清冷禁欲感十足的少年,此时刘海微微掩映的眉宇间,难得扬起半是挑衅半是撩的浅笑:   “要不,下回我还抓,队长满意么?”   快两个小时的航班,光是调情,就调了一个多小时的俞队长,当下难得认真严肃地思索了一番,而后郑重点头:   “嗯,抓重一点,留久一点。”   秦星羽疑惑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对方的脑回路。   完蛋了,十年默契离家出走。   下一刻,才认真严肃了不到半分钟的俞笙,忽然再次凑近了,这回是不容半分质疑般,三分调笑七分撩拨地,一字一顿表示:   “反正痕迹消了我就做。”   秦星羽一下子怔住了,惊呆了,明白怎么回事了!   气得他将对方还揉在他腰间的手,一把推开。   行,俞队长够狠!   下回他抓死姓俞的,他非抓得对方一个礼拜不敢沾衣服,不能躺着睡觉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红包降落!   1月份大概还是上个月的更新频率,周二周四18点更,周六周日每天万字。   然后,初步估计这个月应该正文能完结了,最多一个礼拜左右的误差吧。   番外还在写,目前分了婚后和少年篇两部分。   2024祝愿大家都如意健康,事业顺利,学业高升,财源广进!~   今天评论区依旧有红包!   么么哒~感谢在2023-12-30 00:00:11~2024-01-01 0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18瓶;橘子?、林深滩浅 10瓶;P 5瓶;小绿老头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8章 过年啦   不过两个小时的航班, 吃吃喝喝、聊聊天,便抵达了。   秦星羽仍旧帅气利落地将双肩包,甩在一侧肩膀, 没用任何人帮忙,飞速第一个下了飞机。   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 这一路上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的行程, 他跟俞笙俩人,到底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他俩声音都不大,但保不准头等舱里,前后左右的同事,甚至几位空乘小哥哥小姐姐, 也听去了大半。   尽管话他说了, 事儿他做了,但他此刻仍旧想要弄死俞笙。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等到他们团队一行人,抵达市郊的度假山庄时,舟车劳顿了几个小时的秦星羽, 加上这两天本就尚未恢复的体力, 已经不大站得稳了。   俞笙选定的这处度假小镇, 在西南地区边境一带,是个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小众景区。   平日里没什么人来,逢年过节更显清净, 一整个庄园里的十来栋小楼, 大部分都被业主改成了民宿, 他们整个助理、医护、保姆、保安团队,全租下来了。   俞笙和秦星羽住的,是庄园正中的大别墅,是格局雅致、设计考究、视野开阔的江景房。站在三层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眼一片远山近水,草木葱郁,宛若隐者的雅居。   房子是早在半个月前,秦星羽从诸多可供选择的别墅中,跟俞笙一块儿挑选的,他喜欢这样的地方,有点像他那江河交汇的家乡。   却又比他家乡那个夏热冬冷、阴雨连绵的地方,要怡人得多。   从车上下来时,他走路不大稳当,俞笙二话不说地将人打横抱进院子,还抱着人房前屋后、里里外外地视察了一圈。   从院落里的玫瑰园,到一层南北通透的大客厅,再到玻璃天顶的听雨茶室,以及楼上每间设计别致的卧室和书房,另有根据秦星羽的腰伤、特意临时更换的床垫。   被抱着楼向楼下地转了好一会,最后秦星羽攀着对方的脖子,低低开口:   “放我下来吧,你不累么?”   虽然他今天仍旧有些虚弱,但可以自己走路。   “不累,还可以这样。”   不料,俞笙干脆利落回答完毕,还游刃有余地抱着人,换了个姿势,从刚才的横抱,转而将人竖了起来。   还故意使坏地上下颠了几下,秦星羽吓了一跳,腿本能地夹住了对方的腰,像极了前晚他们的姿势。   以至于秦星羽气得自己跳下来了。   还有三天是除夕夜,别看小俞总带着心上人,到这么个天高地远的地方躲清静,享受二人世界,实则工作人员也带了一大群。   于是大家采购年货、布置房间、筹备过年、也格外热闹,这边境小镇的年味,反倒比城市里浓郁得多。   经历了三个月的极寒环境拍摄,秦星羽身子确实伤了不少元气。到度假山庄这两天来,多数时候也是病恹恹地躺着,连东西都不怎么吃,也没什么力气跟大家一起忙前忙后。   他自己团队的人,全都给放假回家过年了,如今算是独自一人跟着小俞总的团队。   尽管有专家医护,形影不离地照料着,俞笙仍旧不放心,怕他身边没熟人、心里不踏实,几乎形影不离地守着,偶尔跟韦盛到客厅喝茶聊天,也都是在卧室里对方视线所及的方向。   事实上,秦星羽觉得挺安心,他虽然帮不上忙,但隔窗看那相邻几栋别墅区的工作人员,屋里屋外地搬着年货,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他心里平静极了。   甚至这两天,白天里不知不觉睡了好几觉,也没用得着吃安眠药。   稍有精神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出来走走,看一看院子花房里,一年四季都盛开的玫瑰和紫罗兰,跟韦盛一块准备些剪纸、窗花、春联之类的小玩意。   他记得景小延最喜欢做这些,从前在组合时,每年春节,公司里的春联、福字、灯笼,都是景小延张罗着布置,工作人员还会特意给他拍成花絮视频,用来发微博。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五个都离开了原公司,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反倒是俞笙这么一个组合里性子最冷,最难接近的人,如今日日在他身边陪着。   他挂灯笼,就陪着他挂一整对,他选春联,就从身后抱着他,时不时地给点建议,再趁着他专注思考时,偷吻那么一两下。   遥想还在组合的少年时光,那时的秦星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来居然跟俞笙会成为这种关系。   明明他们俩的性子,看起来是最不搭调的一个,都偏冷,都内向,骨子里也都强势。   连个双人同台都几乎没有,公司领导们似乎也觉着,他们俩站一块,没什么CP感。   他跟活泼可爱的景小延能搭档演出,跟野痞酷帅的冯曳也有过双人舞台,跟周亦承更不用说了,是公司官方认定的CP。   唯独跟俞笙,任谁都觉得他俩不是能搭到一块的人。   谁能想到,世事变迁,如若他前公司,那几位对他们还不错的前老板,知道了他和俞笙的绯闻,大约是能惊掉下巴。   ……   而今,他们这座这度假小镇,一年四季20度出头的舒适天气,每天都能晒到太阳,偶尔下一会小雨,也是半日就停,空气并不潮湿。   尤其是他们这栋别墅,有间独特的透明天顶茶室,秦星羽最喜欢这里,白天偶尔喝喝咖啡、听听雨,入了夜便拎着抱枕,躺在那铺了厚厚海绵泡沫的地板上,仰望天空数星星。   韦盛喜欢喝茶,也懂茶,虽然没人知道,他这么一个受了不少西方文化熏陶的年轻人,何以会对中国的茶文化,格外热爱。   这两年来,甚至把原本更偏爱咖啡的俞笙和秦星羽,也带得偶尔会喝几杯茶,当然,得是韦大夫亲手煮的才好喝。   韦盛早就想安利我们伟大的茶文化,从而让他这两位哥们戒一戒咖啡。   尤其是秦星羽,在他手里接受治疗也三年了,他实在是搞不懂这孩子,一个没盯住,大晚上的拿咖啡灌安眠药,究竟是个什么神操作。   那天窗外下起蒙蒙细雨,秦星羽难得精神还不错,跟俞笙两个人窝在茶室。   一边品着他们盛哥出门溜达前,特意留的一壶金骏眉,一边听着雨滴落在透明天花板上的叮咚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极了。   秦星羽喝了一小口茶,便将杯子放下,凝神观望四壁之外线条流畅的雨帘,那对明澈清亮的桃花眼眨啊眨的,分外灵动。   俞笙端了茶杯好一会,一动没动,也不知道是怕惊扰了这叮咚柔美的雨声,还是怕惊扰了玻璃墙边,那穿高领宽松白毛衣,宛若琉璃般出尘的少年。   半晌,低沉而带着微微磁性的语声,正色问了句:   “秦星羽,五十年以后,也一起喝茶听雨好不好?”   当下秦星羽抱着软乎乎的抱枕,倚着那透明的玻璃墙壁,窝了一小会儿,将目光从雨帘之上移开。   他扭头回望了一眼俞笙,俞队长明明品着上好的茶,看着怡人的风景,神色间却没一点儿悠闲自在,目光间反而更显严肃了。   秦星羽忽然轻轻地笑了。   还真想跟他再过五十年啊?   要啥自行车?   “我还活五十年?你不嫌累我都嫌累。”   云淡风轻般说出这句话时,秦星羽心中是着实风平浪静,跟对方开着玩笑。   他的身体不仅仅是腰伤、哮喘、心脏功能差这些问题。   那次升降台事故,他除了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外,多个内脏器官也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毛病可多了。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神智还不怎么清醒,似乎就听见俞笙事无巨细地问过专家。   这个伤能够调养到什么程度,以及会不会影响寿命。   没有专家敢给个明确答复。   至于还需不需要再次手术,以及如何进行后续治疗,也是各路专家见仁见智。再加上他一直反反复复的精神心理问题,有时候他是真觉得累。   不过现下这些日子,他想通了很多。   当然,这大部分归功于,韦盛团队锲而不舍的专业心理治疗。   因而他刚才是当真心情通透地,回答了俞笙那句话。   能在一起多久是多久呗,设限没意义。   俞笙原本的沉静目光中,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望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怎么也抓不住的人,定定凝视了良久。   他没给对方画饼,没说什么“我一定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医生让你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岁”之类,哄小孩的话。   他们认识十年了,早已不需要这种初恋式的中二誓言。   俞笙终是将杯中还温热的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语气一如刚才那般,是平静而笃定的承诺:   “那五百年,五百年之后,还在一起,好不好?”   他非要秦星羽不可,不只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那双黑曜石般深沉,而不带一丝动摇的执着,秦星羽只望了一眼就懂了。   不论这辈子他俩这手牌,各自能打成个什么样。但五百年之后,该轮回的轮回,该投胎的投胎,该阴曹地府打工的,就打工还债去。   那么长时间,大概也足够各自把因果报应料理利索了,可以携手再开一局,一同进新副本了。   秦星羽闪着那对乌溜溜的明净大眼睛,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同样郑重点了点头。   除夕这天,俞笙组上这次度假团队的所有人,在他们的庄园里订了好几大桌年夜饭,年味十足。   秦星羽精神不错,跟着忙活了一阵,虽然俞笙的工作人员他大多不太熟,就是图个热闹。   至于春节联欢晚会,前些年他们组合连年登台时,还偶尔看个回放,这两年组合解散,拍戏的拍戏、巡演的巡演,谁也抽不出空来再上个春晚,便也不那么关注了。   倒是韦盛,这个在海外生活了十来年的人,对国内的春晚相当感兴趣,看的津津乐道。   年夜饭后,秦星羽在客厅那张民族风小吧台上,一边听着晚会节目,一边跟俞笙玩拼图。   玩累了便去沙发上窝了一会,俞笙跟着黏上来,直接在沙发上躺下,躺在秦星羽膝盖上听春晚、玩手机。   不过才躺了一会,某位挑剔的小俞总就起来了,说对方太瘦了,膝盖的骨头硌得他脖子疼。   言罢他换了个姿势,从身后将秦星羽抱着,于春晚的小品相声中,在沙发上温存亲昵了好一会儿。   秦星羽相当不服气,还嫌弃他瘦,说他膝盖硌得脖子疼?他还没说对方脑袋重,压得他腿疼呢!   夜里抱着他缠绵的那两次,怎么没见一点嫌弃?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4-01-01 01:09:04~2024-01-02 17:0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20瓶;橘子? 10瓶;小绿老头 5瓶;雅马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你就是药”   除夕夜十点半, 俞笙将电视里春晚的节目声调小了些,给秦星羽盖了条毛毯,哄着在沙发上先躺一会。   而他和韦盛, 带着其他工作人员,去院子里准备一会儿零点的烟花爆竹。   这些年来,大都市里禁止燃放这些, 他们这一代人, 除了年长几岁的韦盛, 大多没怎么体会过春节放鞭炮的乐趣。   如今,好不容易到这没有禁令的边境小镇,俞笙带着手底下的一众年轻工作人员,那可不得好好玩上一番!   炮竹还是前两天,秦星羽难得跟大家一块出了趟门时, 亲自挑的。   有长长的挂鞭, 有手摇花,还有经过了代代传承、多番改进的古早小蜜蜂。   秦星羽也没玩过这些,单纯好奇。   不过这大晚上的, 俞笙不让他跟着筹备,怕他冻着,也怕他累着。   于是他也便安心窝在沙发上, 听电视里没什么新意的春晚节目, 顺便回复景小延的信息, 听兄弟吐槽自家那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听得还挺有乐趣。   他没有这些烦恼,虽然他也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 但是与亲戚们扯上关系这件事, 早被他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即便这么个山脚下的边境小城, 过年的氛围也比大都市热闹得多,俞笙正和伙伴们把一桶桶烟花炮竹,搬到庄园前院的广场上。   还没搬上一半,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个视频电话,他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上大人打来的。   暂时放下手里的事,站在一派年味十足的祥和庄园里,俞笙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过年好啊,母上大人,今年在哪过年?”   知道自家老妈一年四季全球溜达,南半球呆上几个月,北半球呆上几个月,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图的就是个潇洒自在。   视频里,母亲依旧是优雅雍容的少女范儿贵妇,连原本眼角的几道浅浅鱼尾纹,似乎都淡了许多,容光焕发。   “哎哟,妈妈在斐济这边的一个小岛上呢,跟你蓉蓉姨、媛媛姨她们。怎么样,儿子,想不想妈妈?要不要来跟妈妈和姨姨们一起玩啊?”   想到那一大群传说中的姨姨,这明明四季如春的地方,俞笙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想您还是想的。”难得说了句实在话,紧跟着立即补充:   “不过一起玩就不用了,跟您的姐妹们在一块,显得我多另类。”   视频另一端,俞妈妈笑得花枝乱颤,一年到头能想起来那么两三回,逗一逗自家儿子,实在是极大的乐趣:   “那妈妈回国去看你?儿子你在家过年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俞笙还真就没打算把话说下去:   “我今年……”   “哎呀,妈妈逗你呢!”   视频里的老母亲,以及身后的几位老闺蜜们齐声大笑:   “老娘我才不大老远地跑回国,放心吧,妈妈不会破坏我儿子和他小朋友的二人世界。”   “哎,你是不知道啊儿子,前段时间五六个小时的航班,坐得我肩颈酸痛,老娘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从国内一路飞到地球对面的阿根廷,都不带半点含糊的。”   老母亲分分钟识破儿子那点小心思,同时感叹岁月不饶人,再不趁着能玩得动的时候,把想去的地方都走一走,等老了可就真跑不动了。   “您玩累了就回新西兰休息一段时间吧。”   视频里,俞笙淡淡地说着话,知道母亲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在环游世界,但在新西兰是有定居之所的。   言罢,他顿了顿,又加了句:   “或者,回国来也行……”   不料话未说完,就被自家老妈打断了:   “哎呀,妈妈当然知道,儿子还教育起母上大人来了,你还没跟妈妈说说,你跟小羽在哪过的二人世界啊?”   “我们租了个庄园,给您看看……”   终究是没说他们当下的具体城市,此时的俞笙,只是调转手机摄像头,在庄园的里里外外,带着母亲逛了一圈:   “这是一层客厅,后面有个茶室,这是院子,还有个小花园,花园里种了山茶花、腊梅,天黑了可能看不大清,旁边几栋别墅,是我们一起的工作人员,衣食住行都有保障。”   “不错不错嘛!”视频里母亲连连赞赏,末了还试探着问了三个字:   “同居啦?”   “……嗯。”   俞笙顿了两秒钟,才给出一个字的回答。   屏幕上的老母亲,明显激动得两眼放光:   “唉哟不错嘛,确定关系了?那妈妈可要回国去,给我儿子好好庆祝一番了!”   “……还没。”   俞笙能怎么办,照实说呗,他和秦星羽,确实还不算确定关系,也没官宣。   视频里,老母亲的笑容明显僵在了脸上,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啥?还没确定关系就同居了?!你个渣儿子,妈妈不是跟你说过,即使对方是男孩子,也要对人家负责嘛……”   “妈……”   俞笙无奈将自家老母亲的话打断了。   又不是他不想确定关系,他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耽误地官宣!   自家母上大人可能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儿子,才是还没能转正的那个。   站在这隆冬时节,也不算寒冷的室外庭院,俞笙跟母亲又多聊了一会,反正一年到头也打不上两回电话。   他跟母亲的关系就这样,各自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但不逢年不过节的,还真就谁也想不起来谁。   亲妈总也想不起来,自己年轻时还生过一个儿子;儿子忙起来也记不得,自己还有个满世界闲逛悠的老妈。   最后俞妈妈倒是一改嘻嘻哈哈的态度,难得一本正经提醒儿子:   “记得给你爸爸打个电话拜年啊,集团还有一半在老俞头手里捏着呢,这天下可还不是你的。”   “我知道了。”   同样正色回答了母亲,俞笙那双在这夜幕下,忽明忽暗的眸子里,染上一抹与这月夜相得益彰的深邃之色。   原本他也打算,今年主动给父亲打个电话拜年,几个月前巴黎时装周,他和庄允庄大股东的矛盾彻底激化,还是他家老爷子公然出面,站在了他这一边。   那一次,算是把他和庄家之间,不清不楚的商业联姻娃娃亲,给彻底断了,单凭这一点,过年了他也应该问候一声他老爸。   素来执行力超强的小俞总,跟母亲打完了视频,也没多等,便直接一个跨国电话,给自家老爸拨了过去,这个时间意大利那边该是傍晚,比国内慢六个小时的时差。   电话在响过三声之后,被接起来,对面传来一声俞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冷哼。   “爸,过年好啊。”   俞笙的语气一如既往般平淡,但今年他能主动拨这个电话,已经算是难得地,将父子关系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电话里,俞老爷子顿了顿,继而沉声喝问:   “嗯?有合同流程需要总部审批吗?”   “……没有。”   俞笙也微怔了怔,他和他爸之间,除了工作也不聊别的。   “这个月那几个合作项目还顺利吗?”   即便只是电话,没有视频,俞笙都能够轻而易举感受到,对面的老父亲的表情严肃阴沉。   “挺顺利的,年后就能上线了。”   “嗯……那几个大股东又找你麻烦了?”俞老爷子再问。   “没有,都挺好的。”   电话对面,老父亲显然沉默了好一阵,忽而厉声喝问:   “都挺好的你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宛若机械般一问一答,回复了老董事长三句话的俞笙,忽然笑了。   他如若没记错,大约自打十岁以后,就没跟他爸这般寻常地笑着说过话了:   “都挺好的就不能给您打个电话,拜个年了?”   “哼!”   俞老爷子显然不满意,上一次儿子肯主动给他打电话,还是三年前,总算向他服软低头,答应退出娱乐圈、回归家族集团接手生意。   除此之外,他儿子就从没主动找过他。   “您在外面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工作团队、医疗团队配备齐全些,要是体检尿酸还高,海鲜、牛羊肉和豆腐就彻底戒了吧。”   俞笙难得向老父亲,说了这么一段真心实意的关心话。   电话另一端,俞老爷子倔强拍桌:   “什么叫外面?这是我家!你老子我在米兰住了二十多年了,你才外面呢!我看你是巴不得试探试探,我还能掌控你多少年!”   “我这关心您,还关心出别的意思来了?”   俞笙笑问,他爸就这样,当了大半辈子董事长,大半辈子也没能学会,怎么好好跟家人说话。   继而又是长长的沉默,几分钟后,老爷子总算是缓了语气,在电话那端叹息了一声,叮嘱儿子:   “过年了,给你妈打个电话。”   “知道了,年年惦记,年年不自己打。”   俞笙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父亲,他已经跟母亲通过电话了。   被儿子揭了老底,俞老爷子原本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语气,一下子又窜上来了:   “少废话!听说你请年假了?”   “这么点小事还劳烦您老亲自过问?”俞笙仍旧不紧不慢,浅笑着回答:   “您儿子我又不是永动机,去年一个完整的周末都没休过,我请了春节之后的年假,顺带着线上办公一个月,跟朋友出来放松放松,工作进度不给您耽误,没问题吧?”   “嗯?朋友?”俞老爷子分分钟精准抓住重点:   “哼,那谁吧?”   “要不,给您看看?”   俞笙说话间,将语音切了视频,不疾不徐地从庄园后院往回走。   彼时已过了午夜十一点,秦星羽在客厅躺了一阵,精神恢复了些,又开始觉着无聊,便到庄园前院,跟着韦盛和工作人员们,一同布置着一会儿零点要放的鞭炮。   俞笙举着视频回客厅,没看见人,便直接进了前院广场,离着老远就看见韦盛和秦星羽,正研究着花样繁多的各式爆竹。   秦星羽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没怎么玩过这些。   刚才他已经好奇地跟着他盛哥,一人点了个手摇花,当做新年爆竹的前菜,这会儿俩人正研究着那一大袋子,造型各异的小蜜蜂、小蝴蝶之类,还有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二踢脚。   视频里,俞老爷子一眼便认出了韦盛:   “嘿,那不是小盛么?可是有些年头没见了啊,小盛这孩子一晃都这么大了,听说是海外知名大学的心理学博士呢。”   俞老爷子对着别人家的孩子,还是会笑的,专门对自家孩子严厉。   当然,老爷子只点评了韦盛,压根儿就没提秦星羽,尽管俩人就在不远处凑一块,但老爷子假装没看见。   然而下一刻,眼见着韦盛点了个旋转的小蜜蜂烟花,滋遛滋遛地满天旋转。秦星羽也跟着拿了一只,刚从地上捡起打火机,视频里的俞老爷子急了:   “不行不行!那炮仗不是那么点的!你赶紧去,就你那谁,点炮仗那手法不对,那么拿容易伤着,你快去!”   说是一个字不提秦星羽,老爷子的注意力,到底还是放在自家儿子的心上人身上。   当下一边催促着儿子上去帮忙,还不忘一脸嫌弃地吐槽:   “现在的小孩连这些都不会玩,哼,真没见识!”   俞笙立即挂下电话上去帮忙,他可是真怕秦星羽伤着,好歹他小时候总跟着冯曳厮混,他们曳哥可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玩过,郊区野外点个炮仗不在话下。   除夕夜十一点半,跟父母通完电话、处理完家事的俞笙,索性将手机关机,一心一意护着秦星羽一起放烟花。   旋转飞行的小蜜蜂,会自己跳起来的小蝴蝶,以及五彩缤纷的手摇花。   一时间,漫天烟花飞舞,犹如七彩的极光云霞。   秦星羽玩得开心,他已经很久没能这般肆意专注地玩耍了。   时钟指向零点,那最大的一挂长长鞭炮,是俞笙点的。   秦星羽说怕,要他去。   其实他如今恢复得不错,已经不太害怕突如其来的声音。   精神障碍最严重的那个阶段,他连厨房里掉个金属勺子,都能惊恐得一整天不吃不喝、不让人靠近。   如今经过韦盛团队的治疗,已经可以自如地看演出、放鞭炮,实在是进步了太多。   他今晚其实不怕的,他就是想看俞大总裁放鞭炮的样子。   俞笙将人带到稍远的安全距离,而后自己跟少年时那般,于一众工作人员、外加韦盛的万众瞩目下,镇定自若地点了最长的一挂鞭。   而后于噼啪声中,快速飞奔回来,将秦星羽转了个身,护在怀里,还替对方捂住了耳朵。   悄悄隔过护着自己那宽厚肩膀,秦星羽抬起那双如同午夜星星般,亮晶晶的双眸,眨啊眨地望向远处响彻天际的红火挂鞭。   他心里镇定从容极了。   直到长长的挂鞭噼啪炸裂之后良久,俞笙都舍不得把人从怀里松开,又磨磨蹭蹭地抱着低头浅吻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和大家一起放其他的烟花。   一时间,清幽寂静的庄园烟火气十足。   新春佳节就是这么回事,哪怕是能过出再多花样来的千亿富豪,到头来也不过就是图个一城两人、三餐四季。   春节之后的几天,秦星羽基本没出庄园,这次来度假,他主要以休养为主。   庄园也足够大,单是他和俞笙、韦盛三个人住的别墅,楼上楼下就好几层,还带电梯。   再加上房前屋后的院落花园,随意散散步,对他而言活动量便已足够。   他如今还是格外容易累,走不了太多路,精神好的时候庄园里转转,或是跟俞笙、韦盛他们一块玩玩拼图积木。   累了就在洒满阳光的朝南卧室里,躺着睡睡醒醒,晒太阳。   许是难得身心放松,他往日的安眠药也减少了用量,甚至偶尔由持续多年的失眠,转为时不时地嗜睡。   一开始俞笙还有些担心,医疗团队检查了说没问题,才由着他小猫一般,蜷缩在阳光房里的躺椅上,时睡时醒。   这次俞笙来度假,特意带来了为俞家长辈们,服务了几十年的世家老中医,给秦星羽开了方子调理身体。   秦星羽不爱喝药,一个连吃饭都挑食得厉害的人,让他喝中药,简直能把他逼疯。   不过这次,俞笙当真铁了心,不再由着他任性,眼见着捧在心尖上的人,身体虚弱得几年来都没有好转,俞笙心里比谁都急。   秦星羽不肯喝药,他哄,有时候哄不好,没关系,他还有别的办法。   一向做事立竿见影的俞队长,秉承着“你不吃药我就吃你豆腐”的原则方针,在尝试了几次哄对方吃药无果之后,也不勉强了。   反正到了吃药的点儿,他一言不发地将床上或是躺椅上,睡睡醒醒的人,抱到落地窗前的双人沙发,从身后拥着,亲亲抱抱吃豆腐。   有时还顺道把手伸进领口或是衣摆里,撩拨上好一阵。   直到弄得怀里的人呼吸不稳,腰身无力,没法反抗,才借着得逞的功夫,一小勺一小勺地把药喂了进去,还怕人呼吸混乱之际呛着,同时小心地给顺着胸口和后背。   秦星羽相当不服,不就是撩他么,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喝药,苦得他从头到尾蹙着眉。   就跟他们俩那啥的时候,姓俞的非要故意慢慢地,浅磨到他几乎崩溃,非要他求着,才肯快点一样。   早知道这样,他就干脆自己把一碗药端过来,吨吨吨地一口气干了。   如今他算是知道了,俞笙总有花样变着法地逗他,好像跟他不会似的,灌下那一碗苦药的同时,他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非报复回来不可。   赶巧那天晚上,仍在春节假期中的小俞总,在他们别墅二楼客厅的餐桌上,用笔记本电脑与海外分公司的几位老板,开远程会议。   国外没有春节假期这一说。   彼时秦星羽刚洗完了澡,这间庄园面积大,楼层多,即便已经住了一段日子,他仍旧没逛熟。   单是不同风格的豪华浴室,就有好几间,他天天换着用。   结果这天,他在二层那间顶级奢华的多角度花洒浴室,洗了个澡,发现果然是精神不大够用,睡衣放楼上卧室了。   好在浴室门口的衣帽架上,挂了件俞笙的衬衫,他擦干了身体、吹干了头发,将俞笙的衬衫随手穿上。   从前在组合的那些年月里,他们几个也时常互相穿对方的衣服。   那时候,公司经费不足,资源也少,能借着一件大品牌的衣服,便给他们轮换着穿来拍照。后来他们长大了,也习惯了,衣服经常随便穿。   俞笙的衣服对他而言稍大了点,不过也凑合能穿。   此时穿着俞队长衬衫的秦星羽,正打算上楼,去拿自己的睡衣睡裤,不料一转身,对上了一身板正西装的小俞总,正襟危坐开远程视频会议的背影。   秦星羽吓了一跳,开会就开会,语音就得了呗,开什么视频啊,这个角度的摄像头,刚好能看见他从浴室出来的身影。   于是他麻溜地一个闪身,躲到了旋转楼梯后面。   即便如此,视频另一端的几位海外高层,似乎也远远地看见了,小俞总这边的背景里,一个穿着稍长衬衫的少年侧影。   距离的原因,看不清脸,可那仅仅两秒钟的功夫,少年稍长的衬衫之下,一双纤细修长、白皙光洁的腿映入眼帘,再也挥之不去。   以至于视频里,正在用英文发表新品定位的某位分公司老总,连说话都有点卡壳,还忍不住地往小俞总视频里,那少年身影消失的方向,多瞥了几眼。   俞笙也是陡然警觉,尽管没回头,却是一秒钟也没耽误,将视频切成了语音。   他屋子里有人不怕被知道,主要是,他家那位衣服没穿好,可不能让人看见。   秦星羽在旋转楼梯后面躲了好一会,观察了俞笙确实将视频切成了语音,才慢悠悠地出来。   这回他也不急着上楼去拿睡衣了,而是就这么穿着俞笙的衬衫,光着腿,慢悠悠地走上来。   俞笙正在用英语,和线上会议室的海外老总们交流。   秦星羽的英语普普通通,国内四级水平,不算好也不算差,日常用语没问题,行业里的一些专业词汇听不懂。   他也不在意,而是慢悠悠地伸手从身后,勾住了小俞总的脖颈,还故意挑衅般地伸进对方西装的衣领。   反正视频关了,他怕谁?谁让对方就为了逼他吃药,连着撩了他好几天?   他也会!   俞笙倒是一点儿也没意外,反倒是侧身向后,揽过他的身子,一口流利的英语连半点也没停顿,语气波澜不惊。   秦星羽更不服气了。   床都上过两次了,他可还没主动撩过俞笙,好不容易专门抓着对方一本正经工作时,逗上一逗,居然都不给半点反应?   ……   俞笙不是没反应,只不过他的反应,不体现在交流工作的语气上。   听着线上会议室里,对面老总们的讨论,与此同时,他将捞进怀里的人,一把抱坐在腿上。   还顺便用湿纸巾擦干净摸过鼠标键盘的手,温热的掌心才轻覆在怀中少年白皙纤细的腿,从膝盖一路往上。   秦星羽环着对方的脖子,那双半是清冷半是撩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对方。   谁怕谁?   俞笙继续在会议中发言,依旧说的是英语,秦星羽听得半懂不懂。   半懂不懂也就罢了,他既不好奇也不感兴趣。   可问题是,这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开着国际会议的小俞总,桌子底下那双手,都伸进衬衫下摆里头了。   秦星羽心里有点急,明明是他先挑衅的,结果对方非但坐怀不乱,一点也不耽误工作,还反手撩拨他!   他气得当下就想站起来,不过已然来不及,被对方一把重又按在怀里,配合着依旧流利标准的英文会议交流,手上磨磨蹭蹭。   磨得他连原本能听懂的几个英文词汇,也听不懂了,最后实在是没忍住,仰头轻喘了一声。   完蛋,线上会议中那位刚说了半句话,不知哪国的分公司老板,似乎是语气顿了顿,察觉到了什么。   秦星羽想掐死俞笙。   原本视频时,对面那几位老板,就看见小俞总屋子里有人了。   再结合对方突然关了视频,以及刚才那一声苏到骨子里的喘息,大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各家分公司的老板们,哪还好意思再打扰小俞总?更何况本就是国内的春节假期。   于是会议又开了不多时,便结束了。   俞笙满意地将怀里的人,抱着放在餐桌上,把笔记本电脑也推到一边。   还怕桌子冰凉对方不舒服,顺手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个软垫,垫在身下。   飞速的念头在秦星羽脑海中旋转而过,失策了,今晚这一轮挑衅,眼见是要落下风的节奏。   谁能想到那么专注开着国际会议的人,反客为主,对他又摸又揉地上手?   明明是他先上手的!   此刻为了在桌子上坐稳一点,他只好扶着对方的肩膀,那对明闪闪的大眼睛,在这客厅别具一格的山茶花壁灯映衬下,宛若禁欲又勾人的精灵。   “我今晚喝过药了。”   扬眉冷静地说出这句话,他的言外之意:你再撩我没用!   “我还没喝。”   俞笙冷冷静静地接了这么一句。   秦星羽歪着头疑惑,没见对方最近生病需要吃药啊?   额头轻抵着怀里人那刚洗过、吹干了的柔顺刘海,俞笙特意压低了声音,不容置疑地一字一顿告诉对方:   “你、就、是、药。”   秦星羽气得又想咬他衣服了。 第160章 带他回家乡   自打住进这所山庄后, 他俩其实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这趟度假,俞笙主要是带人来休养身体的, 他不能干那得不偿失的事。   顶多实在压不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了,他抱着人亲亲贴贴蹭上一会,没动真格。颜扇挺   甚至这段悠闲日子里, 他还官宣了即将在正月十五那天, 正式上线的专辑。   这专辑的预告一发, 曾经由于俞队长退圈,而四散零落的粉丝,几乎全都回来了,专辑未售先火,已经在微博热搜上, 连续霸榜了好几天。   尽管俞笙的专辑早已制作完毕, 只待上线发售,不过度假的这段日子里,他仍旧在这小镇上, 租了间录音工作室。   租给秦星羽练歌玩的,毕竟在剧组里,他家这位就念叨着, 今年要复出舞台开演唱会。   秦星羽自打恢复了语言功能, 第一个计划便是开演唱会。奈何前几个月一直在剧组拍戏, 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筹备。   如今难得度假休息,身体状况好的时候,就去录音棚里练一会歌, 成了他这些天来的日常。   他自己知道, 太久没开演唱会了, 即便他如今唱功还在,但是气息不稳,体力也跟不上,全然达不到从前开演唱会的水准。   想当初他与周亦承,作为组合里的双主唱,许多难度大的高音部分,都是分给他的。   但他如今这个状态,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初当练习生的那个阶段,声线不稳,声带力量不足,也偶尔容易破音。   大夫说这跟他的身体状况有关,并非是太久没唱歌的缘故。   但他是个骨子里不服输的人。   进了录音棚这些日子,反倒精神好了许多,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累了,就坐在隔壁舞蹈教室,那洒满阳光的大窗台上发呆。   俞笙一直陪着,陪着练歌,陪着发呆。   有时双手撑着窗台,哄着被禁锢在怀里的少年,揉着对方头顶那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发梢,安慰:   “在我一个舞担面前,说自己唱歌不行,嗯?”   秦星羽想送对方一记白眼,说实话现在论唱歌,他还真不一定有俞笙这个舞担发挥稳定。   从窗台上转了半个身子,他透过那清亮明净的玻璃窗,看外面小镇上风景宜人的清幽山水,默默坐了好一会:   “你去忙工作吧,不用天天陪着我。”   他知道俞笙如今虽然休着年假,专辑也搞定了,但集团里仍旧时不时地有人找他。   虽说这地球没了谁都能转,但眼下看起来,似乎J.Y集团、至少国内这个分公司,离了俞笙还真就转不动的样子。   “我就想陪着你。”   俞笙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却半点也不容置疑:   “一两个月,半年,三年五载,哪怕是十年二十年,总会好的。”   秦星羽知道,对方说的不只是他的唱歌,还有他的身体。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确定么?”   抬头凝望着对方的目光,秦星羽以为他们俞队长,总该说出几句诸如:   “你的唱功还依然在”、“总有一天你会声线稳定”,以及“你今年一定能开演唱会”之类的心灵鸡汤,来画饼鼓励他。   却怎么也没想到,明明这么个抱着哄着安慰的场合,俞某人故意凑到他耳边,半是温柔半是撩地,说了这么一句:   “杀青宴那天夜里,声音不是挺稳定的么?”   ……   秦星羽怔了好几分钟,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明晃晃的调戏!气得一他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领。   杀青宴那天夜里,俞笙是真没客气,折腾得他已经染着哭腔胡言乱语了,直到他声音嘶哑才肯放过。   尽管全程依旧温柔地没伤着他,可事后他也腰疼了将近一个星期,连他们刚到这边度假的头几天,还疼着。   此时此刻,俞笙居然还敢跟他再提杀青宴?!   看着被圈在窗台上的炸毛猫咪生气的模样,俞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仍旧忍不住地想要调笑着,再逗上几句:   “要不,下次在这里……开麦试试……”   秦星羽气得单手撑着窗台,跳下来就想揍人。   结果刚好不经意间,用的是右手。   他右手的手腕,去年在南城跟周亦承发生冲突时,意外受伤肌腱断裂后,虽说是恢复了,但力气和灵活度总是跟正常比差了那么几分。   后来看过两次大夫,基本也就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反正不影响日常生活,他也懒得再去留意。   结果当下情急中,他右手这么撑着窗台往下一跳,没能撑稳,眼见身子扑了下来,被俞笙自然而然地一把捞在怀里。   不仅捞了起来,俞笙还重新将人抱着坐回了窗台,又是个双手按着腰侧,暧昧至极的姿势。   不容许对方半分动弹的同时,俞队长还不怕死地,一字字故意挑逗了句:   “破、音、了、才、好。”   秦星羽没半秒钟犹豫,抓起手边窗台上的一张对方专辑样本,直接抽上去了。   俞笙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才浅笑着把人从窗台上抱下来,放在墙根底下的沙发上。   当然,只是个玩笑而已,俞笙才舍不得时隔俩星期的功夫,就折腾怀里的人。   尽管他最喜欢听秦星羽的声音。   他就是忍不住地总想逗上一逗,逗过头了、惹炸毛了,再哄上一哄。   俞笙如今有些后悔,从前少年时期还在组合时,那么多时间一同训练,朝夕相处。他怎么就没学会怎么去逗秦星羽,更没学会怎么去哄……   秦星羽喜欢这间录音工作室,尽管他如今练的歌,还并不能够让自己满意,但也时常在这里一呆就是大半天。   除了练歌之外,同时帮着俞笙安排一些正月十五的专辑宣发事宜。   有时候累了,便在这录音棚的躺椅上小睡一会,有时白天,有时晚上,也没用得着吃安眠药就睡着了。   尽管两人租的这所度假山庄,足够隐秘,安保严格,但小镇上的这间录音工作室,仍旧被一些神通广大的粉丝,借着春节小长假期间,千里迢迢飞来,踩点给踩着了。   三三两两日夜蹲守在外面,就等着自家偶像从工作室园区出来进去,到车上那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看上几眼。   粉丝们也有分寸,知道是私人行程,来的人不多,三五成群,没打扰也没拍照,隔着一整条马路远远地望着,偶尔小声地交谈几句。   这天晚上,收工有些晚,原因是秦星羽在录音棚里睡着了。   接近午夜时分,俞笙才用长外套将人裹着,从录音棚里打横抱着出来,放轻脚步上了车。   没吃安眠药的缘故,秦星羽睡得不大安稳,隐隐感觉得到,又是被俞某人抱了,但眼皮费力地打架了一会,没能睁开。   昏沉中,又有那么几分贪恋对方胸膛的暖意,于是他也没费力气挣扎,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从录音工作室到他们的专车,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马路对面一连安静了好几天的粉丝,这回终于绷不住了。   压了好几天的浓浓吃瓜心绪,也一下子爆发出来,甚至都懒得顾及这个距离,正主是不是能听得见:   “出来了!诶?小羽好像是被俞队长抱着出来的?这个路灯太暗了,看不清,你们快看是不是啊?”   “好像还真是哎,小羽是睡着了?他俩在录音棚里呆了一天了,听说是上午十点多就来了。”   “俞队长下礼拜不是要发专辑么,歌还没录完吗?”   “早就录好了,预售图都上了,估计是陪小羽练歌吧,以小羽的性子,能说话了今年肯定是要开演唱会的。”   “我感觉他俩不只练歌了,肯定还干别的了,但凡小羽走得了路,能让俞队长抱着出来?”   “俞笙可真会挑地方,这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气候好、风景好,还度假?哼,我看根本就是骗小羽来do的!”   由于怕弄醒了秦星羽,俞笙从录音棚到车上这条路,特意走得慢了些,也放轻了动作。   于是粉丝们本就没怎么顾及的言论,有几句传进了耳畔。   他跟秦星羽是真来度假的,不是来do的,他们自打到了这里,还一次都没有做过。   秦星羽的身子,一次至少得休息大半个月,他心里有数。   别说是经年累月的伤病了,便是才刚刚拍完那三个月的戏,秦星羽的身体也伤了不少元气,到这四季如春的边境小镇,估摸着没一两个月是缓不过来。   好在团队一直有医护盯着,用老中医的药调理着,也有西医各科专家时时监护。   春节小长假这几天,秦星羽除了到录音棚练歌,剩下的时间基本卧床,偶尔精神好的时候,到庄园里走一走。   这间庄园占地面积极广,即便里面的各个小别墅,住了他们一整个团队的人,平日里也是一派清幽宁静模样。   后院还有一片地域广袤的大花园,带健身跑道和私家观光车的那种,园子里种满了各色绿植,只不过这个季节,只有腊梅和一部分品种的山茶花才开。   秦星羽到那大花园里散步时,俞笙总是陪着,不光陪着,还喜欢牵他的手。   这个时候的秦星羽,也让牵,没拒绝,反正整座园子里没有别人,就一辆工作人员开的观光摆渡车,远远地随在其后。   两个都不是话多的人,散步时也不多言,只是在晚霞映衬的云朵下,牵着手,慢慢地走。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的腰伤走不了太多路,这园子对他而言太大了,因而每每走上一阵,俞笙就会将人扶到观光车上。   时而两人一块坐观光车,在这清幽景致的园子里,沿着健步跑道转悠。   时而秦星羽坐车,俞笙仍旧在车旁散步。   观光车慢慢地开,跟走路的速度差不多,两个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仍牵着手,仿佛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   正月初九这晚,秦星羽回了趟家乡,随身携带了小俞总,去给自己的母亲,以及外公、外婆扫墓。   两人于当晚乘飞机抵达,租了车,买了元宝纸钱和香烛,筹备了次日清早的祭扫安排。   是低调至极的私人行程,身边没带任何工作人员。   除去去年的一场电影路演,秦星羽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乡了。   对于自己的故乡,他情绪相当复杂,他留恋这里层峦叠嶂的远山,怀念这里穿城而过的江风。   甚至连这潮湿多雾、动不动就连续几个月绵延不绝的细雨,也感到分外亲切熟悉。   可他并不喜欢呆在这里,因为这里处处都是回不去的回忆。   他在这里出生,这里却再也没有他的亲人。   连唯一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也远赴他乡,定居海外,很少再回来了。   而今,这里就只剩下了一座繁华依旧的都市,以及与其他城市别无二致的车水马龙。   他的母亲、外公、外婆都葬在城郊的同一座墓园。   外婆在他十岁以前便过世了。   母亲于他十二岁那年,因他的音乐梦想,以及在父亲的帮助下,悄悄给他签约成为了练习生以后,爆发了有史以来,与他父亲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次日便死于双相情感障碍和抑郁。   再之后,便是他出了升降台事故那一年,他外公的过世,老人家临走前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他迄今为止,只有二十几岁的人生里,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亲人,直到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抵达故乡的初九当晚,他带俞笙订了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酒店,是极具他们家乡特色的江景房。   俞笙曾经还做艺人时,跑通告到过几次这座城市,不过也大多是来去匆匆,没赶上过什么好天气,要么阴雨绵延,要么雾蒙蒙的。   对于秦星羽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让他觉得既神秘又好奇,一如此刻就在身边,陪着自己听雨看江景的人,仿佛永远揭不下那最后一层面纱。   ……   次日一早,两人乘坐租用的专车,抵达墓园。   墓园是当地一所规模最宏大的殡葬机构,墓碑也是园区里最高端恢宏的款式,是秦星羽的外公生前买下的。   两座墓碑相隔不过百米,一座他母亲的,一座他外公外婆的合葬慕。   “我想……”   祭扫时,秦星羽跟俞笙刚说了这两个字,忽然顿住了,想了想,后半句的话是用手语比划的,意思是想要跟他们单独说一会儿话。   俞笙点点头,伸手揉了一下对方被这山风吹得,不怎么服帖的发梢,浅笑着叮嘱:   “说家乡话或者普通话都可以,手语他们看不懂。”   秦星羽那双如这山间薄雾般,出尘的大眼睛,眨了眨,转身去了墓碑前。   他如今早已言语自如,连戏都拍了一部,歌也开始练了,但偶尔极少的特定环境,或是突发场合下,还是会下意识地用手语。   抱着鲜花,独自蹲在外公外婆的墓碑前,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从似乎又突然不大会说话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尝试着开始表达: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他是……”   说话间,他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提着几大袋子元宝纸钱,穿一身黑衣正装,于这山风中孑然而立的挺拔身影:   “他是俞笙,是我……从前的队友,现在的……现在……我最大的一个代言品牌就是他给的,我和他……我们去年一起创办了公司。”   “你们放心,我这些年过得很好,赚的钱有九位数了,前年拍了一部电影,去年夏天上映了,是当期的票房冠军,去年年底又拍了一部戏,今年我还准备开演唱会……”   断断续续不怎么顺畅的表达,秦星羽在外公外婆,以及母亲的墓前分别说了一遍,前面说的时候声音比较小,俞笙站的远,没听清,后面的几句可听见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典型的一个报喜不报忧。   赚了多少钱,参加了什么工作,未来还有哪些工作计划,这是他秦星羽这两年的生活吗?   之前对方还吐槽他俞笙,总给他汇报工作,敢情儿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这不也一样汇报工作么?   平日里,素来一对寒眸深邃的俞笙,望向远处那墓碑前努力说话的身影时,在这肃穆悲凉的氛围里,目光都染上了缱绻的温柔。   安然等到秦星羽在两座墓碑前,都说了好一会话,才回到身边。   俞笙仔细理了理眼前人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小声地问:   “既然来了,我能不能也和几位长辈说一会儿话?”   “好。”   秦星羽点头,在他当练习生之前,他的母亲和外婆就过世了,后来的几年里,也都是逢年过节独自一人,回老家看望外公。   外公也来公司看过他几次,不过应该对俞笙没太多印象。   俞笙不认识他的任何一位亲人。   即便如今,他也还没跟俞笙之间,确定个什么关系,但都带对方来扫墓了,估计他那几位远在天上地下的亲人,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于是他接过对方手里的几大袋元宝纸钱,换成自己提着。   俞笙抬步走向那两座墓碑,还特意回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凭借着多年舞台上,哪怕是一个眼神间的默契,秦星羽也懂了。   那意思是:让他再站远点。   他相当不甘心,对方跟他的亲人说话,还故意不让他听,站远点就远点呗,他才不听!   于是他提着元宝纸钱,转身走得更远了些,至于俞笙到底跟他的外公、外婆,以及母亲说了些什么,他还真就没偷听。   但好奇。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么么哒,白天还有一章!   喵~感谢在2024-01-04 18:00:00~2024-01-06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15瓶;64861810 7瓶;橘子? 6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没事儿溜爹玩   俞笙与秦星羽一样, 分别在两座墓碑前蹲下来,说了好一会儿话,似乎比对方说得还要久一点。   以至于秦星羽拖着几大袋子元宝纸钱, 站得都有些累了,来来回回观望了一会儿这山间风景,不经意间听到了俞笙的最后一句:   “你们放心, 这一辈子我都会好好照顾小羽。”   秦星羽假装没听见。   其实自打俞笙提出, 要跟他的亲人们单独说话, 还不许他听,他隐约就能感觉到,是这个意思。   从墓地园区出来,俞笙从他手里接过几那大袋子,还颇有分量的元宝纸钱, 到焚烧区烧纸。   这座墓园坐落在半山腰, 占地面积广,风景秀美,这个时间段不是扫墓旺季, 山上一眼望去空荡荡的。   但焚烧区这一小块地方,还是天天都有许多男女老少,给往生的亲人们送上祭品纸钱。   秦星羽将几个袋子中的元宝冥币, 以及送钱表文, 分门别类放好, 用白粉笔在焚烧炉旁的石壁上,写下了亲人的名字,而后抬手伸向俞笙:   “打火机。”   俞笙微怔了怔:“我去年就戒烟了, 哪来的打火机……”   秦星羽蹙起掩映在额前细碎刘海之下, 那对清俊眉宇, 显然是不怎么信的。   俞笙浅笑着张开手臂,示意对方搜身。   秦星羽还真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在对方的外套、西装衣裤和衬衫的每个口袋里,都摸索了一遍,果然没发现打火机。   确实很久没在俞笙身上闻到过烟味了,秦星羽狐疑地凝神片刻,还特意凑近了对方的胸前,低头轻嗅了嗅,确实没一丝抽烟的痕迹。   趁着那毛茸茸的脑袋主动凑过来时,俞笙一把将人顺势按在了怀里。   “别闹。”   秦星羽挣扎着抬起头。   这等场合,俞笙也没跟他没规矩的瞎闹,只是轻揉了一把对方手感极好的发梢,转身向旁边一位烧纸的大哥借了打火机。   点火烧纸这个事,秦星羽比俞笙擅长。   先点檀香还是元宝,黄纸和冥币哪个好烧,工种.号梦白推.文台.表文放在什么地方,以及如何掌控燃烧的火候,这秦星羽熟。.   毕竟这些年里,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亲人,即便并没有年年回家乡来扫墓,也是会定时找地方,亲自烧纸钱祭拜。   两堆燃烧着的耀眼火光里,秦星羽专注握着那烧纸专用的木手柄铁钩子,轻轻翻动着一张张燃起的黄表纸和元宝,还特意扭头向俞笙说了句:   “站远点。”   怕熊熊火苗燎了对方身上的奢品外套。   俞笙倒是一点儿不怕,尽管他的家族世代受海外文化熏陶,不太有为亡者祭祀烧纸的习俗,但看了一会儿,也就学会了。   于是身价千亿的小俞总,有模有样地又拿了把铁钩子,学着秦星羽的样子,一点一点翻动着燃起的元宝。   让它们焚烧得更透彻,缭绕的烟雾飘得更远,飘到天上地下的长辈们身边。   “你刚才跟我家人都说了什么啊?”   翻动着燃成大堆大堆灰烬的纸钱,秦星羽问出这句话时,没有抬头看对方。   “我说,请各位长辈保佑我,活得比你久一点,免得百年之后没人给你烧纸钱。”   秦星羽轻轻地笑了,他压根儿就不信对方说的是这个。   久久尚未冷却的火苗,仍旧在化为灰烬的元宝堆上蔓延,俞笙同样没看对方的眼睛,却是比之以往更甚的正色,自言自语叹息:   “但也别久太多,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秦星羽那双清淡沉静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衬下,一时间忽明忽暗,五味杂陈。   从墓园返回市区的专属轿车上,秦星羽打开静了音的手机,那上面收到了一连串十几条电话和信息。   分别来自他久未联系,甚至不知对方身在何处的继母宋雨画,以及就在前不久,到南城找过他的六姑。   他和俞笙的这趟祭扫行程,并不打算在家乡多呆,依照他的意思,今天上午扫完墓,下午就搭乘航班,返回他们的度假庄园。   但昨天才来,连续两天的舟车劳顿,俞笙怕他身体吃不消,提议多住一晚,明天再走,他答应了。   结果就是这么短短两天的机票行程,被他父亲秦耀堂那边的家人知道了。   当然,作为一个顶流明星,无论去哪,都是全网粉丝关注的焦点,没多少人在意到底是公开营业,还是私人行程,只要航班一订,行踪无处遁形。   昨日他和俞笙回家乡的这趟行程,机场图早在登机时,就被前线粉丝们,分分钟发上了微博超话广场。   这还是有大的应援站子,牵头发了声明,表示是私人行程,才说服了粉丝们,没有大动干戈地肆意宣扬。   因而,即便他爸和他姑没这个能耐,但宋雨画想知道他的行程,也不是难事。   于是就在刚刚,他静音的手机上,先是收到了来自他六姑的十几个未接来电,以及她六姑和宋雨画的分别留言。   宋雨画发的是微信语音,透着一如从前般的高情商,确切的说,仍旧是个PUA高手:   “小羽,听说今年春节你回老家,去给妈妈扫墓了,应该过两天也会去看望爸爸吧?真为你高兴,长大了,懂事了。”   “你爸爸和几位姑姑,从年前就盼着你回去他们那边了。”   “这两天你爸爸和六姑大概会去接你,要不是我公司里的事情多,走不开,过年就带弟弟们,跟你和爸爸一起团聚了。”   宋雨画的简单几句留言,天衣无缝,任谁不了解他们家情况的,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体面温柔的好继母。   看了一会手机,秦星羽又觉得有点晕车,坐在宽敞的奔驰轿车后排,他特意将窗子开了条缝,呼吸了几口外面前一天刚下过雨,湿润而透着沁凉的空气。   而后,他无视了静音的手机上,那十几个他六姑的未接来电。   秦家是北方人,虽然秦星羽生长在母亲的故乡南方,但秦家几个姑姑们,一辈子没出过土生土长的小村镇,更别说见过什么大世面了。   言行间自然也是直来直往,他六姑比起宋雨画的转弯抹角宫心计,低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六姑没有他的微信,是用短信发的留言,即便同样是文字消息,字里行间也不难感受到,那说话冲极了的小老太太尖锐怒吼,画面感十足。   不过秦星羽现今一点都不抵触,内心从容平静极了,甚至从微微晕车中,坚持着将一条条短信看完了:   “秦星羽,你去给你以前那个妈扫墓,为什么不回来看你爸?不看活着的人,偏去看死了的人,做给谁看呢?!”   “我和你爸坐了一宿的绿皮车,今天早上到你那个妈她老家了,你在哪?我们找你去!今天你必须跟你爸回家。”   “你爸的生活费还没给呢!欠的那么老多外债也没还呢!父债子偿你明不明白?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   “你妈说你在这个旅馆住着?是不是?我带你爸现在去找你,老实在那呆着等我们!”   几条短信之后,秦家六姑发了个彩信,是一张酒店大堂的照片。   秦星羽忽然浅浅地笑了,他家那个小老太太,居然连发彩信也学会了?!   酒店是他住的那间没错,估计是宋雨画给的信息。可这明明是当地有名的五星级江景酒店,怎么到了他六姑口中,就成旅馆了。   行吧,他六姑确实没住过这般规格的五星级酒店,他爸老家那边的镇子上,那些小型住宿的地方,确实是叫旅馆。   秦星羽现今全然不在意这些,随意滑动着屏幕,将这几条信息看完,就要把亮着的手机按掉。   不过下一秒,身旁俞笙明明白白地伸了手,要手机看。   俞笙听了刚才对方外放的,那几句宋雨画的语音留言,就大致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的手机从小就互相玩,彼此之间没有秘密。即便如今俞笙掌管庞大的家族集团,手机里无数商业机密,也时不时地丢给秦星羽当游戏机。   秦星羽随手将手机递过,这会儿他确实有点晕车,也不太想处理这个事儿。   他还真就不怕父债子偿,一是他不差钱,二是现在法律上没有这个规定了。   让他偿?没门。   他近来心理状况稳定极了,对付他爸和他六姑绰绰有余,甚至还想着等一会下了车,他不晕车了,就轻松反击回去。   俞笙分别看完了宋雨画和秦家六姑的留言,蹙眉凝思。   “我们把明天的机票改签今晚吧?”   秦星羽开车窗吹了会风,晕车好了一些,思维也清醒了许多,忽然就起了个新念头:   要是能溜溜他爸和他六姑,让他们扑个空,应该也挺好玩的。   俞笙当下便明白了,从秦家六姑发来的彩信上看,姐弟俩应该是已经到了他们的酒店,在大堂门口堵人了。   “一回到了酒店,你在车上等我,我去拿东西办退房,然后我们下午换个地方,研究晚上的机票,好不好?”   即便身边的人一点儿也没受影响,俞笙还是不打算让对方和家人碰面。   秦星羽扬起眉目间,清俊安暖的浅笑,点了点头。   十年默契不是白说的。   俞笙将手机还给对方,继而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秦星羽倚着车窗,凝神静听,似乎是俞笙要求J.Y集团在当地的门店机构,安排了个私人会所包厢,用于两人午后休息。   不多时,车子驶入市区,距离他们的酒店越来越近,秦星羽闪着那对羽睫浓密的眼帘,精神十足地自言自语思量:   “可是我们一改机票,他们立刻就知道了……”   确实,他和俞笙的身份证号,早就被粉丝们扒得人尽皆知,航空公司也没什么有效的保密手段。   只要他这边一下订单,立马有营销号会把他的航班信息发上微博,宋雨画那边分分钟知道,转手就会发给他六姑。   他打定了主意,这回铁定是要溜人玩的,把他爸和他六姑,溜个明明白白。   “没关系,我有办法。”   一费神思考,秦星羽又开始晕车,确实他们下午得到个安静的地方,仔仔细细策划这一场游击战。   俞笙小心再次将车窗开了条缝,透了些新鲜空气进来,将人也扶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直到车行至酒店附近,只隔了一条马路,秦星羽坐直了身子张望,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爸和他六姑,究竟在没在大堂里。   “我先上楼,把我们的随身物品取回来,你在车里等我,好不好?”   秦星羽想了想,点了点头,提醒:   “你肯定会遇见我爸和我六姑的。”   不料俞笙笑了:   “怎么,怕他们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绑架了?”   秦星羽眨着那双神色清亮的大眼睛,不说话。   他和俞笙这次轻装出行,其实除了贴身衣物外,没带什么东西,俩人共用一个双肩包而已,原本不返回酒店,电话退房也行。   只不过里面有些私人证件,不带走后续比较麻烦。   两人租的专车,在酒店马路对面徐徐停稳,俞笙特意吩咐了,没让司机调头。   临下车前,还特意再次叮嘱秦星羽,不要下车,乖乖在车里等他回来。   秦星羽点头答应,这回他有足够的精神跟俞笙打配合战,他俩能溜疯他爸和他六姑。   紧接着俞笙下车,走了个过街天桥,只身一人返回酒店。   看着那穿一身黑衣正装的身影走上天桥,渐行渐远,秦星羽坐直了身子,再次凑近车窗,呼吸着窗外昨日雨后,还算清新的空气。   车子停了,他也不晕车了,虽然还微微难受,但有足够的心力来思考,他和俞笙怎么溜俩老人家玩。   他如今已经几乎能够云淡风轻地,跟家人斗智斗勇。   马路对面的酒店里,俞笙没让车上的人等太久,而是利落上楼,整理好房间内,两人本就不多的随身物品,装进他们的黑色双肩包,而后匆匆乘电梯返回酒店大堂,办理了退房。   正个程不超过十五分钟。   在进出酒店大堂时,他看见了秦耀堂,以及上次在机场见过一面、后来又来过一趟剧组的秦家六姑。   不过他口罩帽子戴得严实,显然秦家六姑没认出他。   只是有那么一瞬,头发斑白、微微佝偻着身子,柱了根四角拐棍的秦耀堂,似乎认出了他。   反倒是他差点没认出秦耀堂。   才不过经历一场破财风波,秦耀堂肉眼可见的显老,身体站不直了,头发白了更多,连走路都不稳当了。   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个如今看上去没了一丁点气场的老头儿,就在前两年,还暴力殴打儿子来着。   大堂里擦肩而过的瞬间,作为一个外面怂窝里横的男人,秦耀堂也只是瞪大了那双惊恐昏花的老眼,眼见着小俞总步履匆匆,没敢出声。   俞笙就这么在秦耀堂姐弟二人的眼皮底下,堂堂正正的出来进去,一分钟都没多耽误,返回了他和秦星羽的专车。   秦星羽听话地在车里等他,规规矩矩没乱跑。   一个小时后,黑色的奔驰轿车抵达小俞总下属,在当地安排的会所包厢,包厢里灯光柔和,房间明亮,有舒适的床铺和飘窗,距离机场也近。   本就阴霾多雾的城市,午后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秦星羽坐在那半弧形的雅致飘窗上,精神十足地一边看雨,一边用俞笙的手机,翻看着今晚能够从这里出发的航班信息。   他非要策划一场完美的游击战不可。   俞笙也脱了外套,坐上飘窗,从身后将人拥在怀里,一块看。   秦星羽跟玩密室逃脱综艺似的,认真安排着两个人的飞行路线,还像从前他们一块策划舞台表演一样,不时地跟身后的俞队长探讨。   “一会我们多订几张机票,比如到这里,这里,还有这……没有人知道我们究竟是要到哪,我们就随便上一个……”   一边在手机的城市地图上比划着,一会儿又自言自语般摇头否决了:   “不行,那样的话粉丝要是也跟着乱买,浪费她们的钱……”   这一趟秦星羽回家乡祭扫,即便是个低调至极的私人行程,也还是有不少跟着飞来飞去的粉丝。   当今这个娱乐圈里,但凡有点名气的明星,心底里明知离不开前线粉丝的拍图,明面上却又当又立,机票订了退、退了订,替身保镖一大堆地放粉丝鸽子。   对比之下,秦星羽还真就是个另类。   他从来没溜过粉丝。   订了机票铁定去,不放鸽子、不卡点,还往往提前到机场那么一会儿,除非是当真有其他原因行程取消,才会提前退票。   俞笙轻揉着怀里人的发梢,一字一句仔细听着素来不怎么爱说话的少年,难得碎碎念般的小声低语。   对于他们临时策划的行程,俞笙其实想提提建议,不过见对方还想努力的表达些什么的样子,他也便温柔耐心聆听。   果然,秦星羽否决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而是提出了第二种方案:   “或者,我们一会直接到机场,随便订张票,比如飞这里……”   苍白修长的指尖,在屏幕的缩略地图上比划着,从一个城市轻滑到另一个城市:   “我爸他们肯定会追着飞过来,但是应该赶不上同一趟航班,等我们到了地方,马上再飞下一个城市,最后转机回芒山,他们一定追不上。”   这个建议,俞笙其实是不大赞同的,虽然这么个掩人耳目的连环飞,他们终归也能达成把人溜疯了的目的。   但这个转机行程太久,秦星羽的身子扛不住。   作者有话说:   预告:今晚零点!零点!零点!!   么么啾~   感谢在2024-01-06 00:00:00~2024-01-06 0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2章 这叫没碰你?   不过俞笙没打断, 而是在对方半是商量、半是自言自语般,念叨出方案后,轻托起那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的, 修长苍白指尖,放在唇畔。   用齿尖轻触着浅吻了一会,才探讨着另一种建议:   “如果我们这样, 先把明天的航班退掉, 现在订个晚上到帝都的航班, 用不了几分钟,营销号们就会放出消息,正好春节法定假期结束了,大家都会以为我们回去开工……”   缓慢而细致讲解自己想法的同时,俞笙原本轻啄着对方指尖的唇, 得寸进尺地覆上怀里人的耳廓, 却一点也不耽误低声说着正事:   “晚上咱们照常去机场,只要有粉丝拍到,宋总那边就会以为, 咱们真的上了回帝都的航班,会立即把消息发给你姑姑。”   “然后咱们退票,现场订两张今晚到芒山的机票, 你看, 今晚有好几班, 头等舱还都大半空着。”   秦星羽凝神思量片刻:   “可是如果候机的这段时间,我爸他们来机场……”   秦星羽现下一点也不怕他爸,他只怕万一游击战失败, 那是关乎面子与尊严的事儿!   更何况这家乡的机场, 铁定有不少他的粉丝, 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溜他老爸没成功,反而让人给抓了个正着,那不分分钟破功?   “不会的。”   沉静运筹帷幄的俞笙,将人又往怀里抱得紧了些,同时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微微拉开,滑动着屏幕上的地图距离:   “你看,从他们的老家到这儿,一个人才600块钱的机票,他们都要省下来坐绿皮火车,而从这到帝都,今晚最低的经济舱也要1200,他们怎么可能买?”   “肯定是一拿到咱们的航班信息,或者一看见粉丝的机场图,就立刻往火车站赶了。”   秦星羽思索不语,不得不说,心理障碍这几年,或许是药物服用得太多,他觉得有时候,自己的反应和思考能力都变慢了,逻辑上也偶尔卡壳。   甚至脑子都不如俞笙灵光了。   他不得不承认,俞笙比他说的有道理,考虑得更周全,执行办法也更简单。   说白了,俞笙简直是比他还了解他姑和他爸。   他姑姑一辈子都不舍得坐一趟飞机,这他了解,可问题是,他爸也穷到这份上了吗?   瘦死的骆驼总该比马大吧?   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没跟俞笙一块回酒店退房,没亲自看一眼,他爸如今到底穷成了个什么样。   “等回了庄园,内外都是我们的安保人员,就算再多的人找来,也进不去大门。”俞笙补充。   秦星羽想了想,点头,他们租的那个度假山庄,还真是安全得滴水不漏,别说是他的家人了,便是神通广大的私生粉,都半步也靠近不得。   于是两人第一步,先退掉了明晚回度假山庄的机票,第二步紧跟着订了张傍晚飞帝都的机票。   不用看也知道,微博上的营销号们分分钟更新,连内容都互相复制粘贴:   “秦星羽、俞笙退票,改今晚飞帝都。”   营销号们从来不说废话,有啥报啥,工作效率那叫一个光速。   又在这包厢里舒适的圆形大床上,休息了两个小时后,秦星羽和俞笙整装出发,乘专车抵达机场。   意料之中,秦星羽家乡送机的粉丝,比他们先到了一步,大家多半还真以为,他是要回去开工。   机场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里,俞笙没着急带人下车。   秦星羽仍旧一副认真模样,翻看着这一下午,他六姑满城市找他、找不着怒而咒骂的信息,他神色波澜不惊。   俞笙心里渐渐安定,他家这位如今状态的确是大好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对方与秦耀堂姐弟俩碰面。   环着怀里的人,将屏幕按灭,他将手机揣回秦星羽的外套口袋,紧接着开门下车。   今天这趟机场行程,他俩特意没走VIP通道,而是与其他乘客们一样,走普通的机场出发大厅。   至于原因,除了让他俩订了回京的航班、也准时现身机场的消息,传达到宋雨画那边,继而把秦耀堂姐弟俩溜去帝都之外。   其中的另一层缘由,也是为了让粉丝们拍个痛快。   毕竟他们订的航班,一会儿就会退票。   秦星羽一如既往地穿戴酷帅,气场万千,连机场都能走出时装秀的气质,与平时别无二致。   更何况,这一回可是妥妥的真双人机场,连一个助理保镖都没带。   摩肩接踵的粉丝们惊喜欢呼,不多时,两人的机场图就出现在了CP超话广场。   与此同时,从宋雨画那得了信儿的秦耀堂姐弟俩,已经火速购买了最近一班,前往帝都的火车,匆匆忙忙乘地铁赶往火车站了。   几十分钟后,坐在候机室里,喝着咖啡的秦星羽,按部就班地给自己和俞笙退了票,重又给订了两张今晚飞往芒山的机票,起飞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后。   此时秦耀堂姐弟二人,已经登上通往帝都的绿皮车。   这一趟溜爹,他溜得那叫一个痛快舒畅。   几分钟后,各大营销号的微博和微信朋友圈,纷纷发了新的航班变动信息。   连此刻守在机场的粉丝们,都懵了,一时间惊慌不已。   追星这么些年,谁也没见过自家偶像这么一手操作。   “小羽和俞队长退票了?不回京了?他俩不是都来机场了吗!又订了新的机票,还接着去度假?”   “不能吧?这么些年羽哥从来没鸽过粉丝啊。”   “这也不算鸽吧,小羽今天来机场营业了啊,该看的该拍的,也都让看了拍了,而且听说他这次订票退票,是为了躲他家人。”   “人家本来就是个回老家祭扫的私人行程,不知道哪家营销号最先发出去的,听说他爸那边的亲戚,来找他麻烦了。”   “真的吗?小羽这会儿还在候机室吧?新航班是不是还没登机?会不会被他家人堵到啊?听说是最近半年状况才好一些,万一再……”   “应该没事,俞队长在身边呢,估计他俩原本就是打算接着度假的,订个回京的航班是为了忽悠亲戚。”   一个小时后,在热闹依旧不散的粉丝人群中,秦星羽和俞笙登上前往芒山的航班。   ……   尽管回到他们的度假庄园时,已是深夜了,但成功溜了自家老爹和亲姑,秦星羽很久没这么开心了,甚至不想睡觉。   不过,他也心思慎密地连续几天,都没出庄园的门,行动范围基本都是卧室、客厅,以及庄园的茶室、观景台之类,偶尔大花园里逛一逛。   深居简出了几天,风平浪静。   他爸和他六姑没找到这儿来,连信息电话也没再来一条,他也不知道是让自己给忽悠哪去了。   几天之后,正月十五,俞笙如约发了新专辑。   一如当年,十首歌满满的良心作品,一时间粉丝们在微博上欢欣鼓舞,那热闹劲儿简直比过年还要喜庆。   数十万张实体专辑,上架没一会儿就抢空了,以至于平台临时加量预售,连预售都加了好几次。   俞队长的火爆程度,丝毫不亚于退圈之前。   俞笙的这张专辑,线上免费,线下价格亲民不限量,既没多少宣传,也不参与各大销量排行榜。   甚至连多数歌手发布专辑时,提前大半年的预热都没有,宣发也只一条个人微博,一个链接,外加组合几位兄弟们转发了一下。   毕竟他已经退圈了,也没有再复出的打算,偶尔发个专辑唱唱歌,是为了哄心上人玩的。   结果不料短短大半天内,热度与销量直接碾压了各大现役顶流歌手。   秦星羽从昨天就念叨着俞笙的专辑,以至于昨晚甚至没睡好,今天上午专辑一上线,就盯着粉丝们的各路好评,刷了半天手机。   最后还是俞笙怕他累,把手机给收走了,顺带着将人抱到床上躺着。   “睡一会,下午小延和曳哥他们来了,你又不肯睡了。”   今天景小延和冯曳的航班,来这儿看望他们,一是队长发了新专辑,兄弟们微博上转发分享还不够,打算当面庆祝一番。   再者景小延和冯曳前两天,刚参加了个大型晚会,演出圆满。这两天没有通告,难得来兄弟们度假的地方闹腾闹腾,主动当一回电灯泡。   同行的还有安辰、时川,以及王秘书,当然,人家这几位是休完了假,来找各自老板探讨工作的。   下午,等到了景小延一行人,俞笙带着大家到园子各处逛了逛,晚饭后入了夜,在庄园里宅了好几天的秦星羽,居然难得主动提议,出去走走。   午后那会儿,他被俞笙哄着,断断续续睡了两三个小时,睡够了,这会即便是入了夜,也精神十足。   俞笙安排了几辆车,载着兄弟们,以及安辰、时川、王秘书、韦盛等人,到山庄外面的镇子上转转。   这座边境小镇不大,其实没太多可逛的地方,中心有几处小小的网红打卡景点,近几年才开始火了起来。   其余主打一个清净安宁,尤其是他们度假这座山庄一带,再往南就到界碑了。   出乎意料的是,一行人驱车在镇上转悠时,居然发现了一家规模不小,还相当火爆的酒吧,内外装修颇具当地少数民族格调,虽然算不上多奢华,但风情十足。   “走,去看看!”   安辰第一个提议,搂着冯曳的肩膀就下了车。   冯曳从去年开始人气回升,今年通告陆续多了起来,已经不太有闲暇时间,亲自打理自己那家名为“此夜”的小酒吧了。   近日正盘算着,学学别人的经营模式,雇个店长,省力又省心。   于是这边境小镇唯一热闹的街上,三辆黑色轿车相继停靠,一行人陆续都下了车。   他们这些几乎24小时,都有粉丝盯着的顶流明星,即便已经成年了,酒吧夜店这些场所,也极少涉足。   要不是冯曳在事业低谷期,开了那么一家“此夜”小酒吧维持生计,估计景小延、秦星羽他们几个,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去酒吧。   不过即便如此,大家也还是规规矩矩地,将帽子口罩戴严实了。   俞笙也遮得严严实实,尽管他现今是个素人,娱乐自由,但万一让人拍了照发到网上,旁边无论秦星羽,还是景小延、冯曳,一个都没跑。   “嚯,这里面挺气派啊,来有半个多月了,没想到这小地方,还有这么热闹一酒吧。”   韦盛赞叹不已,作为常年家中和医院,两点一线忙成陀螺的心理专家,他唯一的娱乐,就是周末登个山、跑个户外,没怎么来过酒吧。   彼时冯曳也特意观摩了一番,一眼相中了吧台后面酒架上,几款新型鸡尾酒,是他的“此夜”店里没有的,于是只身到吧台前,跟调酒师小哥交流去了。   这里面最欢实的数景小延,本来就是队内年纪最小的弟弟,平日里家教又最严,即便秦星羽能偶尔到他们曳哥的“此夜”去坐坐,他都不能。   不是团队不让他去,是爸妈不让他去。   如今可算是到了边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连口罩帽子都不想戴了:   “哇!终于没人认识我了,终于可以躺平了,可以喝酒了,可以蹦迪了,也不用费劲巴力地笑了。”   秦星羽和俞笙没说话,走在一行人的最后,即便两人帽子口罩,都遮得相当低调,还是引来各路宾客的目光。   谁让这一个个的,都是颜值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尤其是秦星羽,哪怕全身上下,只露了双在暗夜里灵动明澈的大眼睛,也吸引了不少男男女女。   一路上俞笙护着,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盯着他身边人,看个没完的宾客,提高了十二分警觉。   就差牵手搂腰宣示主权了。   心上人太耀眼,也是个头疼的事,走到哪都有人上上下下地乱看。   偌大酒吧的角落里,仍旧有几个疑似认出他们身份的年轻男女,悄悄地小声交流:   其中一个姑娘明显忘记了压低声音:   “那几个小男生好好看啊!长得好身材也好,像明星!”   对面的男伴瞥了一眼,笑意里是明显的不屑与不服:   “就这小地方,哪来的明星?一年到头演唱会都没一场,一个个口罩遮得看不见脸,还明星?”   “看不见脸也能看出来气质啊!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猜那群人里,至少四个明星。”   姑娘赏心悦目地数着,邻桌的女孩接了话:   “哎,那,那不是那什么组合来着?就这些年最火的那个,我室友是他们的粉丝!对对,好像就是他们啊!”   女孩说话间,手机悄悄拿到桌底,偷拍了一张,照片直接发给了给远在异地的室友小姐妹。   彼时秦星羽看着吧台后面酒架上,花花绿绿的分层鸡尾酒,找他们曳哥去了。   冯曳正认真向调酒师小哥请教,最新的一款鸡尾酒调法。   那同样年轻的调酒师小哥,当下一双眼珠都要掉在秦星羽身上了,手里原本正在给冯曳演示的娴熟调酒动作,都明显慢了几分。   他们这种小地方,哪里来过这么清绝惊艳的少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这我兄弟。”   眼见对方再这么看下去,已经不怎么礼貌了,冯曳立即出言提醒。   尤其是身后俞笙也已跟了上来。   被不怀好意的目光多盯上一会儿,秦星羽通常不怎么在意,但俞队长眼里容不得沙子。   果然,俞笙一上来,便顺理成章地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原本只是虚空护着的手,此刻已然严丝合缝地搭在怀里人腰间。   隔着吧台盯向那调酒师小哥时,意思很明确:有主了,不能乱看。   安辰他们点了一桌子各式各样的酒,今晚主要是为了给俞笙庆祝新专辑上线。   大家伙一块在酒吧那张最大的长桌旁,喝了几轮酒,才各自四处转转。   酒吧不小,在这座小镇上规模数一数二,好几个包厢和长廊,低消区、吸烟区、驻唱台,还有一片公共的桌游娱乐区。   兄弟们欢聚一堂,秦星羽今晚精神也好,此刻好奇心十足地四处走走看看,俞笙放了其他人各自玩去,自己寸步不离地陪着。   别看这么个小地方,这酒吧里也人多眼杂,秦星羽又太耀眼,他得时时刻刻把人圈着或是揽着,示意旁人名草有主。   与此同时,仍旧在微博霸榜的“俞笙新专辑”话题里,也有人拍到了今晚去酒吧的大明星们,不过只是小范围的探讨,很快淹没在专辑销量的继续狂欢中:   “我朋友在芒山旅游,说今晚好像在酒吧看见秦星羽和俞笙了,不过只拍到个背影,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俩啊?”   “是啊是啊!这就是他俩!今天景小延和冯曳的航班,下午刚到的,机场图都出了,肯定是几个人一块去的酒吧。”   “估计是专门飞去,给俞队长庆祝新专辑大卖吧。”   “儿子们终于学会进娱乐场所了,你们能理解老母亲此刻一颗欣慰火热的小心脏吗!”   ……   确实,秦星羽早就进过娱乐场所了,成年人的事儿,也跟俞笙做过了两回。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第三回婉拒了邀他喝上一杯的客人后,下一秒,就在这娱乐场所,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被俞笙卡着腰抵在了那壁灯昏沉的墙壁。   试探着一点一点地浅吻。   今晚俞笙可太吃醋了,他就不该带兄弟们来酒吧,看看这一个个路人,都是跟他抢老婆的。   微痒的湿润触感,从舌尖蔓延到心底,突如其来的刺激下,秦星羽微微颤抖着就要往后缩,然而还没来得及,便被对方一个转身,抵进了身旁一间空着的小包厢,还反手锁上了门。   包厢里只开了一盏小落地灯,比外面的光线更暗了些,却衬着秦星羽那对越是午夜、越是明净灵动的大眼睛,更显勾人。   俞笙勉强控制着,今晚心底那匹已经脱了缰、怎么驯也驯不服的野马,转身在包厢内的小吧椅上坐下,连暂时放开与对方肌肤相贴,都变得困难许多。   “截至刚才十点钟,我专辑销量破百万了,不恭喜我一下,嗯?”   说话间浅笑抬起深邃双眸,看向只隔了几米,仍旧倚着那包厢门板而立的人。   今晚正月十五,虽然兄弟们来了,热热闹闹,但当下却是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   “刚才……不是恭喜过了么……”   似乎收到对方不要点甜头、不肯罢休的含义,秦星羽此刻也难得放松了身子,悠闲倚着那雕花木纹的民族风厚重门板,似笑非笑。   今晚他确实已经恭喜过俞笙,刚才他们在外面的长桌上庆祝时,跟兄弟们一块恭喜的。   但显然,俞队长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要带奖励的那种。”   俞笙特意放缓了语速,半是浅笑半是逗弄的这句话,说得清清楚楚。   秦星羽眨着那双羽睫浓密的大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都是成年人了,还非要跟个小孩讨棒棒糖似的,要奖励?   有话直说呗。   思量片刻,一向清冷不爱笑的少年,眉眼间染上浅浅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反正除了这么笃定任性要奖励的俞队长,别人是没见过秦星羽这样的笑。   不疾不徐走上前,秦星羽于那半是昏沉、半是暖的光影下,打量了一会儿坐在吧台旁的人,而后难得主动跨坐在了对方腿上。   即便在这暖色壁灯下,也显得偏冷苍白的指尖,还若即若离轻划上俞笙的领口。   也不知是这室内的空调温度略高;还是什么其他缘由难解燥热,俞笙原本在走廊里,还系得严严实实的衣领,不知何时敞开了第一颗扣子。   秦星羽没说话,那对漂亮的大眼睛依旧闪啊闪地,云淡风轻般瞥了一眼,目光中的询问之意,再明确不过。   意思是,这算奖励不?   然而下一瞬,等到的不是俞笙的回答,而是对方直接滑落在他腰间的双手,力道不轻不重地上下摸索着,还特意贴近了耳畔,低低问了句:   “这两天……腰还疼不疼?”   意味十足的暗示,意思是不疼了是不是就可以做了?   秦星羽开始一点一点地意识到,自己今晚那两小杯鸡尾酒下去,也没留意酒精度数,是不是有点喝飘了?   闲着没事往俞笙腿上坐什么?   对方要奖励他就给啊?!   俞笙才是真的有点飘了,不是因为新专辑的销量超出预期,而是因为眼前难得主动发放奖励的人,都坐他腿上了,他还等?!   尤其是在他问了那句“腰还疼不疼”之后,对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非但没有回答推拒,反倒是顺着他掌心的力道,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俞笙卡在对方腰间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收紧了。   到底还是顾忌着着秦星羽的公众人物身份,以及不确定这包厢里,是否安装了监控。   俞笙随手扯下了那吧台上,如同幕布般深色不透光的长桌布,往两人身上当头一罩。   幕布底下的修长手指,宛若小心翼翼拆开尘封已久的礼物般,一点一点拉下怀里人的领口。   当然,也不止领口。   深色的幕布如同这月圆之夜的海浪,一波又一波节奏分明地律动着,也看不出是浪花拍打下,漫长而缠绵的前奏,还是汹涌澎湃的深海主题。   秦星羽腰上没什么力气,坐不了一会儿,就宛若只能任人摆布的精美琉璃,再也掌控不了这幕布下海浪般的节奏。   只能任由那份幕布底下的澎湃,带着他从吧椅上,轻轻浅浅地移动到沙发,再从沙发上,节奏明快地移动到窗台。   最后在那严丝合缝的巨大幕布之下,颤抖着攀上海浪巅峰的少年,被轻放在那象牙白色的长吧台。   一半是对方宛若捧着易碎琉璃般的温柔浅吻,一半是仿佛疯狂宣誓主权的凶狠撞碾,不过,却不违和。   午夜的时钟指向零点,刚刚经历过一波海啸般浪潮的秦星羽,腰身无力地仰躺在那象牙白色的吧台之上。   俞笙自始至终抱着他,明明在这只透得见一丝月光的幕布下,还非要仔细观摩他的神情,不断地调整动作,磨合着延长这一波,已经久久未曾平息的海啸。   小地方的酒吧隔音不怎么样,包厢外时而传来驻唱歌手的音乐与架子鼓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这汹涌缠绵至极的浪潮。   彼时全身绵软的少年几乎脱力,只剩下随着对方的节奏,几声小猫般的声音。   身上的始作俑者还特意侧耳聆听,凑近了那微白的唇畔,试图在外面传来的摇滚音乐与鼓点声中,辨别那一抹与众不同的音色。   午夜过半,俞笙抱着怀里的人从包厢出来,从酒吧侧门返回他们的专车。   也没管另外几位大约是要嗨通宵的兄弟。   出来时还悉心地用长风衣,把怀中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毕竟,身体还相连着。   上车时秦星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虚弱地埋头在俞笙怀里,连喘气也不敢大声。   好在他们今晚这车,司机与后排之间隔了一道金属屏障,不至于让司机看见他被抱着上车的姿势。   当然,人家司机都是服务这大庄园里大老板的,什么花样的阵仗没见过?也规规矩矩地不乱看。   这么个姿势捂严实了抱着出来,谁都知道发生了点啥,或者是,此刻正在发生。   被抱上后排的秦星羽,身体软得直不起腰,只能窝在俞笙怀里,感受得到明明才十几步路的功夫,体内对方的几下深碾,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眼见着上了车,他强打精神抬起头,定定地盯着对方的深邃双眸,尽可能呼吸平稳地命令着:   “不准动,我晕车。”   他秦星羽是怕晕车吗?他才不!   他是怕对方一动,他忍不住出声让司机听见。   俞笙那双仍旧没有降了火的目光里,染上一抹游刃有余的温润浅笑,轻啄着怀里人精致的锁骨,低哄了句:   “好,不动。”   而后又特意向前排的司机师傅吩咐了句:   “回庄园,开稳一点。”   明明说着开稳一点,身下却故意使坏般往上顶了顶,而后眼见怀里的人,气得宛若张牙舞爪的小猫般,亮出爪子想抓人。   那一刻俞笙觉得满足极了。   从这里到庄园,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这个时间街上又空空荡荡、一马平川,秦星羽不至于晕车。   不过,俞笙还真就说到做到,双手卡着他的腰,任由深埋于宛若琉璃中的炽烈,再次躁动起来,却故意忍着不动。   秦星羽难受得气都喘不太匀了。   像是故意堵着一口气般,反正对方不动,他也不动,跟玩一二三木头人游戏,谁先动了谁输似的。连秦星羽自己也不知道,他跟俞笙是在较个什么劲儿。   偏巧这一带的郊区,群山环绕,即便是公路上没有多少其他车辆,司机也已经尽可能地将车开到平稳,也是一波又一波的上坡下坡。   上上下下的,磨得秦星羽快要受不住了。   况且,谁又能真的忍住了一丁点也不动!   秦星羽用力将头埋在俞笙的肩膀,身子抖得厉害,他敢断定,即便这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自己硬撑着没敢出声,忍得眼角泪痕,也已经将俞笙肩头的衣服浸湿了一小片。   早已凌乱不堪的呼吸,肯定也让人家司机听见了。   都怪俞笙这个始作俑者!   下车时,俞笙依旧这个姿势抱他,也同样用大衣将他整个人罩住。   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在对方起身的刹那,秦星羽还是没忍住,出了一声宛若小猫哭叫般的长音。   他气得隔着衬衫,一口咬住了俞笙的肩膀。   掀开大衣的一角,低头查看着怀里已然抖得不成样子的人,俞笙笑着轻吻了吻对方的眉心。   “乖,不用忍着了。”   庄园里这个时候没其他人,怕怀里的人透不过气,俞笙还特意对方头上的大衣帽子也掀开了,仍旧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人返回他们的大别墅。   “等……不……”   秦星羽说不完一个完整的句子,却是隔过对方的肩膀,指向身后的电梯。   他们住的这栋最大的别墅,足有五层,带电梯的,可眼下的俞笙,却明显是往楼梯的方向。   “走楼梯。”   俞笙说出这三个字时,还故意颠了几下,引得怀里的人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你都……不嫌累……”   喘着不成音的气息,秦星羽费力地吐槽。   然而下一刻,对方故意大幅度地踏上一连串台阶时,他终于再也绷不住最后一个音了,耳畔居然还传来姓俞的调笑般的低语:   “不累,才刚开始。”   ……   次日,秦星羽理所当然地躺着不出门了。   其实和俞笙做过这几次之后,他适应多了,腰虽然疼,但也不至于疼到翻不了身,只是全身上下依旧软软的,没什么力气起来。   昨晚,他原本想借着夸俞笙专辑大卖的由头,顺便夸一夸对方这方面技术的,但人家俞队长硬是没给他半分机会。   弄得他一整夜大脑空白,连半个句子都说不完整,今天醒来嗓子又是干哑的。   他不知道昨夜其他同伴是什么时候回来。第二天他基本躺着没动,也没怎么吃东西,药是俞笙用小勺一点一点喂着喝的。   反正他是来度假休养的,这段时间一直睡睡躺躺,谁也不知道昨晚他和俞笙到底干了啥。   不过即便躺着,他也仍旧关注工作,关注俞笙的专辑,关注他们的红豆影业。   次日下午,还跟安辰聊了他们公司已经落实的年度计划。   包括了景小延、冯曳兄弟俩的通告安排,演出、影视、代言、综艺之类。   团队今年给冯曳接了个一番男主的古装戏,合同流程已经走完了,是个不错的剧本,没准儿今年能大火。   对此秦星羽还是放心的。   唯有听说练习生的舞蹈老师更换,训练时间延长,上半年的公演大概要延期一个月时,他有点着急。   他骨子里就不是当老板的性子,什么事都容易急,急了又不愿意说,偶尔只会缩在床角默默地听着汇报,顺带着咬自己的手背或是衣袖。   确实他们公司去年才起步,规模不大,人手没那么多,通告总有个轻重缓急,工作安排自然也是先可着景小延、冯曳这俩一线艺人来。   因而听安辰说起练习生公演时,原本还躺着的少年,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   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加之身体无力,这一起身没能用上劲儿,结果引得腰间一阵酸痛,疼得他下一秒重又倒了回去。   安辰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俞笙那小子昨晚,绝对干了点啥。   此时俞笙正从外面客厅回来,他们辰哥的汇报,听见了两三句。   如今他也不避着安辰,而是大大方方半扶半抱着床上的人,调整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伸了只手进被子里,力道适中地给揉了一会腰。   “乖,不动啊,练习生的事我来盯。”   秦星羽仍旧不乐意,俞笙来盯?他更不放心,还不如他们辰哥靠谱!   小俞总集团的事太多,本来就不一定顾得上他们这个创业的小公司,更别说练习生了!   练习生们在小俞总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个事儿。   安辰看着自家小艺人,气鼓鼓的依然想要坐起来,是要闹脾气的神情,最后他们辰哥都看不下去了。   多大点事儿啊,也至于急?   保不准是前一宿俞笙属实有点过分了,以至于他家小艺人情绪不稳定。   不过凭借着多年了解,安辰也清楚,自家艺人看起来安静冷清、又事少,身体还差,着实没什么精力。   但实则是个执行力一流的卷王,卷不动别人就卷自己,看着云淡风轻,对员工一点也不严厉,但论起工作狂,比起小俞总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大经纪此刻由衷地感叹,他家小孩可真不是当老板的料,如今他十分庆幸的是,这公司是他们几个队友合伙开的。   能有人控着点秦星羽还不错,要不然公司能让他给卷上天。   待到安辰离开卧室,俞笙把炸毛闹腾要起来,又着实起不来的人,重新扶着躺回床上,清俊英挺的眉宇间,是旁人眼里绝无仅有的温柔:   “这么有精神头生气?不疼了?嗯?”   言罢那只伸在被子里的手,还故意在对方腰间,略略加重揉了一把。   秦星羽顷刻间翻了个身,扭过头去不看他。   虽然身体还酸痛疲惫着,然而又过了一天,秦星羽就勉力下床了,闲来无事跟景小延在庄园茶室的秋千椅上,喝着咖啡荡着秋千看风景。   景小延和冯曳这次来,不能多呆,正月里的通告排满了,过几天就得打道回府。   自从杀青后,大半个月没见着兄弟的秦星羽,这两日心情格外好,即便精神不是那么充足,素来清冷话少的人,也难得跟他小延弟弟,小声地念叨:   “今年你有十五场巡演,我也想夏天开一场演唱会,如果可以,开三场最好。”   “咱们的公司这个季度可以拿分红了,等我下个月回去就处理,没想到才一年我们就赚了钱。”   “对了,你在谈的那个电影剧本,上半年能开机吗?我今年估计是进不了组了,他们都不给我接戏,不过我可以出新歌,还可以给你和曳哥写歌……”   午后斜阳的光影下,荡着秋千椅的单薄少年,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说着话。   在最好的兄弟面前,用不着什么逻辑,秦星羽想到哪说到哪,但至少比起前两年,那双清透明净的大眼睛里,总算有一点点光了。   他心里就这么点工作上的事,一如他的人那般,简简单单。   景小延对此是服气的。   尽管作为组合里,年纪最小的团宠弟弟,但景小延操心的事可多了去了,操心完这个哥哥,又担心那个哥哥。   这两天来,眼见着秦星羽身体状况是不大好的,用膝盖想他也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也干脆没藏着:   “这段时间俞笙是不是总碰你?跟你做了几次?你们俩确定关系了么?”   秦星羽那双只在说起工作时精神十足,其他事情上面,一律省电模式的茫然大眼睛,微怔了怔,思量着回答:   “没有,我……”   景小延心中急慌慌,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俞笙没总碰他,还是没确定关系。   提起确定关系这件事,秦星羽心中仍旧有些不踏实,不是俞笙的问题,是他自己性格的问题。   尽管事实上,他跟俞笙的关系,确不确定也没什么区别,似乎只差一个官宣了。   但即便如此,面对最好的兄弟,他这句解释,也没能清楚明白地说下去。   甚至更像是掩饰什么般,眼见桌上的咖啡煮好了,便起身去给景小延端咖啡。   许是在这秋千椅上,一个姿势坐久了,他这一起来,腰间酸痛麻木得没能站住,一个踉跄直接向前倒去,幸而景小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这叫他没碰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感谢在2024-01-06 00:00:00~2024-01-0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0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排练双人舞台   景小延气急了, 不行!他现在、立刻、马上,非得跟俞笙好好掰扯掰扯。   这回秦星羽也解释不清了,自打他和俞笙来了这里度假, 也就做了那么一次,刚好被景小延赶上了。   他如今站不稳当,动不动就起不来床, 多半还是腰伤的问题。   当晚, 景小延在庄园后院, 那露天山涧的瀑布观景台,找到了正用笔记本电脑办公的俞笙。   都是这么多年兄弟,也没什么好转弯抹角的,景小延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俞笙,我问你, 这些天你是不是没少碰小羽?我跟你说, 小羽那个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每天靠多少药顶着,才能维持一个正常的生活状态, 而你呢,还在这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说是带他来个清净的地方休养身体,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俞笙抬眸, 望着一气急败坏, 就跟机关枪似的, 突突突集火的兄弟,也不着急解释,而是耐心听着对方, 明显还没发挥完的炮火攻击:   “还有, 你俩为啥还不确定关系?做都做了!我看就是你这两年站得高了, 看得远了,不把小羽当回事了!还说什么十几岁时候就喜欢他,结果到了关键时候,拖拖拉拉磨磨唧唧,一点都不像你俞笙的性子!”   景小延越说越气,气得都要掀桌了,最后得出结论:   “俞笙我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个渣!”   说完转身就走,谁料下一秒,被他们俞队长拽着胳膊,给一把按在那山水清幽的石凳上了。   “干啥?别跟我解释!要解释跟小羽说去!我才不给你当传话筒!”   景小延打定了主意,绝不服软,别看小时候训练彩排那些年,不止一次屈服于俞队长的权威,还被怼哭过好几回。   但这一回,他坚定立场站他羽哥一万年。   他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俞笙也不急,而是勾着兄弟肩膀,将人转了个身,对着那石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就在几分钟前,还浏览过的网页。   上面是一系列全球顶级品牌,风格各具特色的男士钻戒。   “你说,小羽会喜欢哪种风格?”   景小延错愕的目光盯向屏幕时,俞笙紧跟着又加了句:   “今年我打算找设计师订制一款,全球限量只此一件。”   景小延茫然呆坐片刻:   “你要跟小羽……求婚?”   “嗯。”   俞笙只淡淡回答一个字,但这个字的分量,与那份独一无二的笃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不是,俞笙,我问你,你俩恋爱步骤干脆省了么?直接求婚?我还以为你打算先官宣恋爱,然后处个几年呢……”   “你是认真的么?俞笙,哥,你跟我说实话,要是小羽答应了,你就准备立即官宣然后结婚?”   “你真的想好了么?这件事上你可不能有一丁点对不起小羽……”   听着话痨景小延小朋友抛出接二连三的问题,俞笙懒得回答。   他当然想好了,至于恋爱过程,他和秦星羽之间,现在难道还不算么?   都彼此了解了这么多年,男朋友这么一个称谓也可以省了,他如今只想成为对方的老公,一辈子绑定的那种。   最后仍旧未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景小延,也只好试探地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羽求婚?”   “今年。”   俞笙的的语气仍旧平静如水,言罢补充:   “等他开完演唱会之后。”   他了解秦星羽,秦星羽是个不太能够分神顾及好几件事的人,眼下对方的心结就是自打事故重伤后,再也没能够登上舞台。   今年,秦星羽的确是打定了主意,重新开演唱会的,俞笙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对方分心。   但是,他会在这之前,将一切都准备好,无论什么时候对方一个点头,他都能立即与他领证结婚官宣一条龙。   当晚,景小延还真就帮他队长,认真研究了一番,秦星羽可能会喜欢的戒指类型。   这几天来,秦星羽虽然仍旧以闭关休养为主,但各大娱乐版块的舆论,也时而关注。   说实话自打他春节休假以来,网络上的舆论对他不太友好。颜膳艇   尽管在休假前,他已经拍好了至少八个星期的九宫格美图,供工作室照常营业每周末发布。   但即便粉丝们满意了,仍旧有小道媒体,以及不知道哪些对家买的营销号,动不动就冒出来,说他躺平了太久,放弃了事业。   明明他在春节前,才从剧组出来。   然而仍旧有各种谣言,要么说他成为资本的掌中玩物,没了事业心;要么说他只顾着拍戏赚钱,忘记了音乐。   这年都过了,各路记者和媒体大V们,咋还要KPI呢?   尤其是自打正月里,景小延和冯曳同时参加了演出,就连退圈已久的俞笙,也发了专辑之后,娱乐圈里更是有人拿他来做对比,借题发挥。   对此秦星羽还是有些在意的,他现在摆脱了语言障碍,但太久没唱歌了,在他自己的评判标准里,他的歌确实还没恢复到能开演唱会的水准。   可能非专业人士听不出区别,可他如今对自己的唱功,是不满意的。   这两天来,安辰跟他汇报工作时,还提到他们合作多年的某家大型平台,今年三月份有场盛大晚会,经纪团队已经接到了邀约,说起来也算是老甲方了。   以安辰的意思,是想劝着自家艺人接下这场演出,只一首歌而已,就算是给今年计划的演唱会热热身。   不过秦星羽不大愿意,在尚未调整好之前,他有些惧怕舞台。   安辰没勉强,也知道这不是个一时半会儿急得来的事。   几天之后,安辰、景小延、冯曳启程回京。   景小延和冯曳后面一连串的通告,没那么长的时间休假,安辰也是公司的事情一大堆,把时川留了下来。   临行前一晚,兄弟几个又在这庄园聚了个餐,秦星羽陪冯曳喝了白酒。   冯曳作为组合里的老大,秦星羽从小到大都服他。   当晚陪他曳哥喝酒时,素来一身野痞范儿,看起来不那么正经的冯曳,难得跟自家兄弟说了一整晚正经的、掏心窝子的话:   “小羽,你其实可以试着接一接演出,反正你总要开演唱会,就当练手了呗。你看,我这不也两年没登台了么,这两年我都干了啥?开酒吧、调酒、当服务员,跟道儿上的哥们混……我都快混成地痞了,唱功扔了两年,现在这不也一点一点捡回来了么?”   仰头灌下不知第几杯白酒,冯曳不让秦星羽多喝,但自己今晚着实没少喝:   “要不是你们几个兄弟签了我,怕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登台了。”   对于自家几位兄弟,冯曳心底是一直感念着的,但又觉着说点什么感激的话,反倒显得见外了,平日里说不出口,今晚借着几分酒意,才感慨了这么几句。   不多时,俞笙从外间进来,眼见秦星羽又往杯子里倒白酒,当下拿过,一口干了,硬是没给对方剩下一滴。   秦星羽平时几乎不怎么碰高度酒,他们这些人里,也就冯曳跟安辰哥俩,闲着没事整点白的。   除此之外,俞笙偶尔陪着他们曳哥喝上几杯,这么些年了,曳哥的酒量,俞队长没摸着底。   想当初刚成年的不久的日子,他俞队长也是被曳哥,给喝趴下几回的。   他怎么敢让秦星羽跟他们曳哥喝?   与此同时,安辰嫌景小延酒量差,喝得不尽兴,又来找冯曳干杯。秦星羽的酒杯空了,不但空了,还被俞笙给神不知鬼不觉地抽走了。   白酒易上头,喝了两杯,秦星羽其实这会儿有点晕晕乎乎的,但被俞笙顺走了杯子,还是不怎么乐意。   眼见着他曳哥跟他辰哥俩人,喝得痛快,也不带他玩了,倚着茶室落地窗的少年,没太喝尽兴,扒拉着俞笙的肩膀,伸手要去够那案台上的酒杯。   俞笙将人一把捞在怀里,换了个方向抱着,让对方朝着落地窗外的山涧夜景,背对着酒桌。   他不打算让秦星羽再喝白酒了,主要是怕对方喝了难受。   尽管秦星羽的酒量不需要担心,但身体弱,肠胃不好,心脏功能也比常人差了些。   当下的俞笙,将怀里花狸猫般闹腾着少年拥得紧了,卡在自己的臂弯。   趁着冯曳和安辰聊得开心,没注意的间隙,特意压低了声音,在耳畔不容置疑地警告:   “再喝办了你。”   秦星羽分分钟瞪大了那双懵懂又惊异的桃花眼,欺负他今晚喝酒了是不是?   他虽然喝酒了,但可没喝多!他们做过才几天啊?还想办他!   俞笙如这窗外星月般深邃的双眸,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特意给了一个不开玩笑、不容置疑的目光。   秦星羽忽而浅浅地笑了,抬眸迎上那对气场十足的目光,被圈在灯光与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他半躺着微微抬了抬腰,顺带着抓着对方温热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腰侧。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他腰还疼着。   俞笙笑了,很好,从前哪里疼、哪里难受,却什么也不愿意跟他说的人,如今学会拿这个跟他撒娇了,他甚满意。   于是他低下头,蜻蜓点水般浅啄了啄怀里人色泽浅淡的唇,顺势在对方腰间摸索。   不同于平时手法寻常的按摩,而是与他们那晚微微用力的动作相似,半是调情、半是暧昧的深意。   ……   凌晨,四季如春的小镇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其他人都已然休息,唯剩喝了两斤白酒,还依旧保持头脑清醒的冯曳,坐在茶室里,跟俞笙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陪小羽上个双人舞台吧。”冯曳也是在思量了好一阵,正经提议。   “谁说退圈了就不能演出?去年你不也跳了个舞么,今年再唱首歌呗?”   真诚怂恿着俞队长,陪秦星羽一块参加个节目,其实无论冯曳还是俞笙,心里都清楚,两年来未能演出,对于秦星羽而言,摆在回归舞台前面的,是一道障碍。   这道障碍并非源自扔下了两年的唱功,而是这两年来,被持续不断的精神折磨而碾压的,破碎不堪的自信。   从前秦星羽也觉得,只要自己能够从语言障碍中恢复过来,他就还可以唱歌,还可以回到舞台。   而今他发觉,别说是灯光闪耀的万人场馆了,即便是这小小的录音棚与舞蹈教室,他时而都有些怕。   那曾经最大的、几万人的演唱会场馆,是他开启梦想,也断送梦想的地方。   ……   俞笙接受了他们曳哥的建议,说起来双人舞台,这么些年,他好像还真就没跟秦星羽一块上过。   组合出道的那些年月里,也并非时时都是五人登台,也偶有拆分成单人,或是双人、三人的表演。   那时候,秦星羽跟景小延、周亦承,甚至是跟冯曳,都上过双人舞台,前公司却唯独不愿意给他和俞笙,安排双人舞台。   可能是老板们觉得,他俩的气质不怎么搭。   可谁又能想到,在大家眼里气质最不搭的这么两个人,如今走到了一块。   ……   次日,安辰离开前,到底还是连同俞笙一块,说服了秦星羽接下了一个月后,那场大型晚会。   刚好那个时候他们也计划返程开工,日子不早不晚,正合适。   秦星羽答应得有些勉强。   安辰倒是心满意足地,带着景小延和冯曳回京,顺便将医院开工了的韦盛,也一块带走,留下了时川、王秘书,继续陪同两位老板。   一个多月的时间彩排练习,对于秦星羽和俞笙,这样出道十年的顶级歌手而言,绰绰有余。   半是休息、半是工作地业余练练,便足够了。   但即便如此,秦星羽仍旧格外重视,再次一头扎进舞蹈教室和录音棚。   歌是从俞笙发布的新专辑里选的,一首情歌。   尽管节目还没官宣,但自打签了演出合同,业内便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到粉丝耳朵里,说是秦星羽要回归舞台,还是跟俞笙同台。   CP粉们一下子燃起来了,明明距离晚会还有一个月,便已然开始盼星星盼月亮,仿佛盼的不是什么节目官宣,而是恋爱官宣。   俞笙的年假过去了,如今是远程办公的模式,工作强度一点都不比在公司时低,每天会议不断,线上谈判也好几个。   即便如此,自打演出的事定下来,也基本每天会抽出一半的时间,陪秦星羽练歌。   说白了,他就想跟秦星羽呆着,干什么都行,要不然他也无心办公。   自打安辰一行人走后,庄园里又恢复安然静谧的日子,秦星羽每天依旧配合着中西医大夫,疗养休息,其余时间练练歌,赏赏景。   他现在也不怎么抗拒喝中药了,只因如若他不肯豪迈地端起碗一口干了,俞笙就会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喂他,那更苦。   这两年来的伤病,他元气消耗太大,有心跟着俞笙去健身房锻炼,医生又不让他进行高强度运动。   的确,他如今走路都不大利索,更别说是锻炼健身了,只能慢慢调养休息。   偶尔跳几个动作简单点的舞,对他而言,已属于极限了。   不过即便他体力跟不上,仍旧每晚认真往来于舞蹈教室和录音棚,俞笙忙完了工作便来陪着一块,双人彩排效果不错。   只是每每练上一段唱跳之后,秦星羽总会微微气喘,俞笙也不敢让他动得太多,严格控制排练时长。   一首歌彩排个两遍,便停下来,询问对方累不累,有没有不舒服。   秦星羽总是摇头倔强否认,即便有时已经喘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依旧喜欢如同十几岁时那般,坐在舞蹈教室那一整面镜子墙边的地板上休息。   俞笙也跟着将人从后面拥着,靠在自己身上,替人轻抚着心口帮忙顺气,顺便再吃上一轮豆腐。   秦星羽如今没什么精力和他计较,反正对方的肩膀,也靠得挺舒适的,时而还能在那宽厚的肩头小睡一会。   每每这时,俞笙总是低头看向怀里,已经处于电量耗尽模式,仰头靠在自己肩膀微微喘息的少年。   稍微出神一会儿,俞笙就发觉自己的脑子开始浮想联翩。   正月十五的那个晚上,他也用这个姿势从身后抱过怀里的人,对方受不了时,也这般靠在他的肩膀,仰头喘得厉害。   俞笙深吸了口气,强压下自己心头冒出的无名欲念,彩排练个舞他也能想入非非?   他想,这辈子遇上秦星羽,他完了。   作者有话说:   后天周四!18点,预告!   么么啾~(普通小章我一般不预告)感谢在2024-01-07 00:00:00~2024-01-09 13: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15瓶;丶言言言sun 5瓶;猫猫钓鱼 4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一整面镜子妍陕廷   出了正月, 俞笙的线上工作多了起来 ,有时需要配合海外的时差,半夜开会。   他还是喜欢在笔记本电脑前, 开会时抱着秦星羽,但说什么也不肯开视频了,连没轮到他发言时, 都直接闭麦。   好不容易藏个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 他可不想给旁人看去, 看一根头发丝儿也不行。   秦星羽休息时,有时也会陪着俞笙开会,不出声。   反正无论是俞笙,还是语音另一端,大家那一口标准流利的时尚行业英文, 他也听不懂几个词。   他挺喜欢听俞笙说英语的, 即便听不懂,也愿意听。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少年时那些连轴转的日子里, 俞学霸究竟是什么时候,练就这么一口标准流畅的英文。   反正他秦星羽是个没精力一心多用的人,遥想初高中, 乃至大学的那段日子, 单是365天全年无休的通告, 就已经让他耗尽大半体力。   能够保持学习成绩一直在班级中上游,不至于影响太多,他已经玩了命。   相反俞队长, 在组合时是个演艺和学业, 都不耽误的多面手。即便此刻抱着他开会, 也完美发挥了一心多用,还用得游刃有余的专长。   非但开会毫不耽误,还非要时不时地撩拨他几下。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秦星羽打定了主意屏息凝神,他还偏不信了,有本事撩呗,反正撩完了他晚上也不让碰,到头来谁难受谁自己知道。   好在俞笙这几回在电脑桌前,抱着他也没太过分,作乱的手上上下下弄得怀里人呼吸微微一乱,便收手了。   小俞总如今占有欲爆棚,别说是自己的人不让旁人看了,便是连喘气声,都不能让人听见。   秦星羽当下最想干的事,就是咬对方肩膀。   明明这几次开会,都是他先逗俞笙的,可到头来结果都成了,他被对方反扣在怀里,吃尽了一番豆腐。   大家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总这么不上不下地撩他,他想掐死俞笙的心都有。   两人在这庄园里一直住到二月底,歌练好了,节目官宣了,俞笙公司那边有不得不亲自出面的工作,才准备返京。   尽管秦星羽的身体一直好好坏坏,但比之年前、刚结束了一整个冬天拍戏那会儿,已然恢复多了。   只是自打确定了回京日期,他十分不舍这座度假庄园。   虽然这样偏僻边境小镇上的庄园,可能还不如他帝都寸土寸金的一栋小别墅值钱,但他喜欢这里。   午夜时分,站在院落里那视角绝佳的观景台,从身后抱着临近回京,情绪些许低落的人,俞笙认真提议:   “我们把这里买下来,好不好?以后什么时候想休假了,都可以来。”   这座庄园,无论对于早已财富自由俞笙,还是秦星羽,都是不用眨眼睛就能买下的房产,不过即便如此,秦星羽仍旧摇头:   “又不常来……”   在当今一线明星中,收入属实排得上前几名的秦星羽,生活里实则是个极简的人。   他才不会跟小俞总一样,动不动弄个豪车,再动不动搞套豪宅。   “那我们回去以后,在周边买套类似的?”   轻啄着怀里人冰冰凉凉的耳廓,俞笙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着,仿佛买套庄园就像是买件衣服一样简单。   “不,我的大别墅住的很好。”   秦星羽是真觉得自己18岁那年,为了避免被他老爸剥夺财产,从而果断利落买下的那套别墅,一直住得挺好。   更何况近年来,各地房价一直处于回落状态,也不是适合做房地产投资的阶段。   说话间,耳畔传来电流般的微微麻痒,惹得他身子一颤,还没等扭过头时,已被后面的人圈得更紧了紧。   这一次,俞笙一改先前语气闲散随意的商量,而是郑重而笃定地一字字低语:   “我们会有一个自己的家。”   秦星羽扭过头,身子也微微一僵,一瞬间思量着对方说的“自己的家”,不知道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然而还没等他捕捉到对方眼中的含义,下一秒就被那温润而炽热的唇,力道十足而缱绻地贴了上来。   这一回俞笙没半点保留,用绵长的深吻告诉对方,他说的“自己的家”,就是那个意思。   不知是否由于仍旧肺活量不足,秦星羽被吻得身上软绵绵的,全靠对方托着身子才站得稳。   即便如此,一吻之后,他那双明明在这个午夜时段,该是懵懂茫然低电量的大眼睛,此刻却异常清亮明澈。   半晌之后,他定定地问:   “以后,你会不会去米兰?”   “不会。”   俞笙没半点犹豫地答了两个字,仿佛早就想好了答案。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对自己的事业前途,以及人生,早早规划清晰的人。   “可那是你们集团总部。”秦星羽平静地提醒。   “我可以把国内变成总部。”   说出这句话时,俞笙没有半分心血来潮、或是年少轻狂的语气,反倒像是早已经过深思熟虑。   的确,他未来的人生,早在决定接手家族集团时,便已想好了。   沉重的百年企业他担得起,庞大的商业帝国他也玩的转,无论什么时候,他人生中的最优选择,都是秦星羽。   秦星羽其实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自己的主场在国内,虽然这些年来,也积累了不少海外粉丝,但仍旧没有未来到海外发展的打算。   陌生的环境令他害怕,尤其是这两年的语言障碍,让他吃尽了交流上的苦头。   他不是小孩子了,十年相伴,他们的感情中,理智多过冲动。   秦星羽不能没有事业,而俞笙不能没有秦星羽。   秦星羽一直都不知道,自打十几岁起,俞笙给自己的未来人生规划中,一直都有他。   ……   作为常年自律如一日的艺人,即便是度假结束的前几天,秦星羽仍旧在录音棚和舞蹈教室彩排演出。   服着汤药,接受着治疗,但一点也没耽误练习。   只不过,这两天俞笙公司的事情多,通常白天一整天线上办公,晚上过来陪他,好在节目已经练熟了。   舞蹈教室窗外,月夜如水,古镇清幽,室内却光影缠绵,音响里曲声浪漫。   秦星羽体力跟不上,有时候实在没力气了,只得跳跳停停,看着俞笙一个人练习,而后再任由对方,将他抱到那洒满浅白月色的窗台旁,靠着休息一会。   只是明明是个挺严肃的排练场合,怎么练着练着,连他自己都觉着氛围变得暧昧了。   尤其是被对方圈着到窗台边休息,沟通舞蹈动作细节时,还非要把他顶在窗台与那一整面镜子间的夹角,浅吻着摸索。   “别闹,好好排练!”   秦星羽正色提出警告时,对方的唇正抵着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双手还刚巧不巧地卡在腰间。   “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低低地回答着,俞笙并没收手,而是顺着那不轻不重的吻一路向下,衣服下摆都给他撩开了,彼时音响里刚好结束了上一只曲目,开始了单曲循环。   一首歌不过短短几分钟,俞笙偏要在这一首歌的时间里,将人弄得呼吸凌乱,连侧面的腰带都伸进了一个指节。   秦星羽有点站不住,排练了一个晚上,本就疲惫的腰身,更加软得需要双手攀着对方的脖颈,才能稳住身形。   他知道俞笙想干嘛,距离正月十五那次,他们从酒吧一路疯狂到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对方顾及着他修养期的身子,硬是忍着什么都没做。   如今他状态有所回升,腰伤也没犯,都能照常练舞,于是俞队长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终于再一次压不住了。   一曲终了,果然意料之中,对方轻啄着他精致的侧颜,悠悠商量着询问:   “后天就回去了,要不……再做一回?”   “你也知道后天就回去了?”   秦星羽毫不客气地回怼,别看他被人弄得腰身发软,但神色中冷静强势极了。   还一回?每次都说一回,结果到头来哪次不是折腾到东方渐白?   他们后天回京,少不了成群结队跟机的粉丝,毕竟他这一两个月,都几乎没出现在公众前。   万一俞笙这家伙弄得他狠了,到时候他走路分分钟露破绽。   俞笙似是也理智思量片刻,当然,思量的同时,丝毫没耽误那双修长的手指,从对方的腰带间进进出出,不疾不徐地继续揉弄着。   随着音响里循环播放的音乐,再次一曲结束,俞笙似是终于赞同了对方的建议,点点头:   “那不做了,更衣室等你。”   言罢,还抬头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抽出手指转身就走。   秦星羽整个一大写的呆立住了,如若不是撑了一把窗台,他差一点身子软倒下去。延单艇   把他撩拨完,才说不做了?!   要不是矿泉水箱放在远处的墙角,离了整个一对角线的距离,他能当场抽瓶矿泉水朝人砸上去。   “俞笙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再也别碰我!”   他气得终于放狠话了。   果然,俞笙于舞蹈教室门口一米远的位置,停步驻足,那背影在月色与灯光的映衬下,修长极了。   定了片刻,才转过身,这个角度秦星羽看不到,对方转身之前眉目间,噙着的淡淡浅笑。   是计谋得逞,又不得不做好表情管理的、半是温柔半是坏的笑。   他就知道自家猫咪得炸毛。   他一分钟都没再耽误地转回身,一把将怀里的人抱起,放在那舞蹈教室中央,铺了厚大衣的地板上。   为了安全起见,还特意离了一整面墙的大镜子远了些。   一如音响中切换的舒缓情歌般,依旧是缓慢而耐心的缠绵。俞笙知道,这些天来,对方排练消耗了不少体力,别说是站不住,大约也坐不大住。   因而,伴着音响里自动循环的曲目,他直接十指相扣,将人压在空旷房间的地板正中央。   顾忌着对方的身子,即便进入时,也小心谨慎把控着分寸,没有特别激烈,多数时候只是浅浅地磨。   磨得对方受不了地出了声,就缓一缓,再出其不意地随着音乐的节奏,来那么几下重的,没一会儿,怀里的人就不受控地颤抖着在他肩头挣扎。   原本做就做了,秦星羽不怎么介意在哪,结果不经意间一个回头,映入眼帘的是舞蹈教室那一整面墙的镜子,镜子里的两人一览无余。   这对于秦星羽而言,视觉冲击还是有些强烈可怕的,尤其是从镜中看到,对方温热的掌心下,自己原本平坦瘦削得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几乎被顶出了弧度。   似是也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俞笙还故意使坏般,朝那里轻按了按,惹得怀里的人陡然间仰头,再也控制不住地声调拔高。   忍过这一波余韵,秦星羽用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捂住了对方同样望向镜子的双眸。   俞笙回转头,将对方白皙的手腕轻轻从眼前拿下,加快节奏,语气间却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好,不看镜子,看你。”   说这句话时,俞笙忍住了笑,明明两人之间已经毫无保留,对方却固执地不许他看镜子里的交缠身影。   行吧,不看就不看,反正身下的真人离得更近。   随着音响里的副歌部分渐入高潮,俞笙伸手够到那不远处的开关,把音响关了。   一切的声音在顷刻间戛然而止,秦星羽吓了一跳,将一半的喘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顷刻间,周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俞笙故意笑着往前撞了撞,逼迫着怀里的人出声。   “唔……打、打开……”   秦星羽挣扎着,费力去按那音响的开关,还没等够到,手腕就被俞笙捉回来了,还扣住了不让他动弹,同时给了他一个偏不遂人愿的回答:   “不。”   他不要开音响,也不想听音乐,他只想听秦星羽的声音。   地广人稀的午夜小镇,一时间寂静极了,只有这舞蹈教室窗外的潺潺流水声,时而零星打破这空旷夜色的沉静。   秦星羽赌气不肯出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是这片区域地处山谷,仿佛一点点动静都带着回响,即便是那远山之下的泉水叮咚,都宛若一场奇妙而欢愉的交响乐。   不舍得将怀里的人逗得太过火,俞笙到底还是将音响重又打开,不过特意调小了音量。   节奏时慢时快,缠缠绵绵,还特意侧过头来,将耳朵贴近怀里人终现温度的唇畔,悦耳的动静与节奏配合得恰到好处。   大约是这音乐声太过令人投入,又许是身上的动作太过激烈令人失控,秦星羽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甚至有那么一会,分不清那声音是从自己口中,还是音响里发出来的,更没察觉不知什么时候,俞笙又把那足以掩饰的音乐声给关了。   关关开开的,合着耍他玩是吧?   秦星羽今天还真就没客气,又把俞笙的后背给抓出了好几道红痕。   上回正月十五那夜,就留下了几道,不过到底还是心疼着对方,他下手不重,在那巅峰的极致体验间,还是习惯于咬自己的手背。   不过今天,他没留情。   黎明将至,已经筋疲力尽的少年裹着大衣,缩在舞蹈教室的地板角落。   彼时俞笙微微扭头,出神回望着镜中自己后背上,那十几道明显的抓痕时,居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满意足的目光。   那一刻秦星羽以为自己大脑宕机出现了幻觉,居然有人喜欢被抓成这样。   “有本事你明天出门别穿上衣。”   几乎是耗尽力气怼了这么一句话,今晚明明说了只做一小会儿,可眼下天都快亮了。   “那我就这样去拍套杂志封面,我记得上个月哪个品牌来着?开年那套不守男德的服装造型不错。”   俞笙笑着逗对方,无论从事娱乐还是时尚行业,每个月那几本一线时装杂志,他都会关注。   从前做艺人时,学习其他明星的拍摄姿势与镜头感,而今入了时尚行业,便着重研究竞品家的服装样式。   他记得上个月,有家一线杂志的开年封面,是位同样当红的顶流小生,穿着某一线品牌的新款男装,当时还上了微博热搜。   那本杂志销量不错,但服装尺度过大,深V外加露了大半个后背,他记得当时秦星羽也看见了,还吐槽人家品牌衣服来着。   而今,明显被气着了的秦星羽,用尽最后力气抬起腰身,同时给予了小俞总严肃认真,不带半点玩笑的警告:   “你敢拍就试试。”   俞笙轻笑着按住怀里挣扎的少年,轻吻着唇角示意,他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他家这位,开不得玩笑,一开玩笑就容易急,急了就炸毛,非得他朝着那精准的地方,顶得受不了了,才没力气跟他较真。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感谢在2024-01-09 14:00:00~2024-01-11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 15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私人飞机返程   两天之后, 秦星羽和俞笙离开居住了近两个月的小镇,携工作人员乘坐私人飞机回京。   从西南地区的边境往回飞,最快也要五六个小时的航程, 对秦星羽而言,时间着实有些久。   俞笙怕他身体吃不消,早在多日前, 便安排了私人飞机, 即便这里地处边境, 手续流程相对麻烦,但依然在小俞总能搞定的范畴。   此时,躺在俞笙的私人飞机尾部,那张软硬适中的小床上,秦星羽睡了一阵, 睡得原本还算安稳。   奈何迷迷糊糊翻身时, 被腰间再熟悉不过的酸痛给痛醒了。   茫然睁开那对水雾般的大眼睛,神智渐清间,脑海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近几个月来, 他每次乘飞机,几乎都在程度不一的腰痛中度过,以至于他甚至有些分不清, 什么时候是腰伤犯了, 什么时候是被俞笙这家伙坑的。   幸好他近段时间, 身体休养得还可以,跟俞笙做过几次后,双方也已经磨合得更加默契。   他虽然腰还疼着, 但明显比从前恢复得更容易了, 不至于影响几天之后的晚会彩排和演出。   飞机在缥缈的云海上空平稳航行, 俞笙扭头看着原本熟睡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还眨着那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凝神望着舱顶的天花板,像是思考着什么复杂信息。   他从前座起身过来了。   驾轻就熟地在床边坐下,将手探进被子里,帮着床上的人小心翻个身,揉揉腰,问问饿不饿,渴不渴。   明明几分钟前,还因对新季度的工作成效不满意,而对飞机上下属冷脸的小俞总,眉眼间顷刻染上的温柔,仿佛换了个人。   秦星羽原本就腰疼难受着,这会儿看见始作俑者过来,刚醒而还带着些许倦意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人身上。   俞笙被看得有点儿心虚。   “疼了?”   原本在被子里替人揉着腰的手,也不由自主放缓了力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手重了,给揉疼了。   “俞笙你有本事下次飞机上试试。”   冷冷盯着眼前的人,秦星羽想,对方应该明白自己指的“试试”是什么。   现在怕弄疼他了,前天晚上把他做到掉眼泪的时候干嘛去了?   虽然他当时掉眼泪的时候,其实不疼。   不料俞笙还真就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机舱尾部的内饰结构,在认真思量片刻之后,还特意起身比划了一下,从这小床到前舱座椅之间的距离,淡淡开口:   “回去之后就让人这里做个隔断。”   秦星羽大惊,一下子坐起来了,他就是吐个槽怼一下,谁要来真的了?   结果他这忽然一起身,用力过猛,以至于没能控制好身形,牵扯得腰侧一根筋痛的眼前发黑,差点没再次倒下去。   俞笙几乎是无缝衔接地,将人一把捞在怀里,轻车熟路地摸索上对方腰侧疼痛的部位,手法到位地顺了好几下。   蹙起刘海之下的那双清俊眉宇,秦星羽依旧疲惫昏沉,没什么力气地坐着,伏在俞笙怀里,这回是真没客气地,发狠用力咬住对方的肩头。   机舱里的暖风开得充足,对方只穿了衬衫,于是这一下秦星羽不但咬着了衣服,还实实在在地,咬了一口对方的衣服底下的皮肤。   意料之外,居然没听见俞队长说疼。   秦星羽耳畔,似乎还传来一声极低的、若隐若现般浅笑,以至于他茫然抬起头来,诧异极了。   俞笙就喜欢看对方气急败坏,又咬不疼他的模样。   秦星羽气得两道清冽目光,冷冷盯了上去,他刚才就是开个玩笑,逗俞队长一下,看对方那模样,还真要在私人飞机里装隔断不成?   凭什么只许俞笙逗他,不许他反逗回去!   回京后的几天,秦星羽和俞笙的双人晚会节目,进入为期三天的场馆彩排。   作为回归舞台后的第一场演出,秦星羽格外重视,尽管只有一首歌的表演,他和俞笙歌词一分,其实也就一人半首左右,但即便如此,也投入了全部精力。   除此之外,平台方更是相当重视,非但节目安排的是压轴,方方面面也照顾周到。对于两人合体登台的宣发,更是足足赚了一大波热度。   谁让这俩都是娱乐圈里,屈指可数的顶流,其中有一位还退役了,演出是看一场少一场,下次合作保不准什么时候了。   那晚,彩排完毕的场馆后台,秦星羽和俞笙已经连续两天,遇到了前来打招呼的数不清熟人,有晚会节目方,也有其他艺人朋友和团队。   而今秦星羽终于能够说话了,也能回答朋友前辈们的问题了。   尽管实际上,安辰不让他和太多人交流。   一是他精力有限,人多了、吵了容易累,再者也怕人们七嘴八舌什么都问。   当然,与他受到同等待遇的俞笙,也没好得到哪去,一样在后台被围得挪不动步。   尽管俞笙如今作为一线时尚品牌的年轻总裁,但在不少娱乐圈前辈眼里,也仍旧是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   一时间人们热情四溢地聊着,关于“想不想复出”、“恭喜开年新专辑大卖”,以及“什么时候还可以合作”等等诸多话题,一个个全抛了出来。   热情程度堪比采访。   俞笙一一回答了,言行恭谨有礼,和从前做艺人时没什么两样。   秦星羽这边,被围得更甚,带着安辰、时川等多名工作人员,也难以抵挡前辈们的热情。   安大经纪一边笑呵呵地游刃有余回应,一边努力试图挤开一条通道,把自家艺人带走。   尤其是他听见远处,围着看热闹的几位前辈,明明也是这个圈里的工作者,但似乎并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在人群外围挤不进去,便声音不大不小地聊天,还不明状况地什么都往外说:   “这两年他们组合不是都不出来了么,都改单人了,也没听说解散,今天这俩咋又一块来了?”   “嘘……听说这组合里有个人,都进去吃牢饭了。”   “真进去了啊?去年是听说,好像他们几个打官司来着,我还以为最后怎么着也能私下和解。”   安辰一听,要完蛋,他是真怕再有不懂事的,在秦星羽面前乱提周亦承,以及两年前的那场事故。   尽管事实上,秦星羽已经释然多了,不怎么在意这回事。   但他们辰哥仍旧一边努力疏散着人群,一边朝围在身边的几位同行,开着玩笑:   “那个,麻烦大家让一让啊,谢谢,多谢了,这个不许逗,要逗啊去逗那个,那边那个随便逗……”   言罢还特意扭过头,指了指同样拥堵在人群里,几步开外的俞笙。   与此同时,对上小俞总两道清清冽冽的目光。   果然不是亲艺人,待遇还真就高下立显。   安大经纪一句话,原本围着秦星羽的人群,哗啦啦一下子全跑去围俞笙了。   俞笙神色间波澜不惊,没事儿,替老婆扛推当炮灰这活,他愿意干。   只不过,似乎也没什么人敢提敏感话题来问他,他原本就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人设,大家即便混乱地围着,也依然像刚才那般,恭恭敬敬地好好说话。   彼时彩排刚结束,退场的演职员太多,安辰当机立断,先把自家这两位小祖宗,重新送回了化妆间。   随即只身到门口应酬去了,盘算着等一会儿人少些,再送两人上车回家。   秦星羽一如既往,安静坐在化妆镜前,俞笙从自己的座位离开,凑对方身边来了。   倚着那一长条的化妆台面而立,还非要手欠地轻抬了抬眼前少年的下巴,顺着之前在后台走廊的话题,调笑了句:   “这个只有我可以逗。”   秦星羽端坐着身子,抬眸投去一个看神经病的目光。   说好的工作场合,调什么情!   他懒得跟俞笙争辩。   “不行?嗯?”   越是收到对方同样强势挑衅的目光,俞队长越是压不住心底那阵,想要好好逗弄一番的心思。   趁着化妆间里没其他人时,他忍不住揉了揉眼前人的头发,又俯身亲了亲唇角。   今天的彩排是私服和素颜,明天就是带妆了,等到上了妆做了发型,就不能亲不能碰了。   秦星羽这回倒也没抗拒,而是顺势靠在怀里休息。   离开了舞台这么长时间,这两天应对场馆彩排,以及诸多纷扰的人群,他属实是有些疲惫的。   “累了?”   轻轻揉弄了几下怀里人的耳垂,俞笙不再闹腾他,而是让人就这么安然地,靠在自己怀里休息。   秦星羽闭眼歇了一小会儿,觉得有短暂的片刻似乎睡着了,其实也不过三五分钟,却仿佛比吃着安眠药睡一整晚,睡得更好。   从俞笙怀中抬起头时,他精神好多了,看见了化妆台面上,工具箱里的两盒眼影盘。   今天虽然不是带妆彩排,不过他团队的化妆师也来了,十足敬业地根据舞美灯光效果,进行了妆造计划的微调。   当下眼见着化妆师没在屋子里,秦星羽又伸手去够那化妆箱,开始打人家眉粉和眼影盘的主意。   俞笙也没拦着,相反还极其没原则地,把整个小箱子给提了过来。   顺手还从那化妆台上,拿了几张打印了通告单的A4纸,将那两盒不同色系的眼影盘都打开了,换了个姿势从身后抱着,拿化妆刷在那通告单的背面,一起画画。   等到后台的演职人员退场了大半,安辰返回化妆间,招呼两人上车时,人家小俞总和他家小艺人,已经拿化妆刷蘸着眼影盘,在通告单上画了好几只卡通小熊了。   安大经纪愁眉苦脸地扶额。   秦星羽小时候,就闲着没事嚯嚯化妆师的工具,再就是精神不好的那两年,化妆时喜欢拿眼影盘当水粉盒玩。   近来随着心理状况的恢复,已经没这习惯了。   都是小俞总给惯的,他们辰哥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腹诽。   并且这玩意还带买一赠一的,俞笙什么时候也跟着,染上这乱涂乱画的毛病了?   尤其是,他们辰哥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俩的画功,还一个不如一个,水平不比他家锦锦强多少。   连续两天,秦星羽的彩排效果都不错,即便于舞台沉寂已久,顶流艺人的业务能力,照样没话说。   他已经基本找回了舞台的感觉。   由于他和俞笙是这场晚会的压轴节目,又是节目组的重点关注对象,导演和节目方知道他的情况。   只听说如今有所恢复,但至于具体恢复到个什么程度,甲方们心里也都没谱,因而指导彩排,沟通表演细节时,格外细致耐心。   更何况,秦星羽着实是个专业度顶级的歌手,舞台发挥稳定,唱功依旧巅峰,与乐队、舞美、灯光等等各位老师交流,也沟通顺畅,毫无障碍。   即便经历了那样一个严重心理障碍、到几乎精神失常的过程,如今从中恢复过来的少年,照样将工作做到最好,一如既往清冷安静的模样,不怕生人,也不怕舞台和灯光。   直到最后一天彩排时,出了一点小插曲。   由于次日便是正式演出,今晚这场彩排,带妆、穿演出服,一切流程与正式演出没区别。   秦星羽和俞笙的团队,一如既往地早早到场。   一行人穿越过场馆后台那狭长的走廊时,意外地遇见了一位熟人:   他们红豆影业的练习生江引。   作为尚未出道的练习生,这场顶级大平台的晚会演出,江引没有参加。   但却同样来到这鱼龙混杂的场馆后台,并且还一路低头、行色匆匆、衣袂携风,看上去也是刚到不久的模样。   迎面而遇时,无论对面的江引一人,还是这边秦星羽和俞笙的一众团队,双方的脚步都一下子顿住了。   不得不说,在这儿看见江引,任谁都有些意外。   毕竟没有入场资格的江引,如今却在后台畅行无阻,以至于人群的氛围间,忽然就生出了那么一丝微妙的尴尬。   众人怔了几秒钟,江引先行礼貌鞠躬问好,叫了声:   “俞总,羽哥,辰哥。”   俞笙双眸冷冷,一抹寒意骤然扫过。   安辰见状,喜笑颜开地打了个哈哈,上前一把勾住江引的肩膀,打破这瞬间安静下来的沉寂,笑嘻嘻地问:   “嘿,兄弟,今天怎么在这啊?”   “我……我来看个朋友。”   江宇说出这句话时,明显犹豫了一瞬,明明在回答安辰的问话,目光却是望向秦星羽。   “哎哟,不错啊,朋友也在这演出?”   安辰言语间,还给对方比了个大拇指。   “……嗯。”   江引顿了两秒钟,点了点头,抬眸间,又不经意对上了俞笙那两道刀锋般,冰冷的目光。   到底还是年轻的小孩儿,即便也是走当年俞队长的人设路线,同样相似的内敛冷酷范儿,终究还是气场不足。   江引同学只坚持对视了不到两秒,便心虚地将目光移开了。   最后还是秦星羽开口:   “那我们先去化妆了,回头公司见。”   而后当先一步前往化妆间的方向,擦肩而过的同时,还轻拍了拍江引的肩膀。   “好,羽哥。”   江引微微低头,目送一行人步履如风般,消失在走廊转角,直到连走在最末尾的工作人员身影,也看不见了,他仍旧站在原地,良久驻足。   没有人知道今晚的江同学,何以能够进入晚会的彩排后台。   安辰一如既往将秦星羽和俞笙,安置在化妆间里,便带工作人员出去忙活。   化妆师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他们艺人加工作人员,一共三辆车。场馆外的停车位拥挤,秦星羽和俞笙下车时,他们的妆发团队商务车,还在寻找车位。   今晚彩排的演职人员众多,停车的广场也是熙熙攘攘,举步维艰。   这几天晚会彩排,他们俩没带太多工作人员,除了安辰和时川外,便是几位执行和妆造团队。   这类演出流程,对秦星羽和俞笙而言,驾轻就熟,委实不需要太多工作人员跟着。   就连年前在剧组里,被临时调给冯曳团队的庄晏晏,都没有带来。   一如前两日那般,化妆间里只剩下秦星羽和俞笙两人时,对镜并排而坐了五分钟的俞队长,仍旧没能缓和下来,刚才在走廊里冷着的面色。   俞笙终于忍不住转头开口:   “他刚才看了你足有五秒钟。”   秦星羽当然知道,对方口中的“他”,指的是江引。   知道身边这位吃醋了,秦星羽从刚才在走廊里,余光瞥见那眼神就知道。   跟自家公司的练习生,争风吃醋这事儿,小俞总干了好几回了,秦星羽也没辙,说了多少遍也没用。   尤其是像今天这种,简直是没来由的吃醋。   就因为江引不知道从哪弄的渠道,混进他们彩排后台了,小俞总就合理怀疑江引是来看他秦星羽的?   这合理吗?   又不是平时在公司见不着……还专程跑演出后台来看他?   “他不是来看我的。”   望着镜子里沉着脸生气的人,秦星羽反而浅浅地笑了。   也是自打这两年起,他才开始领略到,俞笙小气吃醋的模样。   这还真是少年时,他没怎么留意体会到的。   当然,少年时的俞笙也吃醋,吃周亦承的醋,只不过那时候,暗戳戳地藏着而已。   如今他不藏了。   在秦星羽看来,江引出现在场馆,真不是来看他的。小孩儿不像是个会撒谎的人,这一点秦星羽从不曾怀疑。   谁在这个圈子里,还没几个朋友了?   江引才做练习生一年,还没有出道,这样的大型晚会演出,确实参加不了。   他秦星羽虽然是顶流,但刚复出,这样的舞台,也不是想带谁就能带谁的。   人家自己有朋友带进后台,来看看还不行了?   这属于私人的事儿,不归他们这俩老板管。   俞笙看着自己身边这位,哪怕是在走廊里匆匆走个路,都万众瞩目、被人家盯着看了好一会的人,此刻居然还能对着镜子笑?   小俞总更不乐意了。   他转过身,双手将对方的旋转椅转了90度,面朝着自己,紧跟着一字一句地强调:   “他就是来看你的。”   完,醋意大发的小俞总面前,说什么都不好使了。   秦星羽眨着那双清清亮亮的大眼睛,明明这会儿挺有精神的,对上对方严肃强势的目光时,却仿佛故意般,眼神变得懵懵懂懂的,还不疾不徐悠悠撩拨了句:   “就算看一眼又怎么了……”   俞笙用特意放慢的语速,宛若温柔耐心跟小朋友说话般的模样,生怕对方听不懂一般,再次一字一顿地,用力提醒了两个字:   “不、行。”   言罢,他也不待对方反应,而是又把椅子稍稍拽过来一点,膝盖卡进对方修长的腿,站起来便俯身吻了上去。   秦星羽吓了一跳,整个身子被圈在俞笙怀里与椅背间,一时间推不开、也挣不动。   “唔……别闹……一会,有人看见……”   虽然如今俞笙吻他,已经格外娴熟,在有公开行程期间,能够有分寸、收放自如,不至于在他身上留下印记。   但这化妆间保不了一会儿,就有人进来。   秦星羽如若估算没错,此刻他们的妆发造型团队,应该已经找着了车位,妆造老师们从停车场到后台,前后脚不过几分钟的事。   奈何俞笙不为所动。   不但继续吻他,带着温热的修长指尖,还摸索着滑进领口,继而轻啄着他精致有型的锁骨。   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   “就是要让人看见,你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白天还有一更,照例周末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么么哒~感谢在2024-01-11 18:00:00~2024-01-1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冉 20瓶;46570043、雅马哈 10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彩个排都吃醋   俞笙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秦星羽是他的,谁都不准有半点觊觎。   秦星羽挣了两下,便放弃了, 也没执着地非要将人推开。   他太了解俞笙了,俞队长这种醋意大发的情况下,越是抗拒越不好使。   于是他任由对方在身上亲吻拥抱, 闹腾了一会儿, 才云淡风轻地依旧浅笑着:   “那你去告诉他。”   俞笙立即抬眸, 原本还拥着怀里的人索要拥抱的身形,一下子定住了。   行,对方的意思是不是,下次他可以在公司里,当着江引那一批小练习生的面, 吻他?   那一个个小男生里, 平时有事没事总喜欢往秦星羽身边凑的,可不止江引一个。   下次回公司他就这么干!   他非得找个练习生排练的时间段,在舞蹈教室门口吻秦星羽!   不, 他现在就打算去警告一番江引那小子,要不是从前怕秦星羽生气,他去年就这么做了。   念及此, 他骤然起身, 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   秦星羽冷冷清清的两个字, 让小俞总顿住了身形。   秦星羽无奈极了,他就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就动真格的了?   于是此刻, 他自己把旋转椅, 转回到面对着化妆镜, 伸手悠悠指了指刚才被对方,吻得凌乱的领口。   从前是俞笙给他找事做,现在他得给俞笙找事做了是不是?   默契领会到意思,俞笙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动作温柔地给人把领口整理好了。   还没换演出服,秦星羽今日穿了件简洁宽松的外套,刚刚领口在对方的深吻中,被撕扯得偏过了一边,借着化妆间明澈清亮的灯光,一眼可见若隐若现的锁骨。   一会儿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小俞总可得给人整理好了,不能让别人看见。   奈何给自己老婆整理完衣领的俞笙,仍旧起身想要出门,他非得看看江引,今天到底干什么来的不可。   执念可深了。   然而,还没等走到化妆间门口,门外有人象征性地轻敲了两下,紧接着门被从外面拽开了,安辰带着妆发造型团队的老师们,鱼贯而入。   “去哪啊?做造型了啊。”   眼见俞笙是要出门的模样,安辰招呼了一句。   “我出去一下,先给小羽做。”   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俞笙仍旧打算大步出门,反正他们今天来得足够早,时间完全来得及。   忽然间,依旧冷清而不带丝毫波澜的声音,从化妆镜那边传来,是秦星羽依旧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回来。”   他还管不了了是么?   俞笙的身形顿住了,沉默了两秒钟后,转身回到化妆镜前自己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坐下,等待化妆。   一脸懵逼的工作人员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人们唯一心知肚明的是:   小俞总果然听老婆的。   不得不说,小俞总这次确实醋令智昏,错怪江引了。   江引今晚出现在彩排后台,还真不是来看秦星羽的。   当晚,从那狭长的走廊里,望着秦星羽一行人消失的背影,江引驻足凝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转身走向走廊另一端,其他的化妆间。   同时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节目组发放的后台证,证件上贴着的公司标签是:   画堂传媒。   彼时齐年已经换上演出服,做好了发型,坐在化妆镜前,洋着一张洋娃娃般精致的小脸,配合着化妆。   就在一个月前,他出道了,也就是秦星羽和俞笙,在边境度假的那段时间。   只不过,不是以公司组合男团的形式出道,而是作为画堂传媒那一批练习生中,唯一单独出道的艺人。   如今以画堂传媒深陷财务危机、高层分崩离析的状况,已经没有财力能力去捧一整个男团了。   因而,只有齐年被迅速包装,公司还倾尽人脉资源,给推上了这么一个大平台的晚会。   虽然是比较靠前的充数节目,也有同台的其他小歌手拼盘,但作为新出道才一个月的艺人,能上这么一个头部平台的晚会,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   可想而知画堂传媒为了捧他,还真是下了血本。   彼时江引在化妆间里,拎着老同学给的后台证,靠在化妆镜对面,那一排临时存放物品的铁皮柜站着,一言不发。   齐年正被化妆师小姐姐,细心地涂着粉底液,不能乱动,只能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人蹙着眉头,一脸纠结、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个寒假没见,见了我就这副表情啊?”   “还好意思说?开学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宿舍?不来上课?”江引冷脸质问。   听见对方问的是这事,齐年那眉眼弯弯的笑意,更明显了:   “原来引哥还去宿舍找过我啊?真够意思。不过,我外面有地方住,为什么要回宿舍?至于上课,有同学帮我喊‘到’就行呗……”   江引的眸子里的寒意,一点一点更甚了:   “你还住宋总家?你不是答应我和她分开吗?为什么反悔?”   “得亏我反悔了,要不然能出道吗?哼哼,风水轮流转,引哥,以后啊,看来是得小弟我带你飞了……”齐年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江引双手搅着那贴有画堂传媒标签的、演出后台证绳子,怒而不言。   眼见对方是真生气了,齐年嬉皮笑脸地软了语气:   “哎呀,都是老同学,以后我火了,肯定不会忘了你引哥的,我说到做到!干嘛总苦着一张脸啊……”   江引一动未动,仍旧倚着那成排的铁皮柜,望着镜子里那上了妆,明显不一样的少年容颜。   同学两年,他越来越看不懂齐年了。   与此同时,齐年也透过那化妆镜,看身后人那仍旧拧着的俊朗眉宇,琢磨了一会儿,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   “诶?……我说江引,你该不会是……见着秦星羽了吧?你看看你现在,跟你年前在南城杀青宴那会,看见你羽哥上了小俞总的车那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再次无视对方的冷脸,齐年眼中的笑,依旧染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深意:   “没想到啊,彩个排秦星羽也这么早就来,他不是压轴出场么?现在这圈里,都说什么不迟到一个小时以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线!秦星羽这是怎么着,主动降咖了?还真别说,现在人人都是这风气,能有什么办法?可能也就你羽哥是一股清流吧……这么说的话,日理万机的俞总也到了?”   “闭嘴!”   怼上齐年这一番阴阳怪气,江引给予了简简单单,两个字的低声呵斥。   齐年一点也被没唬住,不在老同学头上点几把火,仿佛就觉得没劲儿似的:   “你看看,一提俞总你就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以后啊,你也别为秦星羽吃醋了,我这也出道了,跟秦星羽都能上同一场晚会了,没准儿俞总下一个枕边人,就是我了呢,到时候外人看见你跟俞总不对付的模样,再以为你是为了我吃醋,这误会可就大了……”   江引气得拿后台证,上前就去抽齐年的后脑勺。   别看对方已经做好了发型,做好了他也抽。   齐年笑嘻嘻地也不介意,还非要没事找事地点出来:   “引哥啊,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签了俞总的公司,有什么好处?C位主舞人气top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你们这批练习生,谁也没出道,将来啊,没准儿还是小弟我罩着你……”   江引深深地呼吸,从前刚上大学的时候没发现,眼前这人怎么就这么欠抽?   他扭头看了看,此刻正给齐年化妆的小姐姐,真情实感地诚恳开口:   “老师,能麻烦您把他嘴堵上么?”   化妆师小姐姐刚才给齐年打了粉底、画好了眼妆,这会儿真要画唇妆了,于是笑笑,温柔地叮嘱坐在化妆镜前的少年:   “不说话了哦。”   齐年总算闭上了嘴。   彩排过半,另一边的化妆间,俞笙先做好了妆发造型,便到更衣室去先换演出服,同时造型师还在给秦星羽打理着,额前层次分明的细碎刘海发梢。   更衣室在隔壁休息室的套间里,不算大,一个人用刚刚好,两个人稍微有点挤。   现今俞笙不做艺人了,也没跟平台要专属的休息更衣室,这次演出甚至没要报酬,全都按秦星羽的出场费,让节目组打到对方账户上了。   就连工作人员和助理都没带,除了妆发造型以外,没用任何人帮忙。   这会儿他独自到隔壁套间里的更衣室,换了衣服,知道秦星羽一会就过来,于是特意将那休息间的门半开着,更衣室也只关了一半,给对方留了门。   距离他们的压轴彩排,还有好一阵。   忽然间,休息室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更衣室的门微微动了下,像是有人从外面搭上了门把手。   “小羽?进来。”   俞笙的演出服衬衫刚穿了一半,没能空出手来给对方开门,带着低低磁性的几个字,透着与众不同的温柔。   更衣室的门向外开处,妆容精致的齐年,独自定定而立。   彼时作为靠前出场的齐年,已经结束了彩排,撇开了江引,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溜进了俞队长的更衣间。   俞笙飞速穿着衬衫背转过身,那双刚才还温润如玉的目光,肉眼可见地温度骤降。   他至今也没能记住对方的名字,只记得是年前赖在剧组里,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小孩。   看小俞总一如既往的不善神色,齐年同样一如既往地,调笑着开口:   “是你说进来的,要不……现在改口让我出去,还来得及。”   俞笙实在是懒得搭理对方,披着穿了一半的衬衫,背对着门,甩了句:   “出去。”   “还是这个态度啊……”齐年这句话,特意耍赖般地拖了长音,之后话锋一转,正色开口:   “俞总,我今天是来特意告诉你,我出道了,能上节目了,而且,还跟你们这些顶流,站上了同一个舞台,不再是那个你正眼都不会瞧一眼的练习生了。”   “那恭喜。”   在确定衣服穿得严实后,俞笙将身子转了回来,继续快速地系着最后两颗扣子,不带任何语气地吐出这三个字,依然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   “就这样?”齐年明显不满意,却笑得眉眼弯弯。   “不然,让保安请你出去?”   俞笙瞥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提议。   齐年明显有些生气,带了精致妆容的一张小脸,一点点地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的大声质问:   “你还是看不起我?俞笙,你听着,我现在是出道的艺人了,和你们没有区别。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和秦星羽一样耀眼,一样万众瞩目!绝不逊色半分!”   当下俞笙已然系好衬衫最后一颗扣子,才终于将那黑曜石般的深邃双眸,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他从来没有看不起齐年,相反他还曾经通过了对方的面试,他只是懒得多看而已。   “和小羽一样耀眼的多了。”   俞笙云淡风轻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就好似说着今晚吃火锅、还是牛排一样平静。   的确,这个娱乐圈里,从来不乏样貌和人气出众的顶流明星,这个世界上更加不缺惊才绝艳的美人。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酷帅的、清冷的、俊美的、乖巧的、妖冶的……无论是谁,喜欢什么类型,总能找到一款合自己口味的菜。   但他俞笙只喜欢秦星羽。   无论旁人好看还是不好看,出众还是不出众,他都不屑花时间多看上一眼。   “出道了就做自己,别再让我看见你了。”   俞笙依旧冷着脸,不带任何语气交代了这句话时,去年他们红豆影业,面试练习生的情景浮上脑海。   他记得齐年穿了一身秦星羽的同款,唱的是秦星羽的歌。   当时作为面试官的安辰,还特意跟他唠叨了一句,说这个小孩底子不错,唱功也挺好,就是想太多。   如今想来,安大经纪看人真准。   此时的齐年,在更衣室门口怔了一会,明明对方刚才那句话,像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前辈对后辈的忠告。   却似乎有什么,触动了他内心连自己都不敢碰触的底线。   刚才还扬言对方看不起他,此刻却仿佛被一眼看穿到骨子里的少年,像是拼命地要抓住点什么,来遮蔽住曝光了的那颗小心脏般,虚张声势地大声开口:   “你,你就是怕多看我一会,会把持不住!”   与此同时,秦星羽的身影出现在更衣室外的套间。   俞笙抬起头,越过齐年的身影,看向那定定站在五步之外的人,忽然笑了。   无怪乎业内总有人说,小俞总一年到头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却无论什么时候看见秦星羽,都会不由自主地唇角上扬。   哪怕是上一秒还在训下属、怼员工。   这结论跟能量守恒定律一样从无撼动。   此时此刻,俞笙果然几秒钟前,还沉冷阴寒的眸子里,还真就顷刻间染上了全然不一样的温柔。   要不是齐年看到对方的目光,从自己身旁穿过去了,他还真以为能让小俞总忽然心情大好,笑得这般温柔的人是自己。   齐年茫然回头间,对上的是秦星羽清冷如水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抱!~ 第167章 老婆大人查岗   顷刻间, 小助理时川也提着两个服装纸袋,匆匆而来,里面是一会儿秦星羽彩排要穿的衣服。   乍见齐年这个生面孔, 出现在秦星羽和俞笙的更衣室时,时川也愣了一下。   素来以机敏著称的时川小同学,只用了一秒钟, 就感受到其中的微妙氛围。   当下用从他们辰哥那, 只学了个皮毛的软中带硬社交方式, 上前朝着齐年,笑嘻嘻地开口:   “这位老师,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个人更衣室,一会儿保安就过来了, 还请您行个方便。”   自打扭头见到秦星羽的那一瞬, 齐年的神色便冷下去了,此刻又被一个小助理下了逐客令,更是挎着一张脸, 转身就走,甩给屋子里的人一阵衣袂带风。   望了望齐年离开的背影,秦星羽仍旧定定站着更衣室门口, 没动。   下一秒就被俞笙捞进了更衣室。   “你出去。”   不带丝毫语气地淡淡说了这三个字, 秦星羽看了一眼对方已经穿好的演出服。   眼见着自家这位是有点不高兴了, 俞笙想再抱一下,被推开了。   秦星羽不高兴的时候不让抱。   有小艺人勾搭俞笙,还是勾搭了好几回的那个小艺人, 秦星羽确实是不大高兴的。   尽管这份儿不高兴, 与接下来要进行的重要彩排相比, 算不得什么。   俞笙从时川手里接过衣服,是想借着帮对方换衣服之机,解释几句,不过秦星羽没给他这个机会。   再次打量了一眼对方衣着整齐的造型,秦星羽仍旧不动声色地开口:   “你都换完了还不出去?”   俞笙没敢多言,识趣地出去了,还顺带着帮对方虚掩上了门。   整个J.Y集团都知道,小俞总人后内敛、人前疏狂,天不怕地不怕,连他那仍旧掌控集团半壁江山的老爷子,他都不怕,就怕老婆不开心。   至于老婆是谁,虽然人家老婆本人没认,但下属们先替自家老板认下了。   随着更衣室的门,轻轻被从外面推上,秦星羽瞬间瞥见俞笙一侧还没整理妥当的衣领,下意识地把门阻住,顺手给理了一把。   盯着俞队长被打理平整的衣领,秦星羽连自己都怔住了。   明明他在跟对方生气!怎么还顺手帮对方整理衣服了?!   当了这么多年队友,上台前互相整理衣服耳麦,几乎早已成了他们铭刻在潜意识深处的举动。   一念察觉之后,秦星羽飞速地把更衣室的门也关上了。   抛却杂七杂八的混乱念头,秦星羽一边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一今晚的彩排流程,同时利落迅速地换好衣服。   他这场演出造型,一如既往般走的是清冷酷帅风,深蓝色的衬衫与长裤,附带了件羽毛装饰的长披风,一如精灵古堡里走出的王子。   从更衣室出来时,意料之中,俞笙跟时川一模一样,一边一个,跟门神似的,站在更衣间门口两边。   秦星羽一言不发,迈步前往候场的方向,连察言观色了一番的时川小朋友,都只是同情地偷瞄了几眼小俞总,没敢多言。   从这里到候场区,经过的那一条长长的走廊,仍旧有不少艺人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见着了秦星羽和俞笙两人,无不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秦星羽一一礼貌地回应了,神色淡然而眼中带着浅笑的少年,永远都是一副清冷体面的模样,对任何人都谦虚礼貌,但又仿佛任何人都没办法再亲近一步。   哪怕是当下的俞队长。   俞笙有心哄上几句,但奈何往秦星羽身边凑合的熟人太多了,他没找着机会。   登台彩排时,秦星羽神色如常,一如既往般与工作人员认真确认了表演流程、登台路线,以及乐队合作等等细节。   对于更衣室里遇见齐年的事,其实他没有生气,也不需要哄。   这个圈里喜欢他们的人太多了,从粉丝到其他艺人、网红、合作方,无论喜欢俞笙的,还是喜欢他的,都数不胜数,要是什么都生气,估计换了谁都得抑郁。   更何况,明天就是他回归舞台的第一场演出,他格外重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都是出道多年的成熟艺人,业务能力以及情绪管理能力,也都一流。谁也不会再像少年时那般:由于“你没请我吃冰淇淋”,“你帮他整理了耳麦没有帮我”等等,这种离谱的小事,影响演出状态。   今日的彩排过程,一如前几日般流畅完美。   只不过鲜少有人留意到,彩排副歌之前的几秒钟,舞蹈走位部分,秦星羽临时改了一个动作细节。   有个他和俞笙互动搭肩的舞蹈衔接动作,他没有做,也没让对方碰,而是行云流水般,以其他走位步伐,接下去了,还接得自如极了,没一丝破绽。   当然,他们这种业务能力顶级的歌手,唱跳动作间的这些细微变化,多数人也看不出来。   即便看出来动作稍微有那么些不一样,在音乐表达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连失误都算不上。   更何况他们舞台功底娴熟,配合默契,舞台细节也偶有临场发挥,未必每场彩排都跟机器人似的,一模一样。   别说是其他工作人员没觉得异样,即便是此刻台下的编舞老师和导演,也只是神色间微微顿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只有俞笙知道,自家老婆还是生气了,跳舞都不让碰。   他们的节目在压轴,彩排结束时已临近午夜。回家的路上,秦星羽靠着七座商务车后排的角落,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两旁的路灯,映照着车内少年微微垂下的浓密羽睫,即便收工之后,妆发老师已经给卸了妆,那份惊艳仍旧不减半分。   俞笙望着出了一会儿神,有那么一刻,想把人从冰凉的车窗抱回自己的肩膀、轻哄上一阵的冲动,又怕惊扰了休息中的人。   秦星羽没有睡着。   他的确今晚情绪有点低落,只想闭眼一个人呆着。   并不是由于齐年的现身,那才多大点事。   他才不像俞笙那样,动不动地跟小朋友争风吃醋,幼稚!   此刻让他忧心的,是计划中几个月之后的演唱会。   他太久没有登台演出了,如今即便仅仅是一首歌的表演,外加连续几日的场馆彩排,也让他觉得体力耗尽。   他这个状态,距离能开一场完美的演唱会,还差得太远。   但他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开演唱会。   要知道,往年他的每一场个人演唱会,都是唱满3个小时,不需要主持人和特邀嘉宾的串场衔接。换套衣服的时间,也都控制在一两分钟,一场演唱会下来,妥妥的诚意满满,让观众值回票价。   可如今,他连一首歌的拼盘演出,都觉得累。   当然,除此之外,齐年的出现,也让他意识到另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画堂传媒,这么一个在去年被俞笙给打压得,岌岌可危的小公司,今年竟然大张旗鼓地把齐年包装出道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家这么一个小破公司,如今又有新的大动作了?   他清楚得很,这些年来,公司的绝大多数业务,都由宋雨画这个董事长亲手打理,而他爸作为总经理,实则是个甩手掌柜。   他也知道几个月前,宋雨画由于财务纠纷的问题,跟他爸发生矛盾后,独自出国了一段时间。   就在春节前,听说是已经从国外回来了。   但他爸却仍旧和姑姑们,呆在老家的村子里。   除了春节期间,逮着他给母亲和外公、外婆扫墓那两天,被他六姑赶鸭子上架,去抓了他那一回之外,没露过面。   尽管现今他也不知道,他爸和宋雨画之间,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显而易见的是:   两人异地分居,宋雨画一个人经营公司。   当然,这根本也不关他的事,只是他这几天连番彩排,身体上疲惫得厉害,脑子却异常活跃,止不住地天马行空。   直到公司的商务车将他和俞笙都送回家,他才将思绪收回,仍旧倚着那深色的车窗,没有马上起身。   俞笙这才将人轻手抱了过来,揉了揉对方刚才抵着车窗时,蹭得微微凌乱的发梢。   “我错了,他再来烦我,就封杀他,不生气了,好不好?”   磁性而微微低沉的嗓音,如这流淌的月色般铺散开来,是撩拨得让人心动的声线。   秦星羽在怔住了片刻之后,反手将人推开,忽然笑了:   “怪不得现今娱乐圈那么多人想出道,出不来,原来是出一个被你俞总封杀一个,俞笙你以后也别工作了,开个工作室专门封人玩……”   言罢,他顿了顿,收起笑容,又低声埋怨了句:   “谁像你,跟小朋友生气……”   他可真没有生气,他刚才思考的,明明都是正经事,也就俞笙这人,才干得出跟自家练习生吃醋生气这种行为!   他秦星羽才不是这么个人!   “那抱一下。”   顿了片刻,俞笙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将人圈在怀里,是要抱他下车的姿势。   “不!”   秦星羽不给丝毫余地拒绝。   他不生气归不生气,但是并不等于可以抱!   强势拒绝之后,他似是仍觉得不够般,又不容置疑地加了句:   “你回家。”   言罢,秦大明星自己开门下车,只身就要进自己的别墅院子。   俞笙半秒钟也没停顿,追了上来。   如若不是明晚要演出,怕秦星羽不习惯他家,睡不好,他此刻绝对能不由分说地,把人扛去自家哄着睡。   不做什么其他事,只相拥而眠。   毕竟事实上,就算两栋别墅斜对门,秦星羽也不经常去他家。   此刻,站在秦星羽那栋别墅的金属栅栏院门外,俞笙思量片刻,仿佛在一起久了,思维频道也默契地更容易搭上线。   下一瞬小俞总忽然没来由般开口:   “如果宋总还打算做什么,这次我们把画堂传媒拿来给你,好不好?”   “不要。”   秦星羽不假思索拒绝,他是真不打算要那个,带着他爸和他后妈名字的小破公司。   公司改名也挺麻烦的,没必要。   他和俞笙都有红豆影业了,至于他家那个画堂传媒,握在手里也是个鸡肋或者烫手山芋。   言罢,秦星羽只身进了自家院门。   眼见着是真哄不好了,俞笙一手搭在那即将被锁住的铁栅栏上,神色间是明确的,想要跟人回家的意思。   然而,小俞总的心思,被分分钟看穿。   “你要是今晚敢进来,我就报警非法入室。”   清冷强势地扔下这句警告,秦星羽转身开门进屋。   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就是说不出半点缘由,在正式演出前一晚,想自己呆着。   俞笙在院落的铁栅栏外,伫立良久。   直到透过那全掩的厚重窗帘缝隙,看到那栋别墅里的灯,从一楼玄关,到客厅,再到二楼起居室,浴室,一路地都亮了。   几十分钟后,再一盏盏地熄灭,最后只有秦星羽的卧室方向,还透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他如果没猜错,是那盏飘窗前落地灯的光。   他又站了一会,再也没有其他房间亮灯,他想对方许是休息了,才转身返回自己的别墅,匆匆洗澡更衣上床。   秦星羽以往睡觉时,偶尔也会留一盏小灯。   不过今晚,他还没睡。   今晚的确是思考的事情有些繁复,以至于他身体已经格外疲惫了,脑细胞却还活跃得厉害。   刚才一进家门,就服用了日常的安眠药,结果洗了澡,吹了头发,又上床摆弄了一会儿平板电脑之后,药一丁点没起效。   在边境度假那一段日子,他的精神类药物剂量已经减掉最低,甚至有些时候不用吃,也能睡得不错。回京这段时间,晚上又开始有些睡不着了。   明晚是他回归舞台后的第一场演出,尽管对他而言,早已排练得驾轻就熟,还有俞笙同台作伴,但他心里仍旧不安。   那感觉如同刚出道的头几年,有限的几次登上大型舞台的前一晚,虽然没什么紧张的,也没什么担心的,但就是莫名地东想西想,睡不好。   于是零点过半,他又加了一片安眠药,干净利落地咽下去,连水都没喝。   即便他自己加了药量,和从前失眠最严重的那几年相比,也还在安全剂量范围内,只不过他近期习惯了低剂量的药物,偶尔多吃一片,副作用也变得更明显了些。   不到一个小时,那种熟悉的微微断片儿反应,再一次如约出现。   以至于已经做好入睡准备,窝在被子里的秦星羽,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在凌晨一点四十分,忽然就脑子抽风地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甚至电话播出时,还有一种类似于少年时,“明天就要一起登台了”那种,轻飘飘的中二欢愉轻快感。   尽管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有事情质问俞笙。   但即便药物影响下,缜密的逻辑也能够让他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语言的艺术,绝不能让对方一眼看破。   彼时俞笙已然洗漱睡下,私人手机的号码,突如其来地响出了最大的音量,以至于他一个激灵醒了。   都知道小俞总的私人手机,24小时不离身、不静音,但有他这个私人联系方式的人,一共也不超过十个。   连他爸都不包括在内。   当然,平时一年到头,也没人大半夜地给俞笙打这个号码。   于是几乎是秒醒的俞笙,在看到联系人中的秦星羽大名时,原本还朦胧的几分睡意,一下子全无,半秒钟都没耽误,立即滑下了接听。   秦星羽从来没在午夜或是凌晨,给他打过电话。   哪怕是从前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家生了病,或是深夜突发惊恐障碍,也从来没在这个时段找过他。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   “小羽?”   紧张地叫了一声电话另一端人的名字,俞笙下意识地就掀开被子起床。   担心对方出事,身体不舒服或是不开心。   好在那手机里的声音,非但一点也不像刚才在商务车上时,那般疲惫冷淡了。   相反还精神百倍,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难得轻松的笑意,小声叨咕了句:   “都几点了,还不睡?”   敢情儿是查岗啊?   他明明睡了的。   俞笙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听对方的声音,不像是突发紧急状况的样子,他也没再着急出门。   而是不疾不徐地下楼到客厅,拉开那正朝向对方别墅的落地窗帘,望着那栋早已关了灯的三层小楼,笑着回答:   “习惯了在你家睡,偶尔回自己家,不适应。”   电话另一端,似乎传来少年浅浅的轻笑。   秦星羽才不信。   他们十几岁时,就天南海北的跑通告,一年365天,至少有300天,都风尘仆仆地住在各种不同的酒店。   即便是他自己的精神心理障碍,最严重的那个阶段,也没有出现过认床的习惯。   反正他在哪都睡不着,酒店和家里没区别。   许是听见了俞笙那句明明声线偏冷,却温柔耐心哄人的声音,又许是药物的作用下,心里的每一分原本不易察觉的感受,都被无限地放大了。   尽管俞队长温柔轻哄的一句话,让他心里舒坦不少,但并不代表他就真信了那份“在自己家住不惯”的忽悠。   相反很多时候,即便服用了带致幻副作用的安眠药,他也比大多数人理智的多。   俞笙刚刚说了什么?回自己家不适应?   很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无缝衔接了句:   “家里不适应,更衣室里,就适应了。”   少年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是深夜里撩拨的浅笑,转瞬间就染上了几分,这乍暖还寒春夜里的清冷。   “嗯?”   那一刻俞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恍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今天彩排的更衣室。   今晚彩排,齐年站在他的更衣室门口,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明明就是生气了,还不承认!还嘲讽他!连这嘲讽的语气,都是跟阴阳怪气祖师爷景小延学的!   话说出去了,秦星羽是有几分后悔的,说好的不开门见山,结果还没聊上两句,就问人家更衣室了。   他有些懊恼,这有损他的人设和偶像包袱。   明明他们都还没官宣确认彼此的男朋友关系。   不过既然话顶到这了,他秦星羽也不是个会把泼出去的话,往回收的人,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看见你哪了?”   “嗯?”   俞笙强烈怀疑自己还没怎么清醒,脑子有点跟不上,反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问的是:   齐年在更衣室是不是看见他脱衣服了……   他家这位明明就是吃醋了,甚至可能还吃药了。   至少正常状态下,是没跟他说过这种虎狼之词。   举着手机,俞笙转身又要下楼,准备到斜对面的那栋别墅里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他将语音电话切成了视频。   对方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同意了切换。   俞笙一边匆匆下楼,一边盯紧了屏幕上的少年。   视频里的秦星羽,穿着黑白拼色的缎面睡衣,坐在卧室那张软硬适中的大床上,半个身子裹在被子里,只有肩膀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露在外面。   看上去神色清明,目光冷静,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   俞笙试探着回答对方的质问:   “要不……脱下来给你看看?”   温润如玉的笑容间,俞笙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随手解开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尽管那个画堂传媒的小艺人,其实什么也没看见。   但他仍旧解得很慢,还像是生怕视频那端的人,看不清一般,从上往下,一颗一颗地解。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么么啾~   晚安~感谢在2024-01-13 00:00:00~2024-01-1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16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回归舞台   机器人般自律下的常年健身和饮食控制, 俞笙的身材,堪称娱乐圈偶像的典范。   匀称的肌肉线条,以及完美的骨骼比例, 这一点就算别人不知道,秦星羽再清楚不过。   但就是这样一副完美的身体,给秦星羽看困了。   确实的说, 不是看困了, 是安眠药起了效。   偏偏对方解衣服, 还解得格外慢,总是故意般不给他看重点。   以至于他有点暴躁,也有点生气,他还不看了呢!他要睡觉!   于是颇有几分小猫亮爪子般闹脾气的少年,对着屏幕赌气甩过一句, 今晚他打这通电话的重点:   “把身边围着你转的小艺人都赶走!”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往床头柜上一扔,倒头扑在那暖融融的被子上睡去。   俞笙怔了怔,知道对方说的仍旧是齐年, 炸毛小猫到底还是发脾气了。   他有些懊恼,明明该在回来的车上,就把人哄好的。   或许应该更早, 在场馆时就应该哄。   相识这么多年, 秦星羽还真没因为过, 工作以外的事,跟他生气。   盯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注视了几秒钟, 俞笙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   听筒里是好一会儿的忙音, 直到超时被系统自动挂断。   明明就在刚才, 秦星羽还精神头十足地跟他打着电话,一边兴奋地说着明天就要演出了,一边又炸着毛让他把齐年赶走。   这才挂断不到两分钟,就无人接听了。   俞笙心中警铃大作。   当下他穿着睡衣,已然站在了秦星羽那栋别墅的院落外。   偏巧今晚秦星羽回家时,把别墅的栅栏院门给落了锁。   在他们这么个安全度极高,隐私度也极为严密,几乎夜不闭户的高档富人别墅区,许多业主平时都是只锁家门,不锁院子门,方便快递员和园艺工人进出。   秦星羽今晚却特意把院门也锁上了,俞笙当然知道是为了防谁。   防火防盗防队长呗。   不过没关系,他会翻墙。   秦星羽家的院墙,他已经翻过很多次,翻得甚是熟练了。   穿西装翻过,穿演出服翻过,穿自家品牌价格六位数的风衣翻过,如今穿着睡衣,自然也没问题……   并且他还为此,总结出了一套小区保安的夜间巡逻路线:   从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谁值班,哪几个小哥习惯于什么时间、走哪条路、从东边来还是西边来、往南边走还是北边走……   只要他翻秦星羽家院子时,确保不跟小区保安打照面,他就不至于被抓住。   于是此刻凌晨1点50分,身价千亿的集团大总裁,穿着睡衣翻进斜对面那栋别墅的院子,凭借着常年锻炼,以及拍过打戏的舞担身手,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凌晨,大别墅的卧室里,秦星羽之所以没接俞笙回拨过来的电话,是因为他秒睡过去了。   不得不说,他今晚睡得格外好,睡得连俞笙进来都没察觉。   与此同时,俞笙熟练地按开密码锁,开灯上楼。   三层那只开了一盏小落地灯的卧室,床上的少年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睡得正熟。   平日里一贯睡姿板正安静的人,这会儿连姿势都没摆好,而是歪着斜着一头扑进了被子里。   这个姿势睡下,明早铁定是要腰疼的。   俞笙轻轻将少年的身子摆正。   秦星羽素来睡眠极轻,即便是服用了安眠药的情况下,也经常一碰就醒。   此时睡着的少年,似是不满意对方动他,半睡半醒间,小声咕哝了几句,说的什么听不清。   苍白而清瘦的容颜,在深色柔软的棉被间,安然沉睡,像是睡上了千年的精灵王子。   俞笙扭头,翻找床头柜下,以及客厅里固定位置存放的安眠药。   似乎是多吃了一片,好在没超量。   别看小俞总日理万机,每天签署着千万资金来往的合同、进行着上亿合作的谈判、管理着全球十几家分公司的大集团。   但老婆每天吃哪几种药,该多少剂量,该哪天去医院开新药,哪天复诊,多长时间一换药等等,他记得清清楚楚。   比秦星羽自己靠谱得多。   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秦星羽在演出前一晚,通常睡不好。   确认了身边人的状况,俞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那空了一半的宽敞大床躺下,轻手轻脚地拽了被子一角,而后又小心地将身边的人搂进怀里,浅浅地相拥入眠。   直至次日清早……   秦星羽虽然头一晚安眠药吃多了,也仅仅是睡得沉了些而已。   药物的半衰期有着固定的时间,到早上,药效代谢了大半,他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   然而往日里一向6点钟起床,雷打不动自律到极致的俞笙,由于半夜忙活着接老婆电话、翻老婆家院墙、查老婆的药箱……   折腾了大半宿的小俞总,今早确确实实地起晚了。   于是秦星羽醒来,第一眼看见身边睡着的、那再熟悉不过的容颜时,一时间懵懂疑惑极了,怎么也没想明白,俞笙为什么会睡在他的床上。   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昨晚彩排归来时,他是一个人回的家,把俞笙关在了院子外,还扬言对方要是敢进来,他就报警有人非法入室。   结果今天一早居然是这么个状况!   唑吡坦类的精神药物,会引起大脑短暂性地断片儿,断片儿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药效过了不记得。   因而此刻的秦星羽,只想得起来自己昨晚,似乎是多吃了一片药,但是吃了药之后做了什么,没多少印象了。   思索了一会,他猛然抓起手机,翻阅各种社交软件,以及通话记录。   几年前,医生刚给他开这种药物时,便提醒过他,会有致幻类的副作用。   后来他自己也在网上查询过,有病友表示,服药到入睡前的几十分钟里,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跟前女友、或者前男友来个深夜表白,比如借个什么校园贷,再比如写点发疯文学发朋友圈……   不过,好在这些副作用的反应因人而异。   秦星羽也留意过,自己的副作用不算严重,这些年来睡前服了药,除了感觉有点类似于微醺时的上头,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当下,他翻遍了自己的手机,微信、微博、通话记录等等,上面也只有凌晨一点40分,跟俞笙的一个通话记录。   没有文字或是语音信息,而至于他给俞笙打电话,电话里说了啥,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该不会是跟俞笙那啥了吧?!他今晚还有演出!   他费力地撑起身子,微微低头,看着此刻就睡在身旁的俞笙,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与立体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半掩在发梢间的眉宇……   都恰到好处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俞笙似乎自打少年身高定型时,脸也就跟着定型,棱角分明而冷峻的容颜,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变化。   但是,长得好看也不代表,他昨晚就会和俞笙干点啥!   他今晚有演出,他拎得清。   把俞队长弄到自己床上来这件事,是全然不可能的!   可是,可是他腰疼。   从腰椎蔓延到膝盖,甚至脚踝处的僵硬疼痛,从今早一醒来,他就感受到了。   但这种疼,又跟前几次做过之后的那种酸痛,不大一样。   是神经压迫与血脉不通的僵硬疼痛。   他腰伤已经有些日子没犯过,许是昨夜安眠药吃多了,睡得太沉,以至于血流不畅,肌肉僵硬。   这还亏得昨夜里,俞笙帮他翻了几次身,要不然就那么一个姿势睡上一宿,估计他今早半边身子要废。   杂七杂八思索了好一会儿,他觉着又有些倦了,他如今就这么点体力,排练一首曲子、思考一会事情就累。   于是他再次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窝进被子里又小睡了一会,也不知什么时候,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滚进了俞笙怀里。   等到再次彻底醒来时,已是上午,腰背和双腿的僵硬疼痛,似乎舒缓了些。他茫然睁眼,察觉到身边,俞笙不知什么时候已坐了起来,正手法熟练地给他按摩着,一大堆后遗症的身体。   俞笙扭过头,对上那双睡睡醒醒了半个上午,电量总算勉强充足了的人,没忍住,低头浅吻了吻对方的唇角。   秦星羽依旧疑惑茫然地,没给反应,甚至也没拒绝。   直到俞笙单手撑着床,将人圈在怀里,俯身低问:   “昨晚,你不是问我他看见我哪了么?”   啥?   秦星羽没听明白。   昨晚的电话里,他质问对方在更衣室里,究竟被齐年看光了哪的这个问题,全然没想起来。   俞笙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睡衣扣子,一如昨夜在视频里那般,解得非常慢,好像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   直到将那棉布睡衣的上身全部解开,褪下一只袖子,露出光裸而线条结实的脊背。   那上面有几道极浅的红痕。   那是上个礼拜,他们从边境回来前,在那度假庄园里肆意纵情那一夜,秦星羽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件事儿秦星羽记得,当夜自己实在是受不住的那会儿,把对方后背抓破了好几道红痕,后来结了痂。   俞笙体质好,恢复快,没两天痂便脱落了,如今只剩下几道浅浅的印记,如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正思索间,懵懂而疑惑的少年,一只手被对方轻轻抓起,轻触到后背那几道若隐若现的红痕,紧跟着耳畔是俞笙带着声线偏冷的浅笑低语:   “是这。”   嗯?   秦星羽睁大了眼睛,触碰着那几道,他亲自留下的印记。   他更加诧异了,为什么忽然让他看这里?   少年苍白的指尖,在那修长挺拔的脊背上,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滑过时,引得脊背的主人微微发痒,确切的说,是心痒难耐。   俞笙忍不住扭过头,对上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中,依旧是满满的茫然与疑问时,他就知道:   逗失败了,昨夜电话里说了啥,秦星羽大抵是真想不起来了。   ……   傍晚时分,团队一行人出发去演出场馆。   今晚是正式登台,一大早,场馆外的偌大广场上,已聚集了人山人海的粉丝,有早早地买好了票等待入场的,也有辗转周折大半个月,也只能混个场外应援的。   更多的是秦星羽的粉丝站子,一家家一处处,整个广场都拉满了自家偶像的巨幅海报,偶有几个其他流量明星的应援站子,占据小小的角落,显得格外零落。   待到入场之后,万人演出的场馆内,几乎三分之二都坐满了秦星羽的粉丝,应援色的灯牌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洋,一时间照亮了整个场馆的上空。   也有一部分回归的俞笙粉丝,以及两人的CP粉。   总之,这么一个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明星的盛大晚会,开出了秦星羽个人演唱会的气势,哪怕粉丝们都知道,自家偶像也仅仅只有半首歌的表演。   但秦星羽回归舞台了,这是一个鼓舞整个饭圈的标志。   当晚,两人的完美压轴表演,燃炸了整个演出场馆的天花板,三五分钟的表演还没结束,关于“秦星羽回归舞台”的微博热搜,已然登顶。   与之相关的话题,更是霸榜了七八个。   只有俞笙知道,副歌之前的走位,他们两个那一秒钟的搭肩动作,又被自家老婆悄悄地改回来了。   让他碰了。   这说明……是不生气了?   晚会结束后,粉丝退场的功夫,秦星羽和俞笙、安辰、时川一行人,走在返回化妆间的走廊。   人气巅峰的这些年,几乎大多数演出,都能够靠后登场、甚至是作为压轴的他们,不能像前面的艺人那般,表演结束便可立即离场。   否则的话,整个场馆都能被散场的粉丝们,给围个水泄不通。   因而他们也早已习惯,表演完毕,回化妆间多等一会,待到演出全部结束,观众粉丝们退场,再悄悄地从侧门离开。   当下,完成了表演的两人,于走廊返回化妆间的一小段路上,除了收获各位前辈老师,对于演出圆满的祝福之外,还意外地遇上了个熟人:   宋雨画。   宋雨画的艺人齐年,早早地就结束了演出,离开了,但宋雨画却仍旧逗留在场馆,与各位业内同行们热情攀谈,巩固各路人脉。   秦星羽很久没见过宋雨画了。   第一眼望去,他觉着宋雨画似乎是变了些,至少在穿搭方面,一改从前的精致高奢时装女总裁范儿。   取而代之的是棉麻舒适的休闲长裙,头发也留得长了些,由从前的干练短发,留到了齐耳,没戴框架眼镜,该是戴了隐形。   虽然还是一副俨然女魔头的大老板气场,但他一时想不出,哪里的感觉不一样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跟宋雨画碰面。   奈何狭长的走廊迎面相遇,避无可避,身边又围了一大群前辈同行。业内都知道他和宋雨画的关系,即便再怎么不和睦,他是晚辈,是继子,遇上了不主动打这个招呼,说不过去。   于是神色间云淡风轻的少年,与见了其他熟识的前辈般,没半点分别地,礼貌体面鞠了个躬,叫了声:   “阿姨好。”   宋雨画仍旧气派十足,明明不到160的一副娇小身板,不知怎么,非要在他们这几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面前,展示出一番居高临下的碾压式气场。   当下她优雅从容地双手抱臂,仍旧是一副王之藐视的神情,目光在秦星羽身上落了好一会,才悠悠开口:   “以后不用叫阿姨了,叫宋总,我和你爸爸离婚了。”   此言一出,不仅秦星羽神色微顿,就连身后的工作人员,甚至走在身旁、一路护着的俞笙,那双波澜不惊的深邃眸子中,都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秦星羽的确是大感意外,他爸和宋雨画的离婚十分突然,至少大年初十那天,他回老家给母亲和外公、外婆祭扫。他六姑带着他爸,千里迢迢去堵他时,谁也没跟他说这事。   不过,也算不得毫无征兆,他知道自打画堂传媒,在俞笙的资本打压下,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他爸和宋雨画之间,似乎就由于财务,而引发了一些婚姻危机。   以至于宋雨画撇下两个孩子,独自出国呆了不短的时间。   眼见秦星羽似乎仍旧疑惑的样子,宋雨画特意扬了扬头,挑了挑新纹的眉型,一字字补充:   “我们是正月十五那天办的,公司归我,房子归我,两个孩子也归我。”   秦星羽飞快地凝神思量了一瞬,懂了,意思是他爸被净身出户了呗?   不过反正他爸和宋雨画,都不是什么好人,离婚了无论谁被净身出户,都一样,他没有异议。   此刻的秦星羽,仍旧闪烁着那双还带着舞台妆、如一汪深潭般,波澜不惊的大眼睛,定定望了一会眼前的女人,重新礼貌得体,淡然鞠躬:   “宋总好。”   像是“宋总”这两个字,比“阿姨”这两个字,听起来更上档次般,宋雨画依旧是双手抱臂的姿势,满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说:   宋老板快下线了啦啦啦开心~ 第169章 画堂传媒除名   直到目送宋雨画一行人走后, 秦星羽原地思量了片刻,便明白了这里面怎么回事。   宋雨画既然能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婚肯定是离了的。   并且, 估计是早就打算离了。   正月初十那天,他爸和他六姑,追着他回家乡, 结果他和俞笙两人, 来了个调虎离山, 把他爸和他六姑,忽悠得乘绿皮车一路北上,回京去了。   估计就是那次,顺道跟宋雨画办了离婚手续。   秦星羽深知,以他爸那样性子的人, 窝里横外头怂, 怕老婆,只会拿孩子撒气,从前怕他母亲, 后来再婚了又怕宋雨画。   如今被宋雨画三言两语,逼迫得净身出户了,也实属正常。   对此秦星羽毫不在意, 他爸和宋雨画离不离婚, 也不关他什么事。   唯一的一点小麻烦, 就是如今他爸没了经济来源,又没到该领退休金的年纪,离了婚回了老家, 以后免不了要受他几个姑姑撺掇, 来找他要钱养老。   不过他如今, 早已能够应对自如,也不怕对方三番五次的骚扰。   更何况,自打他爸没了经济来源,也没了社会地位,眼见是全然没了从前,对他非打即骂的那份儿底气。   哪怕是正月初十那天,追着他回老家,也是全程由他六姑主导,他爸自始至终,都没敢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打过一个电话。   ……   万人的场馆,观众有序退场耗了不少时间,等到粉丝们全部散去后,秦星羽和俞笙两个,也没有立即离开。   而是重新返回舞台,在那自由无人的台上,一如他们少年时那般,捡着落满地面的彩带玩。   刚才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时,从舞台天顶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无数彩带。   眼下场馆里的人,退得干干净净,舞台灯光也大部分熄灭,只留了正中央一盏小灯,以及四下飘散的彩带。   秦星羽第一个跑上去捡,跟小时候一样,什么不起眼的新鲜事,都能当个宝贝似的,一玩就是大半天。   还跟俞笙抢,还挑颜色,挑长度,明明手里都有好几条了,兴奋地偏要去抢俞笙捡的。   俞笙也是捡了就跑,故意逗人去追,追上了再抢,抢一会儿再给,手里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彩带,跟逗猫棒似的。   无论逗人的,还是被逗的,都玩得挺开心。   不过,秦星羽如今的运动能力,终究还是与常人相距甚远,跑着玩闹间,被地上的彩带绊了一下,摔倒了。   俞笙赶紧去扶。   累了一整晚的少年,秉承着从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会儿的法则,躺在地上把玩着手里的好几根彩带,不愿意起来。   其中有两条淡金色彩带,刚好落在他额前的发梢,在仅剩的那盏舞台小灯映衬下,少年还带着妆的精致眉眼,像是灯火明灭中,若隐若现的天使容颜。   俞笙也没硬抱,而是随之一同,躺倒在舞台地面,翻了个身,俯身覆上对方宛若这彩带般,仿佛随时都能被吹走的单薄身子,在那带着妆容、总算不那么苍白的冰凉唇畔上,落下深深一吻。   他好几天没有这般忘情、忘我地深吻过秦星羽了,昨天在彩排的化妆间里,因为江引的事闹别扭时,还顾及着要上镜,只能轻轻贴一贴。   因而今晚这个吻,持续了良久。   躺在舞台上放空的秦星羽,也没拒绝,直到漫长而缠绵的吻,惹得他开始喘不过气,仍旧思绪慢了半拍地疑惑:   明明自己今晚唱歌时,气息足够用,高音也挺稳的,怎么这会儿跟俞笙接了个吻,就开始呼吸不畅了呢?   果然,论起吻技,他还是青涩的很。   天赋不如俞队长不说,俞笙这个一同进步的,也没能把他教会。   直到躺着的少年胸口也微微起伏,俞笙才将人放过,伸手探进对方腰后与舞台地面之间的缝隙,低问了句:   “地上凉不凉?”   秦星羽如实点头。   他今天的演出服,原本是件还算厚实的羽毛披风,不过刚才回化妆间后,他把披风解下来了,只穿着里面的单件衬衫长裤。   不过此刻,感受着光滑熟悉的舞台地板,他的第一感受不是凉,而是硬。   昨晚他的药服多了,导致睡得太沉,今早醒来时,本就有些全身酸痛。   今晚的演出,勉强撑着,唱跳中没露破绽。这会儿冰冷坚硬的地板,隔着薄薄的衣料,硌得他本就清瘦的骨骼肌肉隐隐作痛。   当下他躺在那被彩带覆盖的,冰冷坚硬舞台上,双手自如地攀上俞笙的脖颈,近距离望着对方那棱角分明的俊朗容颜,难得没有逞强地,小声说了句:   “我身上疼,你抱我。”   下一秒,他的身体便离开了地面,取而代之地是被抱紧在,那个温热而炽烈的怀里。   当晚,俞笙抱着他从舞台到后台,再出了场馆侧门,一路上车。   盛大的演出落幕之下,注定是个不眠夜,不只秦星羽的粉丝仿佛在过年,秦星羽和俞笙的CP粉,也经历了一场活久见的人生巅峰。   要知道组合五个成员,这么多年里,秦星羽和俞笙似乎从未双人同台过!   尤其是在散场之后,有零星去了洗手间,而没有马上离开的粉丝,似乎还看见了自家这两位,跟孩子似的跑到舞台上捡彩带玩。   尽管一如少年时那般打打闹闹,但明显的拉扯与拥抱,与少年时又全然不同。   甚至还有那么几个粉丝,作为退场的“漏网之鱼”,拍到了图。   在演出第二天,就挂在了他俩的微博双人超话广场上,感叹:   “我粉的CP果然是真的。”   一条话题底下,跟着四张图,三张动图,一张平面,距离比较远,图拍得不算清晰,但丝毫不影响辨认图上的两人。   第一张动图是秦星羽在舞台上,被彩带绕住了鞋子,俞笙蹲下来仔细地帮忙解。   第二张是秦星羽拿着彩带,往俞笙肩膀上挂,昏暗灯光下的角度,刚好拍到了少年凝眸浅笑的完美侧颜。   第三张则是俞笙自己手腕间系了跟红色彩带,正把彩带的另一端往秦星羽手腕上系。   而第四张图,则是俩人似乎躺舞台上,那一盏小灯照不到的位置。拍摄者也显然没敢开闪光灯,于是只拍到两个一上一下的侧影,看俞队长俯身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亲了。   ……   总之每一张图都让粉丝们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扬眉吐气,眼见是就等着随份子的节奏了。   于是一大早,安辰忙里忙外地撤热搜。   奈何任谁也架不住CP粉们,宛若过大年般的热情,这边赶着降热度,那边赶着转赞评,这热搜撤的速度,没有粉丝们热情讨论的速度快。   安大经纪捂着脑门发愁。   看吧,他这小艺人就是不肯好好在化妆间里呆着,哪怕一小会儿没人盯着,都能乱跑。他原以为,俞笙是个靠谱的,至少能帮他看着点人。   结果不成想,昨晚他只是到后台,跟晚会的总导演聊了会儿天而已,几分钟没盯着,俞笙就把他家艺人拐跑了,还被粉丝们拍了图,挂上了热搜。   对此小俞总难道不该负点儿责任吗?!   一个热搜,让安辰从上午忙活到下午,忙得头昏脑涨,连原本的公司例会也推迟了,手里还积压了今天本该看完的两份合同,以及一堆杂事。   傍晚时分,咽不下这口气的安大经纪,一怒之下到走廊另一端,那间久未涉足的J.Y集团总裁办公室,找人兴师问罪。   彼时王秘书正在小俞总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眼见安辰只是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而后便大步流星而入,还将显示着微博页面的手机,一把扔在了小俞总办公桌上。   那份气势,让王秘书把汇报了一半的工作,硬生生咽了回去。   “俞笙,你给我个解释,昨天晚上怎么回事?我就一会儿没在,你干嘛了?啊?”   好久没见安大经纪这么生气了,王秘书看看安辰,又看看俞笙,大气儿也没敢出。   “你现在是想对小羽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是不是?不分时候不分场合?”   别看他们辰哥平时装孙子,关键时候还真就能当爷。   俞笙默默看了一眼对方递过来的手机,没多言。   安辰一张机关枪的碎嘴子,开了火就突突突地收不住:   “俞笙你现在是退圈了,没人约束你了,我们可马上还要官宣演唱会呢!”   安辰气坏了,虽然他家艺人和小俞总的关系,也基本是张明牌。   但是他站在秦星羽经纪人的这么一个工作角度,这份儿关系,至少眼下这么个当口,他不能认!   从以前的装孙子,到现在的骂甲方,他安辰还真就天不怕地不怕。   尽管事实上,骂了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作用,最后气急败坏的安大经纪,也只能双手叉腰,撂下一句狠话:   “我告诉你啊俞笙,这次的公关费用,全走你们集团公关部的账!”   俞笙直至此刻,才不疾不徐地抬眸,看着办公桌前,那跟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般,火冒三丈的男人,而后波澜不惊地向王秘书淡淡交代:   “让公关部给安总批账。”   王秘书连连答应,这场合,谁嗓门大谁是爷。   要了批款、训了甲方,安辰仍旧腰板挺得笔直,仿佛依然不解气般,分分钟点开热搜话题里的图,两人躺在舞台上,俞笙似乎作势欲吻的那张,质问:   “就这,俞笙你不打算亲自公关点什么吗?”   小俞总两道目光定定盯了上去,这张图虽然距离远,光线暗,只有明灭交错下的两个影子,也并不能够分辨究竟是真的亲了,还是错位。   但无论角度还是机位,在那恰到好处的一丝舞台灯光下,居然拍出了几分大片的氛围感。   嗯,他很满意。   至于安大经纪质问,要不要公关点什么,王秘书可实在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是时候该为自家老板说句话了。   于是这一回,还没等俞笙开口,王秘书脸上仍旧挂着,那一副招财进宝面相的乐呵呵笑容,慢悠悠地插了句嘴:   “安总,我看这公关不如公开……”   安辰气得一把抽回手机,转身大步出了办公室。   眼见着今天气不顺的安辰没了影儿,王秘书才继续按部就班地,汇报完公司工作,开始汇报私人工作:   “俞总,画堂传媒的事儿,今儿上午就安排去查了,刚才收着了反馈。”   说话间,王秘书有条不紊地翻开,手上一摞文件夹中最底下的一个。   自打调派回国,跟在俞笙身边,王秘书早已摸清,小俞总的安排下来的公事,通常都会给个限定日期,而且大部分也不是急活儿。   但小俞总交代的私事,尤其是没给截止日期的,往往才是真正的急活儿。   因而今天一大早,接到派人调查画堂传媒的事,王秘书一时半会儿都没耽误,立即就安排下去了。   下属们办事也足够效率,这才不到一天,就查了个门儿清。   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打印文件,呈到小俞总面前,王秘书汇报得,跟正式工作没两样:   “俞总,目前画堂传媒的情况是,宋雨画宋总仍为画堂传媒董事长,秦耀堂秦总已经辞去了总经理一职,总经理职位暂由宋雨画的亲弟弟代理,同时秦耀堂也退出画堂传媒股东大会,原本名下持有的股份,均分成三份,分别转让给宋雨画的哥哥、弟弟,以及母亲。”   听着汇报的同时,俞笙翻看着这装订整齐的一小叠打印文件,上面是当前画堂传媒的管理层职务,以及各股东所持股份占比。   王秘书待到对方将报表看了个大概,才继续:   “经查证,宋雨画与秦耀堂二人,确实于一个月前,办理了离婚手续。两人名下仅剩的一套五室二厅住宅,归宋雨画所有;一辆法拉利跑车,归宋雨画所有;一辆奔驰轿车,车主更名为宋雨画的侄子。”   “另外,两人共同育有两个儿子,抚养权皆归宋雨画所有,秦耀堂需一次性支付抚养费1500万,不过以秦耀堂目前的经济能力,应该是拿不出这笔钱……”   王秘书言罢,又递上另一张表格,上面是经过查证的,宋雨画与秦耀堂两人婚姻财产分割明细。   别看是个这么私人的事儿,小俞总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信息。   王秘书这一回顿了顿,才补充:   “他们双方是经过协商,和平离婚,没有打官司。”   也就是说,对于这上面的财产分割,秦耀堂认同。   俞笙不动声色看完这几份文件,若有所思。   虽然画堂传媒这家公司,他早就搞得半垮不垮了,但终究还是留了那么一分出路,没把秦耀堂和宋雨画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灰色交易,给抓出来。   毕竟秦星羽是个公众人物。   他可不能让秦星羽再被家人拖累,落得跟冯曳那般。   只不过,没想到就在他和秦星羽休假的这段时间,画堂传媒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但俩人离婚了,秦耀堂还被净身出户,以至于画堂传媒,这么个也算是中等规模的公司,现今股份全部由宋家人持有。   从前他还想着,公司该有秦星羽的一份,想办法给收购了,或是威逼利诱搞来玩玩,不过秦星羽不稀罕,当时也便放了下来。   更何况他们的红豆影业,虽然才创立了一年,如今规模已经不亚于画堂传媒了。   而眼下,以秦耀堂和宋雨画离了婚的这种状况,以及这么个财务分配协议,从法律上,秦星羽更难从画堂传媒分到些什么了。   于是思量了片刻的小俞总,将几份文件随手还给王秘书,淡淡吩咐:   “这公司,一个月之内,除名吧。”   “哎,哎,明白,明白。”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小俞总放大招了~   感谢在2024-01-14 00:00:00~2024-01-16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4861810 7瓶;69175472、小绿老头要养生、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订制求婚戒指   与此同时, 粉丝们没能等到秦星羽和俞笙公开点啥,却等到了另一个同样鼓舞人心的消息:   秦星羽官宣演唱会了。   时间定好了,就在今年的夏末秋初, 场地也审批下来了,帝都五万人的演唱会场馆。   这简直是让粉丝们激动到发狂的消息,毕竟秦星羽已经好几年, 没开过个人演唱会了。   曾经语言障碍的少年, 终于即将再一次登上个人演唱会的舞台, 放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惊天动地的新闻。   尤其一上来还是最高规格的场馆,放眼整个乐坛中,大概也只有秦星羽有这个底气。   原本按照秦星羽的意思,是打算开三场来着, 人家景小延今年可是十五场个人全国巡演, 就连刚刚复出不久的冯曳,也安排了五场演唱会。   他也想像兄弟们一样,去好几个城市。   奈何这提议被他自己的经纪团队、医疗团队, 以及俞笙,不约而同地驳回了。   确实,如今一场两三个小时的演唱会, 对他的身体状况而言, 都属于极限挑战级别。   原本体质就不怎么样的人, 那场升降台事故,伤了底子,这两年来伤病不断, 吹不得风受不得累, 允许他开一场演唱会, 医疗团队已是格外冒险。   还想开第二场?等明年吧。   作为一个也知道自己什么状况的人,秦星羽勉强妥协了。   距离演唱会还有好几个月,他和他的团队,已经开始投入前期筹备工作:选歌、联系乐队、舞美团队等等。   不过在这之前,秦星羽亲自处理了件事:给红豆影业的股东们分红。   春节之前,他已经给上至合伙人、下至实习生,都发放了大笔的红包,而这一次,是盈利的分红。   他和俞笙、景小延三人合开的红豆影业,去年赚了不少。   大头来自于他和景小延两个顶流艺人的营收,再加上如今冯曳人气也回来了,妥妥地赚得钵满盆满。   哪怕是连练习生们的公演和周边销售,也开始和投入持平,去年的三场公演,圈了不少粉,其中人气最高的,要数C位舞担江引。   秦星羽原本不爱管账,虽然他在读书期间,一直是理科成绩更好,但跟公司那些复杂的财务表格,又完全是两码事。   以往这些都是俞笙来管,但近来俞笙实在是有些忙,毕竟人家的主业,是那么老大一个J.Y集团,听说下个季度又要推好几款新品上市。   景小延近来也是通告多多,安辰约了一堆合作要谈,反正眼下阶段,就他秦星羽一个半工作、半休养状态的闲人。   近段时间,俞笙确实集团里事情多,开年休假了将近两个月,虽然大部分业务,也都线上处理,什么也不耽误,但还是积压了一些琐事。   除此之外,今年他将集团珠宝线业务的管理权,也纳入囊中。   如今服装与珠宝双线业务并进,一整年的新品都安排上了日程,设计会、运营会、营销会等等,会议不断。   其中有几款单品珠宝,他没有选用集团的签约设计师,而是重金聘请了更知名的一位全球顶级设计师,其中的产品包括一枚款男士钻戒。   难得地这一回从初稿阶段,小俞总也亲自参与,连微小的设计细节,也给出了提议。   从前的他,更关注资本架构与企业管理,没这么多时间,深度参与产品设计。   于是在某次公司例会结束后,俞笙接到了自家老爷子,从米兰打来的跨国电话。   “喂,爸。”   许是近来工作成果令人满意,父子关系也相对融洽,小俞总鲜有地主动叫了一声爸。   意料之中,换来的是电话另一端,老爷子一如既往地冷哼一声:   “今年第二、第三季度的产品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第二季度五款新品时装,三件项链、耳饰和手环单品,已经完工交付,宣发流程也已启动。第三季度的六款套装,以及两款锁骨链和胸针单品,也已初步定稿。”   俞笙对答如流,宛若一个行云流水的工作汇报机器。   “嗯……”   俞老爷子沉思片刻,慢悠悠地开口:   “我怎么听说第三季度,你们国内分公司安排的珠宝设计,不只两款,是三款啊?还多了个全球限量、仅此一款的男戒吧?好像是特意请意大利顶级珠宝设计师Carlo出的样稿?”   俞笙顿了片刻,在电话里忽然笑问:   “爸,您作为集团总部董事长,手上业务那么忙,还有空盯着我哪款产品,请了哪个设计师啊?”   言罢,不等自家老爷子回答,小俞总又慢条斯理地加了句:   “这款第三季度交工的戒指,不在我们国内分公司的年度计划里,聘请设计师的费用,以及加工制作费,也不走公司的账,是我个人私事,好像跟您和集团,没什么关系吧?”   电话那边显然又是好一阵沉默,紧接着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斥:   “哼!别以为你老子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给你放了权才多久,你就中饱私囊,以权谋私!”   听着自家老爸精神头十足的怒骂,俞笙也不生气,而是不疾不徐,依旧慢悠悠地回答:   “我花自己的钱,请人设计戒指,跟公司没半点关系,怎么就中饱私囊,以权谋私了……”   不用视频也知道,电话那头的老董事长,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似乎半晌过后,才勉强平息下怒火,沉声问了句:   “定下来了?”   “什么定下来了?”这回轮到俞笙反问。   “你小子别跟我装傻!别以为你夹带私货,找Carlo设计的那全球唯一限量款戒指,是为了干什么?!”   “您老连夹带私货这词儿都学会了?”   素来不苟言笑的俞笙,在电话里轻轻地笑了:   “定不定下来,现在说不准,得看您儿子我这第三季度的业绩,能不能完成,您说对吧?”   俞老爷子在电话里,再次沉默了一阵,宛若下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天价决策:   “哼!等你完成了业绩,国内我名下那几套别墅、四合院、庄园,你去看看,挑一套喜欢的,转你们名下!”   老爷子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俞笙明白自家老父亲什么意思,难得轻笑着回怼:   “您那几套别墅、四合院和庄园,太久没人住了,装修又老土,连我妈都看不上,还真没有我中意的。”   老爷子气呼呼地又想训人了,干了一辈子时尚,结果到头来被儿子嫌弃老土?!   默然半晌,老爷子沉声开口:   “那我给你转点钱,等你们的事定下来,自己挑一套新房。”   “我有钱。”   俞笙淡淡地回绝,尽管知道,老父亲难得开这个金口,而且既然说了要给他钱,铁定最少也是以亿为单位起步。   不过,他俞笙还真不差这点钱。   电话里老爷子又不耐烦了,掷地有声地教训儿子:   “你的钱跟你老子的钱,那能一样吗?儿子的大事老子不出钱?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就这么定了,别废话!”   说完没等这边回答,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尽管一如既往地挨了一通骂,不过俞笙望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情仍旧不错。   一星期后的某个晚上,秦星羽从公司回家。   他是个艺人,不是个白领,虽然这几天来,处理了不少红豆影业的事务,但他还是喜欢晚上来公司干活。   白天这座写字楼里,太多J.Y集团的人,他仍旧有那么几分怕这样的工作场合。   于是这天晚上九点半,俞笙还在加班开会,而他独自从写字楼里出来时,时川已经将公司的商务车停在楼前的广场等他。   就这么短短十几步路的距离,他一个不经意,瞥见了大楼转角处的路灯底下,站着两个熟悉的年轻男生背影,像是在说着话。   江引和齐年。   秦星羽知道,江引和齐年是大学同学,好像还住隔壁寝室。   齐年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公司附近,这让他心中微微疑惑了片刻。   大楼底下,照常有不少粉丝在拍他,于是他也只是脚步微顿了顿,便即上车回家。   齐年今晚来找江引。   J.Y集团的写字楼出入严格,访客需要一系列繁琐的登记,齐年也不常来这里,偶尔来找老同学江引,也是把人约下楼来说话。   这个时间正值练习生的训练休息时分。   “说吧,这回什么事?”江引太了解齐年了,回回找他准没好事。   齐年少有的出门没穿大牌,而是只穿了件平价风衣,敞着扣子,双手叉兜,前不久还登台演出的耀眼少年,此刻的神情间颓然极了,与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你也知道,画堂传媒破产了,就这礼拜的事,我原本今年的三场晚会,还有一个网剧,都泡汤了。”   江引默然片刻,画堂传媒这次彻底破产、被清算的事,他听说了。   虽然打从去年开始,似乎画堂传媒就连续亏空,但都还命悬一线,而今这公司是真要没了。   听说董事长宋雨画在离婚前,夫妻双方就背上了大额债务。   照理来说,尽管公司破产,公司给艺人已经谈妥,甚至是签约的项目,是能够继续履行的。   但齐年后面的几个通告,接二连三被退货的事,其实谁都知道,是小俞总真正下狠手了。   片刻之后,江引低问:   “缺钱么?我妈给我的生活费上个月还剩点,另外,我这个月的练习生公演薪酬,还有几天就能到账了。”   明明是最实在的关心,却仿佛触到了齐年心底深处,最碰不得的那根弦。   虚张声势的少年当下大声冷笑:   “缺钱?我怎么可能缺钱?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下礼拜宋总要出国了,去东南亚,问我要不要跟她一块,这次走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答应了她了么?”江引急了,连声音都显得没那么沉稳了。   “我跟她说我考虑一下。”   即便是落魄之际,在最好的兄弟面前,齐年也仍旧端着一股放不下的明星范儿,神色间半是冷笑半是嘲讽:   “你知道么?俞笙封杀了画堂传媒的所有艺人,无论出道的,还是没出道的,在国内但凡是他小俞总能伸个手的通告,我们都参加不了,我不跟宋总走,我还能干嘛?”   江引的眸子暗了暗,似是极力想要在这夜幕的夹缝之中,寻找一丝光芒:   “俞总那么忙,画堂传媒又那么多艺人和练习生,他估计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没那闲工夫亲自过问,你们谁参加了哪些通告吧?”   “他是没空亲自过问……”   齐年以慵懒掩饰颓废,故意拖着长音:   “但是小俞总一句话:‘画堂传媒的不合作’,相当于凡是业内沾上边的,一传十十传百,我们公司出来的,谁都不敢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愿意为了这么点小事,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呢?”   垂头思量片刻,江引笃定给出四个字:   “我想办法。”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哼,你想办法?”   齐年阴阳怪气冷笑着,宛若前辈教导后辈般,拍了拍对方的肩:   “你能想什么办法,听兄弟一句,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秦星羽搞到手吧,趁着他俩还没官宣,一切还没定论,万一哪天秦星羽要是真钟意你了,给你砸个他自己看不上的大资源,也说不定……”   “别瞎说!”   话音未落之际,便被江引硬生生打断:   “我对羽哥没有非分之想,也从未想过获得什么特殊待遇。”   齐年笑了笑,神色间流露出一种对牛弹琴,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转身就走。   少年的背影在逐渐隐没的路灯光影下,渐行渐远,还背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依旧慵懒又无奈地叹了一句:   “像咱们这种人间蝼蚁,资本不给你活路,你能有什么办法。”   夜风将至,徒留江引独自一人伫立于这漫漫长夜之下,凝思良久。   次日上午,江引站在俞笙那气派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门外。   在这栋写字楼里训练了这么久,这是江引头一次,从红豆影业的舞蹈教室,来到斜对角线的J.Y集团总裁办公室。   甚至下属通报时,俞笙也微微诧异。   上次在晚会彩排后台,他见到了江引,以为对方是来看秦星羽的,吃醋生气要给人警告,被秦星羽拦了下来。   后来他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而江引白天上课,晚上才来公司训练。   时间对不上,他也就将这件事搁下了。   当然,他堂堂千亿集团大总裁,也不是非要找一个自家小练习生的麻烦,他就是一时不高兴而已。   结果如今他还没找江引,对方找上他来了?!   江引平时还真就从来没单独找过俞笙,这属于跨了好几个级别。   他有专门负责练习生的老师,老师上面有经纪人,经纪人上面还有部门总监,部门总监上面还有安辰。   他跟俞笙沾不上边儿。   当然,俞笙也很少亲自过问练习生的事,他对红豆影业的经营重点,仍旧在兄弟们身上。   至于练习生,那就是签来给自家老婆培养着玩的。   让对方进来后,俞笙悠闲靠着那舒适宽敞的旋转办公椅:   “什么事?”   似乎从那天晚会后台,两人对视的那一眼,彼此已经摸清了对方的心思,确切的说,是摸清了对秦星羽的心思。   反正俞笙对秦星羽的心思是明的,而江引那么点暗戳戳的小心思,在小俞总面前,也早已藏了个寂寞。   不过这一次,江引说的事,还真就跟秦星羽无关。   “俞总,这个星期,画堂传媒宣告破产了,其中有个叫齐年的艺人,是我的大学同学和好朋友,我知道他曾经做过很多有违道德、偶像失格的错事,您能不能看在他刚出道,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放他一马?”   原来是替齐年求情的,俞笙望向对方那低垂的深色眸子,懂了。   齐年这个小孩,年纪不大,想法挺多。   想靠这个上位、靠那个上位的,想太多的人,这不叫不懂事,这叫懂偏了。   更何况,在俞笙看来,齐年有几次试图勾搭他,被秦星羽看见了,惹秦星羽不高兴了,单凭这一点,他凭什么放过那小孩儿?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原本放松了靠着椅背的俞笙,此刻坐正了身体,抬起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视对方。   淡淡问出这句话时,俞笙不是故意刁难自家这个小练习生。   他需要让这个小男生知道,谈条件是要势均力敌,付出代价的,从前娱乐圈那些攀关系、讲人情那一套,在现今他这个生意人这里,不管用。   江引低头踌躇片刻,他确实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和俞笙谈条件的价值。   “您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求您不要限制齐年以后在国内的发展。”   半晌之后,身无所长的少年,也只有内心笃定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俞笙的目光带着令人参不透的深意,想了想:   “行,第一,让他离我远点,以后不准单独出现在我面前;第二,你离小羽远点,以后也不准单独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江引思索了良久,才像是下了极大决心般,正色开口:   “好,我答应您。”   俞笙挑了挑眉,若有所思般淡淡加了句:   “至于其他,看我心情。”   从俞笙的办公室出来时,江引脑子一片混乱,听不出来俞总那话中的意思,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江引此刻不仅脑子乱,心也乱极了。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周六零点,预告,零点零点!~   感谢在2024-01-16 18:00:00~2024-01-18 15: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17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机械键盘   距离秦星羽的演唱会, 还有几个月,按照以往他们筹备演唱会的节奏,快要进入紧锣密鼓的排练阶段了。   尤其是秦星羽好几年没登过台了, 身体又承受不住从前那般高强度的训练,因而今年他的计划是,更早一些投入状态。   尽管这个决策, 他的医疗团队是不同意的, 但秦星羽任性起来, 没人说服得了。   连小俞总都不好使。   抓着对方还没有进入正式排练,三天两头还来办公室呆上一阵的日子,俞笙几乎天天赖在红豆影业的那一小片办公区:   认真办公,顺带着陪心上人、公费恋爱。   前段日子俞笙确实集团的事情多,没太参与红豆影业的业务, 反倒是秦星羽亲力亲为, 受了不少累,他有些心疼。   至于画堂传媒,在前几天宣告破产的事, 他没跟秦星羽说,尽管有可能,对方已经在各大平台的娱乐新闻版块, 看到了消息。   不过, 秦星羽也没特意问。   这两天集团的工作节奏, 放缓了些,俞笙每日在红豆影业,那有限的几间小办公室晃荡。   陪秦星羽一块研究新写的歌, 探讨演唱会的舞美设计, 以及顺带着探讨对方年底, 打算出的一张新专辑。   有时候也从身后将人抱着,一同坐在那空空荡荡的景小延办公桌前,拼积木玩。   景小延是个纯纯的全职艺人,天天通告忙得连轴转,自打他们合伙这公司,开业这一年来,这办公室也就来过两三回。   果然,小俞总的小算盘,打得顺心如意,三个人的办公室,到底还是成了两个人的约会场所。   至于上班时间,光明正大陪老婆这件事,小俞总已经早就做得游刃有余,一如王秘书等几个心腹下属,也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毕竟小俞总也不是天天都有机会陪老婆,以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天天都能来公司上班。   只不过,今天集团里有些突发的急事,楼下几个平时不常到这顶层来的总监,赶着匆匆上楼汇报。   总监们在小俞总的办公室没找着人,在几间大大小小的会议室里也没找着人,打听了行程,听说他们俞总今天既没有会议,也没有外出。   几位总监急了,慌里慌张找到了王秘书求助。   王秘书当然知道自家老板在哪,整个20层楼,他们俞总可拥有两间办公室!   于是王秘书安顿好几位总监,自己悄咪咪地一路小跑,到走廊斜对角的红豆影业找人去了。   红豆影业的总裁办公室小了些,是原本一间普通会议室改造的,与J.Y集团俞笙的单人奢华大办公室,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没什么人能找到这里。   王秘书一如既往地,试探着在那紧闭的办公室门外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他们小俞总答了声“进来”之后,还特意又贴心地顿了两秒钟,才轻飘飘地推门而入。   他也不想打扰自家老板的二人世界。   事实上,显然他王秘书多虑了,办公室内并没有出现什么他不该看的场景,他们小俞总只是从身后抱着小秦总,一块儿玩拼图而已。   况且从对方回答进来的速度,以及两人当下的状态来看,王秘书觉着自己大约是想多了。   不过,高情商的王秘书仍旧是笑呵呵地,先跟他们小秦总打了招呼,而后才大大方方地向他们小俞总汇报:   “俞总,采购部的程总和我们的设计总监Jack,有些选材方面的事儿向您汇报,我让他们在您办公室外等着了。”   “知道了。”   俞笙淡淡回应着,没有立即要起身的意思。   “你快走。”秦星羽催促着。   “这么着急赶我走?”   俞笙是打算先去处理工作的,只是流连不舍地慢了半拍而已,就被老婆赶人了,当真是一秒钟的温存,都不多给。   “工作场合,别闹。”   秦星羽将人推了推,王秘书还在眼前,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上手抱他?!   事情都有个轻重缓急,他怎么从前没发现,俞笙这人拎不清呢!   “那,一会儿忙完了我来找你。”   恋恋不舍地放下怀里的人,俞笙站起身时,还顺走了桌子上的一小块拼图,揣在了西装口袋里。   “不准来!”   身后是秦星羽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又偷他的拼图,还偷得光明正大,不止一回两回了,当他没看见么?!   俞笙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   “那,回家之前你来找我。”   又抬手揉了揉桌前人的柔软发梢,不是不让他来么?那去找他,总可以吧?   反正他有拼图在手,等自家这位拼完了,少了一块总会来找他。   秦星羽没说话,回给对方的是一个倔强抗议的眼神,那含义明确极了:   他才不去!   又不是回家见不着面?大白天的玩什么办公室恋情?   反正他的拼图,摆满了景小延的一整张办公桌,没有俞笙帮忙,今天他多半是拼不完的,也用不到对方拿走的那一块。   近期的小俞总,还偏就喜欢玩办公室恋情。   明明已经起身要出去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又回头俯下身来,带着磁性的极低嗓音,覆在秦星羽的耳畔,说了句只有彼此听得见的话:   “你的办公桌和我的办公桌,晚上你自己选。”   俞笙说完就走,都不带给对方反应的。   秦星羽抬眸怔住了,什么办公桌的,虽然听上去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但结合对方刚才那样的暧昧语气,俞笙前脚出了门,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要不是后面的王秘书还没走出去,秦星羽绝对能随手拿块拼图,往俞笙脑袋上砸。   俞笙打自己那张宽敞霸气总裁办公桌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对,确切的说,是打那张办公桌,以及秦星羽的主意!   走在后面的王秘书垂着上手,出门前又恭恭敬敬地跟他们小秦总,打了个招呼,才随俞笙一道离开。   虽然王秘书是没听见,他们小俞总临出门前,覆在小秦总耳畔,究竟说了句什么话,但看他们小秦总怔了几秒而后,微微泛红的耳廓。   王秘书也大抵明白,是个什么类型的虎狼之词了。   ……   傍晚下班时分,秦星羽没去找俞笙。   两人像是故意对峙僵着一般,谁也没去找谁。   秦星羽不准俞笙工作时间,再踏进红豆影业的地盘,而至于俞笙那间J.Y集团的阔气总裁办公室,他也不进。   对此,小俞总提出抗议,他也是红豆影业的股东,这公司有他一份,办公区还租在他J.Y集团的大楼里,他出来进去合法合规,现在怎么就连地盘都不让他进了。   秦星羽不买账,俩发信息几乎从来不用表情包的人,下午隔着一条走廊,在各自的办公室,互发表情包斗图。   避嫌都来不及,还上班时间搞地下恋?!   俞笙今天还真就没再进红豆影业的办公室。   当然,小俞总是有小算盘的。   傍晚他忙完了手里的工作,眼见到了下班的点儿,不过这一层楼,还有几间办公室的灯亮着,显然有几位高层还没走。   他打算再等上一会儿,等到这层楼里的同事们走得干净,他就能抱着心上人,在自己这气派豪横的办公室里,做点不方便别人看见的事了。   秦星羽分分钟识破对方那点小心思,十年队友不是白当的。   他偏要看看,到底谁僵持得过谁!   尽管事实上,他其实有点熬不住了。   作为一个艺人,秦星羽自来不大习惯,在这毫无新意的压抑写字楼里,一坐大半天。   尽管从前,他也经常通告忙得连轴转,连续两三天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   但那多半是在外拍摄,或是彩排表演,工作内容丰富多彩,即便体力上时常濒临极限,但他并不觉得难熬。   而今在这办公室里,哪怕呆上一个下午,他就有些憋闷受不了了。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俞笙刚刚退圈,转行进办公室的那段时日,该是有多么难受。   于是,他到底还是起身,去了俞笙那间属于J.Y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彼时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这一层的高管们陆续走了。显然今天的工作不算繁重,王秘书也早早地被打发下了班。   踏进那间特意给他留了门的总裁办公室时,秦星羽冷着脸小声抱怨:   “还不下班?”   俞笙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下的小俞总,悠闲靠着那意大利牛皮旋转办公椅,挑了挑那双工作时素来冷峻的眉宇:   “过来,抱一会就下班。”   秦星羽才不信这鬼话!   说是抱一下,抱起来肯定没完没了!   他打定了主意,站着门口没有动。   他是来等人下班的,不是来跟人在这卿卿我我的。   可偏巧俞笙这家伙,明明已经忙完了手上的事,却一点也不着急下班,反倒是双手放在脑后,靠着椅子,定定望着站在门口的人,那意思仿佛在说:   不让抱就不下班。   秦星羽最终还是妥协了。   意料之中地,刚刚靠近那三米见长的大办公桌前,就被小俞总一把捞进怀里,放在腿上抱着。   秦星羽不想坐着,他在红豆影业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个下午,腰痛背也痛,这会儿被俞笙按在腿上,也微微难受地半转了个身子。   总之,不肯老老实实窝在对方怀里。   “我今天下午一直有在认真工作,有奖励么?”   按住怀里乱动的人,浅啄着对方的精致耳垂,下午还严厉批评了两个下属的小俞总,此刻是仿佛被夺了舍般的温润如玉、细语呢喃。   秦星羽想怼他。   他俞笙一个当老板的,又不是他们这种乙方打工人!自己为自己工作了一个下午,还管他要奖励?   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尤其是对方的指尖,一点一点滑落进他的衣领时,磨得他有些痒,身后又是有点硌人的办公桌沿,他没处躲,下意识地身体不由自主往对方怀里靠了靠。   他当然知道对方想要的奖励是什么。   但在那之前,他有正经事说。   “画堂传媒的事……是你干的?……”   修长白皙的天鹅颈,被对方微微用力,吻出了浅浅的红痕,秦星羽顶着不大均匀的呼吸,仍旧断断续续地正色开口。   甚至被对方的手指,滑进上衣下摆时,还不忘继续:   “我听说……宋总后天……后天晚上的航班。”   俞笙温热的唇畔,从那被解开的一侧领口锁骨处抬起,突然失去的温度,让秦星羽反而觉得这空气有些冰凉难受。   宋雨画的确是后天晚上的航班,飞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画堂传媒也已正式宣告破产,公司即将注销。   这一两年来,画堂传媒在J.Y集团小俞总的打压之下,在当今的娱乐圈里,已经算不得什么有规模的公司了。   娱乐圈里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公司,成立或者破产,再加上宋雨画身负巨额债务,画堂传媒破产这个事,很是低调,在业内没掀起什么风浪。   俞笙原本也没打算让这个事,打扰到秦星羽。   看来还是被眼前这个5G冲浪少年给知道了。   此刻的俞笙,面对面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虔诚吻了吻少年冰冰凉凉的唇,认真道歉:   “对不起,公司没能给你拿到手。”   俞笙确实不大擅长,对付这种风雨飘摇的中小型公司,当初想留一线的时候,那边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只好一个狠手,直接给人家公司干没了。   就跟打游戏一样,想给敌方打个残血,给队友留个人头收,结果一波输出上去,敌方躺了,没留住。   嘴上道着歉,仍旧不耽误俞笙一颗颗解开怀中人的衣领,埋头浅吻。   “我才不要那个公司。”   秦星羽斩钉截铁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身子轻颤。   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那个公司。   “那,要我么?”   指尖滑落在对方的腰间,俞笙轻问。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被眼前的人闹腾得,他有点大脑宕机,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要你么?”   这次俞笙换了种问法,浅笑着再次轻啄了啄怀中人的唇畔。   秦星羽一下子就明白了。   合着自打下午赖在他办公室,现在又磨磨蹭蹭地,下了班不肯回家,俞笙这家伙分明就是有预谋、有规划的给他下套。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疯?”   秦星羽吓了一跳,双手撑着他的肩,就要起身,不料下一秒,就被对方修长有力的双手,一把按住了腰跨,给按了回来。   “晚上了。”   说这三个字时,俞笙还特意回头,伸手指了指那拉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帘。   北方的春季天色仍旧暗得早,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全黑了,那厚实的落地窗帘,侧面缝隙里,透入了一抹夜色。   “晚上也不行!办公室发什么疯!”   秦星羽意志坚定,即便脖子上、锁骨上,已被吻得点点红痕,呼吸也已不大顺畅,但仍旧跟个不满意的小猫般,在对方腿上闹腾着,不肯就范。   “办公室……就不能发疯了么?”   若有所思般轻笑着,说话间,俞笙把桌上的键盘鼠标和文件,都往一边推了推,还宛若汇报工作般,事无巨细地一句一句交代:   “这个时间没人上楼来,这层的几位同事已经下班了,王秘书也下班了,我这间办公室没有监控和摄像头。”   “那也……不行……”   尽管听着仿佛有理有据地分析,秦星羽仍旧费力地挣扎着,感受着身下对方逐渐上升的炙热,一时间他不敢乱动了,身子被揉弄得软绵绵的。   耳畔,是俞笙更加条理分明的低语:   “等过几天,你开始排练演唱会,就更不行了……”   似乎……说得挺有道理,反正做一次他起码两天起不了床,一个礼拜练不了唱跳。   趁着秦星羽认真思量这句话时,俞笙一手滑落到对方腰下,慢慢地摸索着,还怕人被他这冷硬的办公桌面硌疼了,又顺手拿了个午休时的软枕,放在桌面。   而后,他才将怀里的人双手钳住了腰,轻而易举地抱上了那张气派豪横、宽敞奢华的办公桌。   秦星羽吓得轻喘了一声,再过一会,就分不清是不是被吓得了。   少年轻咬着自己的手指,是拼力压抑住,又不知不自觉中,于那指尖流淌的,小猫般的低喘。   俞笙知道以秦星羽的性子,答应在办公室跟他做一次不容易,于是今晚他的开端,格外温柔漫长。   像是不舍得拆开那件最珍稀的礼物般,一点一点地轻抚着精致而脆弱的包装,轻轻浅浅地往里探。   直至此刻,秦星羽才恍然发觉,平时他总是嫌弃这一个人用的宽敞大办公桌,过于奢侈浪费。俞笙是个生活极简的人,一人一电脑一键盘而已。   可眼下,他不那么觉得了。   宛若坐过山车般的持续巅峰下,不经意间,他腕间的手环配饰,来来回回地磕到了对方那声音清脆的机械键盘。   俞笙的办公桌光滑平坦,秦星羽除了腰下的小靠枕外,没有床单一类的东西抓,愈渐激烈到眼角飙泪的碰撞下,他也只得随手胡乱抓住了那把键盘。   他不知道那把看上去挺酷的机械键盘,是什么轴的,黑轴、青轴,还是茶轴?   他从前心血来潮,还研究过一阵,基本听声音能就够判断机械键盘的种类,可眼下极致的体验,惹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别说是听那被自己碰出的键盘声,便是让他听最基础的音阶,可能都听不准了。   唯一传入耳畔的,是他胡乱抓到了按键的噼里啪啦声,跟有人大晚上的在办公室里敲字一般,节奏明快得很,夹杂着办公桌上如同小猫一般受不了的呜咽,那声音奇妙极了。   幸好他刚才瞥了一眼,俞笙的电脑关了,要不然指不定他能用那把键盘,敲出个什么东西来。   俞笙的办公室里没有时钟,秦星羽看不到时间,不知道他们做了多久。   只知道在那J.Y集团,传承了好几任总裁的大办公桌上,此刻的始作俑者,一会儿像劳斯莱斯的内饰做工般,精巧打磨,一会儿像兰博基尼的超跑启动般,开足了马力。   还偏巧总喜欢拿他当导航,来来回回地问是不是这儿,是不是那儿。   秦星羽气得想发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是哪他俞笙不知道吗?还非要惹他说话,听他出声,不出声就故意绕着走。   性子一贯清冷自持的少年,此刻几乎是意识涣散地,一边胡乱地点头,一边呜咽着想逃。   虽然办公桌足够宽敞,但俞笙垫在他腰下的枕头就那么一小块,挪开了他的腰没力气,撑不住,他也逃不到哪去。   好在那桌上也没什么坚硬的物件,任他怎么挣扎乱抓,也碰不坏、伤不着。   恐怕整张办公桌上,最坚硬的物件在他身体里。   后来他实在受不住了,逮着个什么东西都抓,键盘鼠标A4纸,甚至好像还抓了份上面有字文件。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他看不懂、受不了,不知在第几轮巅峰之际之后,他终于将那份不知道重不重要的合同文件,给揉得皱了。   俞笙明明看见了,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还故意浅笑着,替他延长那份持续的体验,直到那份已经不知签过谁名字的文件,在少年白皙修长的指尖,被揉成了纸团。   似乎那上面还沾染了,一滴眼角滑落的生理性泪水。   凌晨两点多,俞笙终于如愿以偿,在这张他惦记已久的总裁办公桌上,把人给办了。   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的办公室,传来浴室的花洒流水声。   听说当晚小俞总在公司加班,加到了快凌晨三点。   至于是为了什么紧急的工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听大楼24小时的物业保安说,后半夜那辆黑色劳斯莱斯的车主,从写字楼里出来时,怀里还抱了个毛毯,毛毯细长细长的,里面像是裹了个人。   次日上午,俞笙按时抵达公司。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卷王,他才不会因为前一晚熬夜加班,就消极怠工,更何况这种“加班”,往往让他更有工作的热情。   上午王秘书进行工作报备时,意外地发现昨天送来的那两份,乙方已经签好的合同文件,其中的一份被揉得皱巴巴地,躺在桌子一角。   王秘书心里打起了鼓。   这是他们采购部门与乙方公司,一个不大不小的合作,合同法务部过了好几遍,俞笙也亲自拍板定了稿。   乙方那边签了字盖了章,昨天刚寄回来,就等着他们这边也签字盖章,将一式两份合同中的一份,再给乙方公司寄回去,合作就开始履行了。   怎么昨天刚送来合同,今天就成这样了?   王秘书小心谨慎地,瞅了一眼那两份一模一样,却一份平平整整,另一份被揉皱了、上面似乎还染了一滴水渍的合同,内心犯起嘀咕。   他记得他们小俞总,再生气训人的时候,也没有毁坏物品的习惯。   察言观色了片刻,这一回王秘书是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试探着开口:   “俞总,那合同……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拿回去跟采购部说一声……”   “不用。”   俞笙淡淡答了两个字,都没抬头,而是将那揉得皱巴巴的合同展开来,与另外干净整洁的那份放在一块,在两份合同末尾的甲方位置,都签了字。   在那份被揉皱了的合同底下签字时,小俞总似乎还停顿了那么几秒钟,低头认真检视,棱角分明的眉眼间,有难以捉摸的浅笑一闪而过,而后才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份,俞笙签得格外认真。   这神情王秘书就看不懂了,饶是再擅长揣摩人心的社交高手,也捉摸不透小俞总当下的心思。   这太难为王秘书了,这道题委实超纲了!   好在俞笙没让他揣测太久,而是签完字便吩咐:   “让法务部的同事上来盖章。”   “哎,好……”王秘书连连答应着,给法务部的同事打电话去了。   他们这种大规模企业,审批合同,以及签字、盖章、批款,是一条龙的流水线,各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公章也是设立了专门岗位的负责人保管。   按照以往的流程,通常都是各位领导们签完字,合同送回法务部盖章,盖完章送还各部门,该入库存档的入库,该给合作方寄走的,便直接寄走了。   而今更加令王秘书匪夷所思的是,小俞总没有让他把合同送去法务部,而是让法务部的同事持章上来!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这合同,送到小俞总这之前,他看了,只是采购些珠宝配饰的原石材料而已,乙方也是老供应商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合作。   王秘书不敢怠慢,立即让法务部的同事,带着公章上楼来了,一分钟都没多耽误。   站在小俞总办公室,那位专门负责盖章、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合同章要盖的同事,都开始莫名地紧张。   俞笙一言不发,先将那份平整干净的合同摆在面前,让对方当面盖了章。   而后又将那张虽然摊平,但仍旧皱巴巴的合同翻到尾页。   这一回,却是从对方的手里接过公章,按照上一份一模一样的手法,亲自在上面重重地盖下了页尾章和骑缝章。   “交还采购部,尽快寄出。”   将那份平整干净、盖了章的合同递给王秘书,公章也还给法务部的同事。   而后的小俞总,却是从手边的柜子上,抽了个崭新的文件夹,将那份揉皱了的合同,妥妥帖帖地夹了进去,珍惜地放进办公桌下第一个抽屉。   “跟采购部说一声,另一份合同我留存了。”   从小俞总办公室离开了半天的王秘书,以及那位持章同事,谁也没能摸清,这份合同,与其他的存档合同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了!   谁又能猜到小俞总的心思,自己老婆昨夜特殊情况下,亲手揉皱了的合同,怎么可能再给别人碰!   那晚过后,王秘书更奇怪的是,原本中午空闲时,他们小俞总习惯把椅子调整角度,靠着休息二十分钟。   怎么近日来不喜欢靠着椅子睡了?而是喜欢抱个软枕,伏在桌面上睡?   第三天的下午,秦星羽忍着腰疼从床上起来,出了门。   一是他今天确实有事,有个在谈的商务合作,甲方爸爸要求安辰带他到公司见一面。   除此之外,今晚宋雨画的航班,飞往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他打算去机场看看,凑个热闹吃个瓜。   于是这天傍晚,与品牌方的领导们见了面,安辰还有些事处理,秦星羽在几个保镖的陪同下,乘电梯下楼。   彼时还没到正常下班的点儿,写字楼一层,J.Y集团那大理石装修的气派大厅里,安静空旷。   只有三五个端着咖啡的高管,在聊公事;以及钢化玻璃窗外,那春意盎然的暖融融太阳底下,几个年轻员工趁着工作的间隙,抽根烟休息。   氛围相对清净,因而刚踏出电梯间的秦星羽,轻而易举便留意到了,大堂前台方向传来的争执声,来自一个年轻的小男生:   “姐姐,你让我上去吧,就红豆影业,你们大楼20层,租出去的那一小块……”   听到自己公司的名字,秦星羽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   居然又是齐年,今日的齐年,不知什么缘由,心急如焚的模样,头发乱蓬蓬的,外套的袖子也只穿了一只,斜斜地挂在肩膀。   “先生,对不起,我们没有查询到您的预约记录。”   前台的小姐姐并不买账,一泓平湖般的官方淡淡微笑,管他是什么漂亮小男生,还是大明星,在全球顶级时尚集团当前台,她见的人,比老板还多。   齐年显然没有预约,此刻垮着一张小脸,连连央求着:   “姐姐,我都来了好几回了,我真着急找人,就让我上去吧,他这会儿就在楼上呢,他天天这个点儿都在。”   “不好意思,先生,没有预约的话,还请您给您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下楼来见您。”   前台小姐姐依旧是一如AI般的甜美微笑。   “我就是联系不上他,才来这里找的……”   齐年自言自语般嘟囔着,同时翻开手机微信,那最新的联系人页面上,是他今天上午发给对方的一张机票照片。   机票上的姓名是他齐年,时间就在今晚,目的地是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   而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那人了。   秦星羽在保镖们的护送下,走上前时,大堂之内,无论是一整排的漂亮前台小姐姐,还是附近喝着咖啡聊工作的员工,目光清一色地,齐刷刷望向这位顶流大明星。   谁让秦星羽实在是太耀眼了,更何况,这么耀眼的大明星,即便是签约在他们公司,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齐年扭过头,斜倚着那白色大理石的前台台面,盯了一眼秦星羽,以及身旁的几位保镖,笑了。   紧跟着是虚张声势的倔强扬眉:   “这不是秦总么?平时下个班也这么大排面啊?小弟受教了,学习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孑然一身的小艺人,又涉足你的地盘了,你们俞总约我来:共、进、晚、餐。”   特意将最后的“共进晚餐”四个字,说得一字一顿,言罢还似笑非笑地,观察秦星羽的神色。   秦星羽神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变化,微微闪了闪那双即使素颜,也颀长惊艳的羽睫,淡淡开口:   “你找的人今天请假了,没来公司。”   言罢,转身就走。   秦星羽耳朵格外好使,刚下电梯时,对方在前台的那几句嚷嚷,全听见了。   虽然对方一口咬定,被俞总邀约共进晚餐,但实际上,秦星羽十之七八能够判定,这小男生是来找江引的。   今天江引确实没来公司。   原本哪个练习生,哪个员工请假这种小事,秦星羽从不亲自过问,偏巧今天下午见完了甲方,谈完正事,他闲着无聊,自己到公共休息区,煮了杯咖啡喝。   于是在公共休息区,他们负责练习生的经纪人,与舞蹈老师的聊天,他听见了几句。   听说是作为一个除了期末考试外,一年365天来公司训练,风雨无阻,哪怕生病发着高烧,都没请过假的劳模练习生江引,今晚的训练请假了。   秦星羽当时一听一过,也没当回事。   而此刻在大楼底下,齐年信口胡诌的,什么被俞总邀约共进晚餐,他更加不信。   因为就在几分钟前,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公司大门口,他是收到了俞笙的微信,才下楼来。   俞笙下午外出谈事,没在公司,晚上约了和他一块去机场,找宋雨画,吃瓜看热闹。言膳廷   因而一回来,也没上楼,而是直接给他发了条信息,接人上车。   那位齐年小朋友口中,要共进晚餐的人,此时此刻,就坐在大门外的那辆劳斯莱斯里。   与陪伴自己的保镖大哥们,打了招呼告别,秦星羽一眼便望见了已经替他留了车门,座位上放好了靠枕,此刻正坐在劳斯莱斯后排的俞笙。   弯腰上车时,即便他已经将动作幅度,尽可能地减到最小了,仍旧牵扯得腰间酸痛,痛得他整个身子都跟着微顿了顿。   以至于他抬眸,瞪了一眼此刻同样坐在车子后排,等他的这位始作俑者。   是有点小抱怨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气对方前晚弄得他腰疼,还是气对方桃花泛滥。就在几分钟前,那个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的小练习生,还在打着小俞总的大名,招摇撞骗。   车里的俞笙,却是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更不知道是由于下午的公事谈得顺利,还是由于期待着今晚,跟老婆一块去机场遛弯,恭送宋老板自此远离他们十万八千里。   秦星羽坐上车时,俞笙一如既往将人往怀里揽了揽,那双深邃俊朗的眸子里,染上一丝疑惑,似是琢磨着,对方那么一瞬间生气的模样,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又腰疼难受了?还是自己谈事回来晚了,以至于让对方在公司见完了甲方,还多等了一个来小时?   没能琢磨明白的小俞总,在对方唇畔浅浅地印下一记轻啄,同时调整了身边座位上的靠枕,确保从这里到机场,几十分钟的路程,他这捧在手里怕碎了的人,能坐得舒服些。   秦星羽其实也就生气了不到五秒钟。   坐在车里倚着靠枕,腰不那么疼了,再加上想起就在几分钟前,还在公司前台,口口声声忽悠他,说要跟俞笙共进晚餐的那位小老弟。   秦星羽抬眸,瞥了一眼此刻就坐在自己身旁的俞笙,忽然没来由地浅浅笑了。   自认还算通晓人情世故,谈判桌上,也能够精准拿捏人性的小俞总,忽然被自家老婆笑得,有点心里发毛。   明明前一瞬还是有些生气的模样,这是忽然又想起什么开心事了?   秦星羽是个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表情比较少的人,当然,比他俞笙多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因而俞笙早已习惯,从对方那双灵动会说话般的漂亮大眼睛里,捕捉一丝一毫的情绪。   当然,即便作为十年默契的队友,也有捉摸不透的时候,比如当下。   头脑飞速运转了好几轮,俞笙也没能想明白自家老婆大人,刚才为什么生气,以及此刻又为什么笑,只得上手,轻揉了一把对方手感十分不错的发梢,浅笑着问了句:   “想什么呢?”   秦星羽一言不发,而是坐正了身子,显然是不打算说的样子。   俞笙也不勉强,只是仍旧忍不住地,凑上来又亲了亲,才吩咐司机开车。   与此同时,仍旧在J.Y集团写字楼,一层前台的齐年,茫然伫立半晌,脑海中回响的,是秦星羽刚才淡定说的那句话。   他找的人请假了。   秦星羽知道他要找谁。   突然间,像是恍然大悟般的齐年,也不再跟前台小姐姐争辩了,而是飞一般地冲出大楼。   站在黄昏时分,洒满斜阳的几栋写字楼间广场,齐年茫然伫立片刻,连打车软件都来不及使用,直接狂奔到路边,奋力招手,拦了辆出租车,而后飞快地埋头钻了进去:   “师傅,去机场。”   ……   与此同时,黑色的劳斯莱斯轿车,在夜幕将至的机场高速上疾驰,这款车的后排座位有些过于宽敞了,以至于俞笙没找到个什么理由,去抱身边的人,一路上只能牵着手。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照例周末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还有十几章就正文完结啦~感谢在2024-01-18 15:00:00~2024-01-2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11瓶;橘子? 5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逛机场   秦星羽是自打前几天, 得知了宋雨画即将带着两个儿子出国,便打定了主意去看看。   如今画堂传媒破产了,宋雨画和他的父亲也已离婚, 双方不但资产清零,还各自背上了巨额债务,连此前仅剩的一套豪宅, 也为了躲债而被连夜转手。   秦星羽知道, 宋雨画带着两个儿子这么一走, 多半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虽然不打算跟宋雨画碰面,但仍旧想再看一眼他两个弟弟。   虽然他和两个弟弟没怎么相处过,也没什么深厚感情,甚至还有点讨厌他们,但两个小朋友的婴儿时期, 他好歹也抱过一两次。   入夜, 他和俞笙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没带保镖也没带助理,就这么淡然如常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   好在他们俩穿着春季的厚实风衣外套, 脸上遮得严实,也没有机票行程。   粉丝不知道,路人看见了, 也多半以为只是两个身材气质出众的年轻男生。身边没有工作人员和保镖跟着, 谁也不会往明星身上想。   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自由行走在机场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秦星羽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当然,也算不得多么自由, 围巾口罩遮得他有些憋闷, 渔夫帽的帽檐也将刘海压到了最低, 只露出一对精雕玉琢般的灵动明澈大眼睛,闪啊闪地望着机场的往来旅客。   首都机场候机大厅,他这些年来走了太多遍,却仍旧觉得这条路是那样的漫长。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腰疼。   下午在公司办了正事,见了甲方,来时又坐了几十分钟的车,尽管是舒适的劳斯莱斯,但此刻在这候机大厅,走了一长段路之后,他也不由得脚步缓了下来。   即便那被帽檐压下的刘海,完全遮住了眉宇,俞笙似乎也能够察觉出,身旁的人微微蹙起的双眉。   放缓了动作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俞笙伸手探进对方没系扣子的风衣外套,在腰背间轻轻地摩挲着,低问了句:   “疼了?”   “没有。”   秦星羽倔强地否认,脚步只顿了片刻,便要继续前行。   那双明闪闪的漂亮大眼睛里,明星又有点儿生气了。   他腰疼,还不是因为旁边这人前天在办公室干了啥?还问他?有什么可问的!   “时间还早,去那边坐会。”   俞笙说话间,将人揽了回来,看了一眼不远处休息区。   这个地方距离安检口,还有一小段路,旅客们大多行色匆匆,要么前往安检方向,要么在周围的店铺用餐购物,休息区的那片座椅,反倒没什么人。   秦星羽远远地盯了一眼,不愿意。   那边虽说没几个旅客,但位置还是相当显眼的,并且在那边的座位上,他只能端端正正地靠着冰凉坚硬的椅背,不能靠着俞笙。   俞笙也没坚持,想了想,将人往相反的方向带离,直到在那候机大厅的角落里,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的大理石柱子后面,才停下脚步。   扶着怀里的人靠在自己肩头,而后双手探进对方风衣里,一下一下力道舒缓地,替人按摩着腰侧。   秦星羽略显疲惫地将额头,抵上眼前人的肩膀。   这个角落相对隐蔽,虽然美中不足没有座位,但他也可以稍稍放松下来,将胳膊挂在俞笙的肩膀上,倚着休息一会。   腰间蔓延的酸痛感,随着温热掌心的按摩,一点一点地逐渐缓解。   偏巧他明明觉得稍好一点之后,对方还偏要认真地问他“是不是这”、“是不是那”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明明一副专注的神情语气,却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与前晚把他放在办公桌上的调笑神情,如出一辙。   他忍不住又瞪了俞某人一眼。   要不是戴着口罩不方便,他甚至又想咬人了。   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俞笙给他揉腰的双手不停,却微微低头,即便是隔着口罩,也没耽误小俞总又用鼻尖轻贴了贴。   窝在俞笙怀里又休息了一阵,两人才继续往安检口的方向,缓步而行,明明都是肩并肩地正常走路,没牵手也没抱,却仍旧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终于,在抵达VIP头等舱安检口的方向,他们远远地望见了宋雨画的身影。   宋雨画轻衣简从,一身看不出品牌、以舒适低调为主的毛呢连衣裙,似乎已经办理好了托运,只背了个普通帆布包,手里牵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十一二岁、小的五岁左右的模样。   是秦星羽的两个弟弟。   距离登机还有一些时间,宋雨画没有早早地到安检口排队,而是在这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里,四下张望,像是是在等什么人。   还不时拿出手机,接连发了好几条语音消息。   秦星羽和俞笙离得远,听不见说了什么,只看到对方紧接着又打了几个电话,不过似乎都没有打通。   秦星羽转身进了旁边的那家国际航空VIP周边店,亲自一件件挑选着小男孩喜欢的玩具。   “嗯……这个遥控飞机、这一整套跑车模型、这个小狮子……还有这个,上面那个……”   挑了林林总总十来样玩具,跟店员小哥交流的时候,他一时扭头看了看俞笙,复杂的心理状态难以表述,下意识地他又懒得说话了。   没关系,俞笙负责和外人交流。   当下的俞笙,指了指远处的宋雨画母子三人,条理明确地向那店员小哥,低声交代了几句话,末了秦星羽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不要说是我们买的。”   那头脑灵活又懂事的年轻店员小哥,连连点头,态度满分地比了个ok的手势,提着几大袋子礼物玩具,朝宋雨画母子三人走去。   秦星羽神色放松下来,抬眸望了一眼俞笙,悄悄地将仍旧被圈着的双手抽了出来。   俞笙伸手特意掀开对方的帽檐,微微低头与面前的人,轻碰了碰额头。   秦星羽的意思他明白,该了结的事儿,就好好的了结。   尽管秦星羽和两个弟弟之间,也没什么恩怨。   但他从前就没认过这两个弟弟,这次好好地送一送,如若以后他们长大,还有机会归国,他也不会再认了。   俞笙也正是由于这般,想早点让那些伤害过秦星羽的人,从他身边消失。因而这次宋雨画携子出国,他没有通知她的那些债主们,来机场堵人。   东南亚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有命去、还有没有命回来都不一定,相比国内,以后更方便债主们讨债了。   远处,那位笑得满面春风的店员小哥,已经将礼物玩具交到了宋雨画和两个孩子手里。   “您好,请问您是UB8671航班的乘客宋雨画女士么?作为航空公司的VIP客户,您的里程数已经达到我们的兑奖标准,不过由于您没有在有效期内使用积分兑奖,在积分清零前,我们的系统为您自动换算成了礼物盲盒,希望您和小朋友们喜欢。”   宋雨画显然心里有事,店员小哥的一番完美台词,也没怎么用心听。   小朋友们倒是喜欢得不得了,全是4-15岁男孩喜爱的玩具类型,还没等店员小哥说完,两个孩子已经抱着玩具不肯撒手了。   哥哥带着弟弟,有模有样地,你一个我一个地分。   宋雨画无心顾及孩子们,只向那店员小哥点了点头,仍向四周搜寻着什么人,扭头转向这边时,秦星羽扯着俞笙,闪身躲进了那家周边店里。   与此同时,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机场的候机大厅,各自飞奔。   齐年和江引,一个从机场这头奔到那头,一个从机场那头奔到这头。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极力搜寻对方的身影。   齐年孑然一身,除了手机在身上以外,没带任何物品,更没带行李箱。   直到于那人潮涌动的候机大厅,看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齐年才终于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紧接着俯下身来,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气。   江引远远地站住了,看见两手空空,奔跑得一身凌乱的人,半晌不语。   齐年歇了口气,从剧烈运动中缓了一阵,干脆直接坐倒在地,见对方不说话,便也一如既往般冷笑着,扬眉质问:   “为什么不去公司训练?我们引哥可是从来没请过假。”   江引定定望向对方,像是反复确认般,顿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   “你……不是要跟宋总走么?”   齐年双手撑地,抬头望了几眼这个角度,越发显得俊朗挺拔的人,眼中是显而易见的不屑:   “切,谁要跟那个老女人走啊?钱也没了,公司也没了,房子都腰斩价卖了,我跟她走干嘛?替她挣钱养娃喜当爹啊?”   江引再一次沉默,片刻之后凝眸反问: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跟她走?”   “废话!”   齐年这会儿也歇过了气,愤然吐出两个字,一骨碌站了起来。   江引那话问得,好像头一回认识他似的,他是那么有情有义的人吗?无利可图的事儿,他不干。   “那你给我发机票干嘛?”江引一把将对方扯到面前。   没想到被刨根问底了,这回齐年倒是犹疑片刻,才故意悠悠回应:   “我群发的!我看有没有人找我!”   江引紧紧盯了对方好一会儿,紧接着啪的一声,轻拍了一把对方的后脑勺。   群发的?他才不信。   之后谁也没再多言,夜幕降临下,是两人往机场大厅出口方向,并肩而行的背影,直到渐行渐远,才传来齐年一句话:   “哎,引哥,你就不问问我明明不走,为啥今晚还来机场么?……”   与此同时,宋雨画乘坐的航班,即将开始检票登机,已经过了安检的女人,重新戴上了墨镜,看了一眼仍旧信息全无的手机,再次向四周扫视确认了一番。   而后便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孩子们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玩具,一行三人前往登机口。   秦星羽和俞笙依旧帽子口罩戴得严严实实,躲在机场周边店里。   望了一会那走向登机口的母子三人背影,直到转了个弯,看不见了,秦星羽默然片刻,才轻描淡写般,似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对着俞笙描述:   “其实我从前没少欺负他们,我抢过他们好多玩具,去年抢了三弟一个飞机模型,前年抢了二弟两个遥控车,刚上大学那年,还抢了二弟两个布娃娃,还有,高中那年……”   一向清冷话少的少年,难得念叨着一长串话,末了歇了口气,又轻轻地叹息:   “现在想想也不太应该,我大他们那么多……还是买给他们一些吧,大概以后也见不到了……”   俞笙将人半圈着,耐心地听着对方的小声嘀咕,直到怀里的人说完了,说累了,才乘其不备,隔着口罩又轻吻了吻那遮得严实的侧脸,浅笑着问:   “喜欢哪些?这回给你买。”   于是在这家机场最大的玩具周边店里,秦星羽被俞笙牵着,心无旁骛地挑玩具。   而今,终于再也没人跟他抢东西了,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到手。   “我喜欢那个军舰模型。”   素来难得主动说出什么喜好的秦星羽,指着货架最上层,言罢还扭头看了看俞笙。   “好。”   俞笙心情愉悦地让那店员小哥打包,继而搂着自家老婆继续挑选。   “这个熊猫也好看,跟真的一样。”   说话间,秦星羽轻触了触仿真毛绒玩具大熊猫的耳朵,这一回没等俞笙开口,店员小哥已经十分会来事儿地,拿下来装进了个透明礼物袋。   秦星羽的目光,继而望向更上面一层的遥控小汽车。   反正他喜欢的,也就那么几种玩具,都是普通男生会喜欢的类型,特别好哄。   这一回没等自己动手,俞笙便伸手给拿了下来,还一下拿了两个:   “喜欢哪个?”   两只同款的精致小跑车模型,只是颜色不同,一蓝一黑,都是漂亮的金属质感。   秦星羽还真就犹豫了一会儿,说实话他都喜欢。   然而思考着自己已经有一只,款式相近的黑色小跑车模型了,并且还把自家柜子里,收藏的各式各样小汽车模型,都回忆了一遍,才指了指面前的这只蓝色的。   俞笙将两只一同交给店员:   “都要了。”   对上秦星羽疑惑看过来的目光,俞笙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轻笑:   “我喜欢另一个。”   于是这一晚,两人在机场的周边店里,挑了一大堆玩具,满载而归,比给秦星羽两个弟弟买的还要多。   店员小哥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时,深深地投去了分外羡慕的目光。   尤其是其中那个,刷卡付款不眨眼睛的男生,双手提满了玩具袋子,身旁的男生怀里只抱了只,透明礼物袋装的毛绒熊猫。   以至于那年轻帅气的店员小哥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姨母笑。   虽然这两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顾客,帽子口罩都戴得严,没看见脸,但看身形气质,估摸着应该是明星没错,没准儿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店员小哥今晚铆足了劲儿,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狂喜,服务满分地送走了两人,之后才想起,竟然连偷偷拍个背影都忘了。   秦星羽满意地送走了两个弟弟,虽然从前觉得,那一个个都是烦人的熊孩子,没感情,但毕竟血脉相连。   如今想到长得那么可爱的两个小团子,以后见不到了,内心多多少少,还是免不了有些五味杂陈。   但不多,从机场返回的路上,就被俞笙给买的玩具哄好了。   作者有话说:   恭祝宋老板彻底下线。   哎呀之前周大反派下线的时候,忘了恭祝了,他杀青太早了,在这一块补上吧。   白天还有一更~感谢在2024-01-20 00:00:00~2024-01-2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倾浣、猫猫钓鱼 15瓶;46570043、丶言言言sun 5瓶;橘子? 4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抢车位   几天之后, 秦星羽演唱会包括选歌、乐队导演合作、舞美服化道等一系列前期筹备,都已完成,进入了正式排练。   排练地点就在J.Y集团顶层, 他们红豆影业专属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   秦星羽原是打算,同往年一样,租个专门带练歌房和舞社的工作室, 怕音响的声音太吵, 影响到这座大楼里办公的人。   虽然练习生们也在这训练, 但通常都是晚上白领们下了班,或是周末才来。   不过这想法被俞笙否决了。   大楼里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隔音极好,音响声不至于传到外面,更何况俞笙也不放心他出去。   秦星羽只好安心在小俞总办公室的同层排练。   当然, 小俞总是有私心的。   方便自己工作之余, 或是会议间隙,来摸个鱼,抱着自家老婆温存一会。延山挺   偶尔赶上对方在舞蹈教室排练, 他还能帮忙编几个动作,指点一二。   小俞总心满意足,连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一来二去, 参与演唱会的导演和乐队老师们, 一个个都心知肚明。   休息间隙, 哪怕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看见小俞总来舞蹈教室了,人们即便回来, 也不多做打扰, 权当多休息一会。   那天, 秦星羽独自在舞蹈教室练舞。   作为多年来的主唱担当,他的个人演唱会也以歌为主,从前那些年里,会穿插几场不同类型的舞。   不过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了,只得将舞也减少到只剩下两支。   春末气候转暖,午后的暖阳,自那舞蹈教室的大落地窗倾洒而下。   俞笙进来时,刚练完一支舞的少年,坐在墙角的地板上,抱着吉他放空地发呆。   秦星羽如今的精神体力,仍旧支撑不了几首曲子的练习。   前些日子,连安辰都跟着发愁,开始反思这开演唱会的决策,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但秦星羽认为可以,他就一定能够坚持。   那天俞笙敲门进舞蹈教室时,一如往日那般,第一个动作是先抬头去瞥那墙角空调的温度。   而后拿起遥控器,将上面显示的21度,往上调高了5度,风力也调整到最小。   秦星羽抬眸,那双每时每刻都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抗议。   他练舞时喜欢吹空调,从前十几岁的年月里,一律标配的18度,这两年伤后,确实身体吃不消,才收敛了些。   俞笙也不多话,刚开了会,还穿着一身顶奢的西装,就那么随意在舞蹈教室的地板上坐下,从身后抱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抱着吉他。   秦星羽不满意,不肯老老实实窝在对方怀里,而是转身去抢那遥控器。   俞笙仗着胳膊长,抬手将那遥控器举向身后,伸到对方够不着的位置,看着上面显示的26度,不容置疑的警告:   “就这个温度,不准再低了,记住了么?”   秦星羽不服气,小声咕哝了一句:   “明明你办公室都是21度……”   言罢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目光落在对方穿着严严实实的西装上,当下这个温度,他知道俞笙多半会热。   观察了一番怀里人那双若有所思的大眼睛,俞笙忍不住调笑了句:   “还想去我办公室?嗯?”   他每天都忍不住逗秦星羽,明明少年时他不这样的。   秦星羽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上一次,大晚上的把他骗去办公室……不,确切的说,是把他骗到办公桌上的激情,还历历在目。   念及此,他又想抢空调遥控器用来砸人了。   清瘦而虚弱的少年,力气总是差得太远,挣扎闹腾了一会,既没能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也没能抢着遥控器。   反倒被俞笙按在怀里,按得更牢固了,还被抱着转了个身。俞笙低下头来,轻吻了吻他的眉心。   隔过那明明都是男生,却比他宽了些许的肩膀,秦星羽瞥见对面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半,抬起头,一字字严肃提醒:   “你、该、去、工、作、了。”   俞笙漫不经心地扭头,同样瞥了一眼时钟,素来工作机器般,自律到像个AI的小俞总,也唯有此时此刻,在眼前人身旁,才放松了身心讨价还价:   “我明明才休息了一刻钟……”   “你们工作时间从上午十点,到晚上七点,午休一小时,现在是工作时间。”   被依旧按在怀里的秦星羽,跟背课文似的小声念叨。   俞笙饶有兴趣地笑了:   “那是打卡时间,不是工作时间。”   对方还真当他是守着点上下班?他明明那么多早出晚归、周末加班的日子,敢情儿秦星羽都当他是干嘛去了?   跟别人约会去了吗?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面对着面,望着对方那双羽睫扑闪的漂亮大眼睛,仿佛摸鱼被自家老婆抓包般,似笑非笑地解释:   “我有时午休的时候也有在办公,而且……我们也不是那么严格的八小时工作制。”   “你们不是八小时工作制,是十六小时,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工作,违反劳动法。”   秦星羽直视对方的目光,毫不留情一语中的。   俞笙作为卷王,压榨员工这件事,可是早就远近闻名了的,别看他秦星羽不是他们行业的,他什么都懂。   “哪有……”   俞笙轻笑,他从没强制员工加班,他只是工作量布置得多了些。   再说,他给加班费的。   更何况,如今起早贪黑天天排练演唱会,三分之二时间都在工作的人到底是谁?   “那以后,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陪你,好不好?”   额头抵着怀里人的眉心,此刻的小俞总一点儿都不想工作,只想耳鬓厮磨。   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想了想,而后意志坚定地拒绝:   “不行!你快走!你该工作了,我也该练舞了!”   哪有这样的?老板带薪谈恋爱!给员工起的什么表率作用?!   反正他们俩都是自律的卷王,在投入工作这件事上,一个比一个卷。   “一会有个跟意大利总部的会议,又要对上那一群老头子们,不想开。”   俞笙也只有在秦星羽面前,时而会放松自如地,表现出一个正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偶尔也有的那么一丢丢,消极怠工的状态。   尽管这与大多数时候的他,一点都不像。   即便是曾经在组合里,作为小队长的俞笙,也素来都是带头卷,卷完自己卷队友,别说是吐槽同事合作方了,连半分消极的话都不曾说过。   如今的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思量着怎么安慰对方。   从前在一个组合时,工作上大家有什么意见不同的想法,还可以互相商量着,或者一块出谋划策与公司高层沟通。   现今俞笙这一行,他不懂,给不出什么建议,更不能替对方开会做决策。   不过是逗逗怀里的人而已,俞笙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微微蹙起,那掩映在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凝神思索。   于是小俞总忍俊不禁,给了那么一点点友情提示:   “鼓励我一下就好了。”   嗯?秦星羽疑惑,什么算是鼓励?   越逗越上瘾的俞笙,浅笑着轻啄了一下对方柔软冰凉的唇畔。   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意思很明确,要对方回吻。   秦星羽还真就没怎么主动吻过俞笙。   似是思考了好一会儿,偶尔CPU烧干短路的少年,才明白俞队长那显而易见的引诱。   于是他特意扭过头,隔过那透明玻璃的舞蹈教室双开门,确认了一眼走廊里没人经过,而后才尝试着,一点一点主动地亲了上去。   秦星羽习惯了被动,以至于青涩的吻技,至今都没得到多少锻炼。   当下偶尔主动的这么一时半刻,一如这世上最极致的诱惑。   俞笙只忍耐了一小会儿,便不由自主地托住怀里人的后脑,掌控主动权,一点一点地加深了这个吻。   ……   没有人知道什么缘由,当天下午,小俞总工作效率特别高,一连沟通了三个项目。   即便视频会议上,面对海外那一群不好说话的老顽固大股东们,也态度满分地,沟通得各方都心满意足。   自打开始演唱会排练后,秦星羽和俞笙的工作步调,基本上一致,上午一起来公司,晚上一起回家。   按照各科医疗专家的意见,其实秦星羽的身体状况,没恢复到一个能开演唱会标准。   但奈何谁也拗不过他的性子,如今只好一点一点地训练,强度不能过大。   俞笙十二分不放心,怕他排练太过投入而伤了身体,从而严格控制了对方的排练时长。   秦星羽心里也有数,每天上午练半日的歌,再与乐队老师沟通小半个下午,剩下的时间便等着俞笙下班,一起回家。   俞笙将原本的一些加班推了,这些日子到了下午或是傍晚,便带人回家,将剩下的工作,也带回家里做。   不得不说,秦星羽自打官宣演唱会后,粉丝们燃起来了。   沉寂了两年有余的粉丝们,原本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着准备,自家偶像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舞台了,毕竟那么严重的病例单,在微博上挂着。   谁能想到秦星羽官宣了演唱会,一下子使得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粉丝们都活跃了起来。   当然,这种活跃有时有点儿过了火,从线上到线下,都活跃到他住的小区来了。   近来总有私生粉,在秦星羽和俞笙的别墅区前后聚集,甚至有人还能自由出入这门禁严格的小区,直接到房子周围转悠。   对此,秦星羽有所觉察。   有几天俞笙外出谈事,回来得晚,秦星羽便也跟着没了时间观念,在录音棚一耗就是大半个晚上,回到家时夜色已深。   那几日,他的别墅前前后后,总有个人影徘徊,看身形像是个男生。   带着相机,围着他的房子拍照,有时还在他的院子门口,研究停车位,看起来是个私生粉。   不过秦星羽没怎么在意,也没特意跟自己团队说。   只是那几天,他都会把自己心爱的小白轿车和小蓝跑车,停进封闭的车库。   还特意叮嘱了俞笙,别闲着没事把那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停他车位上。   俞笙嘴上说着知道了,行动上照样占着他的车位。   只不过自那以后,无论时间早晚,日日陪着,再也没让他一个人回家。   秦星羽觉得,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了。   出道这些年,他遇到的形形色色粉丝太多了,其中也不乏私生粉。单是住在这所别墅区里的富婆们,其中就有几个他的粉丝。   不过大多数人比较克制,即使是住在这小区里的粉丝,出行遇见了跟邻居一样打个招呼,没事儿也不会特意往他的房子周围凑。   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他猜得到这回的男粉,多半又是这别墅里哪家的业主,至少是个业主的亲戚。   只是他没跟对方打过照面,对方似乎也消息想当灵敏。他和俞笙一回家,便即溜了,除了暗夜里偷拍过他几张照片之外,也没干什么其他事。   秦星羽也不怕被偷拍。   没过几天,他就将这么一桩小事抛诸在了脑后。   只是俞笙仍旧每天下班后,把自己的劳斯莱斯停在他的露天车位。   俞笙有时白天要外出谈事,因而他俩仍旧会开两辆车到公司,但每天回家,雷打不动地一前一后。   小俞总抢他车位,都抢成了习惯。   秦星羽还真就不服气了。   又不是自己没有车位,占他的占上瘾了?   尤其是时川送他回家时,别看他小助理时川,工作上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   事实上遇见了小俞总,简直怂的一批,明明是自家的车位,都不敢上去抢。   秦星羽还偏偏喜欢坐副驾,后排偶尔他容易晕车,往常时川开车送他回家时,他都是坐副驾。   于是某天,时川开着他的保时捷小白,不近不远地跟着前面的劳斯莱斯,一前一后回家时,刚进小区,胜负欲爆棚的秦大明星,就开始鼓励自家小助理超车了。   “开前面去!”   时川小小年纪,一副不急不慌的模样,笑嘻嘻地回应:   “哎呀,哥,前面那可是俞总,那我怎么敢啊……”   言罢,还不知何时学了几分,独属于他们辰哥的油嘴滑舌,一边慢悠悠地开着车,一边忽悠自家老板:   “别说是跟俞总抢车位了,就算是跟俞总的司机抢,那我也没这个胆呀,你说是不是,哥?”   时川如若没记错的话,今天俞笙的司机休假,此刻前面开着劳斯莱斯的,似乎还真是小俞总本人。   “那本来就是我们的停车位……”   秦星羽不甘心地盯着前面的劳斯莱斯,转了个弯,像是打游戏不服输般,拍了拍时川的肩:   “你下车。”   “啊?”   时川小朋友一脸懵逼,敢情儿自家老板这是要亲自动手了。   迅速跟时川换了个位置,秦星羽自己开车,一脚油门就朝前车追了上去。   比拼车技的时候到了。   黑色劳斯莱斯上的人,似乎从后视镜中看见,秦星羽的车停下换人来着,居然也配合地稍缓了缓车速,等到后面车上的两人,换了位置,才继续慢悠悠地前行。   秦星羽誓要夺回他的车位。   他的车技还算不错,18岁那年就考到了驾照,这些年虽然多数时候乘坐公司的车,也有专业的司机和助理,但比起大部分明星,私人出行的场合,他还是更喜欢亲力亲为。   连私生粉追车,他都能够凭借自己的车技,将人甩开。   然而,素来对自己的车技,还有着那么几分自信的秦星羽,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在俞队长手底下,吃了亏。   原以为今天俞笙的司机休假,俞队长自己开车,秦星羽还真就没么放在心上,想要超车停回自己的车位,结果事实上,没能超得过去。   眼见只剩下几十米的距离,那黑色的劳斯莱斯,仍旧不紧不慢地当仁不让,硬是把他的小白别在后面,而后稳健又霸道地,停在了他秦星羽家门口的专属车位上。   秦星羽一个刹车,跟在后面停住了。   直到两辆车一前一后停了好几分钟,秦星羽仍旧在难以置信中,没回过神来。   偏巧身旁副驾驶的小助理时川,还不怕死地补了一刀,表情夸张地摊了摊手,那意思仿佛在说:   “哥,看你也抢不过俞总吧?我抢不着不能怪我……”延扇亭   秦星羽把钥匙抛给时川,去停斜对面俞笙家的车位,紧接着下车去找对方算账。   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车位,谁也不比谁的大,谁也不比谁位置好,凭什么偏要占着他的?   俞笙不疾不徐地从劳斯莱斯下来,看见生气的自家老婆,小俞总非但没有半点儿愧疚,还驾轻就熟地牵起起对方的手,直接进了院子。   进的是秦星羽家的院子。   秦星羽惊呆了,不但占他的车位,连进他家,都比进自己家还轻车熟路了!   刚要出言抗议,被俞笙慢条斯理抢在了前头,还指了指别墅东侧,那花木繁盛的小径方向,分析得有理有据:   “每天这个时候,最多再过二十分钟,那个男粉就会从这个方向来,绕着你的房子先转上三五圈,看你有没有拉窗帘,窗帘里开没开灯。”   秦星羽一边按开密码锁,一边听着对方继续:   “你家要是没开灯,或者你的车不在,他就会走得远点多等一会。反之他要是确定你在家,就该拿相机了。”   在玄关换了鞋,秦星羽这会儿也懒得抗议了,听着对方的分析,和自己近几天的观察确实别无二致。   但能天天呆在这个小区的,人家妥妥的业主粉,谁能奈何得了。   秦星羽的粉丝结构复杂多样:女友粉、男友粉、姐姐粉、富婆粉、CP粉,除此之外,如今又多了一种:业主粉。   要说开了这个业主粉先河的源头,那赖不得别人,那得怪俞笙。   谁让小俞总一言不合,就在他的小区买房,跟他做邻居!   他能拿业主有什么办法?   俞笙也换了鞋子,脱外套进了客厅,还一如平日里,商讨工作那般,依然淡定分析:   “但是,如果他看到我也回来了,就会收敛些,很快就走。”   不得不说,秦星羽确实记得,有两次,俞笙配合海外分公司的时间,通宵加班开国际会议的两个晚上,那个男粉几乎在他家院子外,逗留了一整个通宵。   “这就是你把车,停在我车位上的理由?”   将一楼客厅和玄关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秦星羽下一秒就将思绪拉回了正轨。   他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男粉这几天骚扰他是不假,但俞笙跟他抢车位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从前是他身体不好,在家休息不能出门的时候,偷偷地抢,而今不但抢得光明正大,还学会找理由了!   然而,抢车位抢得坦坦荡荡,没半点反思愧疚的小俞总,居然还郑重点了点头。   末了还特意凑近了,用那温润柔软的唇,轻触了触他冰凉精致的侧脸,特意放缓了语气,一字字压低声音说了句:   “这家里的人和车位,都有主了。”   秦星羽怔住了。   简直是挑衅式宣示主权。   秦星羽想说他有毛病,那个男粉就是围着转转,也没干再过分的事,他三层小楼的窗帘整天拉着,就算拍照也拍不着啥。   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向小区安保汇报下,后来觉得小题大做没必要。   这样的事他见得多了,既不担心也不怕。   结果成了小俞总借题发挥,强势宣示主权的神助攻。   倚着那深色厚重的落地窗帘,秦星羽忽然笑了:   “都是男生,他能把我怎么样?”   的确,他还真就不怕男私生粉,哪怕是个什么小偷入室的,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在对方手上吃了亏。万一要是个姑娘,他反倒觉得不那么方便交涉。   明明是个心思挺细腻敏感的人,不得不说,秦星羽在某些方面,着实心大。   对于他的这种心大,俞队长格外不满意。   此刻将人的两只手腕都捉住了,按在头顶上方的冷色墙纸上,紧跟着是七分警告、三分挑逗的语气,再一次在耳畔低低反问:   “男生又怎么了?那你说说,我也是男生,我能把你怎么样?嗯?”   这个动作配上这样的语气,不得不说,暧昧极了。   秦星羽只怔了半分钟,便觉得被对方气息侵扰的一侧耳朵,微微发热。   作为男生,俞笙确实是能够把他怎么样的。   此刻的俞笙,腾出一只手来,将人按在自己的颈窝处,强势宣誓完主权之后,拥着怀里的人,仿佛捧了件永远都探索不完的礼物般,这里碰碰,那里贴贴,抱着又想亲热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周日也要开心哟~ 第174章 业主粉   然而, 俞笙这想要抱抱贴贴拆礼物的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来回,蓦然发现怀里的这件礼物, 似乎温度有点儿高。   本着多年来的经验,俞笙几乎可以在第一时间判定,秦星羽是又发烧了。   他本能地伸手, 就要探进对方额前的刘海, 被秦星羽挣扎着扭头躲开了。   秦星羽确实是从今天下午起, 觉得体温有些许的上升,也有点心慌气短,是平时感冒或者哮喘、心肌炎发作的征兆。   不过,凭借着多年来病了又好、好了再病的经验,他估摸着是这几天训练有些过了头, 有点累着了而已, 没什么事。   甚至不耽误他今天回来时,精神十足地跟俞笙抢车位。   眼见着对方不让碰,俞笙就知道妥妥的是不舒服了, 又不肯告诉他。   俞笙也不强迫,而是放开怀里的人,转身抬步上楼。   秦星羽的体温计在小药箱里, 小药箱在二楼客厅, 桌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 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上到一层半的木楼梯时,被秦星羽从身后追上来了。   鲜有的反客为主式壁咚,秦星羽将人抵在那楼梯一层半, 开了一小盏壁灯的墙上。   他的壁咚不怎么熟练, 甚至没什么气势。   但意思很明确, 他不要量体温,不要吃药。   “你今天回自己家住。”   为了不量体温不吃药,秦大明星都开始下逐客令了。   俞笙看了片刻,明白了,他太了解秦星羽的性子:   “不舒服就想一个呆着?”   心疼地揉了一把眼前人的发梢,他知道秦星羽多数时候,仍旧一如少年时那般,病了、难受了、不舒服了,不肯跟人说,即便如今他们俩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有时候也不肯。   意料之中地,炸毛猫咪扬眉抗议,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有不舒服。   偏偏这抗议还没多少说服力。   尤其是原本还尝试着,强势壁咚俞队长的人,像是怕对方再摸他的额头似的,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直到腰侧磕上了那木楼梯扶手。   少年蹙起刘海之下的清俊眉宇,疼得微微颤抖。   秦星羽现下的腰伤恢复得还可以,不大影响日常行动,但终究从骨骼到脏腑,都受过几乎不可逆的损伤,整个身体比正常人脆弱得多,稍微一点磕磕碰碰,也比大多数人疼得厉害。   俞笙将人抱过来,揉了好一会刚刚碰疼了的腰背,待到怀里的人缓过了这一阵,才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凝视面色比往日更苍白了几分的人,俞笙还轻捏了捏对方瘦得没有一丁点肉的脸颊,表态:   “我会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休息,也不会乱碰你。”   他今晚非住秦星羽家不可。   言罢,他果断放下怀里的人,继续上楼找体温计去了。   秦星羽随后慢慢地跟着一点一点上楼,他今天确实脚步有些飘。   二楼客厅,俞笙轻而易举地从小桌柜的最底层药箱里,拿出了放得规规矩矩的体温枪。   秦星羽不情不愿,都躲到客厅那厚重的双层落地窗帘后面了,仍旧被捉住毫不留情地来了一枪。   38.5度。   他不愿意让俞笙知道他发烧了,因为那样的话,对方铁定不让他再去排练了。   他演唱会本就开得艰难,迄今为止,他的体力也做不到支撑一场完整的三个小时演唱会,再不让他排练,那怎么行?   当晚,俞笙便打电话把内科的私人医生请来,彼时秦星羽已经若无其事地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窝在床头,抱着自己的平板电脑,看街舞视频。   他有几个舞蹈动作需要反复修改。   如今他也已基本能够接受,自己的骨伤后遗症,有些难度稍高的舞蹈动作,确实以后是做不了了。   不过他仍旧虚心地向俞笙请教。   作为这么多年街舞根基的组合舞担,俞笙即便如今退圈了,也能够给予他高明的指点。   不多时,私人医生来了,做了基础检查开了药。   虽然是训练强度过大,以及吹空调导致的普通感冒,但介于秦星羽有哮喘和心肌炎的病根,医生还是建议明早如果不退烧,就去医院抽血打针。   俞笙替自家老婆答应了,眼下生病的时段,秦星羽没有话语权。   当晚,在秦星羽的强烈要求下,俞笙没能混上老婆的床。   自打秦星羽进入演唱会排练这段日子来,小俞总还是十分克制的,晚上只是睡在一张床上,顶多抱一会而已,没做啥过分的事。   不过今晚,秦星羽还真就连床都没让人上。   他确实不舒服,熟悉的全身酸痛席卷而来,虽然服了医生给的退热药,但预感夜里才会真正的烧起来,估计又是翻来覆去睡不好的一宿。   他不想折腾俞笙,俞笙明天还要上班。   “你答应了不碰我。”   试图将对方赶到隔壁卧室时,秦星羽底气十足地扬眉。   俞笙确实是答应了,答应了不碰他,但没答应过分房睡!   在对方半点儿也不讲情面的要求下,俞笙还真就抱着被子枕头,去隔壁卧室了。   只不过,没真的在隔壁卧室睡下,而是用笔记本电脑办了会公。   等到秦星羽那边卧室的灯关了,又过了一阵,估摸着对方是睡下了,才悄悄拎着被子,从那留了一条缝的卧室门口溜进来。   怕对方没睡熟,俞笙也没敢直接上床,而是草草地抱着被子,睡在了地板上。   秦星羽何止是没睡熟,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他不喜欢睡觉时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每每关灯后,都会将外面那层厚重的窗帘,拉开一半,只留里面的一层白纱帐。   彼时有月光透过那如霜的纱帐,倾洒而下,照着床上虽然闭着双眸,却如精灵般羽睫颀长的少年容颜。   即便他闭着眼,俞笙溜进门的那点小动作,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假装睡着了,没揭穿。   直到听着俞笙在那床边的地板上,躺了一会,没动静了,他才睁开那对夜幕下乌溜溜的大眼睛,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的方向。   他的床不低,俞笙躺着的角度,他们之间互相看不见。   于是如水的月夜下,秦星羽睁着那对因高烧而全身酸痛,睡意全无的大眼睛,望了望对方躺下的方向,又望了望天花板,思量了好一会。   片刻之后,他假装睡梦中翻了个身,滚到床边靠近俞笙的那一侧,离床下的人更近了些,才重又闭上眼。   ……   次日早上,秦星羽不负众望地没能退烧,俞笙二话不说推了当日所有工作安排,带人去医院。   这回没给秦星羽半点反抗的余地。   秦星羽是不大乐意去医院的,他觉得有些小题大做,反正他三天两头生病,早习惯了。   但拗不过俞笙,也只好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整个人蔫了吧唧,下了楼。   烧了一整宿,即便已是初夏的时节,他仍旧全身发冷,被俞笙用秋冬季的厚外套裹紧了。   裹衣服的时候对方稍稍用力了些,还弄得他微微摇晃,站也站不大稳。   俞笙的司机已然到了小区里等着,年近五旬的司机大叔,为俞家服务了半辈子,十分敬业,难得昨儿休了一天假,今天听说要带小俞总的心上人去医院,一大早就来了。   然而,秦星羽还在玄关换鞋时,隔着那一整面窗帘的缝隙,看到平日里人烟稀少的院子里,吵吵嚷嚷,还围了好几个穿制服的保安。   他们这座别墅区,入住率不高,大多数富豪们都是在这买了房子,做投资用,平时不住。   清净惯了的秦星羽,今天难得看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家门外,当即疑惑地抢在俞笙前头,出了门。   眼见俞家那位平日里,斯文儒雅的司机大叔,破天荒地跟身边围着那七八名保安,大声争执。   保安们一个个垂着头,谁也不敢多话。   秦星羽出了院子,顺着司机大叔手指的方向,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望去。   黑色干净漂亮的豪车车身,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白色的印记几乎贯穿了整个车门,分外醒目。   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要看你们的监控!另外立刻报警!我们搬来这小区两年了,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司机大叔情绪激动,义正辞严,这车他也开了好几年了,心疼是真的。   “没问题没问题,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处理,我们处理……”   领头的保安主管连连道歉,让下属们该报警的报警,该调监控的调监控去了。   这所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随便拎出一个,保不准都有不得了的背景,他们打工的小保安,真是谁也得罪不起。   保安主管吩咐完下属,又转过头来,态度恭谨地向司机询问:   “叔,请问您这车,是昨天几点钟回来的?”   “昨天……大概晚上六七点吧?你等等我问问我老板啊。”   司机大叔被问住了,昨天他休假,他还真不确定俞笙具体是几点回来的。   保安主管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拿出手机,仔细记录以及拍照取证,包括车的损伤程度,停车位编号,以及房屋门牌号。   “请问,车主就是业主本人吧?”   “这个……”司机大叔一时语塞。   车主还真就不是这栋别墅的业主,这车昨儿就没停在自家的车位上。   司机大叔正自犯难,身后秦星羽和俞笙一前一后出来了,见着了自家老板,大叔原本好不容易压下的痛心疾首,又起来了:   “俞总,您可算来了,您看这,这……我已经让人去调监控,也报警了。”   老司机别提多心疼这车了,虽然不是自己的车,但替自家老板心疼。   “我是车主。”   俞笙倒是神色淡然如水,爱车被划,素来冷厉严酷的小俞总,此刻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秦星羽上前,弯腰摸了摸劳斯莱斯车门被划的位置,忽然想明白了。   俞笙是真一点也不当回事,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向司机吩咐:   “不急,先去医院,回来处理。”   “可是,可是……”司机急在心里,这要是开走了车,动了证物,回来又填好几道麻烦。   “开我的……”   秦星羽指了指昨晚被迫停在俞笙车位上的,那辆小白保时捷,然而话说了一半,才想起来,今天他的小白限行,他只能开车库里的小蓝,只不过小蓝是个跑车,两座的。   于是他又指了指车库的方向,跟俞笙说:   “你开那个带我,李叔留下来处理。”   俞笙只思索了一秒钟,否决了,当下指着劳斯莱斯:   “就开这个,李叔开,我陪你。”   秦星羽发着烧,他们即便是去往日那家贵宾级私立医院,做检查也难免得有个人拿药跑腿。   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小病,俞笙也觉着让司机跑腿,自己陪着秦星羽比较妥当。   不舍的放心上人在医院里一个人等着。   在俞笙的坚持下,最终三人仍旧开走了那辆,划了一道丑丑痕迹的劳斯莱斯。   并肩坐在后排时,小俞总还不服气地问身边的人:   “知道这几天那个男粉是什么属性了么?”   秦星羽当然知道了,从他刚才看了这劳斯莱斯上的划痕就知道。   他的一白一蓝两辆小车,粉丝们都熟悉,能够追踪到他家里来的私生粉,多半更是门儿清。   显而易见,昨晚的肇事者,是专门冲着俞队长那辆劳斯莱斯来的,压根儿没碰他同样停在外面的小白。   于是他浅笑着微微扬眉:   “知道了,男友粉。”   俞笙皱着眉头将人搂在臂弯里,用力揽了揽。   知道就知道了呗,还非得说出来刺激他干嘛!   医院里,秦星羽化了验,虽然只是劳累和受寒导致的感冒,但他有些气喘和心律不齐,结合这个年轻人的复杂病史,医生还是挺重视,开了几天的吊瓶和消炎药。   俞笙一整天没上班,白天在医院陪着打针时,秦星羽还是没能完全退热,也有些呼吸困难。   私立医院打吊瓶的环境不错,有独立的观察室,秦星羽心肺功能不大好,吊瓶的滴速被医护给特意调慢了,两大一小三个吊瓶,要输好一阵。   虽然生着病,秦星羽其实今天精神还算好,在那单人观察室的躺椅上输液时,还不忘刷一会儿手机。   他心里着实有几件重要的事。   一是俞笙的车,他刚才出发前也拍了张照片,此刻眼见着照片上那一道深深的划痕,作为一个同样的爱车之人,他比自己的车还心疼。   “你不要再把车停我门口了。”   凝视了一会手机里的照片,他坐直了身子,这一回的实实在在、半点儿也没有抢车位开玩笑的神情,而是正色跟对方商量:   “或许……或许不是男友粉呢,也有可能是我的黑粉,以为那是我的车……”   见对方神色定定地不说话,他接着补充:   “要不你直接停进车库,你不是有我车库的钥匙么,又不是没停进去过……”   他是真拿俞笙没法。   两栋一模一样的别墅,以及一模一样的停车位和车库,他是不明白俞笙为什么放着自己的不用,非要占他的。   好在他的车位充足,他现下有两个车库和一个露天车位,平时只有俞笙送的那辆贵重的小蓝跑车,他才会停进车库。   而至于自己那辆,开了好几年的小白,通常都是往家门口的露天车位上,随便一停。   俞笙知道对方是替自己心疼车,此刻望向打着针,还不忘神色凝重告诫自己的人,琢磨着笑问:   “那是你家最明显的一个车位,要是……被别人抢了怎么办?”   秦星羽无言。   怎么可能被别人抢?   他们这个小区入住率都不到一半,以为谁都像小俞总呢,自己有车位不停,偏要抢别人家的。   眼见生着病,连那双平日里漂亮明澈的大眼睛,也变得茫茫然然低电量的人,俞笙觉着,对方大抵是没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于是还给予了真切直白的解释:   “我是说你。”   秦星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   合着占他的车位,还是为了向全世界宣示主权呗。   发了烧才脸上终于有一点点血色的少年,忽然扬眉笑了,不带半点退缩犹疑地,一字字告诉对方:   “我也不会。”   他也不会被别人抢了的。   俞笙若有所思,显然对于这回答,相当满意。   只不过,在表达感情方面,一向习惯了得寸进尺的小俞总,此刻俯下身,凝视着躺椅上还打着针的少年,半是挑逗地开口:   “那下次……直接入库。”   秦星羽疑惑了一会儿,这回是真没听明白。   俞笙的语气过于暧昧,以至于他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或许是别的方面的意思?   他不确定。   由于发烧而再一次CPU烧干的少年,是真的迷茫了很久,直到在观察室的躺椅上,抬着脖子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累了,终是被对方托着后颈轻吻了吻,重新放回躺椅。   俞笙心想:幸好没逗明白,明白了得炸毛。   终究是生着病,秦星羽身心虚弱得厉害,旁边守着的人,也令他格外安心,于是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醒来之后,三瓶药水已经打完了一瓶半。   “乖,再躺会。”   俞笙半步也没离开,轻哄着躺椅上睡得发丝凌乱的人。   等到三瓶药水都输完时,已是下午了,俞笙也没去公司,直接将人带回了家。   尽管这时候,秦星羽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完全退热。   将人安置在家里,那张软硬适中的大床上,小俞总久违地大甲方上线般命令:   “演唱会排练暂停,未来一个星期,都不要让我在公司见到你。”   秦星羽才不当一回事。   气场丝毫不输的少年,此刻缩在被子里,闪着那双已经比上午有了点精神的大眼睛,还单手勾着对方的脖子,假装听不懂地反问:   “那你想在哪里见到我?”   合着以为他不会撩么?他也会的!   尤其是在若无其事般,问出这句话时,也不知是不是躺得不舒服了,他换了个姿势,翻身时明显故意的,膝盖轻顶了顶俞笙的侧腰。   俞笙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那种痒自腰部而起,一头往上,一头往下地蔓延。   他最受不了秦星羽撩他了。   秦星羽是个绝大多数时候,都清冷到骨子里的人,即便是在床上,都克制自持地非要被弄得狠了,才肯出声,更别说极难得地主动撩。   还问想在哪里见到他?!   当然是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的这张床上了!   百爪挠心地揉了一把床上人,还微微发热的额头,俞笙紧跟着一只手探进被子里,确切的说,是探进对方的睡衣里,力道不轻不重地在腰侧揉了一把。   紧跟着是带有危险意味的质问:   “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喵~么么啾~感谢在2024-01-21 00:00:00~2024-01-23 12:1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月踏雪 30瓶;小绿老头要养生、橘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欠他冰激凌   尽管事实上, 秦星羽在演唱会的训练期,又生着病,俞笙是不忍心做点啥的。   但心底里想想, 总不犯规吧?   对于近几天被禁止了训练的警告,秦星羽听进去了几分,但不多。   在家里不甚安分的休养了几天之后, 退了烧, 便又回到J.Y集团写字楼里, 那间他专属的录音棚和舞蹈教室了。   距离演唱会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如今他的唱功基本恢复了,但体力跟不上。   不过在这之前,他先独自去了一趟韦盛的私人心理医院。   自打官宣演唱会,开始排练起, 他又睡不好了, 状态比起年后度假的那段日子,有些下滑。   他知道自己必须得保持稳定的状态,直到演唱会开完。   在韦盛这里治疗, 也有两年多,人家秦大明星,如今都学会跟点菜一样点药了。   坐在韦大夫的VIP诊室里, 秦星羽连病情都用不着汇报。   要哪几种药, 多少剂量, 跟报菜名一样,直接让他盛哥给开,那叫一个熟能生巧, 还特意请求别告诉俞笙。   韦盛深深地瞥了一眼, 要不自己这身白大褂, 脱了给他穿?   原本年后度假回来,韦盛安排秦星羽来复诊的频率不高,主要是那段日子,秦星羽确实状态大有好转,甚至连安眠药有时都不用吃。   然而今天下午,韦大夫还是把主动点药的这位小祖宗,给扣下了,重又进行了一番心理诊断。   时值春夏交替,本就是精神心理问题的高发期,再加上这段时间秦星羽筹备演唱会,压力不小。   两年多来的随诊,韦盛心理清楚,普通的心理咨询,对秦星羽这个类型的病人效果不大。   对方从来就不爱主动说些什么,很难像大多数精神心理患者一样,配合着谈话。   许多病情和细节,都是问了才说,有些问了也不说。   于是韦大夫只能利用其他互动,以及相关检查,最后酌情增添了几种适合的药物。   末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写了医嘱,安排了复诊日期,又屡次教导这位,素来不怎么听话的小祖宗,药可千万不能吃超量。   把人从VIP诊室一路送到外面,看着上了车,对于对方请求了好几回,不能告诉俞笙的约定,他盛哥好兄弟上线,信誓旦旦地应了。   然而事实上,秦星羽拿了药前脚开车刚走,估计还没开出医院园区,韦大夫后脚就把好兄弟给卖了。   反手一个电话直接拨给了俞笙。   他也没办法,他本就是俞笙安排,作为秦星羽的精神心理方面的私人专家,秦星羽有个什么状况,他必须得跟俞笙沟通。   别说是开的处方了,几点钟进的诊室,以及几点钟离开,连病例报告都直接发对方邮箱了。   当天下午,秦星羽从韦盛的医院离开后,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录音棚。   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彼时俞笙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没撂下韦大夫的电话,就听见王秘书轻敲那半掩的门。   眼见自家老板打着电话,王秘书也没敢大声汇报,挤眉弄眼外加几个再熟练不过的手势,俞笙便明白:   秦星羽来公司了。   结束了和韦盛的通话,俞笙思忖片刻,沉声向王秘书开口:   “让他来我办公室。”   此刻的小俞总,心里也是有点难受生气,秦星羽状态不好了、情绪不好了,宁可独自一人去找医生开药,也不肯跟他说。   除此之外,不让训练也管不住,这才退烧了几天,感冒还没好利索,又来了公司。   王秘书也是微微错愕,毕竟在这公司,还没人敢一句话让秦星羽来办公室,包括他们小俞总。   因而这回王秘书,还特意确认了一下眼神,确保自家老板确实是这个意思,才犹犹豫豫地出去,心里早就犯起了嘀咕:   这个态度,小秦总肯来才怪?   尽管事实上,他得当个和事佬,把自家老板的态度,稍微用语言的艺术修饰一下。   打发走王秘书,俞笙冷着脸揉着微蹙的眉心:他该拿秦星羽怎么办?   果不其然,五分钟不到,王秘书一路小跑回来了,踌躇了片刻,才满面堆笑试探着小声汇报:   “俞总,那个……秦总……他这会儿没空,您看……要不等等?”   俞笙冷然凝思了片刻,紧接着起身,大步从办公室出去了。   王秘书一猜就是这个结果,连忙跟上自家老板的步伐。   这事儿不赖他,他已经尽可能地用最恭敬的语气,把话传达明白了。   秦星羽是真没空,他此刻正跟乐队的老师们,在舞蹈教室开会,商量着某一首歌的副歌编排。   俞笙找他,他知道也没正经事。   果然,俞笙在舞蹈教室那透明的双开门外,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居然没进去打扰,而是转身又独自回了办公室。   王秘书颠颠的跟着又跑回来,被嘭地一声,关在了那门板厚重的总裁办公室外……   但丝毫不耽误王秘书心里,乐开了花的吃瓜表情,他是没见着自家老板这般时候。   谁叫让他传达的那句话,那么生冷?这还经过了他一番美言修饰。   果然这世上,还是只有小秦总治得了小俞总。   秦星羽从韦盛的医院回来,半个下午都在认真排练,跟乐队老师合了乐,又练了两首歌。   接近傍晚时分,乐队老师们离开时,他还一道送下了楼,顺便在写字楼广场旁边的小店里,买了根冰激凌吃。   吃着冰激凌慢悠悠乘电梯返回楼上,他才打算到俞笙的办公室看一眼。   此刻俞笙在办公室,跟几个副总开小会,也算不得开会,简单交流几句某个项目的工作进程,办公室的门也虚掩着。   秦星羽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结果这么随手一推,看见了屋子里好几位面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副总,怔住了。   此时他手里还拿着,正在吃的半根冰激凌。   无意打扰,他反应迅速地向副总们鞠了个躬,转身就溜,即便如今他语言功能恢复如常,但面对这栋写字楼里,那些西装革履的白领高层们,也依旧有些社恐。   然而下一秒,便被俞笙飞快地起身上前,牵着手给捉回来了。   看见他的下属们而已,有什么可跑的!   只不过,刚才还严肃谈论着项目的小俞总,此刻却一眼不眨地将目光,停留在秦星羽手里的冰激凌上。   身体才好几天?又开始背着他吃冰激凌了?   自己什么体质、什么消化系统不知道?   不待身旁的人反应,俞笙二话不说,将对方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冰激凌,给抢过来自己吃了。   还一边吃一边继续跟下属们,开会讨论项目。   公司的副总们,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眼见秦星羽来了,又看着自家老板,轻车熟路地抢人家冰激凌吃,大家也照样能够面不改色地交流工作。   表情管理那叫一个严格专业,没带一丁点意外。   秦星羽被放在总裁办公室另一侧,朝南落地窗前的那张躺椅上,俞笙还给递了个小汽车模型。   直到十几分钟后,开完了会,下属们一个个离去,俞笙也早已吃完了手上的冰激凌。   秦星羽依旧缩在那洒满阳光的躺椅上,专心摆弄着小汽车玩具。   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人,随便给他手里塞个什么小玩意,都能自己摆弄半天,安静极了,成年后也一样。   俞笙沉声吐出两个字:   “过来。”   他知道秦星羽有点怕他的下属们,因而刚才也没拉着坐一块。   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放过对方不舒服跑去开药不告诉他、身体没好又跑来排练,以及乱吃冰激凌。   秦星羽仍旧在那远处的躺椅上坐了一会,没有动。   待到向门口张望了片刻,确定那几位副总出去时,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了,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进来后,才恢复如常的神色,气场不输半分地起身上前。   他就想质问俞笙,凭什么抢他的冰激凌?   俞笙在办公桌前,那舒适的旋转椅上坐着,未等对方说话,已经驾轻就熟将人揽进怀里,还一顺手,就抱着放在了那张低调奢华,却承载着他们曾经一夜激情的办公桌上。   秦星羽吓了一跳,立即就要跳下来,连质问对方抢他冰激凌的事都忘了。   “对我办公桌有什么阴影?”   俞笙浅笑着明知故问,还顺手卡着人的腰,将人按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他没打算揭穿,对方去找韦盛开药的事儿,韦盛一个电话出卖了好兄弟,他可不能干那事。   毕竟韦盛几乎是秦星羽唯一信任的心理医生。   坐在那足以躺个人的宽敞干净办公桌上,秦星羽歪着头想了想,怼了回去:   “你才有阴影!”   不就是他俩在办公桌上做过了么,他现在一点都不怕的。   比起那一晚刺激又极致的体验,此刻他仍旧想起了他没吃够的冰激凌。   几乎是分分钟被猜透了心思,俞笙仍旧双手卡着对方的腰,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命令:   “空调不许低于25度,也不许吃冰激凌。”   秦星羽不服气地刚要扬眉抗议,前一刻还神色沉冷、不容置疑的小俞总,下一秒牵起少年纤长苍白的指尖,放在唇畔轻啄了啄,低哄:   “乖一点,下班给你买小蛋糕吃。”   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在十分理智地权衡了利弊后,点了点头。   别说,他还真就吃这一套。   距离演唱会还有一个月,那天午后,秦星羽继续在公司排练,俞笙外出有个谈判,回公司的时候,下午四点半。   当下坐在劳斯莱斯后排的小俞总,还没进地下停车场,就看见自家公司写字楼外的广场,围了一大群保安,还有几个路人,三五成群地,全挤在他们那栋楼的大门口。   他让司机停了车,将后排的车窗也开了一半。   副驾驶上的王秘书赶紧下车,一路小跑挤进了人群,在大楼附近安保人员的协同下,疏散出一条路来,上前查看。   这栋楼的保安都认得小俞总的车,眼见这辆再熟悉不过的劳斯莱斯回来了,一个个匆匆小跑而来,躬身在后排的车窗前汇报:   “俞总,有一对老头老太太,来这闹了一个来小时了,怎么劝也劝不走,点名非要找秦……找秦总,好像听说是亲戚。”   俞笙蹙眉,老头老太太找秦星羽?不会该又是那两位吧?   正疑惑间,王秘书也跑回来了,得着了更加靠谱的消息:   “俞总,是前画堂传媒的秦耀堂秦总,以及他从老家带来的一位姐姐。”   哦……俞笙懂了,果然又是这俩,秦星羽他爸和他六姑。   上回这两位,被他和秦星羽,从老家给放鸽子顺带调虎离山,调来了帝都,结果既没找着他俩,还被宋雨画逮到,办了离婚。怎么转悠了没几个月,又来了?   此时的人群,已经散开了一小段路,俞笙坐在车里,循着那方向望去,当下正跟一群安保人员,吵得不可开交的,的确是秦耀堂和那位秦家六姑。   才几个月没见而已,秦耀堂头发又白了不少,身材也更佝偻了,大夏天的戴了个土里土气的大檐帽,穿了件薄棉夹袄,拄了根四角拐棍。   明明也就五十多岁的年纪,比起上次在秦星羽家乡,匆匆见的那一面,看起来似乎又苍老了几分,说是秦星羽的爷爷都有人信。   好在这个时间不当不正,平日蹲守他们的粉丝还没来,也没到周围写字楼里白领下班的点儿,零星几个围观的路人,也大多不明所以,看了会热闹,看不明白就走了。   那位瘦瘦小小,却一股泼辣劲儿的秦家六姑,此刻正中气十足地,朝着几个年轻的保安小哥大喊:   “秦星羽是不是在这楼里办公?我就问你们是不是吧?!”   “叫他出来!就说他六姑找他!让他出来给他爹认错!”   “我们坐了两天一宿的火车,一下车就赶着来找他了,他倒好,到现在都不露面!”   “把他爹妈婚姻搅黄了,自己当甩手掌柜了?!这回必须叫他出钱给他爹养老,替他爹还债!父债子偿!一分钱不能少!”   “要不然,叫你们老板出来也行,我跟你们老板说说这事!儿子不养他爹?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不信你们老板不管!”   俞笙打开劳斯莱斯后排的车门。   不是要见老板么,老板就在这呢。   眼见着小俞总要下车,保安们立即分立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忽然间,透过J.Y集团写字楼的钢化玻璃落地窗,一个单薄清瘦的少年身影,从电梯间里转出,往大门这边走来了。   这个时段是办公时间,大楼里没什么人进进出出,偶有两三个合作客户,端着咖啡在一层晒着太阳谈工作。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在这个时间下楼。   当然,人家秦大明星既不是白领,也不是员工,想什么时候下楼,就什么时候下楼。   甚至身边连个工作人员都没带,而是独自一人出了电梯间,便往外走。   还随手拎了个工牌。   秦星羽是有这栋楼工牌的,早先他的经纪约签入J.Y集团时,按照流程,人事部就给他和团队的每个员工,都发放了工牌,方便出入。   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和俞笙都有专属通道和私人电梯,完全用不着工牌。   但他喜欢那玩意。   他没当过写字楼里的白领,对这楼里的处处都透着好奇,还专门喜欢听用工牌刷开闸机时,那“滴”的一声。   员工们上下班的早晚高峰时段,人太多了,他出入不方便,偶尔专门赶在没人的时候,拎着那工牌下楼,出来进去地刷着玩。   一楼大堂的前台和保安们,也都见惯了,没人管他,有时候看着他自己在那玩半天。雁杉婷   大堂正中央的音乐喷泉,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调,以及节奏明快的古典音乐,像是彩衣仙子的婀娜舞姿。   秦星羽用工牌刷了两回闸机玩,而后在经过那喷泉时,停步驻足观赏了一会。   他从小到大都喜欢看音乐喷泉。   这座音乐喷泉,还是他前两年养伤期间,俞笙特意为了给他看着玩,而修建的。   也正是眼见着他没马上出来,此刻写字楼外的俞笙,随机应变改了主意,将原本要下车的动作停住了,而是反手重新关上劳斯莱斯的车门。   而后远远地望了一眼广场上的秦耀堂姐弟二人,转头向安保人员简简单单吩咐了两个字:   “拖走。”   在秦星羽看见他那不着调的父亲和姑姑之前,他得争分夺秒把人撵走。   原本秦耀堂姐弟二人来,闹了快一个小时,之前保安们顾及着是秦星羽的亲戚,不敢用强制手段,而今得了小俞总的话,那还等啥?   一众保安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把秦耀堂和他六姐,给拖到大楼后面,见不着的地方去了。   这个时间广场上本就人不多,三三两两的路人,眼见着没热闹瞧了,也各自散去。   秦星羽看了一会儿音乐喷泉,从写字楼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不过下一瞬,他就看见了俞笙那辆,停在不远不近位置的劳斯莱斯。   俞笙今天下午外出,他是知道的,此刻见着了俞笙的车回来,那车窗上又贴着黑色的防偷窥膜,也看不出来里面有没有人、俞笙在没在车上。   他思忖片刻,仿佛他看不见车里的人、车里的人就同样看不见他一般,警惕移动着脚步,从那写字楼门口的大理石柱子后面,悄悄绕了开去。   秦大明星躲着劳斯莱斯车里的人,拐了个弯,直奔广场另一边的冰激凌店。   果然又是来偷买冰激凌的,俞笙坐不住了,开门下车。   “老板,要一个香草卷筒……”   “老板,不要了。”   秦星羽话音未落,就被身后的人打断了,一瞬间回头之际,是俞笙一身黑西装的冷峻身影,一句话外加直接上手,将人的手腕轻扣在那店外的墙上。   “又偷吃冰淇淋。”   是个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当下半是质问,半是宠溺地盯着眼前人,俞笙眉宇微蹙。   感冒才好了多久?又开始狂炫冰激凌了?   虽然这段时间天气开始热了,对方每天排练唱跳,运动强度大,但这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状况?   秦星羽定定地不说话,闪着那对想灵动就灵动,想懵懂就懵懂的影帝表演级大眼睛,茫然装无辜。   眼见今天冰激凌是吃不成了,他着实想反驳一句,他花自己的钱买冰激凌,怎么能叫偷吃呢?   然而话未出口,忽然间脚下一空,天地也跟着旋转起来,待到下一秒反应过来时,已被俞笙轻轻巧巧地一把扛在肩上,转身就回了J.Y集团写字楼。   秦星羽这回是真的整个人都懵了,一点也不是装的。   好在电梯间这个点儿,没有人来人往,即便如此,他也真的没敢出声。   直到在那私人专梯前,俞笙才将人放下,进了电梯,双臂撑着栏杆,将人圈在电梯一角,定定地望着怀里微微心虚的人。   事实上,俞笙也有点心虚,他不由分说地把人扛回来,不仅仅是为了阻止对方买冰激凌,更重要的缘由,是他刚下令把人家的父亲和姑姑给强行拖走。   他得把人给带回楼上,以便给保安们足够的时间,将那两个为老不尊的闹事者,给彻底赶走,确保不打扰到秦星羽。   随着电梯显示的数字不断上升,秦星羽半点儿没开玩笑地,严肃命令:   “以后你不准在公司碰我!”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命令了不只一回两回了,对于这命令,俞笙属实是不怎么买账的。   意料之中,对方即便在这只有两人的电梯里,也特意压低了声音,半撩不撩地耳语了句:   “又不是没碰过……”   在这座大楼的总裁办公室里,何止碰了?都负距离接触过了。   当然,换来的是秦星羽比之先前更加正色,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儿生气的警告:   “你会被开除的。”   他也是在某个大学同学群里,看到过有人科普,一些大规模的企业公司,有的会禁止办公室恋情。   尤其是在工作场合做出亲密举动,一经发现,立即开除。   他对企业那些繁琐复杂的员工守则,并不了解,自打知道了这件事,想想觉着有些后怕。   电梯在20层顶楼停下,俞笙忍不住揉了一把眼前人额前柔软的发梢,笑着反问:   “你见哪个老板会把自己开除的?”   秦星羽扬眉,是挑衅又不服气的目光,欺负他没上过班,不懂企业里的规定是不是?   俞笙还真就打算亲自示范一下,他公司里的规定是什么。   眼见着电梯门开了有一会儿了,他抬手按下了hold键,保持开门不动,紧跟着就在这自带监控的电梯里,拥着角落里的人吻了上去。   还小声地在对方耳畔,较劲儿似的说了句:   “我们集团没有这规定,我就要碰你,在自己的公司……”   秦星羽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索性放弃。   反正他也不是这集团里的员工,要开除也开除的不是他。   只不过,这缠绵而幽深的吻过于漫长,他这会儿被亲得有些晕晕乎乎,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来着。   直到这个绵长的吻结束,努力调整着呼吸的少年,才陡然间想起,他明明是要下楼买冰激凌的,怎么就被姓俞的给忽悠上来了?!   又欠他一根冰激凌!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4-01-23 18:00:00~2024-01-25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GRET 5瓶;橘子?、小绿老头要养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演唱会抢票   俞笙才不管究竟欠了秦星羽几根冰激凌, 反正他也不会还的。   估计这么长时间,楼下的保安团队,已经将秦耀堂姐弟二人弄走了, 他才牵着秦星羽的手,悠哉悠哉出了电梯间。   几天之后,秦星羽的演唱会开始售票。   以往他的演唱会开票时间, 都在工作日上午, 毕竟抢票的人太多了, 分分钟能把顶级售票平台搞瘫痪,因而平台安排这些顶流们的演唱会售票时,往往特意避开黄金时段。   尽管没什么效果,粉丝们宁可请假不上学、不上班,也分分钟把票抢光。   不过这一次, 秦星羽太久没开演唱会了, 究竟售票效果怎么样,能有多少粉丝回来,平台心里没底, 于是给安排了个黄金时间售票:   某个星期六的晚上八点。   事实上,平台爸爸的担心属实多余了,秦星羽的粉丝们早就提前不少日子, 开始摩拳擦掌, 准备抢票。   这个组合任何一个成员的演唱会, 抢票都难于登天,这些年来粉丝们早已习惯了。   尤其秦星羽这两年又没开演唱会,今年是回归舞台的头一场。   当晚, 秦星羽仍旧在公司练歌。   练了一个多月的唱跳, 这几天他腰伤有些犯了, 训练的注意力也不大能够集中。   当晚练了七八首歌,借着休息时分,突发奇想地打算自己抢个票玩。   抢自己演唱会的门票,这事儿秦星羽不是头一回干了,只不过成功率不高而已。   于是他返回红豆影业自己的办公室,提前二十分钟打开电脑。   尝试着登录了三次,才在开票十分钟前,进入早已开始出现卡顿的购票界面。   这个时间,J.Y集团顶层的写字楼里,没多少人,只有对面舞蹈教室的练习生们,外加零星几个加班的高管,以及楼层斜对角,总裁办公室里的俞笙。   秦星羽独自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于19:59分开始在心里默默读秒,倒数40秒、30秒、10秒……   五、四、三、二、一,选择座位、点击购票,页面直接卡成一片空白。   待到从几近瘫痪的服务器中挣扎出来,再次点进座位区域,按下购票确认,系统显示:   “您选的座位已售空。”   饶是秦星羽抢票经验丰富,打游戏的手速,此刻也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待到退出页面,重新选座时,果然数万人的场馆座位,已经绝大多数变成了已售出的颜色。   他果断放弃内场,而是飞速挑了个看台山顶的边角区域,好不容易这次确认了购票,网站又卡在了支付页面的跳转上。   等到网页上那旋转的小圈圈,跳转回来,连看台的边角座位都没了。   已经好几年没开演唱会了,抢票的粉丝还这么一如既往地爆满?   秦星羽凝眉疑惑。   与此同时,那素来隔音超好,连音响声都传不出来的练习生舞蹈教室里,陡然间爆发出,一整片几乎掀了天花板的欢呼。   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生的惊喜:   “抢到了,抢到了!”   秦星羽仔细听了听,是江引的声音。   他从没见一向沉稳内敛的江引,这么激动过。   敢情儿对面也在抢他的票?居然还抢到了。   秦星羽好奇出去看热闹,他这场演唱会,虽然场馆大、座位多,但邀约的合作方也多,各大品牌方、平台方、媒体方、影视方等等一大堆甲方,都得送票。   太多人想看他的演唱会了,无论多少张票,他的经纪团队算来算去,都可丁可卯,实在是没法再给练习生们留票了。   没想到,人家凭本事抢到了。   秦星羽从红豆影业办公室出来,果然看见走廊里,舞蹈教室的方向,门半开着,练习生们欢呼的同时,簇拥着江引的身影,一路奔跑出来,击掌庆祝。   男孩们在抢着了票的狂喜下,也顾不得打扰同层加着班的集团高层了。   眼见秦星羽出来,素来性子沉稳内敛的江引,百年一遇的难掩内心兴奋:   “羽哥,我抢着你演唱会的票了!”   秦星羽拍拍他的肩,以示祝贺,没好意思说,他自己都没抢着。   今晚的抢票,着实过于刺激,尽管他没抢到,但看见江引抢到了,照样跟着开心。   反正他就算自己抢了,也没什么用,还是送朋友送同学。   不过刚才,他听见动静急着看热闹,冲进走廊里的动作快了些,这几天本就隐隐发作的腰伤抻了一下,忽然一痛。   连带着他拍着江引肩膀的手,都跟着一僵,差点没站稳。   察觉出对方的异样,江引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扶住了。   与此同时,那仅相隔了一条走廊的总裁办公室,俞笙对着电脑屏幕上,同样显示着“已售空”的字样发呆。   为了抢票,他提前半个小时就登入了系统,甚至还安排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下属,帮忙一块抢。   然而,不过是售票平台几秒钟的卡顿,他小俞总的团队全军覆没,谁也没抢着。   他俞笙向来引以为傲的手速,就换来了这么个结果,小俞总难以置信,且不服气。   谁让老婆人气太火爆,他这个自家人都抢不到票,他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原本是有票的,无论是作为秦星羽最亲近的人,亦或是队友,还是J.Y集团这么一个大甲方,秦星羽的经纪团队早就给他留了票,跟景小延、冯曳一块在内场第一排。   只不过,他想多抢一张。   不为别的,为了他家那同样日理万机,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回国一趟的老爷子。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俞老爷子特意从米兰给他打了个国际长途,一通电话不为工作,就为了让他给留张自家代言人演唱会的票。   敢情儿是要专程回国,来看秦星羽的演唱会。   留票就留票呗,原本一句话的事,偏巧老爷子性子固执又别扭,拉不下这个脸来。   不肯承认专程回国一趟,就为了好好看看,自己儿子选定这携手一生的人。   还特意叮嘱了不让跟秦星羽团队说。   不让说怎么给他留票?   无论秦星羽本人,还是负责给各家甲方爸爸们,安排赠票的安大经纪,谁能想得到J.Y集团老董事长,为了这么个自来不待见、看不顺眼的小代言人演唱会,专门跑回国?   老董事长大约是低估了,秦星羽在国内的火爆程度,票是真没他的份儿。   没办法,小俞总只得亲自给老爷子抢,这不,还没抢着。   而且自打售票的一个月前,就已经有黄牛提前放话预售,将内场前排的票,高价炒到了20万一张。   尽管秦星羽团队,历年都是极力杜绝黄牛倒票的行为,但这玩意只能相对减少,很难完全清零,总有合作方拿了赠票,转手卖给黄牛的,或是别家粉丝们抢到卖了的。   连票还没拿到手的黄牛们,都敢叫价20万了,可想而知秦星羽回归舞台后,这第一场演唱会的火爆程度。   当下,坐在电脑前默默叹息了片刻的小俞总,起身从办公室悠悠出来,结果刚经过走廊转角,就看见秦星羽和江引说着话。   秦星羽这几天腰伤有些发作,俞笙是知道的,这不,站着聊天都站不大稳,江引一手扶着。   “俞总。”   眼见俞笙来了,江引顷刻间,将扶着秦星羽的手抽了回来。   俞笙瞥了一眼,没说话,江引那一批练习生们,更是谁也没敢多言,礼貌打了招呼,一个个溜回舞蹈教室,继续训练去了。   扶过因腰疼而倚墙而立的人,俞笙的手,驾轻就熟地滑落在对方腰伤的位置,轻揉了揉,在怀里的人耳畔叹息着低语:   “我没抢到票。”   “我也没。”   秦星羽浅笑着回答,言罢还不怕死地悠悠加了句:   “江引抢到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俞笙整个人打横抱起,一路抱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   江引抢到就抢到了,还非得弄得人尽皆知。   “怎么就那么多人抢着看你……”   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秦星羽说,总之,俞笙在小声说出这句话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抱怨语气。   连配合海外分公司的时差,通宵加班和老股东们开视频会议,都没带这么抱怨的。   几万人的场馆售票,半分钟都不到,秒空,这像话么?!   “有你的票。”   被放在休息室那宽敞舒适的躺椅上,秦星羽认认真真地一五一十跟对方解释:盐珊霆   “你们集团我让辰哥留了26张,赵总、孟总、姜总、王秘书他们都有。连盛哥也没落下,还有晏晏的两张内场第一排。”   对于J.Y集团这个最大的甲方,秦星羽团队确实给出了十足的诚意,与其他资方与合作方相比,票是留得最多的。   不过,显然俞笙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之处:   “凭什么庄晏晏两张?”   他费劲巴力地发动了一众下属,一晚上没抢着票,结果庄晏晏一个执行经纪,给了两张?   还是内场第一排?   不行!他不干了!他小俞总要闹了!   “她下半年就去加拿大分公司进修了,很长时间见不到,而且,她或许也有朋友要带……”   秦星羽名正言顺地解释,庄晏晏即将离开团队,去J.Y集团加拿大分公司进修这事,是早在年前就定下来的,她的二哥在加拿大分公司做高管。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走,就是为了等秦星羽演唱会。   单凭这点,秦星羽觉着给她留张内场票,应该的。   更何况庄晏晏不仅同样是J.Y集团股东,也是他的多年大粉,有不少要好的粉丝闺蜜,留两张以便她可以带个小姐妹,不过分。   但小俞总觉着过分了,吃醋了。   “不行,我也要两张!”   目光凶狠地说这句话时,还不忘俯下身来,用那温润的唇,轻触对方的额头,那动作小心极了,与那样凶巴巴的眼神和语气,一点也不相称。   “你带谁?”   秦星羽扬眉反问,他可没见俞笙专门带谁看过演唱会。   “……我带我爸。”   在犹豫挣扎了五秒钟之后,小俞总在自己老婆面前,毫不留情地把老爸给卖了。   “自己买。”   秦星羽浅笑,他压根儿就不信。   小俞总出卖老爸,卖了个寂寞。   在秦星羽看来,那位长居海外的俞董事长,打老早之前,就看不上他这个代言人,还能飞回国来看他演唱会?   秦星羽妥妥地确定,俞笙就是个大忽悠。   “那……可不可以拿我自己换?”   试探着从对方的侧脸向下,一路吻到修长白皙的脖颈、锁骨,俞笙的含义再明确不过了。   今天一晚上,没抢着票的小俞总,都格外气儿不顺。   想看秦星羽的人太多,俞笙既怕那么多人看他,又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见,那么好的他。   躺椅上,身上的人在用心地深吻,秦星羽在用心地算票。   他的票由安辰全权负责,每一张都经过他们辰哥的精打细算,连他几位要好的同学跟他要票,他都得让他辰哥多方想辙,给挪出几张。   虽然秦星羽不相信俞笙他爸会来,但他盘算着,没准儿俞笙真有朋友要带。   正当他想着,从哪能给挤出来一张票时,对于此刻正认真考量正事,而对自己的亲热,全无回应的行为,俞笙显然是不满的。   他俞笙真正在乎的是票吗?   他明明在乎的是当下的人!   他说了要拿自己换票的,可对方十有八九是根本没听懂!   于是小俞总这一回,干脆露骨地提醒:   “秦总有没有兴趣潜一下,我这个肩负给集团股东们讨票的老板呢?”   既然秦星羽没信他爸要来,他干脆也将这事儿揭过去,索性只提集团股东。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自家老爸来打扰秦星羽。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千亿集团大总裁为了张票,主动送上门来求潜了。   秦星羽颇有骨气地回答了一个字:   “不!”   说好了演唱会前,他们不干不正经的事儿!要不然耽误他排练。   “还是说?秦总对我的技术不满意?”   凝眸浅笑着逗弄身下的人,俞笙觉着今晚没抢着票的郁闷,一扫而空。   秦星羽还真就认真思量了一番,对方的技术:他相当满意,甚至有点儿满意过头了。   “要不然,我只能给他们去买黄牛票了。”   慢悠悠地钓猫玩,俞笙是真打算给自家老爸买黄牛票了,明明国内就没他爸的位置,老爷子还心血来潮地要回来,凑什么热闹!   秦星羽急得差点从躺椅上坐起来,哪有甲方老板带头支持黄牛生意的?!   在进行了一番权衡利弊,以及深思熟虑后,秦星羽给出了慎重的回答:   “那还是潜你吧,黄牛票太贵了。”   他是个挺会过日子的人,没有必要的钱不花。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周末愉快哟~照例白天还有一更,以及周末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然后,下周应该就正文完结啦~   感谢在2024-01-25 12:00:00~2024-01-27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场馆彩排   俞笙笑了, 自家老婆这么好忽悠的,一逗就上钩,看来以后他可得看紧点。   依旧埋头浅吻着躺椅上的人, 修长的指尖轻抚过穿着衬衫的纤细腰侧,低问了句:   “又疼了?”   他知道这几天秦星羽排练强度过大,腰伤又开始犯得厉害, 因而他就真只是逗逗人而已, 不会真要做点啥。   秦星羽是个既好逗、又好哄的人, 此刻还真就仔细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明天跟我去医院。”   “不去!”这回秦星羽摇头果断拒绝。   “不行。”   “等过些天,过些天到场馆彩排前,我再去让医生检查下。”   最终经历了几番讨价还价,秦星羽终于让了步, 也获得了小俞总妥协点头。   一场演唱会, 对秦星羽而言,的确已是他身体的极限,俞笙有时都有些后悔, 开始怀疑同意他开演唱会的决策,是不是错了。   事实上,接下来的几天, 秦星羽伤势发作的厉害, 撑不到进场馆彩排的阶段了。不过他没跟任何人说, 连团队关系最密切的安辰,也没告诉。   他这次演唱会,大部分的曲目只需要站着唱歌, 只有两支舞, 唱跳结合的部分也不算多。   不过即便如此, 他脆弱不堪的腰伤,也三天两头地频繁发作着,这些天来一直靠止痛药强撑,几天之后,连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了。   剧烈运动后的疼痛感,比以往强烈得多,有几次他练完了舞,几乎站不起来。   赶巧这几天,俞笙外出谈事或是加班,他们没能一块儿回家,被他轻轻巧巧地瞒过了。   于是在他数着止痛药片的余量,怎么数也不够吃的某个下午,特意避着俞笙、也避着安辰,只带了时川,去了那家他常去开药的私立医院。   让那位负责了他两年的老专家,给开了另外几种强效的处方止痛药。   医院是他熟悉的,医生也是熟悉的,做了常规检查和化验,老专家在用那顶级私立医院的高配电脑,熟练打了病历、开药方时,犯了难。   这位骨科专家五十多岁了,正值经验丰富,医疗技术巅峰的阶段,秦星羽是他这里一位特殊的病人。   无论哪一次会诊,哪一科专家的反馈,都表明了这个年轻人,不应该再进行剧烈运动了,但偏偏这个小明星,不听话。   倒也能够按时来复查,复查之后拿医生的话当耳旁风,该干嘛干嘛。   伤势实在发作的严重了,就来开止痛药,顺便挨一顿训,训完了拿着药轻松走人。   老专家气得每每见着他,都得备上好几片降压药。   如今也不例外,坐在诊室里的秦星羽,依旧跟上次去见韦盛那般,报菜名一样报出自己需要的药品,合着大夫就是个给他开药的工具人。   意料之中,又挨了一顿训,不过他习惯了。   他如今和医生一样,十分清楚自己的情况,他这个伤不可逆,如若不趁着还年轻扛得住,多开几场演唱会,搞不好万一将来什么时候残疾了,或是瘫痪了。   他就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折腾了小半个下午,做了检查、挨了训,好在如愿拿到了,他需要的几种止痛药。   从诊室出来后,时川去自助机跑腿缴费,以及取药,将他安置在空无一人的留观室里等着。   秦星羽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溜到医院开药的小半日,被俞笙逮了个正着。   俞笙今天在外有场谈判,午后返回公司的路上,坐在劳斯莱斯副驾位置的王秘书,随手刷了会微博。   结果就刷到了秦星羽微博超话广场,有粉丝发布了新鲜出炉的,医院门诊停车场生图。   穿一身黑色长袖T恤和牛仔裤的少年,带着同样深色棒球帽和口罩,跟时川两个人,低调地从停车场到门诊大楼,短短十几步路而已,仍旧是被拍到了。   “俞总……”   王秘书将扭头将手机递给后排的俞笙。   俞笙接过手机盯了一眼屏幕,蹙眉。   秦星羽今天又去医院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事。   神色凝重地用王秘书的手机翻了一会微博,小俞总沉声吩咐:   “一会四点钟和宣发部的会议改明天,去医院。”   王秘书连连答应,司机也是懂事地,在前面的路口一个调头,就往秦星羽去的这家医院赶了。   秦星羽不到病得撑不住了,不会主动去医院。   而去医院又谁都不告诉,这事早已干过不是一回两回了。   当然,小俞总到医院堵人,也早已堵得轻车熟路。   此刻乘坐劳斯莱斯,一路疾驰到医院,俞笙连电梯都没有等,而是直接大步上楼,直奔二层骨科那几间诊室和留观室。   秦星羽还在留观室里,等时川取药的时候,一扭头,就看见了俞笙掀开门帘,大步而入的身影。   完了,被捉现行。   少年清清亮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来者,知道坏事了,懵懵懂懂地又开始装无辜。   这一回,小俞总显然不买账:   “哪里疼了不舒服了,还是不告诉我?”   事实上,秦星羽不舒服一直都不告诉他,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他,而是不告诉任何人。   “我就来开点日常药,没有不舒服。”   被壁咚在留观室躺椅上的少年,试图努力地辩解。   但一点儿也不耽误有点炸毛的小俞总,一手撑着躺椅椅背,另一手撑着扶手,眼神一点一点地迫近了:   “是不是非要在床上,才肯跟我说疼?”   秦星羽吓了一跳,直起身子就要推他,大白天的在公众场合,说什么床!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再说了,他在床上也没跟他说过疼,似乎被顶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也只说过什么快点慢点之类的。   俞笙确实技术还不错,没怎么弄疼过他。   被禁锢在怀里的少年,耳廓微微泛红,不就是他腰伤犯了去开药,没告诉俞某人么,也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提这些带有颜色的废料?   不过,在缓了一会心神之后,秦星羽扬眉,望向眼前目光心疼生气,又五味陈杂的人,忽然笑了。   他毫不退缩地一字字,反挑逗了回去:   “不耽误和你上床。”   话音刚落,就被对方强行捉住了手腕。   “秦星羽,你要是还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俞笙气得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他生气、着急、压不住火,不可理喻地想警告,想调戏,想挑逗,真当是上不上床的问题吗?   倘若他这位捧在心尖上的人,能健健康康的,他情愿一辈子不上床。   秦星羽依旧闪着那对撩人心魄的大眼睛,挑衅般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似乎在等人把这句话说完:   他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就怎样?   “我就……”   俞笙深呼吸了一口气,硬是没能忍心说出来“我就停掉你的一切工作”这句话。   而是顿了顿,话锋一转,改了口:   “我就让你半个月起不来床!”   秦星羽仿佛当真吓着了,一时间连身子都往后缩了缩,是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   俞笙倒也没打算真的将人怎么样,嘴上占个便宜而已,别以为他惜字如金的小俞总,就不会耍嘴炮。   此刻他只是将怀里的人,重新揽回椅子上坐下,一字一句地交代:   “在这里等我,我回来之前不准乱跑。”   言罢,转身就走。   秦星羽疑惑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对方是要去干嘛。   反正既然来都来了,那正好一起回去。   俞笙大步转身,一把掀开留观室的门帘,还没等踏出房门,一眼就看见了早已候在门外的时川。   时川几分钟前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袋子的药,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知道是小俞总来了,硬是没敢进门打扰,懂事地等在外面。   俞笙低头扫了一眼,那透明塑料袋里的药,大部分是他熟悉的,也有两种医生新开的,他不认识。   小俞总重新回到门诊,找到给秦星羽看诊的那位专家。   对于俞笙,那位专家也早就熟了。   虽然这个年纪的长者,不怎么关心娱乐圈新闻,但这位传闻中也是个大明星,只不过退了役,如今成了继承千亿家产的小总裁,每每到了复诊的时候,都陪着来,大抵也能猜到个什么关系。   老专家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当下便将秦星羽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又详述了一遍:   “他这个情况,不应该再进行这么大强度的活动了,这孩子固执,也没什么办法。”   “这个后遗症很难痊愈,即便是正常生活,也难保将来不会出现问题,严重的话甚至可能造成残疾或者瘫痪。”   “更何况,他不仅仅是骨伤的问题,当初的事故中,多处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个很难逆转,一旦出现并发症,都可能会造成非常复杂的后果,你应该多劝劝他。”   “这是今天的检查结果和处方,我们医院病人隐私是非常严格的,但你也算是家属吧,这个底方我可以再给你打印一份带走。”   “我加了两种药,都是临时性的,他跟我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开演唱会,我就只开了一个月的量,一个月之后必须带他来复诊。”   ……   老专家滔滔不绝,直到给俞笙又打了一份检查单和底方,以及回答了对方细细询问的一些问题。   最后在一连串的“年轻人啊不听劝”的感慨中,送走了俞笙。   从诊室出来,俞笙又在走廊里独自站着,沉思了片刻,才返回留观室。   秦星羽难得乖乖等着他,和时川两个人排排坐。   “去了那么久,还以为你被抓去做医学实验了……”   望着眼前人带着稍许抱怨的吐槽,俞笙浅笑着俯下身,揉了一把对方头上摘了棒球帽,被压得几根不怎么服帖的发梢:   “脑子里成天都想的什么啊……”   秦星羽还真就想了想:   “我饿了,我想吃……”   话到嘴边,把想吃冰激凌几个字吞了回去,他如今这个玻璃身体,俞笙是打死也不带让他吃冰激凌的。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改了口:   “我想吃公司对面那家店的牛奶燕麦粥和蛋糕。”   “走,带你去买。”   俞笙宠溺捏了捏眼前人,清瘦得捏不起一丁点肉的脸颊。   秦星羽确实饿了,当下迅速起身,尽管站起来时还有些腰疼,身子晃晃悠悠地,被俞笙一把捞进了怀里。   ……   随着演唱会临近,秦星羽也已进入场馆彩排阶段。   三个小时的演唱会,现今他的体力勉勉强强能够支撑下来,当然,得靠药物顶着。   除此之外,包括舞美效果、灯光道具、服装造型,他也一如既往地亲自参与了策划设计。   曾经组合的几个队友,每人都已开过无数场个人演唱会了,若说将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做到近乎于完美的,也只有秦星羽。   尽管这耗费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   但他仍旧在进入场馆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去到几万人坐席的山顶、后排角落、两侧看台等等每一片区域,亲自体验坐在那里,观看舞台的视角效果。   将一切不足的细节记在心里,与舞美设计团队共同探讨调整。   甚至由于女粉丝占大多数,还提前交代了工作人员,等到演唱会当天,将场馆内的一部分男厕,临时改成女厕。   原本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但没办法,操心命。   两年多没上正八经儿的舞台了,虽然这期间也上过一两次晚会,以及给自己公司的练习生们串场。   但那些对于秦星羽而言,都不属于真正的舞台。   舞台王者秦星羽的巅峰时期,早在那场事故之前,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他,看到这样空空荡荡,灯光明灭的场馆,甚至有些惶惑。   哪怕这几万人的场馆,都独属于他一人。   第一天场馆彩排的傍晚,他打发了工作人员们去吃饭,自己则独自一人,找了个看台后排,几乎是山顶侧面的偏僻区域坐着。   这里能看到舞台上,正调试了一半的耀眼灯光,只是此刻坐在观众的视角,他想象不出,自己重新站在舞台中央的样子。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属于那里。   就这样在灯火阑珊的看台角落,发了一会呆,外套里的手机微微震动,来电信息显示“俞笙”两个大字。   “小羽,我来了,你在哪?”   话音刚落,秦星羽便看到那舞台侧面,亮着灯的方向,俞笙独自一人,于灯火明灭中大步而来,还穿着上班时的衬衫,手里打着电话。   秦星羽特意看了一眼时间,17:40分,虽然是傍晚的饭点,但俞笙的公司通常是19点才算下班。   “你工作做完了么?”遥望那舞台上的人影,他在电话里问。   “没有,不想做。”   小俞总回答得干脆利落。   今天是秦星羽第一天场馆彩排,意味着从今天起到演唱会,他都不会再去J.Y集团那栋大楼了。   小俞总已经一整个白天没见着自家老婆了,心情低落到谷底,下午的会议,还暴躁地怼了两个拖延项目进度的下属。   秦星羽很少见俞笙这么光明正大地消极怠工。   浅淡的笑意从听筒里传过,当下他秦星羽,可比小俞总情绪稳定多了。   “我在看台座位上,有本事你来找我。”   略略带着挑衅与撩拨的语气,秦星羽知道,对方找不着他。   从舞台的视角往下看,座位上一片黑暗,空寂的彩排场馆里,根本看不到人。   俞笙仍旧掷地有声地扔下四个字:   “坐着别动。”   言罢也不肯挂断手机,而是就这么保持通话状态,从舞台上下来,一路往看台区小跑而来。   秦星羽就是开玩笑,逗对方玩,这几万人的场馆,怎么可能在看台上找到人?   于是他清朗浅淡的声音悠悠开口:   “回去上班。”   “不找到你我不上班。”   俞笙的语气硬气极了,他今天还偏就旷工早退不加班了!   总裁也是人,总裁也任性,尤其是年轻总裁,见不着老婆无心工作。   “你找不到我的……”   看着那于黑暗中穿梭的遥远身影,秦星羽收起先前开玩笑的语气,忽然低声轻叹了句。   他如今已经习惯了黑暗与落寞,习惯了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那我就找到明天早上。”   不容置疑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温柔,一想到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一个人躲在这万人场馆的角落,俞笙的心里就莫名地揪着疼。   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么黑暗的地方,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害怕。   秦星羽其实想说,他一个人在这里适应一会没事的。   然而看到那于微弱光影下,在一片又一片的区域,一排又一排的座位中,飞快穿梭的身影时,他心底同样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   电话里,两个人都默然无声了片刻,除了听筒中俞笙一路奔跑的脚步声,整个场馆寂静极了。   秦星羽终是轻轻开口:   “我在E区倒数第二排。”   “我马上到。”   电话另一端,是沉稳而令人踏实的声音,紧跟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影,只驻足观察了片刻这场馆区域的划分,便一路奔跑着,往这边而来。   鲜少看见对方这般着急惶惑的模样,秦星羽慢悠悠地,在电话里轻松开口:   “我在这挺好的,比在舞台上安心。”   “我不安心。”   俞笙说的是实话,一想到对方独自待在黑暗里,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一秒钟都不安心。   眼见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他这片座位区域,秦星羽忽然心情大好,起了几分捉迷藏的童心,仰身躺倒在那一排座位上,是看不见的角度。   不过他这一躺,还是反应慢了半拍,被发现了,紧接着俞笙三步并作两步,单手撑了一下前排的椅背,便从隔了一排的座椅上,飞跃而过。   秦星羽吓了一跳,还没等起身,便被人重新压倒在一整排座位上。   “还想躲我?”   压在身上的人半是质问,半是宠溺的语气,在这杳无人烟的寂静幽暗场馆里,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你……你回去上班。”   推了推身上的人,秦星羽闪着那对黑暗中依旧明澈灵动的大眼睛。   捉迷藏被抓住了,他愿赌服输。   不料对方游刃有余地无缝衔接了句:   “不上班,上你。”   秦星羽一个激灵差点咬他。   工作时间,嘴上怎么都没把门的!   “神经病!”   炸毛的少年最终也只是小声吐槽了一句,这些年来,随着身心状况的下滑,他已经不像十几岁时那般,有精神头儿跟对方据理力争了。   “神经病也不耽误事。”   浅笑着回应了一句,俞笙于黑暗中抱着身下的人,浅吻了一会儿。   直到怀中的人微微抗议:   “太硬了,我腰疼。”   看台区的塑料座椅并不算舒适,坐着的时候觉得还好,在这么一整排的座位上躺着,塑料的材质确实硌得秦星羽腰疼。   俞笙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换了个姿势,坐在自己腿上。   依旧不耽误用牙齿,轻轻撕扯着对方的衣领,一路向下深吻。   “别闹。”   即便是此刻无人问津的黑暗场馆角落,秦星羽也微微心虚,推拒着眼前的人。   “两个多月不让碰了,抱一会还不行……”   委委屈屈的小俞总同样小声地抗议。   为了不耽误对方演唱会的排练,俞笙硬是忍了两个多月,没对怀里的人做点啥。   当然,也不是一点没碰,偶尔实在压不住心头那股燥热了,抱着深吻一阵,浅磨一会,确实没真的做。   如今忍了两个多月的小俞总,的确怨气十足。   凝视对方犹如这暗夜之中,黑曜石般的双眸,秦星羽还真就不服气了,他非得为自己辩解一番不可:   “也没说不让,就是你……你快一点,时间短一点……”   显然这辩解,没什么气场,也有点儿心虚。   俞笙忍不住笑了,双手伸进对方外套的下摆,不轻不重地一路向下,缓缓揉捏着,悠悠叹息:   “还真没听说过要求快一点、短一点的……”   嫌他时间太久,这算是变相夸他么?   沉浸在天马行空思绪中的俞笙,不知不觉指尖已滑进对方的腰带。   下一秒便立刻被怀里的人钳住了手腕:   “俞笙你要敢在这碰我,你死定了,这是别人的位置。”   这一回秦星羽还真就没给半点余地。   俞笙思量片刻,十分配合地将腿上的人抱起来,就着这般抱着的姿势,不疾不徐地一路从看台走到舞台。   而后将人轻放在舞台正中,那聚光灯之下的位置,还故意撩拨着问了句:   “这里是你的位置了么?”   秦星羽想抽他。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么哒~ 第178章 总裁要名分   当然, 事实上俞笙也就逗上一逗,吻上一吻,抱着贴上一小会儿。   距离演唱会没多少天了, 这个时候他还是相当克制的,不能给人弄得起不来床,耽误彩排。   不多时, 后台吃饭的工作人员陆续回来, 包括以安辰为首的经纪团队、乐队老师、演唱会导演、舞美灯光师等等。   今晚是头一场正式的全程彩排, 在彩排前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让秦星羽提前适应升降台。   有了先前的那场事故,秦星羽对升降台,这么一个再常见不过的舞台构造,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阴影的。   不大愿意上去, 但是有些曲目, 确实需要站在那上面唱,才能达到最佳的舞台效果。   他知道自己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但许多事, 并不能够等到筹备万全。   “哥,我扶你上去先试试?”时川说话间,站到秦星羽身边。   眼下那舞台中央的大升降台, 其实只升到了半米高, 是一步就能迈上去的高度。   即便如此, 秦星羽仍旧睁大了那双明澈清亮的双眸,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间是难掩的惶惑。   刚才坐在看台的角落里, 眺望舞台时, 他已经觉着自己不怕那玩意了, 然而此刻真正站到了舞台上,距离升降台几步远的位置,他发觉,他还是没能过去心底里的那道坎儿。   “哎呀,要不我先来吧,我试试,都看着我啊!”   安辰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一马当先,一步跨上了升降台,还不忘喊着底下负责舞台控制的老师们:   “来来来,老师们,给点高度呗。”   升降台缓缓地升到了两米高。   “哎哟我的妈……不行,我咋有点头晕呢?不行了,我迷糊迷糊了……快,谁把我搞下来,快快快……”   安大经纪一屁股坐倒在升降台上,腿都软了。   别人没事,但安辰是真恐高。   这玩意天生的,没辙。   但即便如此,瘫倒在升降台上的他们辰哥,还不忘碎嘴子地念叨:   “秦星羽,你看我这恐高的人,我都上去了,一点儿事没有,你不会也恐高吧,哎,我记着你以前不恐高来着啊……”   还真别说,辰哥这么一送人头,直接激起了秦星羽的斗志:   “你才恐高,你下来!”   升降台被缓缓降落到之前的半米处,秦星羽和时川一左一右,把他们辰哥搀了下来。   之后,秦星羽直接一步跨了上去。   对于身手灵活、双腿修长的秦星羽而言,站上这半米高的升降台不是难事。   只是等到几分钟后,那一股被他们辰哥用激将法,给生激起来的冲动热血劲儿过去,他仍旧是有些惊恐的。   扶着台子边缘缓缓蹲下身来,环视四周,他不恐高,他只是在和自己的心理作战。   下一刻,他一眼于升降台四周的人群里,望见了俞笙走上前的身影。   “我也可以上去么?”   刚才还抱着人,在看台的角落里缠绵亲吻的俞笙,此刻神色端严地问出这句话。   这升降台上的空间足够大,两个人站上去没问题,别说只是站着了,跳舞都绰绰有余。   秦星羽思索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别人上来他害怕,但是俞笙可以。   于是俞队长同样长腿一迈,一步登上这万众瞩目的升降台。   随着升降台的高度缓缓上调,一同坐在那深色光洁的台面上,俞笙从身后拥着怀里的人,是安全感十足的姿势。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耳畔的温柔低语,沉溺得几乎可以让人在这,升空到两米高的升降台上,缱绻睡去。   秦星羽微微点了点头,但片刻之后,仍旧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来。   他必须得自己站在这上面,才能开演唱会。   于是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但是,你不能在这里抱我。”   “那,谁可以在这里抱你?”   浅笑着没有放开怀里人的身子,俞笙显而易见地偏离了话题。   秦星羽还真就被他带沟里去了,歪着头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回答:   “谁都不可以,舞台是个神圣的地方,除非,除非……”   至于除非是什么,他也还没想好。   “除非,你愿意给我个名分?”   宠溺笑着逗弄怀里的人,一是为了转移对方在这升降台上,仍旧惊恐的注意力,再者,他俞笙是真想要个名分。   他总得给自己打算在对方演唱会之后,直接求婚这件事,预个热吧。   要不然他怕把人吓跑了。   话已然说得这么明白,秦星羽自然是听懂了,反问:   “什么名分?男朋友吗?”   一个身价千亿资本大总裁,管他这个乙方小明星要名分?   尽管他们无论从日常相处,还是心底对彼此的认可,其实已然是情侣模式了,只是谁也没把这个事,放在明面上以及公开而已。   秦星羽在问出这句话后,还真就在心底,仔细思量了一番:   他虽然是个安全感如同玻璃般,一碰就碎的人,但以这两年来和俞笙的相处,如果对方想要这个男朋友的名分,他如今心里是能够接受的。   不料俞笙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忽明忽暗地闪了闪,别有深意地回答了两个字:   “不够。”   啥?不够?   他秦星羽好不容易能接受,十年队友变男友的设定了,对方如今觉着不够了?!   那俞笙到底想要啥?!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   随着演唱会时间临近,只剩下的一个星期里,秦星羽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开始不争气了。   腰伤犯得厉害,连带着腿和膝关节,也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着,精神上也差了不少。   不过好在他有药,上次跟时川去医院,专家给他开的药物,足够他撑过这场演唱会。   景小延赶着全国各地巡演的场次间隙,飞回来了,和冯曳一块,陪着他到开完演唱会之后。   这几天彩排时,兄弟几个便聚在场馆,秦星羽有些舞台效果,或是表演内容的部分,时而也会征求景小延和冯曳的意见。   从前也是这般,组合里轮到哪个成员开个人演唱会了,兄弟们帮忙出谋划策,跟少年时没区别。   那天午后,秦星羽刚吞下两粒止痛药,和导演以及乐队老师们,沟通着下午即将彩排的流程。   今天冯曳有个杂志封面拍摄,没能来,景小延在场馆陪他。   彼时安辰和经纪团队其他成员,也在舞台侧面陪着,期间安辰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转身就往场馆外走了。   安大经纪本就是个大忙人,毕竟找上秦星羽的合作太多,他辰哥平均下来,每天得接好几十个电话。   但这一回,秦星羽明显察觉不对劲。   自来都是笑呵呵、一派江湖范儿的社交王者他辰哥,刚才出去时一脸凝重,只在电话里应了几声,没说别的。   连从侧舞台下去的时候,都是一路小跑的。   秦星羽站起身来。   他倒是不怕自己哪个合作出问题,他怕安辰家里出什么事,他辰哥一年365天,至少300天都放在他身上,连自己的闺女都没怎么陪伴过。   安辰的身影消失在场馆正门外,几分钟后,紧接着几十名穿制服的保安,列队跑向正门,从整个万人场馆内部,直直穿过去了。   这一回不只秦星羽,舞台上原本席地而坐,商讨彩排细节的其他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站起来,不约而同遥望向那万人场馆正门方向。   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哥,你别动了,我去看看。”   小助理时川最会来事儿了,当下轻拍了拍秦星羽的肩,呲溜一声跳下舞台,便往场馆外一路小跑而去。   秦星羽确实这会儿也腰伤疼得厉害,吃下去的止痛药还没开始起效,身手没那么灵便。   “没事,没事,咱们继续哈。”大导演也发了话。   然而十几分钟后,大家刚确认完细节流程,工作人员各就各位,即将开启一场从头到尾的完整彩排前,时川回来了。   小孩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回来时溜边走的,从那侧舞台的方向,一路往后台小跑,专门躲着人。   确切的说,是专门躲着秦星羽。   视力极佳的秦星羽,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小助理的不对头。   小孩儿捂着脑袋,额头上流着血。   “时川?”妍衫庭   忍着腰伤发作的疼痛,秦星羽单手撑着地面,从那侧舞台跳了下去追上,一把揪住匆匆忙忙独自往后台跑的小助理。   那脑门上的血,都从手指缝里流出来了。   “没事儿,哥,我刚在场馆门口摔了一跤,后台包里有创可贴,我去拿个贴上就好了。”   秦星羽将对方捂着脑袋的手,缓缓拿了下来,这么大一个口子,摔的?   景小延见状也赶紧上来了:   “咋啦川儿?卧槽你这不行,咋流这么多血?我助理也来了,让他赶紧带你上医院处理下!”   时川连连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延哥,羽哥,你们该忙啥忙啥,没事儿,小问题……”   秦星羽越发觉得不对头,这些年他也磕磕碰碰,没少受伤。   时川额头上这个不深不浅的伤口,虽然看上去不算特别严重,但决计不是摔的,而像是被什么棍子一类的东西砸的。   场馆外面一定出事了。   他知道这几天彩排,有不少粉丝聚集在外面,等他上班下班。   但他的粉丝,在顶流明星饭圈中,一向属于相对理智的类型,线上撕逼掐架的时候都少,更别说是线下发生冲突了。   尤其时川作为他的助理,尽职尽责,这两年来把他照顾得很好,在粉丝对他的团队成员评价中,还算不错,好评率仅次于安辰。   几乎没什么人,看他这位乖巧懂事的小助理不顺眼。   外面一定是出了不可控的事端。   秦星羽当即跟导演,以及乐队老师们打了招呼,便往场馆正门方向而去了,即便他腰伤犯着,走路还不大稳当。   景小延没几步路便将人追上,却被他羽哥招呼了两名保安,给拦住了不让出场馆。   在秦星羽看来,无论今天外面出了什么事,铁定是跟自己有关。景小延也是明星公众人物,不能牵扯进来。   果然,他一踏出场馆大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万人场馆外面,偌大的广场上、场馆的钢化玻璃窗上,被贴了好几道巨大的横幅。   不是他的海报,也不是他的应援手幅,而是白底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一行又一行的大字:   “秦星羽不肖子孙不配为人。”   “秦星羽拒养父母违法犯罪。”   “秦星羽欠债还钱父债子偿。”   ……   整个场馆外面围满了人,大多数是粉丝,几十名保安,以及正在全力控场的安辰,一边指挥着工作人员一张张撕条幅,一边跟被无数粉丝,以及吃瓜群众围在当中的两人对峙。   不少粉丝也自发地上前,帮忙撕扯横幅。   尤其是眼见秦星羽出来了。   其实秦星羽自打看见横幅的瞬间,就知道来场馆外面闹事的是谁了。   他爸和他六姑。   果然,正在被安辰带领的保安团队,围在当中的,是秦耀堂和他那位六姐。   秦耀堂头发白了大半,戴了顶帽子,身材微微佝偻着,面无表情不说话。   而身边的那位老太太,瘦瘦小小的干瘪身材,齐耳短发,依旧穿着套松松垮垮的男士运动服。   手上还舞着根四角拐棍,驱赶保安,应该是从弟弟秦耀堂手里拿的。   秦星羽眼尖地瞥见,那拐棍的一角染了血,多半是刚才对方用来砸了时川。   保安们即便筑起了人墙,将秦耀堂姐弟二人拦在场馆之外,也不敢真的上手怎么样。   一眼看上去,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头老太太,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往地上一躺,碰着了的小年轻,没准儿祖孙三代家底都得陪进去。   也就安辰,人高马大不怕事地,将两人使劲儿往外推,推搡中也顾不上自己挨了老太太几拐棍。   看见秦星羽现身,秦家六姑再一次地开了嗓,那股中气十足劲儿,简直压过了整个广场上粉丝们看见偶像的欢呼:   “秦星羽!父债子偿!你爸妈为了供你当明星,欠了高利贷,追债的都追到老家去了,你必须偿还!”   “都是因为你在里面搅合,把你妈从这个家撵走了!现在你妈失踪了,找不着人,你必须给我找回来,劝你妈回老家,伺候你爸好好过日子!”   “你两个弟弟也是咱们家的骨血,不能就这么没了,必须认祖归宗!”   “你爸现在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秦星羽,作为秦家长孙,你不孝父母,不养亲爹,还在这表演节目,这些丫头片子都是来看你的吧?”   说话间,秦家六姑拿着自己弟弟的拐棍,指着广场上越聚越多的粉丝:   “你看看你招的这些丫头,一个个不学好,裙子穿那么短,不要脸!”   人群里的粉丝们,有的开骂有的录视频,心疼自家偶像这都是哪冒出来的亲戚,有的已经忍不住飙脏话了。   安辰不愿意搭理这小老太太,等这一轮高分贝的刺耳声音,消停下去之后,便直接扭头看向秦耀堂:   “那个,秦总,不是,秦叔,大爷……您今儿来的目的是啥,您就直说吧,是想要钱啊,还是想毁我们名声啊?咱能好好说话不?”   昔日里叱咤风云,揍起儿子来往死里打、眼睛都不带眨的秦耀堂,如今怂得一批,沉默嗫嚅了半天,最后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老太太:   “让……让六姐说……”   安辰怀疑这人是不是得老年痴呆了?按道理这岁数不至于啊!   无奈之下,安辰只得又转向拿着拐棍,哐哐揍人的老太太:   “那这位……六姑是吧?您想干啥?”   秦家六姑一听来了劲儿,指着秦星羽:   “我要啥?!我要这不孝子养我弟弟一辈子,将来给我弟弟养老送终。”   安辰一听,乐了,笑呵呵地劝导:   “哎呀,这有您给您弟弟养老送终呢,这哪能轮的上我们,听说您上面还有五个姐姐,都等着给您弟弟养老送终呢,我们家小羽,就一前妻的孩子,不对,现在是前前妻的孩子了,我们虽然有这孝心,但也排不上号啊……”   秦家六姑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这里面的阴阳怪气,依旧不依不饶:   “我弟弟三个儿子,两个老婆,一个都不在身边,大老婆疯了跳楼了,小老婆又带着俩儿子跑了,我们老秦家咋就这么命苦啊……”   眼见着老太太在这哭天抢地,安辰反倒不急不慌,悠悠开口:   “姑啊,您看您这弟媳妇带着俩儿子跑了,您自己都找不着,那我们能上哪找去啊?确实我们这公司业务挺多的,但都是演艺方面的,还真不包括帮人找媳妇这一项,要不我跟我们几位老板商量商量,开个副业滴滴找人?”   这一回,连先前生气的粉丝们,都忍不住乐了。   她们辰哥可真是个人精。   里面被秦星羽派的保安,拖住了的景小延和时川,这会儿好不容易挣脱,冲出来了,一左一右站在秦星羽身边。   嘴炮景小延同学,还不忘向身后追出来两位保安大哥念叨:   “你们拦他们啊,不是拦我啊……”   彼时秦家六姑仍旧撒泼打滚地嚷着“还钱”,以及“父债子偿”。   “欠了多少钱?”安辰这回直接开门见山。   秦家六姑还真被问住了,她只知道自己弟弟在外面欠了债,据说还是高利贷,但具体欠了多少,弟弟不跟她说,她也问不出来。   于是当下老太太扭头,看向那怂得躲到自己身后的弟弟。   秦耀堂手上没拐棍,颤颤巍巍地站着,仍旧一副木讷呆滞的模样,面无表情地一个字也不肯说。   秦家六姑也不问了,而是扭头继续嚷着:   “不管欠了多少,必须父债子偿!”   秦星羽刚才一直被拦在后面,这会儿只身上前,盯着那无论神态样貌,早已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父亲,神色冷冷地只有一句话:   “早就没有父债子偿这条法律了。”   秦耀堂身形顿了顿,似乎又往自家六姐身后缩了缩,从前揍儿子揍得不像样的父亲,如今见了儿子,看起来心虚极了。   秦星羽神色平静如水,没有半分动容,隔过他六姑瘦小单薄的肩膀,望向父亲,不起一丝波澜地加了句:   “刚出道的那几年,您拿过我不少钱了,如果需要养老金,可以去起诉,判多少我给多少。”   也正是在这几年里,秦星羽想开了,如今的他,与父亲之间没有感情了,要钱谈钱,有事谈事,谈不妥的认法律,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白天还有一更~   么么哒~感谢在2024-01-27 00:00:00~2024-01-2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演唱会倒计时   眼见秦星羽是这样的强势态度, 秦家六姑立时又撒泼了,举起那四角拐棍,朝人脑袋上便砸。   关键时刻, 时川、景小延、安辰都上去了,悲催的时川小朋友,为了保护他羽哥, 肩膀又挨了一下。   不过好在不严重, 没添伤。   秦星羽当下把时川往身后护了护, 直接上手,轻而易举就把他六姑手里的拐棍,给抢下来了。   尽管他身体虚弱到有时站都站不稳,但从一个瘦小老太太手上,夺根拐杖, 还是不在话下的。   别人不敢跟他六姑抢, 他敢。   而后他将那根今天砸了时川,以及好几位保安的金属拐棍,随手丢在一旁, 也没再往前凑。   一时间人群混乱极了。   秦星羽心里清楚得很,这种场合下,自己一个公众人物, 越往前凑, 人们越乱, 尤其在场的人群里,几乎全是他的粉丝。   因而他今天撂下几句简单的话,表明了态度, 便打算退开, 找个低调的地方, 跟普通吃瓜群众一样,看个自家的热闹。   然而,心里这么打算着,脚底下没听使唤,后退时不知道绊着了什么,似乎是场馆门口禁止泊车的路障,结果一个不留神,摔倒了。   他如今身体就这样,平时走路也不稳当,磕磕绊绊实属常见。   这一回也是,刚占据心理战的制高点,结果看热闹看飘了,浅浅地绊了一下,好在立即单手撑地撑住了,也很快被景小延和时川给扶起来,没什么大碍。   不过他这一摔,着实把粉丝们吓到了。   他爸和他姑不知道他身体什么状况,粉丝们可太清楚了。   尤其又是在人群混乱推搡间摔倒的,大部分人也没能看清,他到底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推的。   但不论如何,都是由于这位秦家六姑,带头来闹事导致的。   一时间粉丝们不淡定了,尤其是有少数不那么理智的粉丝,带头就要往秦耀堂姐弟俩人身边冲,被保安们拼了命地筑起人墙拦住。   即便如此,仍旧有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生,从人墙中挤了进来,愤怒地一把将秦家六姑推到在地。   刹那间人群更乱了。   秦家六姑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躺在地上哀嚎。秦耀堂仍旧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手足无措,仿佛这事儿跟自己全然无关一样。   彼时已经站起来的秦星羽,倚着场馆门前的石柱而立,一眼瞄见刚才为他出头,一怒之下推到他六姑的男生了。   是之前大量购买他的代言和专辑,为他刷销量、做数据、演唱会前排必备,机场逗他要结婚,还曾经一度被俞笙吃醋的那位男粉。   说实话,这位男粉把他六姑推地上了,他挺解气的,毕竟这事儿他不能自己做。   他想,要是就此他六姑讹上了那位男粉,要人家陪钱。   没关系,算他的。   在场不少粉丝和路人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录视频,做直播的做直播。   没有人留意到,远在人群外围,一个二十岁左右同样年轻的男生,全程举着手机,一分钟没落地录下了完整视频:   帽子口罩全副武装的齐年。   ……   与此同时,也正是在这个下午,俞笙在J.Y集团写字楼,顶层的会客厅里,面前坐着一位西方面孔的中年设计师。   奢华复古风的宽敞茶桌上,摆放着一款藏蓝色戒指礼盒,礼盒里是一枚设计精巧、造型雅致、线条流畅简洁,而又不失奢华典雅的男戒。   八位数的造价,巧夺天工的设计。   小俞总很满意。   茶桌对面,这位享誉全球的顶级意大利设计师,此刻正用一口不那么流利的中文,向俞笙建议。   “这款戒指在材质和工艺方面,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财力和心血。”   “如果能够降低一些成本,可以再多生产几枚,当做贵集团,下一季度的顶奢限量款单品。”   “一定会有很多年轻男士喜欢。”   俞笙摇头,回答得言简意赅:   “这枚戒指,不作为集团产品,全球限量只此一款。”   对面的设计师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之后笑了,其实早在俞笙让他设计这款戒指时,从设计理念到产品意向,他已然猜透了七八分。   此刻这位设计大佬,抱着双眼放光的八卦心情,依旧用不怎么流畅的中文询问:   “请问俞总,这枚戒指的用途……”   “求婚。”   俞笙毫不避讳地坦荡回答了两个字。   刹那间,设计师脸上洋溢起兴奋的笑容:   “啊!提前祝愿你成功,我亲爱的朋友!”   言罢,又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几张专业的设计样稿,一一摆放在那宽敞奢华的茶桌上。   是几对样式不同的男士婚戒,同样是俞笙请他亲自设计的作品,不过最终方案还没确定。   “那么,这几款婚戒,是不是也要从中挑选一对,全球限量只此一款?”   “没错,不过这几款的工期不急,最终样式也不是由我来定。”   俞笙浅笑着回答,简简单单几句沟通,那中文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设计师,已经全然理解。   一只求婚戒指,一对婚戒。   这婚戒的样式,当然是看小俞总的另一半喜好了。   此刻这位享誉国际的设计大佬,眼中满是难以隐藏的幸福笑意。   能够为全球顶奢集团的继承人,亲手设计求婚戒指以及婚戒,这个私活他接得比什么大牌产品,都更有成就感。   忽然间,俞笙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他的私人号码,来电显示是冯曳。   冯曳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尤其是打他这个私人号码,除非有什么急事。   当然,一般冯曳也没什么急事找他。   尤其是今天,冯曳有个杂志封面拍摄的通告,这会儿下午三点多,估计是刚收工。   “小羽场馆那边出事了,你看微博了没?上热搜了。”   单单这一句话,俞笙的面色一下子变了。   “小延在那边,但我打小羽和小延的电话都没人接,辰哥电话也打不通。”   简简单单几句话,俞笙紧跟着打开微博,看了几眼,便明白了。   向设计师礼貌道歉,将原定的今晚共进晚餐,改在了明晚,俞笙一分钟都没多耽误,叫上王秘书便往场馆赶。   与此同时,冯曳骑着自己的大黄蜂机车,从杂志拍摄现场,直接前往秦星羽的演唱会场馆。   冯曳就是这么个人,即便如今已经有了专业的团队,仍旧习惯于骑着自己心爱的机车,往返于拍摄现场。   只不过今天他的机车后座上,载着庄晏晏,庄晏晏从去年年底,就已经被调派到他的团队,今天拍摄收了工,两人便即风驰电掣般出发。   甚至比俞笙从J.Y集团出来,还早到了那么一会儿。   俞笙到时,场外的粉丝还没有散,那一条条白底黑字的横幅,也还没完全撕掉,残留了一部分,满地狼藉。   秦星羽和景小延已经不在场馆外面了,安辰倒是还在场外处理。   刚才秦家六姑被男粉推倒,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安辰随手叫了个救护车,但老太太就是不肯上车,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一旁的秦耀堂,仍旧跟患了阿兹海默症似的,捡起拐棍呆呆地不动不语。   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一看这老太太就没什么大事,又不肯起来,也劝不动,一时间全僵在那,倒是顺手给额头受伤的时川,处理了伤口。   伤口不深,不用缝针,简单包扎就能搞定。   俞笙拍了拍安辰肩膀,意思是这里交给他了,转而径直进了场馆。   经此一闹,场馆里的彩排,显然比预计时间晚了,秦星羽倒是看起来安然无恙,坐在那半米高的升降台上,身边围了一群工作人员。   还包括景小延,以及先一步赶到的冯曳和庄晏晏。   秦星羽刚才自己摔了一下,不严重,整个演唱会排练期间,他都有随行的私人医生,是韦盛推荐过来的骨科专家,就在十分钟前,已经初步检查了一番。   即便如此,兄弟们依旧不放心。   “伤着没?有没有觉着哪疼?”   冯曳连机车帽都没来得及摘,刚问出这句话,一扭头眼见着俞笙从外面进来了,立时将扶在秦星羽腰后的手拿了下来。   冯曳十分清楚,他们俞队长小气得很,虽然他们兄弟几个,平日里也没少肢体接触,但自打俞笙和秦星羽的关系,基本明了之后,他还是比从前多留意了几分。   不该碰的地方不碰,不该开的玩笑不开。   景小延可没那么多顾虑,团宠当惯了,又仗着跟秦星羽关系最好,这会儿一手扶着秦星羽的膝盖,一手顺着对方的后腰,不断地问他羽哥有没有事。   直到俞笙大步上前,一言不发地将景小延的两只手,都从秦星羽身上拿开。   景小延惊呆了,他这是被俞队长针对了?   他不是他们最爱的团宠弟弟了?   俞笙也不废话,而是直接将坐在升降台上的人,双手扶着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活动活动手脚,轻触一触腰背,尽管问的也是跟他们曳哥差不多的话:   “怎么摔的?哪里疼?”   这么多人大惊小怪,连俞笙都惊动了,秦星羽也是服气的。   他刚才混乱中,自己绊倒摔了一下,没多大事,随行的医生也看过了,怎么一个个都拿他当玻璃人似的,他现今没那么脆。   “没有事,我自己没站稳摔的……”   小声地辩解着,他也知道,俞笙来了,今天这个事,多半没那么容易了结。   俞笙那双俊朗立体的眉宇,此刻都快要拧在了一块,还没事儿?   刚才他从场馆外面进来时,这一路上也不短的距离,他可看见对方从包里,偷拿了什么药片吃了,多半是止痛药。   “去医院。”俞笙不容置疑地扔下三个字。   “不去!刚才李大夫都看过了!”   秦星羽现在一听“去医院”这仨字就急,他有专业的私人医生,还是他们盛哥,以及小俞总本尊安排的,此刻就在旁边陪着。   更何况,他今天的彩排,本就比预计延迟了一个来小时,他歇上一会,就该准备开工了。   见俞笙又要反驳,他缓了口气,难得语气软下来询问:   “你来时看见外面他们走了没?”   俞笙知道,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秦耀堂姐弟俩。   “他们走了。”   在老婆面前从不说谎的俞笙,难得说了句假话。   “那辰哥怎么还不回来?”   “外面的广场扔了一地的碎纸条幅,辰哥还在盯着工作人员打扫。”   “粉丝们还好吗?”   “她们都很乖,没有在场外聚集了,有几个还留下来帮忙清理广场。”   “时川受伤了,能不能安排人带他去处理下伤口?”   “已经处理好了,我在场馆外面看见了他,头上贴着纱布。”   ……   秦星羽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话,试图把俞笙要带他去医院检查这事,蒙混过关。   俞笙也半真半假地答着话,哄着当下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的少年。   言罢还捏了捏对方棱角分明的下巴,这么清明透彻的一个人,怎么心里装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   “那,我要去彩排了。”   经过刚才一闹腾,并没耽误秦星羽仍旧坚持要彩排的决心。   俞笙顿了顿,思量片刻:   “好,那我到观众席去看你彩排,顺便替你多测试几个看台区的视角。”   秦星羽点头,眼见着对方的身影下了舞台,消失在光线昏暗的看台区,也不知道是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坐着去了。   重新打起精神的秦大明星,拍了拍身边景小延和冯曳的肩,示意兄弟们没事,继而准备彩排。   不多时,舞台上的开场音乐响起。俞笙并没到看台上的哪个偏僻角落坐着,他这会儿有事要处理。   小俞总从看台区侧面,直接上了二层包厢,路上给外头监工清理广场的安辰,以及留下帮忙的王秘书,分别打了个电话。   让安辰跟秦耀堂姐弟说,派一个人来场馆二楼的包厢见他,解决秦耀堂的养老问题。   谁来都行,他只见一个。   另外,让王秘书到附近的银行,替他取了二十万元的现金。   他几乎可以百分百预测,一会儿来见他的人,铁定是秦家六姑。   毕竟如今的秦耀堂,连见儿子都一副熊样,多半是不敢见他。   秦耀堂欠了几千万外债,他早就查了个大概,这其中还不包括离婚时,答应给宋雨画和两个儿子的1500万抚养金。   不过,他俞笙二十万足够打发,他现今是个商人。   意料之中,场馆外刚才还躺在地上,假装摔骨折了的秦家六姑,听说是谈自己弟弟的养老问题,一骨碌就爬起来了,那身手比年轻人还灵活。   十几分钟后,演出场馆二层的清净小包厢里,俞笙的身后站着王秘书,手边的纸袋里装了一万块钱一捆的人民币,一共二十捆。   对面坐着的,是刚从地上打完滚,那身旧男士运动服上,蹭了一身土的瘦小老太太。   老太太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盯着面前这个略略眼熟的年轻人,质问:   “你谁啊?我不跟你聊!我找我侄子!你让秦星羽来!”   “我是他……老板。”   在说出这句话时,俞笙迟疑了两秒钟。   他最想说的是“我是他男朋友”,但估摸着对面这位老人家,恐怕接受不了这么新潮的关系。   更何况,秦星羽至今也没给他这个名分。   再者他还想说“我是他合伙人”来着,不过想了想,合伙人似乎没什么威慑力,大约镇不住眼前这位,大闹天宫般的老太太。   因而他把“老板”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尽管事实上,合伙创立了红豆影业之后,秦星羽的经纪约分了两部分,一部分仍旧留在J.Y集团,另一部分签在了红豆影业。   严格地说,俞笙如今算不得对方的老板了,充其量算是个大甲方。   不过显然听见“老板”这两个字,秦家六姑的那本就精神矍铄的目光,一下子更亮了。   在她们老一辈眼里,老板大过天,无论是谁,犯了什么事,只要去对方单位闹上一闹,闹到老板那,就能让这个人身败名裂。   于是老太太直接开口:“那我侄子的事你能做主不?”   俞笙没说话。   秦星羽的事,他还真就做不了主。   这一点小俞总十分有自知之明。   秦家六姑以为,对面这位年轻老板许是没听懂,于是干脆字字珠玑、振振有词、开门见山,就差上访告御状了:   “我就问你,我侄子秦星羽,他犯了错,干了不道德的事,你能开除他不?你能不给他发工资不?你能负责不?”   “能。”   同样掷地有声的一个字,小俞总开启手到擒来的忽悠老人家模式。   还不给秦星羽发工资?别说秦星羽一个艺人,根本就不是挣固定工资的。   再说了,他俞笙自己的工资,都恨不得全部上交给对方。   秦家六姑倒是一听就上钩:   “那就行,那我也不找他了,我跟你汇报汇报。”   作者有话说:   喵~下周会日更到正文完结哒~ 第180章 双赢   演唱会场馆的二层包厢里, 秦家六姑在俞笙面前坐定:   “两个事,第一,秦星羽他爸欠了高利贷, 追债的人追到我们老家去了,具体欠了多少钱,他爸也不跟我们姊妹几个说。父债子偿,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个规矩, 这钱秦星羽他必须得还!”   “年息36%以上的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 利息部分可以不还。”   俞笙也懒得跟法盲老太太白扯,当今法律没有父债子偿这回事,反倒提了句更高深的术语。   果然,老太太听不懂。   “什么?啥36?”   “回去问你弟弟,他比你懂。”俞笙简简单单撂下一句话。   “那合着……人家追债追到家门口来了, 我们也用不着还呗?”   秦家六姑这语气, 仿佛接着了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俞笙不答,秦耀堂和宋雨画夫妻二人,当年捞偏门, 欠下的高利贷不少,利息不受法律保护,本金还是要还的, 不过显然秦家六姑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儿。   那群放贷的人, 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能大老远追到老家去,将来搞不好杀人放火的事都干得出来。   但那是秦耀堂活该,只要有他俞笙在, 这个事就怎么着也没人敢让它沾上秦星羽的边:   “您现在最该替您弟弟争取的, 是养老金。”   这才是俞笙今天约见秦家六姑的目的, 虽然秦耀堂根本不到退休养老的年纪,但他六姐明显除了养老金,也不明白别的。   秦星羽是个公众人物,俞笙并不希望把这事闹大。   听到养老金仨字,秦家六姑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更亮了,什么都比不得给他弟弟养老重要。   “养老金必须给!他爸妈供他吃喝,供他念书,供他当了大明星,这小白眼狼要是敢不管他爸,我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我们姊妹六个,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一听这大姐二姐直到五姐的,俞笙就头晕,这是以他的成长环境,不能理解的事。   他宁可沟通谈判几个亿的项目,也不愿意跟这样的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   “要多少?”   秦家六姑不带半点犹豫,伸出一个手指,还比划了好几遍。   “这个数!必须跟他说,月月都得给这个数!你是他老板,他要哪个月不给,我就找你!你替我从他工资里扣!”   俞笙不语,从秦星羽工资里扣?这位老人家还真看得起他。   当下他凝神思索,这一个手指头在他们圈子里,代表的含义可太广泛了: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那得根据项目来。   不过,他还没思索两秒钟,老太太已然趁热打铁、气势澎湃地紧跟了句:   “一千块!每个月必须一千块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再过几年我弟弟该领养老金了,那养老金每个月还两千来块呢,让他儿子出一千,不过分吧!”   俞笙不动声色,果然他先前的预判没错,秦星羽父亲老家的人们,就是这样的生活水平。   一千块,对于秦家六姑而言,都属于狮子大开口了。   遥想当年秦耀堂在帝都风光的时候,别说一千块,就算一千万,也是随随便便能拿得出手的。   如今看来,当年挣的那些钱,还真就一分也没接济老家的父母和姐姐们。   以至于秦家六姑压根儿就没见过,千万级的天价资产,还撒泼打滚地为了每个月这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千里迢迢跑来闹这么大阵仗。   枉费他小俞总拿出谈着几个亿项目的态度。   看来让王秘书取的这二十万现金,还是取多了。   于是俞笙淡淡开口:   “每个月一千,一年就是一万二,十年是十二万,没错吧?”   秦家六姑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好几遍:   “对,对!没错!一个月都不能少!”   俞笙一声不响地从手边的纸袋,拿出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   一万块钱一叠的人民币,一共拿了十二叠,摆在老人家面前。   “十年的养老金,都在这了,您清点清点,没问题的话,十年之内别再来了。”   秦家六姑惊呆了,双眼放光,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她们老家是北方农村的,一辈子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村东头的小镇上。   在年轻人平均月薪也就一两千块钱的当地,是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甚至她们老一辈,连银行卡都是退休之后才有,年轻时候都用存折的。   老太太还真就一张张,数上了好一阵,俞笙也不着急,安静地等着老太太数钱,顺便把包厢的门窗开了,这个角度能够清晰地看见舞台,听到秦星羽彩排时唱的歌。   小俞总的判断很合理,十二万买断十年清净,相当划算。   而且看秦家六姑,也是满心欢喜的模样,这笔买卖,双赢。   如今秦家六姑已然60出头了,等到十年后70多了,不见得还能再有精神头,大老远地跑来替自己弟弟要生活费。   而至于秦耀堂,别看年轻,那股精气神儿早就没了,现今都不敢见他,也不敢见自己儿子,更别说将来十年后了。   于是俞笙一边悠哉悠哉地,看着远处舞台上秦星羽彩排,一边等到秦家六姑,把这十二万清点无误,用随身那买菜用的三角布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还不住地念叨:   “还是你们当老板的好,替我们老百姓出气,要不然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遇着了事连申冤的地方都没有……像我侄子那个不肖子孙,别看他当明星挣得多,这回啊,就应该一次性扣他这么多钱!让他也尝尝吃不起、穿不暖的日子!”   秦家六姑是真不知道明星一个通告挣多少钱……   俞笙没接茬,他怎么可能让秦星羽吃不起、穿不暖?   “那,我让人送您出去?”   “好,好……”   让王秘书将秦家六姑送出场馆,俞笙继续坐在视角绝佳的二层包厢,眺望舞台上,那放在心尖上的身影。   黄昏的晚霞,染红了半边都市广场的上空,秦家六姑一出场馆,拽着秦耀堂大步就走,还费力压抑着心头的兴奋,小声地在弟弟耳边念叨:   “拿到了拿到了,你养老金拿到了!你儿子老板给的,走,咱这就上火车站,买票回家!”   “多……多少?”   秦耀堂拄着四角拐棍,呆呆地问了句。   秦家六姑将人拽到广场一角,四下张望片刻,才特意再次压低声音:   “姐跟你说,你绝对猜不到,你儿子这老板,是个好人,给了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数!”   秦耀堂心下一怔:“不是按月给的?”   他只是如今怂了、怕了、没了斗志、没了精气神,但没傻没疯,也没得老年痴呆。   “十年,你儿子他老板,把你将来十年的养老金,一次性都给了!你等会啊,找个没人的地方,咱拿着这么多钱,别让人盯上……”   秦家六姑神神叨叨地,左看右看了好一会,最后找了个马路对面,一栋写字楼的墙根底下。   看了好几圈四下无人,才悄悄解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布袋,露出里面的一叠叠的百元大钞。   “十二万啊!十二万呢!一个月一千,给了十年,弟啊,你将来十年的养老都不用愁了!”   秦家六姑难掩喜上眉梢的雀跃,秦耀堂的神色却一瞬间变得木然。   每个月从子女手里拿一千块的养老金,在他的老家,确实已是上等水平了,更何况再过几年,他就有退休金领了。   可他六姐不知道,他巅峰时期过的是什么样的挥金如土日子。   十二万,抵不上他前妻宋雨画买个包。   问题就出在,他发财的那些年月里,一分钱也没照拂家里,十几万对于他姐姐们,已然是财富认知的天花板了。   他姐姐们没人想象得到,但凡他不这么怂的时候,是敢开口管自己儿子要上亿的。   但这个事,现今他没法说,谁让年轻的时候,没孝顺爹妈,没照顾姐姐,如今怎么敢说自己曾经身价大几千万,一个月的开销动辄七位数?   也怪不得姐姐只能替他要这么点儿养老金。   他姐姐是真没见过钱。   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自己吃。   俞笙仍旧坐在场馆二层的包厢里,看秦星羽彩排。   等到王秘书回来,小俞总从纸袋里,剩下的八叠百元大钞当中,拿了两叠,递给王秘书,一如交代工作般,淡淡说了句:   “今天辛苦了。”   “哎呀,俞总,这,这……”   眼看着递到手里的两万块钱现金,王秘书受宠若惊,尽管也知道这样的红包,俞笙逢年过节、隔三差五给过他不少了。   俞笙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工作上的业绩,按照季度发放奖金,但私人方面,尤其是涉及到秦星羽的事,小俞总向来都是自己掏钱发红包。   更何况王秘书这两年,帮他照顾秦星羽,做了不少工作之外的事。即便今天只是替他取个钱、跑个腿,但既然钱剩下了,他也懒得再存回去。   就算发给身边的下属,他也不多给秦耀堂一分。   王秘书喜出望外地收了红包,他可太乐意为他老板办事了,尤其是关于小秦总的私事,谁让他老板是个财神爷,动不动就发钱!   他在心底美滋滋地发誓,以后一定更加好好对待小秦总,方方面面照顾得周周到到。   秦星羽的演出彩排过半,俞笙拎着桌上纸袋里,还剩下的六叠现金,出了包厢,到侧舞台方向,找秦星羽的私人医生李大夫,聊天去了。   李大夫是韦盛推荐来的,骨科专家,这些日子来秦星羽演唱会彩排,活动量大,旧伤犯得厉害,一直由李大夫照顾着。   俞笙来时,正值傍晚时分,扒拉着盒饭的李大夫,还不忘敬业地将前几日,秦星羽的化验单翻了又翻,皱眉琢磨。   这个年轻人的病程复杂,不单单是骨科的事,这两天随着彩排的强度增加,整个人的状态也直线下滑。   李大夫一顿盒饭,吃得眉间愁云密布,寻思着明后天再摇几个人,把另外几个科室的同僚喊过来,一块照应几天。   这会儿眼见小俞总来了,李大夫匆匆吃完最后一口盒饭,打了个招呼。   还没来得及汇报秦星羽这几日,一天一个状态的身体状况,俞笙直接从纸袋里拿了两叠百元大钞,坦坦荡荡地递给李大夫:   “演唱会这些天,拜托您多照顾了。”   “哎呦呦呦,这怎么行,我这已经拿过您的诊金了,怎么还能额外拿钱……”   俞笙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收下这两万块,没多言,转身走了。   秦星羽的身心状况多复杂,他心里有数,他希望身边的伙伴们,对他这捧在掌心上的人,多关照关照。   从侧舞台绕道后台,工作人员各司其职忙碌着,时川脑袋上贴着纱布,手上提着服装道具,从化妆间到升降台,往返跑了好几个来回,带伤工作一点也不耽误。   俞笙从身后拍了拍这年轻小助理的肩膀。   时川还吓了一跳,俞笙平时不找他,找他也是问关于秦星羽的衣食住行。   场馆狭长的后台走廊,俞财神将小兄弟揽在一旁,再一次祭出两叠百元大钞,云淡风轻开口:   “小羽惦记你的伤,让你找个医院好好看看,别脑震荡了。”   时川惊呆了:“俞总,这,这也太多了,我有医疗保险,公司给我交了五险一金的……”   俞笙不多言,钱留下转身就走,剩下一脸惶惑,伫立当地的时川。   这两万块钱,究竟是俞总给的,还是他羽哥给的?   时川有点懵。   不过想了想,他们俩似乎也不分彼此,老板们对他这么好,时川小朋友当即心中熊熊燃起了中二之魂。   别说是为他羽哥挨拐棍砸了,就算是为他羽哥挡刀子,他都敢上。   几分钟后,俞笙提着纸袋里的最后两万块钱,溜达出了场馆外。   秦耀堂姐弟早已离去,这里的横幅也已然清理干净,还有部分粉丝在场外逗留徘徊,久久不肯离去。   安辰双手叉腰,站在广场中央,亲自盯着周围的秩序。   一向人神勿近的小俞总,难得主动到他辰哥身边,并肩站了一会。   “咋啦?那对老头老太太,处理完了?”   安辰先行开口,知道下午那会儿,王秘书匆匆赶来,把秦家六姑叫进去,是跟小俞总谈判去了。   俞笙点点头,跟安辰也是多年的老熟人了,虽然曾经在组合内时,竞争吃醋,外加诸多隔阂,但如今也算得上是个默契的朋友。   于是当下他也不转弯抹角,而是直接拿出那最后的两叠毛爷爷,递给对方,实实在在地回答:   “挺容易就打发走了,钱取多了,剩了点,有日子没见着锦锦了,给锦锦买几套新衣服吧。”   安大经纪震惊,虽然这两年由于合作关系,J.Y集团的年终奖、季度红包也没少拿,但一向看不惯自己的小俞总,私下里给自己发钱,还是头一遭。   于是他辰哥也没客气,想了想,将钱收了,安慰地拍着俞笙的肩。   即便身价千亿,再辉煌耀眼的小俞总,于他安辰而言,也算是多年来看着长大的弟弟。   俞笙时不时给秦星羽团队发红包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无非是希望身边的人对秦星羽好点,多照顾点。   他安辰比谁都懂。   ……   轰隆轰隆的绿皮火车上,秦家六姑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裹了至少五六层的布袋子,难掩喜上眉梢。   身边是秦耀堂落在布袋子上,沉默复杂、难以言喻的目光。   如今的秦耀堂,内心也想不明白,他这究竟算是被俞笙给坑了,还是被自己给坑了。   作者有话说:   秦耀堂下线啦,撒花庆祝~   么么哒~感谢在2024-01-28 00:00:00~2024-01-29 10:4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绿老头要养生 8瓶;丶言言言sun 3瓶;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演唱会前三天   与此同时, 一条名为“秦星羽拒养生父殴打亲姑”的话题,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微博热搜榜前三。   话题的发布者,是一个新注册没多久的小号, 内容里是当日秦耀堂姐弟俩,在彩排场馆外,与秦星羽团队发生冲突的视频。   路人视角的拍摄, 从场馆上挂满的横幅, 到秦星羽现身, 与父亲说了那几句话,再到混乱之中,秦星羽和秦家六姑先后摔倒的全过程,拍得一镜到底,几乎没经过任何剪辑。   话题引导下的负面信息, 一件件罗列了好几条:   一是指出当时在演唱会场馆, 秦星羽亲自现身,当面拒绝了替父亲还债的要求,并且对于父亲的养老问题, 当场还撂下了“可以去起诉”之类的狠话。   该小号博主对此痛斥秦星羽,作为公众人物,公然拒绝履行赡养父母的义务, 是违法的行为, 给粉丝们起到了负面影响。   再者, 人群混乱推搡间,秦星羽被路障绊倒的片段,也被拍摄的清清楚楚。   小号博主更由此指出, 秦星羽作为一个内娱天花板级身价的大明星, 居然在这种场合, 假摔向两位老人碰瓷,实在是其心可诛。   除此之外,这条视频更拍摄了后来,秦家六姑倒地的画面,但由于当时混乱,以及拍摄角度刁钻,没能拍到老人家究竟是被谁推倒的。   于是这锅自然也落在了秦星羽身上。   “推长辈”、“打女人”、“对自己的亲姑姑下狠手”诸如此类的标签,一个个全贴上去了。   即便很快有当日在场的粉丝,放出了其他视角的视频,证明了推倒秦家六姑的,是另外一个男生,但粉丝的澄清热度,很快被压下去看不见了。   显而易见地有人在背后操控。   距离秦星羽的演唱会还有三天,彼时坐在J.Y集团总裁办公室的俞笙,用电脑看着网页版的微博,揉着眉心出神。   这个事是谁干的,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什么头绪。   秦耀堂对他那么一丢丢打发穷鬼的养老金,肯定是不满意的,但以秦耀堂当下的资源财力,不像是还有能力找营销号刷黑热搜的人。   从前虽然也刷了不少儿子的负面谣言,但那几乎全是宋雨画全权负责,秦耀堂可能都不知道找营销号的渠道。   至于秦家六姑,就更不可能懂这里面的一套运营规则了。   而秦星羽的对家,实在是有点多,当红的一线小生、顶流偶像团体,娱乐圈的一线男星中,不少都有着竞争关系,但大多也都是背后暗戳戳地下个绊子、挖个坑。   真敢在秦星羽演唱会的前三天,明晃晃刷这种造谣热搜的,也没什么人。   思索间,庄晏晏敲开了他那半掩着的总裁办公室门。   庄大小姐今天半个下午,都在全力为秦星羽反黑,这会儿来找俞笙时,还抱着她那月白色的漂亮精致小笔记本电脑。   如今庄晏晏已经是个舆情公关成手了,没用得着她上司吩咐,便已经调动人力,直接追查到了那个发布热搜话题的微博小号IP地址。   此刻正抱着电脑上的证据,来给她俞笙哥看。   “我找人查到了,这是博主的IP地址,在本市电影学院。而且根据定位,这不是教学楼的公共IP,而是一栋宿舍楼,具体位置应该是第五公寓,听说那是个男生宿舍。”   “电影学院宿舍?”   俞笙蹙眉,电影学院都是还没毕业的小孩儿,虽然不乏已经签约了经纪公司的艺人,但他们的咖位与秦星羽相距甚远,彼此应该构不成威胁。   然而下一刻,他想到了一个人。   “认识江引么?”   庄晏晏点头,知道那是红豆影业的签约练习生,虽然她的工作与对方并无交集,但同在一栋办公楼里,还是眼熟打过几次招呼的。   “IP截图发我,然后叫江引过来。”   俞笙淡淡交代着,他如若没记错,江引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虽然不知道具体住在哪栋楼,但平时是住学校宿舍。   庄晏晏依言发了IP证据图给俞笙,而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出去了。   这个时间,练习生已然下课,陆陆续续到了公司,准备开启一如既往的晚间训练。   不多时,江引便敲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俞笙也不多言,直接将电脑屏幕上的IP地址,以及那条微博热搜话题指给他看。   江引傻眼了。   刚才在来公司的路上,他就已然看到了这条热搜,还在思索究竟是谁,竟敢在他羽哥马上开演唱会这个紧要关头,恶意引导舆论。   结果刚到公司没几分钟,这锅落自己身上了。   当然,人家小俞总也没说是他,就是给他看看这个IP地址而已。   对方究竟是谁,俞笙心里已隐约有了谱。   江引心中更有了谱。   “俞总,给我一晚上时间,我现在回学校,今晚一定给您交代。”   说完这句话,江引便快步出了办公室,到走廊斜对面的舞蹈教室,跟老师请了个假,背起书包便一路往电梯间飞奔。   与此同时,王秘书同样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在走廊里飞奔,转弯时还差点跟江引撞了个满怀。   一向沉稳踏实的王秘书,这一回直冲向小俞总办公室,放下手里的电话,连敲门声都重了几分。   王秘书这人,是个职场老油条,汇报什么事、该表现出什么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该笑呵呵地从容不迫,还是带那么一丢丢紧张,亦或是表现得惊慌失措,又或者宛若天都要塌了……   因而俞笙一看见人,就大体知道是什么事。   王秘书动静大,雨点小地跑进总裁办公室,相当于已然给自家老板打了个预防针。   此刻恭恭敬敬站在俞笙办公桌前,垂着双手,小声开口:   “俞总,场馆那边的同事打来电话,说是……说是小秦总下午彩排,突然晕倒了……”   俞笙当即站起来了。   “不过,不过李大夫一直在身边照应,具体需不需要送医,还在等消息。”   俞笙一句话没说,连剩下的工作也没交代,便即出门直奔电梯间,身后王秘书捣腾着微微发福的身材,以及两条小短腿,一路小跑跟着。   ……   几十分钟后,江引已经返回学校,风风火火一路直奔自己的宿舍:第五公寓楼。   没有直接回寝室,而是二话不说一把推开了隔壁的寝室门。   意料之中,四人间的男生宿舍,这个时段只有齐年独自一人,在床下的电脑桌前,用笔记本电脑刷着网页版微博,微博登录的账号,正是那个造谣秦星羽的小号。   江引气得抬手就将网线给拔了。   “你有病吧?”齐年一惊起身。   “你有病吧!”   江引反击了同样的一句,造谣秦星羽、以及买营销号刷热搜这个事,果然是齐年干的。   “我可是卖了件J.Y大衣买的推广……”   齐年一句话没嚷完,这回被江引干脆把笔记本电脑,也给啪地一声合上了。   ……   同一时间,俞笙坐在劳斯莱斯后排,一路飙车到了演唱会彩排场馆。   彼时随行的私人医生李大夫,已经叫来了几位其他科室的同行,经过紧急诊疗,秦星羽已然醒了,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一众医护和工作人员也没办法。   秦星羽觉着自己没多大事,他今天也不是突然晕倒的,至于这过程,有点复杂。   距离演唱会还有三天,他这几天每日至少两场全程联排,确实体力消耗太大,身体有些扛不住。   不仅仅是腰伤的症状,他还有点犯哮喘的征兆,心脏也微微不舒服,正如医生所言,他身体问题太多,搞不好都是不可逆的并发症。   下午的那条负面热搜他看见了,若说全然不在意也不大可能,毕竟这条热搜,刚好出现在临近演唱会的日子。   但如今他早已基本能够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一点也没耽误他下午的彩排。   只不过连日劳累,外加没怎么吃东西的缘故,他觉着可能有些低血糖,彩排倒数第二首歌时,在那明明站得不高的升降台上,他忽然开始眩晕。   不仅是眼前逐渐发黑,耳返的声音也听不清楚,再加上心悸得厉害,别说是唱歌了,他甚至站不大稳。   这一回他自己十分懂事,给了导演个暂停的手势,而后撑着膝盖缓缓地单膝蹲下,摘了耳返,只感受得到升降台匀速降回地面,以及周围人们的惊慌询问。   再后来,他意识就开始涣散。   无论在场的工作人员,还是医护,都吓坏了。   人群后面的安辰,费力挤上前时,在心里默默叹息:   这孩子不舒服知道自己叫停了,没像十几岁时候那样,实在病得撑不住了突然倒地,都不带给人反应的。   行,有进步。   俞笙来时,秦星羽已基本恢复意识,在后台化妆间的躺椅上打着吊瓶。   他不愿意去医院,场馆外面这几日围满了粉丝,他知道这个时候,如若兴师动众的去医院,免不了又是一场人心惶惶。   “你怎么又来了,才几点……”   没到J.Y集团下班的时间,就看见了俞笙,躺椅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小声抱怨了一句,说话有些气喘。   俞笙没心思像往常一样和他争辩,而是于人群让出的空地,大步上前,在对方还打着吊瓶的躺椅旁蹲下,直接问:   “哪不舒服?”   “没什么,我就是……就是有点低血糖,刚才……还吃了巧克力。”   秦星羽这会儿还有些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中间要歇两口气。   “就这样?”   俞笙明显是不信的,虽然对方偶尔有过低血糖的毛病,但眼见医护团队这样的紧张阵仗,又打了针,显然不是简简单单一块巧克力,就能解决的。   “嗯……”   秦星羽仍旧不大想说自己不舒服,奈何一看俞笙这眼神,就知道瞒不过的样子。   他缓了口气,只好小声地又说了一部分:   “我……还有点气喘……不过,吃了预防哮喘的药。”   俞笙两道本就凝重的眉宇,蹙得更深了:   “还有么?”   “没了……”   秦星羽下意识地又要反驳,不过这反驳的话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对方一个警告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病中的少年只好改口,如实交代:   “我心脏还有点难受……”   俞笙心疼地伸手,理了一把对方额前由于冷汗,而微微凌乱的发丝。   谁能告诉他,他该拿这人怎么办?!   眼见秦星羽似乎有些累了,眼帘也不大睁得开,后台化妆间的空气,本就不怎么流通,俞笙也没让人都围在身边。   而是转身拍了拍李大夫的肩膀,连同其他几位被临时请来的各科专家,到后台走廊说话去了。   关于秦星羽的病情,医生们也得好好向小俞总汇报一番:   “确实有低血糖的情况,也有些哮喘发作的征兆,不算严重,已经输了葡萄糖,也用了预防哮喘的药,到演唱会这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   李大夫顿了顿,俞笙也知道,秦星羽的病情没这么简单:   “他这几天心律一直不太好,你也知道,前几年那场事故,不单单是骨骼神经受损,他的心肺、肝脏、脾脏等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这种后遗症很难痊愈,一经劳累容易造成不可控的并发症,先打几天消炎针看看吧,演唱会之后,最好抽时间再去做个检查。”   俞笙点头,沉默不语,有那么一刻又有点儿想抽烟。   随手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才想起来已经戒了一年有余。   说话间,安辰打着电话从走廊另一端赶来,跟李大夫和俞笙匆匆打了个招呼,又进化妆间去看了秦星羽。   他家艺人朦朦胧胧地半睡半醒,难得休息一会,以至于安大经纪把要汇报的工作,吞了回去。   安辰今晚忙疯了,不仅他家艺人身体突发状况,在这之前更是被爆出,那么一条与家人冲突的负面热搜。   他没工夫去查那热搜的源头,距离演唱会只剩下72小时,刚才秦星羽上台彩排前,还让他写了篇澄清热搜的小作文。   秦星羽很少主动让团队做什么公关,可见演唱会前这个时段,对他而言是何等重要。   结果安辰一篇公关小作文还没写完,他家艺人就在彩排舞台上晕倒了,这又忙活着跟医生沟通处理,急得火烧眉毛。   等到初步确定了治疗方案,秦星羽这边打上了针,状态稳定了,他辰哥才又继续把那篇紧急公关小作文写完。   当下见秦星羽睡得还算安稳,安辰也没打算打扰,想着过会儿等他醒了,再给他过目。   秦星羽其实没睡熟,心里惦记着好几件事:他的演唱会和彩排、网络上的舆论,甚至包括俞笙突然赶来,也不知道公司里还有没有重要的工作……   这会儿听出了他辰哥的脚步,打着吊针闭目养神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没力气说话,用那还没忘了的手语,比划了几个手势,问的是舆情公关的事。   “文案我写完了,你再歇会儿吧,不着急发。”   安辰一晚上忙得焦头烂额,此刻总算闲下来,也不着急别的了,只担心他家小艺人。   秦星羽依旧比划着手语,意思是他要看看文案。   安辰没辙,只得将手机备忘录上的公关小作文,递给对方。   俞笙在化妆间门口和医生们说着话,不经意间向内瞥了一眼,眼见对方病成这样,还非要事必躬亲地看公关稿,于是扭头让王秘书先把热搜撤了。   原本他下午就打算撤来着,结果听说秦星羽这边出了事,当即带着王秘书匆匆赶来,相比之下,那些舆论谣言算是小事了,谁也没顾得上。   秦星羽别看病着,耳朵可好使得不得了,听见了化妆间门口,俞笙要安排撤热搜,费力地小声咕哝了句:   “不用撤,多大点事……”   俞笙闻言来到躺椅旁,没说话。   “反正我演唱会的票卖完了。”   打着吊瓶的少年说这句话时,努力使得已经没什么神采的漂亮大眼睛,显得清亮灵动一些。   “卖完就不管售后的么?”   扯了把化妆椅,在躺椅旁坐下,俞笙凝神望着眼前的人。   售后?秦星羽还真就怔了一下,他今天不舒服,反应也跟着慢了半拍,他怎么可能不管售后?   “当然管售后,所以我要公关!”   苍白无力躺着的人,急得差一点坐直身子。   “我说的不是公关。”   俞笙才不在乎舆论公关这么一件小事,此刻他特意放慢了语速,一字字提醒:   “别忘了你的经纪约卖给了我。”   秦星羽忽然记起来这件,原本早已被他抛诸脑后的事:他的经纪约,还有一部分在J.Y集团俞笙手里。   他签过卖身契的!   人卖给俞笙了。   “我要的售后,是你完好无损。”   俞笙特意凑近了身子,直视眼前的人,再次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突然靠近的距离,蔓延而上的暧昧气息,秦星羽觉得脸上有点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别闹,我要改文案。”   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眼前人的胸膛,这化妆间此刻可不止他们俩,他的经纪团队、导演组、医护人员,都在。   “辰哥亲自写的文案,用不着改。”   几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小俞总为他们辰哥说了句话。   安辰感激涕零。   尽管事实上,是怕秦星羽累着。   “那显得我多没有存在感……”   连坐起来都困难的秦星羽,仍旧扬起清俊脸颊,疲惫地开着玩笑。   安辰写的公关文案,比宣发人员要更专业,的确多数时候没什么需要改的。秦星羽此刻只是觉得,如若自己一直躺着不干点啥,估计俞某人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不下来。   “存在感?”   俞笙再一次俯身反问,行云流水般将逞强的人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吻了吻那即便涂了润唇膏,也毫无血色的唇角,加了句:   “我有就行。”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感谢在2024-01-29 10:00:00~2024-01-30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马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2章 紧急公关   秦星羽没力气推人, 但丝毫不耽误扬起抗议的目光,瞪着对方。   俞笙这家伙是有存在感,可太有了!当着这一屋子人的面, 就敢这么吻他?!   几分钟后,秦星羽到底还是一边打着吊瓶,一边强打精神, 看了安辰写的公关小作文, 业内顶级大经纪人的水准, 确实没什么需要他亲自操心的。   文案里逻辑清晰、条理明确地针对负面舆论,给出了几点回应:   一是表明父子间的财务问题,属于家庭隐私,呼吁大家不必过多关注,这些年来在财务方面, 秦星羽对父亲并无亏欠, 如果对方希望法律解决纠纷,我们愿意配合。   再者文中大方承认,在彩排场馆外, 我们艺人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没有碰瓷的意思,不需要任何人负责。盐删亭   除此之外, 也否认了关于“推长辈”、“打女人”、“推倒自己亲姑姑”这一系列造谣。   一篇不算长的小作文, 字字珠玑, 用词严谨,完美公关,无懈可击, 只待用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账号发布。   不过, 秦星羽想了想, 还是改了其中的一两句话。   将否认推搡自己六姑、致其摔倒的句子删掉了,取而代之加上了一句,“如若老人受伤愿意赔付医疗费”的意思。   安辰不解。   这么一改,相当于将锅接了。   不是自己干的事为什么接锅?   搞不好又得让对方给再锤一轮。   那天只有秦星羽看见了,推他六姑的人,是他那个眼熟了好几年的粉丝。   那位砸大价钱买他代言,熬夜给他做数据,演唱会前排必备,机场热情应援的男粉。   虽然那位小男粉,动不动地公众场合逗他要结婚,曾经让俞笙一度吃醋不已,但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没做过什么私生之类过分的举动。   那天推了一把他六姑,多半是实在气不过。   他粉丝干的事,这个责任,他担。   修改过的公关文案,很快便用“秦星羽工作室”的官方账号,发了出去。   最终定稿版的文案,俞笙同样一字不落地看过了。   小俞总是有点儿意见的,不过,他没提。   下午那条负面热搜上来时,好几位粉丝发布了当时其他视角的拍摄,虽然热度没一会儿就被压了下去,但他也看见了那么一两个。   视频里清清楚楚拍到,秦家六姑是被那个小男粉推倒的。   他眼熟且吃醋的那个男生,秦星羽居然在替人家扛锅?   小俞总吃醋!但小俞总不说!   谁让他心疼的人还病着。   不一会儿,秦星羽工作室的公关博,冲上了热搜前排。对粉丝们而言,在这演唱会前夕,自家偶像又打赢了一场舆论战,大家士气更足了。   秦星羽已然打完了吊瓶,在躺椅上躺得久了,腰又开始难受,想起来走走。   他今天这个身体状况,彩排是没办法继续了,于是在俞笙的半扶半抱下,从后台绕到前面的舞台溜达。   在那半米高的升降台旁,坐着休息,顺便用手机监控一波舆情热度。   不多时,一个昵称为“守护星星的羽翼”账号发言,在这场舆论中,热度蹭蹭蹭地被顶了上来。   显而易见的秦星羽大粉账号,性别男,粉丝30万出头,主页和头像全是秦星羽的盛世美颜照片。   是那位大家都眼熟的男粉。   小男粉先是义正言辞谴责了造谣者将“推老人”这锅,移花接木在秦星羽身上的抹黑行径。   其次大胆坦率地承认了,当时推倒秦家六姑的人是自己,并且还主动放出了其他粉丝朋友,拍到的自己推人视频片段。   而后,小男粉转发了秦星羽工作室的那篇公关小作文。   对于偶像替自己担责的行为,小男粉画风一转,分分钟由情绪稳定的数据粉,化身为不疯魔不成活的战斗粉,给予了自家偶像五体投地的膜拜:   “人是我推的!你们不要往羽哥身上泼脏水!羽哥你为什么不说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需要陪医药费的找我来!呜呜呜秦星羽那么好,你们怎么忍心造谣他!就冲今天工作室这个公关,羽哥我爱你一万年!呜呜呜我要和你结婚!……”   此时,同样在舞台上席地而坐,刷到了这条男粉微博的俞笙,又吃醋了。   “就是这个爱你一万年的……”   小俞总气不顺地小声说着话,怕声音稍大,吓着了病中的人。   秦星羽这会儿精神稍好了些,悠悠开着玩笑:   “爱我一万年的可多了。”   他哪个粉丝不是天天嚷着,爱他一万年?要么就喊要跟他结婚,无论男女。   “所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是不是?”   俞笙小心地抬了抬对方的下巴,小俞总两道不服气、不甘心的目光,定定地直视心上的少年,那对星光般亮晶晶的大眼睛。   秦星羽挑了挑眉,明明身体难受得厉害,还非要强撑起挑衅的神情。   只不过还没等他出言反击,王秘书从侧舞台一路小跑过来了,远远地望了一眼舞台正中央,两位老板倚着升降台席地而坐、暧昧至极的互动模样,一时间犹豫着,没上前。   不过俞笙已然看见了,对方还拿着正接通电话的手机。   多半是有工作上的事找他,那些没有他联系方式的下属,通常都是直接找王秘书。   于是他恋恋不舍地放下心上人的下巴,还流连地在那几乎没一丁点肉的脸颊上,轻捏了捏,才起身往王秘书那边去。   “俞总,江引的电话,找您,就那个小练习生。”   江引?傍晚时分从他办公室跑了,说是今晚给他答复,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守约。   俞笙就在这侧舞台上,接起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江引独自坐在学校宿舍楼前的台阶上,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同学们有的结伴下了晚自习,回了宿舍;也有小情侣在楼底下偎依着甜言蜜语……   明明人来人往,还算热闹的校园夜晚,他孤身坐在宿舍楼前的身影,却显得格外落寞。   “俞总,造谣羽哥的那个微博小号,我找到了。”   “嗯。”电话里,俞笙淡淡地应着。   “是……我同学……”   江引迟疑着说出这句话,终是没能忍心报出齐年这个名字。   当然,单是“同学”这两个字,俞笙已经明白了,不用再报大名了。   “知道了,你不用管了,明天继续回来训练。”   俞笙难得对自家这位练习生,说了句还算中听的话。   只要江引以后,别对秦星羽存着什么图谋不轨的小心思,他还是挺看重这孩子的。   至于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齐年,他来处理。   跟俞笙通完电话隔了好一会,江引仍旧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心中几番五味陈杂。   再替齐年求情,他也是真说不出口了。   舞台之上,俞笙将电话还给王秘书,回到升降台旁,陪秦星羽坐着,还担心那金属栏杆对方靠着不舒服,而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谁给你打电话?”   秦星羽向来不过问俞笙的工作,今日难得问了一句,许是身体太过难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比之以往,有点粘对方。   “就不告诉你。”   俞笙半是逗弄、半是赌气地答了一句。   秦大明星替男粉担责,男粉隔空表白,来了个双向奔赴,这事才过去了几分钟?   他可还记着呢!   “我听见了,你让他明天回来训练,是练习生。”   秦星羽说出这句话时云淡风轻,他耳朵可好使了,偌大空旷的舞台,本就容易带上回音,再加上音响设备全都关着,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他听见刚才俞笙的电话另一端,似乎是个男生的声音,还依稀听见俞笙说了句“明天回来训练”。   “是江引。”俞笙也不忍心再逗他:   “今晚训练请假了,我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小俞总没骗人,江引今晚确实请假了,也确实是应约给他回的电话,但没有他的号码,于是电话打到了王秘书手机上。   只不过这请假的缘由,他没打算说出来让秦星羽分神。   听见是江引,秦星羽立时坐直了身子:   “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你还管练习生请假?……”   俞笙一直看江引不顺眼,秦星羽是知道的,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堂堂一个日理万机的全球顶奢集团大总裁,亲自过问一个副业小公司的练习生,请不请假?   这不是给人家穿小鞋是什么?!   “我就欺负他,谁让他对你图谋不轨。”   俞笙笑着接了下去,顺便表达了一番自己无处宣泄的占有欲。   “你才对我图谋不轨!”   秦星羽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了。   江引对他似乎是有那么点意思,他察觉得到,不过人家弟弟礼貌懂事,言行举止毫无逾矩,怎么俞笙还专盯上人家不放了?   他们当艺人这一行的,无论是谁,情敌可太多了,要真一个个都计较,哪能计较得过来?   小俞总对于自己被安上了个“图谋不轨”的标签,此刻觉得受之无愧,甘之如饴。   他何止是对秦星羽图谋不轨,他就差大大方方的求婚了,连求婚戒指都准备好了。   怕怀里的人今晚没法彩排心里着急,俞笙干脆从手机里,翻出他又新收集的几个国外小众度假圣地,一张一张地滑动着,给对方看。   “年底我们再找个地方度假一段时间吧,去年你不是想去芬兰来着?还有冰岛、挪威、瑞士……有没有喜欢的地方?”   秦星羽闪着一双早已电量耗尽的漂亮大眼睛,惊诧极了:晏扇艇   “还度假?你不上班了?”   今年年初他们刚去南方度假了两个月。   俞笙不接茬,而是继续:   “演唱会之后,不准再接新工作了,今年要是休养好了,明年给你接电影拍。”   拿工作上的事画饼哄秦星羽,最好使了,俞笙一直都知道,事业批卷王秦大明星,是相当吃这一套的。   秦星羽自己心里也清楚,他这个身体,今年开完这场演唱会,多半是要废,大约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进行高强度的工作了。   可问题是,他一个艺人可以不工作,俞笙一个当老板的也可以?   “还是说,你看上哪个国外的分公司了?”   秦星羽身体一不舒服就容易胡思乱想,说实话他挺怕俞笙再接手个国外分公司的。   那样的话,就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对方半数以上的时间常驻国外,一个是带着他一块常驻国外。   他确实喜欢去国外旅游度假,但并不打算长期在国外待着,他的事业主场仍旧在国内。   俞笙看着怀里明明已经虚弱得厉害,却骤然强打精神提出疑问的人,忍不住轻顺着对方额前,几根不怎么听话的头发丝儿。   好像他家集团那些分公司,是他在外面养的野花似的。   “还分公司?我像是那么花心的人么?”   轻笑着在对方额角浅啄了一记,小俞总下定决心,必须打消自家这位卷王老婆的不安全感。   他在国外也是线上处理国内分公司的事儿,对方说得好像他看上了自家集团的哪个分公司,就能随便搞来玩玩似的。   人家各国分公司,虽然也是他家集团旗下的企业,但随便哪个都是运营了几十年、根基牢固的泥足巨人,有人家自己不可撼动的企业架构。   说得好像跟整个地球都是他家的一样。   秦星羽还真看得起他。   俞笙自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外面的人说他是雄才大略的年轻企业家也罢,说他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也行。   他想做的事,想要的人,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名利场上那些别人的蛋糕,他不感兴趣,也懒得动,动了也没工夫吃。   不少人说,以他这么一个刚接手企业、便崭露头角的商业奇才眼光和手段,不跟着祖辈们学创业,真是可惜了。   但他俞笙还真就不喜欢创业。   他是个守业的。   守着自己家族的百年基业,也守着自己携手百年的人。   就如同此刻,搂着秦星羽坐在舞台正中央,那只开了一盏小灯的地板上,翻看着他手机里的一张张美景照片,听着怀里的人声音虚弱,却断断续续的小声念叨;   “我还是想去芬兰赫尔辛基,你去年去过的地方,去看雪……不过,去苏黎世,看大教堂,也可以……或者,去冰岛,看极光……也行……”   原本今年年初那场度假,秦星羽是想去芬兰的,那时俞笙刚从芬兰出差回来不久,那里的雪景极美。   他想跟对方看同一场雪。   只不过那时的他,经过大兴安岭苦寒之地的剧组拍摄,身体消耗太大,俞笙没敢带他去更冷更远的地方,而是寻了个国内四季如春的南方小镇。   但芬兰的雪景,就此在他心底扎下了根。   而今他不知道,身边这位温柔抱着自己一张一张选景的俞某人,心里已在默默盘算,如果演唱会之后真能求婚成功,就借着一同度假的机会,把婚结了。   这愿望俞笙在心底藏了十年了。   ……   当夜,秦星羽那条负面热搜已被撤了个干干净净,江引在给俞笙打电话之前,也已然跟齐年吵了一架,独自在夜色里的宿舍台阶上,坐了大半个晚上。   不过次日,两人还是一块去校外的小饭馆里,吃了顿午饭,齐年请客。   大有一番把话说开的架势。   “说吧,到底什么意思?”   在那平时同学们经常光顾的小饭馆,江引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门见山。   “哪有什么意思啊……我就是看秦星羽不顺眼。”   齐年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如既往般玩世不恭、又若无其事的模样,与江引的性子还真是全然的反差。   谁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能成为朋友的。   江引沉默片刻,直到饭菜已上了桌,抬眸问了句:   “你不会还在打俞总的主意吧?”   齐年和秦星羽之间的过节,江引实在是想不通,他俩压根儿就不在一个赛道上。   一个是出道多年、人气爆棚的超一线顶流明星,一个是才出道了没俩月、又面临被封杀的180线默默无闻小艺人。   江引不懂,他俩之间能有什么竞争关系。   齐年忽而笑了,令人捉摸不定的难测笑容,浮现在少年混不吝的神色间:   “我不打俞总的主意也行,以后打你的主意,引哥你觉着咋样?”   “神经病。”   江引三个字怼了回去。   他在严肃地跟对方说正事,都火烧眉毛了,齐年这小子,居然还一副吊儿郎当的轻佻模样。   “我欲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   齐年浮夸地仰天长叹,背了一句半的诗,好歹算是给面子,没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   “哪个是你的明月?”江引随口问。   “切,明月他不自知,我有什么办法……”   齐年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以至于江引琢磨了好一会,决定先行放下。   素来内敛少言的少年,难得掏心窝子、发自肺腑地真情实感劝兄弟:   “齐年,你能不能别再搞羽哥了,我不是在为他说话,是再这么下去,我真保不了……”   话音未落,齐年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同城号码。   江引低头大口扒拉着炒面,听着面前的人接起电话:   “喂,您好,是的,我是齐年。”   “画堂传媒?那公司注销的时候,我就已经解约了……我现在身上没有合约。”   “经纪公司?……泰国的?”   “听说过,我考虑一下……”   “明天下午四点钟之后我没课,可以当面聊。”   ……   放下电话,面对江引从疑惑、继而逐渐凝重的目光,齐年悠闲自得挑了挑眉:   “年哥我如今也是有经纪公司挖的人了,泰国的公司!在曼谷!”   “少信那些,连跟宋总去曼德勒都不敢,还曼谷?……”   江引毫不留情一语道破,各个中小经纪公司,挖没签约的漂亮小男生这事,他没少见,但正八经儿的公司少,骗子居多。   “我那不是不敢去,我是不乐意给宋总她俩儿子喜当爹!”   齐年不服气地辩解,言罢又调笑着反问:   “怎么?是担心我被人割了腰子,还是被阉了当人妖啊?”   江引实在是懒得吐槽他。   与此同时,就在这家小饭馆对面的校门口,一个一身黑衣,戴帽子口罩,几乎全身隐没在这夏末夜色中的男人,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俞总,泰国那边的经纪公司我已经打好招呼,这边刚刚也给那个叫齐年的小孩儿抛出了橄榄枝,对方还挺感兴趣的,我约了他明天下午学校见面聊,您放心吧,保管不让人再碍您的眼。”   作者有话说:   来啦么么哒~明天晚一点,明天18点更~   感谢在2024-01-30 10:00:00~2024-01-31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钱从四面八方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演唱会   秦星羽只休息了24小时不到, 又恢复了彩排。   距离演唱会只剩下两天,他知道自己无论体力,还是身体状况, 都已接近强弩之末。   每天靠着三大瓶吊水,十来种药物撑着,勉强又完美彩排了两天, 也试了妆容服装和造型。   这两天俞笙没去公司, 全程陪着。   好在几个私人医生贴身照料, 再加上药物的效果,秦星羽状态还好,人也比前两天显得精神了许多。   以秦星羽这般沉寂了两年有余,仍旧出场即巅峰的人气,这场演唱会, 在整个娱乐圈都是首屈一指的大新闻。   演唱会当天, 别说是场馆以及外面的广场,几乎大半个城市,都随处可见举着秦星羽应援灯牌的粉丝。   大家早在24小时前, 便已在广场上支起了摊。   各大应援站子悬挂起巨幅海报,互相赠送着自制的手幅、头灯和小周边,以及不少人为跨越了无数个城市、远道而来的大家, 提供着免费的灯牌和电池。   即便是几万人的场馆, 来应援的相当一部分粉丝, 还是没能买到票,最后连黄牛手里的票都没了。   对此,多年经验的粉丝们, 早有心理准备, 即便能够给自己的偶像场外应援, 也心满意足。   场馆之内,同样一切准备就绪。   傍晚打完了吊瓶的秦星羽,坐在化妆台前,安然配合着化妆师小姐姐,做妆容造型。   这场演唱会,团队为他准备了好几套服装造型,矜贵清纯的白西装、神秘复古的黑披风,酷帅俊朗的藏蓝衬衫,以及元气满满的运动范儿套装。   总之,是粉丝们心中的男神,是男孩女孩们的白月光,是万众瞩目的小王子,是神秘而撩人心魄的精灵。   是一如既往,气场全开的舞台王者、全能大主唱。   景小延和冯曳,以及几个要好的同学也来了,台前台后帮着经纪团队一块忙活。   距离开场的时间越来越近,只有俞笙依旧面色凝重。   化妆时秦星羽不能转头,但仍旧向侧面伸出手,轻触了触对方额前发梢底下,仍旧微蹙着的眉心,云淡风轻般开口:   “李大夫今天都夸我气色好起来了。”   言罢,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而且我确实没什么不舒服。”   说白了,他怕俞笙担心。   俞笙瞥了一眼化妆间角落,那专门悬挂输液瓶的架子,那上面还挂着三个今天刚输完的空吊瓶。   同时扫一眼化妆台边,摆放着的十来种药。   “作弊。”   心疼地恨恨甩过两个字,可不么,靠多少药物撑着,气色当然好了。   秦星羽闻言挑眉,说他作弊,这他可不服!于是闪着那双画了明闪闪妆容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抗议:   “我怎么就作弊了,我又不是运动员,我吃兴奋剂都不犯规……”   仍在做妆发造型的缘故,他坐着没法动,俞笙也就是瞅准了这么个时机,俯下身来,覆在对方耳畔,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调笑着回怼:   “所以,我吃你也不犯规……”   秦星羽炸了,要不是此刻化妆师姐姐仍旧按着他的下颌,他都要转头了。   距离演唱会开场前半个小时,秦星羽已然做好了妆发,换上第一套开场造型,是墨蓝色带暗纹的精致衬衫和长裤,以及长及脚踝的酷帅黑斗篷。   去候场前,俞笙将人抵在化妆间那排存放物品的铁皮柜子上。   “让我看看。”   做了妆容造型,即将盛装出场的人,他怎么忍得住不第一个仔细端详?   他们认识超过十年了,无论对方带妆还是素颜,也早已看过无数次。   可每一次俞笙仍旧看不够,费了无尽的力气才能够压制住心底那股,自下而升、蠢蠢欲动,想要将人压在墙上深吻的冲动。   “你去座位上看我,好不好?”   秦星羽难得没拒绝,也没开玩笑地说了句真心话。   他沉寂了这么久,回归舞台的第一场演唱会,想让身边最亲近的人,全程观看。   “好。”   每每对着越是重要的人或事,俞笙的字越少,像是郑重的承诺。   只是末了又加了句:   “演唱会结束后,回来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知道对方要上镜,俞笙忍住了没吻,但并不耽误那双修长有力的指尖,摸索着在对方单薄细瘦、却令人欲罢不能的腰侧游移。   秦星羽闪着那对勾人而不自知的大眼睛,思量着对方“有话对你说”这几个字的真实性。   感受得到炽热的掌心,于自己腰侧缓缓下移,秦星羽忽然笑了:   “你是有事要对我做吧?”   还什么有话要对他说……他压根儿就不信!   明明就是打着冠冕堂皇的语气,占他便宜。   俞笙不咸不淡地扭头,瞥了一眼化妆台上,对方这几天服过的十来种药,凝眉反问: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禽兽?”   他明明是要求婚的,对方以为他要做什么?   他都忍了好几个月了,总不差这一晚,更何况秦星羽如今的身体状况,脆得跟纸糊的一样,他可怕弄坏了。   但说归说,并不耽误他为自己辩解的同时,膝盖卡进对方的腿。   “别闹。”   秦星羽盯了对方一眼,就算演唱会之后真要做点啥,那也得回家。   俞笙只是逗逗怀里的人而已,他有分寸的,就是想看这素来冷清的容颜间,鲜有地染上那么点气急了的丰富表情。   “一会台上不许脱衣服。”   放开对方,俞笙收起开玩笑的语气,正色提醒。   脱衣服?   秦星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在台上脱衣服了?!   印象里,只有十七八岁那年的组合演唱会,青春期的男孩们,学着前辈歌手们的样子,装酷耍帅,在副歌前的间隙,帅气利落地脱了外套。   惹得在场粉丝们的尖叫声,几乎冲破了场馆的天花板。   可是明明里面还穿着衬衫的。   后来观看回放,他自己也觉着那太过于浮夸中二了,就再没干过了。   更何况,那次还是他们五个一起,明明眼前这位俞队长,当时也脱了的!   “也不许故意撩粉。”   俞笙第二轮要求紧跟着撂了过来。   秦星羽略略歪着头,看着眼前神色繁复、五味陈杂的人,不由得笑了。   他一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艺人,即便这几年来,拿了好几个电影奖项,已经基本可以靠作品说话了,但他自始至终都知道,是靠着哪一批粉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没打算换赛道。   他就是一个爱豆出身的唱跳歌手,不撩粉,他靠什么圈粉?   现今他不故意撩,无意中的撩,总可以吧?   “否则,我就当你是在撩我。”俞队长假意凶狠警告。   “所以,我的情歌也是唱给你的?”   这些天适应了舞台,气场上来的少年,浅浅笑着挑衅俞队长的权威。   “不然你想唱给谁?”   换来的是俞笙一字一顿,醋王上线般的严肃反问。   秦星羽不说话了,他的曲风大部分是情歌,他演唱会上的情歌,当然是唱给粉丝的。   “敢唱给别人,晚上有你受的,不信就试试。”   说话间,俞笙微微用了些力道,在对方腰侧揉了一把,是显而易见的最后警示。   尽管秦星羽也知道,对方多半仍旧是在逗他。   他身体有一丁点不舒服,姓俞的跟亏了一百个亿似的,怎么敢在近日来碰他?   演唱会开场前,俞笙终是放人到舞台底下的升降台,候场去了。   他自己也转身出了化妆间,拿着那内场第一排最中间位置的票,从后台直接入场。   与此同时,粉丝们也在排队入场。   江引如今也是小有名气的练习生了,戴了严实的帽子口罩,挑了个场馆无数入口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随着整条队伍长龙,渐渐移动到了前排。   忽然间,衬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两个字的联系人大名:齐年。   “你在哪?”   电话另一端,齐年的背景音,似乎比他这人山人海的广场还要嘈杂,不过齐年问的这三个字,倒是清清亮亮,没有半点从前的拖泥带水。   “演唱会外面排队。”江引如实回答。   “哈,你果然还是去看了。”电话里的语气,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无奈与嘲讽。   “不然呢?”江引反问。   秦星羽的演唱会,别说是他抢到票了,就算抢不着,买山顶最便宜的黄牛票,他也去。   片刻之后,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是齐年这回不带半点玩笑的语声:   “就是跟你道个别,我在机场,一会飞曼谷,这回真走了啊。”   江引举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半晌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连前面排队的人群,已然前移了一大截,都没察觉到。   “好好看演唱会吧,这回可别再来机场找我了啊,还有十五分钟就登机了,来了也赶不上。”   齐年这句话倒是说得豁达,又恢复了先前的几许轻佻。   顿了顿,江引沉声问:   “公司聊了么?靠谱么?别让人抓诈骗集团去。”   “那也比在内娱让人封杀了强啊……”齐年笑答。   “……”   眼见对方又是一长串的沉默,齐年假装轻松地豪迈开口:   “行了,等年哥我将来发达了,带你横扫整个亚洲娱乐圈。”   江引还想再说点什么,随着排队人潮的缓缓移动,已然排到了检票的位置。   电话里,齐年笑着又接了句:   “挂了啊,观看愉快!明月哥。”   啥?江引一惊,电话里传来的已是嘟嘟的忙音。   齐年最后管他叫的那个称呼是什么?   明月哥?   若有所思地排队检票入场,江引在内场后排自己的位置坐下时,一架大型的航班已然由国际机场停机坪,滑上跑道,斜斜地升空,于晚霞漫天的黄昏暮色里,向西南方向飞行。   俞笙让人把齐年安排的,是个泰国的正规经纪公司,也出过不少知名泰星,只是不在内娱混了而已。   虽然小俞总早就打算封杀这个小艺人了,但也不至于真送诈骗集团去,或者让人割了腰子。   ……   秦星羽回归舞台以来的首场个人演唱会,盛大拉开帷幕。   数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就连场馆之外,也汇集了人山人海没能买到票的粉丝,千里迢迢赶来赴这一场盛宴。   一片又一片的应援灯牌,照亮的不仅仅是演出场馆,甚至是大半个城市的上空。严姗艇   微博上接近二十条的热搜席卷而来。   俞笙、景小延、冯曳三人肩并着肩,坐在内场第一排,同排相隔了几个座位,是庄晏晏带着她的一位粉丝小姐妹。   小姐妹举着带长焦镜头的专业单反相机,心花怒放地倾情拍摄,还一边拍一边问:   “晏晏,你今天怎么不拍照了啊?不是说还要开个新站子嘛?”   “拍了那么多年,这一回就想好好用眼睛看看他。”   庄晏晏的回答平静极了,一如多年来早已深埋于心底,却任谁也无法撼动的深沉的爱意。   在庄晏晏和她小姐妹身旁,又隔了两个媒体人员的位置,是俞老爷子。   尽管在这一众年轻人的喧哗热闹中,俞老爷子这么一个中老年男人的身影,看起来与这氛围格格不入,但他仍旧回来了。   儿子给他要到了票,他也真想好好看一看,让他儿子铁了心,非要携手一辈子的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心地,好好看一看自家品牌这位代言人。   秦星羽的演唱会,无论时长还是内容,一向安排的满满,没有主持人,也没有当今内娱小生们,那些聊天互动的划水内容。   将近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妥妥的值回票价,就连相邻的粉丝们相互说句话,都得争分夺秒,抓着歌曲间隔、尖叫止息的那么一小会儿。   有人眼尖地看见了俞笙、景小延和冯曳的身影。   “内场第一排,最中间那个,好像是俞队长啊?是不是他?”   “是啊!就是俞队长!旁边那俩不是小延和曳哥吗?”   “小羽那么多合作方,这内场第一排正中间的最好位置,怎么就偏偏给了俞笙?”   “你说他俩不会在今天演唱会上官宣吧?”   “要是俞笙,估计还真能干得出这事,别看俞队长平时严肃,其实是个挺浪漫细腻的人。”   “但我估计秦星羽应该干不出这事吧,他女友粉可比CP粉多太多了。”   “我也觉得,小羽就一事业批,事业面前,俞队长也得靠边站。”   ……   将近三年没能痛快唱歌了,秦星羽这一场演唱会,也足足唱满了三个小时,从晚上七点半到十点半,粉丝们嗨翻了天。   秦星羽唱得开心,粉丝们也激动万分,越是演唱会临近结束,越是千呼万唤地不舍。   以至于临时还加了首歌。   粉丝们的热情过于高涨,加了一首还不够,已经退场的秦星羽,没能扛住大家的热情,又打算再加一首。   安辰使出了浑身解数,劝阻自家玩疯了的小艺人:   “不行,不行啊,说好了三个小时,这场地就给咱用这么长时间,超时了该罚款了啊。”   安辰没忽悠人,演唱会超时,确实是要罚款的,不过秦星羽今天唱的开心,即使罚那么一点钱,也不在意。   谁也拦不住地,又返场多唱了第二首。   的确罚款倒没啥,他辰哥主要是怕累着自家艺人。   眼见着粉丝们舍不得,哭着喊着还让唱,秦星羽也有那么点意犹未尽的意思,但这一回,安辰是真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他任性了。   “秦星羽我跟你说,你不能再上去了啊,这你已经超时了,罚钱是小,下回这场地该不给咱审批了。”   还是这句话好使,难得任性的少年,终于听话地就范,不再没完没了地返场了。   来日方长,他明年还想开演唱会,场地不给他审批了可不行。   于是等到演唱会结束,粉丝们有序退场,俞笙也从内场返回后台时,秦星羽乖乖地在化妆间坐着。   还穿着最后一套白风衣的妆造,宛若天使般灵动明澈的少年,安然坐在化妆镜前的旋转椅上。   俞笙半秒钟都没犹豫,二话不说就吻上去了。   这个吻他忍了一整晚,这样惊艳四座、万众瞩目的人,站在舞台上给几万人唱跳了一晚上,俞笙内心五味陈杂。   感觉像是吃了亏一般,不吻心里不平衡。   秦星羽没拒绝,反正演唱会结束,他近期应该都不用出镜,于是安安稳稳接受了,这个绵长而深沉的吻。   凭借着药物和精神支撑了一整晚的人,在安静下来之后,心神即将消耗殆尽的疲惫感,也逐渐涌了上来。   良久之后,他窝在俞笙怀里抬眸,问了句:   “她们都走了么?”   俞笙知道,他问的是观众们退场了么。   通常这类演唱会,秦星羽不会像大多数明星一样,为了避免被拍生图,而抢在粉丝前争分夺秒离场。   每每他都是等到全场观众散去,许多粉丝已经在回家,或是回酒店的路上了,他才送走大家,最后一个离去。   刚才,他这句话平静之中,带着几分难以名状的落寞。   这个时候观众应该已经退场完毕,俞笙却怕这举世瞩目的浮华过后,怀里的人有一丝一毫的失落难过:   “里面的走了,外面的还守着呢。”   他这也算是如实回答,场馆内的观众确实已然退场,可外面的人山人海还没散,粉丝们兴致勃勃地成群结队小聚,眼见是一夜无眠的狂欢。   这的确是秦星羽最满意的答案。   “我还想去舞台上呆一会。”   片刻之后,他闪着那对妆容依旧惊艳的低电量大眼睛,眨啊眨地小声提出要求。   就是没唱够。   三年没有属于他的舞台了。   “好。”俞笙的回答没有半点迟疑。   作者有话说:   这周日应该可以完结啦啦啦~   感谢在2024-01-31 11:00:00~2024-02-01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绿老头要养生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求婚   这个时候舞台的灯光, 已经大部分熄了,俞笙十分乐意陪心上人去舞台上呆着,呆一整夜都没问题。   秦星羽起身时, 是不大站得稳的,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其中还包含了两场纯舞蹈, 以及十几首唱跳。   在开场前, 他服了止痛药, 打了封闭针,这个时候的药效过了一些,虽然旧伤还不至于疼得厉害,但双腿已经有些麻木,不那么听使唤。   俞笙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深夜里, 后台已经没有场地工作人员来往,只有隔壁几个休息室里,安辰带领他们自己团队的人, 吃着夜宵狂欢。   原本按照他们组合的历来规矩,每一场合体演出,或是个人演唱会, 团队都会提前多日预定饭店, 邀请各大媒体与合作方, 在演出后参加庆功宴。   不过秦星羽如今这个身体状况,也没什么精力开完演唱会,再来一场庆功宴。于是作为团队主要负责人的安辰, 便早早地把这个环节省了。   改为点了丰盛的夜宵, 自己人吃吃喝喝, 省心又省钱。   ……   俞笙抱着秦星羽回到舞台。   几十分钟前,还华美绝艳的舞台,此刻已然黑漆漆的,各类舞美聚光灯也暗了下去。   只留了一盏小灯,刚好落在那经过收工调试,不高不低的升降台上。   秦星羽一手攀着俞笙的脖子,一手指了指升降台,意思是要去那。   他现在一点都不怕了,今晚的演唱会,还在那上面唱了十几首歌,最大的高度几乎升到了天顶。   俞笙将人小心地放上那半米高的升降台,紧跟着自己也坐了上去,凝视眼前的少年,在那唯一的一盏小灯光影下,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心动。   “明年我还能来么?”   秦星羽忽然平静地问了句话,像是在问俞笙,也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你把排练时长,以及舞蹈部分减少一半,我给你办两场。”   哄着眼前人,俞笙说这句话时是真心实意,半点也不带忽悠的。   秦星羽如今只是身体的伤病太多,唱功已经全然恢复,如果演唱会只是站着或者坐着唱歌,不用蹦蹦跳跳,那样的话,体力消耗能减少一大半。   闪着漂亮桃花眼的少年,似是也凝眸思索了良久,在经过认真的权衡利弊后,原本还微微落寞的眉目间,露出清浅的笑:   “成交。”   他原本在组合里就是个主唱,而今单飞了开个人演唱会,少跳点舞或者不跳,也可以接受。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一并成交了?”   望着对方心情宁静释然的双眸,俞笙趁热打铁。   “……什么?!”   秦星羽想了一瞬,陡然间睁大了眼睛,演唱会开场前,对方将他抵在化妆间那铁皮柜子上的一幕,再次映入脑海。   那样的氛围,暧昧到极致,也暗示到极致。   他觉得俞笙大抵是要睡他。   不是他觉得,而是这些天来,忍了将近三个月的俞某人,意思都写在脸上了。   大惊了片刻的少年,歪着头定定地看了一会眼前人,有那么一刻又觉得,对方眼中显现的,似乎又不像是恨不得将他立即拆吃入骨的情欲。   眼见坐在升降台上的人,那双大眼睛忽明忽暗,一会儿震惊,一会儿疑惑,俞笙忍不住笑了。   “想什么呢?”   他是真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钟之内,秦星羽那天马行空的小脑袋里,到底都想了点儿啥。   俞笙不疾不徐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那款早在几个月前,便委托意大利一线设计师订制的,全球限量仅此一款的求婚戒指。   一言不发地将盒子打开,璀璨而素雅的珠宝展示在对方面前。   秦星羽疑惑地看了好几眼。   戒指是他喜欢的类型,J.Y集团的珠宝业务线又出新产品了?   他记得第三季度的代言物料,在前些日子已经拍好了,而拍摄第四季度物料的周期还没到。   这是又给他安排了新的活干?   “第四季度的拍摄不是还没到?”他认真而疑惑地提醒。   “第三季度,加一款,不行么?”俞笙故意逗他。   秦星羽想了想,行,当然行!   要知道他每一期广告、每一场代言发布会、每一份宣传物料,都是清清楚楚写在合同里的。   有钱干嘛不挣?   于是他几乎没半点犹豫地点头:   “行,但是要追加协议。”   他一向很好说话的,甲方爸爸们临时要求加开的活动,以及加拍的物料,他基本都会配合,在原合同后面追加一份补充协议就好了。   “没问题。”俞笙笑了,他想跟对方签的,可是一辈子的协议。   然而顷刻间,秦星羽接过那戒指盒,认真地看了看里面的珠宝,才发觉有那么一点不对头。   盒子不是J.Y集团的礼盒,虽然色系相似,但上面没有logo图案,里面的那枚顶奢男士戒指,内圈也没有刻印品牌标识。   更何况,这枚戒指巧夺天工,价值不菲,一看就是打磨了至少数月的限量款单品。   作为自打十六七岁起,就成为全球时尚圈宠儿的秦星羽,见过了许许多多珠宝。   他是识货的。   J.Y集团虽然贵为奢侈品行业的领头品牌之一,限量款的单品做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做出造价这么高的产品来销售。   用来代言打广告的东西,还是需要相当一部分消费者基数的。   “这是你们集团的新品?”   本来就没听说第三季度新加了产品,秦星羽如实问出心中疑惑。   “不是。”   小俞总同样如实回答,言罢补充:   “送你的,上个星期才从设计师手里拿到,还怕赶不上你演唱会。”   送他?秦星羽狐疑地又看了看,这枚确实相当符合他审美的戒指。   虽然这两年来,俞笙送他的衣服首饰也不少,但这戒指也未免太贵重了,比之前号称给他这个小乙方发年终奖的跑车,至少还贵了一位数。   “秦星羽,我们可不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结婚的那种。”   俞笙问出这句话时,那双在这舞台偏暗光影下的眸子,一如这精雕细琢的珠宝般,端严而凝重。   结婚?秦星羽反应有点慢,抬头看了看俞笙,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戒指。   “求婚,正经的。”   怕对方以为自己还是在哄他,俞笙继而开门见山。   他就是来求婚的,在对方完成今年最重要的事,开过了演唱会之后。   是俞笙打从年初,就筹备的求婚计划。   捧着手里藏蓝色低调而奢华的戒指盒,秦星羽那双一如天使般浓密颀长的羽睫,眨啊眨地闪烁了良久。   半晌之后,才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你甚至还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   他说的没错,他和俞笙之间,虽然连上床都上过好几次了,但他一直没给对方男朋友这个称谓。   他甚至宁可背上“小俞总养的小情人”,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身份。   说到底,心里还是怕的,怕男朋友这个称谓,飘摇不定,觉得对方迟早是要跟门当户对的人结婚。   他自来都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   “我不用是你男朋友,老公就行。”   这是俞笙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秦星羽,我想和你结婚,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我恨不得立刻,马上,和你结婚,越快越好,一天也不想耽误。”   秦星羽低头看看戒指,又抬头看看这相识了十年有余的人,顿了片刻,重又低头看一眼戒指,再抬头看一会儿眼前人。   如此往复了好几轮。   而后,才试探着轻轻浅浅地,小声回答一句:   “行……吧。”   这算是答应了。   “回答得这么不情不愿,看来我得快点筹备婚礼,免得你反悔。”   俞笙忍不住又轻啄了啄眼前人的唇。   秦星羽闪着那双明净的大大桃花眼,望向对方。他是个守信的人,求婚这种大事,他既然答应了,心中便是认可了的。   虽然他心理状况不稳定,但也不至于反悔。   看似颇为勉强,其实他在答应的一瞬间,内心已经开始思考,该什么时候,以及以何种方式官宣了。   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心里开始没安全感了。   扬眉浅笑的少年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那意思再明确不过,让俞笙给戴戒指。   求婚戒指,他收了。   秦星羽平时不怎么惯于戴珠宝,尤其是今天这种演唱会场合,台上又唱又跳的,没有佩戴戒指。   那修长苍白手指上的珠宝位空着,正好缺了点什么。   戒指是专门订制的,大小合适,气质相称,量身定做的用心,显而易见。   俞笙心满意足地给对方戴上求婚戒指,他戴得慢极了,仿佛想要将这一刻,流连延长到地老天荒。   在这舞台最顶端,也最危险的升降台上,在对方曾经几乎丧失了全部人生梦想的地方,俞笙决心给予对方未来的人生,都是安全十足的巅峰与光芒。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你算我的男朋友吗?”秦星羽忽然问。   俞笙特意凑近了对方耳畔,声音压低,却暧昧至极地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地开口:   “我、是、你、老、公。”   “不行!”   秦星羽明显抗议,他才刚刚答应了求婚,他们还没结婚,怎么就成他老公了?!   “总有一个晚上,我会让你叫的。”   俞笙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但语气之中的暗示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他可还没在床上听秦星羽叫过老公,更何况对方本来就不爱出声,非要他卖力极了,才受不了地边掉眼泪边出声。   但即便如此,对方也还没叫过他老公。   “俞笙你敢……”   果然是一逗就急的炸毛小猫,下一刻秦星羽差点要在那升降台上站起来。   但终究还是体力消耗殆尽,站不住,也没力气,被俞笙一把捞进了怀里。   “那就未婚夫吧?”   小俞总发挥在几个亿项目谈判桌上,都极少用到的退而求其次策略。   怀里的人明显蹙眉,秦星羽确实是觉着,这关系递进得太快了,虽然他连求婚都答应了,但在这之前,对方只是他队友。   上过床的队友也是队友。   结果才这么一会儿,就成他未婚夫了,这不是得寸进尺是什么?   俞笙微微低头,仔细观察,不放过怀里人那本就不多的,每一丝微妙的小表情,继续哄着:   “那就男朋友,好不好?在结婚之前,就当男朋友,虽然这个时期我不会让它太久……”   秦星羽跟研究自己的经纪约一般,认真考量了一番,而后郑重点了点头。   不料末了,俞某人在他耳畔继续不死心地加了句:   “官宣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零点应该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4-02-01 11:00:00~2024-02-02 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GRE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他的承诺   秦星羽目不转睛盯向对方。   虽然在俞笙向他求婚的那一刻, 他就已然想到官宣了。   但这个事究竟怎么宣,由谁来宣,得经过慎重的考量, 他不是一个人,他得对他的团队和粉丝,以及身后无数个合作方负责。   “那就试试你能藏我多久?”   俞笙也不着急, 而是笑着将人直接放倒在升降台上, 继而是又一轮漫长而深沉的拥吻。   俞笙的吻, 细密而虔诚,一如这无人的舞台上,那盏细腻又温柔灯光。   他终于从吻队友,到吻情人,如今算是名正言顺地, 吻自己的另一半了。   这一连串痴缠至极的吻, 也没有持续太久,升降台的地面太过冷硬,俞笙怕对方被自己压在那上面, 时间久了难受,于是没一会儿还是将人抱起来,捞在怀里。   午夜时分, 俞笙将人抱着出了场馆, 抱着上车, 以及到家时,抱着进了家门。   当然,进的是秦星羽的家门。   这晚他忍住了, 什么也没做, 知道秦星羽已经很累了, 更何况对方的身体状况,近来他也不舍得胡作非为。   他可怕弄坏了,到头来还是自己心疼。   于是两人各自洗澡吹干了头发之后,秦星羽照例吞下几片安眠药,一如既往地与这已是自己男朋友的人,相拥着安睡了一夜。   这几个月的演唱会筹备,他着实太累了。   像是心里存着什么难解的结,一点一点化开了般,明明半衰期才十来个小时安眠药,秦星羽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虽然药效代谢时间过去后,他多数时候睡睡醒醒,不怎么踏实,但每每醒来,不用睁眼也感受得到身边的人仍在,没一会儿便又睡过去了。   演唱会次日是个星期日,俞笙不用上班。   不过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人,俞笙是睡不了这么久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只是仍旧没有起床,继续抱着怀里的人,缠缠绵绵地从清早拥到几乎黄昏。   虽然这个休息日,小俞总处于求婚成功,心满意足的放松咸鱼状态,不过也不是一点事儿都没干。   他给秦星羽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汇报了对方演唱会结束,可以安排全面体检的相关事宜。   早在一个月前,负责秦星羽的那位专家,便耳提面命地告诫,忙完这一轮演唱会,必须到他这里来报道检查。   这个小艺人的身体实在是耗不起了。   这事儿俞笙每天都惦记在心上,而今在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哪怕是个星期日,也和那位老专家联系上了。   眼见秦星羽如今这个状况,不睡个两三天多半是缓不回来,起不了床。   再加上医院有些检查项目需要预约,因而俞笙跟对方约定了下个星期三,就算是绑架,也铁定把自己老婆绑医院去。   打完这个电话,小俞总安心了,老专家也很满意。   ……   然而,没能等到星期三的检查,秦星羽的身体就出了问题。   演唱会之后的两天里,他一直睡睡醒醒,甚至连安眠药都没用得着吃,原本俞笙和其他人只道他是太累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少年时他每开完一场演唱会,或是刚完成连续几个月的剧组拍摄,也要睡上两三天。   星期一,俞笙公司有几个重要的会议,早上出门上班时,还不大放心家里的这位。   观察了一会儿,好在秦星羽睡得安稳,除了在他穿戴整齐、即将出门时,睡梦中微微蹙着眉,抱了抱他的胳膊,便又翻了个身睡去了。   俞笙没舍得立即走,抱着床上的人,又浅浅地亲吻了一会儿,才起身出门。   秦星羽是在这天午后,彻底醒来的,醒来时全身仿佛掉进了冰窟,明明是夏末秋初,气候还热着的时节,却周身冷的厉害,只有额头滚烫。   熟悉的感觉,是发烧了。   他翻了个身,没怎么在意,甚至连客厅里的退烧药,都懒得去找。   他感冒发烧实在是家常便饭,这次玩命似的筹备演唱会,确实是累着了。   下午又昏昏沉沉地躺了两个来小时,他没怎么睡着,额头依旧滚烫,与之俱来的是心悸得厉害,外加恶心眩晕,也微微有些气喘。   他估摸着,要么是哮喘犯了,要么就是心肌炎犯了。   都是熟悉的老毛病,他能处理。   于是他勉强起床,跌跌撞撞地到客梯的小药箱里,翻出了几种常用药吞了,而后又回到卧室。   躺了两天,他腰伤酸痛得厉害,于是也没再躺回床上。   而是抱了个夏凉被,倚着靠枕坐上他最喜欢的飘窗,看着夏末四五点钟黄昏未至的暖阳,放空地出神。   身心疲惫外加病痛难受,总是让人容易比往常脆弱,他窝在飘窗上思忖了好一会,拿起手机给俞笙拨了个电话。   是俞笙那仅存了不到十个重要联系人的号码。   除了少年时临近演出,几次紧急工作的沟通外,他很少主动给俞笙打电话,哪怕他们的关系已经从队友发展到了上床。   他也仅仅是偶尔与对方,微信分享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   比如韦盛给他做心理治疗时拼的积木,比如院子里新开的花草,比如一些造型可爱的玩具或是甜品。   尤其是不再同台演出这几年,他和俞笙之间没急事。   而今,俞笙已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他想着难受的时候打个电话,应该也没什么不合适吧。   电话在几秒钟之后便被接起了,俞笙那边的环境素来安静,无论是独自在办公室审批文件,还是和同事们讨论工作。   即便开着大会,小俞总出去接电话时,下属们也识趣地将会议暂停。   接到这个电话,俞笙是意外的,毕竟这两年来,秦星羽几乎从未给他打过这个私人号码。   电话另一端,是清浅且透着些许虚弱的声音,难得的软软蠕蠕,与平日的清冷声线不大一样。   “你今晚要加班么?”   秦星羽记得,J.Y集团的国内分公司,周一通常比较忙,俞笙几乎每个周一都要加班到晚上。   “可以……不加。”   对方忽然关心起他加班的问题,小俞总有点儿受宠若惊,他今晚的确是该加班的,晚上8点钟还安排了一场会议。   不过在自家老婆的电话面前,不过脑子地改了口。   电话里,是秦星羽依旧清清淡淡的声音,一如少年时与他商量着演出彩排那般寻常:   “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有点不舒服,好像……发烧了。”   认识十余年,这几乎是头一次,秦星羽主动和对方说自己不舒服。   俞笙心中警铃大作。   “我马上回去。”   难受了终于学会给他打电话,这是他们关系进展的一大步。   但与此同时,俞笙也意识到,对方主动给他打电话,说明极有可能不仅仅是发烧那么简单,铁定是病得厉害了。   “也不用马上……”   电话里的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依旧云淡风轻:   “我已经吃过药了,你正常下班回来陪我一会就行。”   “我知道了,别挂电话,在家等我。”   俞笙神色凝重地说完这句后,开着通话,转身拿了几件随身物品便走。   坐上自己的劳斯莱斯后排,才用另一部工作手机,安排了几件工作,顺便将今晚的会议取消。   “小羽,小羽?……”   黑色的劳斯莱斯于临近黄昏的公路上疾驰,在车上沟通完几份今晚的紧急工作,俞笙回过头来,再向着那部私人手机说话时,通话没有挂断,对方却也没了半点应答。   黄昏将至,裹着薄被、倚着抱枕的少年陷入昏沉。   这次的突发高烧很不一样,不太像感冒、不太像心肌炎、也不太像哮喘,更不太像腰伤的那些神经又发了炎。   总之,秦星羽几乎是在给俞笙打完那个电话后,短短十几分钟内,便遁入无知无觉的黑暗。   司机将车停靠在秦星羽的别墅院门口,俞笙驾轻就熟地按开密码锁,来不及换鞋,尽管也知道没换鞋就上楼,铁定是又要挨老婆训的节奏。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倚着飘窗的人失去意识,额头上烫的厉害,已经不需要用体温计来测量。   脉搏也杂乱的厉害,跳动得又快又虚弱。   俞笙二话不说地抱着人下楼。   这里距离三甲医院很近,还没到下班的堵车时间,救护车一来一去,不见得有他快。   当夜,附近某三甲医院的急救室里,灯火通明。   俞笙、安辰、时川,以及景小延和冯曳都闻讯赶来,连过不了几日就要飞往加拿大的庄晏晏,都惊动了。   急救进行到凌晨。   经过各科的会诊,以及近年来病例的反复推敲,专家们已经很明确了。   不是感冒,不是心肌炎,也没犯哮喘。   但是出现轻微的心衰、大面积肺炎,呼吸系统和消化器官没一个完好的,另外旧伤涉及的神经骨骼,也一连串地出现问题。   终究还是之前那场事故,除了骨骼神经的重伤外,脏腑器官也遭受不同程度的损伤,这几年来情况一直时好时坏,断断续续地始终没能复原。   如今在经过几个月筹备演唱会的过度劳累下,开始出现了一些并发症的征兆。   医护人员经过一整夜的忙碌,总算将人从抢救室转回到了VIP病房。   只不过挂着吊瓶安睡的少年,一直都没有醒。   秦星羽在病房里足足昏睡了三五天,这期间安辰、时川、景小延、冯曳他们轮换着来,千方百计地换班让俞笙去休息。   俞笙一连熬了好几个大通宵,仍旧没心思休息。   这几日来,他专心聆听各科室的专家讲解病情,共同商讨治疗方案,进了医院就没离开过。   闲暇的时候,便坐在病房里那还算舒适的躺椅,守着床上睡着的人发呆。   至于公司里的事,暂时交由了几位靠谱的副总,以及信得过的下属。   小俞总如今无心工作,更不想休息。   秦星羽是在住院后的第五日,断断续续地恢复了一部分意识。   有时候看见俞笙在,有时候看见安辰在,有时候还看见了景小延、冯曳,以及时川。   以至于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进入了走马灯的混沌状态。   好不容易有一天,他稍稍清醒了些,正赶上屋子里只有安辰。他辰哥眼见人醒了,惊喜地连忙要按铃叫人,被他虚弱无力地抬了抬手,阻住了。   他有事对安辰说。   “辰哥,我和俞笙……在一起了。”   神智依旧不那么清醒的人,脑海里唯一记得的,是这件事。   “我知道啊。”   安辰还觉得有点奇怪,这事他早知道,俞笙都把他养的白菜给拱了,当时他气得不行。   只不过谁都没明面上公开而已,但事实已经摆在那了。   “但是,不官宣……”   床上半睡半醒的人,又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安辰更伤脑筋了,本来作为团队的总负责人,他也没打算官宣,而今秦星羽特意提起,是俞笙那边有官宣的意思?   “要写小作文,才能官宣……”   秦星羽这第三句话说完,便再次陷入昏沉,即便这意识朦朦胧胧,不那么明确的几句话,也断断续续半个来小时才说完。   给安辰彻底整蒙圈了。   到底是确定关系了?还是打算官宣了?还是不同意官宣?还是得写小作文才能官宣?   安大经纪觉着此刻,自己的脑袋里灌满了洗衣液。   以至于守着昏睡中人大半个下午,他勉强理清楚了这里面的事。   他觉着大约是两个人已经把话说开了,确定了关系,但在是否官宣这件事上,或许还没达成一致。   秦星羽的意思似乎是,要做好万全的公关对策,在一切方案完备之下,才能官宣。   他这小艺人如今意识不清楚,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个含义,他盘算着一会儿俞笙来了,说什么也得把人揪住,好好盘问明白。   秦星羽这几日来,清醒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每有那么一丁点意识,念叨的都是反反复复这几句话。   等到他真正醒来,已是又过了两天的一个傍晚,景小延和冯曳来了,俞笙在外面跟专家说着话。   彻底清醒后的秦星羽,仿佛忘了自己半睡半醒时说过什么,全然没再提跟俞笙在一起了的事儿。   而是难得精神稍好一些,倚着微微调整了角度的床头,听景小延和冯曳聊天,神游时还顺便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惊诧于景小延后天在外地的演唱会,居然现在还没走?!   “只剩下一天彩排的时间了,你怎么还在……”   他没什么力气抱怨着自家兄弟,景小延今年全国十五场巡演,日程排得满满,下一场早该场地彩排了,居然还在他病房里。   “我明天就走,明天就走,或者,延期一个礼拜也行……”   景小延含糊其辞地忽悠他羽哥,说白了,秦星羽病得厉害,他不放心,前天夜里陪床的时候,还偷偷地哭了一场。   “不能延期,你明天,不,今晚就走……”   秦星羽急了,景小延惦记他,他心里清楚,但是为了陪伴照顾他,而把演唱会放下,这事儿他绝对不同意。   粉丝们机票酒店早就定了,上学的、上班的假也请了,但凡他还喘着气,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兄弟为了照顾他,把演唱会延期。   更何况外地不熟悉的场馆,本就该提前多日彩排,而今只剩下两天了。   尤其是去看景小延个人演唱会的,大部分都是唯粉,他俩的CP粉和团粉已然不多。   而作为唯粉,对他们另外几个队友,多半是不怎么友好的。说实话,他们几个组合成员,除了已经退圈的俞笙,以及已经去吃公家饭的周亦承,剩下的都是竞品。   而今,景小延如若为了他,推迟了演唱会,或是造成了什么疏漏,在唯粉那一关过不去,搞不好大面积脱粉都有可能。   “好好好,我今晚就飞,今晚就飞,我现在就让团队订票……”   连连答应着拿起手机,景小延连哄带骗,不敢惹他羽哥半点着急,至于究竟是真的订了票,还是在忽悠他,秦星羽这会儿也没精力追究。   冯曳拿起保温饭盒里温热的汤,要喂给秦星羽喝。   几乎一个礼拜没吃东西,今早医生还在叮嘱,要是人醒了,尽量尝试着喂点细软的汤粥。   不过,冯曳在拿起那金属汤匙的下一刻,停住了,那虚掩着的病房门外,他听见了俞笙跟主治医生的脚步,以及说话声。   冯曳将手里的保温桶和汤匙,递给景小延:   “你来。”   景小延放下手机,怔了怔,接过了,问了句:   “为啥?”   他就不懂了,谁喂秦星羽吃东西还不是一样?   “俞笙回来了,看见是我喂的,他吃醋。”   冯曳笑着答了这么一句,既是在逗秦星羽,也是在逗景小延。   景小延一听,觉着不对劲儿了:   “那他怎么不吃我的醋呢?看不起我?”   冯曳不答,笑着给了个笃定的眼神。   他们曳哥没骗人,俞笙确实吃冯曳的醋,没吃景小延的醋。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   别看组合里,他们曳哥跟俞队长的友谊最牢固,但俞队长是真吃冯曳的醋。   最让俞队长吃醋的,除了头号周亦承,第二号就是冯曳。   有好几次看见他们曳哥,和秦星羽稍微亲近点的互动或是玩闹,俞笙都显而易见的吃醋。   尽管俞笙不说,但冯曳看得出来。   至于景小延,和秦星羽同吃同住、睡一张床,也没见俞队长有什么不乐意的表示。   这玩意谁也说不明白,多半是气质决定一切。   兄弟几个在病房里说说笑笑,当下秦星羽状态也好了些,喝了两勺景小延喂过来的汤,而后精神不错地环顾着四周,小声地问:   “俞笙呢?”   他刚才恍惚间听见了俞笙的声音,但没见人在病房,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俞笙确实在附近,只不过在病房外面跟医生交流。   景小延酸溜溜地说他羽哥,才几分钟没见着俞队长就开始找,然而话音未落,俞笙便进来了。   同来的医生给检查了基本情况才出去,时候不早,景小延和冯曳也相继离开,临出门前,景小延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他羽哥,今晚就飞去彩排演唱会。   只剩下两个人的病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秦星羽又有些累了。   如今他的精神体力,只能支持那么一小会清醒,倒是不用吃安眠药了,因为随时随地都可能陷入昏睡。   怕对方坐了一会儿腰再难受,俞笙将病床的角度又调回了水平,检查了被角、吊瓶和监护仪,确认一切正常后,才俯下身来,轻吻了吻床上的人微露眉宇的刘海。   “俞笙你还没官宣吧?……”   意识昏沉间,秦星羽闪着那对没什么神采的大眼睛,咕哝着问。   “没你的命令我怎么敢?”   又流连不舍地,轻啄了啄怀里人的唇畔,俞笙才答。   秦星羽微微点头,而后低声补充了句:   “我让辰哥帮忙写官宣小作文了。”   “还写小作文?一句话的事……”   浅笑着碰了碰对方即使在这温暖病房里,也冰冰凉凉的鼻尖,俞笙忍不住逗了逗。   “那怎么行……”   病中的人又急了,官宣恋情这种事,当然要好好安排。俞笙如今一个素人,想说什么都一句话解决,问题是他秦星羽不行啊!他身后一大堆粉丝和甲方。   “而且,而且……”   窝在被子里的苍白少年欲言又止,目光里是显然不那么笃定的神情,以至于有那么一瞬,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和了解,俞笙几乎可以确定,从对方眼中接收到了异样的情绪:   “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俞笙的目光一下子凝重起来。   秦星羽不答,而是抬眸对上那明明炽烈深邃、如同黑曜石般,此刻却溢满了痛苦的双眸。   “不准反悔,不准反悔……”   深沉而夹杂着无尽悲伤的吻,一点一点如细密的雨帘般落下,封住对方几乎全无血色的唇。   这是秦星羽鲜有的,从对方眼中看到,显而易见的悲伤与苦痛。   俞笙是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真正的情绪失控,也只有那么几次:要么是秦星羽重伤性命垂危,要么是秦星羽病得不省人事。   总之,全都和秦星羽相关。   而今,秦星羽再一次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为数不多,却似曾相识的深深悲伤与痛苦。   绵长而幽深的吻持续了良久,直到病床上的人那双失神的漂亮双眸,闪了几闪,似是经过了漫长的犹豫挣扎过后,改了主意。   “放心,我不会反悔的,我就算挂了,也会让你将来成为一个二婚的人。”   秦星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不长不短的一句玩笑,俞笙已经明白了。   “二婚啊……下辈子还跟你就行。”   轻捏着身下人精致小巧的耳垂,俞笙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而收起半开玩笑的神情,像是讲着一段老故事般,浅浅开口:   “我听过一种说法,万物众生不是以一辈子为起点,也不是以一辈子为终点,有些人要经历累生累世的轮回才能见面,也有些人的缘分生生世世都纠缠不完。所以,我每一辈子都可以结个婚,不知道这辈子是第几婚了,但无论如何,结婚对象必须都得是你。”   很少一次性说这么一长段话的俞笙,言罢深邃而夹杂着痛苦的目光之下,意犹未尽地又加了句:   “你的一辈子,就是我的一辈子。”   秦星羽定定望着轻覆在自己身上,又撑着床沿,怕压伤了自己的人,陷入凝思。   谁又能想象得到,从前那个严酷冷冽、人神勿近、贵不可言,又万年冰山般的小俞总,会极尽深情,千般痴缠,甚至眼角微泛水光地,对他说出这些话。   “我会养好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浅拥着床上的人,如今的俞笙也不敢用力,而是宛若一句百年承诺般,笃定地问出这句话。   秦星羽在再一次陷入昏沉前,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白天还有一更,挑婚房,然后周日两更,就正文完结在一起啦~   周六日依然任意章留言有红包~   么么哒~感谢在2024-02-02 11:00:00~2024-02-03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6章 挑婚房   这一次秦星羽住院, 住了很久,从演唱会结束的夏秋之交,住到了秋末几乎入冬。   他伤病复杂, 时好时坏,反反复复,专家们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不过好在治疗有所成效。   在医院里呆了一段日子后的秦星羽, 检查结果已经明显好转。   精神状态也恢复了一些, 不再整日神志不清地昏睡, 多数时候能够坐起来,与伙伴们聊天,玩小汽车和小玩偶,以及稍微喝一点清淡的汤粥。   只不过,终究许是伤病难受的缘故, 再加上和俞笙之间也已确认了关系。连俞笙自己也感受得到, 住院这段日子的秦星羽,比起从前,总算有点粘他了。   有时他加班回来的晚, 几乎一整天见不着他的少年,也不知道给他打电话,就那么抱膝缩在床头, 闪着一对水气缭绕的大眼睛, 不说话, 自己跟自己生气。   安辰的官宣小作文早已写好了,不过秦星羽住院这段日子,实在是惊动了太多人, 几乎所有粉丝都知道自家偶像住院了, 而且多半是从前的伤病严重到, 几乎危及生命的地步。   因而这官宣小作文,安辰暂时压下来了,寻思着等出了院,粉丝们平静下来再发。   俞笙没提异议,这段时间他在筹备另外两件更重要的事,一是每天下班后就回病房,拥着秦星羽一块商量,将出院后两人的结婚度假行程,给定了下来。   秦星羽依旧想去芬兰看雪,去年就心心念念的赫尔辛基,一直没去成。   除此之外,俞笙办的另一件事,是跟秦星羽一块,把婚戒给选定下来了,依旧是此前那位全球顶级意大利设计师的作品,秦星羽亲选的样式。   小俞总很满意,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一点点安定,连工作效率也提高了。   某个秋日暖阳倾洒的黄昏,今天安辰陪在病房。   秦星羽下午输完液,睡了一觉,刚醒不久,身体仍旧疼痛无力,闪着一双明闪闪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VIP病房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放空地出神。   今天是个工作日,俞笙却比往日来得早,显而易见,提前下班早退了。   俞笙来时,照例先找专家报道,了解病人当日状态,而后到病房去看秦星羽。   陪着自家老婆着聊了会天,小俞总亲自将病床的角度调高,支起小桌板,哄着喝了一点清淡的汤,又跟他们辰哥闲扯了几句。   而后才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式两份,装订成一叠的厚厚协议,以及黑色的签字笔。   让秦星羽签。   “这是啥子……”   茫然的少年翻看着小桌板上,那厚厚的一叠合同文件,一脸懵逼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秦星羽翻看了几页,像是一份协议,看到了J.Y集团、股权、董事会几个字样,再看下去,他就有点头疼眩晕了。   他本是能够看懂合同的,出道这些年,经历了无数合作,在大多数明星都宛若巨婴般,万事仰仗经纪人的这么一个趋势下,秦星羽还是自小被他辰哥带出来了的。   自己能看合同,有疑惑会提,有意见会协商,有疏漏会要求补充,其专业程度基本不亚于一个法务。   但现今俞笙这份协议,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合同模式。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仍旧不舒服,持续多日的心慌气短,恶心头晕,腰背膝盖哪哪都疼,这种状态下让他看合同,他才看了半页,就开始神智晕乎地看不明白了。   “俞笙你让我签啥?你不会又要坑我十年经纪约吧……”   努力分辨着协议上,此刻对他而言,不那么好理解的文字,秦星羽直接提出疑问。   “是坑一辈子。”   俞笙浅笑着,逗着怀里的人,知道对方没什么精神头儿,否则的话,他就一条条、一句句,仔细讲解每一条细则。   他就是要绑定秦星羽一辈子。   安辰凑过来看了一眼,只翻了两页,就明白了,这协议他仔细看过,好几天前俞笙就给他过目了。   当下安大经纪放松了语气,还带了那么点愉悦,在床边悠悠坐下,告诉自家小艺人:   “这你可以签,前几天我看过了,没问题。”   秦星羽仍旧有点懵,他经纪人看过的合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照理他可以直接签。   只不过这份协议,让他疑惑的是,他在前面似乎看到了大段的关于“股权赠与”的描述。   确切的说,是看到了“俞笙将个人名下J.Y集团3%的股份赠与秦星羽”这么一条大致的意思。   J.Y集团这么一个泥足巨人般的百年企业,持股的变动,是相当复杂的事,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场股东大会,以及多少个股东的签字认可。   而俞笙作为一个新上任的国内分公司掌门人,手里的股份有多少,秦星羽没问过,但以他对上层社会的接触了解,他估算大约不会超过10%。   毕竟大头在还没退休的老董事长,以及数不清的大股东们手里攥着。   这3%的股份,应该是俞笙倾尽全力,动用了权限范围内,甚至超出权限范围,力排众议,才压得住包括俞老爷子在内的其他股东,而敲定下来的这份合同。   是俞笙目前能够给他的全部了。   俞笙就是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一直都想。   病床上的秦星羽,仍旧在心底默默数算,这3%的股份大约是多少个亿、几十个亿,亦或是上百亿了?总之是他没赚过的那么多钱。   他算账算得头晕心悸,心神消耗过大,大脑已经转不动了。   俞笙已经将需要签字的文件页翻开,摆好在小桌板,签字笔的笔帽也给打开了,就等着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俞笙催他签,他经纪人也说让他签,那么这份协议,大抵是可以签的。   在落笔的前一刻,他忽而抬头,看向身旁的俞笙,问了句相对专业的协议细则:   “如果受赠人离世,股份是会回到赠与者手中的吧?”   他怕自己要是命不长,他的财产落到他爸、他姑姑那一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手里。   他轻轻松松问出这句话时,俞笙的目光,定格在眼前这对求知欲满满的灵动双眸。   他这句话问得随意极了,就像是商量着今晚喝蘑菇汤,还是喝燕麦粥一样。   更何况,这本就是一则再官方不过的条款,几乎任何合同条文中,都会列出相关的规则。   俞笙是在压下了深邃双眸之底,那份难掩的心疼与苦痛后,才缓缓地将合同翻到前面的某一页,指给他看:   “是的,这里有写。”   J.Y集团法务地表最强,做的合同向来全无疏漏,秦星羽看见了,满意极了,而后爽快利落地在受赠人的位置签了字。   俞笙给他的这份婚前大礼,他收下了。晏珊听   也许是他特意问了关于“受赠人离世”的问题,以至于俞笙心里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陪着他的时候更多了,生怕怀里这轻若尘埃般的人,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似的。   尽管实际上,秦星羽恢复得不错,甚至偶尔还能在病房的地板上,跟时川玩上一会遥控车。   按照他这两个月的状况,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他这属于典型意外伤害造成的各脏器慢性病,受累了受凉了,或是受刺激了,闹出个并发症,麻烦些,也能治,但凡不那么严重,也不至于一时半刻就危及了生命。   这就是个长期休养,定期复查的事儿,没别的办法。   在符合了出院标准后,他自己也不愿意一直在医院住着,他心里还惦记着一堆事。   住院的这段时间,他欠了十来个代言的广告物料;还有两个杂志封面等着拍摄;去年年底在大兴安岭完成的那部影视作品,也快要上线了,他得配合片方进行宣发。   除此之外,还有他每周营业的微博九宫格写真,住院期间已经落下了好几期。   再就是他答应了俞笙官宣恋情的承诺,一直还没履行。   总之,他心里一堆事安排得满满,从出院之后,到和俞笙去度假之前,他得把这些事都办妥。   出院的当天,俞笙、安辰、时川、冯曳都来接了,景小延在外地巡演回不来,不过,庄晏晏来了。   庄晏晏的原计划,是在秦星羽开完演唱会之后,就要飞往加拿大进修,结果秦星羽这一病,她不放心自己偶像,在国内又耽搁了两三个月。   而今总算是把机票定下来了,今天接了秦星羽出院,她明天就飞加拿大。   安辰去办理出院手续,俞笙在病房门口聆听专家交代,时川则帮他羽哥整理行李箱。   时节已然入了冬,已经从病号服换上一套深色大衣的秦星羽,帮忙把病房里的床单铺盖打理整齐,抬眸看向来专程向自己告别的庄晏晏。   “听说,你明天就要去加拿大?”   庄晏晏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心中还有遗憾和纠葛,但只有跳出来,去到另一个副本里,才会有另一篇属于自己的人生。   “今晚我可以请你吃烛光晚餐么?”   秦星羽发出这句邀请时,庄晏晏震惊极了,她心心念念着与秦星羽共进晚餐这件事,原以为早该抛落在心底的角落,成为一种遥远的封藏。   没想到,秦星羽居然主动提起。   庄大小姐在经过了一秒钟震惊,一秒钟狂喜,以及一秒钟心愿达成的沉浸中,重重地点了点头。   旋即便跑VIP病房的盥洗室,补妆去了,她要画个最美的妆容,来赴偶像的邀约。   走廊外,跟专家们聊天结束的俞笙,定定回望了一眼病房里的热闹。   秦星羽出院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请女孩子吃烛光晚餐?   俞笙扭头从忙碌着的人群中,找到刚补了妆出来的庄晏晏身影时,那双本就暗调的眸子,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机票?”   “明天下午。”庄晏晏答得从容自若。   小俞总微微点头,明天就能把这丫头送走,那烛光晚餐吃就吃吧。   反正过了今晚,他的男男女女情敌又少了一个。   共事的这几年,庄晏晏对于她俞笙哥的那点小心思,早已了解了大半,当下扬眉,笑盈盈地故意问了句:   “怎么,你送我?”   “我送你。”未等俞笙回答,冯曳的声音已然抢在了前面。   明天庄晏晏的机场,冯曳是一定要送的。   俞笙得着个台阶赶紧下来,不说话了。   得酒友曳哥相送,庄大小姐很满意。   于是俞笙将秦星羽出院第一件事,请女孩子吃烛光晚餐,这么个让他心酸又委屈的感受,给忍了下来。   ……   浪漫的法式餐厅,相邻的两个包厢,一间是秦星羽跟庄晏晏,吃着唯美十足的烛光晚餐。   另一间是俞笙和安辰、时川几个男生,同样吃着烛光晚餐,但聊正事。   秦星羽住院这两个多月,虽然工作室仍旧秉承着十年如一日,每周末发布九宫格写真,但库存着实告罄。   这还是在秦星羽刚住院那段时间,病重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因而工作室压着存货,硬是留了几个星期没发。   秦星羽的照片,本就不算多,他不习惯于向大多数明星那般,动不动搬个一年半载之前的库存来发。   他的营业写真,从来都是展示近期的状态,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如今团队眼见着自家艺人身体稍好一点,当务之急是又该拍图了。   至于拍图的地点,俞笙早已选好。   小俞总提前两个月,就挑上了距离市区不远的好几处大庄园,都是顶级奢华的新别墅,盘算着等秦星羽出院后,带来一块看看,挑一套作为婚房。   虽然他们俩都不差房子,但真正在一起了,总得有一套新房,代表他俞笙的态度。   看房这个事,事先还没跟秦星羽提。   烛光晚餐后已是深夜,回家的路上,坐在商务车中排的安辰,把刚才从俞笙手里,拿到的一大叠庄园彩色打印照片,递给后排角落的秦星羽。   “小羽,我跟你说,咱下周末可真没图发了啊,咱真是一点存货都没有了,这有几个景儿,你跟俞笙你俩挑挑,找一天你没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咱去拍几套。”   秦星羽接过照片,微微疑惑,扭头望了望身边的俞笙。   拍营业图这种事,是他诸多工作当中,最简单的一项,似乎还从未劳烦过小俞总大驾。   回头看出自家艺人眼中的疑惑,安辰没了边儿地忽悠一句:   “你穿人家品牌的衣服,那不得跟人家一块挑挑合适的景儿么?”   秦星羽想了想,居然觉得也没毛病,他住院这两个月来,J.Y集团的新品广告物料,已然拖了很久,尤其是看手上这些图,还都是庄园系列的外景,确实需要和服装搭配。   “明天就可以。”   说起工作,秦星羽半点也不含糊。   “明天?……也不用这么赶吧,你可以在家再歇几天……”   安辰恍然间想起,自家艺人执行力超强的,他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那就明天吧。”   后排的俞笙跟着接了句,他和秦星羽人生大事的每一个流程,他都不想一拖再拖。   只不过言罢,仍旧颇有顾虑地,看了看窝在身边角落的人,浅拥在怀低问了句:   “还难不难受?”   毕竟刚出院,秦星羽还是没完全恢复的,身体的各种并发症,虽然暂时压了下去,但也只能一直用药顶着。   刚陪庄大小姐吃了烛光晚餐的秦星羽,难得精神不错地摇了摇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安然浅笑。   今晚他对庄晏晏就是这么笑的!   念及此,醋王小俞总一个不留情,凶狠吻了上去。   ……   次日,大型的国际航班,于首都机场上空起飞,冯曳站在航站楼那广阔明亮的整面落地窗前,良久注目。   直到那飞机冲上天空,茫远得看不见了,孑然独立的身影,依然久久凝立。   当天,秦星羽和俞笙,以及摄影师等一众工作人员,挑了几个庄园,去拍写真。   几套造型和地点,到底还是被俞笙拆分了几天,他家这刚出院、一碰就碎的人,他可怕给累着。   秦星羽今天状态格外好,无论是庄园喷泉旁、穿白西装的少年,还是斜倚那半弧形小洋房、凝望天空的身影,都宛若这天地间最惊艳纯净的精灵。   “看看喜欢哪一套,我们买下来。”   拍摄间隙,俞笙拥着怀里人,在那风格不同的奢华庄园里走走逛逛时,在对方耳畔低语。   “买下来?”   秦星羽一时间怔了怔,对方说的确定不是衣服、不是配饰、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而是大庄园?   俞笙给了个不容置疑的目光,补充了两个字:   “婚房。”   作者有话说:   么么啾~ 第187章 官宣了   听到婚房两个字, 秦星羽怔了好一会,明着是拍写真,原来是带他看婚房的。   问题是, 他俩谁也不缺房子,他那套小别墅住的挺好,俞笙个人名下, 也有好几套豪宅房产。   眼见怀里人疑惑的神情, 俞笙忍不住在唇畔偷吻了一记, 回答:   “该有的必须有。”   秦星羽闪着那双明澈宁静的大眼睛,思量片刻,俞笙都带他来看婚房了,可他在住院前,就答应对方的官宣恋情, 一直拖了好几个月, 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宣。   是不是显得他太不够意思了?   有小明星私藏大总裁的嫌疑。   “又走神?”   轻捏了捏眼前人妆造清俊的容颜,俞笙笑着将再次思绪天马行空的人,注意力拉回到身边。   “我是想……”   话到一半欲言又止, 秦星羽其实是想,他该在公众面前,给小俞总一个名分了。   然而话音未落, 忽然间脚下一空, 站了好一阵稍微累了的身子, 被俞笙直接打横抱起,直接抱进庄园参观去了。   几天来的写真拍摄,外加选房, 还真被秦星羽挑中了一套, 带玻璃花房的独栋小庄园, 有听雨的茶室和音乐喷泉,距离市区也不算远,他们可以在周末或是休假时,过来小住一段。   俞笙当即付了定金,第二天便直接走账全款购买,名字写的秦星羽。   当晚,完成拍摄收了工的秦星羽,再次回到那套已经属于他们的庄园,站在那三面玻璃的茶室,仰望城郊更加明亮闪耀的星辰,良久出神。   “累不累?”直到身边的人将他思绪拉回。   今天这几套拍摄,站着的时候居多。经过了这场演唱会之后,秦星羽如今的腰伤,站上片刻都疼得厉害,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也没能养好。   “腰疼不疼?”   俞笙双手探进外套,覆上对方细瘦的腰侧,轻轻按摩着,不敢用一丁点力道。   秦星羽缓缓摇了摇头,其实这几天的赶工,站站走走,腰还是有些疼的,不过,他习惯了。   当晚,他是被俞笙横抱着出的庄园,返回商务车。   似乎周围还有自打他出院,就24小时跟行程的粉丝与狗仔。   ……   几天之后的周末,随着秦星羽出院后,第一波新的微博九宫格营业写真,粉丝们一派欢腾。   她们这位平均每年三分之二时间都在伤病中、动不动住院,却舞台、拍戏、代言啥都没耽误的偶像,再一次恢复营业了!   新图依然是逆天的颜值能打。   当然,随着秦星羽这一套大片的新鲜出炉,有神通广大的狗仔和粉丝,已经不知道从哪扒出了料:   有人说秦星羽住院这段时间,小俞总天天往医院跑,一天都没落过。   也有人说某一天秦星羽和俞笙在郊外庄园拍摄,出来时看见俞笙抱着上的车。   更有人说俞队长豪掷千金,给对方买下其中的一套庄园,眼看是好事将近的节奏。   于是一群又一群压不住的狗仔与CP粉,纷纷在微博上喊着求一个官宣。   这门亲事,大家先认了。   彼时秦星羽独自在家,拿出早在他住院时,已然让安辰帮忙写好的官宣小作文,改了又改,看了又看。   俞笙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就在这两天,他带着秦星羽一块把领证日期、乘私人航班去芬兰的时间,以及在芬兰的婚礼筹备,甚至邀请函等等都安排了。   秦星羽没什么异议,虽然也思量过,对方这求婚、订婚、赠股份,以及买房的一条龙节奏,是不是有点儿过快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俩都认识十多年了,似乎也不算快。   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这官宣一出去,不知道收到什么四面八方的信息。好在俞笙将婚礼定在他们度假的芬兰赫尔辛基,他觉得还是颇有先见之明。   时节已然入了冬,这些天来,他将手上欠了的一堆工作拍摄,一项一项完成,团队也没再给他接新通告。   ……   他和俞笙领证的那天,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流程低调简单,一如拿个外卖那般寻常,只不过回来的路上,俞笙堂而皇之牵起了他的手。   他也坦坦荡荡地让牵了。   他知道尽管两人低调保密,没有粉丝和狗仔跟拍,但顶多过不了三五天,他和俞笙结婚了这事,铁定被爆出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烟单庭   以至于当天下午回到家,他想了想,才觉得有点后怕。   他有些难以想象居然跟俞笙结婚了。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闪婚。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算。   他和俞笙认识了十年以上,暧昧了也好几年,遥想俞笙第一次在晚宴上当众吻他,而他没有拒绝,也早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他心理上是一早就接受了俞笙的。   他们一点都算不得闪婚。   只不过他如今,虽然从严重的心理障碍中恢复过来,但调节能力也还不大如常人。   领证回来的一整个下午,他都抱着被子缩在卧室的飘窗一角,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啊闪的,警惕极了。   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当天俞笙没上班,一起回家后,便一直守着这如同受惊小兽般的人。   小俞总还饶有趣味地观摩了半晌,越看越想抱、想吻,想极尽温柔地安抚怀里的人。   “本来我应该先发官宣预热的……”   “她们说不定今晚就会跑进小区来……”   “要是以后你还看上了哪个别的明星……或者还有人要你跟别人结婚……”   素来清冷少言的秦星羽,一改往日的惜字如金,难得自言自语地小声碎碎念了半天,也不知都念叨了些什么,也不想给俞笙听见。   俞笙还是听见了。   将用毛毯把自己裹成小仓鼠一般的人,连人带毛毯一块抱进怀里,在那精致冰凉的小巧耳垂上,用牙齿轻磨了磨,笑问:   “想什么呢?”   继而不等对方回答,俞笙特意放缓了语速,在耳畔徐徐开口:   “明天我们就去芬兰了,那时候粉丝们再知道,也找不到我们。”   “从现在到明天登机前,我都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   言罢,还抬手将飘窗上,那阻隔了阳光的深蓝色厚窗帘,拉得更严实了些,继续温柔耳语:   “我会把你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也不会让你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还有,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更不会再有人要我和别人结婚,盖了章了……”   低低说完最后这几个字,俞笙突如其来的吻,直接将人压倒在那飘窗暖融融的海绵上。   黄昏刚过,才入了夜,月色初上,小区里的路灯从那厚重的窗帘间隙,透进一片暧昧的暖色。   俞笙缠绵至极的吻一路向下,修长而灼热的指尖,从对方的睡衣下摆探进,摸索在腰间。   “不……”   虽然让抱让哄,但秦星羽此刻,还是有着些许刚和身边这人结了婚的不安,以及虚无感,不让碰。   飘窗上温软得像是要化成水的海绵间,俞笙压着身下的人,隔着薄薄的衣料,缓缓地磨蹭着:   “乖,就抱一会,明天要上飞机,不乱来。”   秦星羽闻言睁大了那对明闪闪的桃花眼,要不是俞笙提起,他差点忘了,明天他们就要飞芬兰赫尔辛基。   早在前几天,他已经整理好的几个大行李箱,都还在一楼客厅。   明天他和俞笙,要在粉丝们的眼皮底下一块登机,虽然是私人飞机,但也要一块走机场!   “当然,你要是愿意明天让我在机场全程抱着,那今晚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俞笙还宠溺地用舌尖,轻舐了舐对方一侧的锁骨。   秦星羽吓得微微扭动着身子,动得俞笙身上那股燥热,怎么压也压不下来。   尽管事实上,俞笙只是开开玩笑,今晚怀里的人情绪这么不安定,他不舍的碰。   更何况他们明天要走机场,就算他不用再顾及粉丝,而全程抱着,安检之类的环节,也总是要对方自己走路的。   秦星羽的腰伤万一犯起来,是真疼得站都站不住。   从演唱会之后,住院至今,几个月了,俞笙是当真一点也不敢乱来。   明天十几个小时的航班,虽然他的私人飞机有床可以躺,但飞行中总归不那么舒适。   因而当夜,俞笙只是抱着怀里的人温存了一阵,清浅磨蹭了一会儿,降一降火,没真的做。   ……   次日的芬兰之行,是个私人行程,即便如此,得知了消息去往机场的粉丝,也聚集了不少。   粉丝们的侦查能力提高了,现今都能在没订航班的情况下,从非正规渠道,查到自家偶像的私人飞机行程。   这趟新婚度假,除了秦星羽团队的安辰和时川,以及医疗团队外,俞笙将韦盛也带上了。   这是早先就计划好的。   入了冬,韦盛这边难得地不算忙,医院有合伙人打理,几个固定的患者也都在恢复期。   而秦星羽,虽然如今心理状态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毕竟出远门,仍旧是件有风险的事,更何况芬兰本就是个冬季寒冷阴沉,容易让人抑郁的国度。   俞笙觉得,带上韦盛更安心些,当然,韦大夫也十分乐意跟着兄弟再混一次假期,乐得逍遥自在。   得知秦星羽私人航班行程的粉丝,早早地候在机场。   时隔24小时,似乎大家还不知道他和俞笙领证结婚的消息。   秦星羽有点心虚,内心有种宛若偷了情,但还没有被捉奸的不踏实感。   因而这一趟低调的私人机场之行,他和俞笙匆匆而过,没什么互动。   俞笙也识趣地没上手,没暧昧,没抱没碰。   就像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度假之旅。   久病出院的秦星羽,仍旧看上去有些虚弱,楼梯或是一些人多的地方,走路是时川扶着的,小俞总没上手。   以至于有些粉丝开始替他俩着急,尤其是前几天,看见狗仔爆出他和俞笙买婚房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那周末营业图的九宫格写真,大家是看见那房子长啥样了。   原以为今天,该是个暧昧至极的机场之行,谁能想到今天这机场,小俞总还偏偏特别配合地避嫌,没互动。   一时间粉丝们也摸不清,俩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   ……   俞笙当然配合了,小俞总如今内心比谁都踏实。   人都已经是他的了,此刻他就安安心心地当个明星家属。   结果就因为这趟机场之行,俞笙实在太安分了,惹得粉丝们心中狐疑不定,纷纷猜测,甚至有人怀疑,他俩吵架了正在修罗场。   自打秦星羽出院这些天来,恋情、买房、结婚等等消息络绎不绝,大名就一直没从热搜榜上掉下来过。   毕竟他连续住院了将近三个月,粉丝们吓坏了,也寂寞坏了,好不容易自家偶像出来了,大家内心那颗躁动的小心脏,再一次地按捺不住了。   这种情绪持续到秦星羽一行人,在机场的廊桥消失良久,粉丝们仍旧汇聚着,久久舍不得散去。   谁都知道秦星羽这一趟度假休养,又是令粉丝几个月见不着人的一场相思疾苦。   ……   此时的秦星羽,已然坐在私人飞机那内饰奢华的舷窗旁,望着阔别了好几个月的广茂停机坪,微微出神。   确切的说,是有些累了。   终究还是病了一场,如今他走个机场,单是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以及满分的营业度,就已经让他几乎电量耗尽。   这会儿在飞机上,勉强靠在俞笙怀里,才坐得住。   “一会起飞了先吃点东西,然后睡一会,好不好?”   将面色略显苍白虚弱的人,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俞笙低声开口。   秦星羽窝在对方怀里点了点头,环顾前些日子为了出行,俞笙特意请专业人士检修加工了的飞机。   嗯?怎么后舱的小床与前舱之间,加了一道推拉门?   看上去还挺厚重严实的。   俞笙的这架私人大飞机,秦星羽乘坐过好几次,据说是俞老爷子不用了,留在国内的,俞笙原本也对这玩意不大感兴趣,内饰装潢等等,一直沿用着原有的样式。   近几年来,带着秦星羽和兄弟们,往返了几趟国际行程,才用到这架飞机。   而今,这飞机上那张临时休憩的床前,居然多了一道推拉门。   秦星羽一下子怔住了。   他骤然想起,上一次俞笙说过要在这里装个隔间,为了方便以后和他,在这九千米高空之上做点啥。   念及此,秦星羽吓得立即扭回头来,不去看那道推拉门,他原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而已,居然真的付诸实施了?!   看着怀里明显吓着了的人,直到起飞良久,都没能缓过神儿来。   俞笙笑着将人抱到后舱的小床上,安顿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喂了几小勺私人厨师特制的牛奶燕麦粥,而后扶着人躺下,也没解释。   秦星羽也确实没什么精力追究,他今天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时尚帅气、仪态满分地走了个机场。   二是特意交代了他的团队,他和俞笙结婚这件事,一下飞机就官宣。   于是飞行的一路上,秦星羽心里惦记着事,睡睡醒醒,偶尔醒来时,医护团队喂着吃了两顿药,喝了几勺汤。   期间俞笙将后舱的推拉门关上了,果然隔音效果不错,安静睡着的秦星羽,几乎一点也听不见,前舱工作人员们的交流探讨。   ……   安辰又字斟句酌地微调了一遍,他的官宣小作文。   临出门前,他和安辰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件事必须得由他先官宣。   也别管谁是谁老公,他是个公众人物,公众人物就应该有主动负责的自觉,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不能让如今已作为素人的俞笙,去挑这个头。   于是十个小时出头的航班,秦星羽睡得不那么踏实,醒来时没太多精神,跟时川玩了一会拼图,任俞笙抱着看了部电影,而后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飞机落地时,秦星羽才再一次真正醒来,这还是由于医护人员,怕他突然被吵醒了心悸,而稍稍将那隔间的门,轻开了一道缝,让微小的声音循序渐进地飘进。   彼时飞机已经降落,结束滑行,在跑道上慢悠悠地行驶着,等待进港。   前舱工作人员们的手机已经打开,度假之旅即将开启,大家开怀畅聊。   其中还时不时地夹杂着,韦盛几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   “哎呦我去这热搜,听我点进去给你们念念啊:秦星羽俞笙机场无互动,疑似修罗场,据传闻不久前已购置婚房,粉丝质疑恋爱真相。”   时川的声音,也笑嘻嘻的从前舱飘了过来,敢跟俞笙开玩笑了:   “俞总,你看她们都在问你跟我羽哥恋爱进程呢。”   紧跟着,是安辰一改平时牵头吃瓜的混不吝语气,难得严肃地命令:   “别动,谁都别动啊,俞笙你听我的,你啥也别说,这个事得我们官宣啊……”   “嗯。”   俞笙鲜有地服从他辰哥的安排,没多言,而是到后舱来,扶着已经醒了的秦星羽坐起来。   秦星羽虽然这会儿手机没开,也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他都飞到北欧来了,国内粉丝们吃瓜的热情,仍丝毫不减,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过此刻到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他也不怕,而是任由俞笙扶着坐起身子。   他还有些刚睡醒的虚弱和懵懂,迷迷糊糊在俞笙怀里靠了一会。   “你不许说话,我先官宣,让辰哥把文案最终版发给我。”   他说着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手机。   “好。”   俞笙答应着,低头吻了吻对方睡得发丝微乱的额头。   安辰从前舱过来了,边走边将那条官宣小作文,发送到秦星羽的手机上,还不由得俯身查看自家艺人的状态:   “挺长的,你这会儿能看么?”   看得出经过一路的飞行,秦星羽还是有些精力不济。   不过,他仍旧勉强点头,仔细一字一字地看那已经编辑好的微博文案。   看罢还扭头征求俞笙的意思:   “你看过了么?这么发行么?”   “看过了,当然行。”   揉着怀里人酸痛僵硬的身子,俞笙低语。   尽管事实上,对于安辰起草,宣发公关部门进行提议、秦星羽亲自过目、整个团队字斟句酌、调整了两个来月的官宣小作文,俞笙还是有那么点不同想法的。   不过秦星羽团队写的公关稿,他一般不提意见。   “那我发了啊。”   秦星羽闪着那对逐渐恢复灵动的大眼睛。   “等一等。”   俞笙忽然抬眸,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国内时间下午5点18分,我们要不要等两分钟,5点20再发。”   “好。”   秦星羽答应着,又靠了一会儿,不得不说这方面,俞笙是个挺注重细节的人,同样作为男生,比他浪漫多了。   等候短短两分钟的时候,俞笙也拿出手机看了看。   于是就在秦星羽这么一晃神之际,国内时间刚好指向下午5点20分,俞笙在自己的手机微博上,将提前编辑好的文案,按下了发送。   秦星羽当时还没留意,不过相隔了十几秒钟而已,等到他同样也按下发送键时,国内服务器已然出现卡顿,他诧异地闪着那双懵懂的大眼睛,连刷新了两遍没发出去。   直到第三回,才成功发出,不过晚了一分钟,卡在国内时间下午5:21,也可以。   等他这条隆重又严肃的官宣博发完,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眼见着微博上,俞笙同样用曾经做艺人时,那上亿粉丝账号,比他早一分钟发布的文案:   “没恋爱,已婚。”   小俞总的文案,依旧一如既往地简明扼要,简简单单一句话底下,配的图是两人的结婚证,没打码。   怪不得国内服务器直接秒瘫。   别看俞笙退圈好几年了,一条微博的流量与官宣力度,一点儿也不比从前小。   秦星羽简直要炸毛:   “俞笙你说好的我先……”   话音未落,连人带手机,被压倒在飞机后舱的小床上。   “对不起,我就想抢个先,好多年前就想了。”   感觉到眉心被身上的人两片温热唇畔轻啄,似乎连额前的几根发丝也微微湿润,秦星羽茫然躺了好一阵,才想起前舱还有好几位工作人员。   于是他一惊坐起,将人推开,情急之下,连喘气都有点喘不明白了:   “俞笙你发的那么简单粗暴,好歹也像我写个小作文,让经纪部和宣传部的同事都审核一下,你只是退圈了,又不是没有团队了,看起来一点都不专业……”   看着床上的人,难得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甚至累得有点呼吸混乱,俞笙清浅地笑了,低声反问:   “我简单粗暴?不专业?……”   言罢顿了顿,将声音再压低了一个档位,故意凑到对方耳畔,用只有彼此才听得到的声音,笑着警告:   “今晚就让你回忆下什么是专业。”   秦星羽茫然了片刻才懂,大惊之下,还没来得及推开身边的人,就被重新放倒在后舱小床上。   大型的私人航班转了个弯,缓缓进港。   按着怀里人的身子,闹腾了一阵,一会儿要下飞机,外面天寒地冻的,俞笙也不敢把对方逗得急了累了或者出汗。   而是瞥了一眼此刻正放在床头,那依旧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秦星羽那条转发已破千万的官宣小作文,若有所思地读了其中的几句:   “……为了正视内心的选择,我决定和俞笙结婚了,在这之后,我会更加努力地投身到音乐事业,预计明年第一季度和第四季度会各发布一张专辑,下半年也将有演唱会的安排……”   “你说,你到底是跟我结婚了,还是跟音乐结婚了?”   笑着逗弄着仍旧惊惶如同小猫般的少年,俞笙笑问。   秦星羽闪着那对颀长羽睫怔了怔,他这篇小作文,的确写的有些像他跟音乐结婚了。   这是经过整个团队字斟句酌的考量,并非他一个人的意思。闫山婷   他可不止CP粉。   于是他闪动着深深浅浅的目光迎了上去,还不怕死地回答了两个字:   “都行。”   “都行?”   显然对于这回答,小俞总不甚满意,反问着,咬牙切齿地用舌尖,卷进怀里人额前的几根发梢,品尝了好一会儿才放出来。   他们在赫尔辛基市区,租住了一处度假庄园,从机场到住处这一路上,秦星羽没再刷手机。   并非由于不短的路程,他容易晕车,而是国内服务器已然被他和俞笙,一人一条微博,给彻底弄瘫了,一片空白,什么也刷不出来。   只有坐在副驾驶的时川,仍旧锲而不舍地一秒钟一刷新,进行着舆情监控,偶尔能间歇性地刷到几个页面,也不敢念出声来:   “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啊啊啊!没想到前几天小羽营业的九宫格,背景图里那栋庄园就是他们的婚房!”   “他俩这时间卡的一个520,一个521,看俞队长这语气,更像是回应粉丝以及捧哏,应该后面发吧,小羽那么走心的小作文,明明应该在前面发的。”   “你俞队长怎么可能让自己在后面!”   “没准他俩就是没商量明白谁先发!”   “他俩还真是少有这么没默契的时候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官宣啦官宣啦,还有一章,中午更~   么么哒~感谢在2024-02-03 00:00:00~2024-02-04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6570043 24瓶;菡 10瓶;小绿老头要养生 5瓶;橘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婚礼   当晚, 在赫尔辛基市区,那栋奢华典雅的北欧复古庄园住下,秦星羽基本已然将这两天的不安思绪, 调整过来了。   果然换个环境会使人定下心来。   洗了澡后,换上那套格外衬他肤色的深蓝修身睡衣,他继续刷了一会儿国内的微博。   依旧什么也刷不出来, 他猜测大约平台里, 早先就对他颇有意见的那几位程序员小哥, 又在一边加班紧急修复,一边骂他。   凭借一条微博把平台搞瘫这事,他已经不是头一回干了。   国外的各大社交平台,关于他结婚的消息,也开始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不过大多是外国网友们的英文吃瓜评论, 他看着费力, 也不是全懂。   他决心将手机扔在一边。   放下就是两个世界。   欧式浅色复古的长条吧台旁,同样从浴室出来的俞笙,顶着只吹了个半干的头发, 脑袋上搭了条毛巾,翻阅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文件,不知道大晚上的在处理什么工作。   秦星羽想了想, 走上去了, 站在对方面前, 还特意歪着头又思量片刻,而后跨坐在对方的双腿。   “你不是说,今晚要让我看看什么是专业么?”   少年闪着那对乌溜溜的大眼睛, 不动声色地问, 他知道俞笙顾及着他的身体, 已经忍了好几个月了。   他如今确实太脆,稍微一折腾就能好几天起不来床。   但他想,毕竟他们俩都结婚又官宣了,总得做点什么纪念一下。   俞笙微微意外地,将目光从工作文件中收回,看着百年一遇般主动坐上来的人,反倒迟疑了。   白天他也就耍耍嘴皮子,吃不着也忍不住逗弄一番,要说动真格的,他如今确实是不太敢碰。   怕碰坏了。   别说是碰坏了,哪怕是弄痛一点,他都心疼。   结果谁能想到,他好不容易忍了几个月的良苦用心,被对方这么主动一撩,分分钟破功。   “大夫说……不让我发挥专业……”   双手抱着腿上的人,俞笙说出这句话时,心有不甘地用舌尖轻舐着对方的睡衣领口,不知不觉中都弄湿一片衣角了。   “大夫说不好使,我说了才好使。”   秦星羽这句话说得底气足极了,一如他被掩盖了许多年,骨子里本身倔强又强势的性子。   “乖,再养一养,好不好?”   扶着怀里人根本连坐都坐不稳的腰身,俞笙不敢有大动作,怕一个贴紧了就收不住擦枪走火。   “不!”   秦星羽还真就不服,明明身体虚弱得快直不起腰来,却强撑着精神,气场半分也不输地抱怨:   “官宣非要抢我前头,该真刀真枪了你往后退,俞笙你是不是不行?……”   这一回轮到俞笙怔住了。   双手卡住怀里人的腰,定定地看了一会明明支撑不住,却张牙舞爪非要逞强的人,俞笙气笑了: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嗯?”   “那就别废话!”   秦星羽是真不乐意了,他要闹了。   俞笙顿了片刻,似是经过一番理智冷静的慎重思量,而后微微试探着,摸索着怀里人的腰侧,一字字问:   “腰不疼了?”   “疼……”   秦星羽这一回倒是如实回答。   飞机上躺了一天,他腰确实还是疼着的,但他这个伤就这样,几乎没什么时候是舒坦的。   “所以,我在上面。”   言罢,他如同发狠的小猫般,一字字提出要求,还隔着两人身上薄薄的衣料,前后微微试探,似乎确认了这个姿势。   俞笙脑袋上顶着的毛巾都掉下来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小俞总,这一次是真没忍住笑,双手揉了揉怀里人的腰,轻施力道,往下按了按:   “傻不傻,那不是更疼么?”   ……   秦星羽发觉果然给自己挖了个坑。   虽然他们有着足够他适应的温柔长夜,但坐上一会儿的姿势,他腰就疼得受不了了。   无限放大的感官体验,使得他呼吸混乱得几乎是没有间歇,下巴抵着俞笙的肩膀。   俞笙抓着对方没力气闹腾的当下,轻而易举地抱着人站起来了,顺便找准了地方,驾轻就熟地几下,顿时惹得怀里人颤抖地呜咽出声。   特意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俞笙仔细观摩欣赏了一会儿,眼前人那对水雾缭绕的大眼睛里,那神情像是在责怪他,怎么停下来了。   下一刻,俞笙将人小心轻放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让对方的腰不那么受力的角度。   继而轻轻浅浅,磨得自己肩头的衣料,沾染上怀中人的泪痕。   灯影摇曳的节奏下,夹杂着电子壁炉的噼啪声,一夜缠绵一如这赫尔辛基的雪,纷纷扬扬,不算剧烈,但细腻缱绻。   在赫尔辛基这段时间,秦星羽的主要任务是躺着休息,配合医疗团队继续调理身体。   这期间,也按照工作计划,拍摄了一些代言物料,除此之外,便是等着俞笙筹备两人的盛大婚礼。   整个婚礼没用秦星羽劳累费神,除了一些流程和装饰上的喜好,俞笙询问了他的意见,全部照办外,执行和繁琐的筹备,都是小俞总一手亲力亲为。   婚礼定在春节之前,邀请函陆陆续续地发出去了,大多数是俞笙这边时尚圈的宾客。   娱乐圈的朋友,他们邀请得不多,除了景小延、冯曳、江引他们几个队友和练习生外,再就是秦星羽几个大学里要好的同学。   毕竟他们这是在国外办婚礼,有时间千里迢迢飞来赫尔辛基的人也不多。   秦星羽低调惯了,自己也不想把这事儿,在娱乐圈放大。   即便他和俞笙的婚礼,在全球时尚圈这边,已是空前盛大的规模。   但凡跟时尚这俩字沾边的人,无论集团内部还是外部,有合作还是没合作的从业者,都来了,都知道J.Y集团小俞总结婚了。   以后再也没人敢给小俞总,瞎介绍联姻对象了。   当然,这其中包括了俞老爷子。   虽然这几年来,俞老爷子对儿子的感情问题,颇有微词,但现今这位老董事长,也还是给面子地来了,只是仍旧放不下那股别扭着的劲儿。妍膳挺   这和秦星羽无关,这么些年,俞家父子都是这么个相处模式。   婚礼上俞老爷子也没多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接受一众业内人士的道贺与恭喜。   唯一那么一点不同的是,但凡在自己儿子看不见的台下,老爷子一改往日里的深沉威严,而是乐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笑声那叫一个通透爽朗。   偶有那么几个瞬间,给嘉宾们敬酒的俞笙,疑惑地将目光瞥向这边时,老爷子立马闭上嘴板起面孔,假装严肃,不肯笑了。   一时间俞笙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中年少女俞妈妈也来了,还带了一众自己的老姐妹,穿得漂漂亮亮,同样低调地与自己的前夫,坐在相邻的两桌。   席间俞笙携秦星羽敬酒时,俞妈妈还宛若铁粉般,将秦星羽介绍给自己的一众老姐妹,顺带着预定了明年的专辑,以及签名照周边。   几位老闺蜜还以为秦星羽才是儿子。   更有心花怒放的阿姨,那股羡慕劲儿就别提了:   “你儿子也太好看了吧!怪不得都说儿子像妈,也就你这么个大美人,才能生出这么帅的儿子!”   这些保养得当,时尚又年轻的阿姨们,夸起秦星羽根本停不下来。   以至于只是被自己亲妈,礼节性地碰了碰杯的俞笙,默默地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不帅吗?他长得完全不像他母亲大人吗?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才是儿子吗?   热闹的喧嚣与浮华之下,相隔了十余年未见的俞妈妈,不经意扭头间,一如少女时那般盈盈明眸,一下子对上了邻桌同样笑得爽朗的前夫。   都是历经半个世纪沧桑的人,什么爱恨恩怨也早已放下了大半,当下四目遥遥相望之下,俞妈妈释然扬起笑靥,俞老爷子同样举了举杯,以示致意,相视一笑。   婚礼是年轻人流行的样式,每个环节专属订制,特意没有安排父母讲话的部分。   毕竟秦星羽这边,没有什么亲属长辈,和俞笙结婚这么个重大的事,他还真就没告诉他爸,家里的姑姑们也一个都没通知。   除了请来了他那位没有血缘,却一直相处不错,同样远在国外的舅舅之外,再就是景小延、冯曳、安辰和时川这帮重要的兄弟。   因而这场西式婚礼,是年轻人们的主场,在原有的结婚誓词等经典流程外,增加了大家拍照放松的一系列热闹场合。   小俞总亲自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恰到好处,既向宾客介绍了自己的另一半,全程又不用秦星羽出场太多。烟山听   他怕把自家老婆累着。   两人的照片倒是拍了不少,双人照、单人照、婚礼生图,分分钟都是大片。   韦盛在第一排的圆桌,和安辰一块坐了一会儿,也跟景小延、冯曳他们玩闹去了,连安大经纪这个江湖老油条,都不由得感慨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期间冯曳斟香槟时,远远望见了人群中熟悉的身影,明艳而端庄的少女,穿一身淡紫色法式小套裙,水波纹长发,戴蝴蝶结。   是前往加拿大进修了一段日子的庄晏晏,今天这等举世瞩目的场合,也来了。   他们曳哥立体宛若雕刻般的硬朗五官间,瞬间染上平日里不多见的笑容,斟上两杯香槟,迎了上去。   ……   同样受邀而来的,还包括江引。   江引在这样的场合依旧沉默内敛,当然,除了原本的性子使然外,他内心也有那么几分五味杂陈。   既不太好意思跟景小延他们玩闹,也不太敢肆意去看台上的那一对新人。   在圆桌旁坐着,观望四周喧闹时,他倒是接了个境外来电。   这个号码昨晚就给他打过,当时他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给拒接了,直至此刻,重又拨打过来时才接起,电话里是熟悉的声音:   “找你可真难啊大忙人,昨天一天都不接我电话?”   电话另一端,是自从去了泰国,就连续几个月杳无音信的齐年,如今居然想起来给他打电话了。   “昨天我在飞机上。”江引淡淡地如实回答。   电话里片刻的沉默之后,齐年难得没开玩笑的询问:   “去赫尔辛基了?”   “嗯。”   “去参加婚礼了?”   “嗯。”   “心上人跟别人结婚,好看么?”   看吧,说着说着就下道儿,他和齐年真是不能有超过三句话的好好聊天。   “别瞎说,你在哪?”   沉声怼了一句,问出这句话时,他不由自主环顾了一眼四周。   “放心,没让人割了腰子。”   对面是齐年依旧吊儿郎当,又一如既往般轻佻的悠悠语气:   “年哥我啊,还在曼谷呗,前段日子闭关拍了个耽改剧,下礼拜上线,想着让你帮我转发支持一下来着,结果昨天找你一天找不着人……”   “耽改剧?”江引下意识地反问。   “是啊,跟别的男生拍的,泰国帅哥,开心么?高兴么?内心有没有那么一丢丢微酸的感觉啊?哈哈哈……”   “别墨迹。”   江引一本正经打断了对方的肆意大笑。   他此刻确实心里挺酸的,但他分不太清这种酸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默然顿了片刻之后,他向着电话里的人低低开口:   “链接发来。”   ……   与此同时,秦星羽在后台休息。   自打敬酒环节,他就跟俞笙一块向对方的父母长辈,以及自己的舅舅敬了酒,而后便被带回了后台。   婚礼太过盛大,数以千计宾客,一桌一桌地敬下来,便是走这么些路,他身体都未必支撑得住。   今年那场演唱会,到底还是伤了太多元气,如今他站一会儿坐一会儿,都容易腰疼或是心悸。   俞笙格外小心地将对方,安置在后台的休息区,自己又到席间寒暄了一波,也没停留太久,走个过场而已。   而后便重又回到后台,看那被自己收藏得好好的人。   彼时秦星羽穿着白西装,在躺椅上休息,六七个大空调的暖风开着,腰后也垫了舒适柔软的靠枕,周围工作人员站了两排,时川和景小延也陪着。   清冷出尘的少年被照顾得很好,即便在这冬季的赫尔辛基,往来于婚礼大厅进进出出,也没累着、没冻着。   俞笙回来时,照例先检查了秦星羽的状态,看对方坐得累不累、饿不饿、难不难受,确认一切正常后,又亲自查看空调是不是都开着,工作人员是否在位。   忙碌了一小圈,回过神来看向那白西装身影的目光时,忽然发觉,秦星羽也在遥遥地望向他。   时至如今,秦星羽仍旧偶尔会陷入恍惚的状态,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真假虚实。   细细打量着眼前人,他忽然说了句:   “很久没看见你化妆的样子了。”   的确,自从俞笙退圈后,除去偶尔的陪他登台,便几乎再也没有化过妆了。   思量片刻,俞笙挑了挑眉:   “要不,我以后天天化妆上班?”   “精神病吧……”   秦星羽被逗笑了,圈里还天天传闻他精神病,也不知道他和俞笙,到底谁更精神病。   眼见自家老婆的笑意,俞笙忍不住上前,轻啄了啄那微凉柔软的唇,低声问:   “冷不冷?累不累?”   秦星羽摇摇头,他今天状态格外好,一点儿也没难受。   “你去招呼大家吧,我挺好的。”   安抚着片刻见不着自己,都不放心的人,秦星羽躺在玻璃花房的休息区,画了精致妆容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是一眼万年的少年模样。   俞笙隔着这休息区的透明玻璃,扭头看了看宴会厅方向的往来人群,煞有介事般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没看见么,好几双眼睛盯着你,我一走开,他们就又看过来了。”   婚宴大厅和休息区之间走廊,人来人往,俞笙打一早就发现,他和秦星羽都结婚了,依旧有些圈内大佬,对秦星羽贼心不死,抓着个他没注意的空挡,就忍不住多瞟上几眼。   确切的说,也不算是贼心不死,而是放着个这么好看的人,换了谁不想多看两眼?   “那就让他们看呗,我又少不了什么。”   秦星羽淡然劝着,这两年来,可真是让他给发现了,俞笙鲜为人知的小气一面。   他今天穿得这么俊朗帅气,给人多看几眼又能怎样?   更何况,他是个艺人,对于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目光,早习惯了。   “不行。”   面对自家老婆过于惹眼,婚礼现场过于引人注目这件事,俞笙一字一顿给出笃定的意见:   “晚上留给我,慢慢看。”   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这室内的温度,有些过高了,秦星羽耳廓微微发热。   这可是在婚礼现场,即便他们这片休息区,也有摄影师全程录制花絮。   又不像他们拍戏或是录节目,随时能知道镜头在不在自己身上,这么个大型婚礼场合,俞笙这家伙,怎么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倒!   ……   婚后的蜜月期,依旧还在赫尔辛基,按计划他们过完春节,小住一段日子再回国,与去年的度假日程差不多。   俞老爷子本打算,在儿子婚礼的第二天就返程米兰,不料婚礼上跟同行们敞开了心怀一聊天,直接聊来了好几个大合作,又逗留了两天。   俞妈妈在儿子租住的度假庄园中,又住了一个星期,过完了年,以还有旅行为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景小延和冯曳都是从剧组里请假来的,不能久留,这次景小延接了个电影,冯曳接了个网剧的一番男主,两个剧组都没法在年前杀青,于是兄弟们相约回国见。   剩下时川、韦盛等工作和医疗团队,依旧陪着一对新人,在大庄园里住着。   其实秦星羽的身体,仍旧不大能够出门,蜜月外加休养期,基本是和俞笙在这大庄园的室内,互相陪伴着,看窗外的雪落缠绵。   与此同时,秦星羽依旧没耽误对粉丝们的承诺,筹备婚礼、蜜月、以及休养这几个月来,写了新歌,录了专辑,预计春节之后就能发布。   安辰往返于国内与赫尔辛基之间,跑了几趟,按照俞笙的安排,把秦星羽未来大半年,除影视之外,相对轻松的通告,包括晚会、代言、颁奖盛典等等,都接了。   秦星羽的底气就是有活接,有事干。   这一点俞笙比谁都清楚。   这几个月来,俞笙仍旧线上办公,处理国内分公司的事务,除去刚来的那几天,受J.Y集团赫尔辛基分公司领导盛邀视察,出席了几场发布会之外,没插手半点儿对方分公司的业务。   一如他所言,不是他的蛋糕他不动,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这几个月来,秦星羽的身体和精神养回来了一点儿。   并发症的情况几乎消失了,体力上恢复了一些,至少能坐能站,不至于虚弱到大多数时候只能躺着。   与之相应的,粉丝们的热情也一丝都没少,从冬雪纷飞盼到春暖花开,日复一日地在微博上热闹如故,终于盼到了阳春三月,秦星羽和俞笙回国。   消失了几个月不见,粉丝们早已按捺不住绵延的思念,秦星羽团队的行程,对大家而言也早已不是秘密。   于是回国的前几天,秦星羽干脆主动向团队提出,将飞机抵达后的vip出行计划,改成了走普通出口。   如今他休养得不错,已经能够在机场自如行走。   他也想跟更多的人见面。   飞机抵达的当天,早在几个小时前的航站楼到达大厅,已经有人山人海的粉丝,相聚守候。   俞笙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停机坪时,隔着舷窗便能够远远望见,对面航站楼里无数接机人群的身影,以及写有秦星羽名字、几乎遍布了整个大厅的灯牌与手幅。   对此,秦星羽多多少少有些震惊。   原来他还有这么多粉丝!他还以为官宣结婚以后,没有这么高人气了呢。   谁料到是有增无减的节奏。   粉丝们举着的应援灯牌和手幅中,除了他和俞笙的名字,甚至还零星冒出那么几个安辰和时川的灯牌。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韦盛,都忍不住连连感叹:   “哎呦,这排面,太豪横了,老安,你看这还有你的灯牌呢,还有川儿啊,也有你的哈哈哈……这人有点多啊,小羽你没事儿吧?”   韦盛确实是有点担心秦星羽,这几个月来对方一直在国外静养,很久没经历粉丝如潮的场合了。   其实这段时间,秦星羽的心理状态相当稳定,虽然没有公开的大型活动,但也并不害怕人群。   这个时节,国内气候乍暖还寒,舱门开时,俞笙照顾着如今精神不错,不愿意躺着,已经坐了一两个小时的人。   同时循着对方的目光,眺望了一会儿航站楼方向的人群:   “怕么?”   温柔轻问着,还抬手揉了揉对方因额头抵着舷窗,而蹭得飞起来的发梢。   秦星羽神色笃定地摇了摇头。   “那,一会出去可以牵手么?”   说话间,俞笙拿起对方的墨蓝色风衣外套,有条不紊地在座位上将人裹好。   秦星羽闪着那对明澈灵动的大眼睛,认真思索了片刻,递出了自己的一只手。   他和俞笙都官宣结婚好几个月了,有什么不能牵手的?   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被对方动作轻柔地塞进外套的袖子。   “那,可以抱么?”   问出这句话时,一身帅气利落黑风衣的俞笙,那张棱角分明而立体的五官,染上一抹得寸进尺的浅笑。   秦星羽这一回比刚才,凝神思量了更久,而后再次点了点头。   俞笙心满意足地给怀里人,裹好了大衣和围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是故意笑着,独自起身。   秦星羽诧异地抬眸。   “俞笙?……”   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才发现自己这是被耍了,俞笙这家伙根本就没打算抱他!   逗弄心上人得逞的小俞总,在那难得微微拖长了的尾音中,回过头来,俯身在对方唇角轻吻了吻。   在那双灵动又茫然的目光中,读到了“明明说了抱却又不抱我”的抗议神情。   俞笙一秒钟都没多等,便将人打横抱着出了舱门。   这谁能忍得住不抱?!   尽管事实上,从停机坪的摆渡车下来之后的路,在秦星羽的要求下,还是自己走的。   他今天穿着J.Y品牌的新款全套代言,墨蓝长风衣搭配高订围巾,他要走出腿长两米八的强势气场!   俞笙与他并肩而行。   在暖阳倾洒的机场大厅整面落地窗前,秦星羽状态好极了,于摩肩接踵、无数粉丝们的镜头下,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少年模样。   不疾不徐行走在这人潮涌动间,身边的俞笙忽而轻车熟路地伸手,揽上了他的腰,随之而来的,是粉丝中爆发出的惊喜尖叫。   一如三年前那个他事故伤后,首次外地通告,机场返程的夜晚。   只不过这一次,于这镜头纷飞的万众瞩目间,他接受得坦坦荡荡,那对大大的桃花眼明澈而沉静,其中仿佛蕴藏着他和俞笙相携,一路走来的每一场月圆月缺、雪落万千。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立春快乐!~终于正文完结啦!今天也有红包哟~   感恩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小伙伴,真的是陪伴我了好久好久,占用了你们太多时间和小钱钱~   稍事休息几天,下周末就开始更番外啦,准备了甜甜的蜜月、一起上综艺、以及婚后日常等等,还有一部分两人少年时期的初遇和暗恋,总之小羽和俞总会长长久久在一起哒~   然后也欢迎小伙伴们无聊时围脖找我玩~   我也会一直陪伴大家!   ——————————   再就是放两个接档文(应该会先写收藏高一点儿的),宝贝们可以随缘看两眼~   《病美人他不卷了》:   情绪稳定白切黑病美人受X野痞影帝攻   精神病院意外坠亡的盛然,重生了,回到18岁当练习生的那一年。   盛然上辈子追随偶像的脚步,卷生卷死,结果被偶像亲手背刺打压,没能出道。   重来一回,他看清人性,不卷了。   他闲着没事锤锤偶像塌房,怼怼没品渣爹,捧杀几顿渣老板,整顿几番渣同事……   他安心当个小糊豆,天天跟着练习生里番位最低,又野又痞的混小子闫子钦厮混。   没想到不久后他与闫子钦双双爆红,   一个成了顶流,一个成了影帝。   前偶像放弃白富美求他接受告白,渣爹痛哭流涕求他挽救生意,渣公司求他续个约,渣老板求他出个镜……   没门儿,全都拉火葬场去骨灰都扬了。   某天剧组,大男主闫子钦更衣时,背后的几道抓痕清晰可见,一时间剧组舆论四起。   当晚,盛然迷迷糊糊地在睡了三天的圆形大床上醒来,撑着酸痛了几天的腰背。   “闫子钦,我疼……”   一如少年时带着又宠又野坏笑的闫影帝,伸手探进被子里轻轻按揉,也不知道是在揉哪。   “乖,哪疼?”   —————————————————   《做鬼也要整顿娱乐圈》   司影是一只手握偶像塌房实锤,被偶像亲手网暴而死的小鬼。   这已是司影在轮回这个游戏里,第N局输得凄惨了。   来不及复盘,就被捉去要求投胎再来一局。   司影翻了翻人生剧本,没好的。   于是司影转身就逃,爷不陪跑喽。   奈何没学会坟头蹦迪、花洒冒血这等基本功,   为躲避鬼差,还阴差阳错被困在前偶像的别墅里。   司影决心当个整顿娱乐圈的小鬼。   结果在苦练基本功这一环节,翻车了。   他前偶像举报自家录音棚里半夜闹鬼蹦迪。   他前嫂子举报淋浴间花洒哐哐冒血。   于是某天,他前偶像请来了一位年轻帅气的风水师。   咦?这不是某家影视资方大总裁安子屿么?   司影决心揪出这个山寨风水师。   大总裁兼风水师安子屿:“这年头人均五六个副业,我白天当总裁,晚上捉鬼,有问题?”   被捉住的小鬼司影:“???……”   一段日子后,司影从大总裁安子屿的窗子飘进飘出:   “你不能投资演员A的电影,他出轨!”   “你不能投资偶像B的电影,他跟经纪人上床!”   “你不能投资艺人C的电影,他同时谈了仨对象!”   大总裁安子屿:   “你昨晚又去趴谁的床底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吧?”﹌﹌﹌﹌﹌﹌﹌﹌﹌﹌﹌﹌﹌﹌﹌﹌﹌﹌﹌﹌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